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二天,由于是第一天上課,課堂上多半只做了學習方針等說明。
老師們都開朗、友善到讓人不覺得這里是升學學校,不少學生心里的實際感想也是大失所望吧。甚至連須藤也已經擺出一副大人物的樣子,幾乎每堂課都熟睡。老師雖然有注意到,卻完全沒有想勸戒他的跡象。
聽不聽課都是個人的自由,因此老師不予以干涉。這就是對于非義務教育的高中生們,所采取的對應嗎?
在輕松的氣氛之中進入了午休時間。學生們各自離席,與相識的人們結伴,並離去用餐。我只能有點羨慕地注視著這般光景。可惜到最後,我連半個好像能要好起來的同學都沒有。
「真悲哀呢。」
另一名落單者察覺到我這樣的狀況,對我投以了奚落的眼神。
「干嘛啊,什麼悲哀啊?」
「真想被誰給邀請、真想跟誰一起吃飯——因為我看透了你這些許的想法。」
「你也是一個人吧,難道就沒同樣地這麼想嗎?還是你打算三年都不交朋友,孤單一人?」
「是啊,我比較喜歡一個人。」
堀北毫無迷惘地迅速回答。聽得出來是打從心底如此說的。
「別管我了,你倒是替自己的情況想點辦法吧?」
「也是喔……」
連朋友也無法好好交的我,確實不能自以為是地說出這種話。
老實說如果再這樣沒交到朋友下去,往後會變得很麻煩。因為被孤立也會成為顯眼的存在。要是成為霸凌對象,才正是慘不忍睹。
課堂結束才過了一分鍾,班上大約一半的學生便消失無蹤。
剩下的同學們,有像我一樣雖然很想跟個誰一起去哪里,卻畏縮不前的人,也有打從一開始就沒意識到這種事情的人,或者像是堀北那種喜歡獨來獨往的家伙。
「呃——我接下來想去學生餐廳,有沒有人要一起去?」
平田一站起就說出這樣的話。
我對這家伙的思考回路,或該說是人生勝利組的姿態,感到相當欽佩。而我的內心某處,說不定就在盼望著制造這種契機的救世主。
平田啊,我現在就過去。我下定決心,並准備慢慢舉起手……
「我也要去〜!」「我也要!我也要!」
我一看見平田周圍不斷聚集過去的女生,就放下了正想舉起的手。
為什麼女生要舉手啦!那明明就是平田對落單男生所展現的體貼!就算他有點帥,也不要連吃飯都跟著他走啊!
「真是悲慘呢。」
堀北的視線從奚落轉為鄙視。
「不要擅自推敲別人的內心啦!」
「還有沒有其他人?」
也許是因為沒有男生而感到有點寂寞,平田張望了四周。
平田的視線在教室大幅移動,然後,當然也與身為男生的我眼神交會。
這邊啊!平田,快點注意到我啊!期盼被你邀請的男人就在這里啊!
和我對上眼的平田,沒有將視線離開。
真不愧是對班級照顧有加的人生勝利組,他理解我的請求了嗎!
「呃——綾小——」
在平田似乎為了回應我,而開口想叫我名字的瞬間——
「快走吧,平田同學。」
一名辣妹風格的女生沒察覺到我,就這樣抓住了平田的手臂。
啊……平田的目光被女生給奪走了。接著,平田與女孩子們氣氛和睦地走出了教室。留下的只有我懸在半空的手,以及站到一半的身體。
對這種狀態,我總覺得有點羞恥,便假裝在抓頭含混過去。
「我先走了。」
堀北留下憐憫的視線,也一個人走出了教室。
「真空虛啊……」
我無可奈何一個人寂寞地離開座位,姑且決定前往學生餐廳。
如果氣氛沒辦法讓我獨自用餐,那就去便利商店買點什麼。
「你是綾小路同學……對嗎?」
正想前往學生餐廳,就突然被一名美少女叫住。是班上的櫛田。
因為是第一次像這樣面對面,我的心怦怦跳個不停。
她的發型是距離肩膀再稍微短一些的棕色直發。這絕不帶有下流的形象,但她將裙子穿成學校能允許的最短長度,充滿最近高中女生的感覺。她手上拿的化妝包掛著許多論匙圏。我已經無法判斷她究竟是在拿化妝包,還是在拿鑰匙圏了。
「我是同班的櫛田喲,你記得我嗎?」
「大概還算記得吧,找我有事嗎?」
「其實……我有事想要問你。那個……雖然是件小事情,但綾小路同學難不成跟堀北同學關系很好?」
「並不怎麼好啊,普通啦,普通。那家伙怎麼了嗎?」
看來與其說是找我有事,不如說堀北才是她的目的。有點哀傷。
「啊……嗯。那個……我不是想快點跟班上同學要好起來嗎?于是正在一個一個問連絡方式。可是……被堀北同學拒絕了。」
那家伙也太浪費了吧,既然有這麼積極的人,順便給她連絡方式不就好了。這麼一來,說不定就能意外順利融入班級。
「入學典禮那天,你們也在學校前說過話吧?」
想到我們坐的是同班公車,她會看到我跟堀北的相遇,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堀北同學是怎樣個性的人呢?是在朋友面前會講各種話的人嗎?」
她是想知道堀北的事情嗎……雖然問了很多,但好像能回答的問題半個也沒有。
「我想她是有點不擅長與人交際的類型。不過為什麼要問堀北的事?」
「你看,像在自我介紹的時候,堀北同學離開了教室對吧?看起來好像還沒跟任何人說過話,所以有點擔心。」
這個人在自我介紹的時候,好像說過希望和全班要好起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也是昨天才遇見她的,所以幫不了你。」
「嗯……這樣呀。我還以為你們一定是之前同校,或是老朋友。抱歉呀,突然向你問奇怪的事情。」
「不,沒關系。只是,為什麼你知道我的名字?」
「說為什麼……你不是自我介紹過了嗎?我有好好記住喔。」
看來櫛田有好好在聽我那無可救藥的自我介紹。
總覺得光是這樣,我就已經非常開心了。
「那就再次請你多多指教嘍,綾小路同學。」
她向我伸出手。雖然有點不知所措,不過我還是把手往褲子上擦了擦,接著握住她的手。
「請多指教……」
今天說不定會發生幸運的事情。既然有壞事,那也會有好事。
而人是一種隨自己方便的生物,因此壞事總能輕易地事覆蓋過去。
1
結果我只稍微窺視了學生食堂,就順道去便利商店買了面包回教室。
留在教室里的大約十名同學,有與朋友並桌吃飯的,也有獨自安靜用餐等各式各樣的人。如果要舉出共通點,那就是由于全體住宿,所以大家幾乎都是吃超商或學生餐廳的便當吧。
我正打算開始一個人用餐,不知為何隔壁鄰居卻已經先回來了。
她桌上那個是在哪里買的呢?堀北正吃著看起來很美味的三明治。
因為她完全散發著「不要跟我說話」般的氣息,我就沒特別與她交談,並坐回自己的座位。
就座後,在我咀嚼著甜面包時,從廣播器傳來了音樂聲。
『今天下午五點開始,將于第一體育館舉行社團說明會。對社團有興趣的學生,請在第一體育館集合。再重複一遍。今天——』
可愛女性的聲音隨著廣播傳出。
社團嗎?說起來,我還沒參加過社團呢。
「喂,堀北——」
「我對社團沒興趣。」
「……我什麼都還沒問吧。」
「那你要說什麼?」
「堀北你不參加社團嗎?」
「綾小路同學,你是癡呆了嗎?還是說只是個笨蛋呢?我一開始就回答我沒興趣了。」
「就算沒興趣,也不代表不會加入社團吧。」
「那叫作強詞奪理,你還是好好記住會比較好。」
「我會的……」
堀北對交朋友及社團都不感興趣。我如此向她攀談,想必也讓她很厭煩吧。她單純是為了升學或就業才進這間學校嗎?
若是升學學校,這也並非難以想像的事,但也覺得有點可惜。
「你還真是沒朋友呢。」
「真是抱歉喔,我至今能好好說上話的,就只有你而已。」
「我先說一下,你可別把我算作是你的朋友。」
「喔,嗯……」
「所以,你想去看社團,是打算加入什麼社?」
「啊,不,怎麼說呢,我還沒開始想。不過估計也不會參加。」
「不打算參加社團,卻又想去說明會。真是奇怪呢。還是你是將社團作為藉口,事實上卻策劃著去交朋友之類的呢?」
為
什麼這家伙會如此敏銳呢。不對,純粹是我太好懂了嗎?
「對第一天失敗的我來說,我想剩下的機會就只有社團了。」
「去邀請除了我以外的人不就好了。」
「就是因為沒有邀請對象,我才像這樣煩惱啊!」
「說得有理呢。不過,我不認為綾小路同學你是真心這麼說的。因為如果認真想交朋友,自己就該更主動表示。」
「我就是辦不到,才會一去不複返地離開人群好嗎?」
堀北將三明治送往小巧的嘴巴,靜靜地重新開始用餐。
「有點難以理解你那矛盾的想法呢。」
想要朋友卻無法交朋友。堀北好像對其完全無法了解。
「堀北你沒參加過社團嗎?」
「是啊,我沒有社團經驗。」
「那除了社團之外,有什麼是體驗過的?你果然體驗過各種事了?」
「……欸,你是抱著什麼企圖發言的?我感受到這問題帶有惡意。」
「惡意?什麼啊,那能請你告訴我,剛才我想說的是什麼嗎?」
我的側腹突然被刺進了沒什麼前置動作的手刀。
讓人料想不到是由女孩子所發出的猛烈一撃,使我不禁喘不過氣。
「做、做什麼啊!」
「綾小路同學,至今為止我已經多次警告過你,但看來就算講了你也當耳邊風。因此,今後我將毫不留情地予以制裁。」
「堅決反對!暴力無法解決任何問題!」
「是嗎?自古至今,暴力存在的理由,是因為對人類而言,暴力終究是解決問題效率最佳的手段。不管是讓對方聽話,還是拒絕對方要求,施行暴力都會是最可靠、最迅速的方式。別說是國家與國家,就連警察也以執法者的立場,使用所謂手槍與警棍之類的武器,行使逮捕權來施行暴力行為喔。」
「還真是滔滔不絕耶……」
堀北像是在主張自己完全沒有錯一般堂堂正正地說道。包括至今為此的發言,她替自己的胡鬧行為,找了某種程度上算正當的藉口來反駁,真是惡劣。
「今後同時包含整飭綱紀的意義在,對于綾小路同學你,我打算為了讓你重新做人而施行暴力。你覺得如何?」
「要是我也對你說會做出同樣的事,你要怎麼辦?」
反正她只會說出像是「男人對女人出手,真是太差勁了」或「卑鄭的人」之類的話吧。
「沒關系。不過我覺得像這樣的機會不會降臨。畢竟我既不會說錯話,也不會做錯事。」
讓人出乎意料的回答。她對于自己的正確性深信不疑。
堀北的外表與言語用詞,都謹慎得像是個模范生,內在卻是個令人意想不的猛獸。
「知道了、知道了。今後我會努力注意。」
我放棄邀請堀北,並面向窗外。啊……今天也是個好天氣呢。
「社團……嗎?我想想……」
堀北是想到了什麼嗎?她看起來一面自言自語,一面擺出了沉思動作。
「喂,放學後只去一下子也可以嗎?我陪你。」
「你說只去一下子,也就是說?」
「你剛才不是說想要我陪你去說明會嗎?」
「是、是啊。我本來也沒打算待太久,因為我只是在尋找交友契機。可以嗎?」
「只有一下子的話。那麼,就放學後再說。」
堀北這麼說完,就繼續用餐了。看來她願意陪我去交朋友。
剛剛明明才說討厭的,難不成其實堀北是個好人?
「看你交不到朋友,四處慌忙奔走的樣子,好像也挺有趣呢。」
……果然是個討厭的家伙。
2
「比想像中還要多人耶。」
放學後,我跟堀北找了恰當的時間點,來到了體育館。
看上去像是一年級的學生,大部分都已經到齊。將近一百人正在現場等待。
我們站在稍微後方的位置,等待著指定時刻的到來。
同時一邊閱讀進體育館時所拿到的小冊子。上面寫著社團的詳細資訊。
「這間學校有什麼知名的社團嗎?例如……空手道社之類的。」
「不管哪個社團水准似乎都很高,也好像有很多國家級的社團或選手。」
即使如此,棒球社或芭蕾舞社等程度卻不及其他名校。基于這點,可見這間學校里的社團,好像有著濃厚的興趣取向。
「冊子上說,社團設備也遠比同水平的學校還要充足耶。你看,也有高壓氧氣艙等等。該說不愧是設備豪華嗎……這連職業級的都相形失色。啊,只是好像沒有空手道社。」
「……是嗎?」
「什麼嘛,你對空手道有興趣?」
「沒有,別介意。」
「不過還真是『那個』啊。無社團經驗者很難參加體育社團呢。高中初次登台的,反正也只會是個萬年候補。所以,我不覺得能從中找到樂趣。」
過于完備的狀況、環境,豈不也是個值得商討的問題嗎?
「這要看你夠不夠努力吧?只要在一年級、二年級不斷鍛煉,不論誰都有可能性。」
鍛煉嗎?我實在不認為自己能這麼拚命去做。
「對避事主義的綾小路同學你來說,鍛錬應該是種無緣的存在吧?」
「這跟避事主義有關系嗎?」
「想避免無謂的勞動、平安度日的人,不就叫做避事主義?自己講過的話,還是對它負責到底比較好。」
「……我對用詞又沒想這麼深。」
「你就是這麼隨便,才會不管到什麼時候都交不到朋友呢。」
「被堀北你這麼說,我還真是內心受創。」
「各位一年級生,讓你們久等了。接下來,將由社團代表人,開始進行入社說明會。我是學生會的書記橘,將擔任這次說明會的主持人。請多指教。」
主持人橘學長結束了招呼,社團代表人便在體育館的舞台上排成了一列。
社團代表人形形色色。從穿著柔道服看起來很強壯的學長,到身穿漂亮和服的學姊都有。
「要不要改變想法試著加入運動社團?柔道不是很適合你嗎?學長看起來也很溫柔,這一定能成為你的激勵。」
「哪里看起來溫柔了啊?那種像大猩猩一樣的體格,我肯定會被殺掉。」
「柔道簡直輕而易——我之後會跟他們轉達你如此揚言的。」
「請你千萬別這麼做啊!」
真是的,才在想是不是終于有了正經的對話,結果卻盡是被耍著玩。
「不過,體育系社團好像真的很有魄力,有種謝絕初學者的氣氛。」
「應該會歡迎初學者。基本上社員越多的話,當然也就能從學校獲得許多社費來充實練習環境吧。」
「這樣初學者簡直是只為了錢而被利用……」
「盡可能地招攬社員來增加社費,之後再讓他們成為幽靈社員,豈不是很理想嗎?這個社會就是如此巧妙運作呢。」
「這社會可真是討厭啊……你的想法也格外現實。」
「我叫做橋垣,擔任弓道社的主將。我想很多學生對于弓道的印象就是老派、樸素。但是它非常有趣,也是很值得去進行的一項運動。我們很歡迎初學者的學生,因此,請務必加入我們的社團。」
台上身穿弓道服的女性學生,開始了社團介紹。
「你看,他們似乎歡迎初學者喔。要不要參加看看?為了社費。」
「我絕對不要只是去被利用才加入社團……!而且,體育社團一定都是些人生勝利組的聚集地。不被當一回事也不快樂,直到最後退社的結局——我一瞬間就能看見了。」
「那不是你扭曲的個性才會產生的想法嗎?」
「不對,絕對就是那樣。體育社團就算了。」
我們這里是家庭式的職場——像這種只有自家人滿足的打工,我才不想去做。
如果是更加穩重、安靜的社團,就比較好進去了。
「……!」
在我看著學長們輪番介紹社團的時候,隔壁堀北的身體突然劇烈震了一下。她面色鐵青地注視著舞台方向。
然而,她好像沒有注意到我的搭話。
為了追上她的視線,我也往舞台看了過去,但沒在那里找到特別的東西。
現在正在介紹的人,似乎是棒球社的代表,而且只穿著棒球球衣。
難道是對那個棒球社的人一見鍾情之類的嗎?但看起來也不像這樣。
是驚訝?畏縮?或者是喜悅?堀北的表情很複雜,老實說我無法理解。
「堀北,你怎麼了?」
「…………」
看來她真的沒聽見我的聲音,就只是這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舞台上。
我心想還是別再繼續向她搭話,也開始傾聽說明。
棒球社的說明,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出色之處。
內容為社團活動時間、社團魅力之處,以及歡迎無經驗者等正統的招呼語。不只是棒球社,大部分的社團幾乎都重複著類似的說明。
如果要說有什麼驚奇事,那就是發現書道、茶道等小眾文化性社團也很豐富,以及得知創辦新社團最少需要三人。
每當輪換社團說明時,一年級就會與朋友們互相討論想法。
等注意到的時候,體育館已經沉浸在一片熱鬧的氣氛之中。從擔任監督角色的老師到社團代表,都沒對吵鬧的一年級生們露出厭煩神色,且繼續說明著。為了盡可能地招攬社員,說不定他們也相當拚命。
結束說明的學長們,依序下台並前往陳列著簡便桌子的場所。說明會結束後,八成就會直接在那里舉行入社申請吧。
從舞台上離去了一人、離去了兩人,接著終于只剩下了最後一個人。大家的視線都集中了起來。
這時我才發現,堀北自始至終都只注視著那個人。
那個人的身高一百七十多公分,並不是那麼高。在纖細的身體之上,有著清爽的黑發。透過他造形俐落的眼鏡,能夠窺視到其充滿知性的眼眸。
站在麥克風前的那個學生,以沉著的姿態眺望著一年級生。
究竟是什麼社團、到底要做什麼說明呢?我對此產生興趣。
但我的這般期待卻落空了。因為那名學生連一句話也沒有說。
難道說是緊張得腦袋一片空白嗎?還是緊張得發不出聲音?
「請加油〜」
「沒有大字報嗎〜?」
「啊哈哈哈哈哈!」
一年級生傳來了這般聲音。然而,站在台上的學長卻動也不動,只是一直站著。那些笑聲及鼓勵,彷佛都沒有傳達到。
笑聲一旦過了最高峰,便突然冷場。
「那個人在搞什麼啊?」體育館里開始出現傻眼的學生,嘈雜了起來。
即使如此,台上的男性也不為所動。他就只是這樣靜靜地一動也不動。
堀北也沒有移開她凝視那名學生的雙眼。
然後,輕松的氣氛慢慢朝著意料之外的方向轉變。這就有如化學變化。
整個體育館彌漫著令人無法置信的緊張與寂靜氛圍。
這般寂靜,恐怖到即使沒被任何人命令,也讓人感覺到不能說話。
如今已經沒有半個人敢開口說話了。而這樣的寂靜,在持續了三十秒左右的時候……台上的學長終于慢慢地環視全體學生,一邊開始演講起來。
「我是擔任學生會會長的堀北學。」
堀北?我看著隔壁的堀北。是碰巧同一個姓氏嗎?還是說……
「學生會這次也伴隨高年級生的畢業,將從一年級生中招募候選人。候選人不需特別條件,但若有人考慮成為學生會的參選者,請避免加入其他社團。欲同時參加學生會及其他社團者,原則上將不予以采用。」
語氣柔和,卻讓氣氛產生了彷佛要刺入肌膚的緊張感。光憑他一個人,就讓這廣闊體育館內超過一百名的新生們閉上了嘴。
當然,具備這種力量,並非是身為學生會長的緣故。這是眼前名為堀北學的學生自身所擁有的實力。整個場面的氣氛,也逐漸陷入他的掌控之中。
「接著——我們學生會,不希望有抱持天真想法參選的人。像那樣的人,豈止是當選,想必還會對學校留下汙點。我校的學生會,正因為被校方賦予改變規章的權利及使命,所以備受期待。我們只歡迎能理解這件事的人。」
流暢地演說完之後,他便直接下台,走出體育館。
我們一年級生能做到的只有不發一語地目送學生會長。要是閑聊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怎麼樣。現在就是充滿著會讓人如此認為的氛圍。
「大家辛苦了,說明會到此結束。現在將開始受理入社申請。另外,由于入社申請將一路進行到四月底,因此事後想再申請的同學,請直接攜帶申請表前往希望加入的社團。」
多虧了從容不迫的主持人,緊張的氣氛也漸漸煙消云散。
在這之後,介紹社團的三年級生們,便一齊開始受理入社申請。
「………」
堀北始終就這樣站著,沒有要移動的跡象。
「喂,你怎麼了啦?」
與其說是堀北不回答我,不如說好像是我的話沒傳進她耳里。
「唷!綾小路同學,你也來了啊。」
正當我沉浸于思考時,被人給搭了話。是須藤。班上的池以及山內也跟他在一起。
「什麼嘛,三個人一起行動。你們已經這麼要好了啊。」
我一面壓抑著內心羨慕的心情,一面對須藤如此說道。
「所以說,你也要參加社團嗎?」
「沒有,我只是來參觀。你說了『也』這個字,也就是說須藤你要參加社團嗎?」
「對啊,我從小學開始就熱衷于籃球,所以在這里我也想打球。」
之前就覺得他的體格很結實,原來須藤的第一優先是籃球呀。
「那你們兩個呢?」
「我們是來湊熱鬧的,也可以說因為感覺很好玩才湊過來。另外,也期待能夠來個命運般的邂逅。」
「什麼東西啊?命運般的邂逅?」
我一反問池的奇怪目的,他就把雙手抱在胸前,洋洋得意地答道:
「我的目標,就是在D班第一個交到女朋友,所以才正在尋求邂逅呀。」
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對池而言,校園生活里最該優先去做的,就是交到女朋友。
「話說回來,剛才的學生會長還真是好有魄力啊。有種支配全場的感覺?」
「是啊。一句話也沒講就讓大家閉上嘴,一般來說是做不到的。」
「啊,對了對了。其實我昨天創了一個男生專用的聊天群組。」
池這麼說著,接著拿出手機。
「都特地創了,你就一起加進來吧?還滿方便的喔。」
「咦,我也可以加入嗎?」
「當然啊——因為我們都一樣是D班的啊。」
真是意想不到的建議。我很高興地應邀加入聊天群組。
終于獲得能夠交朋友的契機了!
就在正想拿出手機交換連絡方式時,我看見堀北消失在人群之中。
看見她的樣子,我不知怎的有些擔心,不禁停下了操作手機的動作。
「怎麼了——?」
「沒有……沒什麼事。那麼我們交換吧?」
我重新開始操作手機,並且跟池他們交換了連絡方式。
那家伙要單獨行動也是她的自由,我沒有干涉的權利。
雖然在一瞬間感到掛心,但我終究還是沒有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