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展開行動的對手們



早上醒得遠比想像中還來得早。

我因為天氣悶熱而打算翻個身,但又因為無法翻身,我的意識于是完全清醒。

身後傳來溫暖的觸感,我回想起自己在帳篷中過了一晚。話說回來,帳篷里面感覺有點汗臭味。依據使用方式,帳篷也能更換成網狀材質,所以幸好夜風吹得進來。不過天亮之後氣溫升得相當高。

我不吵醒任何人地溜出帳篷,靠近堆積如山的行李。

男女各自將所有行李包包集中放置在帳篷前。

為了盡可能寬敞地使用帳篷,我們因此沒攜帶行李入內。我環顧四周,確認沒任何人在場之後,便找到唯一一個顏色不同的行李,然後靠近它。

這包包屬于昨天前來這個班級的伊吹。包包顏色會依班級而有所不同,所以很容易明白。我毫不遲疑地伸手抓住包包,再緩緩拉開拉煉。

這種時候要是被誰給撞見,轉眼間我是個變態的臭名就會散播開來。

里面有毛巾、換洗衣物、貼身衣物等物品,里面基本上都放著跟大家相同的東西。不過……

「是數位相機嗎……」

昨天,她的包包在與山內的爭執中撞上了樹木。當時我們聽見的悶鈍聲響真面目,就是這個與無人島很不相襯的物品。相機底部貼有租借用的貼紙。伊吹為何要帶著這種東西呢?我開始思考理由。假如我是伊吹的話──我如此假設並描繪心中的想像,腦海便浮出好幾種可能性。

我取出數位相機,打開電源檢查內容。它沒有被使用過的跡象,並沒裝入任何資料。我大略物色完畢,就把它放回行李內,然後返回帳篷。

「早安,綾小路同學。你去上廁所?」

剛才在睡覺的平田,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並回頭如此說道。

他應該是看見我的手非常濕才會這麼想吧。

「對。該不會吵醒你了?」

「不,這環境我實在無法熟睡。痛痛……腰好痛喔。下面不鋪軟墊還是什麼東西的話,身體果然會很不舒服呢。」

沒枕頭也沒軟墊,並處于密集狀態,要睡覺確實不輕松。但即使如此,除了我們之外的學生都還正在打呼。他們應該是因為四處奔波所以很疲累吧。

「假如包含高圓寺同學退出在內,我們昨天使用的點數,全部就是一百點左右。雖然我跟大家說最少能剩下一百二十點,但實際上能剩下多少還是個疑問呢……我想到這種事就沒睡意了。」

平田拿出指南手冊確認情況。高圓寺的退場是個相當沉重的打擊。

「調解班級的工作還真是辛苦耶。」

這種工作我完全無法勝任。我從一旁探頭看著指南手冊。平田為了不讓我看得很辛苦,而調整指南手冊的位置。這種細微的設想真讓人覺得感謝。

「我只是因為喜歡才這麼做。只要盡可能讓班上的大家幸福,那我就心滿意足了。不過這卻意外地困難。可以剩下多少特別考試點數,將大幅左右今後的校園生活。但是我覺得勉強大家,並讓大家覺得痛苦,也是不對的。」

只要班上大家都能夠幸福嗎?如果這可能實現,那也會是如夢一般的事情。

然而,這應該幾乎接近不可能。這間學校的制度便說明了這點。

「如果班上存在想以A班作為目標的學生,以及想要就這樣待在D班的學生,那你打算怎麼辦?」

明知即使問也沒意義,我卻還是不經意地提出這刁難的問題。

因為我想聽聽極端善良的平田的意見。

「真是困難的問題。因為以上段班為目標,也就相對代表要硬是勉強全班學生……抱歉,我無法馬上回答。」

平田好像已經想過無數次。他稍作道歉,同時淺淺地笑著。

「綾小路同學,你是屬于想把A班當作目標的人嗎?還是說,你是只要校園生活開心就好的那種人?」

「要說是哪種的話,就是校園生活優先吧。從現實層面來思考,我們不可能升上A班。」

「這樣啊。我也覺得不簡單。假如班上團結一致以A班為目標,我們最初一個月所背負的失敗相當巨大。」

平田沒有多說,不過包含其他學生們在內,應該也都是這麼想的吧。

假如身為上段班的A班沒有掉下來,即使我們努力也無法輕易縮短差距。

要填補將近一千點的差距,真的是件很辛苦的事。

在這場考試過完效率良好的生活,從D班狀況來看,能獲得的點數是一百到一百五十點。就連追上及超越我們上一層的C班,都是遙不可及的夢。

「我認為沒必要著急。現在首先就是團結D班並熬過考試。這麼一來,我想就可以慢慢看見下一個目標。」

要采取這種做法是平田的自由。許多同學應該也會表示贊成吧。

眼前先為了得到零用錢而大概做努力,賺取班級點數。只要對我們和別班之間的差距暫時視而不見,這也不是個壞想法。平田簡單知會我一聲,就不吵醒任何人,安靜地出帳篷前往廁所。

平田一不在,我就在空出來的空間上隨意躺下,伸展一次身體。起碼應該把情況視為──A班占領著洞窟,而B或C班也占領著某些據點。就算占據河川,光是這樣也難說就能獲得優勢。

我環視一遍帳篷內,確認完大家都在睡覺,就將指南手冊里有的五頁左右空白紙,漂亮地撕下其中一張。接著借用原子筆,臨摹簡單的島嶼地圖,再把它折得小小的,放到口袋里面。

過不久,從廁所回來的平田在出入口探出臉。

「可以的話,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洗把臉?」

我對此表示同意。太陽升起,帳篷里的溫度也逐漸升高。我們決定前往附近的河川。我們從包裹著塑膠套的個人行李里取出毛巾。平田好像正在順便將指南手冊收進包包而花了一些時間。我聽見塑膠喀啦喀啦的摩擦聲響。平田的包包上掛著吊飾。

「那個該不會是輕井澤給的禮物吧?」

「你居然知道呀。是說,別人應該也能夠隱約明白呢。」

假如看見有著愛心標志的吊飾,再怎麼說都很容易想像。

當我們兩人走向河川,就發現附近有個意想不到的人物。

「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B班的學生──神崎,像在偷窺D班基地似的看向這邊。稍遠處也有不曾見過的男學生正看著這邊,他可能是B班的學生吧。

他們似乎沒想到我們會在這麼早的時間出帳篷,而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但立刻恢複冷靜。

「已經經過一天,我們在想不知你們過得如何。就稍微過來看看情況。你們占領了一個好地方呢。」

「我記得你是……B班的神崎同學,對吧?」

平田好像對神崎有印象,並確實地記住了名字。

「我們嚇到你們了吧。抱歉,請別生氣。」

神崎這麼道完歉,就背對我們邁步而出。

「神崎,B班紮營在哪里?」

我不清楚他是否會告訴我們,但還是試著問問。結果神崎完全沒露出不願意的表情,並轉過頭來這麼答道:

「從這里沿路走,在回到海邊的途中會有顆折斷的巨樹。從那里往西南方進入森林,前方就是B班停留的紮營地點。只要從巨樹那里進入森林,應該也不會迷路。假如有需要你們也可以過來。請你替我轉答。」

神崎留下這些話就離去了。平田看見我們對話,而感到很不可思議似的望著我。

「你們是朋友呀?不過那句『請你替我轉答』是什麼意思呢?」

「誰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呢?」

上次的冤罪事件中,神崎、一之瀨及堀北姑且是合作關系。說不定他們認為我們還是伙伴。

「他們應該是為了看我們怎麼花費點數,而來進行D班的偵查吧?」

從他露出好像有些尷尬的表情這點來看,無疑也是目的之一。

只要看廁所、淋浴間、帳篷等數量,就能精准確認點數花費。不過神崎他們想知道的應該不只有這些吧。他們應該也想知道誰是班級領導者。據點的占領權每隔八小時就會中斷。也就是說,他們也可能是往回推算時間,並瞄准著更新的時機。不過我們當然也有設想到這點。

為此,我們故意延遲昨天的第二次更新,把占領權調整成八點過後結束。這麼一來,我們就可以緊接點名之後,利用人群一面掩飾一面更新權限。

平田在河邊洗臉,好像對于遭到偵查這件事完全沒有不滿。

硬要說的話,不安情緒似乎還比較多。他一邊用毛巾擦拭,一邊如此嘟噥道:

「我們的戰略應該沒錯吧……我認為即使贏不了別班,也至少要團結起來通過考試呢。所以我不想要被別班發現我們領導者的真面目。」

平田被水潑濕的頭發閃閃發亮。這名美男子好像有無止盡的煩惱。

「應該不用這麼在意吧。你最好稍微放松一點。」

「謝謝你。你能對我這麼說,我真的很開心喔。」

我洗完臉,就用手捧起水,並把水送到口



中。

就算在這森林熱得要死的氣溫里,河水也很冰涼可口。

河水是從地下水冒出再流入河川,有不易升溫、冷卻的特性。而河水是從上游流下,所以水溫也難以上升。

能夠把這里作為據點占領應該相當地幸運。

「首先,我認為有必要好好整頓我們的床鋪環境。這里的地面很堅硬,所以要是沒有軟墊那種代為緩沖的物品,這一周期間也會很辛苦。大家起床之後,我會收集意見並試著展開行動。大家得彼此協助,一起努力才行呢。」

1

早上點完名,我們就開始自由行動。當然,平田也向靠得住的同學們做出指示,開始執行節省點數的作戰。另一方面,幾乎沒意思幫忙的學生──像是我或者堀北這種喜歡單獨的人,則開始各自隨意行動。

「你們干什麼啊!」

池憤怒的聲音突然間響遍營區。我為了查看情況而探頭窺視聲音的方向。結果那里站著兩名露出賊笑的男學生。

伊吹刹那露出痛苦表情,躲藏在帳篷的陰影處。

「是小宮跟近藤嗎……」

我和如此低語的伊吹一樣對那兩人組有印象。他們是C班的學生。

「哎呀──D班還真是過著相當簡樸的生活耶。真不愧是瑕疵品班級。」

兩人一邊大口吃著手上的零食洋芋片,一邊像在消暑似的暢飲著寶特瓶飲料。那看起來並非一般開水,而是碳酸飲料。

「看來C班那伙人過著相當從容的生活呢。」

「……你認識龍園嗎?」

「他是C班的學生對吧。我有聽過各種傳聞,據說他是個相當亂來的家伙。」

「豈止相當,那家伙的所作所為都很亂七八糟。」

伊吹彷佛像在說深仇大恨的話題,她說話的模樣看起來很煩躁。

「那兩個人是那個叫龍園的家伙的伙伴。要說是小弟也可以。」

只要想起之前跟須藤吵架起糾紛時也是那兩個人,與其說是偶然出現在這地方,還不如說有可能是那個龍園在背後操縱。

「你們早上吃了什麼?是野草嗎?還是蟲子呢?來,吃點零食嘛。」

他說完就取出一片洋芋片,把它丟在前來質問的池的腳邊。

看見這挑釁般行為,持續節儉飲食的D班不可能不感到焦躁。

「這是來自龍園同學的口信:你們要是想盡情享受暑假,現在就立刻過來海邊。你們最好別客氣,過來我們那里會比較好喔。我們會共享讓你們討厭起自己愚蠢生活的夢幻時光。」

本以為那兩人會馬上回去,但他們卻留在這里,像是故意要惹人厭似的繼續吃著點心。

雖然池多次強烈爭辯,但他們好像完全不介意。豈止如此,他們好像還不時重複挑釁行為,激起大家反感。

C班這種挑釁持續長達十分鍾以上。不過他們似乎因為平田他們開始聚集過來,而判斷這是撤手時機,就往他們自己營區方向回去了。

「看來他們並不是要來找我呢。」

「是啊,感覺目的純粹是要來找碴。」

雖然這是很奇怪的行為,不過C班使用點數購買點心或飲料等嗜好品──這件事作為情報就算是有收獲了。


他們究竟打算在這場照理會想盡量留下點數的考試中做些什麼呢?

「剛才那些家伙說要共享夢幻時光,你心里有頭緒嗎?」

「……或許他們正在以我想像中最糟糕的情況在行動。」

伊吹沒繼續多說半點話,然後就像昨天那樣走向稍遠方的樹旁。

想像中的最糟情況嗎?先讓堀北知道這件事似乎會比較好。

「堀北,你在嗎?」

早餐時間過後,堀北馬上就返回帳篷,因此我沒看見她的蹤影。

我在女生帳篷前面呼喚她。

雖然她暫時沒有回話,不過帳篷微微晃動,且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

那個聲響一停止,堀北便從里面緩緩走出來。

「你聽見剛才的聲音了嗎?」

「嗯。你若是指C班做了粗劣挑釁的這件事,那我是有聽見。」

「我覺得有點在意,所以想去看看情況。要不要一起去?」

「……你居然會自己展開行動,這還真是稀奇事呢。你身體沒事吧?」

這句是我想原封不動還給她的台詞。

「反正這一個星期都很閑,今天也沒什麼特別要做的事,就打發時間。」

「我不太想動身呢。既然身為領導者,要是貿然引人注目,也有可能因為誤射而被擊敗。」

「也就是說,這會有別班隨便指定領導者而導致我們被猜中的風險?」

即使沒把握誰是領導者,只要將可疑的學生當作領導者來彙報,也很可能就會是正確解答。如果越顯眼,就越會被名列至那個可疑人物清單。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就算你足不出戶,現狀也不會改變吧。你已經被龍園盯上,而且也受到一之瀨的注目。應該也有人知道你是學生會長妹妹的這件事實。換句話說,不管你打算怎麼做都會成為其中一個目標。」

無論如何,只要猜對跟猜錯都是五十點,沒有確鑿的證據,無論怎麼樣都很難做出賭注。指名領導者時需要相當程度的條件。

「……也是呢。就算苦想應該也不可能說得出誰才是對的。好吧,我也很介意別班的狀況。我們一起去吧。」

堀北的步伐與她的心情相反,顯得相當沉重。我和她一同前往C班等候著我們的海灘。

2

從走出森林前林木茂盛之處可望見的海灘上,有著許多C班學生。

我和堀北所見的C班情況,遠遠超乎我們想像。

「不會吧……這種事情……有可能嗎?」

堀北即使看見這幅光景卻好像還是難以置信,說出好幾次「不可能」。

這點我也一樣。因為這是我完全沒料到的模式。設置臨時廁所或淋浴間就不用說,他們還有天幕帳、烤肉套餐、椅子,外加遮陽傘。甚至從零食到飲料都有。娛樂上一切所需設備全都一應俱全。這里有烤肉的煙,以及學生的歡笑聲。水上摩托車在海面上奔馳,盡情享受大海的學生一面發出尖叫一面享受。

光是試著大略計算目光所及范圍,便可得知他們吐出一百五十以上的點數。

「C班打算做什麼?他們是不打算節省點數嗎?」

就我們所看見的,應該也只能這麼想了吧。這已經超越那種揮霍的水准。

「我們過去確認吧。確認C班做出這種事是有怎樣的企圖。」

我們兩人從木樹繁盛處邁步走向海灘,用力踩踏沙子前進。

一名男學生發現我們之後,向身邊的男生搭話。對方好像將身體倚靠在椅子上,從我們這邊看不太清楚他的臉龐。

接著,那名男生立刻朝著我們的方向跑來。

「那個,龍園同學叫你們過去……」

男學生前來如此搭話。與其說他沒有銳氣,不如說看起來似乎有些畏懼。

「簡直就像是個國王呢。居然把同學當作跑腿。那名國王好像正歡迎著我們,我們要怎麼做?」

「這是由堀北你來決定的事情。」

「好吧,我對他們打算怎麼做也很有興趣,我們過去看看吧。」

我們回覆男學生的話,然後跟著他走過去。

一靠近大海,烤肉香噴可口的味道便撲鼻而來。

「……他們還真是做不得了的事情呢。」

我再次切實感受到這並不是那種「稍微享受假期吧」等水平。

這揮金如土的玩樂好像是那名男人所指示。我們靠近他身邊。

「我才在想是誰在旁邊鬼鬼祟祟的探查,結果是你們啊。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還真是有權有勢呢。你們看起來正進行著相當揮霍的玩樂。」

穿著泳裝躺在椅子上曬太陽的龍園,露出潔白的牙齒。

「如你所見,我們正在享受所謂的夏日假期呢。」

他這麼說完,就自豪似的展開手臂,展示沙灘上展開的充實娛樂。

「這可是考試呢。你了解這是什麼意思嗎?我都傻眼到覺得你是不是不理解規則本身為何……」

正因為他曾是提防過的對象,堀北對他的無能表現別說是高興,甚至還很氣餒。

「哦?我真驚訝。你這是在為敵人雪中送炭嗎?」

「要是上頭無能底下的人也會很辛苦。我只是覺得他們很可憐。」

龍園只是笑笑帶過,便伸手拿起放在無線電對講機旁的瓶裝水。

「為了滿足這種程度的娛樂,你使用了多少點數?」

「哈,誰知道我花了多少?我才沒去仔細計算。」

龍園毫無隱瞞地如此答道。

「嘖,水已經不冰了。喂,石崎,去拿冰涼的水過來。」

龍園這麼說完,就像在挑釁一般把剩下約一半的水灑到沙上然後扔掉。在一旁打排球的石崎于是急忙前往帳篷里拿水。

帳篷內隨意堆放許多像是裝著食物跟水的紙箱



。石崎探頭查看箱子一旁的保冰桶。

「如你們所見,我只是在享受夏天的假期。換句話說這場考試我不會是你們的敵人。你們懂吧?」

堀北似乎對無法理解的行為感到頭痛,而按著額頭皺起眉。

「這是論及敵我之前的問題呢。警戒你們而前來這里的我,還真是個笨蛋呢。」

「誰才是笨蛋呢?真的是我們嗎?還是說是你們呢?」

龍園別說是受到侮辱,他甚至把話原樣回給堀北。

「要在這種熱死人的無人島上進行野外求生?別開玩笑。為了弄到一百或兩百這種少量的班級點數,你們最底層的D班就要忍耐饑餓、炎熱天氣以及空虛。我光是想像都想笑呢。」

石崎在沙灘上奔跑,汗流浹背地拿回新的水。接著把貌似冰涼的瓶裝水遞給龍園。然而,龍園在拿到的瞬間將寶特瓶往石崎身上砸。

「我叫你拿冰涼的水過來,它是溫的。」

「唔……可、可是……」

「啊?」

龍園的銳利視線就宛如一條蛇。石崎的身體僵硬,隨後撿起寶特瓶,再次朝帳篷跑了起來。

「……這次考試是在考驗耐力、想方設法,以及互相合作。你從一開始似乎就沒辦法了呢。因為你就連完善的計畫都沒有制定出來。」

點數使用得這麼闊氣也不可能維持一整個星期。地獄般的生活遲早會到來。天幕帳或者遮陽傘以及椅子等物品,屆時應該都只會成為礙事的存在吧。

「合作?別笑死人。人是會輕易背叛他人以及說出謊言的。信賴關系打從一開始就不會成立,能夠相信的就只有自己。你們要是偵查完就回去吧。不過你們若希望的話,要我款待你們也可以。不管是吃肉還是滑水,都隨你們去玩。還是說,你們要跟我玩什麼別的游戲呢?我會為你們准備專用帳篷喔。」

「這真不讓人覺得是過去曾前來下戰帖的人會說出的答覆。」

「我最討厭努力了。忍耐?節省?別開玩笑。」

石崎再度返回,他像是心想這次一定要順利似的把水遞出。

龍園收下它,並打開瓶蓋,將水一飲而盡。

「這就是我的做法。除此之外不會存在其他方式。」

「是嗎?那麼之後就隨你高興。從我們的立場看來這也正好。」

堀北腦中確實切換了想法──認為這回把C班從敵人中剔除也沒問題。

「你們為了知道別班狀況而汗流浹背地四處奔走,還真是辛苦耶。」

堀北打算往回走,卻在正要邁出步伐時打消念頭。

「還有一件事。你當然認識伊吹同學,對吧?」

「是啊,她是我們班的人。怎麼了嗎?」

「她的臉腫起來了。那是怎麼回事?是誰做的?」

盡管堀北幾乎有把握對方就是犯人,但還是刻意拐彎抹角地進行確認。

「哈!才想她氣勢洶洶地離開,什麼嘛,結果那家伙跑去尋求別班幫助了啊?真是可恥的女人呢。」

龍園傻眼似的嗤之以鼻,並再次躺下。

「世上就是有無可救藥的笨蛋。我不需要會違背統治者命令的手下。既然我決定要任意使用班上的點數,那這就會是決定事項。即使舉旗造反也沒用。」

「……換句話說,伊吹同學在點數使用方式上跟你起了沖突。」

「簡單來說就是這麼回事,所以我就稍微教訓了她。」

他說完就用手做出甩巴掌的動作。也就是說甩她巴掌的果然就是龍園嗎?

「還有一個男人違抗我,所以我連那家伙也一起驅逐了。我沒聽見他死了的通知,所以他應該是在哪里吃著野草或蟲子保命吧。」

這發言真不讓人覺得是在說他自己的伙伴,但這麼一來也稍微能夠理解了。

即使伊吹點名時不在,對C班也不會造成影響,所以她的同學既不會擔心,也不會想去找她。堀北慢了一些也察覺到這件事。

「你……第一天就花光所有點數了,對吧?」

沒錯。這場考試里即使失去三百點也不會有負分。

也就是說,不管誰在哪里做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任何影響。

「就是這麼回事。我用光所有點數。無論伊吹變得怎樣,我都不會有損失點數的擔憂。你們明白這是多麼自由的事情嗎?」

「……沒想到你竟然會拿零點這件事來逆向操作呢。」

消除負分要素的零點作戰。雖然這是意料之外的作戰方式,但它並沒辦法留下好成績。只要沒有點數,C班就必然確定會是最後一名。就算他們完成猜中所有班級領導者的絕技,最多也只能增加一百五十點。

「伊吹如果在你們那里,你們最好趕快把她趕出來。要是以草率的同情心去幫助她,就必須准備多一人份的水、食物、床鋪。反正她如果沒辦法忍耐就會回來這里。假如她向我磕頭謝罪的話,我就會原諒她呢──以我這寬大的心胸。」


就算曾經違抗且離開,對方遲早也會回歸自己的支配之下。他好像有這樣的把握。而實際上伊吹要獨自在無人島生活一周應該也很困難吧。

「真是獨斷的思維。你們只是因為現在能受惠于點數才會覺得幸福。揮霍完之後打算怎麼辦?就算之後想再收集食物也只會很辛苦。」

「呵呵呵。哎,誰知道呢。結果平凡人就只會浮現出單純的想法。死守校方給予的點數、調查誰是領導者、拚命占領據點、汗涔涔地在森林到處奔波──我打從心底覺得很無趣呢。」

即使事實擺在眼前,龍園也毫不慌張,只有這麼笑著答道。

「好吧。我們回去吧,綾小路同學。繼續待在這里也只會壞了心情。」

「下次見喔,鈴音。」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調查來的,但能不能別隨便叫別人的名字?」

龍園好像已經做了某種程度上的調查,看來他確實記住了堀北的名字。

「我不討厭你這種強勢的女人。我早晚會讓你屈服在我面前。想必到時我就能嘗到最棒的心情。」

龍園這麼說完,就把手伸向自己胯下撫摸泳褲上方,挑釁著堀北。

堀北以極盡蔑視的眼神鄙視龍園之後,就轉身邁步而出。

我在離開前看了停泊在碼頭的游輪一眼,再看了看在海上游泳的學生們,以及在海邊歌頌排球、海灘搶旗、烤肉之美好的學生們。

然後再看了看設置在海灘上儲備食物的帳篷。

……龍園似乎打算徹底嘲笑學校的規則。

「C班真是不值一提呢。多虧他們完美的自我毀滅,這還真幫了大忙。」

「是啊,而且那些家伙把點數用光應該也是事實。」

假設他們在看不見之處節省點數,最多也只有幾十點。

只要伊吹或另一名學生不參加點名,那些點數也會消失不見。

「他們之後困難時會怎麼做,就有好戲可看了。」

「雖然很遺憾,不過C班在這場考試之中應該不會有困擾之處。」

「不會有困擾之處?為什麼?我不認為考試能不靠點數撐過去呢。」

「可以喔,龍園原本的意圖就是這點。如果校方給予的資金是三百點,那麼要享受一星期的假期,再怎麼說都不可能。無論如何都得吃樸質的食物並放棄娛樂品,否則不會達成目標。校方就是如此制定規則。」

「這種事情我知道。」堀北點頭,並這麼答道:

「所以我們要去節省該節省的地方,並且熬過一個星期呢。」

「對。不過龍園並不一樣。那家伙打從一開始就沒在管什麼一個星期。」

「沒在管一個星期……?」

「假如考試是到今天為止呢?你不覺得完美的假期就會實現了嗎?」

「這……是這樣沒錯,那關鍵的接下來呢?假如手頭上是零點的話……」

「很簡單,他們只要像高圓寺那樣做就好。」

「咦……?」

「我身體不舒服、精神狀況不穩定──總之只要找理由退場就好。這麼一來全班就可以回去游輪生活。也就是說,他們可以不必吃到半點苦,並且盡情地享受暑假。」

校方應該也無法說這是裝病並做出拒絕行為吧。允許自由使用三百點點數的兩天一夜假期。即使再怎麼揮金如土地玩樂也都綽綽有余。

「那麼,他真的從最開始就放棄考試本身了嗎……?」

哎,也許這很沒道理,但龍園或許是單純討厭麻煩事,或是想避免會損耗精神的野外求生並保存體力,又或許是為了提升士氣。

「這場考試就如字面所示,是很自由的。龍園的想法也是其中一種正確答案。C班好像有伊吹以及另一名學生發起謀反而不在班上。說不定他是覺得,既然無論再怎麼節省都會失去點數,那還不如采取這種果斷的作戰。」

但既然不知道那家伙是在哪個時間點決定一次花光點數,我也只能夠推測。

「他應該要鍥而不舍地思考帶回他們兩人之類的方法。這絕對是錯誤的。我無法理解呢。」

是啊,我們



確實幾乎看不出龍園在想什麼。

然而,在這份意義之上,我們還是應該將龍園的計策視為有一定的效果。

任何人看見這狀況,應該都會對于龍園的可疑策略感受到像是不安、恐懼一般的事物。

這份印象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就減弱吧。

──假如他做這些事都是為了這個目的的話。

離開沙灘後,我又再度回頭環視整個海邊。

「零點作戰嗎?原來如此。真有趣。」

如果就連同學的反對意見都可以封住,那這方法還真是相當有意思。

這果然不只是班級內部節省點數的考試。

為了贏得勝利學生們正思索著戰術。這就是讓我如此感受到的一片光景。

3

接著,為了有效利用多余的時間,我們決定也去查看B班、A班的情況。我們按照神崎所說的,從折斷的巨木樹根進入森林中。現在想想,這棵巨木應該不是自然斷裂,而是校方制作的標記。我不禁覺得它是表示前方有據點的提示。

踏入深邃森林的瞬間,我察覺到些許變化。路上有像是眾多學生踩踏過的痕跡,而相當易于行走。

只要單純追循這個痕跡,應該就能抵達B班營區。把這點當作神崎沒有詳細說明的理由也就可以理解了。若要說有什麼討人厭的事,那大概就是蚊子不時尋找空隙飛來手臂或腳上打算吸血的這件事很煩人。

不久之後,我們便抵達B班的基地營。

「該說不愧是B班嗎……」

我們一抵達B班基地營,就看見那里有著與D班截然不同的生活景象。作為據點來運用的水井,其周圍有著許多樹木,沒有空間放置三、四頂八人用帳篷。相對的,他們則利用吊床來彌補這點,確保了過夜的空間。盡管我們從相同條件起跑,使用的道具卻完全不同。我對放置在水井旁的陌生裝置也很好奇,不過比起這個,最令我驚訝的就是B班擁有的獨特氛圍。

「咦?堀北同學?還有綾小路同學?」

B班學生感受到有客人突然來訪的動靜,于是回過頭來向我們搭話。這名人物正想裝設吊床,而在樹上系著繩子。

運動服的模樣非常適合給人帶來活潑印象的一之瀨。神崎的身影也在稍遠處。

「你們班運作得還真是順利呢。雖然這里作為據點似乎也很辛苦。」

「啊哈哈,剛開始很辛苦喲──不過我們想方設法,下了各種工夫試著去做,結果要做的事情反而增加了。工作目前堆積如山。」

一之瀨說完就露出微笑,接著用力系好繩子。

「若是這樣,那很抱歉打擾到你們了呢。」

「對不起呀,這說法好像變成像是要趕人。不過,如果只是一下子那倒是沒關系喲。你們應該也是有事想問才會前來拜訪吧。」

一之瀨無不願之色地迎接我們。由于我們難得來一趟,她于是催促我們坐到吊床上。可是堀北卻拒絕這項提議。一之瀨最後自己坐了下來。

「我可以大致想成從上次開始我們就有合作關系嗎?」

「起碼我是這麼想的喲。」

「那麼,我想知道你們目前使用多少點數,以及在怎樣的東西上使用點數。然後假如你也能告訴我關于那些道具的評價,那對我們將大有幫助。當然,我也會明示我方的資訊。」

D班的情報,以神崎早上所見到的東西就幾乎能夠計算了吧。這是明白即使直接告訴對方也無傷大雅後才進行的交涉。

一之瀨莞爾一笑,就從腳邊的包包取出指南手冊。空白頁上好像寫著買進的物品。她一面讓我們看著內容,一面念出來。

「我們買了像是吊床啦、烹飪器具啦,小型帳篷、提燈、臨時廁所,釣竿,還有戶外淋浴器……再加上食物之類,總共正好是七十點呢。」

不算高圓寺的退出在內的話,我們和B班的使用率幾乎相同。

「戶外淋浴器是什麼?我覺得很好奇。」

從它的名稱看來估計是和洗澡有關系。但因為與臨時淋浴間相比,它是便宜的五點,所以我們判斷效果不佳而略過不買。

「那麼,我就把情況逐一告訴你們吧。森林中各種地方都有蔬菜或水果,所以我們就去尋找、籌措,同時,不足之處再用點數來補足。然後我們也有到海邊釣魚。吃飯部分應該就是這種感覺。水源則因為有水井所以也沒有困難。」

就如櫛田她們找到幾種水果一樣,B班似乎當然也在這附近得到了物資。即使從蔬菜這個單字來看,好像也應該看成比D班還更有成果。

接著一之瀨引導我們到水井前並運作滑車,用木桶汲水給我們看。

「起先因為水質也有受到汙染的可能性,我們很煩惱是否要把它當作飲水,不過從栽種的食物或周遭環境看來,我們判斷這座井也有受到管理。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昨天只讓一個人試喝。而隔一段時間他也沒腹瀉,于是今天早上大家就開始一起使用井水。」

B班並不是一開始就撲向井水,而是好好確認過後才使用的啊。雖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受到眼前節省點數誘惑,井水是個會令人忍不住想去喝的東西。

「而且我們也得知它的水量豐沛。所以即使與淋浴用水並用,也能充分發揮功能。這個就是戶外淋浴器。」

放置在水井隔壁的巨大機械。果然就是這個。

「把水裝進這邊的水槽,幾秒鍾就能制出熱水,很方便吧。熱源是從瓦斯罐取得,所以我們目前正在使用它。要是用光的話我們打算追加購買。」

一之瀨理所當然似的說明這意想不到的道具使用方式。堀北向她插話問道:

「你以前就知道了嗎?關于那個戶外淋浴器。」

「沒有,我是第一次聽說,也是第一次使用。學校的規則還滿可怕的呢。這在指南手冊上沒有詳細記載,而且又沒辦法問老師詳細的問題。我們是因為班上有熟悉戶外活動的人才得救的喲。」

那個戶外淋浴器旁放著與臨時廁所成套交付的輕便帳篷。那里面沒有放置任何東西。

「我們把配給要給廁所用的帳篷拿來代替淋浴間。這是為了讓討厭在淋浴時被人看見的同學可以使用所做的,而且它的材質也防水。」

因此才會是空的啊。這樣帳篷里地板是濕的也能夠理解了。

「帳篷……睡覺時地板很硬,你們不會覺得很辛苦嗎?」

「啊──是呀,一開始有在思考該怎麼做呢。不過我們有好好采取對策喲。你要看看嗎?」

一之瀨沙沙地踩著草地,走向帳篷。她和在帳篷里聊著天的女生通知一聲,接著就將帳篷下方稍微抬起。

帳篷下方鋪著一層厚厚的塑膠袋,厚度應該約為兩公分。

「被配給到臨時廁所時,有規定說塑膠袋是無限制的呢。所以我們就稍微不講理,請校方替我們大量准備。當然,我們也不想浪費資源,于是就在一張塑膠袋之中塞了許多沒用過的塑膠袋來使用,我們打算最後還給校方。」

「話說回來,你們對于炎熱氣溫的對策是什麼?總覺得這附近好像特別涼爽呢……」

「這是因為灑水吧。水井很近,因此我們會在床鋪附近灑水。把水裝在喝完的寶特瓶里運過來。大家一起灑的話一下子就能完成了喲。土壤容易吸水分且蒸發耗時,所以效果就會持續,並且有效率地為我們帶走蒸發的熱氣。」

一之瀨他們並不是只依賴道具,看來還利用了自己的智慧,來享受著露營生活。

堀北大致上獲得B班情報之後,也開始清楚說明我們自己的狀況。

這部分與其說是她不偷工減料,倒不如說她是不會忘記公平精神。

「原來如此……出現中場退出的人似乎很傷呢。」

「是呀。班級雖然還有很多隱憂條件,但我會試著想點辦法。」

「對了,就讓我們繼續合作關系,你覺得好嗎?我認為在識破領導者真面目的這條追加規則上,我們彼此的班級互相排除對方也是一招,如何呢?」

「我也正打算說這些話。即使是一個班級也好,假如你們能排除我們于對象之外那就太感謝了。如果一之瀨同學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接受這項提案。」

「當然OK呀。」

雙方彼此交換訊息及再次確認完合作關系,事情告了一個段落,不過堀北卻環顧四周發出感歎。學生好像都各自擁有自己的職責而行動著,B班有種一絲不亂的連帶感。而且每個人都看起來很開心地在完成職責──即使那是可能會有人覺得討厭或者蹺掉的那種工作內容。

「這個班級……比我想像中還更統一呢。果然是你所率領的嗎?」

「嗯,大致上是我在執行。」

也就是說一之瀨在學校內外都確實地統合著班級。

「D班有能夠統合班級的人嗎?是堀北同學嗎?」


「不,是個叫作平田的男生。大致上是那家伙在整合班級。」

「啊──那個足球部的人。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女生中非常有人氣呢。」

堀北好像對平田的話題沒



興趣,而輕輕帶過這個話題。

「一之瀨同學,很抱歉盡是向你提問,不過我們現在想去確認A班的狀況。關于他們的基地營你有什麼了解嗎?如果只是知道地方,對我們也會有很大的幫助。」

「假如你不嫌棄『大概』位置,那我是知道地方。不過我認為要獲得情報很困難呢。」

真不愧是B班,不,應該說真不愧是一之瀨嗎?她似乎已經調查完A班了。

一之瀨沒表現出不情願的態度,並指出方向,告訴我們她所知道的營區地點。

「從這里出去有個空曠的地方,在那里右轉直走就可以看見洞窟。A班在那里建基地營……的感覺。我有過去調查過,但不是很明白呢。該說他們是秘密主義嗎?因為他們防守得很徹底。」

「秘密主義?A班是采取著怎樣的對策呢?」

「百聞不如一見。我覺得你只要去看看就能一口氣了解理由。現在要去A班也就代表你們兩個已經掌握C班狀況了?」

「對,剛才去完才過來。他們做出了難以置信的蠢事呢。」

「嗯,他們好像不打算認真埋頭于考試。考試還剩下五天。他們的點數在考試結束前明顯不夠。我也不認為他們會現在就一舉切換成節約模式。他們看起來也沒在尋找據點。好像有點難以理解呢。」

一之瀨似乎沒有得出正確答案。

「這場考試無法作弊。龍園同學無疑幾乎花光了所有點數。雖然他現在說不定很快樂,不過之後應該絕對會後悔呢。」

堀北刻意沒將我所講的「脫離方案」說給一之瀨聽。看來與其說是她要隱瞞,不如說是因為她判斷一之瀨他們早晚會自己察覺。

「在你們談話中打擾真是不好意思。那個,一之瀨同學,你知道中西同學在哪里嗎?」

當我們正在交談時,一名男學生出現,客氣地如此問道。

「中西同學這個時間應該前往海邊了喲?怎麼了嗎?」

「我想去幫他的忙。請問這是多余的嗎?」

「沒有,沒這回事喲。我對金田同學的心意非常開心。那麼,能請你去對面輔助小千尋她們嗎?只要說是我指示的就沒問題。」

「我知道了,謝謝你。」

堀北看著這簡短互動,感到有點不可思議似的雙手抱胸。

「以同班同學來說,他還真是見外呢。」

「啊,他是──」

「是C班的學生嗎?」

我在一之瀨回答前插話。她點頭回答:「對。」

「你知道呀?他好像跟C班發生了糾紛。他雖然說要自己一個人過生活,但再怎麼說我們也不能放著他不管。他好像不願說出詳細狀況,所以我就沒問了。」

為了抵抗龍園而叛離的另一名男學生看來被B班收留了。他應該是想為這沒面子的狀況做點什麼才會提出協助吧。

「我們昨天也收留了一名C班多出來的學生。」

堀北說出剛才見到龍園並詢問詳細狀況的事情。並說明我們收留的伊吹,是對恣意妄為的龍園發起謀反的兩人中的其中一人,還有伊吹甚至被揍了的原委。

一之瀨聽完這些話似乎更加堅定自己保護他到底的決心,眼神中充滿信心。

「差不多該走了吧,綾小路同學。久留對B班不好意思呢。」

我們跟和堀北交換意見的一之瀨道別,並離開B班營區。

「整體來說他們是D班的相對優秀版本。我真是不得不這麼說呢。」

離開B班且沒人煙之後,堀北說出了可視為戰敗宣言的話語。以感想來說,我幾乎跟堀北有相同感受。D班跟B班已經開始產生很大的差距。

這並非因點數而產生的差距。

「哎,沒辦法呢。B班擁有D班缺乏的特殊能力。」

「徹底的團隊合作。B班好像非常統合,因此決定什麼事情時,想必也不會發生糾紛或者分裂吧。」

D班里有像是失控的高圓寺那種任性學生,而且也沒有學生擁有阻止這點的能力。另一方面,B班有一之瀨來統合,看得出來他們班擁有一絲不亂的團結力。這說不定就是目前D班和B班最大的差異。

這場競爭要是拉得越長,這項差異就會越是真實地顯現出來。

4

眼前出現了像是鑿開這座深山,宛如怪物張嘴裂口般的洞窟。其入口旁放著兩座臨時廁所以及一間淋浴間。

「從這里看的話,不太能知道里面的樣子呢……」

躲在陰影處一邊保持距離一邊進行確認是件極為困難的事。我和堀北在A班都沒有認識的人,所以打算躲起來搜集某程度上的情報。不過就算偷偷摸摸也已經不會有任何收獲。于是我便越過藏身中的堀北,走上連接至洞窟的道路。

「欸,等等。」

「走吧。就算對方是A班,但就因為這樣而害怕也不是辦法吧。」

我和堀北前往感覺是A班基地營的洞窟。

「你到底打算做什麼?不謹慎地暴露身分也沒好處。」

「難道躲起來觀察情況就會有好處嗎?這里幾乎看不見設施,也沒有人影。我認為要是不進去洞窟里面,就會無法看見很多東西。」

「……這做法並不冷靜。你是有什麼想法嗎?」

「我沒有太多想法,所以你別在意。」

「真是個讓人搞不太懂的含糊回答呢。哎,算了。」

我被極為冰冷的恐怖眼神瞪著,不過我要假裝沒看見、假裝沒看見。抵達洞窟入口前的我們理所當然被附近的A班學生給發現。

雖然我想只要能直接看見洞窟內部就可以確認某種程度的狀況……

但洞窟里有一片以塑膠袋互相連結而成的巨大屏帳。完全看不見里面。

「你們要做什麼?是什麼班級的?」

我記得這家伙是……第一天迅速找到洞窟的兩人組之中的其中一人,叫作彌彥。

另一名頭腦聰穎的葛城似乎不在。

「我是來偵查的。有什麼問題嗎?」

哦,堀北好像改變了想法,于是堂堂正正地如此答道。她接著把話繼續說下去:

「我還想既然你們自稱A班,想必會過著沒有疏漏的生活……」

堀北看著用塑膠袋覆蓋住的洞窟入口,故意似的歎口氣。

「與其說是沒有疏漏,倒不如說是卑鄙。這真是懦弱的做法。」

「什麼?」

雖然這是淺顯易懂的挑釁,但彌彥好像受到激怒,用焦躁的語氣回應。

「我是D班的堀北。」

「哈,我才想說是哪里的誰,結果你們是D班的喔。是一群頭腦不好的家伙對吧。」

「腦袋不好呀。既然這樣,那讓我們看這里面應該也不會有特別的影響吧?還是說,你們光是讓我們看見里面就會陷入絕境?」

「這怎麼可能!」

「那讓我們看也沒問題對吧?打擾了。」

「等、等等!喂!我說等一下!你別擅自亂來!」

彌彥像是要擋住堀北似的繞至前方,然而堀北卻在此丟出鋒利如刀的發言。

「我只是要看里面。這本身並不違反規則吧。」

「別開玩笑。A班正占領著這里,D班沒有使用許可吧!」

「哦~你們占領著這里呀?我不知道這件事呢。裝置在里面嗎?」

「沒、沒錯,所以你給我退下。」

「那麼,考試毫無疑問並沒有不能進入洞窟里的規則。雖然占領狀態下應該確實無法利用洞窟,但這與獨占權利並不相同。照理我們也有觀看內部,或者確認裝置的權利呢。否則所有據點我們都能強行獨占。這樣的話就不成考試了。」

「唔……!」

她無疑對名為彌彥的學生刺入犀利的正論。

堀北把頭發往後撥,一面打算剝下以塑膠袋隱藏住的洞穴的面紗。

然而──

「你們在做什麼,我可不記得我准許過可以邀請客人。」

高挑的男人從我背後經過,往堀北前方走去。我記得他的名字是……

「葛城同學!這些家伙是來偵查我們床鋪的!是骯髒的一伙人!」

「不過是塑膠袋這種東西,你們還真是小題大作呢。我只是要稍微看看里面。」

堀北回過頭與這些男人們對峙,沒露出絲毫膽怯之色。

「那麼你就別客氣試著查看里面吧。相對的你要做好覺悟。在你任何一根手指頭碰到的瞬間,我就會將這當作對別班的妨礙行為來向校方通報。我可不保證其結果會使D班變得如何。」

葛城的發言很可能是虛張聲勢吧。碰個塑膠袋便失去考試資格的可能性很低。即使如此,既然他都說會提出申訴,那這也就帶有些許危險性。

「我也向他說明過了,這可是強行獨占的行為。這並不是規則上保障的權利。」

「確實如此,這點我不否定。不過我認為這就像是一種潛規則。你們D班占領河川上的據點,而B班則占領水井。你們都是半獨占一般的圍著占領地點過生活。又有誰踏入那里並采取強硬手段了嗎?」



葛城冷靜且富有分量的發言讓無話反駁的堀北停下腳步。

「一個據點由一個班級占領,然後各班守護它直至考試結束並持續得分。你要是觸及這條潛規則可會引起大混亂。當然,作為報複,A班也會踏入D班的基地營。我們應該避免麻煩。」

只要她想無視這些發言,那她就可以完成偵查,然而這應該是辦不到的吧。就如葛城所言,其他班級無意間也采取著強占一個場所的形式。要是去破壞這點也只會增加麻煩。堀北調頭遠離洞窟入口的屏障,隨即走過葛城身旁。

「好吧,我會期待A班實力結果究竟到何種程度。」

「還真是氣勢滿滿。那我也就來期待吧──期待D班的垂死掙紮。」

堀北結束簡短的對話便離去。倒不如說,是打算強行闖入卻碰了釘子。

要是葛城沒出現在這地方,堀北應該就已經闖到塑膠袋的另一側了吧。

「彌彥,不要接受他人粗劣的挑釁。她的目的就是要強行偷看里面。只要把誰占優勢、誰正確攤在眼前,退下的人就會是對方。」

「對、對不起。」

真沒想到他會瞬間奪走敗退之外的選項並讓堀北退下呢。漂亮、漂亮。

「看來關于A班就只能先放著不管。那地方確實無法調查呢。」

在他們占據洞窟這封閉性據點之時,隱蔽性方面就已經形同鐵壁。

然而,就算他們再怎麼想隱藏內部情況,我們所「獲得的東西」也已經相當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