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三章 熄滅的光輝



陽翔等人走出根據地後,觸碰咲月讓她發動魔導帶領大家飛上天去。轉眼間,眾人已飛升到足以將這片大陸一覽無遺的高度。

一行人以咲月為首,陽翔與貴法分別摸著咲月各一邊的肩膀,希再牽著貴法的手,而艾莉希亞則是握住陽翔的手。

《Re'Union》目前已進入日暮時分,能看見夕陽逐漸沉入諾亞基斯大陸的地平線。不久之後,就只能看見城鎮的路燈以及發光魔物而已了。

「少了克萊布真讓人不習慣,就連〈天翼(Grand rejection)〉都沒辦法施展。」

「按照你的說法,旭姬不在也同樣令人渾身不對勁啊。」

咲月有些沮喪地把話說完後,陽翔淡淡地如此回應。

「……你居然有辦法在飛行途中說話,還真是罕見呢。」

「還好啦。」

「算了,倒是你之前飛上天時,簡直快吵死人了。」

陽翔似乎感到心虛,隨即把臉撇開。

「不過我們現在有了希,終究還是有可靠的同伴們陪在身邊呀。」

「嗯,我會加油的。相信克萊布很快就會回來,這段期間就由我負責輔助,而且現在還有艾莉希亞的幫忙。」

希握緊空出的那只手,態度堅定地點頭以對。

盡管之前曾以敵人的身分交手過,不過陽翔也親眼目睹過希的實力,心底不禁感到一陣踏實。

希除了原本透過夢境召喚使魔的能力以外,現在還得到一股全新的力量──就是讓使魔們附在身體各部位的才能,此能力在一般隊伍里,完全可以勝任前鋒一職。

另外對陽翔而言,她也是幫忙取回昔日力量的必要人選。

「那麼,我們要飛去哪呢?」

艾莉希亞緊閉雙唇,在咲月提問之後,俯視著下方說:

「就快到了,你先朝著大陸的東南方前進。到了那里之後,就可以降落了。」

「印象中,那附近並沒有迷宮之類的存在。大不了只有主動攻擊的野外魔物在那邊徘徊。」

貴法露出質疑的表情,針對艾莉希亞的回答進行補充。其實貴法所創公會〈光明會〉的情報網遍及全大陸,因此對于自家公會所提供的情報抱有絕對的信心。

「目的地就位在該處底下。」

「底下?」

「抵達那里之後,你們就會明白了。」

見艾莉希亞住嘴後,貴法稍稍皺眉地發出歎息。

雖然貴法看似很想繼續追問,不過如今已沒打算再與艾莉希亞針鋒相對。

一行人破風而去,翱翔于蒼穹之中,很快就抵達大陸的盡頭。

放眼望去是一片汪洋,陣陣巨浪拍打著岸邊。

這天的風勢相當強勁,令身處高空中的他們感到有些寒冷,而且這部分的感受也忠實反應在人體上。

遠方能看見一座港都,以往港口內在這個時間點總會擠滿了返航的船只,但此刻卻是人煙稀少,出奇地安靜。不知是今天鮮少有船只出港,或是大家都提早收工了。

大家降落在陡峭的斷崖邊,貴法低頭探視下方。

此處的斷崖特別突出,下側被海洋侵蝕出一個半圓。

下方的浪濤不停撞向斷崖,激起陣陣巨大的水花。這個斷崖的高度約莫有六十公尺。

「那麼,接下來要怎麼做?」

「從這里一躍而下。」

「咦……」

艾莉希亞沒有理會神情困惑的貴法等人,毫不猶豫地縱身跳入海中。

她以完美的姿勢躍進海里,即使站在這里觀察,也能看出她入水時並沒有激起多少水花。

「……她是跳水選手嗎?」

「陽翔,現在是說笑的時候嗎?總之我們只能趕緊追上去。」

就在貴法准備追上去時,咲月皺眉提問:

「非得像這樣跳海嗎?總覺得利用魔導進入海里也差不多吧。」

確實依照眼前所見的環境,應該不會誤撞暗礁才對。

但是跳水姿勢稍有不慎,還是可能摔成重傷。這麼一來,就會受到摔傷所造成的傷害。

「快出發吧,我可沒打算在這邊浪費時間。」

貴法沒有一絲猶疑地緊追在艾莉希亞之後,從斷崖一躍而下。

貴法以頭下腳上的方式入水,雖然他沒有發出哀號,但確實激起一陣劇烈的水花,想來是入水姿勢不太標准。一想到如果現在是置身于現實中,就令人感到一陣膽寒。

「……我們用魔導進入海底吧。」

咲月無奈地如此表示,同時轉身面向希──

只見希的身邊,出現好幾只外觀猶如吉祥物那般可愛的使魔們。

「現在時間有限,小咲月。」

「你、你想做什麼?希,不會吧……?」

咲月眼見苗頭不對,不由得開口發問。

「出發!」

「不、不要──!」

轉眼間,咲月就被吉祥物們扛了起來,根本來不及發出尖叫。

吉祥物們抱著咲月,直接跳進海里。

希則是無所畏懼,迅速地緊追在後。

能看見眼前接連激起兩朵盛大的水花。

「我也出發吧。」

現場已沒有旁人,只剩下陽翔一人自言自語。

陽翔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地低頭俯視海面,接著靜靜地、沒有一丁點躊躇地躍向大海。從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以往那種因為懼高症而產生的驚恐。

蔚藍的海面迅速逼近,不到四秒就入水了。

陽翔沒有受到多少傷害,順著落勢迅速沉入海中。

當浮力超過重力而讓速度減緩後,陽翔扭頭環顧四周──在不遠處發現了艾莉希亞的身影,並且還有貴法、希跟咲月等人。

艾莉希亞確認陽翔他們全員到齊後,便以手勢要求大家跟著自己走。

陽翔等人朝著艾莉希亞所前進的方向看去,是剛才跳入海里的那座懸崖峭壁底下。

因為不懂究竟要去哪里,陽翔困惑地皺起眉頭,但在接近峭壁後,發現前方竟然有個宛如洞穴般的坑洞。

高度只足夠一個人彎著腰走進去,真的是非常狹窄。

艾莉希亞一跑進那里,有如被往上吸走般地消失了。

眾人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覷,不過陽翔率先跟了上去。

進入坑洞後抬頭一看,發現洞穴是呈現圓柱狀直通上方。洞穴的直徑大約有兩公尺,前方則是漆黑一片。

陽翔全身放松,順應浮力往上漂。

在陽翔擔心自己進入水中過久,即將受到持續性傷害的時候……終于浮出水面了。

等視力習慣黑暗後,能看出這是一個呈現圓頂狀的空間。至于陽翔的所在之處,位于此空間的中央附近、海水宛如一座池塘的地方。

艾莉希亞已經爬上岸,正准備點燈來當作照明。

在陽翔從水里爬出來時,咲月、希、貴法也依序從水里浮了出來。

「呼……」

咲月等人安心地呼出一口氣,從他們的衣服上流下大量海水,逐漸將地板染濕。

咲月運用火焰魔導,迅速烘乾所有人的衣服。

「……希,晚點再跟你算這筆帳。」

「啊哈哈……對不起喔。」

咲月幽幽地看向希。

希回以苦笑地開口道歉。

「……這里是……海底洞窟?」

咲月使用魔導提供足夠的光源,在照明的幫助下終于看清楚周圍。

這里是由黑色岩石所組成的空間,海水從岩壁各處的裂縫中微微滲出,沿著牆壁緩緩流下。基于這個原因,岩石受到海水不停地侵蝕,摸起來更是有股滑滑的觸感。

觀察海水滲出後的流動方向,能看見一條可以讓人往前走的道路,但那實在算不上是走道,純粹是一個洞穴。

散發著由大自然打造而成的氛圍。

「居然有這種地方……看來還有許多我所不知道的迷宮。」

貴法說完後,艾莉希亞看向陽翔等人。

「《Re'Union》直到現在還有諸多尚未被玩家發現的迷宮。陸地上也有幾處,其中又以這種海底洞窟最容易被遺漏。」

「確實《Re'Union》有著重在大海這一塊。這里的地圖和現實一樣,海洋與陸地的比例是七比三,海洋的面積占了大部分。」

希聽見後,發出「喔~」的驚歎聲,同時點了一下頭。

「繼續待在這里也只是浪費時間,我們趕緊出發吧。」

陽翔將目光移向那條唯一的通道。

「不過,旭姬的封印石當真藏在這種地方嗎?記得你說過會存在于旭姬有著深刻回憶的場所吧。」

貴法以較為強硬的語氣提出質疑,艾莉希亞毫不猶豫地點頭回應。

「確實就在這里。封印石藏在位于此處的某個存在……總之我會邊走邊說明。」

陽翔宛如無視兩人的交談般徑自往前走,咲月看了連忙把照明移至陽翔的前方,所有人都緊跟在後。

「喂,你別一個人擅自



亂跑啦。」

「總比在那邊閑聊好多了。」

咲月錯愕地眯起雙眼看著陽翔。

可是陽翔對此渾然不覺。咲月只好死心地跟在陽翔的身旁。

「這里完全是一座天然形成的迷宮耶。」

咲月換個姿勢繼續往前走。

由于這里並非有人為整頓過,因此路面崎嶇難行,岩頂也偏低,而且寬度只足夠讓一人通行,有些地方更是只能側身才有辦法穿過。

根本沒有設計成能讓玩家易于行走在此。

「雖然這麼說有點理所當然,不過一路上並未看見有人行經的痕跡。」

希改以同樣的姿勢前進。

「畢竟這種參照天然洞窟制作的迷宮,大多都沒什麼好東西。」

「從《UNION》時代起就一直是這樣。」

貴法與咲月以夾雜著歎息的語氣說出感想。

《Re'Union》里設計的迷宮,分成人造與天然形成兩種。

所謂的人造迷宮,就是官方基于某些意圖設計而成。在人造迷宮里都會確實安排魔物、頭目以及寶箱。意思是只要達到一定等級就能夠通關,有設定所謂的等級限制。至于該處的寶箱,自然也會開出符合該等級的寶物。

天然形成的迷宮就恰恰相反。

內部構造會隨著水流以及地殼運動而有所改變,里面完全不會設置任何寶箱,棲息在此的魔物更是千奇百怪,有時甚至是不會出現魔物。

「別大意,此處魔物是以特有的方式進化。」

艾莉希亞開口補充說明。

無論是何種迷宮,都有可能發生魔物決定棲息于其中的現象。不過,這類迷宮特別容易出現這種情形。

而且至今也經常發生魔物之間互相雜交,再牽扯上適者生存等自然淘汰法則,最終誕生出全新的魔物。

在《Re'Union》的世界中,一天的時間比較短,因此魔物的成長速度以及生命周期也快速到足以令人生畏,進化速度可說是日新月異。

「我先提醒一下,此處魔物的強度,就算是現在的你們也未必能夠輕松獲勝。所以我才會為了避免耗費才能而直接縱身入海。」

「這是什麼意思?」

咲月難以接受此說詞地反問,至于她似乎因為親身感受到跳海的恐懼而雙眼發直。

「這片海域的潮流特別強勁,無法順著潮流抵達此處。當然用你的魔導強行突破是可以過來,卻也會消費不少體力。為了與此處的魔物一戰,並且為了打倒深處的頭目,我才會希望盡可能在不使用才能的情況下來到這里。」

「……既然如此,你就事先提醒一下嘛。」

「我沒想到你竟然會因為這點小事而害怕。」

咲月一臉五味雜陳地鼓起雙頰。

那張表情像是寫著……雖然無法接受這種說法,但又莫可奈何。

「等等,艾莉希亞。」

「什麼事?」

「雖然這麼說是有點雞蛋里挑骨頭,不過這情況無法稱之為頭目,只能算是負責帶頭的魔物吧?」

「那不是帶頭的魔物,而是頭目級魔物。」

「這就怪了,天然形成的迷宮確實會有魔物在里面徘徊,並且擁有獨立的生活圈,就算存在著較強的個體負責帶領族群,也應該很少會出現頭目級魔物。」

頭目級魔物在《Re'Union》的定義里,是指帶有特殊性的魔物。

和帶頭魔物之間的差異,純粹就是它本身所具有的強度。不論帶頭魔物變得多強,終究只是從該種魔物衍伸出來。

但是存在于《Re'Union》里的頭目,就並非屬于任何一種魔物,意指它是一種特殊個體。

艾莉希亞淡然地往前走,針對貴法的提問回答:

「自《Re'Union》開放以來,這里就無人出入過,可說是魔物們的樂園。」

「意思是這里只有魔物會彼此競爭,不過……」

貴法似乎仍抱持疑問,艾莉希亞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後來從中誕生出一頭魔物。」

「……是經由雜交誕生的新品種啊。」

艾莉希亞輕輕點頭同意了貴法的說法。

「該魔物本身並沒有多麼強悍,但是……它具有一個非常危險的特性。」

貴法皺起眉頭。

「那就是吞噬其他魔物。」

「在魔物之間,互吃並不是什麼罕見的情形,何來所謂的危險呢?」

「問題在于它的特性……會將吃掉魔物的特性據為己有,甚至可以將能力值完整吸收。」

貴法生硬地吞下口水。

「……所以它現在……」

「沒錯,它接連吃下各種魔物,甚至吸收了經由雜交所誕生的新物種,因此算得上是頭目級魔物。而且它逐漸成長為相當可怕的魔物……不對,是已經成為那樣的存在也說不定。」

「居然存在著這種魔物……」

「而且這里存在著魔力渦動(Travel Door)。」

「……那我就可以理解了。起先我以為這里不可能存在足以當成糧食的大量魔物,原來是這麼回事。」

魔力渦動(Travel Door)──

那是會將存在于某處的物體,強制傳送至渦流所在之處,是《Re'Union》獨有的現象。相傳這現象類似海中的漩渦,是源自于仙精們交織而成的魔力波動。

雖然魔力渦動算是傳送魔法陣的另外一種版本,但其實傳送魔法陣是某位玩家在分析過魔力渦動後,重現出其效力才開始普及的。

渦流以稀少的數量四散于各地,此現象在過去被稱為神秘失蹤。偶爾會有被卷入此現象之中,就這麼離奇失蹤。

現在已有人將魔力渦動的地點標示于地圖上,對于長期接觸《Re'Union》的玩家來說,這是眾所周知的情報。上級者(expert)們有時也會利用它來移動,但這不同于傳送魔法陣,鮮少能傳送至有意義的場所。

「魔力渦動會不斷吸引魔物過來,其中不乏存在于各地野外地區的頭目級魔物,甚至還可能包含仙精。雖然也有玩家被卷入,但既然這個迷宮不為人知,我想應該沒人逃出過這里。」

咲月一聽見仙精也有可能受害,便不悅地眯起眼睛。

「老實說,它究竟變得多強還是未知數。或許因為吞噬到相反的特性而弱化,但也可能強大到凌駕于〈無垢之暗〉之上。」

「可是……旭姬的封印石就在它身上吧?」

面對陽翔的發問,艾莉希亞重重地點頭肯定。

「其實封印石原本並不存在于這里……大概是魔力渦動把擁有封印石的魔物引來這里,結果被那頭魔物給吃了,而那顆封印石最終就被此處的頭目所繼承。我原先有粗略掌握到封印石的座標,後來卻忽然換了位置。」

「……只要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陽翔彷佛打從一開始就對此話題不感興趣地直直往前走。

艾莉希亞對此稍感不安,于是出聲制止說:

「陽翔,你這樣魯莽行事會……」

「我問你,艾莉希亞。」

陽翔以熾熱的目光射向艾莉希亞,並且提問說:

「這家伙跟賽特對打,是誰會贏?」

「賽特。」

艾莉希亞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

面對這個答覆,陽翔像是無須多言地歎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如果這點程度都打不贏的話,也就絕對戰勝不了那幫家伙。光是打倒〈無垢之暗〉,與他們仍是天差地遠。」

賽特的實力深不可測。

他的才能肯定不單單只有攻擊無效化,不過他還沒有使出壓箱絕活,陽翔等人就已是兵敗如山倒。

陽翔透過直覺明白到這件事。

「那家伙的實力非比尋常,我相信攻擊無效化只是他諸多能力中的冰山一角,所以──」

陽翔用力握緊拳頭。

「從現在起我非得變強不可,縱使要賭上性命,我也必須以飛快的速度變強……!」

語畢,陽翔看向通道的前方,筆直地朝著深處前進。

其他人也隨即跟上他的腳步。

他們的心中沒有一絲迷惘。

不過──

「……陽翔。」

咲月一臉焦躁不安地注視著陽翔的背影。

「拜托你們了!」

希召喚的使魔們,接連清除徘徊在附近的魔物。

不時出現于迷宮內的魔物們,種類是千奇百怪且毫無規律性,而且等級落差極大,甚至還有踹一腳就可以打倒的弱小魔物。

其中還有體型極小、數量多達上千只、與現實中的螞蟻無異的魔物,希便透過使魔發動直接攻擊、間接攻擊、吐息等各種攻擊方式將它們全數殲滅。

在這樣的鍾乳石洞里發動高火力魔導,難保會導致洞窟崩塌。每當在這類場所中面對數量龐大的敵人時,希麾下那群會自動幫忙擊敗敵對



魔物的使魔們,可說是再稱職不過。

「越是接近深處,魔物卻沒有隨之變強。換成是一般迷宮在越深入其中,魔物就會變得越強。」

陽翔散發出斗氣,在進行偵測的同時如此低語。

算不上是通道的這條路,坡度緩和地不斷向下,一行人已潛入很深的地方了。

以一般迷宮來說,現在的深度大約是地下五層。

每一層都相當遼閫,令他們在行進上花費不少時間。

其實這里並沒有明顯區分出各個樓層,每層的地形也並非一片平坦,有時甚至會出現陡坡,坡度本身也沒有規律可言,另外也存在著寬度不足以讓人通行的道路,令他們必須設法在避免洞窟崩塌的前提下進行挖鑿。

完全可說是經過歲月累積而成的天然洞窟,而這也讓人窺見《Re'Union》在程式設計上的高明之處。

有海水滲出的岩石被侵蝕得相當圓滑,至于未有海水流經之處則是粗糙無比,整個空間就宛若一個巨大的鍾乳石洞。


盡管地面凹凸不平,算不上是適合應戰的場所,不過這對希的使魔們並不會產生多大影響。

「在敵眾我寡時,使魔就顯得相當可靠。」

「而且使魔本身也比起過去更為強悍了,雖然類型總以肉盾或輔助類偏多,但它們現在也可以使出強力一擊了。」

咲月與貴法一臉佩服地望向希。

過去每逢遭遇必須六人一同對抗的頭目級魔物時,使魔們都不得不轉為輔助,原因是就算它們數量再龐大,也難以對頭目造成一絲傷害。

對于當時的希來說,這結果恐怕是基于個性使然。

但是現在的希已經不一樣了。

除了使魔們本身的強度有所提升,最重要的是希也抱持自信。

「往這邊走嗎?」

不光如此。

希正在跟路邊的松鼠型小魔物交談。她透過夢境才能,可以聽見魔物的聲音,並且能夠與它們進行溝通。

「往下走再右轉是吧,謝謝你喔。」

小魔物被希摸了摸頭之後,開心地叫了一聲,便轉身離去了。

「好,我已經掌握一定程度的路線,出發吧。途中似乎還有能夠供我們休息的區域。」

「你的這個才能還是同樣高明。」

「耶嘿嘿。」

希的另一項才能──

就是跟魔物和平共處。除了可以溝通之外,也能夠像這樣與魔物交好問路。

即便她的個性改變許多,也依舊保有這項才能。

雖然這條小徑狹窄得讓人必須不停調整姿勢才能夠通行,但確實一如希先前所言,沒多久就走到一處寬敞的場所。

空間恰好足夠讓五個人在此休息。

「這里就是能供人休息的地方?」

咲月讓照明移動至洞頂後,現場隨即變得與根據地里同等明亮。

「那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貴法如此提議後,咲月、希以及艾莉希亞都找了個位子坐下來。

「應該還沒必要休息吧?」

可是陽翔沒有坐下。

臉上寫著很想再繼續往前走。

「現在是該休息的時候。你也一直在偵測周圍的狀況,想必精神方面已有些疲乏了。」

貴法堅持己見。

「但我們並沒有受到多少傷害。」

「所以呢?精神疲憊最終會令人露出破綻,甚至犯下致命性的失誤……不論是你或我,都曾在《UNION》里親身體會過吧。」

陽翔懊惱地咬緊牙根。

他在理性上也清楚知道,現在應該休息一下。

接下來都是未知的領域……不對,不如說是越往深處,情況就越是混沌不明。

就算一路上的魔物都不強,之後也未必同樣如此,特別是這種天然形成的迷宮,更是毫無規律性可言。

一時大意有可能就足以致命。

既然無法確定這個迷宮中會出現哪些魔物,若是勉強前進將可能導致滅團,那就不是鬧著玩的。

如此簡單的道理,陽翔不可能會不明白。

純粹是身體被焦慮的心情給推著往前跑。

一股聲音不停在耳邊呢喃,告訴他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你稍微放輕松點。」

咲月緩緩走到陽翔的身邊,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接著強行讓陽翔坐下。陽翔起先有些抗拒,但最後還是拗不過咲月的堅持。

「大家都和你一樣心急如焚,不過精神方面的疲勞在《Re'Union》里可是大忌,為的是避免在緊要關頭時出錯。」

「知道了啦。」

原本被怒火沖昏頭的腦袋,在深呼吸之後慢慢冷靜下來了。

休息並非錯事。

就算旭姬此時此刻也正飽受煎熬──

這時,陽翔看見靜靜靠在牆邊坐下的艾莉希亞,于是前往她的身邊席地而坐。

「有事嗎?」

「那個,就只是有些事情想問你。」

艾莉希亞一臉困惑地輕輕頷首。

「你說自己是來自未來吧。」

「你還無法相信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就算我們救出旭姬,對你的世界也沒有任何益處吧?既然如此,你為何要為我們做這麼多?你說過想要切斷邁向絕望未來的枷鎖……但我還是頗為在意。」

「這沒什麼啦。」

「即使是為此賭上性命?」

艾莉希亞被陽翔的一番話嚇得瞪大雙眼。

「我之前應當有說過,救出旭姬或許能讓我找到拯救未來的方法……這樣仍然無法說服你嗎?」

「也不是啦,就只是少了種真實感。」

「……說得也是,就連我也感到有些意外。當初穿越時空來到這里時,我就連作夢都不曾想像過自己會這麼做。」

艾莉希亞的神情有些落寞,至此之後就保持一貫的沉默。

意思是她不願再多作解釋了。

「那麼,大家應該都休息得差不多,是時候該出發了。」

一段時間後,艾莉希亞率先站起身來,其他人見狀也跟著照做。

于是,一行人繼續探索這座狹窄的洞窟。

一路向下前往深處約莫一個小時左右,道路逐漸寬敞起來。

路面也變得很好走,岩壁與洞頂甚至有加工過的痕跡。越是往前,構造就越是接近一般迷宮。

咲月好奇地眺望四周。

「沿途能看見鑲坎在岩壁里的夜光石……那究竟是什麼呢?」

「那些東西在哥布林的巢穴里十分常見。沿途的挖掘和加工方式,也像是出自哥布林之手。難道這里是哥布林的住處?」

貴法摸著牆壁低語。

「我透過斗氣進行了大范圍的偵測,並沒有感受到哥布林的氣息。」

「對呀,沿途的魔物也沒有提到這件事。」

陽翔和希都大感不解。

「大概已經不存在了。一方的魔物在爭奪地盤中落敗,是很常見的狀況。」

艾莉希亞不以為然地說著。

「這很常見嗎?雖然魔物之間會互爭地盤,但很少會打到滅族吧。」

「……沒事,當我沒說。」

面對咲月的質疑,艾莉希亞無力地搖搖頭。

恐怕是勾起了她痛苦的回憶──發生在未來里的往事。

「艾莉希亞……」

在咲月面露一臉不安之際,陽翔像是察覺到什麼,將目光移向咲月。

艾莉希亞也在同一時間拉弓,直接射出一箭。

這箭穿過咲月的臉旁,射中一只狀似海葵的觸手型魔物──樹蠅怪。被打倒的魔物全身發光,無聲無息地當場消失。

在陽翔出聲提醒之前,戰斗已宣告結束。

「小心大意失荊州。」

「謝、謝謝你。感覺剛才的樹蠅怪十分強悍……你果然很有一套。」

「這點才能在未來不算什麼,反抗組織里還有比我更厲害的人。」

陽翔展開探索後,所有人都跟著他往深處前進。途中,艾莉希亞對咲月說:

「……關于剛才的話題,全是些讓人聽了會覺得不舒服的內容,根本毫無希望可言。」

咲月聽見後不發一語,恐怕是覺得再繼續追問也得不到回答。

走在對前頭的陽翔,頭也不回地提問說:

「在未來里,能夠隨時在現實中施展才能嗎?」

艾莉希亞狀似有難言之隱地深鎖眉頭。

「為什麼你要問這件事?」

「我是想說只要了解未來的才能,搞不好會有打倒賽特的線索。畢竟你也很厲害啊,艾莉希亞。」

艾莉希亞先是露出不知能否回答的模樣,經過一段時間後才開口說:

「……未來是在現實中也可以使用才能,就連在這個世界里,才能也不光只是運用在戰斗里吧?比方說加工、航海、料理、鍛造……可以應用于各種領域。就連過去曾面臨的能源跟環保問題,也都多虧才能(sense)才得以解決。」



陽翔表現出並非想得到這些答案的態度搖頭以對。

「不好意思,我對于未來的環境不感興趣,純粹是想打聽可以強化戰斗才能的方法罷了。」

「說來遺憾,我並不知道這些事情。假使真有那種方法,我就不會來到過去了。我之所以決定穿越時空回到過去,心態就跟緊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沒兩樣。」

「這樣啊,那就無所謂了。」

艾莉希亞顯得一臉錯愕。

「我也有一件事想問你,陽翔。」

「什麼事?」

「如果我知道賽特的弱點──你會想知道嗎?」

「這是哪門子的問題?我當然想知道啊。」

陽翔態度冷漠地回答。

艾莉希亞似乎感到難以釋懷地皺起眉頭,暫時不發一語。

「弱點……假如能知道這些,問題就簡單多了。但是事情不可能這麼順利。」

「說得……也是。」

貴法跟希都以莫名陰郁的口吻表示同意。

話題就此中斷,陽翔一行人最終是靜默無語地走在迷宮之中。

前進一段距離後,迷宮的環境又變回原先那種蠻荒之地。

地面崎嶇不平,岩壁也半斤八兩。

不久後,陽翔等人走進一個寬闊的空間中,范圍差不多有兩座網球場。洞頂很高,上頭有著被魔物抓過的爪痕。看著那爪痕、足跡以及巨大身軀沖撞後形成的裂痕,彷佛是受困于此的猛獸所造成的。

「……這里有魔力渦動,雖然目前好像沒在運作。」

咲月開口的瞬間──地面開始微微搖晃。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從地底下傳來一陣咆哮。

那是野獸般的驚天一吼。

「……它已經察覺到我們了?」

咲月的臉上滿是緊張。

艾莉希亞搖頭否認。

「不對,這叫聲比較像是肚子餓了。」

「艾莉希亞,這聲音是來自變成頭目級的魔物嗎?」

「沒錯,貴法。之前我在半路上也聽見了相同的咆哮聲。」

陽翔的臉色變得更加凝重。

「找到了,只要再稍微往下走,就能看見它了。」

陽翔向前跨出一步之際──忽然傳來靜電爆裂的聲響。

那是魔力運作時所產生的自然反應。

「咦!?魔力渦動啟動了!」

咲月此話一出,地面上同時出現一個發光的魔法陣。那是近似于傳送魔法陣卻又與之不同的存在──是屬于傳送陣根源的天然產物。

周圍籠罩在一片像是提出警告的紅光之中。

「有東西要來了!」

現場迸射出一陣強光,覆蓋住陽翔等人的視野,等亮光消退後,一頭魔物輕飄飄地浮在半空中。

那是身長至陽翔他們的腰間附近、猶如一個巨大膠質的圓形真核生物──又被稱為阿奇亞(Archaea)的魔物。

那是《Re'Union》內的稀有魔物,由于被它纏住不僅會無法動彈,還會造成各種異常狀態,可說是許多玩家不願碰上的魔物。

阿奇亞立刻把陽翔等人視為攻擊目標,以鋪天蓋地的攻勢展開攻擊。

即使是眼花撩亂的攻擊,陽翔他們依然輕松閃開。畢竟他們已跟阿奇亞交手過無數次,應對方式可說是再清楚不過。

「……原來是阿奇亞啊,只要破壞它的核心就好了。」

阿奇亞是一種不論身體受到何種攻擊,都可以立刻再生的魔物。因此,必須破壞構成其生命、渺小到不足兩公分的核心。

但是老老實實去攻擊核心,阿奇亞自然會設法躲避。

如此一來,只要施展范圍足以涵蓋整只阿奇亞的攻擊即可。

『嗶!』

阿奇亞發出奇特的叫聲,再次擴張身軀發動攻勢。

陽翔握住尚未出鞘的劍柄,做好准備等待襲來的阿奇亞。

「〈獅子刃•閃(A1terf)〉!」

毫不拖泥帶水的水平斬擊,化成一道劍影。這道攻擊范圍極廣的斗氣之刃,猶如飛燕般破空而去。

阿奇亞無暇閃避,連同核心被一刀兩斷。

失去力量逐漸分解的阿奇亞,就這麼啪地一聲落于地面。

「居然能一劍擊中那麼小的核心,真不愧是陽翔。」

希露出相當欽佩的模樣,反觀陽翔卻好像感到十分納悶,狀似無法接受眼前的結果。

「大家小心!這只阿奇亞不太對勁,它還在動!」

其他人還來不及出聲提問,貴法厲聲提醒大家提高警覺。

阿奇亞的身體仍在蠢動。一般來說,它早該一命嗚呼了。

「核心都已經被破壞了,這是怎麼回事!?」

阿奇亞無視咲月因為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而提出的怨言,就這麼在分裂的狀態下重組身體。

被切成兩半而呈現半圓的核心,分別再次化為能構成身軀的球狀內核。

膠質般的肉體也重拾彈性完好如初,簡直就像是細胞分裂。

「居然具有分裂的特性,這還真是難纏。」

艾莉希亞神情苦澀地吐苦水。

「那麼──」

咲月將鞭子一揮,仙精隨即現身在周圍。

「──發射吧,艾伊利(Iweleth),蒼之鋼絲。」

從仙精的小手飛射出無數的絲線。

纖細到幾乎無法用肉眼看見的冰絲,瞬間貫穿兩只阿奇亞的身體,把它們都變成冰雕。

接著冰雕應聲碎裂,從中噴發出水蒸氣,最終化成一縷白煙散去。

結果,阿奇亞變成四只。

「什麼!?」

咲月為了看清楚狀況而眯起眼睛,不過精通此類分析的專家早已展開行動。

「喝!」

貴法像是想削下阿奇亞的身體般,一拳打進它的體內。

以這個時機來說,應當是可以直接破壞核心,但貴法還是謹慎地專注在分析上。

可是──阿奇亞在受到貴法攻擊的瞬間再次分裂。

「這家伙是對于攻擊本身產生反應而分裂嗎?根本與核心無關。」

「咦,所以……用我的使魔進行攻擊也一樣嗎?」

希戰戰兢兢地派出一只鳥型吉祥物,從上空襲向阿奇亞,但在鳥爪抓中之際,阿奇亞同樣再次分裂了。

「既然如此──」

艾莉希亞迅速拉弓,箭矢所在之處迸射出光芒。

「裝性封印(Quality fall)。」

飛出的光箭刺入阿奇亞的身體內。

但是阿奇亞並沒有遭到封印,依舊繼續分裂。

「……原來如此,在攻擊和封印的判定上,似乎是攻擊的優先度比較高。因此在封印生效之前,它就會進行分裂。而且當它分裂後,又會成為兩個新個體,導致封印無法生效。」

「艾莉希亞,你沒辦法在不會造成攻擊判定的情況下進行封印嗎?」

「沒辦法,我的〈想念矢(Mortal arrow)〉無論如何都會產生攻擊力,我沒料到會有不需要攻擊力的情形發生。」

「這算什麼,意思是要恨就恨未來真的如此可悲嗎?」

「另外依照我的猜測,分裂條件不是攻擊判定,而是目標判定吧?」

「什麼!?」

貴法連忙回頭,看見咲月已召喚出仙精。

「──捕獲吧,凱姆達(Chemdah),樹冠牢籠。」

樹枝從咲月的手掌中迅速延伸,制造出天羅地網困住所有的阿奇亞。

受困的阿奇亞們彷佛在抗議般,更是加速度地接連在牢籠里進行分裂。

確實如同艾莉希亞所言,阿奇亞光是成為攻擊的目標──

「唔!」

牢籠被眾多阿奇亞的身體填滿,而且它們還不停在里頭繼續分裂。

牢籠自然是裝不下它們,就這麼從內部被撐破了。

阿奇亞已增加到沒辦法一眼就算出總數。

「貴法,這下子要怎麼打倒它?」

陽翔催促地開口提問,貴法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

貴法似乎也有話想說,但最終只交代了重點。

「……沒有任何方法可以一擊打倒它。透過天理分析,可以確定它只要進行分裂,就會消耗儲存于核心里的再生能量,但問題在于它會分裂到何種地步──」

「只要知道這些就足夠了。」

陽翔沒等貴法把話說完,便朝著阿奇亞不停揮舞七星劍。阿奇亞一遭受攻擊就接連分裂,導致它們的數量直線上升。

「唉唷,那個笨蛋……!」


咲月無奈地使用魔導支援陽翔。

她看著不停在陽翔身邊分裂的阿奇亞,神情顯得更是納悶。

「這個特性還真是得天獨厚耶。」

看阿奇亞的行動,似乎不會因為分裂而導致自身能力下降。

既然分裂不會對本體造成弊端,此特性確實是相當優秀。



「而且分裂後,該特性並沒有消失。」

「這未免太奇怪了吧。也不知它會分裂到何等程度,難道你不能用天理破壞這個特性嗎?」

「我剛才有說過,分析需要花時間。更何況它們已化成不同的個體,你是要我分析多少只啊?」

「你好歹可以一口氣修改所有目標的特性吧?」

「你忘了我們曾經沒有好好解析完就隨意亂改,導致敵人擁有另一種可怕的特性嗎?我可不想重蹈覆轍。」

「說得也是。不過說起以數量決勝負……」

迫使敵人的數量達到臨界點,再一口氣全數殲滅。

在這種情況下,攻擊手段最多的人就屬希。

「我們上,希!」

「唔、嗯!〈無限召喚(Eternity drive)〉!」

希在腳下──在崎嶇的地面上產生一個魔法陣,從中跑出許多吉祥物模樣的使魔。希似乎刻意挑選體型和阿奇亞差不多的使魔,都是些身材較嬌小的布偶們。

「──疾走吧,希爾韋斯特(Silvestre),皇之刃迅。」

咲月的背後產生無數的風刃,一齊射向阿奇亞。

阿奇亞們無力招架地全被切成兩半,隨後無一例外地又再進行分裂。

不過,希的使魔們逐一擊敗了分裂的阿奇亞們。

艾莉希亞的箭矢也從旁支援。

阿奇亞彷佛快把現場淹沒般,以飛快的速度不斷出現。它就這麼不厭其煩地分裂,漸漸把周圍擠得水泄不通。

「──化為焦土吧,伏爾坎(Vulcan)!霸炎閃光!」

此時,咲月使出火炎進行掃蕩。

視野被濃煙所覆蓋──

「陽翔!」

「我知道!」

陽翔制造出許多斗氣球,接連扔向周圍。

利用氣息鎖定目標的這些斗氣球,完全不會受到視線不良的影響,一個個准確地擊中阿奇亞們。

盡管阿奇亞繼續分裂,不過希的使魔們也身手矯健地針對每一只阿奇亞發動攻擊。

阿奇亞在不斷分裂的期間,也漸漸開始出現異狀。

「它分裂後的身體有稍微縮水!看來儲存于核心的能量逐漸被耗盡了。」

一如貴法所說,阿奇亞的身體小了一圈。

「雖然它不停分裂,乍看之下沒什麼變化,不過核心一直在劣化,最終會沒辦法維持原本的身形。這情況確實一如我的分析!」

阿奇亞遭受攻擊後不斷分裂,持續增加數量,但是體型已縮小到跟一個拳頭差不多大。

「大家!使出大范圍吐息!」

使魔們一齊施展吐息,炎、冰、雷──各種屬性的吐息淹沒了絕大多數的阿奇亞。

阿奇亞隨之再次分裂──然後就消失了。

「看來核心的能量已經耗盡,就算再繼續分裂也無法維持住形體。」

阿奇亞們這時究竟抱有何種想法,就只能調閱AI紀錄。

不過唯一能夠肯定的事情,就是它們看出光憑數量是無法戰勝對手的。

因此阿奇亞們連忙轉身逃跑。

「讓它們溜了會很麻煩──刺穿吧,阿迪謝斯(Adyeshach)!聖槍!」

白金長槍逐一貫穿阿奇亞們。

再加上希的使魔們一起攻擊,阿奇亞即將全軍覆沒。這時,有一只阿奇亞溜進了人完全進不去、位于地面的小洞里。

那是就連希的小使魔都無法通過的小洞。阿奇亞多虧它那膠質般的身體,才有辦法鑽入其中。

「──射穿吧,巴奇卡爾(Bacikal),焰之劫彈。」

咲月召喚焰精,朝著小洞發射火焰。

可是,咲月的臉色不太好看。

「……總覺得並沒有打死它。」

「嗯,我還能感受到阿奇亞的氣息,它正不斷向下移動。」

陽翔讓斗氣纏繞全身,藉此來偵測氣息。

最終竟有一只漏網之魚,咲月沮喪地垂下雙肩。

「如今也沒辦法通過那個小洞進行追趕。」

「沒辦法透過天理或夢境鏊開這個洞嗎?」

「修改迷宮內部的情報,沒人能確定會造成多少影響,我可不想害自己被活埋在此。」

「我、我的情況也差不多,而且夢境終究是屬于創造的一種,稍作改變都會非常危險。倒不如直接修改這整座海底洞窟還比較實際。」

「畢竟你的才能並不擅于微調。」

駕馭創造這種概念模糊的夢境,雖是既方便又萬能,但反之在控制上就必須特別細心。

若是一個不小心,有可能會傷及自己與同伴。正因為是希,才有辦法駕馭得這麼完善。既然希表示這麼做會有風險,那就真的是非常危險了。

「繼續執著于這種無法進入的地方也毫無意義,我們就繼續前進吧。」

陽翔無意繼續追擊地邁開步伐後,咲月等人也跟著照做。

「也對,我們趕快往前走吧。」

陽翔先行解除斗氣後──忽然停下腳步。

並且再次將白金斗氣纏繞至全身。

「你、你怎麼了?」

咲月詫異地看著忽然凝聚斗氣的陽翔。

「那個……先等一下。」

陽翔讓斗氣環繞于肌膚上,以再謹慎不過的態度偵測氣息。

「阿奇亞消失了……」

陽翔眉頭深鎖。

「你是說它死了?」

「……剛才有魔物發出咆哮吧,就是消失在那家伙的附近。」

用斗氣偵測氣息終究是一種模糊的感覺,只能夠掌握位置與強弱而已。

至于目標是如何被殺,或是面臨怎樣的死法,都只能透過推測來判斷。

「魔物之間互相競爭,並不是什麼罕見的情況……」

以貴法為首,眾人都顯得有些不安。

「若是一般頭目,像這樣內斗對我們反而是件好事。」

咲月也抱持相同的感想,神情有些複雜。

「……快走吧。」

陽翔有股不祥的預感,領著眾人再次邁開步伐。

周圍不停傳來滴水聲,眾人沿著算不上是通道的小路前進。哥布林的巢穴似乎只到這里為止,繼續往前走又進入不曾經過修整的區域。

這條路是忽上忽下,有時甚至需要做出跳躍等體操動作才能夠通過,費了一番功夫,陽翔他們終于抵達看似是終點的場所。

「這里應該就是終點,也是此洞窟的最深處。周圍沒有一絲氣流。」

語畢,貴法扭頭環視四周。

這片空間呈現圓球狀不論是天花板和地板都是圓弧形。

海水從壁面滲了進來,在中央處形成一塊水窪。

至于此處的范圍,寬敞到讓一頭長達五公尺的巨龍來回亂竄都沒問題。

「盡管手法不同于哥布林,但這里也有修建過的痕跡。」

貴法蹲下後,用戴有手甲的那只手摸向地面,開始進行分析。

「依照座標……阿奇亞就是在這里消失的。」

也是陽翔感應到強大氣息的地點。

「四處不見頭目級魔物的身影……」

就在咲月如此低語的下個瞬間──有個東西突然現身于此空間的中央處。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飄浮在半空中的那只魔物,單論外表是近似于水母。

巨大的身軀配上無數的觸手,半透明的軀體可以看見其內部,強大的能量猶若電流般竄過身體。

「……阿奇亞就在那里。」

陽翔目光敏銳地從水母體內發現阿奇亞。它還沒有被完全消化,但已被吃進體內,幾乎快要消失了。

「果真被吸收了!艾莉希亞,就是這家伙嗎?」

「我想應該沒錯,你們也能感受到它那駭人的力量吧?」

它究竟吸收了多少魔物?

霸道的力量化成一股壓迫感,不停刺激著眾人的肌膚表面。

單論能力,甚至會讓人覺得〈無垢之暗〉有如哪來的小兒科。

「若是讓它吸收了阿奇亞的分裂能力,將會非常危險。」

說時遲哪時快,艾莉希亞迅速拉弓,形成一支能量箭。

水母見到飛來的箭矢,直接用一根觸手輕松拍掉。

「嘖……」

陽翔憤恨地瞪著飄在半空中的水母。

「我們怎能被這只水母拖延太多時間!」

既然對手擁有高強的能力值,就該輪到身為斗氣使的陽翔出馬了。

他開始凝聚白金斗氣,提升自身能力值,甚至達到驚天動地的境界。

陽翔從劍鞘中拔出七星劍,然後大腳一蹬,地面隨之激起大量的水花和塵土。

水母狀似很排斥陽翔接近,以多條觸手築起一道屏障。

「你以為這樣能擋住我嗎!?」

劍光一閃。

陽翔將斗氣注入七星劍,一劍斬向觸手。

可是──劍刃卻隨著一陣劍戟聲遭到彈開,只留下一道空虛的回音。



「陽翔的七星劍居然……!?」

「不會吧?這樣都傷不了它……」

貴法和咲月神色動搖地低語著。

不過兩人很快就注意到異狀。

「……它失去了昔日的光彩。」

指出此事的艾莉希亞,臉龐蒙上一層陰影。

沒錯,換作是以往的話,七星劍在獲得陽翔的斗氣後,就會散發出如星辰般的光輝,但此刻它卻狀似一塊鏽鐵黯淡無光。

面對這前所未見的景象,大家都震驚地瞪大雙眼。

「這是怎麼回事!?你在干嘛啊,七星劍!」

陽翔暫時從水母身邊退開,然後將七星劍平舉,注入大量的斗氣來強化它──不過七星劍像是排斥似地加以抗拒,任由斗氣瀉出劍外。

其實七星劍具有自我意識,但它並不會處處和主人作對,它之所以會排斥陽翔的斗氣,肯定是有原因的。

可是陽翔這次無法明白個中原由,明明它刺在埃吉爾(Aegir)身上當時,他都能夠立刻理解它的意圖。

這樣一來,七星劍就形同一塊普通的廢鐵。

「就、就算七星劍的劍刃變鈍,我還是無法想像它不能對敵人造成絲毫傷害,難道那些觸手有這麼硬嗎……?」

「不對,是七星劍讓自己變鈍的。」

貴法也看得一頭霧水。

只知道目前不能指望陽翔的攻擊力。

「你是怎麼了?這樣就連〈獅子刃•閃(A1terf)〉都無法發動喔!」

陽翔心浮氣躁地破口大罵。

他無奈地把劍收入劍鞘,轉而與水母展開肉搏戰。

陽翔將凝聚斗氣的拳頭揮向觸手──但由于水母是軟體動物,因此無法對它造成傷害。

「我來分析!想辦法瓦解這家伙所有的抗性!」

貴法讓手甲化成光龍,迅速纏住水母的觸手。

雖然光龍有暫時束縛住觸手,不過它很快就消失無蹤,變回原本的手甲。

「這構造是怎麼回事……」

貴法似乎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察覺到什麼,隨即臉色刷白。

咲月擔心地提問:

「發、發生什麼事了?」

「我是有完成一部分的分析……不過它的構造過于複雜,無法全數分析。由于組成它的分子太過繁瑣,即使是覺醒後的我也得花上不少時間。」

「意思是無法分析嗎?」

「那怎麼可能,我會想辦法解決的……但是需要一點時間。」

艾莉希亞在射箭牽制敵人的同時,也來到貴法的身邊。

「恐怕是它吸收的魔物全數都在體內,而且被它吞噬的AI也全都交混在一起,導致它就連自我意識和本能都喪失了。」

「那可不是吸收幾千只就會出現的情況,而是上萬只──不對,是數量還在此之上的魔物。」

「少在那邊說廢話!趕快打倒它就行了!」

這時──

陽翔發現水母體內的正中央散發著微微紅光。

「就在那里!那就是旭姬的封印石……!」

陽翔再次大腳一蹬,一口氣拉近距離。

「給我交出來!」

卻被從旁竄出的觸手給打飛。這完全是一記來自視野死角的攻擊。

但是陽翔恍若不惜犧牲自身性命似地展開突擊。

明知風險仍執意讓自己置身于死地……任誰都能看出他抱持著上述心態。

「你在干嘛,陽翔!這麼做太魯莽了!換作是過去的你──」

「吵死啦,那種事我也知道!」

話雖如此,再這麼打下去只會沒完沒了。

畢竟七星劍現在是那種狀態,陽翔手邊根本沒有能讓他突破僵局的武器。

不過──

還有希在這里。

「希,拜托你了!」

陽翔對希說出這句話後,頭也不回地沖向水母。

希隨即明白陽翔的需求,盡管略顯猶豫,但還是閉上雙眼。

「雖然許久沒這麼做了……!」

這種時候,希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其實陽翔以前有另一把佩劍。

是與七星劍並駕齊驅──不對,是和它成對的存在。

「開啟聖域,星之真理啊,請讓初始之源的劍刃顯現于此。」

希以自己為中心,架設出一個立體魔法陣。

她和自身的夢境世界同步後,可以隨心所欲將想像中的事物創造于這個世上。

「──投影,媒介,構成,記憶,收束,汝的主人就在這里。」

魔法陣隨之扭曲,化成一道閃光。

「從夢境中顯現于此,創星劍(Orion)!」

光芒消失後,半空中顯現一把劍。

它不同于七星劍,有著鮮紅色的劍刃,上面還有類似電路般的奇妙刻痕。

這把劍迅速飛向主人。

陽翔在接住之際──纏繞于身上的斗氣稍稍變弱。

「唔!」

創星劍奪走陽翔的斗氣。

它猶若終于等到這一刻般微微震動,劍刃上浮現出黑色線條,內部能量則化成紅色波動散發出來。

彷佛終于嘗到渴望許久的美食,為此而狂喜不已。

「這把劍還是老樣子那麼難搞……算了,反正它只要肯發揮出一把劍應有的功用就好!」

創星劍是透過夢境特有的未知礦物所打造而成。

這是與七星劍同一時期打造出來的武器,但它本身有個問題。

就是此礦物會毫不留情地吸收使用者的生命,直到它滿意為止。

雖然陽翔是以斗氣來頂替,不過換作是貴法或咲月來拿這把劍的話,他們的生命力將在短短幾分鍾之內就被吸光。

正因為如此,希每次在召喚這把劍之前,都會感到很猶豫。

「你也吃夠了吧!我們上!」

陽翔任由澎湃的斗氣宣泄出來,使勁地揮出一劍。

觸手應聲斷成兩半。

紅色劍刃有如切豆腐般,輕松斬斷水母的觸手。內部的體液隨之飛濺出來,並且當場蒸發。

造成此現象的原因,就是創星劍附帶的輻射熱。

『嘰咿!』

水母氣急敗壞地將所有觸手都伸向陽翔。

但是,沒有任何一根觸手可以接近陽翔。紅色劍光甚至讓四散的體液沒能留下一滴,全數都被斬切殆盡。

觸手全被斬下的水母,已經沒有方法能夠抵禦陽翔的攻擊。

「快把旭姬的記憶給我還來!」

陽翔輕而易舉地接近至水母身旁,一劍刺進它的體內,並且仗著蠻力將劍刃一轉,以縱向的方式切開水母。


水母的身體被斬成兩半,癱軟地摔至地面。

不過──它落下的軀體正逐漸重生。

一分為二的身體,各自形成獨立的個體,轉眼間就回複原樣。

「看來是沒能阻止成功……」

貴法狀似不願多言,就這麼緊閉著雙唇。

水母在被陽翔斬殺的前一刻,已成功吸收阿奇亞的特性。

兩只水母飄在半空中,一同對著陽翔顯露敵意。

「管你分裂成兩只還是怎樣,我這就讓你變得跟阿奇亞一樣,最終被我給耗光核心的能量。」

但是,水母采取出乎意料的行動。

它將觸手伸向另一個自己──剎那間就把對方吃進體內。

「先、先等一下,難道它……!」

「糟了!陽翔,快阻止它!」

咲月大驚失色,貴法則是一同沖向敵人。

不過他們還是慢了一步。

水母已吸收分裂的個體,讓自身的能力提升為兩倍。

陽翔與貴法的攻擊慢了一拍才擊中水母,導致它再次分裂。而分裂後的水母又繼續吸收另一個自己,使得能力值再度倍翻。

至此,它的能力值比起一開始已提升四倍。

「再這樣下去,它光憑蠻力就足以壓制我們的才能了。」

「但是我們又該怎麼做?就算連同核心把它的身體轟得灰飛煙滅是可以打倒它,不過憑它那巨大的身軀,除了〈十六炮陣〉以外肯定都行不通。」

動用這等火力的魔導,勢必會摧毀這座洞窟,到時有可能導致大家慘遭活埋,即便大家幸運存活,也難以找回封印石。

「……如果──」

陽翔喃喃自語。

結果被耳尖的貴法給聽見了。

「有何難處嗎?」

「……時間差。」

陽翔習字如金地回答貴法的疑問。

貴法似乎光憑這句話就了然于心,一臉苦澀說:

「意思是無法使用另一把劍──缺少七星劍的情況下,也就不可能辦到了。」

陽翔咬牙切齒地瞪著水母。

「這下子只能想辦法逼它耗盡能量!」

陽翔大腳一抬,對准目標把劍舉起。

可是──他卻被來自上方的觸手一巴掌拍落,重摔在地。

即便魔物的速度有加快,但陽翔這次的攻擊簡直是有勇無謀,就



跟主動送死沒兩樣。

「那小子從剛才起到底在搞什麼啊……!」

貴法趕忙上前救援陽翔,卻被觸手阻擋,令他不得不改變路徑。縱使這麼做是繞遠路,但眼下實在不想再讓水母有機會分裂,因此不能把它當成攻擊目標。

「貴法,我這就來支援你──」

咲月想使用魔導牽制水母,可是被希阻止了。

「你若是攻擊會讓它再次分裂的!」

「可、可是……!」

陽翔不顧同伴們的擔憂,站起身來重整態勢。

下個瞬間──他被一只觸手卷住身體和雙手,就這麼被吊在半空中。

「糟了……」

陽翔連忙運行斗氣──卻未能奏效。

這股能量被水母經由觸手吸收,反而讓敵人得到強化。

「別、別開玩笑了……!」

不論陽翔如何釋放斗氣,都是徒勞無功。

所有斗氣都被敵人吸收了。

根本沒有為陽翔增加一分助力。

「我的性命可不能犧牲在這種地方──!」

再如何怒吼也無濟于事。

有一種就連才能(sense)都背棄自己的無力感。

由于水母光是被當成攻擊目標就會分裂,導致貴法等人不能隨意出手。

這時──

「你沒事吧?」

艾莉希亞爬上觸手,用手抓住陽翔的身體,想幫他掙脫觸手。

這實在是愚蠢至極、駑鈍得不像是才能擁有者應有的行徑。

但是為了避免水母再次分裂,確實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也太窩囊了吧!

自己竟然這麼輕易就被敵人逮住。

自己竟然迫使艾莉希亞做出如此愚昧的舉動。

當真是太可悲了。

「為什麼你不肯服從我……!」

陽翔勉強挪動遭到束縛而失去自由的一只手,宛如想尋求協助地緊緊握住七星劍的劍柄。

臉上寫滿了自己竟遭七星劍背叛的哀傷。

艾莉希亞見狀後,神情落寞地開口說:

「陽翔,你之所以無法使用七星劍,理由其實很簡單。」

「為何你會知道這種事……」

陽翔忿恨地瞪著艾莉希亞,臉上寫著「你又懂些什麼」。

艾莉希亞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拚了命地想把陽翔從觸手中拉出來。

「因為你忘了這世上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麼……」

「你必須自己想起這件事。假如我告訴你答案的話,我想七星劍將會再也不肯把力量借給你……這孩子的個性就是如此頑固。」

這口吻聽起來就像是七星劍的母親。

「……但我可以提點你一件事,你現在所抱持的想法,當真是為了旭姬嗎?」

陽翔覺得大腦隱隱作痛。

──這是……

一段回憶從腦海深處浮現出來。

『只要你沒有忘記對于這個世界的──劍就絕對會回應你的。』

是誰在說話?

是一股很陌生的聲音。

話雖如此,陽翔卻感到莫名懷念。

「陽翔!」

貴法傳送至兩人的上方。

他抓住陽翔與艾莉希亞後,再次傳送回到咲月她們所在的位置。

「很抱歉這麼慢才去救你們。」

「……」

「陽翔?」

陽翔看著艾莉希亞。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艾莉希亞,像是在尋找著自己的回憶。

──我記得……那個聲音是……!

但他最終還是沒能想明白。

『你們之所以這麼厲害,一定是──』

這股聲音並不是聽得一清二楚。

心底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陽翔的心中冒出一個疑問。

「所以是我錯了嗎?七星劍……」

七星劍上那顆碩大的寶玉,像在同意般發光閃爍著。

──你還真是一把頑固的劍耶。

七星劍和自己作對的原因。

陽翔已經明白了。

其實理由非常簡單。

那就是陽翔沒有求生意志。

整件事就是這麼單純。

為了打倒賽特,陽翔決定拿命去換。

即使兩敗倶傷也要殺死賽特。

完全沒有顧慮在那之後的事情。

認為只要旭姬得救就好──

但是七星劍不許陽翔這麼做。

劍所具備的意識,否定了主人這種不經大腦的做法。

于是,寶玉再次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彷佛想給自家主人一記當頭棒喝。

「你的主人……一直以來都是從前的那個我。」

孩童時期的陽翔──

不曾覺得自己會死。

就算面對再強大的敵人,也深信自己一定會勝利。

操使強而有力的斗氣。

有著可以信賴的同伴。

以及堅不可摧的寶劍。

他曾認為自己是天下無敵。

縱使遭遇強悍無比的敵人,反而還覺得越是強大就越是令他躍躍欲試。

即使碰上難以跨越的阻礙,他也會魯莽地想要引領大家前進。

甚至當自己惹出麻煩時,還會抱有一股樂在其中的心態。

──反觀自己現在變成怎樣了?

就只是想要變強,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僅僅是為了達成目標,才把變強當成一個必要的手段罷了。

說穿了。

就是如果能夠打倒賽特,就算自己沒有變強也無所謂。

認為這是為了打倒賽特的一種手段,膚淺地想糟蹋自己的生命。

曾經覺得假如沒有賭上性命,就無法戰勝賽特。

七星劍一眼看穿主人的心態不同于往常。

「……要我立刻認錯,轉換自己的心境是有點困難。」

陽翔像是終于放松下來般,語氣輕松地說著。

他彷佛終于解開心結,臉上的表情不再那麼凝重。

「不過……我想起來了。這簡直就是理所當然,假如我死了……那丫頭也不會開心的。」

對〈昴宿〉而言,這是所有規則的大前提。

這不是誰說過的事情,也不是誰決定的事情。

是大家都有這個理所當然的共識,是必須遵守的規定。

陽翔為了轉換心情,大口地深呼吸。

一次、兩次、三次……

接著──陽翔用力握住七星劍的劍柄。

「我們上,七星劍。我不會再犯錯,為了讓我可以像個傻瓜一樣勇往直前……拜托你──再次把力量借給我吧!」

劍鞘內宣泄出耀眼的光芒,就此顯現于眾人眼前。

被陽翔握于手中的七星劍,有如回應陽翔的斗氣般絢爛奪目。它的劍刃褪去黯淡無光的模樣,重拾昔日那光彩耀眼的銀色。

「那麼,現在是雙劍共舞的時候了!」

七星劍和創星劍互相交錯。

陽翔的身上纏繞著白金斗氣,將斗氣注入在兩把劍上。

七星劍散發出蒼藍之光。

創星劍散發出朱紅之光。

兩把劍像是產生共鳴般,一股嘶鳴聲響徹整座洞窟。

這就是陽翔在六年前當時──針對攻擊特化的戰斗方式。

「你可終于想起來了,陽翔。」

「嗯,我們上,貴法。畢竟這下子就滿足所有條件了!看我們大顯神威!」

貴法先是感到傻眼地露出苦笑,接著重重地點頭以對。

「就是執行你剛才說的那個戰術吧?」

「嗯,拜托你了!」

陽翔在七星劍與創星劍里注入更多斗氣。

散發出來的光芒依照比例變得更加耀眼。

藍光跟紅光就這麼不斷增強。

「〈獅子之銀河一擊(Leonidas origin)〉。」

陽翔睜開雙眼,架起創星劍揮出一劍。

從劍中釋放出來的斗氣,化成一頭散發著白光的雄獅,伴隨震耳欲聾的咆哮聲襲向水母。

這股龐大的能量,一口氣淹沒敵人的身體。

這可是會造成洞窟崩塌的必殺技。光是產生出來的余波,就會令洞窟大幅震動。

可是,無人露出不安的神情。

「就是現在!貴法!」

「好!」

貴法令地面產生一個白色魔法陣,並且伸手接觸陽翔的背部。

接著陽翔和貴法忽然消失──瞬間現身于水母的對側。

那可是雄獅即將經過的路徑。

于是──

「〈獅子之銀河一擊〉。」

陽翔猶若擺脫枷鎖似地又揮出一劍──另一頭雄獅從七星劍中一躍而出。

宛如兩頭雄獅從相反方向想撕碎目標般,將水母吞噬于其中。

這股驚天動地的斗氣能量,簡直就像是水母在准備分裂的瞬間就慘遭消滅。

水母被雄獅毫不留情地咬碎,轉眼間就尸骨無存



──

兩頭雄獅碰撞在一起,隨之產生的沖擊也應聲消失。

「……你也真是的,只為了抵銷這股威力就連續施展兩次必殺技,未免也太浪費體力了吧。」

從恰恰相反的方向發動攻擊,藉此讓兩股力量相互抵銷。

此舉除了能把對于周圍的傷害壓至最低,也可以一口氣打倒水母。這就是陽翔想出來的致勝方法。

其中的問題就在于時機,不過這部分可以透過貴法的傳送術來解決。

接下來,只要在兩把劍上注入〈獅子之銀河一擊〉即可。

如此費勁的戰斗方式,可說是陽翔在童年當時的作風。

洞窟內的頭目消失後,現場回歸原有的甯靜──有一個東西落在陽翔的手邊。

「嘿咻。」

那是紅色的封印石。

是內含旭姬的才能和記憶的寶石。

在晶瑩剔透的一片紅色里,能看見渦流狀的波紋。

「終于達成目的了。」

陽翔放松下來之後,咲月等人露出安心的眼神紛紛看向陽翔。

「當初很擔心你有點怪怪的,幸好在最後的最後有回複原樣。」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就是說啊,也不想想我們有多擔心你。而且說起你這個人──」

「啊~總之先回到地面上吧。」

咲月起先因為說教尚未結束而一臉不滿,不過很快就換上一張無奈的苦笑。

當眾人轉身准備離去的瞬間──傳來一陣轟然巨響。

陽翔他們同時將目光移過去,發現牆壁遭到破壞,掀起漫天沙塵。

「你們無須白費力氣。」

待視野恢複後,一名穿著長袍的玩家站在那里。

此人的右手背上有一個紅色烙印。

等他摘下帽兜,從中出現一張有如武士般剽悍的臉龐。

「第三者凱因,懇請賜教。」

來者正是──

〈諾斯底〉的干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