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果真要住在一起,就必須改善某些地方。
「我說啊,萊卡,現在不只修繕我家,更應該考慮進一步的發展才行呢。」
「請問這是什麼意思呢,魔女大人?」
等一下還得要求她改掉「魔女大人」的稱呼,不過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你不是也要住進來嗎?光是修繕嫌太小了,應該進一步增設房間。」
「原來如此,的確是。」
原本是一對夫妻住在這里,對于夫婦而言還好。但以師傅與徒弟的距離感而言,房子要大一點對彼此比較自在。
若從徒弟的角度來看,比自己了不起的人物隨時就在身邊,心理上應該會有壓力。
換成我自己的話,如果上司就住在自己家里,我大概每天都會胃穿孔。
「所以在家的版本進化之前,暫時在村里投宿吧。你也找間旅社過夜。」
「既然這樣,乾脆由吾人改建吧?」
她的回答出乎意料。還是工匠喔。
「說要改建,你不是沒有建築師的執照?」
「只要有木材與石頭等建材,組裝起來即可,總會有辦法的。請交給吾人吧。」
萊卡一拍胸口,信心滿滿地保證。
僅憑龍變成人類的印象,實在很難想像還會蓋房子。但她既然這麼說,就試著交給她吧。
「木材的話,我在森林里采摘草藥的范圍已經取得了使用權,利用那里吧。設計與裝潢就拜托你啰。」
「非常感謝您!吾人會打造魔女大人也滿意的家!」
「噢,保險起見,我也跟你一起去。」
畢竟完全不知道龍的價值觀是否直接通用。
萊卡來到村子外頭,身形恢複成龍的模樣。
「飛過去比較輕松,就以這個模樣過去吧。況且也比較容易使力。」
確實是之前交手過的龍。
雖說來到村子外頭,但從村里絕對看得到,之後還得向村民解釋才行。
「魔女大人也騎在吾人的背上吧,吾人直接載您到森林去。」
「可以不要再叫我魔女大人了嗎?」
既然要拜魔女為師,代表萊卡的身分也接近魔女見習。彼此都是魔女,日常稱呼還是換一個聽起來比較順。
「畢竟要一起生活,稱呼我的名字亞梓莎即可。」
「那請讓吾人稱呼您為亞梓莎大人吧。」
後面的『大人』兩字就算了。反正我是她的師傅。
我騎上萊卡的背。
騎上去的感覺不壞,至少似乎沒有摔下去的危險。
「准備要飛了,請告訴吾人森林的方向。」
感覺好像在搭計程車。
◇
龍型態的萊卡發揮驚人的速度,一下子就抵達森林。
徒步移動只是因為有地形高低差而花時間,直線距離其實並不遠。從空中也看得出來。
然後一進入森林,只見她接二連三折斷樹干。
憑藉龍的力量,折斷大樹似乎也不是難事。
這麼一來,能贏過龍的我,攻擊力到底有多少啊?
「我先聲明,不可以將折斷的樹干堆起來說這是家喔。得讓風不會從縫隙吹進室內才行。」
「是的,只是手邊沒有加工木材用的鋸子才臨時這樣,之後會確實加工成木板。」
這番話不假。
只見萊卡不知飛到哪座城鎮去,沒過多久帶著各式各樣的道具回來。
「吾人去過城鎮,也見過一些建築物,還記得制作方法。應該能蓋出不錯的家。」
「建築物看過就能記住嗎?」
「龍是記憶力很優秀的種族。」
萊卡迅速開始加工搜集到的木材。
以龍的尺寸而言嫌太大,做起事情不方便,因此以人類外型進行。
老實說,速度實在快得離譜。太陽下山時分,已經開始進入一部分組裝工程了。
原因之一在于以龍的力量,可以輕松搬運建材。
在日本建造房子時也是一樣,如果一根梁柱只有幾百公克重,建築速度絕對飛快吧。
以龍的尺寸而言,人類居住的建築設計似乎類似積木游戲的延長。由于盡可能不使用釘子,因此采用建材與建材相互組合的工法建造。
這是日本宮殿木匠的技法。除了興建神社或寺廟以外,技術本身也能活用,因此居住在不同文化圈的人懂得使用也不足為奇。
但不論再怎麼快,也無法在第一天完成,眼看天色愈來愈暗。
「今天就到此為止,回村子去吧。我會再幫你安排旅社。」
我拍了拍手,示意今天到此為止。
反正還得告訴村民,我收了龍做徒弟的事。
「不,亞梓莎大人,吾人一點也不累,可以繼續進行。」
這句話讓我感覺不對勁。
「龍的眼睛在夜晚也看得很清楚。只要熬夜趕工,明天就能完成。」
天啊,這可不是好事。
「這樣絕對不行——!」
我不禁大聲喊。
萊卡也嚇了一跳,停下手邊的工作。
「請問,吾人哪里、做得不好呢,亞梓莎大人……」
「萊卡,你剛才說熬夜就能趕完吧。這樣是不行的,真的不行!」
「這個,吾人……想展現自己的努力……」
「努力這個詞彙不可以過度美化!」
不禁想起以前我當社畜的時代。
今天勉強自己加班,工作就能趕完。
今天熬夜趕工,就能追上落後的進度。
基于這種想法,我一直勉強自己完成工作。
要說最後有什麼結果,就是勉強趕工變成了自己行事曆的常態。
下場顯而易見。
最後我落得過勞死的下場。
以一句話總結,就是過度努力的結果。
所以我再也不過度努力。
既然已經工作到日落,剩下的明天再做就好。
「看,天色變暗了吧。在這個世界中,代表今天到此為止。至少我不是勉強自己才變強的,只是維持剛剛好的生活而已。」
「吾人知道了,那就聽亞梓莎大人的吩咐……」
「嗯,這樣就對了。」
我面露微笑。
看來還得管理屬下的勞務呢。
「今後如果感到疲勞,或是覺得不行了,不用客氣盡管告訴我。」
「亞梓莎大人對徒弟的關懷,讓吾人銘記于心……」
有點太誇張了啦。
◇
之後我特地讓萊卡以龍的模樣前往村子,在村子入口前變回人型。萬一維持龍的模樣沖進村里,可能會撞壞建築物。
許多人聚集來一探究竟,某種意義上來得正好。
「各位村民,龍族的萊卡從今天開始成為我的徒弟。可能會造成什麼麻煩,但她是十分機靈的孩子,請各位好好疼愛她。」
配合我的寒暄,萊卡低頭向眾人致意。
「如果萊卡惹出什麼麻煩的話,請通知身為師傅的我。我會好好罵罵她的。」
眼看村民還帶有幾分不安。
考慮到龍就在自己眼前,也不能怪他們……
起司工匠拿邦舉手發問。
「請問,魔女大人……龍小姐的力量很強吧……會不會喝了酒後突然發酒瘋呢……?」
「要這麼說的話,不論是我,強大的冒險家和大家都一樣。當然身為師傅的我,會查明徒弟喝醉後是否會亂鬧。」
情況很像這樣。
帶新人屬下前往工作單位的企業時,就像這種感覺。
清楚理解工作單位的想法,同時還得好好保護自己的屬下。
沒多久,村長來到我的面前。
我重複剛才所說的話。
「那麼,萊卡也主動向各位打招呼吧。」
雖然萊卡的表情還有些緊張,但微微點點頭。
讓萊卡親口告訴村民,為什麼要成為我的徒弟。
「吾人是今次,成為高原魔女亞梓莎大人徒弟的龍族萊卡!還請各位多多指教!當然,來到村子時不會以龍族的模樣,而是女孩的模樣前來!」
勇氣可嘉的態度讓村長的表情也緩和許多。
「我知道了,那就認可龍族的萊卡小姐來村子生活吧。有龍族在村里,也能遏止來自外界的壞人。」
得到了村長的許可。
「對啊,有魔女大人負責監督,肯定沒問題吧。」
「比我家女兒還會說話,而且聰明喔。」
「要是否定魔女大人的徒弟,可就太無情了呢。」
村民們似乎都同意。
看來萊卡也有機會獲得市民權。
當天就讓萊卡和我一起下榻于來賓用的房間。
距離晚餐還有一段時間,因此在房間悠哉度過。
抱著信賴對方的證明,我還告訴她自己現在的狀態。比起數值方面,萊卡似乎對魔法的數量更為驚訝。
「能使用這麼多的麻法,亞梓莎大人果然是傳說級的魔女呢……」
「是這樣
嗎?」
晚餐前往常去的餐館「凜冽大鷲」,萊卡當然也同行。
「亞梓莎大人,剛才非常感謝您……!」
「什麼事?噢,是剛才向村民致詞的話嗎?」
「以前吾人總是以龍族的方式,在任何地方展現自己的力量,讓別人就范……不過還有像這樣,以力量之外的方式得到他人接納,也是相當珍貴的體驗呢……吾人真的感到十分高興……」
原來如此,比起單純的新人教育,還得教育她龍族如何融入人類的生活才行。
「這是良好的走向,今後要繼續保持下去。」
「好的!請師傅多多指教!」
萊卡對刀叉的使用方法也相當熟練。
可能從以前就經常以人類的模樣,混入城鎮的緣故吧。
「該不會以人類的模樣生活了很長時間?」
「是的。雖然不是住在城鎮,但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龍族會化為人類模樣,因此幾乎沒有惹過什麼麻煩。」
幻想世界都有獸人了,區區頭上的角要蒙混不難。弗拉塔村雖然沒有獸人居住,卻有旅行獸人來訪過。
「好啦,既然也受到村民認同,明天也以舒適的家為目標,繼續動工吧。」
「是的!吾人會好好努力!」
◇
隔天早上,萊卡迅速繼續進行房子的增建工程。
我也以監督者的身分同行。
「目前沒有什麼大問題,進行得很順利。」
「看來確實是這樣呢。」
工程以快得驚人的速度進行,這也多虧龍的力量。
「欸,話說萊卡的狀態,究竟有多高呢?」
既然我贏過她,狀態當然是我比較高,但究竟有多少差距呢。
單純對知識方面感到好奇。
「沒有測量過不太清楚,但吾人號稱南堤爾州最強之龍,大約有一百年了吧。」
維持最強頭銜真久啊。
附帶一提,南堤爾州是包含這一帶的高原地區周邊,有瑞士風情的州。由于山巒起伏,棲息著龍族也不意外。
※其實我沒去過瑞士,所以是隨口說說的。
「既然機會難得,先到公會登記成為冒險家也不錯吧。反正也不需要以顯示的數字為基礎特訓,就看你的意思啰。」
「也對,或許可以當成一項指標,但無法獲得自己能接受的力量就沒有意義了。」
萊卡似乎對狀態數值不太感興趣。
可能是身為龍族的緣故吧,光是龍族就已經凌駕大部分人類了。
人類正好相反,只要看不見狀態等數值,就無法得知實力。
因此會傾向以狀態客觀審視自己的強弱。
接近中午時分,已經看得出要蓋成什麼樣的建築物了。
在之前的房子增設閣樓風格的部分。
記得輕井澤好像有這種造型的別墅,高原上座落這種建築物感覺也十分匹配。
「磚瓦房或是有彩繪玻璃的建築物,分別需要專門的工匠,因此蓋成木材建築。」
「嗯,這樣就好了,照這樣繼續吧。不過差不多該午休啰,到村子吃頓飯吧。」
「不,還差一點就能剛好告一段落了。」
「萊卡,忘記我昨天說的話了嗎?」
休息的時候要確實休息,工作過度不該視為美德。
只要我眼睛還睜著,就不允許惡劣的工作條件。
「不,吾人並非想拚命趕工……只是在半吊子的地方結束,會一直掛在心上……」
「那麼就在剩下的十分鍾內,完成到剛好告一段落。」
「知道了!」
工作與生活要平衡,工作與生活要平衡。感覺好像總務課的人事負責人。
中午在村里吃了頓類似意面的午餐,還有讓萊卡多攝取水分。
由于之前長時間身體勞動,要求她好好補充。
附帶一提,弗拉塔村的地下水資源豐富,用水無虞。
用餐完畢後,與萊卡在村里閑晃散步。
這也是有意義的,目的是讓村民盡快熟悉萊卡的面貌。
原本想順便讓她前往公會登記,但感覺像是某種工作時間,因此決定過幾天再說。
若是僅以魔法石換錢,由我來就行了。
之後,午後的工程繼續開始。
工程已經進行大半,感覺即將接近收尾。
由于牆面已經完成,准備蓋上木制屋頂。
最後將剩余木材制作的椅子與桌子搬進房子內。
這部分我也有幫忙,確實很輕易能劈開木頭,而且不會累。看來我等級高的確是事實。
傍晚時分,整修完畢的高原之家順利完工。
「嗯,做得好!」
從外頭一瞧,我感到十分滿意。
上次撞壞一部分的房間改建成穿廊,連結直接增設的三角屋頂閣樓風區域。
另外閣樓風的區域也有出入口,可以直接進出。
增建部分的屋頂很高,還有二樓房間。
一樓除了共享空間以外,左右分別有三個房間。這樣應該能保證徒弟的私人時間。
即使徒弟增加也不怕。
不,其實我現在絲毫沒有多收徒弟的打算……
「嗯,萊卡,做得好。」
「能讓亞梓莎大人滿意是吾人的榮幸。」
萊卡也看似十分高興。
外表年齡接近國中女生,看起來十分可愛。
「那麼還得回到村子,通知村民房子完工才行呢。說不定今天依然為我們准備來賓用的房間。」
「為了讓村民接納吾人而費盡心思,真的非常感謝您。」
可能受過良好的教養,萊卡又這麼說。
「既然說要當你的師傅,當然要盡心盡力。所以這不是什麼特殊待遇喔。」
這不是虛張聲勢,而是關照徒弟必須做的。
不能因為她是龍族而想盡辦法躲避,畢竟她不論怎麼看都像人類。
「那麼今天就在村里大吃一頓吧。啊,龍可以吃人類的食物嗎?」
雖然之前都非常自然地和我一起用餐。
「是的。外表是人類的時候,可以吃人類吃的食物。」
看來已經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吃下人類能夠飽足的分量,營養就足以讓龍族生存了。」
這真的不是微妙的金手指能力嗎……
一直在空中飛會導致運動不足,因此徒步前往村子。
路上再度遭遇史萊姆,加以狩獵。
萊卡手一揮,像掃除灰塵似的拍飛史萊姆。
光是這樣史萊姆就死翹翹,龍族的攻擊果然強大。
「話說回來,以前吾人沒有狩獵過史萊姆呢。以前居住的山里沒有史萊姆。」
「畢竟是低級魔物啊。」
「總覺得連戰斗都嫌浪費時間呢。絲毫沒有戰斗的感覺。」
「會這麼想對吧,不過持之以恒才是重點。有句俗話說,堅持就是力量嘛。」
我刻意以師傅的語氣表示。
不如說,我無法在技術上指導她,只得這麼說。
「確實,吾等龍族如果持續不斷狩獵史萊姆,或許現在早就變得更強了。吾人會參考師傅的生活方式。」
「也對,希望你能持之以恒。」
可能刻意與史萊姆對峙的關系,抵達村子比平時多花了五分鍾。
不過萊卡在村子入口,特別凝視天空的彼端,或是眺望地面。
視線的游移簡直像頭一次來到村子。
「有什麼在意的地方嗎?」
「老實說,有的。」
萊卡如此表示。
「我最在意這種事了,因此不要隱瞞,趕快告訴我吧。」
「這座村子對魔法防禦非常弱呢。只要出現一個邪惡魔法師,村子轉眼就會化為火海喔。」
「呃,這個啊,設想這種最糟的情況也沒什麼意義吧。」
「還不只這樣喔。村子連來自地表的攻擊也毫無對策,萬一有什麼大型魔物失控,馬上就會沖進村里。即使是人類相互爭戰,村子也會在短時間內淪陷。」
可能因為萊卡是龍族,對戰斗方面特別重視。
「當然,這與村子之前的和平正好相反。可是今後未必能繼續維持和平。」
「會、會不會杞人憂天啦……」
由于這座村子不是什麼重要據點,在這三百年的光陰中,即使發生戰亂也應該不會有人重視。
「可是亞梓莎大人最強一事,是在最近才傳開的。舉個例子,很難說不會有卑劣之徒挾持村子為人質,試圖擊敗亞梓莎大人。」
然後萊卡輕咳一聲,臉頰微微泛紅。
「當然,吾人沒有這麼卑鄙,堂堂正正與亞梓莎大人交過手……」
補充說明自己不會這麼做。
「嗯,這一點有道理。」
「即便如此,今後也不見得同樣順利。畢竟偉大魔女的話題,甚至從這座村子傳到人類步行整整兩天之遙,吾人居住的山中呢。」
「確實是……」
絕對要避免因為我而
導致村子遭受危害。
這種事情我絕不容許。
「那麼要搬到村里來?難得蓋好新家,不太希望馬上搬走呢……」
更何況又不是中〇保全,怎麼可能二十四小時警衛。
「應該有方法可以解決。」
「怎麼做?」
雖然詢問徒弟有點難為情,但我知道自己很強還不到一個月。算是新人培訓期,沒辦法。
「以魔法布下結界吧。」
「辦得到嗎?我學會的魔法不包含這項呢。」
我學會的魔法如下:
瞬間移動,空中飄浮,火炎,龍卷,鑒定道具,地震,冰雪,雷擊,支配精神,解咒,解毒,反彈魔法,吸收瑪那,理解語言,變身,創作魔法。
應該……不包含結界相關的魔法吧。
「有創作魔法這一項,就利用這個自制結界吧。」
自制!原來還能這樣啊。
算是DIY了吧,這時代連魔法都能自創呢。
「原來新魔法創作這麼簡單啊,泛用性也太高了。」
「一般情況下是做不到的,更何況創作魔法本身就是超高難度的魔法。」
看來不愧是等級九十九呢。
「創作迄今不存在的魔法極為困難,但應該能做出保護都市的結界。就從明天開始試試看吧。」
多虧徒弟而得知了連自己都沒想過的事情。
收徒弟可能是正確的選擇。
在村里的餐館「凜冽大鷲」用餐完畢後,我們回到新蓋好的家。
◇
隔天。
我和萊卡來到能俯瞰村子的高台山丘上。
與其說來到——其實距離自己家不遠。實際上還看得見房子呢。
「在這一帶應該可以全方位籠罩村子。」
然後萊卡恢複成龍的姿態,以銳利的龍爪劃過地面。
這時候變回大型龍族的模樣,確實比較有效率。
「難道要在這里開墾耕田嗎?」
「吾人在畫魔法陣。長期有效的魔法,還是畫魔法陣比較確實。」
「原來是這麼回事。」
正式開始使用魔法大約一個月的我,一直在閱讀魔法書,因此早已掌握基礎知識。
像攻擊魔法這種暫時性效果的魔法,即使隨口詠唱也能發揮一定效果。依照情況,即使不詠唱也可以。因此不需要魔法陣。
由于是暫時的,即使有些隨便都能發揮作用。
可是像這次的結界,必須長時間發揮效果的魔法,最好利用魔法陣詠唱。
其實不是沒有魔法陣就一定會失敗,但會導致長達半年的效果三天就消失。
畢竟自己沒有想過實際創作魔法,從未背誦過魔法陣畫法的細節;但萊卡在防禦系魔法中畫了典型的六角型,應該沒錯吧。
「不過龍族對魔法也這麼詳細啊。」
「都活了三百年,整天無所事事不是很浪費嗎?所以為了提升自己,不知不覺中學會了從未使用過的魔法。」
「思想這麼前衛喔!」
這三百年來,我絲毫沒有提升自己的想法。
可能源于當社畜的副作用,反而覺得悠哉度日才是人生中的重要大事。
此外,以前社畜當得正酣時,腦袋里只想著工作,根本沒機會悠哉放松。如果當年辦得到的話就不會過勞死了。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或許就該利用這些時間,持續專注討伐史萊姆這種魔物才對。結果不知不覺掉以輕心,導致疏于累積經驗值。」
「變強到一定程度,確實會沒有戰斗的動力呢。」
換成人類冒險家也是一樣。
完全無法想像等級高達五十的冒險家會孜孜矻矻狩獵史萊姆。
可能只會專門狩獵龍族這樣的大型魔物。
問題是狩獵這種大咖的機會本來就不多。
頻率頂多一年一次,就像祭典一樣。
導致等級卡在某種程度停滯不前。
還有,人生中身體硬朗的期間也有限,會隨著老化逐漸衰退。
關于這點,我不僅能維持十七歲的容貌與身體年齡,還每天狩獵史萊姆,才會累積這麼驚人的經驗值。
「好啦,魔法陣完成了。」
若不是龍族的話,確實無法畫出這麼大的魔法陣呢。
「我只要站在中央,詠唱魔法就行了吧?」
除了某些特殊的魔法,一般都是這樣發動。
「應該沒問題。請師傅想一個架式十足,驚人又帥氣的詠唱咒語吧!」
徒弟拋出困難的要求。
事前已經與萊卡討論過,決定該施放什麼樣的結界。
雖然是相當高等的魔法,但憑藉等級九十九,肯定能順利成功。
「內心邪惡之人,受困于此網中失去自由吧。此網宛如具備意識,會籠罩于邪惡之人身上……喝啊啊啊啊啊——!」
從我全身產生充滿力量的感覺,金黃色光芒飛向村子,籠罩全村後——頓時消失。
「這樣算成功嗎?」
「亞梓莎大人注入期望的結界飛向村子了,沒問題的。」
既然徒弟這麼說,肯定沒問題吧。
附帶一提,我發動的結界有以下效果:
首先,以魔法結界籠罩整座村子,還能防禦從遠方飛來的攻擊魔法,這是普通結界的功能。
此外還有另一項原創效果。
如果內心邪惡的人進入村子,結界會感應該名壞人,以網子纏住對方封住行動。
任職于神殿等處的神職人員,好像會使用這種捕捉邪惡壞人的魔法,這次我將效果融合在結界中。
「老實說,一個魔法結界同時有好幾種效果,幾乎是史無前例呢。正因為亞梓沙大人創作魔法,還是最高等級的魔女才辦得到喔。」
聽萊卡一個勁的贊美,甚至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既然難得變強,就該使用在良善的地方。」
雖然我悠哉活了三百年,但自認還滿關心村子的情況。
原因很單純,因為這里是我的主場。
我住在高原,過的生活卻和不遠的村民們差不多,村民們也這麼想。萬一沒有了弗拉塔村,我也沒辦法在高原之家獨居。換句話說,弗拉塔村就像最接近車站的市鎮一樣。
希望能貢獻自己居住的地方。我就是基于這種心情調配藥物,以及治療生病的村民。
與其說是我活了三百年的意義,這更像存在價值。
這次的結界也符合這種想法,才會立刻付諸實行。
能保護村子當然義不容辭,偶然練到九十九級也因此產生了意義。
當然,其他村子或城鎮多半也會要求伸出援手,對今後有點不安呢……
「那麼再回到村子去,向村長報告這件事吧。」
「好的,那麼請師傅騎在吾人的背上。」
「不,用走的。」
昨天吃了不少大餐,想運動一下。
向村長說明後,村長高興得淚流滿面。
淚如泉湧真的不誇張,甚至擔心村長會不會脫水。
「實在太高興了!高原魔女大人如此為弗拉塔村著想!」
「不,我的力量變強好像已經傳開了,結界也是為了預防萬一。畢竟不確定自負力量強大的人對村子不會有非分之想。」
比方說,就算今後像萊卡那樣,我接受挑戰並獲勝,也不保證對方不會破壞村子報複。
而且在我的影響下,弗拉塔村知名度不斷上升是事實,更有可能出現腦袋有問題的人。
「不會不會!這五百年來,村子的安全措施形同虛設的問題,經常拿出來討論。現在終于解決了呢!」
拜托,拖了這麼久還懸而未決,早就該解決了好嗎!
不過安全措施都是嘗到苦果之後才會想到……沒出事之前要撥預算都心不甘情不願……畢竟沒有人想在可能毫無價值的用處上掏錢。
「乾脆建立魔女大人的銅像吧!所有村民應該都會同意的!」
「拜托絕對不要。」
自我表現欲強烈的人說不定會覺得很高興,但我反而會嚇到。
既然結界已經設置完畢,于是我們回到新蓋好的家。
不過這種防范系統的難處在于,如果維持平穩的話就不知是否有效。就像健康的時候不需要醫生一樣,要知道哪里有名醫,首先得受傷或生病才行。
其實什麼也不要發生,讓這些機能毫無用武之地才是最好的。
◇
雖然今天像樣的工作暫告一段落,不過還剩下一件事情必須好好確認一番。
就是萊卡制作的料理。
既然兩人生活,就需要分擔下廚與打掃工作。
其實很想交給徒弟包辦。
話雖如此,如果全部交給徒弟的話,有可能會逐漸怠惰,因此自己也打算幫忙一部分。目標是一人負責一半。
不過即使各半,萬一萊卡的手藝超級糟糕,可就不能這樣了。所以今天由我負責審查料理。
「話說龍族會下廚嗎?」
龍族給人的印象就是
大口生食。
「會啊。吾等龍族可是高貴種族之一,不是野蠻人,當然也會下廚。」
萊卡挺起胸膛。
「大致上的食材我已經買來了,利用這些東西制作吧。」
「知道了,吾人會卯足全力的!」
只見萊卡也相當干勁十足地走進廚房。
此外,這個世界有種裝了火炎魔法、類似金屬鋼瓶的東西,用來調節火量。
但這是相當高級的物品,有錢人才用得起。想省錢的人就敲打飛濺大量火花的打火石,點燃乾燥的稻草。
若能使用火炎魔法,就采用稻草生火。我也是知道自己能使用火炎後,才開始這樣做。火炎的泛用性相當高,魔法師首先都會學習這一招。
從低喃的萊卡口中噴出火炎吐息。
原來即使是少女的外表,也能使用火炎呢。
「火力強弱OK,目前沒有問題。冷靜,冷靜……吾人是龍族之女……不會這點程度而慌亂……」
可是她看起來十分慌張,真的沒問題嗎……
附帶一提,我只聽得見聲音而已。
事前約好不會偷看她制作什麼料理。如果一直在旁邊盯著,可能會導致她緊張,也失去端出料理的期待心情。
大約過了三十分鍾後。
傳來非常有活力的一聲「完成了!」。
接下來,她究竟會端出什麼樣的料理呢?
首先,第一個盤子盛裝的是大量沙拉。
有些草藥比較不苦,可以生吃或川燙。沙拉里加了一些這種草藥。
此外最吸引目光的——是盛裝在另一個盤子里的巨大煎蛋包。
推測大約用了十個蛋吧。
「我確實很喜歡煎蛋包,但這卡路里會不會太高了……」
「這可是我的最高傑作呢,來,請用吧!」
反正量的多寡是次要問題,最重要的是味道。
先嘗第一口。
「……啊,真好吃!」
多麼順口的松軟綿滑感啊!
「而且里面包的是炒洋蔥與紅蘿蔔嗎。」
這一部分還算正統,不過尺寸這麼大,一直吃這個味道可能會膩——噢噢,出現不一樣的味道了喔!
「啊,往旁邊一挖,還包著起司呢!」
「沒錯,在煎蛋包內一點一點加入不同的味道。這樣有吃蛋的樂趣喔。」
「不過真虧你能做出這麼大的煎蛋包呢。」
「回去拿金幣的時候,還帶來了調里廚具。」
原來這麼想拜我為師嗎……這次就稱贊你的干勁吧。
萊卡,你真的相當優秀呢。
巨大煎蛋包總共可以享用四種味道。類似根據咬下的地方,包了不同餡料的巨大飯團。
「說真的,做得很棒呢。雖然只有沙拉與蛋包,不過認同你有貨真價實的調理技術。」
「非常感謝師傅!吾人之後會繼續努力的!」
受到稱贊的萊卡看起來也十分開心。
師父稱贊弟子這件事情非常普通,不吝惜稱贊也對自己有好處。算是雙贏關系。
「不過蛋有點太多了呢……要多加注意一下均衡喔……」
「不好意思……自己下廚總難免保留龍族的價值觀……」
「變成女孩子的外型時,食欲不是也和人類差不多嗎?」
在餐館吃飯的時候,感覺她的食量沒有這麼大。
「食量是比龍的外型時還少,但那一點分量實在吃不飽……就像在減肥一樣……」
即使是這麼大的煎蛋包,對龍族而言也相當節約能量吧。
「下次可以不用顧忌,盡量點沒關系……」
吃得胃有些難受,因此我服用胃腸藥。百分之百由草藥制作,服用多少都沒問題。
——就在這時候,突然傳來某種不好的預感。
「怎麼回事……總覺得村子那邊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該不會是對結界有反應吧?」
今天的確布下了結界,因此與剛才那股類似不好的預感有因果關系。畢竟之前三百年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這麼一來,最好前去確認一下。
「萊卡,現在前往村子吧。」
「知道了!」
◇
騎著龍型態的萊卡,飛翔在夜空中。
一如往常,萊卡在村子前變成少女後,才和我一起進入村子。
遠遠就能看見許多人點著篝火。
代表發生了什麼事。
「不好意思,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哦,是魔女大人與徒弟!」
「這麼快就來了嗎!」
在眾人七嘴八舌中,在場的村長說明情況。
其實看到一名被繩子捆住的男人倒在地上,就猜到事情的大概了。
「晚上來到村里的男人,突然不能動了呢。」
就是這個被五花大綁的男人吧。
「調查過後發現,他就是最近偷遍全州、通緝中的小偷。在附近城鎮才剛偷完,打算直接到村里再撈一票。」
「代表結界發揮了效果嗎?」
「沒錯,都是多虧魔女大人!」
原來如此,對具備邪惡念頭的人有效的力量,連對小偷都有用。
「剛才在酒吧後門物色,打算偷點東西……結果身體突然動彈不得……這到底是為什麼……」
犯人坦承不諱。
「明明從酒吧偷東西後,想趁夜色開溜……」
果然對明確的邪念產生反應。
「太好了,亞梓莎大人,馬上就發揮效果了喔!」
萊卡也為我感到高興。
「確實幫了村子的忙呢。」
不過這次功勞只有我受到贊揚不太合理,應該公平起見。
「弗拉塔村的各位村民,向我建議這個結界的是徒弟萊卡,請各位也好好稱贊她吧!」
我從後方輕推了萊卡的背後一下。
毫不吝惜贊美的村民們,視線隨即望向她。
「魔女大人的徒弟果然不同凡響。」
「有具備善心的龍族,可抵百人呢!」
「村子變得更適合居住啦!」
沒錯,各位多多評價我自豪的徒弟吧。
「過、過獎了,布下這道結界的終究是亞梓莎大人……吾人其實……」
萊卡顯得不好意思,但要當我的徒弟,必須習慣這樣的誇獎才行。
「感覺好酥癢呢……」
「不過並不壞吧?」
我的教育方針是「賞識教育」。
原因在于以前當社畜時,從來沒有人賞識我,還受盡了羞辱,累積了許多挫折。
雖然社畜時光才短短五年,但即使魔女當了三百年,記憶依然猶新。
基本上,人只要受到贊揚都會開心。
或許教育不能光靠褒獎,但該褒獎的時候不要吝惜。如果能因此激發干勁,那不是很好的事嗎?
目前村子沒有任何損害,這一點真的太好了。
放松心情之後,忍不住打了呵欠。
「那麼我們就先告辭了,各位村民晚安。」
「這個……可以對外宣揚村子有龍在保護沒關系。吾人也會保護亞梓莎大人深愛的這座村子……那就先走一步。」
于是我和萊卡回到高原之家。
「亞梓莎大人,結界發動了一小部分,明天重新布下結界可能比較好。」
「這還挺麻煩的呢……」
之後,據說弗拉塔村受到魔女布下的結界保護一事跟著傳開。
能為村子的和平付出貢獻,十分光榮。
◇
既然結界問題已經解決,我便開始正式扮演萊卡的師傅。
但其實我真的沒什麼可以教她。
我帶著女孩外表的萊卡,在高原閑晃。
遇見史萊姆出沒,就狩獵。
迅速回收魔法石。
就這樣。
不過動作非常迅速。
史萊姆一進入視野,手已經有了動作。
然後以手指戳史萊姆。
光是這樣就足以消滅史萊姆。
撿起產生的魔法石,放進袋子里。
「好厲害!快得連眼睛都跟不上呢!」
「這也是因為持續狩獵了史萊姆三百年的緣故啊。」
毫無疑問,在狩獵史萊姆上堪稱一流。雖然很懷疑能不能用來自豪。
「只要持續狩獵史萊姆,不知不覺中身體就能在反射動作下狩獵史萊姆。長久累積之下,等級也會逐漸提升。」
「知道了。我會努力不懈,總有一天達到亞梓莎大人的境界!」
如此表示的萊卡,一發現史萊姆,就迅速伸手一彈。
萊卡的攻擊力也相當高,以手或腳輕輕一碰就足以狩獵史萊姆。
「附帶一提,亞梓莎大人一天大約狩獵幾只史萊姆呢?」
「這個呢,我想想,二十五只吧?啊,不過有獲得經驗值增加的效果,實質上大約等于五十只?」
反正我的等級不會僅剛好達到等級九十九而已(因為即使達到等級九十九,獲得
經驗值總計依然會增加),數字上應該更有效率,但究竟是多少則不得而知。
「就算狩獵五十只也格外輕松呢。我還以為需要努力咬牙苦撐……」
這的確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勞力。
「不過呢,如果要咬牙苦撐的話,也撐不了三百年吧。意義在于持續任何人都做得到的事情,達到前無古人的長久喔。」
這種說法等于自己做的事情有意義,聽起來多少有些難為情。
「原來如此!真不愧是亞梓莎大人!好含蓄的話呢!」
而且聽得萊卡感動不已,讓人更加尷尬。
不過我一直以來做的事,可能的確有一部分真理也說不定。身為師傅,就聊聊這些吧。
「這個,萊卡,你剛才說咬牙苦撐的努力吧,要拋開這種想法喔。」
「咦?這是為什麼呢?」
可能我的說法與常理相反,聽得萊卡一臉不解。
「因為啊,咬牙苦撐的努力是以被人看見為前提。使用這種形容詞時,萊卡肯定從中多少找到得意洋洋的意義吧。」
「這、這麼說來……」
進行辛苦的努力或修行,就會產生咬牙苦撐的自己很了不起的想法。
某種程度上,這也無可奈何。
老實說,以前當社畜的時候,我也曾經覺得拚死工作的自己很了不起。
還下意識認為自己比無所事事的人,或是沒工作的人了不起。
但這卻是大錯特錯。
「知道嗎,萊卡?萬一行動的基礎是自己受人敬佩的心情,一旦身邊的人不感到敬佩,就會難以承受,失去干勁。我能持續三百年,就是因為毫不考慮他人的眼光。」
「真是含蓄的珠璣之言……!」
萊卡非常正襟危坐地聆聽。
「因為自己喜歡,因為自己想做,才去做。這種心情才是持之以恒的動力,知道嗎?」
「果然,選擇拜亞梓莎大人為師真是太好了。真是讓吾人茅塞頓開啊!既然要提升自己,首先就得面對自己……好深奧喔!真是深奧的教誨啊!」
其實我想表達的意思沒有這麼磅礴啦……
心里感動是很好,但之後可別自己幻想破滅啊。
當天,在萊卡狩獵了約六十只史萊姆之後,結束修行。
「反正史萊姆絕對不會報仇,所以要確實狩獵喔。」
之後我才反省——
為什麼我當時要說出這種跟豎立FLAG一樣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