四月。在位于天宮市東天宮的五河家的廚房里。
作為一家之主的五河士道,正用菜刀發出咚咚的有節奏的切菜聲。
他將切的很細的卷心菜絲放到盤子上,然後又在它的上面盛上了番茄和炸好的蟹肉奶油可樂餅。
「好了……嘛,就這樣吧。」
士道呼了一口氣後,脫下圍裙,將盛有可樂餅的盤子給端到了餐桌上。
桌子上已經放滿了漢堡肉和燉菜,以及塞了滿滿的餡的公司三明治。簡直就像是要慶祝誰的生日一樣。
當然,這些給一個人吃就顯得分量太多了。士道准備這份午餐是有明確的理由的。
是的。那是因為——
「——我回來了,士道!」
一瞬間,士道剛聽到走廊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時,門被猛地打開,一位少女探出了頭。
她那輕柔飄舞的長發是黑夜的顏色。她那充滿喜悅的雙眸就好似水晶。她那令人驚歎般美麗的面容,現在卻帶著和藹可親的笑容。
面對她的樣子,她的表情,她的聲音,士道不禁露出了微笑。
但那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因為她就是士道這一年里一直想念的少女。
「——啊啊,歡迎回來,十香。」
士道百感交集地這麼回應道。
十香。夜刀神十香。
她是曾和士道相遇,然後被封印了力量的『精靈』。
她也是曾無數次支持過士道,幫助過士道的無可替代的伙伴。
並且她也是一年前——在士道他們的面前消失的少女。
士道曾以為再也見不到的她,如今正這樣站在他的眼前。士道再次為這份奇跡感動地想要流淚。
「唔,你怎麼了,士道?」
「……不,沒什麼。我就是覺得你的檢查的時間比我想的還要長啊。比起那個你看,午飯已經做好了哦。這是滿足十香全部要求的滿腹套餐。」
「哦哦!」
士道像是要糊弄過去般這麼說著展示了桌子上的東西後,十香一副像是要趴在桌子上的樣子,眼睛瞪的大大的。
「居然……!你該不會把我說的想吃的東西給全做出來了吧!?我還以為你肯定只會從里面做一道給我——」
「嗯?我做的有點多了嗎?」
士道像惡作劇般微笑著說完,十香用力搖了搖頭。看見她那有趣的動作,士道又笑了起來。
「難得做了這一頓,趁熱吃吧。別忘了洗手啊。」
「嗯!」
十香精神滿滿地點了點頭後,快速做好了准備,然後坐在了桌子前。士道也坐在了她的對面,然後雙手合十。
「那麼,我開動了。」
「我開動了!」
士道和十香同時這麼說完,開始吃剛做好的飯。
今天是工作日。其他人都去學校或是工作了,五河家里只有士道和十香兩人。
准確來講士道在大學也還有課要上,但他今天特地請假了。畢竟今天是十香時隔許久回到五河家的日子。
——在數天前,四月十日那天,十香出現在了士道的面前。
據二亞所說,這是可以說是『世界的意志』的存在,將變成魔力溶解進世界里的十香的情報重新構成了身體,但這對來說是太過于不合常理的事。
無論二亞怎麼保證,都必須確認十香和世界兩者的安全。最終十香還是只能和匆匆忙忙和大家再會,然後在接受詳細的檢查。
不過——
「…………」
士道看著午餐吃得嘖嘖作響的十香,表情不禁安穩了下來。
他也能明白的擔憂。不過十香那吃得很香的樣子讓人一點都感覺不到一年時間的空白。
「嗯,好吃……!一段時間不見你的手藝又見長了啊,士道!」
「哈哈,是嗎?」
士道害羞地笑著,將燉菜給送入口中。
雖然士道自己沒什麼感覺,但確實如十香所說,吃起來不可思議地感覺到好吃。嘛,說不定是因為面前有十香在吧。
不久後,桌子上擺滿的料理被漂亮地一掃而空。順帶一提吃掉的比例是士道0.7比十香9.3。十香一副滿足的樣子摸著肚子,幸福地呼了口氣。
「多謝款待!嗯,心滿意足啊……可以說死而無憾了。」
「你這話我可笑不出來啊……」
聽到十香的話,士道不禁露出苦笑。然後十香「嗯?」了一聲想了想之後,像是意識到士道的意思一樣搖了搖頭。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系的,我明白。」
士道看著那十香特有的樣子,聳了聳肩回應後,繼續說道。
「對了,你還有其他什麼想做的嗎?我今天休息,你想做什麼我都會陪你的。」
聽到士道的話,十香做出了一會兒思考一樣的動作,然後說道。
「想做的……嗎。嗯,那我有一個願望,你願意聽嗎,士道?」
「當然了。你想做什麼?」
「嗯。那個啊——」
士道問完,十香兩眼閃閃發光地繼續道。
◇
「嗯——」
來禪高中高一二班的教室里響起了告知下課的鈴聲。
隨著這個鈴聲響起,五河琴里輕輕地伸了個懶腰。她那被白色和黑色緞帶紮起來的頭發輕搭在椅背上,她那只穿過袖子沒多少的黑色外套發出低沉的衣服摩擦聲,在衣料上留下了褶皺。
「誒呀,已經下課了嗎。」
站在黑板前的老師這麼說著放下了手中的粉筆,然後誇張地轉向了學生。她那淡金色的北歐風頭發像是要畫出她的動作軌跡一般輕舞。
「那麼,今天就上到這里。各位要勤于複習。」
她這樣發布完指示後,帶好點名表和教科書准備走出教室。
但下一瞬間,那位老師在什麼都沒有的地方腳一滑,漂亮地摔倒了。
「哈嗚……!?」
她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手上的點名表和教科書都落在了頭上。
學生們對這突如其來的事而感到震驚,連忙趕到她那里。
「艾、艾倫老師!」
「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問題。」
身為英語老師同時也是這個高一二班的班主任的艾倫·馬瑟斯的眼角浮現出淚水,但她還是勉強保持住表情站了起來。
但不知是不是太疼了,她的腳就像剛出生的小鹿一樣直發抖。她搭著在那里的學生的肩膀才好不容易站起來。
「真是的,還是老樣子呢。」
琴里苦笑著輕輕地聳了聳肩。
曾經被譽為人類最強的魔術師(wizard),讓琴里她們受苦的艾倫,在沒有顯現裝置(Realizer)的情況下就是個超級廢柴。琴里上高中還沒幾天,這都已經是她第三次看到艾倫摔倒了。
「看起來好疼……我們去幫她比較好吧。」
琴里旁邊的位置上傳來了這句聽起來有些擔心的聲音。在那里的是一位有著溫柔的五官的少女。她是今年和琴里一起進入這個高中學習的原精靈,冰芽川四糸乃。
在她的左手上並沒有看到標志性的兔子手偶。曾是片刻也不能離的摯友『四糸奈』現在正在四糸乃的包里睡著。
是的。四糸乃在近一年前開始就漸漸成長到了可以沒有『四糸奈』也能生活的狀態,在學校里的時候幾乎可以一個人行動了。
「應該沒事吧?幫忙的人看起來夠了。」
琴里一邊做出晃著看不見的棒棒糖的棒子的動作一邊說道。
事實上,艾倫的周圍已經聚集了好幾名學生了。艾倫雖然在開學的時候說出過「哼,我可不想和學生們搞好關系」這種高冷的話,但她那運動神經致命的不好這點很快就讓她露出丑態,現在她作為最好親近的老師而被學生們愛戴著。
……嘛,雖然比起作為優秀的老師而被尊敬,她看起來更像是作為一個給人添麻煩的大姐姐而被人擔心,不過她很有人氣這一點是沒錯的。
不知道因為是不是看見了艾倫那副樣子,坐在前面的位置上的兩個學生回頭朝向了琴里她們那邊。
「唔嗯……但是真令人意外啊。想不到那個艾倫竟會這般漂亮地摔倒。」
一位是有著天真無邪的五官,但卻有著與其相反的暴力身材的原精靈——星宮六喰。
「是嗎?她在DEM的時候,平時就那個樣子了。」
一位是左眼下面有顆淚痣,給人精悍的印象的原魔術師(wizard)——崇宮真那。
當然,像這種熟人都聚在一起的情況並不是偶然。
雖說大家都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也不用擔心靈力逆流,不過因為原精靈們都在一個地方比較方便,就讓幫忙安排將大家都放在同一個班上了。
不過,像這樣連位置都聚在一起就是完全的偶然了。實際上——
「…………」
琴里看了一眼斜後方——靠窗的位置。和有關的人里面唯一一個位置不在一起的原精靈——鏡野七罪在看著什麼都沒有的地方發呆。
直到分班為止都安排好了,但要操作純粹靠抽簽來決定的座位這事實在是困難,結果實在是運氣不好,只有七罪不在大家的這一圈里。抽到簽時七罪的「……啊」的聲音和表情到現在還烙印在琴里的腦海里。
嘛,話雖如此,琴里並沒有擔心七罪的現狀。她和琴里她們同班這件事並沒有變,更重要的是,
「——喂,下課了哦,七罪同學。你在發什麼呆啊。」
「……!啊,嗯。抱歉,花音。」
坐在七罪旁邊位置上的女學生語氣輕松地說道。七罪晃了晃肩膀,然後開始收拾教科書和筆記本。
是的。這也是完全的偶然,七罪初中的朋友——綾小路花音也和大家一樣進入了來禪高中,還分到了同一個班級。
琴里不禁露出微笑,然後身體轉回前面,將教科書給收入包中。
剛剛的英語是第六節課。這是今天最後一節課了。之後只要放學的班會結束應該就能回去了。周圍的大家像是模仿她一樣,也開始做放學的准備。
不久後,回了一下辦公室的艾倫回到了教室(在路上還又絆了一下,長筒襪的膝蓋位置上開了一個小洞),在她講了簡單的通知事項之後就宣布了放學。
琴里拿起包後,等七罪和花音過來,然後示意教室的門口。
「好了,回家吧。」
「……嗯。是呢。」
她們這麼說完然後出了教室,走在了走廊里。放學後的教學樓里交錯著放學的學生和趕去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生,滿是嘈雜。她們為了不打擾到其他學生站成兩列走向樓梯口。
「——啊,五河同學。你要回去了嗎?」
在路上,琴里的後面突然傳來搭話的聲音,她停下了腳步。
琴里看過去後,在那里的是一位體型小巧的老師。是熟人。琴里向那里轉過身去,然後連忙行了個禮。
「是的。再見,岡峰——不是,神無月老師。」
琴里更正之後,從岡峰珠惠改成神無月珠惠的老師露出了癡癡的笑容。
「喲呼呼呼……我還不習慣呢。你能再叫一遍嗎?」
她這麼說著像是賣弄般地展示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琴里苦笑著又喊了一遍神無月老師,然後珠惠滿臉通紅地彎下腰。
是的。之前就在交往的岡峰珠惠和的副司令——神無月恭平,在前幾天終于結婚了。
順帶一提求婚時說的話貌似是「請每天早上都cos成女初中生的樣子踩我。」,但珠惠據說由于過于激動而沒有想過有什麼問題,就馬上答應說了OK了。
還有神無月在琴里初中畢業的時候一臉認真地說「你能把你的制服送給我嗎,我想給老婆(honey)穿。」,然後他身上琴里所知的人體要害都被用寸勁打了一遍。
不過,嘛,本人要是感到幸福的話就不是無關人士插嘴的事情了。琴里露出了曖昧的微笑後說了一聲「再見」又一次行禮然後繼續走了出去。四糸乃她們跟在她的後面,也再次在走廊里走了起來。
「現在回去的話貌似五點前就能到家了呢。」
「是啊。說起來好像好久都沒像這樣大家一起回去了啊。」
聽到琴里的話,真那回應道。
確實,平時琴里她們經常一起上學,但回去就不一定是一起了。
四糸乃、七罪、六喰三人因為為了決定要參加什麼社團,所以就不停地進行參觀,早就決定好加入劍道部的真那已經在參加練習了。有的工作的琴里因為已經決定好要當歸宅部,所以這幾天她們在班會結束的同時就分開了。
但是,今天不一樣。
今天,大家約好了一起回去。
四糸乃她們也暫時停止了社團活動的參觀,真那也提前請了假。琴里雖然還剩了些工作沒完成,但今天也准備直接回家。
那是當然的。畢竟今天是——
「……嗯?」
在走廊上走著的琴里這時微微皺起了眉頭。
不知為何前面聚集起了許多人。
「呼嗯,究竟發生了何事?」
「喂——。——請問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琴里向站在前面的看著像高年級的學生搭了話。然後那個男學生擦拭著額頭上冒出的冷汗轉過身來。
「啊,啊啊……好像樓梯口那里來了個傳說中的前輩哦。」
「傳說中的前輩……?」
聽到這個詞感後到疑惑的琴里在頭腦里想象了一下。
大概是……在什麼社團里面傳說般地活躍的OB或是OG吧。現在是四月。畢業了的前輩為了看看後輩們的情況而來社團里露個臉這種事也不稀奇。(日向龍ノ介注:OB·OG,來源于英式英語的Oldboy和Oldgirl,表示畢業于一所學校的往屆畢業生,也可以代指曾經加入過某個團體的人。)
但男學生卻露出很可怕的表情繼續說道。
「你們一年級的可能不知道,但在我們之間可是無人不知啊。……我不會害你們的。你們直到前輩消失為止最好呆著別出來。被他看到可是會很糟糕的。」
「這、這樣嗎……?」
聽他的語氣,琴里的臉上垂下了汗珠。
這麼被人害怕的話,大概是個出名的不良少年吧。因品行不好而被退學的原學生把壞人同伴給帶到母校……這是不良漫畫和電視劇里經常看到的展開。
但是來禪高中是有許多比較溫和的學生的學校。讓精靈們入學時也做過簡單的調查。應該沒有那種漫畫里的不良學生。
但是和琴里的想法相反,附近的其他學生們也都像是贊同男學生一樣紛紛說道。
「那個前輩好像是個傳說級的花花公子,經常讓好幾個女孩子侍奉他!」
「還有轉學來的女學生全都遭他毒手……!」
「據說他家別名『只屬于我的動物園』,甚至還准備了監禁女孩子的圍欄!」
「………………嗯嗯?」
在琴里不明所以的時候,前面的人群突然發出吵嚷聲。
「來、來了啊……!是前輩!」
「女孩子都藏起來!絕對不能和他對上視線!」
周圍響起了這些簡直就像強盜來進攻村子了一樣的叫聲。
「額……」
「怎、怎麼辦啊,琴里同學……」
琴里她們還在猶豫到底該怎麼辦的時候,人牆左右分開,那個被稱為「傳說中的前輩」的人的樣子露了出來。
「誒。」
「唔嗯?」
「哦呀。」
她們看到了那個人的樣子後不禁瞪大了眼。
那也是當然的。畢竟在那里的是琴里的哥哥——五河士道。
「哥哥?」
琴里說完,士道像是注意到這邊一樣輕輕揮了揮手。
「啊,在這在這。終于找到了啊。」
接著,士道穿著的來客用的拖鞋啪嗒啪嗒響著。士道向琴里她們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周圍都響起一陣吵嚷聲。
「……感覺哥哥你好像被非常別人害怕著……」
琴里半眯著眼說完,士道一副沒怎麼在意的樣子,露出了非常開朗的笑容。
「哈哈,你以為我在這個學校呆了多久?——這種程度的雜音我現在只感覺像鳥叫。」
「……是、是嗎。」
琴里露出臉在抽搐著般的苦笑。沒想到和精靈們的生活貌似將士道的心鍛煉地如鋼鐵一般了。……作為弄出這種狀況的的司令,琴里感覺自己也有那麼一點責任。
「比起這個,發生了什麼了嗎,兄長大人。你來高中是有什麼事嗎?」
在琴里旁邊的真那不解地問道。是的,士道是琴里的義兄的同時也是真那的親哥哥。
「哥哥……?兄長大人……?」
「他們三個是兄妹?但是奇怪了,她們是二班的五河同學和崇宮同學吧?姓不一樣啊……」
「難道,他是那種喜歡被稱為兄長大人系的……」
以琴里和真那說出的稱呼為話題,吵嚷聲變得更大了。
但士道還是沒有
在意,露出像是微風拂過般的表情地繼續道。
「是,有點小事。——因為想知道大家的近況。」
「誒?」
聽到士道的話,大家瞪大了眼。
然後士道突然低下頭,身體往旁邊挪了一步。
他的樣子就像是要展示在自己後面等著的某人一樣。
「————」
琴里她們看到了從士道背後走出來的人影。
琴里不禁咽了口氣。
不,不只是琴里。真那也是,四糸乃也是,七罪也是,六喰也是。
大家都一樣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但是那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在那里等著的是——
「嗯。各位,好久不見了啊。哼哼,來禪的校服也很適合你們哦。」
是這麼說完露出溫柔的微笑的夜色頭發的少女。
「十香——」
下意識的,琴里從嘴里不自覺地說出了那個名字。
當然琴里也好其他的各位也好,都知道一年前消失的她複活了這件事。大家都透過屏幕見過面了,甚至琴里還在檢查時和她對過好幾次話。
因此她們當然也知道她的檢查就在今天結束。所以今天大家才取消了其他的預定,准備直接回家的。
是的。她們應該已經做足了心理准備了的。甚至應該都想好了要說什麼的。
但是她像這樣再次出現在眼前後,無法言表的感情一個接一個地朝她們湧來,讓她們都說不出話。
十香看著琴里她們這個樣子露出苦笑。
「唔……嚇到你們了嗎?我在想來學校的話就要穿這套衣服的……」
她這麼說完,像是在展示自己的裝扮一樣向下看去。
她身上穿著的是和琴里她們一樣的校服。她那副模樣完全就是琴里她們記憶里的十香。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的打扮,周圍的學生們傳來了「那、那個美少女是誰?該不會已經有一個人慘遭毒手了?」「不,等等。那位是一年前休學了的夜刀神前輩……?」「什嗎,她就是!?那個據說被五河前輩給關在只屬于我的動物園里的那位!?」這些細語聲。嘛,士道還和之前一樣看起來並不在意。
「十香小姐——」
像是被粘在原地一樣呆呆站著的少女們之中,最先動起來的是四糸乃。她一副感慨萬千的樣子蹬了一下走廊的地板,用像是摔倒般的姿勢撲向了十香的懷里。
「十香小姐,十香小姐,十香小姐……!」
「……嗯,嗯。是我哦,四糸乃。」
「嗚,啊,啊——」
十香溫柔地抱住四糸乃,撫摸了幾下她的背之後,四糸乃嗚咽著顫抖著肩,又更加用力地把臉壓在十香的胸上。
——以此為契機。
「十香……!」
「……十香——」
「十香!」
「十香小姐……!」
琴里她們像是從咒縛中解放一般蹬著地板,一齊沖向十香。她們就像在玩推饅頭一樣聚集,任著感情緊緊抱住十香。(日向龍ノ介:日本的一種小孩子玩的游戲,由幾個人互相背對背圍成一圈,用背部和肩部來擠別人。)
「嗯——各位,我想死你們了啊。讓你們久等了真抱歉。」
十香說完這句充滿真心的話之後對每一個人都用力地擁抱了回去。
◇
「各位辛苦了!那麼,干——杯——!」
「干杯(prosit)!」
「呼應。干杯。」
「干杯。」
在天宮市內的某家居酒屋的包廂里。
隨著本條二亞起頭的聲音,幾個玻璃杯響起了輕快的聲音。
「…………」
鳶一折紙傾斜著手上的玻璃杯,將倒在里面的液體一口氣給灌入了喉嚨深處。碳酸的強烈刺激與柑橘味的清爽香氣穿過口腔。
「咿呀——,真能喝啊,折親。」
二亞吹著難聽的口哨鼓著掌。
不知是不是因為看到了這幅樣子,坐在對面的八舞耶俱矢無奈地露出了苦笑。
「不是,能喝是什麼意思……?這是無酒精的吧。」
「微笑。別說這種傷風情的話。這種氣氛是很重要的。」
坐在耶俱矢旁邊的她的雙胞胎姐妹·夕弦微笑著將玻璃杯放在嘴邊。
她們雖然是有著可以說是長得完全一樣的臉的雙胞胎,但實際上要分辨出兩人卻並不是那麼困難。發型和身材這些特征自不用說,最大的不同點應該就是進了大學之後她們就不穿一樣的校服了吧。
與一副大學生的樣子有許多漂亮的穿搭的夕弦相對,耶俱矢雖然比高中時更成熟了點,但因為她還是喜歡黑色基調的衣服,又經常在手上戴著銀器,所以就算離她們有一些距離也有可能可以分辨出兩人的。
聽到夕弦的話,二亞啊哈哈地笑著傾斜了杯子。理所當然的,二亞的玻璃杯里倒的是真正的酒。
「是啊是啊。要順著氣氛啊,耶俱米。——話說啊大家都太正經了喵。大學生會有好多要喝酒的時候啦。十八歲和二十歲就和誤差一樣啦。」
很快就喝得臉紅的二亞這麼晃著手笑道。
然後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她的這句話,坐在里面的位置的少女開始操作起了手機。
「【速報】漫畫家·本條蒼二在慶功宴上強令未成年的少女飲酒——」
「等等你在念叨些什麼啊機器子!?」
二亞一下子睜大眼睛看向那里。但是少女——鞠亞面不改色地淡淡繼續道。
「我打算讓守法意識低下與時代脫節的不良漫畫家知道一下SNS的恐怖。」
「討、討厭啦,這就是一個小玩笑啦。喝酒要到二十歲以後!……所以請你把那個手機交給我。」
二亞滿臉冒著冷汗對鞠亞磕頭。鞠亞半眯著眼歎了口氣後,將手機調回主界面,然後收進了包里。
「我也不喜歡打工的地方沒了。你姑且也算是個有名的人物,所以還請克制一下你那些愚蠢的言行。」
「猴的(好的)……」
二亞帶著酒醒了般的表情回答道。
然後鞠亞又開始像在心算一樣開始掰起了手指。……當然身為的AI的她的演算性能不是人類能比的。簡單的計算應該是不用這種動作的,但這也是她自己的講究吧。鞠亞平時就有喜歡模仿人類行為的傾向。
「那麼,趁著你還沒忘記我就來報一下你要付的錢。終端三台,使用10小時,合計60萬日元。請于月末彙于指定賬戶上。——各位也盡早要錢比較好哦。」
鞠亞這麼說著,將視線放在了折紙她們身上。
是的。折紙她們並不只是為了進行聚餐而聚集在這里的。二亞的原稿要在今天截稿,而她卻人手不足,因此才趕緊召集她們來的。這次聚餐最多也就是工作結束之後的慶功宴。
「不好。」
折紙將玻璃杯底咣當地放在桌子上,然後輕輕呼了口氣。——似乎是在略表充滿自己心里的不滿。
于是二亞就非常歉意地雙手合十。
「對不起啦……我知道這麼突然很對不起你們啊——」
「不是這個。」
但折紙靜靜地搖了搖頭。
然後八舞姐妹也嗯嗯地點了點頭。
「就是。我們好不容易幫了你一次,你卻沒帶我們去更好的店。」
「點頭。為什麼是這種便宜的連鎖店。嘛,雖然和二亞的形象很搭。」
聽到八舞姐妹的話,二亞撅了噘嘴。
「誒——明明才剛成為大學生就這麼囂張。大眾酒館有大眾酒館的好啊。我對炸火腿比起厚實的更喜歡薄薄的。嘛,你們要是想我帶你們去高檔店的話就等到能喝酒了以後——」
「不是這個。」
折紙像是要蓋住二亞的話一樣大聲說道。
幫她工作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她對這家店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讓折紙覺得不滿的還有別的事。
「——你就算不准備這種理由我也沒打算打擾士道和十香再會。」
折紙說完,八舞姐妹像是表示同意一般無奈地聳了聳肩。
「哼。嘛,那是當然的啊。你可別小瞧我們。」
「同意。你想太多了,二亞。我們也是有那種常識的。」
看到這三人的反應,二亞「啊——……」的一聲露出苦笑。
是的。今天是複活的十香結束在的精密檢查,回五河家的日子。
和高中那群人相比,身為大學生的折紙她們的時間就好變通。所以她們
不是不可能請假和士道一起在五河家等著。
因此二亞是操心著想要稍微給士道和十香制作點時間,特地召集折紙她們吧。完全是多余的擔心。
但不知是不是看見那三人的樣子,鞠亞半眯起了眼。
「各位,可別被她糊弄過去了。確實可能有這個理由在里面,但原稿的進展情況是真的糟糕。」
「好不容易要以不錯的結果收尾的,你不潑冷水也行的吧!」
聽到鞠亞的話,二亞發出悲鳴的聲音。看到她們這像以前一樣的樣子,八舞姐妹像是感到很好笑般笑了出來。
然後——
「……哦呀?」
這時,二亞的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二亞擺正眼鏡的位置,按下了通話按鈕。
「你好你好——阿七?啊——,放學了?正好。大家都在,你們過來啊。嗯,我們老去的那家店。好的。好的——」
二亞這麼說完,將手機放到了桌子上。看到她的樣子,耶俱矢發出了聲音。
「七罪?」
「嗯。好像是去了我的工作室發現沒人就聯系我了。會是什麼事啊。是要來打發到晚飯為止的時間嗎?」
二亞這麼說著一口喝干了啤酒,然後鞠亞向她投來了可疑的視線。
「你該不會因為一直的習慣向七罪也發了救援信息了吧?」
「誒?討厭啦,就算是我也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
二亞話說到一半,就翻動起了手機屏幕。
翻完之後,她充滿自信地繼續說道。
「——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的啦!」
「你剛剛絕對說到一半就感到不安了吧!」
「確信。你檢查了有沒有錯發消息。」
八舞姐妹吐槽道。二亞像以前的漫畫一樣「誒嘿☆」一聲吐了吐舌頭糊弄過去。嘛,到底能不能糊弄過去也值得懷疑。
在那大概幾分鍾之後,在二亞她們將各種話題的話時,終于門被打開,房間里來了新的來訪者。
「這里啊!打擾了哦!」
「——」
聽到那個聲音,看到那個樣子,折紙她們不禁瞪大了眼。
但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出現在那里的是和折紙她們所想的不同的人。
「好久不見了啊!折紙、耶俱矢、夕弦、二亞!還有鞠亞也在,你這個樣子真是好久沒見過了啊!」
是的。進入包廂的不是剛剛給二亞打電話的七罪——
而是因世界的意志而再生的夜刀神十香。
「誒!?小十香!?」
「哈!?騙人的吧!」
「震驚。為什麼會來這里。」
二亞、耶俱矢、夕弦臉上充滿了驚訝,向前探出身去。唯一只有鞠亞冷靜地看著她們。
「哦哦,在吃呢啊。」
「……穿校服來居酒屋真的好嗎。」
「啊哈哈……」
『沒事的沒事的。有一個成年人在就可以呢。』
繼十香之後,士道和以七罪為首的高中組,以及戴在四糸乃左手上的兔子手偶『四糸奈』都露了臉。本應還算寬敞的包廂一下子就變成了滿員的狀態了。
「怎、怎麼了怎麼了,大家都來了。這是什麼整人活動?是機器子你指使的?」
「真是失禮啊。我完全沒參與。嘛,不過我是察覺到了十香她們朝這里來了。」
鞠亞說著低下了頭。像是在說她雖然察覺到了,但卻沒有做說出來這種不識趣的事。
然後十香誇張地點了點頭繼續道。
「我拜托過她了。我說了我想去大家那里。——我想知道我不在的時候大家都在做什麼。」
她這麼說完,依次抓起耶俱矢、夕弦、二亞、鞠亞,用力地和她們握手。鞠亞和夕弦露出了溫柔的微笑,二亞害羞似的笑著,耶俱矢眼帶淚水而被夕弦戲弄。
接著——
「——折紙。好久不見了。」
最後,十香向折紙伸出了手。
她用一年前在折紙面前消失的那副樣子。用她在折紙的記憶里留下的那個聲音。
「嗯。」
折紙這樣簡短地回答後,抓住向自己伸來的手,緊緊地,緊緊地握住。
十香也像是回應她一樣,微笑著回握住她的手。
通過右手,十香的手的觸感,她的體溫,她的微微的脈搏,都確確實實地傳達給了折紙。
既不是夢也不是幻覺,是真正的十香。她的那份存在感讓折紙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名為一年的空白。
——那樣的話,也沒有客氣的必要了。
折紙靜靜地眯起眼,然後簡短地說出道。
「你非常幸運。還好現在回來了。」
「唔?什麼意思?」
十香感到不可思議地歪了歪頭。折紙語氣不變地繼續道。
「你要是遲回來一年的話,士道就會完全成為我的人了。」
「什麼……!?」
「——噗!?」
聽到折紙的話,十香瞪大了眼睛,在她後面的士道發出了劇烈的咳嗽聲。
「你、你在說什麼啊,折紙!這種事情——」
「天真。我和士道都已經十八歲了。接下來就是大人的時間。我可不會再做像高中生時的不緊不慢的事。何止如此——」
折紙左手取出手機,然後翻出一張照片給十香看。
「——我已經和士道結婚了。」
那張穿著婚紗的折紙和穿著晚禮服的士道的合影照片。
「這、這是……!?」
十香盯著屏幕上的照片,眼睛瞪的大大的。其他的少女們也從十香的腋下窺視那張照片,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士、士道先生……?」
「官人,這照片是何物。」
「質問。折紙大師說的是真的嗎,士道。」
「不是,怎麼可能啊!?我們只是在會場拍了照片啊!話說折紙,我不是說了別給大家看那張照片嗎!?」
被大家質問到,士道發出了悲鳴。
折紙低著頭微微搖了搖頭。
「我本來也沒有那個打算,但是情況有變。——而且這張照片是用我的照相機偷偷拍的。和士道說別給別人看的是不同的一張。」
「你還真會講歪理啊!?」
士道說完,十香漲著臉面向折紙。
「果然沒有結婚嘛!別自說自話!」
「這事成真只是時間問題。你不在的這一年里,我和士道已經做過了這樣那樣的在這里不能說的事來加深愛意了。」
「什、什、什……!」
十香滿臉通紅地看著士道。士道直搖頭。
看見他的樣子,十香又一下子瞪大了眼。
「你、你又騙我啊,折紙!」
「我只是說了『這樣那樣的事』。怎麼想象全看你的。你也太會轉移責任了。」
「唔咕咕……盡在強詞奪理!總之!我是不會把士道交給你的!」
「那是我要說的。」
十香和折紙比剛剛還要用力,幾乎能聽到聲音一樣握著手,用銳利的目光看著對方。
「…………」
「…………」
但是很快十香就一副忍不住的樣子輕輕笑了出來。
「……呼。真是的,你還是一點沒變啊,折紙。」
她這麼說完,無奈地聳了聳肩笑道。
看著她的樣子,折紙也不禁笑了出來。
「你也是。——能再見到你我很高興。」
折紙這樣回應後,其他的少女們投來了像是在看珍奇畫面的視線。
「誒——,真少見啊。折親在笑。」
「呵呵,表情很棒嘛。要是平時就這樣就好了。」
「明明是值得微笑的事卻讓人感到有內幕,是平日里的行為造成的呢。」
每個人都說出了自己想說的。折紙變回面無表情看向這里後,七罪假裝不知道地移開了視線。
這時十香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開始四處張望。
「說起來,狂三和美九怎麼了?我還以為她們肯定和你們在一起的。」
「啊——,三三大概在她自己家吧。我姑且給她發過求救信息了,但她回複現在很忙就拒絕了。然後美姬她——」
二亞說著操作了幾下手機然後轉給十香看。
手機上放著穿著漂亮的衣服,在華麗的舞台上唱歌跳舞的美九的視頻。
「哦哦——這是!?」
十香睜大了眼盯著視頻。士道給她說明,
繼續說道。
「美九在前不久就將活動據點給移到美國了。現在她在對面的人氣好像在不斷上升哦。」
「竟然……!美國就是那個好大的國家嗎!?不愧是美九啊!」
十香點點頭表示接受之後,有些可惜地歎了口氣。
「但是,這樣啊。可能的話我也想見到美九,但只能等到她下次回國了啊。」
鞠亞像是回應她一樣點了點頭。
「是呢。必須要再等30秒。」
「嗯…………嗯?」
十香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後感到不可思議地歪了歪頭。
接著正好過了30秒後。
包廂的門再次被一下子打開。
「——十香香香香香香香小姐!世界的miku·izayoi,為了十香小姐而渡過重洋回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後穿著非常華麗的演出服的少女流著感動的淚水抽泣著飛撲過來,順勢緊緊抱住十香。十香因這突如其來的事而翻出白眼。
「美、美九!?你不是在美國的嗎!?」
「我怎麼會在十香小姐回來的日子缺席呢!沒事的!我好好地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出入國家的手續是搞定的!」
美九挺起胸膛自信滿滿地說著非常灰色地帶的事。被大家看著的鞠亞一副「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的樣子聳了聳肩。
「啊,對了!我有土特產要給十香小姐哦!」
「嗯?土特產……?」
「沒錯——!是我讓的小型艇把我送來這里的路上撿到的!來,快請進來吧!」
美九笑容滿面地朝門那邊招了招手。
然後穿著單色禮服的少女一副無奈的樣子走了出來。
「真是的,還請別把人說得像被撿來的貓一樣。」
來者有著豔麗的黑發和白瓷般的皮膚。以及左右顏色相同的雙眸。
看到她的樣子,十香面露驚訝。
「——狂三!?」
「是我,好久不見了呢,十香小姐。」
十香說出她的名字後,曾被稱為最惡的精靈的少女——時崎狂三,露出了與她那危險的外號不相符的溫柔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看到她的樣子,二亞不滿地撅了噘嘴。
「誒——,三三你不是忙的嘛。能過來的話也幫我做一些原稿就好了啊——」
「幫二亞小姐擦屁股這事就還請放過我,但有十香同學在的話情況就不一樣了。」
狂三低著頭說道。
二亞說著「哇啊——!三三好——過分!」反應激烈地彎著身子,但不知是不是看到大家都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就感到難為情地縮了縮肩。
「啊,是,對不起……下次一定好好准守期限……」
然後她用越來越有氣無力的聲音這麼說道。嘛,不過看來沒人相信她說的就是了。
「哈哈……嘛,總之。」
士道苦笑著像是要重振氣氛一般啪地拍了下手。
「這樣大家都到齊了。來告訴十香吧。——在這一年里,我們身邊發生過什麼。」
聽到他的話,少女們一同點頭。
然後十香的十香掃過大家一遍,輕輕地清了清嗓子。,
「那麼,我再重新說一次。」
接著十香笑容滿面地繼續道。
「——各位,我回來了!」
◇
就這樣,十香的歡迎會一哄而起。
居酒屋的包廂雖然有些狹窄,但不如說它對現在這個時候來說是最好的。可以說這種肩膀會碰到肩膀的擁擠才是最讓人開心的。
大家都點了飲料,然後再次碰杯。
碰完杯後就是自由時間了。士道他們圍著十香,將這一年發生的話題挨個講了起來。
「什、什麼!那個艾倫居然在做琴里她們的班主任嗎!?而且小珠還和神無月結婚了……!?」
聽到了震驚的情報的十香瞪大了眼向前探出身。不過她的心情也不是不能理解。假如士道聽到同樣的事,也肯定會做出類似的反應。
「是啊是啊。很驚人吧。——啊,山吹那家伙好像在畢業典禮那天向隔壁班的岸和田告白,並且順利得到了OK的回複哦。」
「哦哦……!真的嗎!成功了啊亞衣!」
聽到士道的話,十香握緊了拳頭。山吹亞衣是士道她們的原同班同學,也和十香關系很好。聽說十香有時還會被她戀愛咨詢,士道就覺得應該把結果告訴十香。
話說回來,對以亞衣麻衣美衣為首的同班同學,應該只說了十香是因為家庭有事的原因而休學的。士道想著下次要是有機會的話,就將十香帶到她們那里去。
「啊,對了對了。說起告白,真那在初中可受歡迎了。她一年里被告白了十次哦。」
接著琴里啪地一聲錘了一下手說道。十香發出「嚯!」的聲音看起來充滿興趣的滿眼放光。
「誒?是嗎?這我也第一次聽說啊。」
士道應著琴里說的說完,真那好像尷尬地撓了撓臉。
「琴、琴里同學。那個話題現在就別提了吧。」
「為什麼?這不是很厲害嘛!」
十香單純地說完,真那為難般地抱起胳膊。
然後七罪像是做補充一樣說道。
「好像十次里有九次是被女孩子告白的?」
「原、原來如此……」
士道神奇地感覺能接受的同時露出了苦笑。……雖然由身為哥哥的士道來說也有點奇怪,但他覺得真那有著苗條的站姿和精悍的長相,大方的性格這些好幾個讓女孩子憧憬的要素。
「但、但是,還有一個男孩子的吧?」
「那位好像是小學男生啊。」
「啊——……」
「因為真那很帥氣啊。被人憧憬也沒有辦法吧。」
「哈啊……嘛,我就當是被你誇了。」
聽到十香的話,真那苦笑著聳了聳肩。
這時,耶俱矢好像是因這個話題想到了新的情報,豎起了食指。
「對了對了,那個是真的驚人。美衣和殿町最近好像開始交往了喲。」
「什……!?這、這樣嗎!?那麻衣——」
十香再次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然後像是要回答她的疑問似的,這次是夕弦點了點頭。
「說明。亞衣麻衣美衣據說現在也還經常在一起玩,但據說在亞衣和美衣約會的時候,麻衣就會和在大學交到的朋友麻音一起兩個人出去。」
「麻音!?那是誰啊!?」
聽到沒聽過的名字,十香疑惑地皺起眉頭。
不知是不是因為十香的反應太有趣了,耶俱矢和夕弦同時笑了起來。
……順帶一提因為士道也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所以他也和十香一樣有點驚訝。麻音。究竟是誰呢。
無論如何,在那之後話題滔滔不絕,歡迎會繼續。
六喰剪了頭發的事。弄清楚了四糸乃和七罪的姓的事。耶俱矢和夕弦想起了過去的事。二亞再次和漫畫家伙伴交流的事。以及——平行世界的十香的事。
不管過去多少時間也沒有說夠。
但那也是當然的。
大家都有堆積如山的想說的話。
對十香來說也有堆積如山的想聽的事。
為了細心記住這一年的空白時間。為了否定沒能見面的時候。士道和大家都和十香分享自己的經曆。
——然後不知過了多久。
在六喰和四糸乃她們開始有些困地揉了揉眼的時候,二亞拍了拍手引起大家注意。
「好了好了,各位看這邊——。差不多到時間了,結賬吧。」
大家停下了對話,都看了眼時間。不知何時都已經過了那麼久了,已經快到十點了。二亞他們還好說,但已經是高中組差不多必須回去的時刻了。
「嗯,是啊。雖然還沒說夠,不過大家明天也可以說——」
十香點了點頭帶頭說完,二亞不滿地歪了歪嘴。
「嗯嗯——?你在說什麼啊小十香。誰說這就要散會的——?」
「唔……?什麼意思?」
「夜晚才剛剛開始啊?當然是去少年家里辦二次會啊!在那里六親她們睡覺也沒有問題!玩到最後一個人為止的死亡競賽開始了!正所謂通宵酒會是大學生的特權!」
「哦、哦哦……!?」
聽到二亞的宣言,十香不明覺厲。士道啊哈哈地露出苦笑。
「通宵可能做過頭了,不過,嘛,難得的機會啊。我家沒問題啊。是吧,琴里。」
「
是啊。只不過別忘了睡覺時要刷牙。」
琴里說完,閉上了一直眼。然後鞠亞無奈地看著二亞。
「話說回來,這麼淡定地就把自己給算進大學生里面還真是不害臊呢。」
「既然通宵是大學生的特權的話,經常通宵的漫畫家在某種意義上不也是大學生嗎?」
二亞推了推眼鏡爭論道。鞠亞歎著氣半眯起了眼。
「嘛,這麼決定了的話就走吧走吧。麻煩結賬!」
二亞充滿精神地喊店員結賬。士道他們等賬結完,一起從店里出來了。
順帶一提,之前大氣地說過「今天我請客」的二亞貌似把錢包給忘在家里,含淚向琴里和鞠亞借了錢。
「——呼,天已經完全黑了啊。」十香抬頭看著夜空小聲嘀咕道。被城市的燈光照射的天空上稀疏的閃耀著幾顆星星。
「嗯,那就走吧。」
「嗯,是啊。」
「啊,路上能去一下便利店嗎?我想買啤酒。」
「你還能喝啊,二亞小姐……?」
他們這樣對話著走在通往五河家的路上。
隨著從開滿飲食店的大路逐漸靠近住宅區,燈光變得越來越少,蟲子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
在這路上。
「——說起來。」
折紙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發出了聲音。
「十香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嗯?不是要去士道家嗎?」
十香有些不解地愣了一下。折紙說著「不是這個」繼續道。
「我是說以後要做什麼。好像十香應該是被當作從高中休學處理了。」
「啊——……」
被這麼說到,士道撓了撓臉頰。其他的少女們也做出了類似的反應。
「確實如此啊。直接回來的話就是從高三開始吧——」
「擔憂。同年級沒有熟人好像會很寂寞。」
「嗯。那就和六喰她們一樣當高一學生?」
「和十香小姐一起當高中生……好像會很有趣。但是,十香小姐就要重新開始上課了呢……」
這麼說完,少女們都做出思考般的動作。
然後這時,二亞說著「我有辦法我有辦法!」舉起了手。
「不知道要去做什麼的話,不如來我的工作室當助手兼造型模特如何!?會付你工資的喲?」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勸誘,大家都感到無語。
但像是被二亞的樣子給觸動到了一樣,美九和狂三也發出了聲音。
「誒——!你這也太狡猾了!那還不如和我一起去美國啊,去美國!和十香小姐一起二人組合的話就能獲得全世界歡迎了!英語的話可以用顯現裝置威脅機器來想辦法搞定!」
「哎呀,哎呀。那要不要來我這邊?因世界的意志而再生的存在……唔呵呵,真讓人充滿興趣啊。」
「唔、唔……?」
突然受到三個方向傳來的熱情邀請的十香,困擾般地向後退了退。
然後琴里就挨個對二亞、美九、狂三的頭輕輕碰了一下。
「好了。十香在為難呢吧。」
接著她輕輕地清了清嗓子,面向十香。
「確實她們說的也可以考慮。不過最重要的是十香你想做的哦。
——十香你想做什麼?雖說始源精靈消失了,但的理念沒有變。我們會盡可能地幫你去實現你想做的。」
「唔,我想……」
十香煩惱地抱住胳膊。琴里輕輕地聳了聳肩繼續說道。
「嘛,你也不是現在必須就要做決定的,就稍微考慮考慮吧。」
「嗯……是啊。就這麼——」
這時。
慢慢邊走邊說的十香在靠近河邊樹蔭道的附近突然停下了說話和腳步。
「……?怎麼了嗎,十香小姐?」
「沒什麼——」
聽到四糸乃的詢問,十香眯起了眼。看到她的樣子,其他人也都做出好奇的表情。
「啊——」
但他們中的一人,只有士道意識到了十香的那個表情的意思。
是的。這片街景櫻花樹既是曾經十香和士道,以及另一個十香,天香來過的充滿回憶的地方——
也是幾天前,士道和十香終于再會的命運之地。
不過,現在,士道的眼前的並不是和那時同樣的景色。
時間段不同,沿著道路兩邊排開的櫻花樹上的花也已經所剩無幾了。
能看到櫻花的時間是有限的。雖說只過了沒幾天,但對花落來說大概也是非常充足的時間了吧。
十香感慨萬分地歎了口氣繼續道。
「這里兩邊都是櫻花樹啊。到了春天就會變成非常非常漂亮的景色。嗯……那正是我至今為止所見過的景色中,能爭第一的美景。」
「哎呀,是這樣嘛。」
「但是好像已經謝了呢。真遺憾。」
「嗯……可惜啊。我要是能早幾天回來的話,就能讓大家也看看了啊。」
「十香……」
看見略帶遺憾的說著的十香,士道輕輕地搖了搖頭。
「你在說什麼啊。從今以後有的是來看的機會。明年也好,後年也好,大家一起來看的話——」
剛好就在士道這麼說著的時候。
突然呼的一聲響起,周圍突然刮起了一陣風。
「哇……!?」
「嚇……」
「眼睛、眼睛啊啊啊啊!」
大家不禁閉上了眼睛,二亞做出了略顯過激的反應。
幾秒過後,等到風停了之後,士道慢慢睜開眼睛。
「好大的風呢。各位,沒事……」
這時,他不禁停下了說話。
但那也是當然的。
畢竟,在士道閉上眼的那短短的幾秒內,周圍的景色大變了樣。
「什——」
河邊排開的一棵棵櫻花樹。
花已落去只剩枝葉的櫻花樹現在。
——正漂亮地盛開著。
「哈……、誒……!?」
「哎呀,哎呀——」
「櫻花開了……?這、這究竟發生了何事?」
少女們抬頭看著街燈與月光照亮的爛漫的夜櫻,一臉驚訝。
那是當然的吧。畢竟在短短一會兒之前還已經謝了的花兒複活了。四糸乃和六喰像是以為自己在做夢一樣捏了一下臉,二亞大概是懷疑自己是受到了酒精的影響,擦了擦眼睛之後,確認了一下大家的反應。
「——哦哦——」
在他們之中,只有十香雖然驚訝但卻在櫻花道上跑了起來。
然後像是在配合她一樣,風再次刮起,卷起一陣櫻吹雪。
宛如在黑夜中搖曳的櫻色簾子一般。
這幅景色美到令人炫目。
「大家快看啊!很漂亮吧!」
十香讓櫻花翩翩起舞的的同時對眾人露出滿面的笑容。
然後最開始還在疑惑的少女們也終于一個又一個的跑在櫻花道上,投身于亂舞的櫻吹雪中。
「唔哦哦哦!吶喊!」
「競爭。我不會輸的。看招。」
「好,好狡猾!我也來!」
「……哈哈。」
看著這如同幻想般的景色,士道發現自己不經意間笑了出來。
這真是完全無法理解的現象。在始源精靈從這個世界中消失的現在,不使用大規模的顯現裝置(Realizer)的話應該是沒法造出這樣的風景的吧。這是一副稱之為怪異現象也不為過的異常景象。
但是對士道來說,這只能當作是在祝福十香的溫柔的奇跡。
是的。這簡直就像——
像世界在歡迎十香歸來一樣。
「——士道!琴里!我決定了!」
裹著薄紅的櫻帳的十香對著站在櫻花道入口的士道和琴里說道。士道和琴里對視了一下,然後面向她。
「你決定了什麼?」
「我以後要做的!我終于想好了!不……我一定是從再次在這個世界蘇醒開始!從在這里和士道相遇的瞬間開始就決定好了!我要——」
然後十香——露出了滿臉的笑容,將她的選擇說了出來。
◇
幾天後。
那天夜里盛開的花就像夢境一般,河邊的櫻花道上排滿了綠色的只剩葉子的櫻花樹。
在那樣風景大變樣了的櫻花道上——
「——好了,不快點就要遲到了哦。你今天可是第一次上大學。」
「嗯,抱歉。但早飯太好吃了這點不也有責任嗎……?沒想到明太子配九條蔥和麻油居然會那麼搭……你做出那麼好吃的拌飯料,總不能讓我別添飯吧……」
「喂喂……那從明天開始就不做那個了?」
「什、那、那不行……!」
「……開玩笑的。別擺出這麼一副世界末日般的表情啊。」
兩位大學生熱鬧地邊對話邊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