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突如其來的風波開端



這個時間點真是糟透了。

正在尋找自拍地點的我,恰巧目睹了事件現場。這是個連小小名偵探都只能在旁屏息觀望的緊急狀況。沖突就發生在幾十秒前。事情從一些瑣碎的刁難,轉變成挑釁對方的激烈謾罵,接著雙方突然發展成互毆。不,說「互」毆並不正確。三名男學生倒在地上忍受著痛楚,而發色鮮紅的男學生則在旁俯視著他們。勝敗結果也太過于一面倒了。

我可以看見他打人的右拳沾到了些許傷者的鮮血。這是我人生第一次遭遇的真實打架場面。國小的時候,我雖然曾經看過班上男同學在吵架時拉扯彼此的衣服、捏對方的手臂等等,但是這完全無法相提並論。這里氣氛的緊張程度便說明了一切。

盡管恐懼,我還是在近乎無意識之際,用數位相機鏡頭拍下了這個場景。快門無聲地被按下。拍完後,我也思考了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不過恐慌狀態中,我無法好好厘清思緒。

我很想盡速離開這個地方,但因為腦袋無法好好運轉,導致我雙腳就像是被牢牢束縛住似的不聽使喚,無法動彈。

「嘿嘿,你以為做出這種事情……能夠全身而退嗎?須藤?」

勉強撐起上半身的一名男生,即使覺得害怕,卻還是拚命表示抵抗。

「你還笑得出來啊?三個一起上還落得這副狼狽樣,你們還真遜。聽好了,別再來煩我。下次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須藤同學抓住了幾乎喪失斗志的學生的前襟,並將臉往前貼近。雙方眼睛只距離沒幾公分。須藤以眼看就要上前咬死人的氣勢威嚇對方,結果那個男生就受不了地撇開了視線。

「竟然這麼膽小。你以為人多就贏得了我嗎?」

對其嗤之以鼻的須藤同學,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波士頓背包。

他似乎對喪失斗志的三人失去了興趣,接著轉身離開。

我的心跳在這個瞬間急遽上升。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須藤同學正朝著我躲藏的方向邁步而來。離開這棟特別教室大樓的路線有限,通常得從我上來的這個樓梯下去。我錯過了逃跑的時機,而且身體無法隨心所欲地移動。聽說遭逢事故的剎那身體會變得僵硬,而我確實就處在這種狀態。

「真是浪費時間啊。我社團訓練之後覺得很累,你們就饒了我吧。」

我們的距離正在縮短。他就在沒幾公尺外。

「……之後要後悔的人可是你啊,須藤。」

一名男學生勉強擠出聲音叫住須藤同學。

這瞬間,束縛住我的咒語開始慢慢解除。

「沒什麼是比喪家之犬的吠聲還更加丟臉的。你們再來幾次也都贏不了我啦。」

這些話並不是虛張聲勢,而且明顯證實了他充滿自信。事實上,須藤同學也毫發無傷地壓制住了這三對一的壓倒性不利戰局。

明天就要迎接七月了,現在夏季早已開始悄悄露臉,天氣悶熱。

在這場面動彈不得的我,頸部緩緩流下些許汗水。

我決定要不慌不忙、冷靜、悄悄地離開這個地方。

我唯獨不想讓人發現自己在這里而受到牽連。

因為要是這樣,我安穩的校園生活就會陷入一片險惡之中。

我小心翼翼且迅速地展開行動,離開了這個地方。

「有誰在嗎……?」

我急著想逃走的心情,似乎無意間使周遭氣氛產生了些微變化。須藤同學探頭望向我不久前的所在之處。不過,我還是在千鈞一發之際成功走下樓梯。

要是再晚個一兩秒,我的背影說不定就會被他看到了。

1

D班的早晨總是很熱鬧。畢竟班上本來就有許多與認真相距甚遠的學生。

不過今天大家比往常還更坐立難安及吵鬧。原因自然不必多說。因為今天學校說不定會發放入學以來久違的點數。

我就讀的這所「高度育成高級中學」采用了一種叫作S點數的獨特系統。我就稍微針對它進行說明吧。

我一拿出學校發的手機,就開啟學校預先安裝好的應用程式,並在程式中輸入學號及密碼進行登入。接著再打開選單中的「余額查詢」。

我們可以從「余額查詢」里完成各式各樣的事情,像是確認自己目前的點數,或是確認班級持有的點數。而且它還具備將點數從自己的余額中給予其他學生的功能。

點數分為兩種,其中一種的結尾標示著「cl」。它被視為class的簡稱廣為人知,我們都稱其為「班級點數(class point)」。它並不是分配給學生個人,而是以班級為單位所持有的點數。在六月這個時間點,我們D班的點數在余額上顯示是0cl。表示完全沒有點數。接著另一種點數則標示著「pr」。這是private的簡稱,代表每人各自持有的點數……也就是個人點數(private point)。

系統設計為每月一日將cl——換句話說,就是將班級點數的數字乘以一百倍,再把結果作為個人點數彙給學生們。

個人點數是拿來采買日常用品、吃飯,或者購買電器用品。它在校內發揮了金錢的職責,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校區內無法使用現金,所以要是沒有持有這個個人點數,就必須被強制過著每天都沒有零用錢的生活。

由于D班的班級點數是零,因此每個月彙進來的個人點數也必然是零。我們被迫在沒有零用錢的狀態下維持生活。

但我們在入學時有收到一千點的班級點數。

如果能維持那些點數,我們每個月都能獲得十萬點。然而,麻煩的是這個班級點數每天都會有所增減。課堂中私下交談或考試成績不好等種種因素,都會令點數逐漸削減。結果,D班在五月初就把班級點數給歸零了。而且很遺憾,這種情況直到現在七月一日都還持續著。

然後,班級點數除了會決定每個月的支付金額,也承擔著決定班級優劣的職責。校方將按照班級點數的數值,從高到低依序分配A〜D班。

如果我們D班能得到凌駕于C班之上的班級點數,那下個月開始可能就可以升上C班了吧。接著,假如最後我們可以爬上A班並迎接畢業的話,就有希望實現自己期望的升學、就業目標。

我當初聽到這個制度時,認為最重要的就是累積班級點數。個人點數即使再怎麼存也只不過是自我滿足。

不過期中考試可以買分數的這件事,卻使我的這個想法為之一變。

須藤在不久前的考試中很可惜地考了不及格,于是我便執行了個作戰——請校方賣給我他的分數。從校方很乾脆就准許了這項請求來看,就能了解D班班導茶柱老師的話並不是個玩笑。

「根據學校與學生的契約,在這間學校里,原則上沒有東西無法用點數購買。」

也就是說,在學校里持有個人點數就代表著——必要時我們有可能讓狀況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

只要有那個意思,說不定連考試分數以外的東西都能得到。

「各位早安。你們今天的模樣比以往都還更激動呢。」

茶柱老師隨著宣告朝會開始的鍾聲進到教室。

「小佐枝老師!我們這個月也是零點嗎!早上我檢查余額,結果半點也沒有彙進來!」

「所以你們才會這麼激動嗎?」

「我們這個月可是拚死地努力了喔,就連期中考也都熬過了……但依然還是零,這豈不是太過分了嗎!而且我們也完全沒有遲到、缺席或私下交談!」

「別妄下結論,先聽我說。池,確實如你所言,你們努力到甚至讓人耳目一新。這點我就承認吧。而就如同你們實際感受的那樣,校方當然也能夠理解這點。」

老師教誨般地對池說道,池便閉上嘴,坐到了椅子上。

「那麼我馬上就來公布這個月的點數。」

老師把手上的紙在黑板上攤開,點數的結果從人班開始依序公開。

除了D班,所有班級的班級點數數值,都比上個月上升了將近一百點。

A班甚至還達到了一千零四點這種稍微超出入學時點數的結果。

「……這發展真是不怎麼讓人開心呢。難道他們已經發現了增加點數之類的方法?」

臨座的同學——堀北鈴音似乎只在意別班的狀況,不過池等等D班大多數的學生卻都不在乎其他班級的點數。他們認為最要緊的,就只有我們班是否擁有班級點數這點而已。

而D班標示的則是——八十七點。紙上如此寫著。

「咦?什麼,八十七……代表我們加分了?太好了!」

池在發現點數的瞬間跳了起來。

「現在高興還太早。別班的同學們都增加了與你們同等或者更多的點數。差距並沒有縮小。這就像是送給熬過期中考的一年級生的獎勵,各班最低都會發放一百點罷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才在想奇怪,怎麼會突然發放點數。」

對于以A班為目標的堀北而言,入學以來久違地擁有班級點數,似乎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她的臉上



沒有笑容。

「堀北,你很失望嗎?也是,因為班級差距又拉得更大了。」

「沒這回事,因為我在這次的宣布中也有所收獲。」

「你指的收獲是什麼啊?」

池就這樣站著向堀北問道。集周圍視線于一身的堀北,似乎沒意思回答而陷入了沉默。身為班級中心人物的平田洋介見狀便代替她回答。

「我們在四月、五月里累積的負債……簡單來說,就是私下交談或遲到,並沒有變成隱藏的負分。堀北同學想說的應該就是這個吧。」

腦筋轉得很快的平田,毫不猶豫地這麼回答。了不起,他說中了。

「啊,這樣呀。假如留下了很多負分,那麼即使得到一百點也應該會是零點。」

池理解了淺顯易懂的說明,便誇張地舉起雙手,像是在說著:「太好了!」

「咦?可是那麼……為什麼點數沒有彙進來啊?」

池因為極為理所當然的疑問而重回原點,看著茶柱老師。

如果八千七百點的個人點數沒有彙進來,就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這次發生了一點糾紛,所以一年級的點數會比較晚分發。雖然對你們很抱歉,不過就再等一下吧。」

「咦——真的假的啊,這是校方的疏失,所以沒有什麼額外補償之類的東西嗎?」

學生們也同樣發出了不平、不滿的聲音。學生們一知道原本以為沒有的點數其實是有的,態度就急遽改變。因為八十七點的有無,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別這樣強人所難。這是校方的判斷,我什麼也辦不到。糾紛一旦解決,校方應該就會發放點數。如果點數還有剩下的話。」

茶柱老師那不知為何很耐人尋味的話語,縈繞在我的耳際。

2

午休時間一到,學生們就各自為了吃午餐而開始自由展開行動。

然而,最近我切身體會到,其實開始交到朋友但都不夠熟的這個時期,才是校園生活中最辛苦的時刻。以櫛田桔梗為例,她的男生、女生朋友都很多,人氣極佳。不用說會直接受到邀請,就連電話或郵件的邀請也是接連不斷。她總會因為無法應邀而無可奈何地拒絕對方,或者總會跟一大群人一起去吃——如此每天反覆過著這種生活。

另一方面,池和山內他們雖然不受女生歡迎,不過幾乎每天都會跟變得要好的男生們吃飯。當中也有須藤以及本堂的身影。

而我想說的就是,我不完全屬于任何一方。

我跟櫛田要說的話也算是朋友,而池、山內他們跟我也是朋友。不論哪邊偶爾都會一起吃飯,可是頻率絕不能說是很高。我們的關系大致上是對方前來搭話,問我「要不要一起吃午餐?」或者「放學後要不要一起玩?」才會建立起來。

剛開學時我不怎麼在意這件事。在交到朋友之前,換句話說,我就連能打招呼的對象,以及會跟我打招呼的對象都沒有,所以獨自一人當然也很正常。

然而到現在這種時期,卻發生了「明明有朋友卻孤單一人」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

這現象……試著體驗過後感覺實在不是很好。要是我缺席了教育旅行的討論,不管哪個團體都不會叫我過去。像這種令人想哭的發展,在今後也很有可能會發生。「就算是朋友,我也只是個最低階的朋友嗎?」或者「難道只有我自己認為我們是朋友?」——我甚至還如此胡思亂想。

我心神不甯,無法靜下心來,不禁往池他們的方向看去。我就在這里啊,你們也可以過來邀請我喔。我的眼神中帶有這種淡淡的任性期待。

接著,我便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厭惡,並提醒自己這樣很不乾脆,而後撇開了視線。

可恥的是,我每天都在重複這種事情。

「你還沒跟人完全混熟呀。你還真是一如往常的可悲呢,綾小路同學。」

隔壁同學用冷淡的眼神盯著猶豫不決的我。

「……你似乎完全熟習于孤獨一人了啊。」


「托你的福。」

我本來打算挖苦她,不過堀北卻坦率接受了。

大多數同學都組成了小團體,不過班上也存在不少像這家伙一樣獨自一個人的學生。而這也是我唯一的心靈支柱。

不僅是堀北,高圓寺大部分時間也都是一個人度過。雖然剛入學時,高圓寺在食堂里做出了跟其他班級或其他年級的女生一起用餐,這種一時之間讓人難以相信的行為,不過自從點數開始不夠用後,他大致上也都是待在教室。

日本數一數二的企——高圓寺財閥,其社長的獨生子,與其說是喜愛孤獨,不如說因為他最喜歡自己,因此對別人都不感興趣。

他那副對于自己孤單一人的狀況完全不苦惱的模樣,令我有點敬佩。

而今天他似乎也心無旁騖地以手拿鏡檢查著自己的容貌。

另外還有一名戴著眼鏡的安靜女生。池他們有段時間因為她的胸部很大而吵吵鬧鬧過,不過由于她很不起眼,話題馬上就消失,如今誰都對她不抱興趣了。而這樣的她總是獨來獨往。我從來都沒有看過她和誰說話。

她今天也不出所料正駝著背,吃著便當,是少數的開伙派。

接著,我旁邊的同學也從書包里拿出便當,然後打開了便當包巾。

堀北最近都不太去利用學生餐廳,而會自己帶來親手做的便當。

「制作便當所需的功夫及材料費應該不容小覷吧?」

菜色雖然稱不上豪華,但學校餐廳有免費的套餐,那是針對失去點數的學生們所准備的救濟措施。親手制作便當的好處在于成本層面,但學校套餐可以將成本壓到零,所以吃學校套餐不管在時間、點數上都比較省。

「你不知道呀。超市里也有免費提供的食材。」

「難道你是用那些食材去制作的嗎?」

堀北不做否定打開了便當盒。里頭沒什麼肉類及油炸物,但是看起來非常好吃。

「原來你不僅文武雙全,連煮飯都很擅長啊。雖然這與你的個性很不相配,不過你的手還真是巧耶。」

「只不過是煮飯而已,只要看書或上網查,不論是誰都能做。而且必要的用具在宿舍里也都准備得很齊全。」

堀北沒提及我那多余的一句話,也沒有對自己的才能感到驕傲。她淡然地把事情帶過,就拿出了筷子。正因為覺得理所當然,她才會有這種應對。

「可是,為什麼要特地親自下廚啊?」

「因為學生餐廳很吵。在這里的話就能安靜用餐了,不是嗎?」

剛入學時,有很多學生會在商店買面包之類的午餐回來吃,然而現在為了兼顧點數,前往學生餐廳吃免費套餐的學生壓倒性居多。回過神來,教室里就只剩下幾名學生。

對堀北而言,這似乎是她求之不得的環境。是說,池他們已經不見了。

「我又沒能乘上這股巨浪了嗎……」

「你總是只眺望著大海,應該連可以滑出去的沖浪板以及覺悟都沒有吧?居然還能說出沒乘上巨浪這種話。你也真是個不得了的大人物呢。」

我無法反駁這漂亮的回答,你就饒了我吧。

3

放學後與中午不同,因為不用煩惱人際關系,所以意外地輕松。

只要趕緊回到宿舍就不會引人注目,而且直接回宿舍的人也不少。

如忍者般混入人群的那種模樣很值得一看。只要緊跟在感情好的小團體後面,也能讓自己看起來真的很像是他們的朋友之一。

「……真是空虛。」

即使順利偽裝成他們的朋友,也只不過是自我滿足。而且說起來這間學校也不會有什麼人在意我的交友關系。

「須藤,我有些話想對你說。你來教師辦公室一趟吧。」

茶柱老師叫住正急著出教室的須藤。

「啥?為什麼是我。我接下來有籃球的練習耶。」

須藤無精打采地打開包包,稍微拿出球衣給老師看。

「我已經跟顧問講好了。來不來都是你的自由,但之後我可不負責。」

對于茶柱老師這句能理解成是在威脅的警告,態度強硬的須藤也有點緊張了起來。

「搞什麼啊……事情很快就會結束吧?」

「這就要取決于你的態度。在你拖拖拉拉的期間,時間也在流逝。」

既然老師都這麼說,須藤似乎也不得不跟去了。

須藤露骨地咂嘴後,便跟在茶柱老師身後出了教室。

「須藤那家伙乍看之下變了,但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改變。之前讓他退學還比較好,不是嗎?」

雖然不知道是誰說的,但班上傳來了這種抱怨。

班上到期中考時分成了好幾個小團體,但整個班級感覺好像也算團結一致。然而,看來這似乎只是錯覺、假象之類的東西。

「你也這麼覺得嗎?須藤同學之前就退學的話會比較好。」

因為要回宿舍,堀北一邊收拾課本到書包里,一邊這麼說。應該幾乎沒有學生會每天規規矩矩地把課本帶回自己房間里預習、複習吧。太過于正經八百也是個



問題。

「我不這麼覺得。那麼堀北你身為對須藤伸出援手的一員,又怎麼想?」

「這個嘛……他能否為班級帶來好處,確實還是個未知數呢。」

我隔壁桌的同學堀北如此冷淡地回答。

須藤在期中考遭遇退學危機時,這家伙為了救他而降低了自己的成績,還花費點數購買考試成績。她現在這種態度真令人難以想像。

堀北在我離席同時也站了起來,接著我們兩人一起離開了教室。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們變得有時候會一起走回宿舍。我跟她午餐明明都是分開吃,而且也不會一起出去玩,這還真是不可思議。我們的共通點就是兩方基本上回宿舍都不會繞遠路。一定就是基于這種理由吧。

「老師今天早上說的話,我覺得有點在意呢。」

「點數轉帳暫緩的事情嗎?,」

「對。雖然似乎有糾紛,不過這是校方的問題,還是我們學生這方的問題呢?如果是後者的話……」

「你想太多了。我們最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問題。況且班導也說了吧,並不只有D班被停止發放點數。所以這單純是校方的問題啦。」

若硬要說有什麼隱憂的話,就是只有一年級學生的給付受到暫緩的這個部分。不過這與D班扯上關系的機率相當低……應該吧。

「希望如此呢。因為糾紛一定也會直接關系到點數。」

堀北每天都在思考怎麼做才能獲得點數。當然並不是個人點數,而是為了升上A班的班級點數。我不會說這是白費力氣,但是現狀不用說當然是件很不著邊際的事情。

不過某方面我也有點期待。因為假如堀北能發現提升點數的攻略辦法,那對D班來說也會是個很大的加分。另外,同學對堀北的信賴會上升,而她也會交到朋友。實在是個雙贏。

「話說回來,你要不要偶爾參與一下群組聊天啊?就只有堀北你一直未讀喔。」

我拿出手機,打開群組聊天的程式給她看。

我們熬過期中考之後邀請堀北進了群組聊天室。櫛田因為顧慮到堀北討厭跟人對話,想說若是訊息聊天的話,就算是這樣的她也許會參加。然而這份想法並無發揮半點作用,至今她仍完全沒有參與。

「因為我完全沒興趣。我連通知都關掉了。」

「這樣啊。」

看來她打從開始就不打算參與了。留下程式沒有刪除,應該是因為刪掉的話,系統就會向櫛田他們發通知,然後堀北就會被他們問東問西吧。

參不參與都是堀北的自由,所以我也無法再說什麼多余的話。再說我也沒資格。

「綾小路同學,你還真是變得相當健談了呢。」

「是嗎?我想我從一開始就是這個樣子。」

「雖然只有一點點,但你確實改變了。」

我自認從入學以來沒什麼變化,不過即使很微弱,或許在我自己也沒發覺的期間,說不定真的產生了變化。這果然是因為我習慣校園生活了吧。

我特別與堀北莫名合得來……不對,我們完全合不來。該說是感覺莫名很合拍,或該說是因為我在她身邊不會感到困窘。假設她是其他女孩子的話,我就會無法好好進行對答,並緊張得陷入混亂吧。

或許我因此才會不知不覺以接近原本面貌的自己來跟她談論事情。

最重要的是,即使稍微保持沉默,氣氛也不會變糟。這點在人與人的關系上是最難得的。

「你有碰到什麼讓你改變的契機嗎?」

「誰知道呢……要想理由的話,應該單純是因為習慣了校園生活,而且朋友也變多了吧。還有,櫛田的存在應該也有很大的影響。」

我覺得只有男生的話,只要話變少場面就會很尷尬。

可是只要櫛田在就總是會有人說話,完全不會有令人討厭的氣氛。

「你跟櫛田同學也變得要好了呢。你知道了她的另一面也不在意嗎?」

「雖然我還滿驚訝她斬釘截鐵地表示討厭你就是了。但人理所當然會喜歡誰,或者討厭誰。即使在意也沒用。堀北,即使只有表面上也好,你要不要妥協跟櫛田好好相處啊?」

「原來如此,說不定就是這樣子呢。我雖然也很討厭綾小路同學你,不過還是會像這樣正常進行對話。也許這件事真的並不怎麼值得去在意呢。」

「喂……」

該怎麼說呢,當面直接被這麼說的話,還真的會讓人覺得非常受傷。

「就是這麼回事喔。雖然別人討厭別人,自己可以若無其事,可是一旦換成是自己被人討厭的話,也會稍微有點想法吧?」

「……你是在考驗我嗎?」

她說完「誰知道呢」,便故意似的把頭發往後撥。她絕對是故意的。

「我並不打算妨礙你,不過我和櫛田同學就猶如油與水。我想是不會相容的。」

也就是說,聊天群組有櫛田在,她就絕對不會參與吧。

「說起來為什麼櫛田會討厭你啊?」

進入這間學校之後,她們連像樣的接觸也沒有。她是什麼時候開始討厭堀北的啊?

櫛田明明就說過自己的目標是跟全班同學變得要好。

「誰曉得。那種事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呢?」

話是這麼說沒錯。我不禁覺得堀北跟櫛田之間似乎有種我不能去觸碰的東西。

「你如果這麼在意的話,要不要自己直接去問她?」

她又說些亂來的話。

櫛田桔梗這個女孩子平時雖然是個天使,但我偶然地看見了她的另一面。

我回想起她恐嚇般出口罵人的姿態,那是從平時溫柔的笑容及語氣無法想像到的。而那副模樣,堀北恐怕也不曉得吧。

「算了。因為我只要有現在的櫛田就夠了。」

「你這種說法,可是非常惡心喔。」

「……我想也是。」

即使是我自己說出口的話,我也覺得很惡心。


4

我在宿舍的餐廳吃完菜色很小氣的晚餐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我打開手機查詢余額,螢幕上顯示的余額數字是八三二〇pr,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變動。

一想到入學當天擁有的是十萬點,就覺得這個金額非常少。

我因為考古題與購買須藤的分數,所以花掉了很多點數。

「就算發放個八十七點,也會是個相當龐大的數字呢。」

換算成錢的話,就是八千七百圓。即使不能說很足夠,但也算是一筆巨款。

「救救我啊,綾小路!」

我在床上滑手機,結果房間的門突然就打開了。來者是臉色大變的須藤。

「……這麼突然是怎麼回事?話說回來,你是怎麼進我房間的啊?」

我記得我回到房間時有好好上鎖。因為我總是這麼做,也養成了習慣,所以我不覺得是自己忘記上鎖。他不會是踹破房門進來的吧?

我為了慎重起見而確認了房門。它沒有顯眼的外傷,而且也很乾淨。

「這里是我們小組集合的房間對吧?所以我跟池他們商量後,就做了房間的備用鑰匙。你不知道嗎?而且不只我,其他人當然也都有鑰匙。」

須藤把他得到的房卡放在手心上轉來轉去。

「我現在才知道這個非常嚴重且恐怖的事實……」

看來我的房間似乎已經變成誰都能隨便入侵的狀態。

「是說這種事情怎樣都好。我真的完了!快點救救我啦。」

「才沒有怎樣都好。把鑰匙還來。」

「啥?為什麼啊。這是我付點數買來的,所以是屬于我的吧。」

這個煞有其事的歪理是什麼鬼啊。只要走錯一步就是犯罪了。應該說,這已經算是犯罪了吧!

並不是只要是朋友,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能被原諒。

「你如果有事想商量,或者有什麼煩惱的話,要不要去找池或山內?」

「那些家伙不行啦。因為他們是笨蛋。」

須藤說著便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買張地毯吧。我的屁股痛得不得了。」

我沒有剩下能拿來購買室內裝飾品的點數。

而且說起來,這里雖然是小組集會的地方,不過慶功宴以來我們一次也沒集合過。即使勉強購買地毯,會坐上它的應該也只有我的屁股吧。我光是想像那個畫面,就覺得非常超乎常理。

正當我站起來想說姑且還是奉杯茶的時候,房間便響起了告知有訪客的門鈴聲。

從門口忽然探出頭來的櫛田是D班的女神。不論何時看她,她的模樣都很可愛。她進來房間之後發現了坐在地上的須藤。

「咦?須藤同學你已經來了呀。」

「為了慎重起見,我就先問一下。櫛田,難不成你也是備用鑰匙的持有人?」

「對呀。目的是為了集合……綾小路同學,難道你不知道嗎?」

櫛田從包包里拿出鑰匙給我看。外觀看起來沒什麼差別,但這應該是我房間的鑰匙吧。看來櫛田似乎以為這件事有經過我的允許,才會將鑰匙收下。

「那個



,這個鑰匙……我就先還給你好了。」

櫛田看起來很抱歉似的遞出我房間的備用鑰匙。

「不用了,只收回櫛田你的鑰匙也沒意義。須藤好像不打算交出來。」

讓櫛田拿著應該也沒什麼關系吧。不對,硬要說的話,這甚至也可以說是能讓我在腦中幻想出交女朋友的那種心情。男人是一種很現實的生物。

「既然櫛田也來了,那我們可以進入正題了嗎?」

「都這樣也沒辦法了……所以你要商量什麼?」

如今他們兩個都不請自來,我也無法隨便趕走他們。

須藤的表情轉變得溫和而老實,隨後便慢慢開始說了起來。

「你們知道我今天被班導叫過去對吧?然後,那個……其實啊……我搞不好會被停學,而且還會是很長的一段期間。」

「咦——停學?」

這件事真是讓人意想不到。須藤最近的生活態度與入學時相比,已有大幅改善。他幾乎沒有在課堂上打瞌睡或私下交談,社團活動應該也很順遂。

「你該不會是不小心罵了老師之類的吧?」

今天茶柱老師阻止他去社團,須藤似乎就很不服氣。

或許大概就是那個時候,他無意間對老師發了脾氣並且口出惡言。

「我沒罵啦。」

「這麼說是那個嗎?你抓住老師的前襟,還恐嚇要殺了她之類的?」

「這種話我也沒有說啦。」

須藤立即否定。我還是說錯了嗎?

「從不同角度來看,或許事情還更加嚴重……」

我認為我剛才講的那兩個都算是相當嚴重的問題了,而他居然還說比這些都更嚴重……

「綾小路同學,是那個啦。他不只對老師又打又踹,還在對方身上吐口水。」

「這還真是過分……話說回來,櫛田你的幻想也太過分了……!」

「啊哈哈,開玩笑的啦。就算是須藤同學,也不會做到這種地步吧。」

照理說應該要馬上否定的須藤,對櫛田的玩笑話嚇了一跳,錯過了吐嘈的時機。

這也能夠證明須藤的心里有多麼緊張。

「發生什麼事情了呀?」

「其實我啊……上星期揍了C班的家伙。所以老師剛才跟我說也許我會被停學……現在,我正在等待處分。」

櫛田也對須藤所做的報告感到驚訝,不禁往我這里看過來。我一時之間也無法好好理解事態。真沒想到須藤會卷入糾紛。我擔心的事情似乎應驗了。

「你說揍了人家……這……咦?這是為什麼呀?」

「我先說,這可不是我的錯喔!錯的是那些來找我打架的C班學生。我只是反將他們一軍而已。結果那些家伙就說是我去找他們打架的。這是誣告啊。」

看來須藤的思緒似乎還沒整理好。雖然我大概了解他說的意思,然而,他並沒有好好講出打人的原因以及詳細的原委。

「須藤同學,等一下。可以請你再說詳細一點嗎?」

櫛田也催促他冷靜下來,打算問出引起打架的導火線。

「抱歉,我似乎說得有點太簡略了……」

須藤讓呼吸平穩下來,便重新開始說起事情的原委。

「顧問老師跟我說要在夏季大會把我納入正式球員。」

聽說須藤的籃球很厲害,不過竟然現在就已經在談正式球員了啊。

「正式球員不是很厲害嗎?須藤同學!恭喜你!」

「雖然還沒有決定下來啦。只是有這個可能性而已。」

「就算是這樣也很厲害呀,因為你也才剛入學而已。」

「嗯,還好啦。實際上一年級被選為正式球員候補的人就只有我。于是我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成為正式球員。而事情就發生在那天的回家路上。那些家伙……同樣是籃球社的小宮和近藤把我叫去了特別教學大樓。說是有事情要說,還是怎麼樣的。雖然我也能無視他們,不過因為我跟那兩個人經常在社團活動中發生口角,所以我才想該是時候做個了結。當然是要以商量的方式喔!結果卻有一個叫作石崎的家伙在那里等我。小宮和近藤是那家伙的好朋友。他們說沒辦法忍受D班的我有可能被選為正式球員,還威脅假如不想嘗到苦頭的話就退出籃球社。我拒絕之後他們就打了過來。最後我就趁自己被干掉之前先把他們給干掉了。」

雖然須藤說明的很倉促,不過一連串過程都有表達出來。說話的本人似乎也覺得自己講得不錯,他的模樣看起來有點滿意。

「于是須藤同學你就被當成壞人了?」

須藤很無言,但還是點了點頭。最先動手的是C班的學生們,他們打算逼須藤退出籃球社,但是結果失敗,于是就訴諸了武力……換言之,就是發展至暴力行為。然而,他們完全打不贏習慣打架的須藤,反而被打了回來。那些家伙理所當然會自顧自地生起氣來吧。不過,他們並不打算就這樣單方面地吃虧。于是後來他們就去和學校告了狀,謊稱自己遭受須藤的襲撃、毆打。這似乎就是一連串的經過。

「如果這是C班挑起的問題,那須藤同學就沒有錯了呢。」

「對吧?我真搞不懂為什麼耶,而且老師也不相信我。」

「我們明天去向茶柱老師報告吧,告訴她須藤同學並沒有錯。」

事情應該沒有這麼簡單。須藤當然應該也有把剛才對我們說的事實,照樣向校方說過吧。即使如此都還是要等待處分,想必就是因為沒有明確證據,所以校方無法接受吧。

「校方聽完須藤你剛才說的話之後有說什麼嗎?」

「學校說會給我到下星期二的時間,去證明是對方先動手的。要是辦不到的話就會視為是我的錯,並停學到暑假為止。而且還會扣全班的點數。」

看來校方的完善對應正在等著我們。不過比起停學或扣點數,須藤著急的應該是籃球正式球員的事會化為烏有吧。他似乎無法忍受自己的青春被人奪走。

「我該怎麼辦啊?」

「應該也只能告訴老師須藤同學你沒有說謊了吧?因為這很奇怪呀,須藤同學你又沒做錯任何事情,老師竟然還不相信。對吧?」

即使對尋求同意的櫛田很抱歉,我也無法做出很好的回應。

「不知道耶……我認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什麼不知道啊,你不會是在懷疑我吧?」

「至少校方並不信任你,對吧?即使櫛田去講——即使同班同學再怎麼申冤,這就算被當作只是不想被扣點數而撒的謊,也完全不奇怪。」

「這……說不定真的是這樣吧。」

而且這次糾紛不是找到哪方先動手就能結束的事情。

三人組那方恐怕也會受到什麼處分,譬如說判處一星期左右的停學。

再怎麼表示是自己被人打,對方也有三個人。既然沒有受到須藤襲撃的確切證據,照理說也多少會受到懲罰。而這只代表著一件事情。

「即使是對方的錯,須藤也很可能會被追究一定的責任。」

「啥?為什麼啊?這是正當防衛吧?對吧!」

須藤無法接受便用拳頭用力槌了桌子。櫛田被聲音嚇得雙肩震了一下。

「抱歉……我有點失去理智了。」

櫛田露出有點害怕的表情。須藤很不好意思似的道了歉。

「欸……為什麼須藤同學會被追究責任呢?」

「須藤打了對方,但對方沒有打須藤。我想這部分占了很大的原因。我認為所謂正當防衛,是件比想像中還要更困難的事情。要是對方武裝著刀或棒球棍,那就姑且不論。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子的吧?假如你們平時就不和的話,那你應該也能預知、預測到自己會遭遇危險。所謂的正當防衛,是為了在緊急發生的不法侵害中防衛自己的權益,才不得不做出的行為。換句話說,我不認為這次情況完全符合其定義。」


從狀況看來,校方應該只會對須藤的立場施予些微的考量。

「雖、雖然我不是很懂,但對方可是三個人喔,三個人。這樣就夠危險了吧。」

我想人數也很值得考慮,不過這次事件感覺就很難說了。雖然比起我的想像,說不定學校會把重點放在人數,而判定須藤無罪。

可是期待這一點而看得太樂觀,也很危險。

「正因為校方也覺得難以判斷,才會預備一星期的緩期吧。」

現有的證據……被須藤打的傷口,是事件唯一的關鍵。

「所以……事情的趨向,就是打人的須藤同學會被重罰。」

「這是先告狀那方的優勢之處。被害者的證言是有證據能力的。」

「我無法接受啦。我才是被害者,停學可不是開玩笑的啊。要是變成那樣的話,別說是籃球正式球員,我連這次的大會都會無法參加了!」

C班的家伙為了擊垮須藤,抱著壯烈犧牲的覺悟進行此作戰。就算自己多少會受到懲罰,只要能讓正式球員一事化為烏有,那就無所謂——這件事件讓我覺得他們有此企圖。

「我們去拜托C班那三個人講實話嘛。



假如他們覺得自己不對的話,心里一定會充滿罪惡感,不是嗎?」

「那些家伙才不是那種人。不可能老實說出來。可惡啊……我絕對不會原諒那些小嘍啰們……!」

須藤拿起放在桌上的原子筆,就把它「啪」地折成兩半。我很了解那怒不可遏的心情,可是那只原子筆是我的耶……

「要是無法以言語說明,那就需要確切的證據了。」

「是呀……如果有證據能夠證明須藤同學沒有錯的話,那就好了……」

要是有這麼剛好的東西,應該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吧。然而,須藤沒表示否定,做出了沉思般的動作。

「說不定有喔。雖然這搞不好是我的錯覺……我在跟那些家伙打架時,似乎感覺到附近有奇怪的動靜,或者該說是我總覺得旁邊好像有人。」

須藤似乎沒什麼自信,但還是說出了這番話。

「也就是說,或許有目撃者?」

「雖然真的只是感覺。我沒有確切的證據。」

目撃者嗎?要是對方有從頭看到尾的話,就會是個對情況有利的要素。然而,視情況而定,須藤也有可能被逼入更糟糕的窘境。例如,須藤是在打倒他們之後才被目擊者撞見——這種情形就會成為「判定是須藤先動手」的決定性一擊。

「……我該怎麼辦才好?」

須藤垂頭喪氣地抱著頭。櫛田討厭沉重的沉默氣氛,于是開口說了話:

「證明須藤同學無罪的方式,大致上分為兩種。第一種方式很簡單易懂,就是讓C班的男孩子們承認自己說謊。讓他們承認其實並不是須藤同學的錯,應該會是最好的方法。」

這毫無疑問是最理想的。

「我剛才也說過這不可能。那些家伙才不會承認自己說謊。」

與其這麼說,不如說是他們無法承認吧。如果供認自己對校方說謊,還想陷害他人的話,或許他們就不止會受到停學處分。

「然後,另一種方式是找出須藤同學剛才所說的目擊者。要是有誰看見須藤同學他們之間的爭執,那一定就會成為查明真相的助力。」

現階段的實際方案也只有這些。

「就算說要找目撃者,可是具體來說你們打算怎麼找啊?,」

「一個一個老老實實地找嗎?還是要以班級為單位四處問問之類的呢?」

「如果對方會因此而站出來那就好了。」

我覺得我們似乎會談很久,于是就從櫥櫃里挑了挑東西。我拿出入學不久後在便利商店買來的即溶咖啡與茶包。我記得須藤好像不太敢喝咖啡。我用熱水壺中常備的熱水各泡了一杯,接著放在桌子上。

「雖然這好像很厚臉皮,不過這次的事情……你們能不能別跟任何人講啊?」

須藤直接對著放在桌上的茶吹涼,並看起來很不好意思地如此說道。

「咦……別跟任何人講的意思是……?」

「消息傳開來的話,籃球社的人也會知道吧。我希望能夠避免這點。你們懂吧?」

「須藤,再怎麼說這————」

「我希望你能理解啊,綾小路。要是從我身邊奪走籃球的話,我就一無所有了。」

須藤抓著我的雙肩,以熾熱的口吻說著。沒什麼是比消息不傳開還要好的。如果讓別人知道自己有可能施暴,人家當然就不會爽快接納他了。

「C班的學生們會不會四處張揚須藤同學施暴的事情呀?而且還把事情講得對自己有利。」

這件事是可以想像的。既然目前我們處于劣勢,對方毫無顧忌地到處講也並不奇怪。須藤的模樣就彷佛在問「真的假的?」,接著便再次抱住了頭。

「該不會已經露餡了……?」

「不,現階段這件事應該還只有校方及當事人知道吧?」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呢?」

「因為如果C班的家伙打算張揚,那事情早就傳到我們的耳里也不奇怪。」

C班向校方告狀,而校方在放學後跟須藤確認真相。

也就是說,即使中午期間消息傳遍了四周,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至少現在還沒有傳得很開。

「所以暫時能夠安心了,對吧?」

然而這也不知會持續到何時。傳言就是一種即使下了封口令也遲早會傳出外界的東西。消息在近期內一定會蔓延開來。現在,我唯一能夠斷言的就是————

「須藤同學,你不要參與這件事會比較好吧?」

櫛田似乎也率先了解到這點,因此建議了須藤。

「是啊,當事人采取行動似乎不太好吧。」

我也配合櫛田似的如此答道。

「可是啊,我怎能全都推卸給你們,這——」

「我不覺得你是在推卸喲。這只是因為我們想替須藤同學你出一份力。即使不曉得能幫到什麼程度,但我們會盡力。好嗎?」

「……我知道了。雖然會對你們造成麻煩,不過就交給你們了。」

看來他理解了自己若涉入其中將使情況變得棘手。

「那麼我要回房間了。今天真是抱歉,突然就跑來打擾你。」

「不用在意。除了你們做了備用鑰匙的事情以外。」

須藤說完「才不還你咧」就將鑰匙收進口袋。從今天開始我都上門煉鎖好了……

「櫛田也明天見。」

「嗯,拜拜,須藤同學。」

我們目送看起來有點寂寞的須藤。雖說如此,我跟他也只隔了幾個房間。

「咦?櫛田你不回去嗎?」

「關于今天我有些事想先問問你。該怎麼說呢?感覺你好像對于幫助須藤同學的事情興致缺缺?」

櫛田用似乎帶有不安的眼神向上看著我,我不禁產生了沖動想抱緊她。于是我挺直腰干,甩去我那邪惡的內心。

「沒這回事,可是我什麼都做不到喔。硬要說的話,頂多就是聽須藤說話,然後附和他吧。如果是堀北或平田想必一定能做出適當的建議。」

「或許是這樣,不過須藤同學可是過來拜托綾小路同學你了喲。比起堀北同學、平田同學,及池同學他們,他可是最先過來跟你說呢。」

「我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不開心。」

「哦——?」

我對櫛田一瞬間望向我的冷漠眼神感到有些困惑。

這麼說來櫛田有次當著我的面說很討厭我。櫛田總是溫柔地以笑容對待我,因此我很容易會忘記這件事。要是我不好好記住這點的話,之後可能會吃上大虧。

「綾小路同學,或許你再努力融入班級一點會比較好呢。」

「我姑且有在努力,只是沒開花結果而已。而且這次我沒有輕易答應幫助他,也只是因為我沒勇氣開口而已。」

她應該連想都沒想過,我每天都煩惱著想跟別人一起吃午餐吧。

即使我這麼想,不過因為她是櫛田,或許她連這點也都很清楚。

「櫛田,你會幫忙吧?」

「當然。因為我們是朋友嘛。綾小路同學,你——打算怎麼做?」

「剛才我也說了,找堀北或平田商量是最可靠的吧?不過須藤討厭平田,所以這種情況自然會變成找堀北了。」

雖然我想即使是堀北,她也沒辦法迅速想出能夠解決的好主意。

「堀北同學會願意幫忙嗎?」

「這個嘛,得去問問看才知道。但那家伙應該也不會做出對D班衰敗默不作聲的這種行為……大概吧。」

我有點沒自信,畢竟她是堀北。

「話題有點岔開了。綾小路同學你會幫忙對吧?」

我自認已將話題巧妙地誘導到別處,但它卻又好好地回過頭來了。

「……就算派不上用場也可以嗎?是說我可是完全派不上用場喔!」

「沒這種事喲。你一定會派上某些用場。」

她並沒明確說出我有什麼有用之處。

「明天開始該怎麼辦呀?須藤同學雖然說是白費力氣,可是我覺得去見和須藤同學打架的同學,也是辦法之一呢。其實我跟小宮同學他們是朋友。所以我或許可以說服他們。嗯——這是不是有點靠不住呢……」

櫛田心中似乎無法完全舍棄跟C班那三個人商量的這條路。

「風險很高啊。吵架原因就先別說了,向校方告狀的可是對方。他們不會這麼簡單就拉下臉。不如說是辦不到吧。他們怎麼可能會說出其實不是須藤而是自己先動手的。」

他們既然都說了謊,我不認為會輕易承認。學校若知道他們說謊,C班的學生們就會受到嚴厲的懲處。他們絕不會做出這種愚蠢的事情吧。而且他們是不可能會將已經揮起的拳頭給放下來的。

「那麼,找尋目撃者還是比較穩當嘍。」

這跟去說服對方的難度差不多高。要尋找目擊者但又不能讓詳情曝光,是極為困難的吧。「你有看見什麼嗎?」——像這樣詢問,會需要非常龐大的時間、精力。

總覺得就算現在想東想西,也得不出結論。

要是狀況能出現什麼變化,說不定事情的走向就會



稍微有所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