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虛假的團隊合作



當我正熟睡時,帳篷外傳來女生聽起來很不高興的聲音。

「欸,男生們,能不能集合一下?」

女生不是只說一句話就結束,還說出「快點起來」、「給我出來」等,感覺相當蠻橫。

天亮才睡著的我揉著疲倦的雙眼,一邊慢慢起身。

「到底怎麼回事……我超困的。」

我和煩躁的須藤互相對視,接著出到帳篷外。

「怎麼了?」

「啊,平田同學……抱歉,可以請你叫醒所有男生嗎?大事不好了。」

筱原抱歉似的向平田搭話。

不曉得她是正在慌張,還是正在生氣,總之從筱原的模樣看來情況非同小可。

女生們在稍遠處瞪著我們這邊。

「我知道了。剛才你們也來叫過,我想大家馬上就會出來。」

接下來約莫經過一兩分鍾,男生們一面搓揉睡眼惺忪的雙眼,一面出了帳篷。

睡傻的男生看見集合在帳篷外的女生們,才察覺到情況非比尋常。

因為女生看著我們男生的眼神異常恐怖。

「這麼一大清早的,怎麼了呀?」

「對不起呀,平田同學。雖然這件事和平田同學你無關……但我們有無論如何都得確認的事情,所以才會集合男生。」

除了平田之外,筱原對我們所有男生投以蔑視的眼神如此說道:

「今天早上,那個……輕井澤同學的內褲不見了。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咦……內褲……?」

平常總是很冷靜的平田,對意想不到的情況也表現出動搖。

這麼說來,確實不見輕井澤及部分女生的身影。

「現在輕井澤同學正在帳篷里哭。櫛田同學她們在安慰她……」

筱原這麼說完,就往女生的帳篷看過去。

「咦?咦?什麼?為什麼要因為內褲不見而瞪著我們啊?」

「這還用說嗎?就是你們當中的某人半夜亂翻包包偷走的吧。因為行李就放在外面,只要想偷就能偷呢!」

「不不不不!咦!咦!」

池急忙交替看著男女生。一名男生看見他這副模樣,便用冷靜的聲音如此嘟噥道:

「話說回來,池。你昨天……很晚才去廁所對吧。還花了滿久的時間。」

「不不不!那是,那個,因為光線很暗所以費了一番功夫!」

「真的嗎?偷輕井澤內褲的不是你嗎?」

「笨……才不是!我才不會做出那種事!」

男生們之間開始互相推諉討人厭的罪名。

「總而言之,我認為這可是相當大的問題喔。要我們跟當中有內褲賊的一群人在同個地方度過露營生活,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筱原一副隨時都會發火地雙手抱胸如此忠告。

「所以,平田同學,能不能請你想點辦法找出犯人呢?」

「這──但並沒證據顯示就是男生行竊。應該也有可能是輕井澤同學自己弄丟的吧?」

「對啊對啊!這跟我們沒關系!」

平田身後的男生一齊大聲訴說自己無罪。

「我很不願去猜想這之中會有犯人。」

與其說他是在包庇男生,不如說他似乎是不想懷疑同學。

「我知道平田同學不是犯人……不過請先讓我們檢查男生的行李吧。」

看來所有女生的想法都沒改變,她們斷定男生這方就是犯人。哎,依據狀況,她們會這樣想也很自然,所以這也無可厚非。

「啥?別開玩笑,我們又沒必要做這種事情。拒絕吧,平田。」

「我們男生要先集合商量一下,能不能給我們一點時間呢?」

「……既然平田同學你都這麼說……我知道了。我也會去向輕井澤同學說說看。不過要是你們沒找到犯人,我們也會有我們自己的想法。」

筱原留下這些話,現場就暫時解散了。

平田馬上再次集合所有男生,決定在帳篷前進行商量。

「我們就無視女生說的話吧。被懷疑的感覺還真糟。我可是會跟她們奮戰到底。」

本以為池在第一天得到女生們一定程度的信任,但看樣子這終究是徒有其表。被毫無根據地懷疑,受懷疑的男生們覺得不愉快也是理所當然。

「對吧?再說我們又不可能去偷輕井澤的內褲。」

「對吧?」山內之後的男生們也接連這麼說道,彼此面面相覷。

這應該不是因為輕井澤不可愛,而是與其把身為平田女友的輕井澤當作目標,對男生來說,瞄准櫛田或佐倉還比較方便。

「我也不打算懷疑你們,但是我認為這樣解決不了問題……」

在對面結伙討論的女生甚至好像隨時都會猛撲過來。

「為了證明自身清白,正大光明地接受行李檢查好像會比較好呢……」

平田這麼說完,就拿出自己的包包。

「我很沒出息地接受女生的要求,你們于是也莫可奈何地配合我的腳步──這樣應該可以吧?」

「可、可是……」

「當然,我會率先打開包包。」

他應該是在想要讓別人動作就只能由自己先開始行動。不過不僅是女生,包含括男生在內,大概沒半個人會認為平田就是犯人。

說起來偷走自己女朋友的內褲,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很矛盾。

只是要是第一個人像這樣開示包包,那後面的也會不得不跟進。

因為不想展示內容的學生一定會遭受懷疑。平田的包包當然不可能會放有什麼內褲。

「真沒辦法……」

男生們受平田行動影響,而接連到帳篷前拉出行李。

池和山內雖然一直都很不情願,但即使這樣他們也無法反抗情勢。包含我在內的三人成為最後還沒受檢查的男生,于是無奈地往帳篷前進。我也跟在這兩個後面。

「可惡,真是火大耶。居然無條件地懷疑男生。真是太不講理了。」

「哎,事情都變這樣了,我們就堂堂正正地證明自身清白給她們看吧。」

池抓住包包正打算站起時,忽然間停下了腳步。

「怎麼啦?」

「啊,不……」

池突然背向平田他們一屁股坐下,確認包包里面,接著慌張似的拉上拉煉。

「寬治?」

池臉色發青,身體僵硬,就像被牢牢束縛住地靜止不動。

「喂,我們快點走吧。」

山內看見模樣可疑的池,而半開玩笑地如此說道:

「該不會是你偷的吧?」

「笨──才、才不是!」

池急忙否定,抱著包包,左右搖頭。

再怎麼說我們也沒遲鈍到不去對這露骨的反應懷抱任何想法。

「你該不會……」

「什麼啊,你在懷疑我嗎!」

「不,不是這樣……給我們看一下包包里面吧。」

「……啊,喂!」

山內迅速抓住包包,檢查池的包包內容。結果那里……藏著一團男生絕對不會穿著的白色內褲。

「不、不是我啦!這好像是有人擅自放進我包包里的!」

「你呀,這種借口可行不通……」

山內對池手足無措的模樣投以憐憫的眼光。

「就說我不知道嘛!這是真的!為什麼我的包包里會有內、內褲啊!」

「這樣很難看喔。總之我們先去向平田他們說明吧。」

「啥!要是這麼做,我不就會被當成犯人了嗎!」

「什麼犯人……是吧?」

山內向我尋求同意,但這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貌似是輕井澤內褲的物品從池的包包里出現,所以池就是犯人?

這件事情應該沒有單純到結論如此隨便。

姑且不論犯人是何時、如何偷走內褲,行竊的犯人一般是不會把內褲藏在自己包包里吧。要是隔天引起騷動顯然大家就會開始搜尋犯人。即使犯行時欠缺冷靜,但說要打開行李的當下,犯人照理說會很慌張。然而,池身上卻一點也看不出這種模樣。

從這里推導出的結論便是犯人另有其人,並把內褲藏到池的包包里。

只要池不是蠢到極點的笨蛋……但這再怎麼說應該也不可能吧?

「欸,綾小路,你願意相信我沒有行竊對吧!」

「從這狀況冷靜思考,沒有證據能夠斷言池就不是犯人。」

「綾小路!」

「不過,池就是犯人的可能性不能說是很高。假如他是犯人那就太愚蠢了。」

「確實是這樣沒錯啦……那麼是怎樣呀?表示有人把它放進寬治的包包?」

「也只能這麼想了啊!」

「喂,快點啦。」

平田他們那里的一個男生拋來這句話。

「怎怎怎怎、怎麼辦!真的糟了!」

要是現在贓物被發現,男生姑且不論,女生則大概會斷定池就是犯人吧。

「總之現在只能先藏起來。」

「你說藏起來,是



要藏哪里啊!根本就沒任何地方藏啊!」

現況確實無法藏好它。如果去廁所或帳篷里的模樣被人看見,監視著我們的女生也會加強疑心,並搜索那些地方吧。

最重要的是我們在這個地方耗太多時間。就算已經遭到懷疑也完全不奇怪。

「應該只能先放進口袋里了呢。」

我能給的建議就只有這些。現在既沒時間把它放到自己的內衣或鞋子里,也沒有東西能夠遮住可疑的動作。

「沒、沒辦法啦!我、我已經都這麼恐慌了!」

即使如此現在應該也只有藏起來的這條路吧。

「那綾小路這就交給你了!」

池這麼說完,就從包包里取出卷成一團的內褲,迅速硬塞到我手上。

「……啥?」

「假如你認為藏起來比較好,那你就幫我做,好嗎?」

「不,這──」

「喂,就說快點了!」

「我馬上過去!」

「剩下的就麻煩你了。」池這麼說完就跑掉了。

「我可不想被卷進去。」山內也這麼表示,並且趕緊跟著池跑掉。

「喂喂喂,真的假的啊……」

即使是我,也冒出了一些冷汗。

雖然這麼說,可是就算我待到最後,情況也只會惡化。

如果要藏起來的話,我會想藏在難以調查之處。但可不能只有我一個人花費這麼多時間。

我心想已經沒時間思考,于是就邊拿著包包邊把它塞入口袋,前往平田他們的身邊。

「抱歉抱歉。我的包包有點髒,剛才在用手拍掉泥土。」

池這麼解釋,接著丟出包包。

「要檢查就檢查吧,我可是無罪的呢。對吧,山內?」

「喔,是啊。」

他們兩個光明正大把包包放著。平田簡單知會一聲,就開始檢查起包包。

我也輕輕地放下包包,並離開那地方。

接著,平田檢查完所有人的行李,就呼喚雙手抱胸等待著結果的筱原。

「我檢查完所有行李了,但果然還是沒有。」

「真的?」

「嗯,沒錯。男生們果然不是犯人呢。」

「等一下。」

筱原往我們這邊靠過來,開始檢查起帳篷里面。

她好像正在懷疑內褲是不是藏在什麼地方。不過那東西當然沒有出現。

筱原檢查完兩頂帳篷之後,就回到了女生身邊說起悄悄話。

「那個呀,平田同學。犯人說不定會把它藏在口袋之類的地方吧?而且剛才池同學、山內同學還有綾小路同學在鬼鬼祟祟地說話,這也很令人在意。」

要說這是理所當然,確實也是理所當然。女生向我們要求進行徹底檢查。

「你們別得寸進尺了!」

對于進行反駁的池,包含筱原在內,女生們同時開始發動攻擊。

「池同學你從剛才開始就很奇怪耶。你該不會真的藏著內褲?」

「啥!我、我怎麼可能藏著啊!你們想檢查就檢查啊!」

池展開雙手訴說自己的清白。喂……你如果像那樣誘導話題的話……

「那就讓我們檢查。平田同學,能麻煩你嗎?」

「……我知道了,如果這麼做你們女生就能接受的話。不過,要是這樣也沒找到,我希望你們就不要再做出清查男生們的舉動。」

這是最糟糕的發展。我跟池、山內三個人在女生的監視之下開始接受身體檢查。

雖然這是當然的,但池和山內身上根本不可能會出現內褲。他們面對平田慎重的檢查也毫不動搖,接受徹底的檢驗。接著終于輪到了我。

這狀況已經就連抵賴也都沒辦法。如果由我自己拿出來,至少下場會比較好一些嗎?

……不,應該不會有這種事情吧。我已經無計可施。既然如此,即使是百分之一的機率也好,我就賭平田放過我的那個可能性。

我就像條死魚一樣一動也不動,決定接受平田的檢查。

「抱歉啊,我馬上就會結束檢查。」

平田完全沒有懷疑我。他從我上半身開始慢慢進行確認。

接著,平田的手伸進了後方放著內褲的口袋。

──一切都結束了嗎?

我做好了覺悟。平田的手無疑碰到了內褲,那種觸感傳遞了過來。或許單憑手的觸感會沒有把握這就是內褲,不過光是在口袋里放進一團碎布就已經夠可疑。平田突然僵住身體,並看向我的眼睛。

然而,在那連一秒鍾都不到的時間里,在我們交錯視線之後,平田卻沒取出內褲,他檢查我的衣服之後,就回頭望向女生們。

「綾小路同學也沒有拿呢。」

平田這麼說完,就邁步走向筱原身邊。池和山內都吃驚地面面相覷。

「他們三個都沒有拿喔。」

「真奇怪……我還以為是那三個之中的其中一人。可是既然平田同學你都這麼說了……」

筱原好像認為充滿正義感的平田不可能撒謊,因此只好屈服。

「我們可以先整理行李嗎?整理之後也能再繼續談。」

結束所有檢查後,我急忙回到帳篷里。平田也跟在我後面。

「平田……你為什麼沒說出來?」

我拋出直率的疑問。

「放在你口袋里的果然是內褲對吧?」

「對。」

「輕井澤同學的內褲……是綾小路同學你偷的嗎?」

「不,不是。」

這名好青年會如何理解我這句簡短的否認呢。

「我相信你。你不是會做出那種事情的人。不過,它為什麼會在你口袋里呢?」

既然他毫不猶豫坦蕩地說相信我,那我可不能不回答他。

我老實告訴他東西是從池的包包里出現。平田稍微做出沉思的模樣。

「是嗎?這樣的話犯人就無疑不是你,而且我也不認為是池同學或山內同學。說起來如果他是犯人,那應該也不會把贓物放入自己的包包。通常會把東西藏在別的地方。」

幸好平田是個腦筋靈活的正常人。我不用進行麻煩的說明。

「如果可以的話能讓我保管內褲嗎?」

「是可以……但這樣好嗎?」

拿著這個就等于是握著鬼牌。它是個很難處理的東西。

「最壞的情況就是我被當成犯人。如果對象是我,傷害就會最低。畢竟我也算是她男朋友呢。」

平田說完就拿出廁所使用的塑膠袋,把內褲放入其中。

因為對輕井澤而言,內褲被別人赤手碰觸應該也是件很難受的事情吧。

「可是……這也就表示出現一個壞消息了呢。因為內褲出現在池同學的背包,也就代表著犯人可能就在班上。」

「是啊……」

再怎麼說,假如別班學生在這里徘徊,絕對會有人看見。

我走出帳篷後環顧周圍。我們的行李各自包著塑膠袋,隨意地放在帳篷前方。然後,輕井澤她們睡的帳篷則在數公尺之外的位置。事件發生為止女生的行李也同樣隨意堆放著。如果打算行竊,很容易就能辦到。就像第一天我輕而易舉就能翻動伊吹的包包。

問題在于犯人何時行竊。由于沖澡為止都沒發生問題,所以犯罪時間就會是昨天晚上八點左右到早上七點左右。這種情況下,班上任何人都有可能犯案。不過我不認為犯罪行為是在半夜里發生。因為在四周一片漆黑的狀況下,要是打著手電筒翻找行李,可能就會有人因為光線而察覺。

這樣的話,犯罪時間很可能就會是早上五點日出前後。

哎,即使在某種程度上縮小犯罪時間,要從這邊找出犯人也很難。

那麼……我就稍微試著改變思考方向吧。內褲被偷的人是輕井澤的理由,以及那件內褲被藏在池的包包里──這部分是有什麼理由嗎?

「我相信綾小路你不是犯人,所以才幫了你。」

「喔,嗯,謝謝你。」

「雖然這不是因為幫過你所以才這麼說……不過我希望綾小路同學你能幫我尋找犯人。」

平田握住我的手如此懇求我。

「你要我找犯人?」

「沒找到犯人的話,我想男生、女生都會覺得很不安。其實由我來找會是最好的,可是為了統合大家我得分出時間,因此這好像也很困難。」

平田身為班級核心人物,行動上會伴隨著限制。

「作為一個被卷入其中的人,我確實也很在意犯人是誰。不過我不認為做出把內褲暗藏在池包包里這種事情的人會輕易被我們找到。」

這種事他也很清楚吧。平田應該也很明白尋找犯人是件難事。

「……總之,我會先盡量找找看,可是別對我抱持過度期待喔。」

「謝謝!謝謝你,綾小路同學!」

平田用一副就要抱過來的氣勢如此答謝,他一面表示謝意,一面深深地低下頭。

雖然我也不是不能了解平田的感謝心情,但這反應看起來有點太過頭了。

或許對平田來說



,這場內褲失竊案應該就是個這麼棘手的事件。危機降臨在剛要團結起來的班級上,而這就是作為領袖的他嚴肅看待此事的證據。

「另外,假如你找到了犯人……到時候我希望你最先告訴我。我希望你絕不要告訴其他人。」

平田向我這麼訴說時,散發出不容分說的強烈壓迫感。

他那副過于泰然自若的態度,甚至讓人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事情要是公開,這個班級就會再次承受巨大傷害。我想避免這件事。所以我想和犯人對談,並思考穩妥的解決辦法。如果他能夠因為這樣而自我反省,說不定事情也可以到我這里就打住。」

「換句話說就是掩蓋事實嗎?」

「掩蓋啊……這字眼不太好,但被這麼理解也沒辦法。因為無論犯人是男生之中的誰,我覺得都該隱瞞事實。」

平田用強而有力的眼神注視著我。這就像是在說──自己有意包庇犯人。

「我知道了,我會最先向你報告。這樣可以嗎?」

「謝謝你……那麼我要回去工作了。」

平田出帳篷就馬上向其他學生搭話,好像開始要做些什麼事情。

我透過帳篷遮蔽的薄布看見有好幾個人影遠去。

「平田洋介──D班的英雄嗎?」

我在平田說出的話中感受到一處矛盾。

那家伙說是因為相信我才幫助我,緊接著卻說無論犯人是男生里的誰都應該隱瞞事實。換句話說,不管誰拿著內褲,在女生監視著的那種情況之下,他都會隱藏事實。

平田一點也不信任我。豈止如此,他說不定還認為我很可能就是犯人。當然,這是很自然的。從旁人眼光看來,犯人大概就是拿著內褲的我,或者是我所提名的池。所以平田才會指名可能是犯人的我來扮演偵探角色。他借此垂下救贖的細絲,同時叮嚀我不要再犯。

只要這麼想,那麼這事情經過也可以理解。唯一明確的應該就是他想隱藏事件。

雖然姑且也可以考慮平田就是犯人……哎,不過這應該馬上就會水落石出了吧。

1

「能請各位集合一下嗎?」

我一出帳篷,平田就開始集合大家。不久全班便集合完畢。

而那里也出現了輕井澤的身影。她的雙眼紅腫且氣得發抖。

「男生根本就不能相信。要繼續在同個空間生活,我絕對辦不到……!」

「可是男女分開生活也會有點問題吧……考試再過不久就要結束。正因如此,而且又因為我們彼此都是伙伴,所以我們必須互相信任、互相幫忙。」

「……雖然是這樣沒錯。可是我無法忍受跟內褲賊待在同個地方!」

「我絕對沒辦法。」輕井澤左右搖頭如此表示。既然被害人都這麼說,平田也沒辦法太強硬。筱原像在支援她似的拿來樹枝,並在地上劃線。

「我們認為犯人就是男生,所以我們要在這里劃線,區分男女生的范圍。我們絕對禁止男生進入我們這邊。」

筱原這麼說,提議劃分生活空間。

「這什麼嘛。居然擅自把我們當作犯人。行李檢查和身體檢查,我們都接受了吧?」

「不一定就會藏在包包里面吧?而且男生就是很變態。總之在找到犯人為止的這段期間,你們都不要進來女生的地盤。給我滾一邊去。」

她這麼說完就要求男生移動帳篷。

關于這件事男生這方當然不可能接受。因此噓聲四起。

「你們要是懷疑我們那就自己挪帳篷。我們不會去搬也不會幫忙你們。」

「喔,是喔。那就算了。要是你們假裝幫忙結果行李被亂翻,那我們可受不了。」

「還有,你們也別再使用淋浴間了。讓或許有變態小偷在內的男生使用可不是開玩笑的。」

班上至今的團結都去哪里了呢?男女生看來已經完全決裂。

「呵,你們有辦法釘入帳篷的營釘嗎?」

筱原察覺到狀況不太妙,而向平田這麼求助。

「欸,平田同學。這也算是為了輕井澤同學,能不能請你幫忙?」

「……我知道了,我會幫忙。雖然也許會很花時間,這樣也可以嗎?」

「謝謝你,平田同學。真是太好了呢,輕井澤同學。」

「嗯,能夠相信的就只有平田同學。」

輕井澤看起來很開心,並且有點害臊似的紅著雙頰點點頭。

「嘖,說不定平田就是犯人吧。」

「啥?平田怎麼可能會是犯人,你是笨蛋嗎?你怎麼不去死一死?」

「什──!開什麼玩笑啊,輕井澤!因為是男朋友所以不會是犯人──這根本不能成為依據!」

男生當然發出了怨言,但男生的發言在這狀況下都被隨意地當成耳邊風。除了平田之外,所有男生都遭到了懷疑,因此這也沒辦法。場面迅速地來到最終階段。輕井澤和筱原掌握了主導權。

「等一下,我要對你們提出異議,尤其是輕井澤同學。」

堀北在這種劍拔弩張的冰冷氣氛中,若無其事地對輕井澤提出強烈主張。

「怎麼了,堀北同學?你對剛才的事情有什麼不滿嗎?」

「依男女改變生活區塊為止的討論,我都不介意。既然犯人還沒找到,那跟很可能是犯人的男生保持距離就是正確的。不過我並不信任平田同學。也就是說,我們不能免除他就是內褲賊的可能性。我無法接受你們制定出只有他可以進入女生地盤的規則。」

「平田同學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這點事情你就不懂嗎?」

「這是你個人的想法吧?別強迫我也要跟你有相同想法。」

輕井澤好像無法接受堀北的態度,而往她縮短一步距離。

「平田絕對不可能是什麼犯人。你別說是男朋友,就連個像樣的朋友都沒有,或許不會懂呢。」

「別讓我講好幾次相同的話。我是在說我難以接受只有他一個人能過來。」

堀北即使受到挑釁也不為所動,淡然地如此回話。 「那我問你。除了平田之外,不是就沒有男生可以相信了嗎?難道有嗎?」

「我不會未經思考就做出發言。事情很單純,只要再增加一名男生就好。這麼一來,男性勞力也會變成兩倍,讓男生們互相監視彼此也會很有效果。」

「別開玩笑。我的內褲可是被偷了耶!我可是受到男生的汙辱!你懂嗎?要是把犯人引進來也不知道我們會被對方怎麼樣!」

「你在輕忽危機管理的這點之上應該也有責任吧。也許這是因為你不知不覺制造出會引人偷竊的那種理由吧?」

「什、什麼危機管理呀!大家都一樣放著包包,說什麼我輕忽啊!」

「也就是說,你應該就是過著這種『即使內褲被偷也沒關系』或是『即使被偷也沒辦法』的這種日常生活,不是嗎?而且討厭你的人似乎也不少。」

換句話說,堀北將犯人不單純是因為別有居心才偷竊的可能性也納入思考范圍。有個人物想一解平時對輕井澤的仇恨,而意圖性的使她蒙羞──說不定她正在用這條思路來想像犯人。要怎麼推理是堀北的自由,不過在公開場合將那想法硬塞給輕井澤應該就是個失策吧。

堀北的頭腦很好,可是在人際關系上卻擁有著缺陷。這個行動正好可以說是堀北的弱點。

輕井澤要是在大庭廣眾面前被這麼挑釁,一定會更加受傷且焦躁。

而且不僅是男生,輕井澤應該也會將矛頭指向堀北吧。

「你啊──!」

輕井澤突然發飆,眼看就要上前揪住堀北。平田颯爽地跑至輕井澤前方。

「輕井澤同學。對我來說,可以多一個男生也比較省事。這樣可以嗎?」

平田以這種圓場的形式來勸架。

「可、可是……除了平田同學之外哪有人可以相信……」

「那麼就我來吧!」

池迅速舉起手。這行為還真不讓人覺得他不久前才在跟筱原吵架……

「等等,說到粗活的話應該要交給我吧。」

須藤快速舉起手。

「等一下啦,這里還是要交給兼具手巧特質的我吧。」

山內也跟著說道。看來就算吵了好幾次架,他們好像還是非常想接近女生。

「別、別開玩笑。這不就像是輕易地引狼入室嗎?況且不管誰是犯人都不奇怪。還是說堀北同學,你認為這些人就沒問題?」

「是呀,我也是這麼想。如果考慮到這三人的素行,那他們根本無法信任。所以我打算仔細思考,選擇一個不會是犯人的人物。」

「那麼是誰?除了平田同學還有誰嗎?」

我環視男學生。繼平田之後還會有能夠讓人放心的男生嗎?

幸村腦袋清晰,但他很會跟女生起糾紛……當我正在思考會是誰的時候……

「就是你喔,綾小路同學。」

……啥?為什麼是我?為何會是我?我不禁張大嘴。

「啊哈哈哈!別笑死人。我才在想會是誰,結果這不就是你唯一的朋友嗎?



那種沒存在感的寡言色狼,怎麼可能能信任啊!」

別人要如何看待我也都沒辦法。不過看來我就是「那種家伙」以及「寡言色狼」這種程度的存在。這好像就是在第一學期之中沒好好建築人際關系者之悲哀末路。

「倒不如說綾小路同學很可能就是犯人。他早上鬼鬼祟祟,感覺很可疑呢。」

她應該是在說我們從池的包包里發現內褲時慢吞吞的那件事吧。

哎,什麼可疑,因為事實就是當時輕井澤的內褲確實在我手上。

「或許有可能呢……我記得昨天綾小路同學在營火前待到很晚耶……」

看來女生加深了疑心,我似乎被選為下個目標。男生中也開始有人懷疑起我。池和山內則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無論沉默還是辯解,狀況似乎都不利于我。因此我就先保持了沉默。她們再怎麼懷疑我,持有證據的人也是平田。應該也不會硬是把我當作犯人吧。

不過,盡管我是清白的,但被懷疑是犯人心情還真是不好受。

「綾小路同學應該真的就是內褲賊了吧?他沒有辯解,而且之前他也曾用色情的眼光盯著輕井澤同學,對吧?」

女生之中傳來這樣的懷疑意見。雖然我不記得自己曾用色情眼光看她,可是假如她們為了方便而更改自己的記憶,那我也沒有辦法。冤罪就是這麼發生的呢。

「那個……我、我認為綾小路同學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在這種幾乎所有女生都懷疑我的情勢之下,我本來以為誰也不會願意站在我這邊,不過有個意料之外的人物出言坦護了我。

佐倉在後方駝著背,雖然忸忸怩怩,還是這麼說出維護我的發言。

真讓人難以想像這是比任何人都還害怕引人注目的她會做出的行為。

「咦?這什麼意思?為什麼你能說出這種話?」

佐倉坦護或許是犯人的人物,對此輕井澤很不高興似的回過頭。從活力強勢的女生看來,懦弱的佐倉簡直就是個恰好的目標。她比堀北更容易對付。

輕井澤轉眼間切換獵物,彷佛要捕食她一般,以言語撲向佐倉。

「欸,為什麼呀?為什麼你就知道綾小路同學不是犯人?」

「這是……那個……因為他並不是那種人……」

佐倉被輕井澤的氣勢壓倒,盡管懼怕,卻還是拚命地擠出聲音。

「啥?我不懂你的意思。這完全不成回答吧。」

對于佐倉持續的謎樣維護,輕井澤雙手抱胸,然後壞心眼地笑道:

「咦?佐倉同學,難不成你喜歡既樸素又不起眼的綾小路同學?」

輕井澤的這句話與其說在瞧不起人,不如說只是隨便找個理由說說。這種沒根據的發言只要索性充耳不聞即可,然而佐倉卻正面接受了這些話。

「不、不是的!」

佐倉嚇得猛然往後退,而且滿臉通紅不知所措。

「唔哇──這種像是小學生一樣的露骨反應是什麼呀,還真是好懂。」

輕井澤哈哈大笑。討好她的女生們也跟著大笑。

「不是這樣的……!啊,啊唔……唔……!」

「哈!這樣不是很好嗎?會喜歡上那種人的女生,除了你之外應該就沒別人了吧。如果你要的話,要不要在這里向他告白?來來來,要我幫忙你也可以喔。」


「唔!」

周圍的目光太集中于佐倉身上。佐倉好像無法忍受這種氣氛,而奔逃至森林里。櫛田留下「我去追她」這句話,就前去追趕佐倉。這是明白獨自一人進入森林很危險而做出的好判斷。

「什麼呀?我明明只是稍微捉弄她而已呢。就是這樣她才會交不到朋友吧。」

堀北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語地注視著輕井澤的公開處刑。她就像在看著無聊事一般撫摸著自己的頭發,同時歎了口氣。

「差不多可以繼續進行話題了吧?看鬧劇可是很浪費時間的。」

「我說啊,堀北同學,你這說法真的很讓人生氣。」

輕井澤好像已經對逃走的佐倉失去興趣,而再次把目標轉回堀北身上。

「欸,堀北同學。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冷淡?難道是有某些原因嗎?」

「某些原因?你說這會有什麼原因嗎?」

「因為呀,平田同學不是很帥嗎?腦筋又很好。他連對你這種人都很溫柔,我認為一般女孩子都會喜歡上他呢。」

她一邊輕笑,一邊得意似的抓住在她身旁平田的手臂,並且把他拉過來。

「這麼說可能有點不妥,不過要是拿綾小路同學來比較的話……對吧?雖然綾小路同學的外表比起其他男生算是比較好,但是這點之外的差距就很大了吧?所以我在想──你該不會是在忌妒我。」

「你的腦袋還真是相當天真呢,輕井澤同學。」

「啊──討厭討厭,嫉妒心還真是難看。」

我們經常聽見團體行動會讓人的立場、性格,或心理狀況浮現出來。

校園生活中看不見的事情好像都接二連三顯現出來。

尤其對每天都貫徹孤傲的堀北來說,班上女生對她的印象極差。不過即使如此她們平時也都無視對方,或者應該說是互不往來,並且一路走到現在。

可是現在變得要共同生活。她們必然不得不扯上關系。

「綾小路同學確實有諸多不值得誇贊的部分呢。」

喂……我還以為你會替我圓場,結果根本就相反。

「然而這和平田同學無法信任是兩碼子事。我只是對于你無意義地推舉平田同學感到不快。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任何能讓人相信的要素。況且我認為自己完全沒有夾帶私情。我只是利用排除法,結果班上最能夠信任的就是他。還是說,你能說出有哪個男生是更勝于他的嗎?假如有的話,我還希望你告訴我呢。」

輕井澤被這麼說,便像在評鑒一般看了男生一眼。

「……他在男生之中確實感覺是最人畜無害的一個,而且也很沒存在感。」

她在這點上似乎不得不認同。女生的眼光真是太無情了。

「那麼就這樣吧?雖然我覺得很懷疑。不過要是平田同學會輕松點的話,那我就會忍耐。」

輕井澤她們結果好像選了我,但我可不認同她們的選擇。

這種事情我當然只字不提,畢竟只會再次引起爭執。

她們好像達成協議。事情接近尾聲,准備要解散。班級的團結也與之同時崩壞。

「各位想說的話我也都知道……但是我反對毫無根據就懷疑同學。我們班上不可能會有人做出那種過分事情。」

平田對于一路惡化的情況無法保持沉默,而如此說道。

「平田同學,你太善良了。那你說這還會是誰偷的?」

「這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不想去懷疑同班同學。」

男生們一直被女生這麼懷疑,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于是便開始思考犯人的形象。

「欸……難道說──是那個叫作伊吹的人嗎?」

一名男生偷偷望向獨自坐在營地邊緣的伊吹,一面如此嘟噥道。

這個瞬間,大家就猶如發現一只獵物,將懷疑的矛頭集中指向伊吹。

「因為小伊吹是C班的人呢。即使做出像是妨礙D班的行為也不奇怪……她或許為了讓我們遭到懷疑而耍了花招。」

「你們男生不要太超過。因為最可疑的肯定就是你們男生。」

筱原不停把男生當作犯人懷疑。她用手做出像是驅趕的動作,趕走男生。

「在知道犯人為止的這段期間,我們絕不會相信男生。是吧,輕井澤同學?」

「當然。犯人一定就是男生里的某人。」

結果以這事件為開端,男女生決定各自分開生活。

2

我要再重複說一遍。這名叫作平田洋介的男人是個帥哥。與其說是外表突出,不如可以說是在指他的行動理念本身。他都率先扛下普通人覺得麻煩、不願去做的事情,而且還會以很高的水准來滿足對方。

他和女生們同心協力把組裝好的帳篷就這樣搬離男生。

另一方面,我則是負責固定的工作,把搬來的帳篷的營釘敲進地面。一開始釘子馬上就會松脫,曆經了一番苦戰。不過我很快就掌握訣竅,固定好第一頂帳篷。這出乎意料地簡單。然後我現在正一面擦拭著汗水,一面用鐵錘敲打著第二頂帳篷的營釘。前來與我彙合的平田拉開繩索,幫忙我敲打營釘。

「抱歉啊,讓你也這麼辛苦。」

其他男生有的跑出去玩,有的則在打算借由釣魚來籌措食物,而在野外努力著。

「啊──不,這不是平田你該道歉的事。不如說事情都交給你,我反而覺得很抱歉。」

「這沒什麼不好呀。只是我因為喜歡才擅自這麼做的。」

這張爽朗笑容的存在,應該也是這男人會是帥哥的重要理由吧。

「問這種事說不定很奇怪,但為什麼你要這麼努力啊?」

「努力?我不認為自己是在努力耶。我只是在做必須去



做的事情。」

他沒有表現得很自滿,並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流下的汗水。

「我認為這場特別考試不是比賽,而是個讓大家感情變好的重要機會,所以我想珍惜現在這份時光。為此只要是必要的事情,即使是辛苦工作我也很樂意去做。」

一般人能夠表里如一並且充滿善意到這種程度嗎?想被人喜歡、想受到矚目──懷有這種企圖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但是從平田身上完全感受不到這種心情。

我只強烈感受到他一心想和大家友好相處的這個心願。

「好,剩下大約一半。我們趕緊把事情做完吧。」

我們兩個為了釘入剩下的營釘,而繞到帳篷另一側。

「平田同學──!過來這里一下──!」

輕井澤她們的團體傳來呼喚平田的聲音。

平田轉眼間被女生團團圍住,並被用力拉著手臂。

「欸欸欸,來這里──!」

「啊,我還有剩下的工作要做……」

「那種事交給綾小路同學不就好了。對吧?」

女生這麼說完就打算強行拉走平田。

看見平田擺出為難的表情,盡管覺得很麻煩,我還是如此答道:

「……這里的工作我會做完,你就去吧。」

「呃,可是一個人的話會很辛苦喔──」

「工作也只剩下一點點,沒關系。」

「抱、抱歉呀。謝謝你,我馬上就回來。」

雖然這是個想讓女生對我稍微改觀的別有居心的提議,但我的話好像沒傳達到女生耳里,她們就這樣拉著平田,往森林的方向走掉。

他大概沒辦法馬上回來吧。

我寂寞地目送留下「死亡旗」便離去的平田,並再次拿起鐵錘。

接著繼續埋頭于工作。結果我在平田回來之前就自己完成了工作。

「一個人比想像中還更花時間耶……」

帳篷的方向、營釘的方向,還有繩索的張度──必須注意的地方相當多。

時間已經過了十點。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呢……

現在我已經解除肌肉僵硬狀態。從現在開始的步驟可不能有所失誤。

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先恢複體力。烈日之下的工作實在太累人了。

「可以打擾一下嗎?」

由于工作告了個段落,伊吹在我正想稍作休息時前來攀談。

「今天早上內褲賊那件事,該怎麼說呢?情況似乎很不得了。該說D班也並不團結一致嗎?」

「哎,是啊。真是各種艱辛不斷。」

「不過無論理由是什麼,同樣身為女生,我認為偷竊女生內褲不可原諒。」

是這樣沒錯。不過她為何要跟我說這種事情呢?

保護伊吹的與其說是我,倒不如說是山內。而且照顧她的也是櫛田她們那個小團體。

我們也只是稍微交談過,我跟她應該沒那種會特別牽扯上關系的要素。

「難道說你在懷疑我之類的嗎?」

早上我被筱原她們當成犯人的事,伊吹好像也在遠處圍觀看見了。

「你是犯人嗎?」

「不,不是。」

「那就沒問題吧?雖然我沒有確鑿的證據,不過那個叫作平田的男生還有你似乎受到部分女生的信賴。我認為你是犯人的可能性很低。」

她應該是因為聽見輕井澤和堀北的對話才會如此下結論吧。

「你對犯人沒有頭緒嗎?」

「現階段完全沒有。我則是盡可能不想去懷疑男生。」

「那麼你認為誰會是犯人?」

這種問題彷佛在試探我。我斜眼窺視站在我正側方伊吹的模樣。她沒有面向我,並且正在等待我的答覆。即使如此我還是沒做出回答。伊吹于是這麼說道:

「要是如你所說犯人不是男生的話,那麼下個要遭受懷疑的就會是身為外人的我。照理說絕對會有人提出質疑──說或許是我把情況偽裝成像是男生偷走內褲。不是嗎?」

她好像非常清楚自己正受到懷疑,而有點自嘲似的如此笑道。

對于這些發言,我說出心中瞬間湧現的話語。

「起碼我相信你,我不認為你就是犯人。」

我毫不猶豫這麼回答伊吹。她有點驚訝,而看著我的雙眼。這就像是在確認我說的是不是真話。我和她對上眼神之後沒有移開視線,接受了她的目光。

「……謝謝。沒想到你會這麼對我說。」

「我只是老實回答而已。」

我之所以能坦率這麼說出,是因為我光是看見伊吹那直率的眼神,就已經有了把握。

因此我不費吹灰之力地推出結論。偷走輕井澤內褲並把它暗藏至池包包里的犯人,就是這個伊吹。

3

特別考試的第五天晚上。D班氣氛就猶如守靈夜一般沉悶。最後大家沒有弄清犯人是誰,就這樣維持疑神疑鬼的狀態度過一天。在這種情況下,今天我也負責顧營火。我只需要一邊看著火勢一邊不時扔進樹枝,工作實在單調又輕松。但比起這些事情,問題在于別的地方。

「欸,綾小路同學。我們不是叫你要好好挪帳篷嗎?」

「我應該已經照你們說的挪好了。」

「再往左邊移一點啦,這樣離男生太近了。」

「……我知道了。」

我收到有些不講理的投訴,並且不甘願地答應。那名女生隨後氣憤地離去。

「被硬塞雜務,還真是辛苦呢。」

「……你還好意思說。要是你沒雞婆推薦我,就沒問題了。」

「沒辦法吧。因為平田無法信任。我需要保險手段。」

「就算在班上,無法信任平田的也只有你。你最好別認為人無論誰都是表里不一地在過生活。」

「這也沒錯呢。因為事實上我就是表里如一。」

原來如此,確實如此。堀北確實很誠實地在面對自己。我被她漂亮地回擊。

「不過大部分人應該都會分別運用場面話與真心話。就算是你,你好像也是這樣呢。況且善意與偽善是一體兩面的事情,所以我都不會相信。」

這些話好像不僅限于平田,貌似也適用于櫛田。

「話說回來你還真是信任平田同學呢。」

「是啊,至少我很依賴他,而實際上他也很可靠。」

「可靠?他的存在真的能說是會替班級帶來好的影響嗎?」

緊咬不放前來反駁的堀北好像有某些想法。她好像握有我不知道的消息,臉上浮現出無畏的笑容。

「這個嘛,平田也不是萬能的。他也無法好好統合男女之間的糾紛。可是他卻主動出面扛下其他學生辦不到的統合職責。我認為他很努力呢。」

「的確。他無面露不悅地接下重大職責,這行為本身確實出色。不過這要是無法帶來結果那也沒意義。不對,依據情況,這甚至還會牽涉到最糟糕的狀況。我問你,你知道我們D班現在持有多少點數嗎?」

「你說得簡直就像有意料之外的支出。我可沒有頭緒。」

「果然呢。你信任不已的平田同學有事瞞著你。」

「這什麼意思?」

「跟我來。」

不惜打斷我顧營火的工作也想讓我看的東西究竟會是什麼呢?

我本來以為會移動到哪里,但地點卻是女生帳篷的出入口前方。

堀北打開門口的帳篷布,讓我看了帳篷里頭。

「這是──」

這里跟只把空間拿來睡覺因此很空曠的男生帳篷不同,女生帳篷里簡直展現出完全不同的景象。地上有為了緩和地面堅硬的地墊,以及充氣使其膨脹的數顆枕頭。甚至還擺放著電池式的無線電風扇。

「另一側的帳篷也放著完全相同的東西。全部是十二點。」

「我才在想真虧女生沒抱怨炎熱就忍耐到現在,不過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沒想到她們居然從最開始就沒在忍耐,並買齊所有必需品。

「是輕井澤同學她們申請的。」

看來她們在背地里相當恣意妄為。

「等我察覺的時候,她們就已經訂完用品且齊備所有東西。無論誰申請都能使用點數,這在規則上真是個問題。」

就像高圓寺早早就脫離考試那樣,我們沒有辦法阻止同學使用點數。

「輕井澤同學好像有告知平田同學,因此他應該毫無疑問知情。不過你不知道這件事實,也就代表他沒有通知其他人。這照理是絕對必須共享的消息呢。」

堀北雙手抱胸說明情況。她說的話雖然也有一番道理,不過我不認為平田是抱持惡意隱瞞此事。他應該是為了要預防多余的混亂吧。

輕井澤有確實告知平田的這點也值得稱贊。

「我了解你想說的話,不過我沒什麼特別要說的。花掉的點數不會再回來,考試天數也所剩無幾。輕井澤她們應該也不會再做不必要的花費了吧。」

我本以為我冷淡的回答方式或許會惹堀北生氣,但這對她來說好像是意料中的答覆。



她就這樣毫不在意地隨便聽聽。

「她們這次說不定會就這樣乖乖不引起任何問題。不過,內褲被盜事件就這樣沒解決可是非常危險的呢。假如犯人就在我們身邊,那今後他或許會扯我們後腿。所以我希望盡快找到犯人。」

「所以,你想要我幫忙?」

「對。現在我們和男生那方關系有裂痕,光靠我一個人的話也有許多無能為力之處。」

因為男女生正在冷戰,目前訊息遭到隔絕,即使想要調查也很困難。

「我知道了。雖然不知道能否派上用場,但我就幫忙吧。」

我如此坦白回答,結果堀北反而不知所措似的露出納悶表情。

「……你還真是相當通情達理呢……你有什麼目的嗎?」

「你還是坦率接受他人好意會比較好。身為一名男人,我對男生被當成小偷的事情很不服氣。協助的動機非常充足吧。」

而且我也先答應了平田的請求。這沒有任何的不同。

「……好吧。那就這麼說定了。」

然而,犯人也不是笨蛋。她應該不會在遭受全班懷疑的情況下做出那種會露出馬腳的行為吧。堀北說不定認為最壞情況就是維持這樣也沒關系。因為這場考試要是再繼續被搗亂下去,應該也會影響到點數吧。

不過我一定得讓犯人……讓伊吹再次發起行動。

不,她應該會展開行動。因為那家伙的目的尚未完全達成。

「你的表情還真認真呢。被當成犯人你就這麼不高興嗎?」

「這事件害得班上一團亂。班上至今為止明明就進行很順利。我覺得遺憾。」

「至今能夠互相合作只是偶然的結果。D班里的團體合作本來就是有跟沒有都一樣。就算男女之間產生裂痕,對最終的影響也很低。雖然保持合作到考試結束為止事情當然是會比較順利。」

「另外,無論犯人是誰,目的會是什麼呢?目的會是輕井澤的內褲嗎?還是是為了搗亂團體合作呢?我總覺得這隱藏著別的目的。」

對于「別的目的」這關鍵字,堀北雙手抱胸稍微進行思考,但之後卻搖搖頭。

「你別想太多……抱歉,我要回帳篷了。」

堀北呼吸有些急促,同時還做出把頭發往上撥的動作。接著別開了臉。

「欸,堀北,你差不多該從實招來了吧?」

「從實招來?你到底在說什麼呢?」

堀北雖然假裝鎮定,卻微微冒著汗。我決定勸告她適可而止。

「你從這場考試開始時身體就不舒服了,對吧。」

或許她旅行前就有身體不適的征兆,但當時應該還很輕微吧。

從堀北的個性看來,她非常有可能會缺席算是玩樂的延長的這趟旅行。

「……我沒什麼事啊。」

「騙人。」

我抓住堅持謊言的堀北,把手伸向她的額頭。我碰到的這額頭果然很燙。

堀北想要逃走,但是動作遲鈍。我只是輕輕出力她就無法動彈了。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的呢?」

「跟你在游輪甲板上碰面的時候。當時我問你你在做什麼,對吧?」

「嗯,我應該是回答自己在房間里看書。」

「其實你應該是很難過地在房間里睡覺吧?」

「……根據是?」

「會合的時候,你的頭發很凌亂。換句話說那就是不久前都躺著的證據。而且停泊岸邊的甲板上明明就熱得要死,你卻看起來很冷。即使是現在你也穿著長袖,連拉煉都拉上了。我觀察你至今為止的模樣,于是推導出來這結論。這即使是小學生也懂吧。」

我應該全猜對了吧。堀北失去反駁的話語,暫時陷入沉默。

「你要是能把這份敏銳度用在為了升上A班,那我就能稍微認同你了。」

「這是不可能的呢,不行不行。比起這個,你打算隱瞞身體狀況的事情嗎?」

就我手碰到的感覺,她明顯發燒將近三十八度。即使如此她也打算徹底隱瞞。

這應該是出自于單純的理由吧。假如申報自己身體不適,那就會害班上受到扣分的審查並承受巨大的懲罰。學校在這時候開始考試,她還真是不走運。

「我已經忍耐了五天,要是現在放棄就前功盡棄了。晚安。」

她應該是打算忍到最後吧。意志似乎很堅定。

4

我的臉頰上莫名貼著一個有點溫熱,或者該說是很堅硬的物體。

這份熱度讓我覺得不舒服。我移動脖子打算逃走,但我的臉就像被手臂般的物體固定住,因而無法逃開。

「嗯……什麼啊……?」

我因為不適感而醒過來,接著立刻領悟自己身處于恐怖的狀況當中。

須藤正在用兩條大腿夾著我的臉睡覺。

「鈴音……我已經……忍不住了……」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

我發出就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慘叫,從須藤的頭蓋骨固定技中逃開。

「吵死了……搞什麼啊,綾小路。別吵醒我啦……齁齁。」

這家伙是打算把多麼恐怖的東西塞給我啊?

而且他好像還把我誤會成是誰了。男生真不應該密集擠在一起過夜呢……

手表顯示時間還不到早上六點,不過我的睡意一口氣被吹散,而感受到空氣的炎熱。我為了擺脫悶熱狀態而出去帳篷。出到外面的刹那,我發現外頭的景色和昨天截然不同。

「……這算是走運,還是不走運呢。」

特別考試的第六天早上,好像是個蘊含風波的序幕。頭上是一片沉甸甸的灰色陰天。昨晚似乎下過一場雨,地面四處都是積水或泥濘。四周籠罩著要正式開始下起雨的氣氛。很可能會是在中午過後吧。考試結束在即,而天氣好像要變天了。如果只是小雨程度那也不需要去在意。但依據情況,下大雨或刮強風也是可以想像的。說不定我們必須設想最壞的情況來采取行動。

像是再次確認打入的營釘、行李該怎麼處理等等,我們要做的事情似乎很多。換句話說,這就是件會如此使情況變得不穩,並分散大家目光的事情。大家不久之後起床,接著就把采收來的食物與使用點數儲備的緊急食物搭配在一起食用。持續過著質樸生活,牢騷自然而然也會增加,不過在最後一天的前一日,全班都表現出想靠毅力來熬過去的意志。

「太好了呢。沒有每天都發生事件。」

的確。假如今天也發生內褲被盜事件,班上應該就不會是這樣的氣氛。在男生帳篷前看守到天亮為止的男生現在正呼呼大睡。

這是為了不讓內褲賊事件重蹈覆轍而考量的嚇阻力量。

平田集合眾多學生發出最後的號召。然後為了熬過今天,大家開始分組出發尋找最後的食物。只要可以得到一天份的食物,我們就可以不使用點數就了事。這應該確實能說是關鍵時刻吧。我們也集合至平田附近。

「我們也去找食物會比較好嗎?」

已經單手握著釣竿坐在河岸的池回頭問道。

「不,我希望池同學和須藤同學繼續釣魚。現在也沒時間傳授別人釣魚方式了呢。」

大家決定好方針,平田就馬上用舉手方式進行分組。我當然也不可能舉手,于是這次也是作為剩余的人來參加。

組員有堀北、佐倉加上山內。然後意外的是還搭上了櫛田。

堀北的身體狀況好像還是依然不好,但她為了不讓周圍的人發現,而巧妙地四處走動。

「你居然會剩下來,這是怎麼回事?你平常很要好的小團體是怎麼了嗎?」

這麼一說,我還真的沒看見半個在這場考試中跟櫛田一起行動的女生們。

「啊──嗯,呃,這是因為呀……」

櫛田好像有點介意男生在場,而悄悄和堀北說起耳語。

「其實小實今天月經來了呢……好像相當不舒服。她每次來都會非常不舒服,所以其他朋友正在帳篷里陪著她。」

站在堀北隔壁的我也能聽見櫛田說的內容。

「與其說是身體不適,不如說是生理現象似乎會比較安全呢。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不過你為什麼要特地來到這一組?照理你應該會有其他選擇。」

堀北會對櫛田激烈爭辯正是因為她很討厭櫛田。

堀北基本上討厭他人,然而在這之中她特別討厭的人,也就是這位櫛田。為何堀北會討厭她呢?──理由很單純,好像就是因為櫛田也討厭著這位堀北。

可是我一直在這兩人的關系上感受到不可思議的異樣感。

這個名為櫛田桔梗的女孩擁有另一種面貌。她擁有會態度驟變到若無其事大罵他人的這種面貌。不過這件事實是我偶然得知,基本上平常櫛田無論對誰都很溫柔、開朗,而且就只是個喜歡幫助他人的可愛女孩。若是一般情況,我想除忌妒等理由之外不會有學生討厭她。但我認為自己很了解堀北不是會對櫛田個性懷有忌妒的那種人。

哲學家有個很煩惱的問題,那便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就如文面上,它的內容是──雞是從蛋誕生出的生物,那麼最初那只雞會是蛋嗎?

我不知道堀北和櫛田是誰先討厭對方,也不知道她們是何時開始討厭彼此。

「我覺得機會難得,所以想和堀北同學你說說話呢。你看,我們在這趟旅行中不是完全沒能說到話嗎?而且晚上你也馬上就睡了。」

櫛田就算知道自己被討厭,而且盡管自己也討厭對方,她還是想和堀北打好關系。假如她的目標是和全班變得要好,那攻陷堀北就是一條無可避免的道路。

關于這兩人的關系,糾纏著非常麻煩且複雜的問題。

「我可沒閑到會去奉陪沒必要的事。」

「你還真是壞心眼呢,堀北同學。你睡覺時的臉龐明明就這麼可愛。」

堀北對于說出這種調侃發言的櫛田好像稍微有點不耐煩。

總之我們就要以這些成員,來出發尋找食物了。

「欸,伊吹。你要不要也一起來?」

當我們正要出發時,我對在樹蔭下休息的伊吹這麼搭話。

「我……?」

「今天也是考試的最後一天。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你。」

「……也是呢。我也受到D班幫助的恩情……我知道了。我會幫忙。」

伊吹肩膀背著包包,前來志願參加。山內獨自感到很高興。

「喔──這不是很好嗎!這不是很好嗎!好像有種開後宮的感覺耶!」

女生比例增加,山內的興致也逐漸提升。沒什麼是比多一點人手還更好的。

堀北沒理由拒絕,她沒特別回答什麼便踏入森林之中。

「陰暗的森林總覺得有點令人害怕呢……該說悶熱的空氣也很可怕嗎?」

也因為陰天關系,森林里變得和昨天為止完全不同,視野相當不好。

山內腋下滲出汗水,而厭煩似的抓著體育服前後煽風。

「佐倉,你不熱嗎?」

山內企圖想和佐倉聊些什麼而向她攀談。然而他的視線卻集中在佐倉胸口,懷有純粹只是想看胸部的這個簡單易懂的目的。

「咦?啊,是、是的,我沒事……」

佐藏迅速傾斜身體,想要委婉逃開他的視線。女孩子對男人別有居心的視線可是很敏感的呢。而佐倉因為有很多這種經驗,所以應該特別容易察覺吧。

「昨天輕井澤還真是過分耶。佐倉你明明只是因為很溫柔才維護綾小路的。」

「啊唔,咦唔……」

山內認為自己很設身處地在為她說話,但那份視線與說話內容,卻是個相當爆炸性的舉動。

「山內,或許我們也注意像是樹上之類的地方會比較好呢。樹上也可能會結著水果。這部分必須由長得比較高的我們來好好確認。」

「喔,好。當然。」

這麼一來,應該就可以多少防止山內對佐倉投以下流眼光了吧。

雖然就算這樣,男人無底的欲望想必是沒有止盡的吧。

「烏云正從西南方靠過來耶。說不定天氣會比我想像中還要更早變壞。」

根據情況一到下午馬上就會開始降雨──把這可能性也事先記在腦海一角似乎會比較好。

要是情況變成那樣,長期間外出尋找食物說不定會很危險。萬一在森林里被雨天連累,那我們豈止動彈不得,就算受傷也有可能。那樣的話我們應該也可能會立刻吐出大量點數。

「嗯──……」

當我尋找著食物且持續靜靜邁步走路時,櫛田交替看著我和堀北,同時反覆做出像在沉思的動作。雖然堀北當然無視了這一切。

「怎麼了啊,小櫛田?」

遲一步察覺到櫛田這般動作的山內向她問道。

「綾小路同學和堀北同學不是從一開始就很要好嗎?我在思考這理由是什麼。」

「話說回來確實是這樣耶。你們為什麼會很要好啊?」

櫛田還真是替我們展開了麻煩的話題。

「我們並沒有很要好喔。」

「雖然你總是否定,但你們果然還是很要好。你們就連現在也是並排走路。」

你就算對我說這種話,我也不記得自己有刻意這麼做。

「啊,我說不定無意間找到綾小路同學和堀北同學之間的共通點了。」

「共通點?什麼什麼?」

「你看,你好好看著他們兩個,山內同學。你有沒有發現什麼?」

「嗯嗯──?」

山內以直逼我的臉到只距離數公分的氣勢觀察著我。接著往堀北的方向跑去,不斷地把臉湊過去。啊,笨蛋,你要是太靠近的話──

啪!──無情的聲響打在山內臉頰。堀北揮出就連連續劇女演員都會相形見絀的漂亮巴掌。

山內因為那份力道與痛楚而發出不成聲的聲音,然後蹲了下去。

堀北就像是在訴說:「這有什麼過分的嗎?」對于這樣的山內,她別說是對他說話,甚至連看也不看他。

「你、你干嘛呀!」

「你太靠近她了啦。你最好記住那家伙的地盤范圍會比較好喔。」

之前池對堀北做出多余舉動時也是類似情況。

說起來要是不喜歡的男人把臉接近到極近的距離內,我覺得無論是誰都會覺得不愉快吧。

「啊哈哈……對、對不起,山內同學。都是因為我說了多余的話。你沒事吧?」

「你、你還真是溫柔啊,櫛田……」

山內抓住櫛田伸出的手,一面紅著臉,一面站起。

伊吹以有點驚訝的表情盯著這所有經過。

感覺在C班也不太能看見這種笨蛋般的互動。

「櫛、櫛田,你發現的共通點是什麼啊?」

「那就是呀,我幾乎看不見他們兩個的笑容!倒不如說我總覺得沒看過綾小路同學和堀北同學露出笑容的模樣呢。」

受到櫛田意想不到的指謫,與其說我坦率接受,不如說我感到認同──關于堀北的部分。

我看過好幾次她瞧不起別人般的笑容,不過含有親切感的笑容則是完全沒有。

「我的確沒看過堀北的笑容耶。可是我有在笑吧?」

「苦笑之類的話倒是見過……不過像是打從心底莞爾一笑或者捧腹大笑這種,我就沒在綾小路同學你身上見過呢。還是說你只是沒讓我看而已?」

櫛田有點不滿似的探頭窺視我。是的,這次我也小鹿亂撞了。我的心跳急遽上升。

盡管身處無人島,美妙的香氣還是從她身上撲鼻而來。我開始覺得害羞而別開視線。

「……這好像是基因控制的喔。笑口常開跟不會笑的人之間的差異。」

「嗯──……總覺得這種理由好像很討厭呢。即使是真的。」

哎,雖然這應該不是所有原因。這主要可能是受到成長環境的影響。

「要不要試著練習一次?試著露出笑容。怎麼樣呀?」

「我們先以這部分為中心開始吧。」

堀北如此說道。

「咦?笑容的練習?」

「你要抱著旅行心態到什麼時候?我當然是在說尋找食物的事。」

堀北以嚴厲的強硬語氣責備櫛田,並為了散開大家隨即做出指示。

「別單獨行動,要兩人一起搜索。請你們注意這點。走吧,綾小路同學。」

堀北呼喚我,于是我便與她邁步而出。

「啊……啊唔……」

嗯?我在身後看見稍微追來的佐倉垂下雙肩。

「一起去找吧!佐倉!」

山內朝著佐倉身後搭話,並豎起大拇指給我看。

看來這應該是表示「我一定會好好運用能單獨相處的機會」之信號。

「請多指教喲,伊吹同學。」

剩下的櫛田和伊吹組成了一隊。伊吹雖然也是個冷淡的人,但如果是櫛田的話,應該就沒問題吧。

「堀北,你是怎麼管理那張鑰匙卡的?」

「這不是考試第六天才要來確認的事情呢……我一直都帶在身上。」

堀北說完就把手伸進上衣口袋,告訴我東西在哪里。

「更新裝置使用權的時候,我都會混在平田同學安排的學生之間。應該不會被伊吹同學或其他學生知道。」

這是最應該留意的地方,因此堀北應該有好好地做吧。

「如果可以的話,你能讓我看一下嗎?」

「咦?等等,要在這里嗎?」

「倒不如說因為在這里所以才方便。若是在基地營的話會太引人注目。」

「……是這樣沒錯,但你看卡片打算做什麼?」


我向對我投以些許懷疑眼光的堀北說明事由。

「其實我有事至今一直沒說出口。關于這件事,佐倉當時也和我在一起,所以你之後要去確認也行。我第一天看見有學生拿著像是鑰匙卡一般的物品。」

我告訴堀北葛城在洞窟前方手持卡片的事。

「不過,我不知道那是否真的就是鑰匙卡。因為我沒有好好看過實物。假如結果那是撿來的電話卡,那可就笑不



出來了吧?」

「……也是呢。如果你有確切證據,我們說不定就能得到巨大成果。」

堀北接受我的理由。她防備著伊吹並背對著她,然後悄悄拿出卡片。我收下它,並確認正反面。背面是常有的磁卡樣式,而正面就如茶柱老師告知的那樣,刻有領導者證明──「Horikita Suzune(堀北綾音)」的名字。

我用手試著觸摸,了解這不是那種會剝落的東西。

「如何?這和葛城同學拿著的卡片一樣嗎?」

「不……這不好說。我本來以為只要看了就會弄清楚……但它或許和我記憶中的顏色不同。」

「鑰匙卡有可能會依班級而有不同配色呢。」

「對啊,不過要做出決斷,素材並不足夠。要是失誤的話可無法彌補呢。」

當我准備要歸還卡片時,卡片從我手中掉落至地面。

「啊!」

堀北在我焦急出聲的同時,立刻伸手打算撿起卡片。

「怎麼了呀──?」

櫛田有點擔心似的往我們這邊看,伊吹也同樣看向這里。

「不,沒什麼。該說只是因為有只蟲子所以我們稍微嚇了一跳嗎……抱歉抱歉。」

我道歉後往堀北方向看過去,發現她正在用莫名恐怖的表情瞪著我。

「對、對不起……」

極為生氣的堀北與我保持了距離。

「你被甩啦?」

山內邊賊笑邊靠過來。

「欸,山內。我有事想商量,你能聽我說嗎?」

「什麼啊?戀愛的諮商費用可是很貴的喔。」

「這帶地面因為下雨的影響而到處都是泥巴,對吧?我希望你能把這些泥巴全都潑到堀北頭發上。可以拜托你嗎?」

「……啥?笨……要是做出那種事情我會被殺掉的啦!我絕對不做!」

我當然明白他不會欣然允諾。

不過這行動由我來執行就太不自然了。這應該是擅長說謊且平時就會做出捉弄他人行為的山內才辦得到的特技。

「你呀,就算堀北對你生氣,但是再怎麼說報仇可是很遜的喔!」

「假如你願意執行,我會提供你佐倉告訴我的電子郵件地址。」

「什──!」

「如何?」

「佐倉的電子郵件地址……唔,這、這樣我就只好做了吧。」

為愛而生的男人迅速做下要為愛而死的覺悟。這份決心還真是出色啊。

「一言為定喔!你要是說謊的話,我可不會原諒你喔!」

我點頭答應,山內便去搜集一堆附近的泥巴,繞到堀北身後。她的身體要是沒有不舒服,應該也會察覺到這動靜吧,然而堀北現在並無足以去注意周遭的余力。

發現山內古怪行徑的櫛田與伊吹,覺得很不可思議似的守望著這個過程。

山內隨後執行了任務。他用雙手狠狠將泥土澆上堀北的漂亮黑發上。然後,再用兩只手胡亂塗抹。雖然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不過算了……

「哇哈哈哈!堀北身上沾滿泥巴!真有趣!」

山內像個調皮小鬼般笑著,並且指著堀北。

堀北一時間好像無法掌握事態,短期間內沒有動作。不過一理解狀況,她就站起來沉默地抓住山內指著她的那只手臂。

「咦?」而山內在如此發出疑問的刹那,就已經被堀北給用力摔出。

5

中午前,我們一無所獲地回到基地營。雖然沒有出太陽,但盛夏的森林比想像中還更加炎熱。就連曾說自己不太會流汗的堀北,也看得出來微微冒出汗水。

「快點洗掉會比較好喔,堀北同學。你身上有相當多泥巴呢……」

「是呀……這種狀態實在很難受。」

堀北的頭發和衣服到處都是泥巴,她應該覺得非常不高興吧。雖然就算只有身體不適,她應該原本就很不高興了。

「我會恨你一輩子,給我做好覺悟。」

山內被揍得七零八落。他害怕地顫抖身子,躲在我身後。

「我我、我、我、可、可是做到了喔!你、你會遵守約定吧!」

「沒問題,考試結束後我一定會告訴你。」

對佐倉很抱歉,不過我必須報答勇敢展開行動的山內。

「哎呀,可是淋浴間好像沒辦法使用……」

已經搜索回來的女生們集合在淋浴間前方依序等待。

諷刺的是,輕井澤那組的三人全都正在排隊。

就算堀北她們現在去排隊,也要等上好一段時間吧。

雖然有渾身是泥的各種事由,但我不認為對堀北表現出敵意的輕井澤會讓她先洗。

要插入那邊隊伍應該很困難吧。

「利用河川怎麼樣呢?這樣的話比較快吧。」

「……是呀,除此之外好像沒辦法了呢。」

「我也來游泳好了。伊吹同學,你要不要也一起游泳?我想你也流了很多汗。只要我們准許,那C班就可以使用河川了吧?」

只有擅自使用據點是不可以的,這在規則上應該沒問題。

「我就不用了。我不喜歡游泳,所以要去乖乖等淋浴間。」

「那、那麼我也……」

佐倉好像不想在男生面前暴露泳衣的模樣,而趁著伊吹表示意見時順勢拒絕。

堀北再次看了一次淋浴間,然後便轉身離開那里。

會流出溫暖熱水的淋浴間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不過雖說現在是陰天,天氣也相當悶熱。她應該是沒自信在不舒服的狀態下持續等待吧。

我和被打得狼狽不堪的山內走向帳篷前。

「我要稍微在帳篷里休息。被揍的幾個地方很痛……」

山內步履蹣跚地走進帳篷,好像有點在哭。

雖說他是適任者,但我還真是做了個過分的委托呢……

那麼堀北的情況是……她好像已經開始更換泳衣,外頭看不見她的身影。

這段期間,等待淋浴間的人數也正逐漸增加。輕井澤她們後方是佐倉,再後面是伊吹。然後,新的其他兩名女生則排在後方。

另一方面在河川里游泳的學生數量也很多,他們時而舒服似的游著泳,時而嬉鬧,看起來很開心。幾分鍾之後,堀北和櫛田都以泳裝模樣出現。

落單的我走向堆放著男生背包的行李放置處。

接著在營區里轉來轉去,四處尋找沒有人煙的地方。

我大約五分鍾之後回來,看見在河里洗完身體的堀北上了岸。

對身體不適的堀北來說,冰涼的河水對身體應該相當有害吧。

她確實洗掉泥巴就滿足了。

「噢,看來事情已經順利進行了呢。」

我確認伊吹排在淋浴間等候隊伍最尾端,便微微地點了點頭。

6

我在男生帳篷前方等待堀北出來,之後大約經過十五分鍾,便看見了她的身影。堀北的樣子好像有點奇怪,她就這樣低垂著雙眼呆站了一會兒。

然後慢慢抬起臉,環顧四周。

我和她對上視線,便能看見那雙眼眸飄渺不定地微微晃動。

我不認為她那腳步沉重靠過來的模樣單純是因為身體虛弱。

「……綾小路同學,你能過來一下嗎……」

被堀北呼喚的我回過一次頭,再次確認在淋浴間前方排著隊的伊吹。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跟我過來……這里沒辦法說。」

堀北只說這句話,就離開營區,往森林方向走去。

「怎麼了啊?你還想進森林尋找食物之類的嗎?」

堀北沒回應我的呼喚,並且繼續走路。

直到遠離至看不見營區的程度時,往前邁步而行的堀北才停下腳步。

堀北回過頭,好像打算說些什麼,但她似乎內心有些抗拒,而瞬間猶豫了一會兒。

「……這是我粗心大意。這件事情是我自知失誤之後才說出來的,可以嗎?」

「失誤?」

「……東西被偷了。」

「你、你該不會是在說你的內褲被偷走之類的事情吧?」

「不,情況更糟。被偷走的東西是……鑰匙卡。這完全是我的失策。」

堀北陷入自我厭惡,露出至今我完全沒見過的表情。

「正因為信任你,我才會說出來。因為我絕不會跟可能會是犯人的人物商量,而且這又是件丟臉到想死的事情呢……」

雖然關于這點我感到很光榮,但我可不能在消沉的對象面前表現出喜悅。

「真是太失態了呢……」

「不,錯的是行竊的家伙。沒錯吧?」

「即使如此這也是責任問題。這和因為我身體不適、滿身泥土等事情沒有關系。」

堀北像是覺得悔恨般地低著頭。流出情報恐怕會對考試造成巨大傷害。

「即使是一秒我也不應該把卡片放手,但是我卻……」

「別責怪自己。雖然我想這算不上是安慰,但我認為你已經盡力了。」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在聽



我說話。她只是懊悔地緊咬著下唇。

「現在先別公開應該會比較好。我們要先掌握情勢。」

「嗯……我也是這麼想。」

要是全班得知事實就會陷入恐慌。只有這件事我想先避免。

「我懷疑的人物有兩名。那就是輕井澤同學或伊吹同學其中一人。」

若是前者,那就是純粹找麻煩吧。

這想法可以說是──輕井澤為了欣賞堀北弄丟卡片而不知所措的模樣才行竊。

「很遺憾,這機率很低。輕井澤一直都在淋浴間前面。」

「你沒弄錯嗎……?」

「嗯,我可以斷言。那兩個會聽輕井澤命令的女生也是一樣。」

「這麼一來伊吹同學是犯人的可能性就很高了呢。今天早上也可能讓她知道了卡片的存在,這時機太剛好了。不過你不覺得偷走卡片是非常危險的賭注嗎?鑰匙卡上面刻有領導者的名字,所以應該只要看到就足夠了。她會特地做出將受到懲罰的行為嗎?」

她就像在向我尋求答案一般,用不安的眼神望向我。

我把手放在堀北的肩膀,為了讓她放下心而這麼說道。

「這事情只要找時機去問伊吹就知道。假如懷疑伊吹,那你最好盯緊她。被她拿著逃跑可會是最糟糕的劇情發展吧?」

「是呀。不過抱歉,你可以先回去嗎?我馬上就會追上。」

「……是嗎?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監視伊吹。」

她應該也有想獨自發泄的心情吧。

我留下堀北一人,回到了基地營。

7

十分鍾左右後回到這里的堀北感受到基地營中的險惡氣氛。

其原因便是從臨時廁所後方可以看見灰暗的煙霧。

現在要生營火還太早,而且她也注意到地點很奇怪。

「那股煙是什麼?究竟發生什麼事?」

我和堀北會合,並逮住在附近吵嚷的池,詢問情況。

「大事不好了啦!是火災喔!火災!廁所後面有什麼東西正在燃燒!」

在淋浴間前方排隊的女生全都消失了。

她們應該是聽見火災騷動而移動的吧。

「現在也沒看見伊吹同學的人影。這場火災說不定是她搞的鬼。她人在哪里?」

「她發現火災,剛才走過去那邊了。」

我們趕緊前往臨時廁所後方,並在那里看見平田他們的身影。而伊吹也在場。

雖然堀北打算向伊吹搭話,但她看見伊吹那張側臉卻猶豫了。

那是因為伊吹的表情太過真實。

她對發生火災這件事藏不住困惑之情。她就是擺出了這樣的表情。

「……也就是說這不是她做的嗎?」

這種疑問朝著堀北襲來,使她產生迷惑。

如果要偷鑰匙卡,犯人就只會是伊吹。而若是要引起火災,應該也只會是伊吹。

然而,那個伊吹卻還留在現場對火災感到驚訝。

我探頭窺視起火點,那里還留有一疊不明紙張燃燒過後的殘骸,不過由于幾乎都成了灰燼,所以一時之間看不出那是什麼。

然而,因為有似曾相識的部分燒剩下來,看見它的瞬間就立刻理解了。

「指南手冊被燒掉了嗎?」

堀北也發現似曾相似的某個部分,並如此問道。

「嗯,看來好像是這樣。是誰做出這種事情呢……」

「……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

堀北喃喃低語,懊悔似的低垂雙眼。

「這是我的責任。我把指南手冊收在包包里。包包堆放在帳篷前面,而現在是白天,所以我想都沒想過它居然會被人偷走……不過首先我們必須好好滅火……」

比起尋找犯人,平田將確實撲滅火源放在優先,並走向河川。

平田一面拿空寶特瓶汲取溪水,一面用陰沉的表情如此嘟噥道。

「為什麼……是誰做出這種事情……為什麼大家不能好好相處……」

平田的手好像自然而然施了力,將寶特瓶啪啦地握扁。平田平時爽朗的表情不知去了哪里,甚至散發出有些恐怖的氛圍。平田總是作為領袖來統合班級,他的身心不斷承受著巨大負擔。

「我認為你沒必要獨自承擔太多。」

我向平田說出這算不上安慰的話。他小聲說句「謝謝」就站了起來。

「這件事情……應該必須好好討論了呢。」

「是啊,D班大部分學生都有目擊到火災。大家應該都會很想知道真相。」

平田表情氣餒,將汲起的水拿回起火點。

「欸,是誰做出這種事情?這表示我們班上有叛徒嗎?」

我們一回來,就發現男女生正以輕井澤為首進行互瞪形式的對峙。

「為什麼要懷疑我們啊!內褲那件事跟這個是兩回事吧?」

「誰知道啊。這難道不是為了要蒙混那件事才縱火的嗎?」

「別開玩笑,我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等一下,各位。我們冷靜下來討論吧。」

平田請我接下水瓶,我于是收下來,代替他去撲滅剩下的火勢。

平田立刻前往人群中心,為了不讓大家吵架而介入調解。

雙方好像也因為昨天的內褲賊事件而情緒高漲,沒有要罷手的跡象。D班每個學生都很想當場開始尋找犯人的樣子。

「總之,這樣應該就沒有延燒疑慮了。」

我把空的寶特瓶倒過來搖了兩三下。里頭應該已經沒剩下水,但起火點卻有水滴滴答滴答地落下。我仰望天空。

「是雨嗎?」

一滴水滴落在我的臉頰上。

云朵變得比剛才還更加陰郁漆黑。

這是即將正式開始下雨的證據。

大家原本必須團結起來熬過最後的危機,但男女生卻彼此激烈對立似的怒瞪彼此,僵持不下。

「已經不行了。真是太糟糕了。這個班級里居然會有內褲賊跟縱火狂,真是太惡劣了。」

「就說不是我們了。你們要懷疑我們到什麼時候啊!」

這是場永遠都沒有結果的爭吵。平時應該會立刻阻止的平田,現在不知為何呆呆站著一動也不動。他是在思考犯人是誰嗎?

「是說寬治,小伊吹是不是不見了……?」

山內察覺剛才為止都還在附近的伊吹不在場。

而且我們也得知她原本應該放著的包包消失了。

「難不成這場火災的犯人是……」

「很可疑……對吧?假如要引起火災,這果然還是……」

男生的懷疑開始轉向伊吹,女生也開始一點一點地發出懷疑伊吹的意見。

然而,在解決問題之前雨勢開始下得越來越大。

「糟糕,討論就暫且先擺在後頭吧。很多東西要是濕掉就糟了。」

池他們開始急忙將食物或放在外面的行李收到帳篷里面。

「平田,請給我們指示!」

池雖然這麼對平田搭話,但他卻待在那地方一動也不動。

平田盯著空無一物的空間,一直靜止不動。

在他這麼呆站的期間,雨聲逐漸變大。

我有點在意平田的情況,靠近他的身邊。可是他好像完全沒發現我。

「為什麼……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這樣的話就跟當時一樣了……」

我不可能會明白他低聲呢喃的話中含義,但很清楚的是事情非同小可。

這不像那個總是冷靜沉穩的平田。

「我──我是為了什麼?至今為止都是為了什麼……」

「喂,平田,你在做什麼啊!」

遠方傳來呼喚平田的聲音。即使如此平田仍像是沒聽到,一點也沒打算移動。

我輕輕把手放在平田的肩膀,他嚇了一跳,然後慢慢回過頭。

「池在叫你喔。」

「……咦?」

平田的表情毫無生氣並且蒼白。

池再次呼喚平田。雖然很緩慢,但他慢慢恢複正常。接著他發現天空開始下起雨。

「是雨……」

「你最好去幫忙池他們,衣服那些都還晾在外面呢。」

「是、是呀,我們得馬上收拾。」

「綾小路,平田那家伙沒事吧?」

「他好像大受打擊呢。畢竟事件這樣接連不斷地發生。」

「我國中時班上有個資優生公子哥,該說是責任感很重嗎?他因為承擔各種事情,有次情緒就潰堤了。那次之後班上有陣子變得一團亂呢。」

「你的意思是你在平田身上也感受到那種征兆?」

「哎,雖然說情緒潰堤實在有點超過,不過總覺得他好像有點危險。」

這是須藤猶如野性直覺般的東西嗎?不過好像意外地准確。

平田在這場特別考試開始之後,就背負著各種事情在行動。

那些事情應該費勁到無法與校園生活中的麻煩相提並論吧。

平田身邊圍繞的環境確實開始改變。

輕井澤的內褲賊事件,外加火災騷動。他的



內心應該就像這片天空一樣情況惡化。

「哎,現在就先想點辦法處理行李部分吧。」

我們混進已經開始在收拾的學生里一起幫忙。

好在東西好像幾乎都收拾完畢,約莫一分鍾後就結束了。

「那麼……一切准備都結束了呢。」

伊吹消失蹤影一事雖然在我的預料之中,不過堀北也同時消失了嗎?

我原本推測可能性各半,但是不如說情況好像朝著對我有利的方向發展。

我看准直達海邊的道路,慢慢邁出步伐。

7

我硬是移動著沉重的身軀,在開始下得越來越猛烈的雨勢當中追趕著伊吹同學。

天空覆蓋著烏云,遮蔽了陽光,視野因此很差。雖然看不見伊吹同學的身影,不過幸虧地面泥濘有著足跡。只要沿著這些足跡,應該就能找到她。

我從基地營沿途向前走了大約一百公尺,結果意外的是那名人物停下腳步,彷佛正在期待著自己等待的來訪者而站著不動。

我不禁藏身至暗處,但看來這沒什麼意義。

「你打算做什麼?」

伊吹同學頭也不回,她的聲音穿過細雨聲傳了過來。

「我有發現你追了過來。你要不要出來?」

「你是何時發現的?」

「從最開始。」

她簡短答話的模樣,有種至今沒讓人感受過的陰森感。雖然安靜且寡言的形象沒有改變,但卻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那麼你追來的理由是什麼?」

「我要是不直接說出來,你就不明白嗎?」

「我不知道耶。」

這樣簡直就像我是壞人似的。

「你不是最清楚被我追的理由嗎?」

「該說我是真的沒頭緒嗎?怎麼,你有什麼事嗎?」

伊吹回過頭,直直凝視著我的雙眼。

那雙眼眸里完全沒半點陰霾。我甚至還忍不住差點向她道歉。

我沒有確鑿證據,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覺在行動。

「你不覺得就算說謊也是無可奈何的嗎?」

她好像瞬間看穿我的迷惘,緊接著如此說道:

「至少我想從你口中得到追趕我的理由。」

「內褲被偷竊的那件事,以及火災騷動。D班還真是災難連連呢。」

「這又怎麼樣?」

「你了解我們班上部分同學正在懷疑你吧?」

「嗯。我是外人,被懷疑也沒辦法。」

「換句話說就是這麼回事。」

「你想說我就是犯人?你有什麼證據嗎?」

「很遺憾,關于內褲那件事情我沒有任何證據。可是我認為犯人就是你。」

「這話還真是過分耶。你居然沒證據就懷疑我。」

我也只能稱贊她的手法就是如此高明。

因為她到第五天為止都沒采取任何行動。借由主動不想接近D班,反而讓我們不起疑,並讓她在我們班上度過考試。

「你今天的行動就是我懷疑你的理由。你應該不需要這件事的說明吧?」

我必須想點辦法從伊吹同學那方取得證言。因為由我說明所有懷疑理由也就等同招認自己就是領導者。即使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自信,但假如她有百分之一的無罪可能,那我就不得不避免直接追問。

「我就單刀直入地做個了結吧。把你從我這里拿走的東西還給我。」

眼前的伊吹同學也沒看著我的眼睛,便如此說道:

「我不知道。」

她這麼回答,就快步邁出腳步。

我也配合她的速度追上去。

伊吹同學好像改變了前進路線,往森林里走去。

「你要去哪里?」

「誰知道我要去哪里呢。」

要在森林里筆直前進是很困難的。我在這幾天體會到這點。

而且在這種天氣里也無法有好的視野。

可是伊吹同學毫不介意地在森林里踏著步伐。

我是為了知道真相才追過來,所以不能在這里退下。既然我出了丑,就不得不負起責任解決問題。

我必須挽回失誤、我必須挽回失誤。

我的腦海里多次重複著相同的話語。

考試才剛開始。我可不能在這種地方挫敗……

這也算是──我對于那個曾對輕井澤同學態度強硬的自己所做出的交代。

我的心跳開始加劇。我慢慢地止住氣息,縮短與伊吹同學之間的距離。

根據情況,硬把卡片拿回來也必須列入考慮范圍。

沒問題,我可以順利做到。可以順利做到、可以順利做到、可以順利做到。

我自己也很清楚我的情緒不冷靜。

可是,即使如此現在我也只能想點辦法。我沒有任何人能夠依賴。

我無論是至今為止還是從今以後,都會自己一人好好表現。

比起森林中辟出的道路,風雨阻礙還多少算是比較好的。

然而,視野卻相對變得更差。而且就如我所想的,立足點的狀況也變得更加惡劣。

而且在小徑里左右前進的期間,我當然逐漸失去了方向感。不過最大的問題還是我的身體狀況。我知道從剛才開始狀況就隨著時間逐漸惡化。

雖然迄今都只有感冒前兆或者稍微發燒就沒事,但好像因為淋了這場雨,體溫下降的關系,我的身體情況因此突破底線,感冒一口氣猛撲而來。

伊吹同學突然停下腳步,然後仰望一顆樹木。她視線前端的樹上綁著一條被雨淋濕的手帕。

「你要追到什麼時候啊?能不能適可而止?」

「直到你把從我這里偷走的東西還來為止。」

「你能冷靜思考看看嗎?假如是我偷走鑰匙卡,怎麼可能一直拿著那種危險的東西?要是被誰看見那種情況,我就會立刻失去應考資格。而且這還不是只有我自己失去點數就能了事耶。」

我只說了把偷走的東西還來,一次也沒提到鑰匙卡。

換句話說伊吹同學剛才就像是進行了招供。

伊吹同學對于打算追究這點的我露出雪白牙齒,淺淺一笑。

「我不打自招了──你是這麼想的嗎?很遺憾,這並不對。」

「那麼,這是怎麼回事……」

「也就是說我也厭倦和你說話了。」

伊吹同學蹲下之後,雙手便開始掘起地面。

「呼、唔……」

強烈的暈眩及嘔吐感襲來,我不禁將背倚靠在身旁的大樹上。

「你的身體狀況好像相當糟糕呢。」

伊吹同學察覺我這里的狀況而回過一次頭。不過她立刻就繼續進行作業。

「呼……呼……唔……」

我至今都盡力不讓自己的呼吸紊亂,但已經無法繼續下去。

運動衫吸收不停落下的雨水,急速地奪走我的體溫。

要忍住躺下的沖動,我就竭盡了全力。我連好好抬起臉都辦不到。

……假如考慮到體力問題,那我只能現在展開行動。

「伊吹同學,我要以武力來搜查你了。這樣子你也不介意嗎?」

我如此喃喃說完,伊吹同學就停下挖土動作,站起來往我靠來。

「──武力?你能再說具體一點嗎?你的意思是要施暴嗎?」

「……這是最後的警告。乖乖把東西還給我……」

我用強硬的口吻與伊吹同學對峙。雖然我很想避免強硬手段,但已經沒辦法了。

這種模樣可不能讓任何人看見呢……以前,須藤同學曾經引起某個問題。那是個毆打C班學生,並卷進學校來進行仲裁的事件。當時,須藤同學揮去降臨至自己身上的災禍。我斷定他有罪。我認為那是他自作自受而拋棄過他。

而那樣的我,現在卻像這樣打算用暴力解決。這還真是個不得了的笑柄呢。

「最後的警告嗎……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既然這樣那就隨你高興吧?」

她把包包放到地面後便輕輕舉起雙手,擺出投降姿勢。

到這地步她還真老實呢。可是,她的模樣看起來也不像是死了心。

但我不能錯失這個機會。我姑且為了確認包包而伸出手。

下個瞬間,伊吹同學纖細的腿便往我臉上踢來。

我被「假如她打算攻擊我」的這個微量警戒心所拯救。

我往後一跳,回避踢擊。

濺起的泥土附到我采取防衛姿勢的手臂上。

「哦,挺會的嘛。」

「施行暴力行為會立刻失去考試資格……」

「你說在這種地方會有誰看見嗎?而且你也有意思這麼做吧?」

她冷冷一笑,下個瞬間馬上抓住我的肩膀推倒我。


我對于無法預期的變故連采取防護動作也沒辦法,就倒在泥濘的地面上。

「能請你稍微睡一下嗎?」

對已經遍體鱗傷的我來說,她那張從正上方俯瞰著我的臉龐很模糊不清。

伊吹同學抓住我衣襟,拉起我的上半身,同時緊握拳頭。

假如



正面承受這擊,我的意識就會中斷。

我以流暢的動作拂開她,並滾至地面逃出來。

我拚命想抬起上半身,而把手撐在泥濘的地面爬起。

我第一次覺得幸好自己有學武術。

「哦?真是出乎意料地動作靈活。你有在學什麼嗎?」

伊吹同學不慌不忙,評鑒著我似的露出欽佩的眼光。

她瞬間看穿我有習武經驗,這也代表著她並非一般人物。若不說這情況是最糟糕,那我又該如何形容才好呢。

「真是的……我在這場考試還真是出盡了洋相呢。」

我對D班沒半點貢獻。豈止如此,我身體狀況明明不好,還厚臉皮地出風頭,因此拖累拚命努力的D班。

要是我在最開始說出來就好──說出自己身體不舒服,想麻煩其他人擔任領導者,或者明明只要拒絕就好。可是我的自尊心卻阻礙我,不容許我這麼做。

我討厭那個瞧不起許多人、罵他們沒用,卻又派不上用場的自己。

哈哈……我的心里發出了干笑。

至今為止,我曾像這樣對自己辯解過嗎?

「偷走鑰匙卡的人就是你,對吧……?」

打算追擊的伊吹同學停下動作,但她立刻就縮短與我之間的距離。

她假裝要用右手臂攻擊,實際上使出了踢得很高的高速踢擊。

我閃過這擊,接著想轉而反擊而伸出手臂。伊吹同學立刻察覺危險,閃過我的手,又切換至下一次攻擊,強迫我進行目不暇給的攻防。

在立足點很差的情況下,她的腳步熟練,讓人不覺得她有把這環境視作困難。我看不出來她對傷害他人懷有任何猶豫。

伊吹同學彷佛正在享受這狀況,露出潔白牙齒笑著。

我居然會以這種形式看見她大笑的表情。

因為四處活動的關系,強烈的寒意與嘔吐感襲卷而來。我處于連站著都很勉強的狀況。

「作為你努力到現在的獎勵,我就告訴你真相吧。偷走卡片的就是我。」

伊吹同學把手伸進口袋,慢慢取出卡片。

面向我的卡面上確實刻有我的名字。

「……都到這地步了,你居然會爽快承認。」

「因為到現在這地步承不承認都沒關系了呢。你沒有我施暴的證據,絕對無法要校方做出正確的判決。對吧?」

伊吹同學的推斷是對的。校方完全沒有任何能夠察覺這情況的要件。

伊吹同學也和我得到同樣的結論。

即使我在這里被她單方面打倒,伊吹同學也可以說出許多推拖之辭。就算我去申訴,結果雙方也都會受懲罰。吃虧的會是擁有點數的D班。

雖然機會很渺茫,不過只要拿回鑰匙卡,我們也有可能脫險。

我只能借由確保確鑿的證據,來讓C班承認自己的錯誤。

鑰匙卡上留著指紋,我有機會能夠主張自己被竊的正當性。校方為了究明真相,說不定會為我們進行徹底調查。我不能舍棄這份希望。

然而,要是我無法在下次動作壓制住伊吹同學,我就拿不回鑰匙卡了。我不認為她會是采取如此大膽行動的笨蛋。要是卡片被她帶著離開,應該就永遠都找不到了吧。這樣的話,事情就只會變成「卡片被偷走」以及「我沒行竊」之爭論。

我已經沒有足以跑去接近她的力氣。而且我就連足以握拳的體力也都沒了。我只能完全利用對方的力量。

伊吹同學似乎有趕時間的理由,又或者好像是太小看我。她飛奔過來發起攻擊──就像是個享受單方面狩獵的獵人。

她的視線突然望向我的腳邊──不過這是假動作。伊吹同學雖然將意識集中在我下半身,卻毫不猶豫以最小限度動作將右拳揮向我的臉。我千鈞一發地避開這掠過我發際的近距離攻擊,以順著這股力量的形式,稍微對她背部施加力道。即使這不至于讓她跌倒,但她也失去平衡。我試圖抓住她的胳膊,轉眼間她又掌握了情勢,巧妙避開我的手臂。

她應該是看穿我打算利用她的力量及速度了吧。不過,我也已經預想到她會避開。我擠出最後的力量,將左拳用力捶向她的心窩。

「哈──!」

伊吹同學變得無法呼吸,痛苦似的當場跪下。但我的體力也同時到達極限,視野軟綿綿地扭曲。我無法進行追擊,按著自己的頭。

「太糟了……我已經到達極限了……」

我勉強自己激烈活動身體,身體狀況已經糟糕到絕望的地步。

可是我不能在這里倒下。我那擊打得很淺,還不至于打倒她。

「我不懂耶……我還以為你肯定摻了一腳。」

伊吹同學一面擦拭著滿是泥土的臉龐,一面站起來。

「摻了一腳?你是指什麼事情……?」

伊吹同學瞬間表現出猶豫是否該說出來的模樣,但不久就嘟噥道:

「我的意思是燒掉指南手冊的人不是我。」

「……都到這種地步,你還打算再次說謊?」

「你說燒掉那種東西對我會有什麼好處?大家必然會因為那場火災騷動而再次開始搜查犯人。你們遲早會開始強烈懷疑我。這實在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吧?」

「這──」

確實如伊吹同學所言。她在發生火災前偷走了鑰匙卡。

她沒必要特地做出燒指南手冊並煽動大家情緒的這種事。

那麼,這是誰做的──?燒掉指南手冊會有什麼意義嗎?

「我拐彎抹角地和你說話也是為了確認這件事情呢。但看來好像不是你。不過應該說這樣就讓人無法理解嗎?你認為D班里會有那種人嗎?可能比你還早發現我的犯行的人。」

「你似乎不可能會知道呢。」伊吹如此說道並歎口氣。

「唔……難道說……」

我的腦海浮現某個人物的身影之後,就立刻察覺伊吹同學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下個瞬間,被鈍器擊中般的沖擊襲向我的頭部。我被用力推倒。

「閑聊就到此為止。」

即使我下意識覺得必須爬起來而撐起了手,伊吹同學僅以右腳輕輕撥開我的手,我便束手無策地再次倒下。

伊吹同學抓住我的瀏海,用力往上拉。

「放、放開……」

「抱歉啊,我也是有各種事要忙的。」

她迅速高舉手掌瞄准我的臉頰。我的思緒及身體都到達極限,不過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就這麼被她打敗。我撥開她那只抓住我瀏海的手。

然後以不美觀的動作站起,試圖與她保持距離。

可是我的腳不聽使喚,耗盡力氣似的再度倒至地面。

「你難道認為這種強硬的手法是能被原諒的嗎……?」

「誰知道。我沒意思回答。」

她縮短了距離,高高抬起腳,用力踩踏著我的臉。

到底重複幾遍了呢?我……鑄下了大錯。

我因為嘗試自己挽回錯誤,而使狀況變得無可挽回。

8

我俯視著完全失去意識的堀北,並在原地大口深呼吸。

好久沒碰到如此難纏的對手。

倘若這家伙的身體狀況良好,那不管是誰贏也不奇怪。

這女人就是這麼強。

我再度開始作業,不久就挖出被塑膠袋包住的手電筒與無線電對講機。

雖然假如可以的話我還真想不使用這東西就了事。

「什麼……?」

我取出埋在地底的兩樣東西,便立刻陷入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之中。

我不清楚原因,只是隱約覺得它的狀況好像跟我埋入時有些不同。

「是下雨的關系嗎……」

我認為應該是自己想太多,接著使用了無線電對講機。然後告訴那個應該在某處等待聯絡的男人我現在的位置,並為了讓身體休息而坐下來。

接著大約經過三十分鍾。我視野前方亮著手電筒的燈光。燈光閃爍了兩三次。這就像是摩斯密碼那樣精准規律。我用腳邊的手電筒傳送相同暗號。引導彼此的光線就像在互相共鳴,並且逐漸增強。

然後,那張我看都不想看且令我火大的臉龐──龍園,現出了身影。

「哦,辛苦你了啊,伊吹。做得好。」

「……這是當然的吧。」

「當然?你要是不出紕漏,我就不必冒著風險前來這里了呢。」

「這也沒辦法吧。我沒料想到數位相機居然會故障。」

對,只要數位相機沒壞掉,那我拍攝完鑰匙卡便能了事。這樣就會獲得確鑿證據,也就沒必要使用無線電對講機叫出龍園。結果我卻抱著巨大風險攜出鑰匙卡,還涉及讓堀北知道我的真面目一事。

「那麼,卡片呢?」

「在這里。」

我從口袋取出卡片,並把它交給龍園。龍園用手電筒照亮,確實確認上頭刻著的名字──「Horikita Suzune(堀北鈴音)」。

「你也過來這里確認吧。這本來就是你要求的條件。放心吧,這種天氣與黑暗之中照理不會有任何人在。你要提



防是沒關系,不過別浪費時間。」

男人從陰影處現身。他是A班一個叫作葛城的男人。

他是冷靜沉著且重視穩健的那種類型,是個與我們領導者完全相反的男人。

我故作冷靜,但內心不得不再次理解到龍園的恐怖。

龍園在這場考試開始後,就馬上對我說要拉攏A班,可是沒想到這家伙還真的實踐了。這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葛城從龍園手上接下堀北的卡片,用他那雙眼睛親自好好確認卡片。

在這座無人島上也不可能進行偽造。

「看來這是真貨。」

「這樣你接受了嗎?」

盡管我們出示確切的證據,葛城也不改他那嚴厲的表情。

我有聽說他是個謹慎的男人,但到這種地步的話,應該就是種病了吧。

「不過真虧你能夠潛入D班呢。你沒遭到懷疑嗎?」

「假如用一般方式進行,是會被懷疑沒錯。哎,怎麼辦到的可是商業機密。」

我不知不覺間撫摸著自己的臉頰。我提出要對D班進行間諜活動的作戰時,龍園用力揍了我。謊言才因此變成了真實。那份痛楚,以及對此的憎恨,全都是真的。

D班的學生當然就誤會我是被打並且遭受驅逐。

假如我沒有受傷,想必就不會那麼順利地潛入D班了吧。

「你別一直沉思啊。正確與否的這點判斷,你應該做得到吧?何況你現在已經半處于將自己交付給我們的狀態。你可別做出在此罷手的糊塗事。」

「……是啊。」

他雖然這麼回答卻好像還沒有接受。龍園看著他這副模樣,比起焦躁,反而露出宛如撲向獵物般的笑容,如此低語:

「你不在此立下大功怎麼行?我可是知道自從你參選學生會落選的傳聞散開之後,坂柳派就處于優勢的事情喔。現在可是個機會對吧?」

「你這家伙……為什麼你知道這件事?」

「借由聯手來讓A班得到鞏固的地位。這麼一來,倒戈的那伙人也會回到你旗下,對吧?還是說你要與我為敵呢?要是這樣事情會變得如何呢……」

葛城並不是和惡魔交換了契約,只不過是交涉了而已。不過他這個想法太天真。與惡魔對話,最終則將連結至強制性的血之契約。

「機會只有坂柳不在的這時候。無法在此當機立斷的家伙是沒辦法統治A班的。」

「……按照約定,我方也同意成立交涉。我就接受你的提議吧。」

葛城如此說完,就對龍園伸出手。龍園不做回應,只浮出無畏的笑容。

「這樣就好了。你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等等,所謂交涉是指什麼?也能詳細告訴我嗎?」

這些家伙想做什麼都隨便,但我也有權利知道內容。在以A班為目標的這方面,我必須判斷支持龍園是否正確。

「我和A班聯手了呢。」

「請容我回去班上。我不想久待而提升風險。」

葛城把那張鑰匙卡放回我手里,接著獨自消失于黑暗之中。

「那麼所謂交涉是指什麼?它的內容是什麼?相應的回報又是什麼?」

天空因雷雨而閃出一道白光,雷鳴隨後便與之一同落在海的方向。龍園完全沒嚇到的反應,只浮出毛骨悚然的笑容,並對我說出契約內容。

其內容複雜且不單純。不過假如用一般方法,即使費盡千辛萬苦也很難達成吧。我們約定好要付出巨大的抵押代價。大部分學生棄權並在船上盡情享受假日──包含這考前完全無法想像到的狀況在內,一切都按照龍園的目的在進行。雖然我討厭死這家伙,但他果然是個最接近A班的男人。我再度理解這點。

「可是……有葛城會持續遵守約定的保障嗎?他說不定遲早會毀約。」

「我當然也有補足這點。那家伙絕對不得不遵守約定。」

我走近堀北身邊。確實擦掉指紋之後,便讓她的手握住鑰匙卡。這女人沒有任何辦得到的事。即使知道自己被C班看穿領導者身分,直到考試結束為止她也只能默默忍受。正因為我觀察了D班一周才會有這種把握。這女人不信任任何人。知道鑰匙卡被偷走也沒立刻做出向同學報告的舉動。她好像唯獨對綾小路敞開心扉,不過那個男人也是孤立型角色。再加上他也很無能,根本就算不上是威脅。而且只要她還擁有鑰匙卡,她因為自己的失敗而讓人看穿領導者身分的這件事──說不定還可能不被D班其他人揭穿便了事。

我在某程度上了解這女人的性格。她忍耐力強而且倔強,是不會聽取他人意見的類型。換句話說就算有多麼痛苦,剩余時間她應該都會忍耐下去。

「你就盡管運用你那聰穎的腦袋來保護自己吧。」

接著,我們便靜靜融于漆黑的森林之中消失蹤影。

9

我快步踩踏在濕濡的地面,追在伊吹後頭。天氣是個很棘手的問題。根據天候狀況,我可能會受困,也可能會卷進事故。而且日落比我想像中還快。要是不使用手電筒,在森林前進將會開始變得困難。而這也是個不安要素。雨勢變得越來越大,而且逐漸開始刮起猛烈的狂風。

天氣雖然盡是些不好的狀況,不過這也不是沒有好處。

斗大的雨滴使我只能確保前方幾公尺遠的視線。雖然要是我走進任一條岔路就很可能會迷路,不過幸虧下雨,她們兩人的足跡留在泥濘的路面,所以我只要追著這些足跡就好,相當輕松。可是,這足跡卻在途中忽然中斷。不對,這並不是中斷,而是延伸到更深邃的森林里去了。從她們以銳角角度改變前進路線看來,表示她們並非迷路,而是刻意走入森林里。

我用手電筒照向森林里頭,發現兩人的足跡不斷進入深處。

她們沒有任何理由特地走向危險的森林。為了以防萬一,我試著把燈光照向通往海邊的正規道路前方。可是地面很乾淨,沒有足跡。

我用手拂去從瀏海滴下的雨水,追著足跡進入森林里。

視野當然越發惡劣。現在也可以說是已經入夜了。我只憑兩人的足跡在這片甚至籠罩著陰森氛圍的森林中不斷前進。

我大概前進三十公尺左右了吧。總覺得視野前方一瞬間照來光亮。

我立即熄掉自己攜帶的燈光,隱藏自己的氣息。我盯著那道光的方位,之後又看見一兩次燈光。那是手電筒。就像是在彼此傳送信號。會是伊吹和堀北嗎?不,這不可能。伊吹就姑且不論,堀北應該沒有攜帶任何能夠成為光源的物品。我朝著那道光悄悄走去,縮短了距離。

我耳里聽見猶如雨中小雜音一般的人聲。我接著隱藏自己的身影。

有誰在那里?他們在說著什麼?──這都是微不足道的事。問題在于我是否會被他們發現。只要事情沒變成那樣就好。把握情勢是次要。

接著過沒多久手電筒的燈光便遠去了。看來他們好像已經結束談話。

為了以防萬一,我一邊警戒,一邊慢慢靠過去。結果那里……

大樹旁倒著彷佛氣絕一般失去意識並且渾身是泥的堀北。

一片鑰匙卡掉落在她那無力垂下的手附近。

堀北受傷的身體,外加土壤被挖開的痕跡。

從狀況看來,我確定堀北是領導者的事已經被伊吹以外的人物給知道了。我撿起鑰匙卡之後就抱起堀北。

「嗯……」

堀北好像感受到被抱起的異樣感,微微發出聲。雖然很緩慢,不過堀北也確實地虛弱睜開雙眼。

「你醒過來了嗎?」

「綾……小路同學……?」

她好像沒能理解自己的狀況,恍惚地說出一句話。

「唔……頭……好痛……」

「因為你燒得很嚴重呢。你最好別勉強自己喔。」

「是嗎……我被伊吹同學……不過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我明明就叫她睡覺,可是堀北卻以似乎會燒得更嚴重的氣勢在思索著各種事情。

接著一點一點開始理解情勢。

「偷走我鑰匙卡的人……果然就是伊吹同學。」

「是嗎?」

「……我已經無法再瞧不起須藤同學他們了呢。」

她彷佛在悲歎自己曝露丑態,及造成這束手無策的事態,而閉上了雙眼。

「這也不是那種能二十四小時持續躲藏的考試吧。不管怎樣都會出現破綻。」

我本來自認是在圓場,但這好像令傷心的堀北更加沮喪。

「要是我知道去依賴誰,這事情就能避免了呢……」

假如真心想要徹底保護領導者真面目,應該就必須去仰賴打從心底能夠信任的伙伴。這麼一來,就會如字面一樣,能夠以二十四小時的體制來徹底保護卡片的存在。

然而堀北並沒有半個能幫她忙的朋友。

「真丟臉。」堀北如此反覆小聲呢喃道。

「我在失去意識時,總覺得聽見了龍園同學的聲音……真是奇怪呢,照理說他應該早就棄權退出了……」

「你失去意識了,大概是作夢了吧。





「假如是夢,那就更糟了呢……」

覺得隱約聽見龍園的聲音啊。即使睡著失去意識,她的腦袋也自動讓自己保持清醒。就算無意識之間聽見龍園的聲音也不奇怪。

「對不起……」

當我不發一語地沉思時,堀北說出道歉的話語。

「你為什麼要道歉啊?」

「這是因為……除了你之外我就沒有人能夠道歉了……」

嗯──原來如此。這句話還真引人深思。

「假如你覺得很抱歉,那今後就要結交值得信賴的朋友。首先要從這點開始。」

「這是難以達成的商量呢……因為不管是誰都不會理我這種人的。」

對于這種徹底放棄的自嘲,我反而感受到如征兆一般的東西,因此笑了出來。

「雖然被你笑也沒辦法,可是被瞧不起的感覺還真是不愉快呢……」

「不,不是這樣。因為我在想你心里也開始感受到伙伴是必要的。」

「我沒說過那種話……」

如果是平時的堀北,她可能已做出汙辱對方之類的事,然而這次發言里卻含有其他意思。她的話里包含自責的意思。

不然她不會拐彎抹角地說出「誰都不會理我這種人」。

即使如此這應該也不簡單呢。要是可以馬上靈活改變至今為止一直前進的道路,那誰也都不必辛苦了。堀北那雙呆滯眼神,與其說是看著我,看起來反倒比較像是透過我在看著誰。

「這種事情,我明明很久之前就已經知道……」

人在這世上是無法獨自生存的。因為學校和社會都是由眾多人所組成。

「別再說話了,你可是病人。」

我為了讓她乖乖休息而如此勸說,但堀北沒有停止懺悔。

然而,堀北心中並無依賴他人的選項。她明明有看見,但是又不去選擇它。

「我一定會靠自己的力量晉升A班。我一定會挽回這個失敗……」

她無力地抓住我的衣袖,如此向我訴說。

「我已經做好覺悟會被全班怨恨……畢竟我鑄下了這般錯誤。」

「在這所學校的系統上,就算你獨自奮戰也無法升上A班。無論如何同學的協助都是必要的。這可是無可避免的喔。」

她好像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因而閉上雙眼。

堀北抓住我袖子的那只手,力道雖然很微弱,卻也讓我感受到其中蘊藏的力量。

「我不能認同你。就算會多麼辛苦,即使如此……我也要憑一己之力……」

「啊──吵死了,你不要再講話了。你一個病人不管講什麼也都完全沒有說服力。」

我稍微用力抱緊懷里的堀北。

「你無法承擔這重責大任。你不是那麼堅強的女生。真是遺憾。」

「那麼你是要我放棄嗎?放棄晉升A班的夢想、放棄被哥哥認同的夢想。」

「我沒說過這種話,而且你也沒有必要放棄。」

我俯視在縮我懷里痛苦的堀北,並補充道:

「假如你無法獨自戰斗,那只要兩人一起戰斗就行了。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為什麼……?你不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誰知道呢。」

我沒有回答並含糊其辭。過了不久,筋疲力竭的堀北便再次失去意識。

現在必須做的就是不被任何人發現地將這家伙搬出去。雖然讓她棄權很簡單,但我不清楚手表的緊急按鈕是怎樣的東西。

萬一它是會緊急出動直升機的裝置,那附近想必會響徹螺旋槳刮出的強烈風聲。

「噢……我走錯路了嗎……危險危險。」

我懷著要是能出到小徑就好的心願前進,但遺憾的是,我到了一個很陡峭的懸崖。我要是再踏出一步應該就會滾落下去吧。

我試著照亮下方,這里看起來似乎大約十公尺高。很遺憾,不過我好像正走著錯誤的方向。總之先折回原本的路吧。

我為了不造成堀北負擔而打算慢慢往反方向調頭。而在這之後──

我腳下的土壤不幸崩塌,身體因而失去平衡。假如我是獨自一人,就可以使勁用腳撐住或者抓住樹木,但可惜的是我雙手抱著堀北而騰不出手。我無法避免墜落。我為了保護堀北而瞬間卷起身軀,接著一籌莫展地滾下陡峭的懸崖。

我在數秒期間里好像失去意識。落下後的記憶並不是很清楚。

總之,堀北沒受傷便了事應該就能說是幸運了吧。

我仰望傾斜的崖面。在抱著堀北的狀態之下,我實在不太可能爬上去。

「……我搞砸了呢。」

然而,現在可不是在這邊進退兩難的時候。

我這次將失去意識的堀北背在背上,打著一支手電筒往漆黑的森林前進。

打在身上的雨水毫不留情地前來奪去體力。最重要的是,我背後的堀北傳來的熱度非比尋常。再這麼淋雨下去會很危險。

可是這里是森林里。不可能會幸運地有人能夠進入的那種洞窟或者人造物。

那麼,剩下應該就只能依賴大自然的力量。

幸好樹木都很茂密,依據地點不同,也有比較不會淋濕身體的地方。我在周圍找到特別粗壯的巨樹,接著接近那棵樹的正下方。雖然當然無法遮住所有雨水,但即使如此,茂密的樹葉也能夠阻擋許多雨水。

我輕輕放下堀北,讓她橫躺。這時候運動衫弄髒也只能請她忍耐了。我席地而坐,接著讓堀北的頭躺在我腿上。

要是現在周圍很涼爽,那就還算得上是個安慰。不過由于濕度很高的關系,周圍相當悶熱。

身體狀況糟糕的堀北好像覺得很冷,而不時縮起身子發著抖。

我心想要是能稍微減輕她的負擔就好,于是把她抱近我的胸口,靜靜等待時間流逝。

究竟經過多少時間了呢。堀北在重複紊亂呼吸的同時醒了過來。她好像因為精神恍惚的關系,無法好好理解自己身處的情況。

「為什麼……你會?……我……?」

堀北似乎一時陷入錯亂,而想不起不久之前的事。

我說明事情原委。但我不太確定她有沒有理解我所說的一切。

「是這樣呀……我想起來了。」

「那就好。」

「這就難說了。我也回想起了自己的失敗,所以這或許是最糟糕的事情。」

若她還能說出這種自嘲段子,那就暫且能放心了。

「已經差不多要六點了。堀北,雖然我想你會很難受,但是你應該棄權。你身體撐不住吧?」

她至今或許都是一路勉強假裝過來。但她已經不可能再繼續這麼下去了。

「這我辦不到。我不能讓班上因為我而失去三十點……我可是對使用點數的輕井澤她們很嚴苛呢。我這樣豈不就像是個笨蛋……」

校方對于身體不適的懲處很重。光就點數來說,懲罰會比輕井澤個人利用的點數還多。堀北懊悔似的把手臂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方。這是為了要隱藏濕潤的雙眼嗎?

「不僅如此……我鑰匙卡還被偷走。你懂吧……?」

「D班將更進一步失去五十點。」

堀北輕輕點頭。這麼一來D班的點數便所剩無幾。

「放下我吧。就算只有你,你也要回去。這麼做的話,暫時就會是只有我缺席點名便能了事。」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明天早上之前……我一定會自己想辦法回去。只要在點名時忍耐身體不適,一定總有辦法不退出考試。」

那麼扣除五點就能解決──她應該是有著這樣的目的吧。

「這狀況可沒這麼天真。你現在相當虛弱,而我們班導也沒單純到你靠演技就能夠熬過去。最重要的是,你再怎麼樣也沒辦法靠自己的力量回去。」

「即使如此我也只能這麼做……這是為了讓D班留下點數。」

去掉鑰匙卡這件事,關于點名與棄權方面也可能夠守住點數。那應該確實並不是個小數目。

「你走吧。」

堀北極為虛弱,但存在她話中那猶如意志般的東西,卻讓人感受到不屈不撓的斗志。

她就算可以忍受自己扯後腿,似乎也無法忍受自己連累他人。

我陷入沉默後,她便搖搖晃晃爬起,把頭倚靠在大樹。

這應該代表著──別管我了。

「那麼我就不客氣地放下你了喔。因為要是這樣下去我可是會被同學責罵的呢。」

「……嗯,這是正確的判斷。一切責任都在于我。」

堀北即使面對我冷淡的抉擇,也稱贊這是恰當選擇。她只對極為虛弱的自己本身感到羞愧。她抱緊顫抖的身軀,忍受寒冷。不依賴他人的性格也很難搞呢。

天氣狀況依然惡劣,風雨沒有要平息下來的跡象。

「你明天早上真的回得來吧?」

「嗯……沒問題。」

「……堀北,你認為在這情況下不棄權是正確解答嗎?」

我不小心說溜了多余的話。

「這是當然的吧…



…我沒有棄權的選項。」

雖然要燃燒不屈的斗志都隨便她,可是要是因為這樣而輸掉,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欸。你認為為什麼你現在會被逼入絕境?」

「……這是因我怠惰而招致的失敗。僅只如此而已。」

「不對。完全不對呢。」

堀北鈴音按照自己的步調拚命奮戰過。然後,她試圖平安無事地結束考試。

「……走吧……就因為我認為你是我的伙伴,我才會做出這項請求……」

堀北說出如此發言,接著吃驚似的摀住嘴。

「我要修正……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

「不,我認為這是最不能當作沒有發生過的部分呢。」

「夠了。我會……自己……唔……」

突然爬起身果然對堀北而言是個負擔。她痛苦地閉上雙眼。

「走吧,拜托……」

堀北最後留下這些話,又失去了意識。

我輕輕抱起堀北,為了盡量讓她保持輕松的姿勢,而替她移動了位置。

我站起來之後,便抬頭仰望絲毫沒平穩下來的漆黑天空,接著吐了口氣。

「雖然由她自己的意思來退出考試,事情會比較輕松呢。」

這位頑固的公主大人,到最後都不打算放棄考試。

真是優秀。沒錯,我認為你很優秀。你的想法與行動幾乎都是正確答案。

不過啊,很遺憾。堀北,你弄錯一項決定性的事情。

僅限于現在這個瞬間,我就發自內心地說出來吧。

我從來不曾認為你是我的伙伴,而且也不曾作為同學去擔心過你。

這世界上「勝利」便是一切。無關乎過程。

要付出多少犧牲都無所謂。只要最後我「勝出」那就行了。

無論是你還是平田,不,所有人都只是為了讓我取勝的道具。

堀北會被逼到這種地步不是她自己的責任。是我為了讓事情變成這樣而助長了發展。

所以別怪罪自己。因為你對我派上用場了。

我一邊照著手電筒,一邊在泥濘的道路上前進。

我的鞋子已經滿是泥巴,鞋子里也浸濕了。但我已經毫不介意。我要先把握自己的所在位置。

我們剛才下了懸崖,一定遠離了D班的基地營。

不過反過來說,我們應該無疑縮短了到海邊的距離。

我依賴腦中的地圖,在這幾天走著的森林之中向前邁進。

「果然很近啊。」

不久,我就抵達了海邊。海上漂著亮著燈光的船只。

接著,我花了幾分鍾回到原本的地方,抱起無力倒在那里的堀北。她漂亮的臉蛋被泥巴給弄髒了。

我抱起堀北,但她完全沒有恢複意識的跡象。

我抱著堀北,並非往基地營方向,而是朝著海邊邁出了步伐。

然後不斷走著。時間已經超過晚上七點,不過我總算是在目標時間內抵達了海邊。

教職員們設置的帳篷現在也已經被折了下去,以防被風吹走。我登上架設在碼頭的舷梯,抵達船上的甲板。

一名教職員察覺我們的存在,並跑了過來。

「這里禁止進入。你會失去考試資格喔。」

「她是緊急病患。她發了燒,現在失去意識。請立刻讓她休息。」

我傳達情況後,老師便做出指示讓人拿了擔架來,然後讓堀北睡在上頭。

「這樣她就是棄權退出,沒關系吧?」

「這樣沒問題。不過請讓我確認一件事情。現在還是八點以前,所以她的點名是無效的對吧?」

現在時間是晚上七點五十八分。雖然相當極限,但應該是毫無疑問地趕上了。

我必須先在此獲得老師的諾言。

「……確實如此。勉強是這樣。不過你可就出局嘍。」

「我知道。還有另一件事情,我要返回這張鑰匙卡。」

我把口袋里取出的鑰匙卡遞給老師。

「那麼我要回去考試了。」

我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這地方。于是我在這不停歇的雨勢當中,再次走下海邊。

這樣D班就會因為堀北的棄權扣除三十點,並因為我的點名缺席而追加失去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