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千差萬別的想法



早餐時間。我避開學生之間的人氣自助餐,朝著船上甲板走去。位在那里的咖啡廳「Blue Ocean」早晨幾乎沒有學生的蹤影。我在那間咖啡廳里陰影遮住而且沒有人煙的深處桌位坐著等人。現在時間是早上七點五十五分。

到約定時間大約一分鍾之前,那名人物就一如既往地擺出那張看不出情緒的撲克臉出現蹤影。

「你還真早呢。」

D班同學堀北鈴音。她在班上坐我隔壁,是我學校里為數不多的其中一個朋友。然後,還是個稍微知道我背後隱情,而且非常有才干且棘手的存在。

「我可是等了一個小時。」

我試著開玩笑捉弄她。

「現在還是約定時間前,所以沒問題吧。就算你想提前十個小時等,也都不關我的事。」

嗯,我不該試著開玩笑呢,這只會讓自己變得很空虛。

「……你什麼也沒委托我做,這樣好嗎?」

「嗯,現在沒有必要。比起這個,我們來繼續昨天的話題吧。」

堀北不喜歡在聊天室里對話。昨天收到我傳去的資訊後,她沒有和我報告自己的情況。她唯一傳來的通知,就只有在這里會合。

如果這是個為了叫出我的策略,那還真是相當了不起。

「所以說,被學校召集以及其中詳情,兩組都是一樣的嗎?」

「和你所說的完全相同呢。十二個組別、四項結果。還有早上八點似乎會寄信宣布優待者的事情。若要舉出不同,大概就是負責說明的老師不一樣吧。」

「你的小組組員人數是?」

雖然昨天我有在某程度上看見的她的組員,但我沒有硬說自己了解。

「你要是看了會很驚訝。因為這極端到讓人不覺得是偶然。」

堀北這麼一說,就有點憂郁地遞來一張紙。看來她確實記下了別班的成員,然後自己做了筆記。我收下紙張,過目組員清單。組名是辰,換句話說就是龍。我看了上面記載的每個人,就懂意思了。

A班:葛城康平、西川亮子、的場信二、矢野小春。

B班:安藤紗代、神崎隆二、津邊仁美。

C班:小田拓海、鈴木英俊、園田正志、龍園翔。

D班:櫛田桔梗、平田洋介、堀北鈴音。

首先,從D班選出的果然就是平田和櫛田。他們是代表班級的兩名資優生。假如除去太過高傲的這點,堀北毫無疑問也是與這兩人並駕齊驅的卓越人才。老實說,這應該是目前D班可以使出的最強牌組吧。雖然我以為應該會再多加入一名組員,但好像並沒有這樣。光就潛能來說,高圓寺擁有壓倒性的實力,可是他就算加入這組應該也無法成為戰力吧。

我不知道那家伙在哪一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指定時間前往房間。

「原來如此……把這個編組視為必然好像會比較好。」

就算只限于我認識的名字,A班也有葛城,而B班選出的是神崎,C班則是龍園。各自代表班級的學生姓名,都參與了這個小組。

這就像是足球聯賽預賽里面的死亡之組。

「不過也有一些不自然的地方耶。」

我並沒有認識很多學生,但B班的一之瀨不在龍組而是在兔組,讓我感到有些不自然。

「你是指你小組里一之瀨同學的事情吧。不過,真正知道她有多優秀的應該也只有B班吧。領袖資質和優秀程度是不成比例的。」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我被她銳利地瞪了一眼,于是就別開視線逃避。不過堀北說的話也有一番道理。

我們並不了解一之瀨的能力細節。

例如,她的學力意料之外地弱──這也有可能呢。

「從這里推測,應該就要把十二個小組視為是有某種程度的規律嗎?綾小路同學和輕井澤同學的成績相似……像是按成績順序來分組之類的……啊,不過幸村同學在學力上,與高圓寺並列頂尖呢……」

堀北一邊回想期中、期末考的成績,一邊開始推理。

「我和博士,還有你和平田之間都多少有差距吧。這無法消除不自然之處。」

如果學校純粹只用成績分組,照理高圓寺會來到最上面。當然分組關系著成績大概是事實,但我們應該把它看成是牽扯著某些附加要素吧。可以的話,我真希望可以看其他組別的清單,事先知道規律性。

「不管怎樣,要統率這個小組並搶先取勝都會很辛苦呢。」

組內若聚集了這麼多能力廣受好評的人,對穩健派的堀北他們來說,不能說是很有利。尤其她和龍園水火不容,我可不希望他們互相碰撞……

可是就算我把這點告訴堀北,她應該也不會接受,所以我保持沉默。反之,我覺得堀北和葛城那種容易了解的性格,應該會有場很好的對決。

他們之間純粹是腦筋贏對方就獲勝的單純關系。

「差不多到指定時間了呢。信真的會寄來嗎?」

時間一迎接早上八點,我們的手機連一秒的誤差都沒有就響了起來。我們隨即確認寄來的郵件。我們兩個幾乎同時讀完內容。堀北接著毫不猶豫地橫放手機,將液晶畫面朝向我這里。我也把手機面向堀北,兩人一面互相比較畫面,一面確認詳細內容。

『經過嚴正的調整,結果你並沒有被選為優待者。請你以小組一員的自覺來行動並且挑戰考試。考試將于今天下午一點開始。本考試將從今天起舉行三天。龍組的學生請至二樓的龍房間集合。』

我和堀北的信件文章「幾乎相同」。

不同組別當然就會有一部分不相同,不過剩下的文章都列著相同內容。

「文章一樣。總之,假如被選上優待者,文章上就會是『你被選中』吧。」

我邊收起手機,邊端正坐姿。

「看來我們兩個都沒被選為優待者呢。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悲傷。」

「是啊,畢竟若是優待者,根據其做法,做出的所有選擇都會被原諒。」

優待者無疑是壓倒性地占優勢。

只要貫徹撲克臉就能得到獲得五十萬點的權利。

「話說回來,這真是篇讓人不高興的文章呢。這種說法彷佛是在說我沒資格當優待者。」

盡管隸屬死亡之組,她也認為自己是最優秀的嗎?真不愧是堀北啊。

「這場考試……有沒有被選作優待者,將會有很大的差別。優待者之外的學生,全都不得不為了找出優待者而奔波。而且,校方說不會有缺點,但那是騙人的。優待者如果不在自己的班級,就會有很大的可能性和其他班級擴大差距。」

正是如此。D班什麼都辦不到的話,雖然也不會遭到扣分,可是作為結果,班級點數上就會產生很大差距。根據情況不同,我們在無人島上縮短的差距很有可能又會再次擴大。

「我們應該視領袖水准的家伙們都已經構想了數個戰略。如果不事先在早期階段就定好要如何在這場考試上奔走,那情況可會變得無可挽救。」

「我知道。」

堀北彷佛在表示「這不用你來說」,用有點焦躁的眼神看著我。

我也打定了如何戰斗的方針。

只要思考自己的小組成員,以及考試構造,自然而然就會看得見終點。

「……你看得見這場考試的結果嗎?」

堀北觀察著我的表情,有點客氣地如此詢問。

「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學生會采取怎樣的行動,這如果不直接見面,也會有看不見的地方呢。不過,我認為自己已經想到通往勝利的方法了。」

只不過,這當然不是能夠胡亂實行的作戰。

我必須斟酌到達目的為止的各項累積,還有開始著手的時機。

「我會期待結果的。」

「我也是。我會期待你把考試引領到怎樣的結果。」

話說回來,這還真是讓人感到奇怪異樣感的文章耶。「嚴正的調整」嗎?

這獨特的文章應該不是偶然的結果吧。真嶋老師也說過同樣的話。

換言之,優待者是經過調整才選出來的。也就是說被選上和沒被選上者之間擁有確實的不同。

我隱約有點在意「調整」這個措辭。但現在知道的事情,就是每組會各有一人,換句話說,就是絕對存在十二名優待者。

「作為參考我想問一下,你現在最戒備的人是誰?在至今為止的發展里,我想各班的主力大致上都已經弄清楚了。所以就告訴我吧。」

堀北的注意力似乎被吸引到與這場考試的本質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去了。她被分配到最嚴苛的組別,所以這也無可厚非。

「是龍園。」

「……立刻回答呢。」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選項。」

「葛城同學呢?正因為有他在,所以A班在無人島才會馬上就占領了主要的據點。還是說,以你看來他是個不值得戒備的人物呢?」

「以高一生來看的話,他當然甚至還太優秀。假如你問我『最優秀的是誰』,我就會回答是葛城吧。但我戒備的對象,絕對會



是龍園。」

無人島上的考試獲勝班級確實是D班。龍園有不足之處也是事實。

龍園那家伙的想法有些地方與我相通,所以招數很好猜測。

但反過來說,龍園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察覺我方的意圖。

我想避免被他得知堀北的活躍表現和我有關。

「關于優待者,我有個在意的地方。剛才看了郵件我也想到了。校方的郵件上不是有個讓人會覺得不自然的地方嗎?就是這個嚴正的──」

堀北話說到一半,我就把食指豎在嘴唇前,打斷了她的話。

說曹操,曹操就到。

「天氣真好呢,鈴音。你今天也和跟屁蟲吃早餐啊?」

兩人組一邊浮現無畏的笑容,一邊走了過來。

對方正是話題中心的C班龍園。然後另一人是──

「我沒勸你別擅自叫我的名字嗎,龍園同學?還有……你被別人看穿自己在裝乖,結果就跟著龍園一起行動。你還真是乾脆呀,伊吹同學。」

龍園身旁有個女學生用有點強勢的眼神瞪著這里。她是和我同樣都在兔組的伊吹澪。

「…………」

雖然被堀北稍微挑釁的伊吹好像很不服氣,不過她沒打算反駁,而是輕輕咬著下唇。龍園用斜眼看著她這副模樣,就滿意地露出潔白牙齒。伊吹在無人島考試上以間諜身分混進了D班。雖然最後她被堀北抓住狐狸尾巴,但聽說她們直接拳頭相向了。堀北強烈主張要是自己沒有身體不適是不會輸的。不過哪方比較強,現在就先放在一邊吧。總之,讓優秀的伊吹閉上嘴的,就是眼前的龍園。他的態度就像是在嘲諷人。

「我想郵件已經寄來了。結果如何啊?你們當上優待者了嗎?」

「我怎麼可能告訴你。還是說要是我問你,你就願意告訴我?」

「如果你希望的話。」

龍園跨坐在兩張空椅中的其中一張椅背上。

「但在這之前,你就告訴我吧。你是怎麼在無人島考試上留下那種結果的?」

「不管你問什麼,我都不會告訴你任何事。」

堀北面對擾亂人的話語也以冷靜模樣應付對方,完全沒有動搖。在她的動作中,完全感受不到半點虛假的部分。真是了不起的演技。雖然她本人應該不覺得自己是在演戲吧。然而,就算面對這天衣無縫的應對,龍園看起來也沒有接受。

「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耶。從這家伙的報告看來,你在無人島上並沒有跡象會去做出足以留下那種結果的舉動。」

「我沒有蠢到會被她看穿。她也只不過是讓發燒的我陷入苦戰而已。」

伊吹對這露骨的挑釁藏不住焦躁,而逼近了堀北。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在這里再次交手吧。」

冷靜的堀北對被粗劣挑釁刺激而來的伊吹予以追擊。

「很不巧,但我拒絕。如果要問為什麼,因為暴力行為違反考試規則。如果你要打過來,那我就會不客氣地告訴校方。即使如此你也無所謂的話,那就請便吧。」

「唔!」

伊吹用向前揪住堀北的氣勢,更加縮短了與堀北之間的距離,不過她在眼看就快要抓到之前作罷了。

要是在這里貿然作出暴行,就無法避免受到學校的制裁。

最重要的是,位居其下的伊吹在龍園面前無權任意行動。

伊吹就算討厭龍園,也非常器重他的才能。正因如此,她上次當間諜潛進來時,才會遵從龍園的判斷並且發起行動吧。

「難得有這個機會,我就點杯咖啡吧。若是現在的話,喝起來似乎會很美味。」

堀北似乎罕見地心情不錯,而向店員點了一杯早晨咖啡。她也順便幫我點了一杯一樣的咖啡。龍園他們好像沒有要離開的樣子,似乎還想繼續話題。

龍園沉默地觀察著堀北。等咖啡送來之後,他便再次開口:

「看昨天的情況,葛城好像相當戒備你耶。」

「這也沒辦法呢。因為他沒想到D班的我會擁有這般實力。這點你和伊吹同學也一樣吧?正因為你戒備我,才會來偷看我的情況。不是嗎?」

「呵呵。哎,我不否認。我來這里確實是為了確認你的實力。」

「我想也是。」堀北說完就喝了一口咖啡。她表現得真的很煞有其事,真是不可思議。

「我和葛城的想法不同。我估計有某個別人摻了一腳呢。」

「要怎麼想都隨你便,不過你有什麼根據嗎?」

「無人島上的考試,以及其結果,還有到那為止的過程──只要了解考試內容,這些就都不是很困難的事情了。然而,在那種情況下想到這種想法,並且可以確實實踐的人是很有限的。這不是像你這種認真類型的人會想到的戰略呢。」

「要怎麼想都隨你。可是你知道我定下的戰略是怎樣的內容嗎?無人島上的考試中,我們被告知的就只有結果。如何獲得、失去點數,照理詳情是不明朗的。」

對于總是冷靜還擊的堀北,龍園只覺得有趣又好笑,而露出了潔白牙齒。

「葛城那家伙應該不了解吧。」

這發言換句話說就代表著龍園了解。

「那麼能請你說明嗎?你要是答對的話,要我回答你也是可以。」

「如果是我能回答的問題。」堀北打算如此補充,龍園卻無畏地笑了出來。

「考試結束時,我雖然寫下了你的名字,可是結果是錯的。其理由只有一個。考試結束前的階段,領導者變成了某個別人。除此之外沒別的了。」

「你以為這樣就算是看穿?這種事只要稍微思考誰都知道。就算是那個你瞧不起的葛城同學也是呢。」

「嗯。不過,那家伙認為一切都是你策劃出的計畫。可是真的是這樣嗎?在我的猜測里,你變成領導者以及棄權應該都是意料之外。說起來,假如要展開這個作戰,就需要像伊吹這種別班的人物潛入自己班級,並且為了知道領導者身分而花時間確認卡片存在。這可不是一開始就會使出的戰略呢。」

「你就不能想成我只是采取了保險手段嗎?防備不測事態,可是基本中的基本呢。我在伊吹同學前來接觸D班的階段,就已經把這件事情也納入考量了。事情僅只如此。盡管你強勢地解說,卻漏洞百出呢。我對你的發言一點都不吃驚。」

「最要緊的是,那名更換的領導者是誰。在我的預想里,我推測那名領導者就是在幕後與你有所牽扯的人呢。」

龍園如此斷言。接著一面看著堀北,一面靜靜觀察著我。

我不知道他認真到什麼程度,但我要是在此表現出動搖,就會被一舉攻進來。

「我不太能理解呢。很不巧,我並沒有像樣的朋友。如果硬要說的話,頂多就是眼前的綾小路同學。我老是被他扯後腿,很難說他會是協助的人呢。這也是個悲哀的事實。」

堀北藉由刻意強調我的存在感,反而做出了假裝我是不相關者的發言。

「如果我要變更領導者,他不就是最有可能的嗎?」

「原來如此啊。」

龍園稍微看了我一眼,就隨即別開了視線。

「哎,再怎麼說也不會是這個跟屁蟲吧……」

「你同意得還真乾脆呢。你有什麼根據嗎?」

「在我的推測之中,和你聯手的家伙相當聰明。不過,這家伙並沒有留下什麼了不起的成績。假如他擁有突出之處,也有懷疑的余地就是了。」

「看來你好好調查過D班了呢。話說回來,綾小路同學,他可是相當瞧不起你呢。你不否認也無所謂嗎?」

「……我要是有否認的證據就會這麼做了。」

看來我的懶散品行好像奏效了。不知道龍園是怎麼做到的,但他的語氣聽起來好像對我的基本成績有所把握。但如果我的學力、體育能力,外加溝通能力都是中等或者中下的話,也不會得到他的關注。

成績是客觀且確實的東西。它會以具體的形式留下,所以沒辦法蒙混。

「抱歉,你說有幕後黑手的這件事,我只能說很無聊。因為,這聽起來就只是小孩子不高興自己想出的作戰被識破才講的藉口。被女人看穿底牌,是件很丟臉的事情,對吧?」

「原來如此,確實啊。我想都沒想過會被你看穿。我就坦率地同意結局變得和我料想的不一樣吧。老實說我很驚訝呢。」

龍園對情況沒有按照作戰進行一事笑了出來,就連覺得羞恥都沒有。不僅如此,他還說出了出乎我們意料的話。

「正因如此我才覺得遺憾。我很喜歡突襲或暗算這類戰術。雖然我被你采取這類戰術的意外性給打敗,但這還真浪費。無論是鈴音你,還是背後摻一腳的家伙都好,這實在是很愚蠢。你們不嶄露頭角,並且在私底下活動。可是現在就已經開始采取了行動。換句話說,你們太早讓敵人看見戰略了。D班現況在班級間的點數競爭上已經慢了一兩步。既然這樣,該行動的時間點就應該要在更後面。而且,你們也應該等到決賽再行動。也就是說,你們在野外求生考試上的行動,就像是在勝負未



知的最初局面上使用了王牌。你們別以為同樣的手法會輕易行得通。你去跟你們的王牌這麼轉答吧。」

「這可真是相當親切的勸告呢。」

「我可是很慈悲為懷的。」

「你好像無論如何都認為除了我以外還有個幕後黑手。」

龍園沒回答這個問題。他沒有根據,也沒有確鑿證據,卻彷佛對堀北說的這句話沒有疑問。要說為何,因為這個叫作龍園的男人比任何人都更相信自己。他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接受別人半點建議或者責備。他在這次接觸上進行的確認,也沒有達到確認上的意義。

他應該只是想和堀北閑聊,度過有趣又好笑的時光吧。

龍園拿出手機,連獲得准許都沒有,就把手機背面朝向堀北。

接著鏡頭對准堀北,喀嚓一聲,拍下了一張照片。

「這是偷拍。」

「別這麼說嘛。我就告訴你一件好事。」

龍園讓我們看他擅自拍下的堀北臭臉照,然後滿意地收起手機。

「D班里除了你,毫無疑問還有個很聰明的家伙。」

「這根本不是好事。這件事情實在怎樣都無所謂。如果你已經擅自做出結論,就算不逐一問我,不是也沒關系嗎?」

「藉由交談也能看見一些事情。總之,能和你說上話真是太好了呢,鈴音。這是場游戲。我馬上就會查清楚在背地里行動的家伙。包括那個跟屁蟲在內,所有人都是調查對象。」

「告訴我一件事。我懂你被我搶先一步的懊悔心情,但為什麼你會這麼執著呢?你應該還有其他對象要在意吧?例如B班的一之瀨同學或者A班的葛城同學。只論傳聞的話也有個叫作坂柳的人。不是應該還有些班級的人們比C班更優秀嗎?你都說要告訴我好事情,回答這點問題應該也沒關系吧?」

堀北對明顯堅持于D班的龍園,也拋出理所當然的疑問。

「我已經知道他們的實力程度。要我說的話,葛城和一之瀨無論哪個都不是我的對手。換句話說,只要我想擊潰他們,我隨時都辦得到。」

「那麼坂柳又怎麼樣?」

說出這句話的不是堀北,而是伊吹。

看來伊吹自己也想確認這件事。至今都沒有語塞的龍園,首次稍微沉默了一下。

「那女人是最後的佳肴。現在吃掉只是浪費。走了,伊吹。」

龍園起身,帶著伊吹離去。

「堀北,你還真是一舉成為話題人物耶。」

「……我應該就不必說這是誰的責任了吧?」

「怎麼,你不滿意嗎?」

「我並沒有不滿。我只是不喜歡你那種挖苦的說法。我原本就預想自己會因為以A班為目標而受到注目。」

「那就好。算了,這就先不說了……這發展好像不太好耶。龍園果然是個無法用普通方式對付的存在。」

「是嗎?他不是因為不滿被我看穿的這件事實,才來隨便套話而已嗎?我不覺得他會把懷疑對象聚焦在你身上。再說,就算被知道真面目,困擾的也只有你。」

我無疑也是遭受懷疑的其中一人,但最要緊的不是這件事。雖然現在無法得知龍園在想些什麼,不過我會把他在這個時間點出現當作是種危險。

「你說不定被監視行動了呢。就會合來說,這時機也太好了。」

「……這意思是我被伊吹同學監視了嗎?因為我很少外出,她如果是在房間門口監視,那這感覺會是件讓人昏倒的事情呢。」

「他們或許只是在強行監視你,又或者是你偶然被看見行蹤。如果能是這樣的話,那反倒就省事了呢。」

伊吹身上看不見疲勞的模樣。這也可能是某個別人在監視,不過從龍園帶著伊吹走來看,就應該將此視為伊吹也牽涉其中。

這樣的話,他們就是猜測「堀北今天早上八點會離開房間」。

從這里推出的結論就是──龍園已經開始利用這次新的考試來擬定下次的戰略。而堀北最先會合的對象就是我。

至少我在那家伙心中,已經被好好當成是嫌疑犯候選人了吧。

「這是個失誤啊……」

我自認明白那家伙是個和我類似,而且腦袋聰明的人。可是我好像想得有點太天真了。我們在這次接觸上,或許給了龍園超乎想像的巨大提示。這是太在意考試內容而導致的結果嗎?要是我有溝通能力,就可以避免直接見堀北的風險了……

「你想太多。誰也不會認為你在幕後參與。雖然他剛才也說過了,不過你在第一學期期間構成的凡人功績,可不會輕易動搖呢。」

雖然我不知道這是褒是貶,但這部分確實很重要。

因為他就算再怎麼調查我,我也沒有任何突出之處。

通常不會有人無意義地貶低自己。我應該在龍園的戒備目標之外。即使如此,從我是堀北最親近的人物這點看來,我毫無疑問正受到他的矚目。

再說,既然伊吹跟我同組,至少我應該會被她給盯住。要自由行動會非常困難。

我確認學生們都開始慢慢零星出現在甲板上,就站了起來。

「先結束討論吧。我還很想睡,要回去房間了。」

我瞬間以為她或許會向我尋求某些建議,但堀北很有骨氣地如此說道:

「現階段只憑討論好像也沒進展,我們只能各自往前走了呢。那麼辛苦了。假如有進展,再麻煩你報告。」

堀北就算被強力陣營圍攻也表示出會戰斗下去的意志。伙伴契合度就姑且不說,不過若對象是平田和櫛田,他們應該可以順利駕馭堀北。

我先回房間睡到中午以前吧。

雖然說考試已經開始,可是現在時間還沒到,也沒什麼要做的事。

1

「讓你們久等了是也。嗝噗、嗝噗!在下午餐吃了三個鰻魚飯盒,結果實在是太飽了呢。在下明明就打算節食,但卻失敗了是也。」

博士啪啪地拍打著比平時都還鼓的肚子,一面緩緩走過來。

這態度真不讓人覺得他是那種想挑戰節食的人。

因為我和幸村同寢,我們就在房間前面會合了。

「接下來就要開始考試了,你還真是漫不經心耶。我反而幾乎都沒怎麼吃。」

「這樣使不出體力,就會是個困擾旗了吧?」

「……我早就想說了,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種奇怪的措詞啊?」

從不能接受博士語氣的人看來,心情確實就會像被施咒語吧。不過試著習慣之後就出乎意料地不會去介意了。

倒不如說,他偶爾變成不同的說話方式,對話還會變得很有趣。然而,如果我現在說出來,似乎會招惹幸村的反感,所以我就先放著不去管他們了。

「噗呼!您不喜歡『是也語調』嗎?幸村殿下您偏好什麼呢?」

就算惹人生氣,但他別說是不為所動,甚至還在對方沒有期望的方向上提出改善。

「我沒有偏好。我是要你普通地說話。」

「OK。現在開始,我就是最弱小卻又最強大的主角。我要扮演平時沒干勁,但其實擁有足以破壞世界力量的超強作弊者。我要趕上現在的流行!」

不知道博士是想到了什麼。他好像覺得自己徹底成為了謎樣設定的角色。我已經沒辦法理解他話里的內容。假如這是搞笑漫畫,幸村的眼鏡可能都出現裂痕了。

幸村隨即放棄糾正博士的語氣,帶頭邁步而出。

晚了一步的我們稍微快步地追了上去。

「綾小路,我有事想問你。老實回答我吧。」

博士好像自以為變成某個主角。他的聲音和表情就宛如高倉健(注:日本男演員)。我把不禁想稱呼他為健先生的心情忍了下來。


「你想問的是?」

「我在想你喜歡哪里的方言。當然,我問的是如果由可愛女主角來說,會讓人聽得很開心的方言。」

他只有說話方式帥氣,內容和平時卻沒有兩樣。

「呃,就算你問我喜歡的方言……我沒有特別喜歡的耶。」

我在東京出生,而且在東京長大,也不可能會知道。

「難不成你不具有覺得方言很萌的屬性嗎?」

在這間學校里,究竟有多少學生具有這種屬性呢?不過,這也算是抵達指定房間前的消遣。我就在此稍微附和他吧。

「那博士你有嗎?喜歡的方言。」

「當然。那麼我就用排名形式發表吧。第三名是『但是,工藤!(注:せやかて工藤!)』,是大家熟悉的關西腔!雖然容易給人帶來嚴苛和難聽的印象,但果然是王道方言。可說是兼具搞笑及俏皮,且不可或缺的方言。第二名是身處雪國的美少女──北海道方言!像『不會啦──(注:なんもさー)』等獨特說法,絕對會萌死人!在二次元界里沒那麼廣為流傳的這點,也是非常高分!」

糟糕,雖然我想趕緊擴展話題,但他說的意思我幾乎都不懂。

博士在我整理完思緒前,就擅自打算進入最後的發表。他震動嘴唇,發出「嘟嚕嚕嚕嚕嚕嚕……」的計分中音效,然後這麼



說道:

「第一名是從幼女到成熟女性都很萬用的博多方言!從『你很喜歡對唄(注:好きっちゃんねー)』,到『你喜歡我嗎?(注:好きとーと?)』等等,不僅變化廣泛,而且還有『我喜歡你喲(注:好きくさ)』這種針對狂熱愛好者的說法,可說是種廣泛且究極的方言!這就是我的最佳前三名!」

很哀傷的是,我無法理解他的話中內容,只有熱情成功傳達了過來。這好像算是有打發到時間。我們總算抵達二樓的房間前面,房門上掛著一張寫著「兔」的門牌。大家是同時間開始考試,所以走廊上擠滿了學生。即使如此也能容納所有人,而且不讓人覺得擁擠,應該是因為船只規模很大的關系吧。

「要胡鬧昨天就是已經是最後一次了。接著我們必須為了自己、為了班級而戰。」

我想這主要是對博士做出的發言,但我也對幸村的話點頭表示同意。

「……唉,不管看幾次,我還是覺得這是個最糟糕的團隊。」

盯著我們進房間的一名女生雙眼往下看,移開了視線。她當然就是D班美少女(我有點在酸她)輕井澤。包含這名少女在內,房間里有十一名學生已經坐在排列成一個圈圈的椅子上。從空椅數量可以知道我們是最後進房間的人。雖然從清單上的名字無法知道對方是誰,但除了一之瀨和伊吹,其中還有一名我曾見過的學生。無人島考試的時候,這個A班男生對偶然接觸到的我提出背叛D班的提案。而剩下的男女我幾乎都不認得。

這種合作關系,是在我們至今都作為對手的情況下,突然被校方要求聯手才形成的。

不只是D班,其他班級當然也很困惑吧。站著也很不自然,于是我們就在空椅上坐了下來。基本上我們自然而然都依班級聚在一塊,但輕井澤和伊吹就像是離群孤立一般,跟大家稍微保持了距離。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綾小路。你有什麼在意的事情嗎?」

「啊,不,沒什麼。」

我還以為輕井澤看見伊吹的瞬間鐵定會逼近她。要說為何,因為在無人島考試上偷走輕井澤內褲的犯人,正是眼前的伊吹澪。

我以為她馬上就會展開那次的報複……可是輕井澤好像比我想的還安分。還是說,她們已經清算完畢了嗎?

不,無論是哪一種,完全看不出輕井澤的憤怒還真是不自然。

這種疑問也不可能有答案。不久,迎接考試開始之後,船內廣播器的聲響,便傳遍了房間之中。

『那麼接下來開始進行第一回合的小組討論。』

廣播簡明且簡短。也就是說,除此之外真的都隨便我們了吧。

當然,在狀況和周遭組員身分都不清楚的小組里,誰都不打算率先發言。寂靜又討厭的沉重氣氛突然蔓延開來。名為一之瀨帆波的少女一面輕輕微笑,一面守望著這個情況。

她好好確認過誰都不做發言,就站了起來。

「好,注意──雖然我已經大致上知道各位的名字,不過學校也姑且有指示,我覺得進行自我介紹會比較好呢。而且,說不定也有彼此是初次見面的人。」

看來她馬上就以領袖、主持人的身分出面了。即使任何人都會對此憧憬,不過率先引領團體可不簡單。彼此之間若是對手,那就更是如此。

一之瀨不討厭這樣,反而很開心地開始進行。A班學生們好像也藏不住驚訝,我感覺得到他們的反應有點不知所措。

「事到如今還有必要自我介紹嗎?而且,我不認為校方是說認真的。給想要自我介紹的家伙去做不就好了嗎?」

「如果町田同學你想這麼做,那我也無法強迫你。不過,這房間的某個地方或許有設置收音麥克風喲。到時候不利的就會是沒做自我介紹的人,而且這說不定還會變成整個小組的責任呢。」

換言之,無論如何要是產生差錯,所有人都會傷腦筋。

被這麼一說,叫作町田的A班學生也不得不屈服了。

以一之瀨的自我介紹為首,大家開始繞一圈進行介紹自己。正因為我在入學典禮那天自我介紹失敗過,所以我在這里有試著稍微鼓足干勁。可是,結果我還是做了就像那天一樣的單調介紹。

「呀呼──綾小路同學。我們同組耶,請多指教!」

一之瀨對我拋出這種可以當作是安慰、慰勞的溫柔發言。我接著坐了下來。在所有人都做完有點簡短的自我介紹之後,一之瀨再次開口說了話。

「那麼,這麼一來就完成學校的交代了吧?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要如何進行下去。如果有人不喜歡我擔任主持人,能請你們說出來嗎?」

「我隨時都有換人當主持人的准備。」一之瀨如此表示。

假如在她這樣說完後出面自薦,那接著當然就會變得必須擔下主持人工作。應該也有學生對一之瀨的做法感到不滿,但他們好像害怕帶頭說話,或許會有出面的機會,所以就沒有舉起手。

「好像沒有特別的志願者,那就由我來進行嘍。首先,在這個考試即將開始之際,我認為如果我們有不明白之處或者疑點,以及在意的部分,大家就應該一起討論。否則沉默狀態感覺就會一直持續下去。有沒有人有疑問?」

很令人感謝的是,一之瀨提議安排問答時間。可是大家好像都對發言本身抱持反感,還是沒有人舉手或出聲。

不熟的人們聚在一起,經常都會發生這種情況。能否在此無所畏懼地展開行動,應該也是個考驗領導者素質的瞬間吧。一之瀨手扠腰,以堅毅從容的模樣綻放笑容。

「我有事想問大家,請讓我提問喲。就我的立場來說,這是一件我想要以『大家都不是優待者』作為前提來詢問的事情。我想問──你們是否認為這場考試全體通過,也就是追求結果一才會是最好的方案。」

「什麼呀?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對問題意圖似懂非懂的輕井澤說出疑問。她甚至沒有察覺到,小組里的組員程度優劣,就因為這個普通問題而定了出來。情勢猶如潰堤,幸村,還有C班名為真鍋的女生也跟著回答。他們就像在贊同輕井澤,回答合作是理所當然的。

可能的話,誰都會想以結果一通過考試。B班一名男生,就像是在呼應這種自然的發言,而慢慢舉起手。清爽的藍發輕輕搖曳。他是個體格瘦弱,長相有點中性的少年。他在自我介紹上報出的姓名是濱口哲也。

「我當然也予以肯定。既然我們都組隊了,我想合作也是當然的。」

話說回來,以一開始來說,這是個很不錯的問題。雖然部分學生甚至沒有察覺,但假如對方把這聽成是無心的問題,就表示這個人不會是優待者。她一面確認大家有沒有抱著積極、團結的心情,同時強迫優待者說謊。

對方如果順利中計,那在這階段說不定就可以鎖定目標。

只憑這個問題就百分之百斷言對錯,當然很危險。輕井澤最早肯定一之瀨拋出的話題。接著是幸村和真鍋,以及B班的濱口。就算當中混著正大光明說謊的優待者也不奇怪。

我為了不中斷這個趨勢,也為了小心不破壞場面氣氛,而接著說道:

「我的意見相同。我們都難得同組了,再說我也很缺個人點數。可以的話,我希望大家一直合作下去。博士,你呢?」

博士好像吃太撐肚子不舒服,因而一直用手摸著肚子。他聽見我問話,就震了一下肩膀。

「當然。我也想要點數,所以我會合作。」

博士好像還持續在扮演他那謎樣的角色設定,而用我聽不習慣的語氣答道。

只由男生組成的A班一行人,用疑問的眼光觀察博士的這副模樣。

他們就像是在觀望小組里每個人的意見,而用沉著的態度提醒大家。

「一之瀨,你這問題不是很狡猾嗎?假如『自己不是優待者』的話,當然就會想去期待有好處的小組報酬吧。而且,一般來說也不會有人光明正大地揚言自己會背叛。這樣的話,你簡直就是要闡明優待者與壞人。我實在不認為這是適當的提問呢。」

格外散發存在感的男生町田用嚴厲的口吻說道。

相較于理所當然般聽從一之瀨意見的D班或C班,他明顯很不一樣。他對一之瀨的發言抱著疑問,批判這就如同誘導式的盤問。

濱口聽見這些話,就迅速且冷靜地反駁町田。

「以考試來說,這應該是很恰當的問題吧?一之瀨同學也沒有說出必須老實回答這種威脅的話。你不願意的話,只要不回答就好。」

濱口以冷靜的觀點箝制批判的A班學生。

看來唇槍舌戰早已開始。町田對濱口的反擊不為所動。

反而還說出這是預料中發展似的發言。

「這樣啊,確實如此。不願意的話,只要不回答就好了呢。那麼請容我們A班全體都保持沉默。」

町田雙手抱胸,表示否決。A班的其他兩人也貫徹了相同態度。其余尚未答覆的學生,每個都彷佛都受到影響,而決定維持緘默。

「這是有點太過于苛責的



問題嗎?」

一之瀨對意想不到的排拒反應露出有點傷腦筋的苦笑。

「不,我認為一之瀨同學你的問題極為普通。只是他們的戒心比想像中還要強。不過町田同學,能請你告訴我嗎?所謂恰當問題是指哪種內容呢?討論喜歡的食物或者興趣,我想跟考試也不會有關聯。既然你要否決,假如沒有討論的替代方案,那以我方立場來說,這也很難以接受。」

「討論的替代方案?我才沒有那種東西。」

町田間不容發地快速否定濱口的意見。

「一之瀨同學是怎麼想才提出剛才的問題,我也不清楚其本質。不過,我認為討論才是這場考試上唯一通往解決的道路。你們要這樣貫徹沉默的話,考試不就會除去A班變得只有我們在討論了嗎?我希望你們至少一起思考我們正在討論怎樣的議題。」

就像濱口所說的。假如完全交給別人並且保持沉默,那我們就會無法鎖定優待者。町田應該也很清楚這點,可是他卻維持戒備,不作答覆。一之瀨看見緊閉的城門,于是把為了突破城門的沖車拉了過來。

「這樣的話,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不過根據情況不同,我們將會以多數決來決定最後的判斷。大家會懷疑不願回答問題的人們,說不定還會以亂猜來指名優待者。這樣你能夠接受嗎?」

一之瀨純真地從正面向前沖撞名為A班的城門。堀北也有類似的思想,但決定性的差異就是一之瀨可以和周圍攜手團結。她會一面獲得周遭贊同,一面戰斗。因此她在這種情況下會發揮非常強大的力量。實際上,既然超過半數都已經跟隨一之瀨這方,那一之瀨就握有這個場合的主導權。這看似簡單卻非常困難。就我所知,這間學校沒人能夠執行相同的做法。葛城或龍園他們應該也都辦不到同樣的事情吧。過于為伙伴著想的平田或櫛田也沒辦法。

「……這是威脅嗎?」

「別誤會喲。我們只是想討論。雖然要說什麼、要回答什麼都是自由的,但我希望你們可以參加到這場考試所要求的舞台──換句話說,就是希望你們能夠進來戰場。」

町田看起來無法理解,並覺得難以想像似的喃喃說道:

「這場考試真的可以藉由討論解決嗎?難道你認為優待者會在討論過程中輕易承認身分?還是說,只要從頭到尾低頭拜托,優待者就會願意告訴大家?」

原來如此啊。看來A班的方針已經定好了。從語氣推測,我不認為這是他剛才才想到的事情。我在町田身後隱約看得見某個男人的身影。

「那麼,你有其他辦法嗎?」

十之八九是沒有。正因為一之瀨這麼確信,所以她才會提問。

然而,對A班而言,這也是他們所期望的疑問。

「──有。這是個確實、簡單,可以為大家帶來好處並且通過考試的方法。」

A班學生既不煩惱也不猶豫,如此開口。

一之瀨和濱口對這句話也藏不住驚訝。

「……你能告訴我嗎?你所謂的方法。」

「當然。因為我們同組呢。來共享貴重的資訊吧。」

町田說出自己,不……是說出感覺好像是A班全體想到的作戰。那是極為單純的攻略。

「我們推薦的考試攻略……就是從頭到尾都不討論。」

對靠在一塊坐著的我們來說,那甚至是太過大聲的音量。

內容就連輕井澤或者博士都可以輕易理解。

「這想法還真獨特。你說不討論,是要如何攻略這場考試呢?你允許無人知曉的優待者就這樣獲勝嗎?」

對于A班突然作出的這個否定對話的宣言,濱口搶在一之瀨發言前插嘴。

「是的。不做多余討論來結束考試,才是通往勝利的捷徑。」

「一時之間真教人難以相信呢。這樣的話,就算A班被大家認為有優待者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難道你們在這階段就共享了優待者的資訊,並且打算保護其身分?」

自己班上有優待者──只要共享這個事實,就沒必要回應討論。濱口的意見應該是任誰都會懷有的疑慮。

「優待者在哪個班級,這種事怎樣都好。不,是都沒關系。只要不舉行討論就絕對贏得了。這就是葛城同學提倡的做法。」

「葛城同學的……?原來如此呀。」

一之瀨聽見葛城名字的瞬間,好像也得到了一個答案。町田開始對不懂意思的幸村他們進行說明。

「這場考試只有四種結果。才剛得到說明,都還記憶猶新吧。因此,我有事情想要請所有人思考。各位認為這場考試上,絕對想要去避免的結果會是什麼呢?」

町田像是在詢問答案,而隨意指名似的對輕井澤拋出這句話。

「呃──……某人識破優待者身分,並且背叛大家?」

「正是這樣。叛徒的出現,將連系敗北。叛徒答對也好、失敗也好,無論哪種都是敗北。那麼反過來說,除此之外的情況會變得怎樣?」

「……意思是不存在負面要素嗎?」

「對。剩下兩種結果中沒有缺點。這不會縮短或拉開班級點數的距離。再加上優待者還會受惠獲得大量個人點數。也就是說,只有校方要去承受負擔。再者,我們也不必特地找出優待者。我們會因為討論而去懷疑周遭每個人都可能是優待者。我認為犯下錯誤才比較危險。」

「我認同某種程度上的有用性。但既然不知道優待者在哪個班級,班級之間的點數差距也有擴大的可能性。假如優待者的分配極端地集中,都只固定在某個班級的話呢?好幾百萬點就會流進那個班級。這對班級點數應該沒有影響,但是大家應該都察覺到個人點數的重要性了吧。連討論都不進行就要接受那種結果,到時大家應該都會藏不住心里的打擊吧。」

假如變成濱口所擔心的那種發展,這就會成為一個大事件了吧。

個人點數在這間學校里也有各種使用方式。會變成平時的零用錢就不用說,它還可以購買考試成績。根據情況不同,甚至擁有能夠移動學生班級這種萬能力量。既然不清楚優待者的分配情況,就不可能實踐這種作戰。而這就是濱口的主張。

然而,這招對A班同樣也不管用吧。如果對象是葛城,那他應該已經察覺到學校安排的「結構」。若不是這樣,他就不可能提議這項戰略。

「只要稍微思考就知道,學校不可能執行不公平的分配。考試開始之前,學校還不停強調公平性,甚至還強調到讓人厭煩。雖然我們沒辦法無視『小組只存在一名優待者』的事實,可是這並不太重要。『所有班級都有均等的優待者人數』這件事實才重要。假如允許優待者集中特定班級,那麼在考試開始的時間點就會產生莫大的不公平。這有可能嗎?不,不可能。上次的無人島考試,學校也維持了公平性,對吧?A班和D班都有平等的起跑點。這點無庸置疑。」

葛城提倡的是──因為優待者是平均分派,所以沒有必要尋找。因此才要大家都不做討論,來讓所有班級都獲得相同點數地結束考試。

濱口對意想不到的提議語塞。

「的確……學校強調公平性是事實。只要相信這點,我認為這想法確實沒錯,但即使如此,這還是不可靠呢。」

盡管很勉強,但濱口這麼回答就已經竭盡全力。

學校不會貿然把優待者集中在一個班級。這推測很簡單就能做到。

「我想你也了解。舉行討論然後欺騙、擊潰對方,小組關系在結果上才會變得亂七八糟吧。你想想。瞄准找出優待者並且全體答題正確,或是叛徒獨自獲勝的作戰,這報酬確實很龐大。然而,我們也會背負無法相比的風險。在這場不透明的考試上,我們一點也不必勉強自己。」

「是呀,我認為你們說得沒錯。假如只有學校要承受負擔,這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一之瀨肯定並接受葛城擬出的作戰。町田當然露出好像想說些什麼的表情。不過,一之瀨好像沒有老實接受。

「但是,如果要實踐這點,可是會意外地辛苦耶。不對,這或許會比討論還要更辛苦。不進行討論、不懷疑對方、不背叛──全體一年級學生都必須遵守這些事情。而且,因為優待者的匿名性受到學校保障,因此這也考驗著同學之間的信賴。雖然優待者只要在考試結束時出面,並在班上共享點數就好,但優待者不是也可能會獨吞嗎?」

自己班級上有一部分學生成為隱藏富豪。這心情應該很複雜吧。

「我們A班締結了完全的信任關系。這點我們一點也不擔心。內部問題只要在內部解決就好。」

這作風很像是貫徹防守的葛城。它是築起屏障般的戰略。獲得執行同意是很辛苦而且相當高難度的事情。不過,這可以得到確實的成果,加上這只要不做討論就好,是任何人都辦得到的簡單計畫。這也能說是反過來利用學校計畫的「摧毀考試計」。

「這樣不也很好嗎?在下覺得這沒有任何問題是也。只要考試結束之後,班上再舉行討論、分享點數,應該就和平了是也。」

博士不知為何



回到原本的語氣。以他的發言為開端,這個想法也傳染至C班。叫作真鍋的女生表示贊同。

「我也贊成呢。所有人統一答案可以拿到最多的點數,可是要是有人背叛或說謊,那就完了。藉由討論來找出優待者並不實際呢。」

幸村也繼續做出思考的動作,但他沒有特別要反對的跡象。不,應該說他講不出足以反對的意見嗎?討論這項課題的難易度,就是有這麼高。

町田好像感受到大家的回響,于是微微露出潔白牙齒,笑了出來。

「原來如此。確實就如町田同學所說的那樣。考試結束後的問題,似乎是在于各個班級。」

一之瀨雙手抱胸,環視一遍自己的班級,還有D班、C班。

「可以讓我確實詢問所有人的意見嗎?首先,認為贊成的人,麻煩你們舉手。」

D班的幸村和博士舉起了手。C班的學生稍微煩惱後,所有人也都紛紛舉起手。不過,伊吹從考試開始前到現在都這樣雙手抱胸完全不動,而且也不做發言。

「伊吹同學,你覺得怎麼樣呢?可以的話,能請你告訴我意見嗎?」

「沒有,現在我沒任何想法,你們就隨意繼續吧。」

看來她不打算表示意見。她和C班三人的立場明顯不同。

從真鍋她們沒有驚訝或覺得可疑看來,這應該是伊吹平時的態度吧。

「我知道了。這也是你個人的想法呢。那麼輕井澤同學,你覺得怎麼樣呢?」

「我……老實說我有點不滿意。就算會得到點數,點數會不會到我手上又是另一回事了呢。不過,就算討論也不一定會獲得點數……該說硬是起糾紛也很麻煩嗎?我真想趕快結束這種考試,然後趕快去玩。」

輕井澤想出的發言,好像意外地影響到其他學生。

「濱口同學,你們怎麼想呢?」

「我們的方針全權交給你。」

B班兩名學生對一之瀨的信任好像堅定不移,而用力點點頭。

「謝謝。那麼剩下一位……綾小路同學,你是怎麼想的?」

一之瀨詢問把答案保留到最後的我。

「這樣不是很好嗎?好像已經有超過半數同意,而且我本來就不擅長討論。」

我以贊成意見催促通過此案。不過……一之瀨不可能會就這樣老實認同葛城的提議。

不,假如她在此輕易隨波逐流允諾,B班的前途就會是一片黑暗。

要說為何,因為葛城想到的戰略中隱藏著讓人難以接受的理由。

「那就決定了喔。」

「等等。町田同學的……不,葛城同學的方案確實是個不錯的作戰。不用懷疑任何人、不用說謊、不需要互相傷害。而結果上大家就會平等地獲得點數。我也了解許多人認同的理由。但能不能請你們好好想想呢?這項作戰雖然讓人覺得沒有缺點,可是我認為這其實是A班才能夠提議的作戰呢。我們看不見的缺點,正沉重地壓著我們呢。」

沉入海中那艘名為「猜疑」的潛水艇浮了上來,同時往海面濺起白色水花。

「看不見的缺點?那究竟是什麼?」

幸村沒思考到那部分,用很著急的語氣詢問一之瀨。

「所有班級都平均存在優待者。如果以這件事作為前提,我認為單在這場考試上,藉由不討論並允許優待者逃脫,就能平均獲得大量點數。換句話說,這作戰就只會有優點。然而,下面班級的學生,不就會白白浪費一次有限的機會嗎?」

「這──」

「我們不知道特別考試在畢業前會舉行幾次呢。我們和A班之間的差距也很明顯。說極端點,跟上上段班腳步的作戰,即使是在無人島的時候也做得到。重要的是,假如每逢考試就持續這種作戰,班級的最終位置也會一直不變。」

我明顯可以看見幸村被指出這件事之後表情就漸漸僵住。

彷佛是在說──為什麼我沒發現這種單純的事情呢?

町田巧妙地用言語誘導大家,讓大家只會以判斷「得失」這點來進行議論。

正因如此,幸村才會不考慮先後,就思索哪邊比較有利。

「我沒辦法輕易浪費掉寶貴的機會。即使這能夠得到確實的成果。」

「看來一之瀨同學提出了結論。我們也持同樣的意見。」

「等等,一之瀨。我知道你想說的話。但若是那樣,能指望的結果就只會有一種。就算所有人都答對,這組所有人只會平等地獲得钜款。事情也不會變成你希望的那種發展。還是說,B班打算舉行討論並找出優待者,再馬上背叛大家嗎?你剛剛才問大家是否期望結果一。你實在讓人無法相信。」

「你說不會縮短差距,但這是不對的喲。這組的人數中,D班和C班是四人,B班和A班是三人。換句話說,假如以結果一通過考試,下段班不就可以確實縮短與上段班之間的差距了嗎?」

「……的確啊。不過你們B班在他們之上,難道就接受這點嗎?犧牲自己讓下段班獲得利益,應該沒什麼好處吧?」

「若不這麼做,也許就會允許A班順利取勝呢。尤其想到優待者在A班的情況,這就非常棘手呢。」

要是確定A班沒有優待者,一之瀨也不必奮不顧身。

然而,只要有這個可能性,她就必須成立討論場合。

「我的意見也一樣。允許A班順利取勝這想法可是不行的呢。」

他們在聽到葛城提倡的方案時好像很驚訝,但從現在一之瀨和濱口的語氣看來,我應該把他們的焦躁態度,或沉思動作都當作是在裝模作樣才對。

要是不預先商量這種時候的應對,是沒辦法出現這種流程的。

應該就是因為他們徹底了解A班,所以才有辦法說出那些還擊的話。

這麼一來,大部分舉手贊成過的學生應該都會變成中立,或是傾向一之瀨他們那方吧。因為這是B以下的班級會追求的立場。

這場面就像是──一之瀨率領的B班,和町田率領的A班之間的一對一厮殺。

D和C班,以跟隨兩方中的哪邊作為主軸,專心聆聽他們說話。

而那個主軸,現在應該確實靠向了B班。

「那麼你們要反對嗎?我先說,A班的方針已經定在剛才我所說的方向。你們就記住無論有何理由,我們都不會回應討論吧。你們要團結起來討論的話,就隨你們高興。」

A班三人就像在以行動表示告別,而站起來移往房間角落。

似乎代表著剩下的時間都隨便我們。

現在A班成員恐怕都在所有班級上采取相同行動。葛城在第一天最開始的討論,就使出可以說是「究極堅守作戰」的招數。

藉由這麼做,假如A班中有優待者,要找出來就會變得非常困難。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

一之瀨輕輕搔搔臉頰,然後坐在剩下三個班級圍成的座位上。

「我很想避免把你們當作外人,但如果這是班級方針,那就沒辦法了呢。啊,不過要是你們想參加討論,可要說出來喲──」

雖然她溫柔地搭話,但A班就像是已經沒興趣似的不作答覆。

「A班不參加不是就沒辦法找出優待了嗎?」

對狀況變化感到著急的幸村,逼問般地對一之瀨抱怨。

這態度真不讓人覺得他到剛才為止都策劃要站在對自己方便的那一方。

對幸村來說,他想避免逐漸掌握住勢頭的D班吃虧。

「假如優待者就在A班,或許要鎖定單一對象就會很不簡單呢。不過,單論機率的話,優待者就有四分之三的機率在我們這邊喲。再說,就算不曉得優待者是『誰』,只要知道優待者『在哪一班』,不是就有辦法了嗎?」

一之瀨判斷只要先鎖定優待者在哪個班級就好,而不是要一口氣找到。不,正確來說,她好像是想要知道優待者是否在A班里。

「他們拒絕討論,那我就坦白說了。假如這三個班級里存在優待者,我認為就算情況是最糟糕的隱瞞到底,也都沒關系。不過,如果優待者在A班,我希望你們可以在查明這件事的時候,同時去思考我們該怎麼做。」

一之瀨接受葛城的作戰,並且大膽地強力出擊。她告訴我們,希望三班結盟,縮小優待者的范圍。

「……我無法信任你。」

拒絕這件事的人是幸村。接著,我也看得出來C班的真鍋表示拒絕之意。

「假如A班之中有優待者,那我們真的可以弄清楚嗎?這不是很困難嗎?」

「現在應該還不必想到那麼遠吧。我認為先鎖定優待者在哪個班級,這件事情本身才最重要呢。」

從優待者角度看來,三班合作的鎖定行動應該很可怕吧。然而,一之瀨應該在想──多出一名學生或者是同伴班級以外的人來幫忙尋找優待者也是個辦法。

「這件事是我在這里才想到的。我覺得持續對話的話,接下來也會想出更棒的點子呢。因為考試才剛開始。要不要采取某人的方案,只要慢慢決定就好了吧。」

否定町田



、否定一之瀨,本來就是任何人都無法辦到的事。

因為他們都是各自抱著各自想法在行動。濱口也說過,沒有替代方案就這麼抱怨是很不公平的。

我就先不慌不忙地觀察別人的態度,再采取行動吧。

溝通能力差的人在這種情況下無論如何都會慢半拍。這是很可悲的事情,不過我就不要著急,慢慢來吧。

「欸,你是輕井澤同學嗎?我有事想問你。」

C班的女生──真鍋,認為討論可能難以進行,就隨即向輕井澤攀談。

輕井澤好像沒想到自己會被指名,而不知所措地從手機移開視線。

「什麼事?」

「假如不是我誤會的話……你在暑假前該不會和梨花起了糾紛?」

「啥?什麼?梨花是誰?」

「她是和我們同班的一個戴著眼鏡的女生,綁包包頭。你不記得了嗎?」


「我不認識。你們認錯人了吧。」

輕井澤好像判斷這與自己無關,就再度將視線落在手機。

不過,下一句話讓輕井澤淡然的模樣產生變化。

「這不是很奇怪嗎?我們確實聽見了耶。她說自己被D班一個叫輕井澤的女生欺負。她說自己在咖啡廳里排隊,結果被你插隊然後撞飛。」

「……關我什麼事。是說你要干嘛?你好像對我有什麼不滿?」

「沒什麼,我只是在做確認。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我希望你去道歉。梨花是那種會自己承受一切的人,我們必須替她做些什麼。」

看來輕井澤不僅在自己的班級,連在外面好像也稍微是個問題制造者。C班在許多方面也是個麻煩的對手,要是被盯上可是會很棘手。輕井澤下定決心無視,但真鍋看見這情況,好像很焦躁,于是把手機照相機面向輕井澤。

「我可以和梨花確認嗎?可以吧?假如不是你的話,就沒問題了吧?」

這時,輕井澤突然抬起臉,用手甩掉真鍋拿著的手機。其力道比想像中還強。真鍋的手機被打飛,掉到地上滾了好幾圈,接著滑了出去。

「你干什麼啊!」

「這是我要說的。你不要擅自拍我。我不就說你認錯了嗎?」

兩人的主張完全分歧,爭論逐漸加溫。一之瀨就像在旁觀這情況般守望著她們。她應該是在試著辨別哪方是善是惡吧。

「要是手機壞掉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只要去跟學校講,再拿另一支就好了吧。」

「里面可是放了很重要的照片耶……」

真鍋急忙撿起手機,用懷有恨意的眼神瞪著輕井澤。C班兩名學生從頭看到尾,她們就像是要援助真鍋,而趕緊逼近輕井澤。

「什麼啊……你們想說我不對嗎?」

「如果是我認錯人,你也用不著這麼鄭重其事地否認吧!讓我拍啦!」

「我就說不要……」

我還以為輕井澤會更強硬地和真鍋起沖突,但她卻意外地被動。與其這麼說,倒不如說她強硬中夾雜了一些膽怯。是我的錯覺嗎?

「你不是因為覺得愧疚才否認的嗎?」

真鍋好像打算強行拍照,而想把相機鏡頭對准輕井澤。C班的兩個女生一邊看著這種情況,一邊開心地笑著。可是剩下的那一人──伊吹,只有她的態度有些不同。她對真鍋她們報以鄙視的眼神。

「真像個笨蛋。」

「什麼叫真像個笨蛋?這跟伊吹同學你無關吧。因為你和梨花並不是朋友。」

「是呀,這的確與我無關。所以我只是說出身為局外人的感想。」

伊吹這麼說完,就雙手抱胸,低垂雙眼。真鍋好像不滿意這種態度,但沒有直接對抗伊吹,而是轉而對輕井澤大呼小叫。這恐怕是因為她和伊吹在C班里確立了明確的上下關系吧。

「總之我要拍你。」

「我就說不要!欸……快跟這個人講點什麼啦。」

輕井澤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她湊到A班學生町田身旁尋求幫助。

她就像是在求救,而坐到町田的隔壁發真鍋的牢騷。

「未經允許就拍照,真是不能原諒耶。町田同學你覺得呢?」

「……是啊。真鍋,輕井澤不願意,你就別這樣了。」

「這跟町田同學你沒關系吧?」

「就我剛才所聽見的,不對的人感覺是你。輕井澤都說不認識了,你應該就不能強行斷言吧。再去和朋友確認一次會比較好。」

在這情況下公平做判斷的話,町田說的確實是正確的。我懂為了確認真相而想要拍照的心情,但既然她本人都拒絕了,擅自拍照就是違反禮節。

真鍋這方應該也很清楚這種事,因此被宣揚正論之後也只能作罷。即使如此,真鍋好像對這件事很有把握,而表現出無法認同的模樣。

「不要找我這種奇怪的麻煩啦,真是的。謝謝你,町田同學。」

輕井澤用好像有點尊敬的眼神往上看著町田。A班雖然在考試上和組員保持距離,但好像也未必全然如此。雖然竹本他們似乎覺得這有點無趣。

「……我只是做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町田有點害羞地如此答道。他是有預感自己要展開新戀情了嗎?

輕井澤已經有平田這無可挑剔的男朋友了呢。

只不過,我總覺得C班一部分學生和輕井澤的關系,日後很可能會成為問題的導火線。

2

結果我們沒有得出結論,學校要求討論的最低限度一小時就這麼經過。學校廣播告訴我們可以自由活動,于是我們便成了可以解散的狀態。

A班學生隨即成群結隊離開房間。

「那麼,之後就隨你們了。」

他們啪搭啪搭地走出去,房間再次籠罩著寂靜。

雖然一之瀨駁回葛城的提案,但她沒有往下進行討論。

她還隱瞞著什麼辦法嗎?或是什麼也沒在想呢?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討論場合姑且還能舉行五次。這次就先解散吧。」

一之瀨用爽朗的聲音如此說道。

簡單說,她好像是判斷空出時間,讓大家有各自討論的時間會比較好。

眼前突然間被擺了處理不完的大量資訊,至少D班的成員都有點疲倦。C班的狀況應該也一樣吧。暫時結束是個不錯的想法。

「那麼,我要回去了。哇!」

輕井澤疲累地站起。她坐著的時候腳應該是麻掉了吧,所以站起時身體便向前傾斜。

「痛!」

跳著走路的輕井澤因為急忙想防止自己跌倒,結果不小心狠狠踩到真鍋的腳。當然,真鍋因為這劇痛而發出了慘叫。

「啊──嚇我一跳。抱歉抱歉。那就這樣。」

輕井澤簡單道歉,就這樣出了房間。

「那、那家伙搞什麼呀!」

真鍋因痛楚與輕井澤的態度而怒火中燒,她一面把矛頭指向剩下的我們,一面離開了房間。我們當然不可能負起什麼責任,于是就撇開視線逃避她。

「那麼,我們也回去吧。我也正想問平田事情呢。」

其他班級正超乎想像地在展開行動。幸村好像也想趕緊召開作戰會議。正確來說,因為自己班上沒有正經對象能夠商量,這也可以說是個痛苦的抉擇。

博士也像在回應這點一般緩緩站起。

結果在房間里留到最後的,是B班的三個人及伊吹。

「我肚子開始餓了。午餐自助餐不知道還有沒有營業。」

不不不,你也太快了。居然一小時就消化完畢,這是怎樣的身體構造啊。說起來,你就是這樣吃東西才會胖。不過我這種內心的建議是不會傳達過去的吧。

「欸,幸村。輕井澤的樣子不會有點奇怪嗎?」

我試著說出我在第一場考試結束之後感到疑問的事情。幸村擺出狐疑的表情。

「那家伙的樣子一直都很奇怪。」

……雖然很直言不諱,但這實在一針見血。不過,我想問的不是這種事。雖然只是有異樣感的程度,但我覺得好像有哪里很奇怪。那異樣感的真面目就連我都不曉得……

博士好像也沒有特別發現什麼事,我就暫時忘了這件事情吧。

為了屏除雜念,我打開進房間之前都關著的手機。結果收到佐倉的聊天室訊息。我看了看聯絡內容,她說如果有空的話想見個面。

「這或許正好呢。」

我剛好也想聽聽平田或堀北以外的人對這場奇妙考試的感想。藉由了解佐倉被分派的組別,說不定也會看得見一些事情。

「呃──要在哪里碰面好呢……」

總之就約在昨天相同的地點好了,這也很淺顯易懂。

我把大意傳過去,就立刻收到佐倉表示了解的通知。現在時間應該到處都充滿學生們吧。假如人很多,也不會有人注意我們。我自然而然就熟習了落單者在人群中也能生存的手段。因為第一回合的小組討論剛結束,電梯前人潮洶湧。

考慮到電梯一次只能乘載十個人,使用樓梯回去應該會比較快。

我就



這樣直接下樓梯,走向甲板。手機在路途中收到了新的聊天室訊息。

『人開始有點變多,我繞去船頭那邊喲。抱歉。』

「噢……佐倉無法忍受這點啊。」

我接著朝船頭方向前進。船內雖然充滿奢華的設備,不過船頭這邊就只有眺望景色的寬廣甲板。因此,基本上這里人煙稀少。

現在看來沒有其他任何人在,這狀態幾乎可以獨占寬廣甲板。

然而,即使是在這種可以獨占的甲板,佐倉好像也躲在角落柱子那里等著我。大聲叫她也很奇怪,于是我就慢慢靠近了她。

「……是這麼想的……你覺得如何?」

嗯?隨著慢慢縮短與佐倉之間的距離,我開始聽見她喃喃地說著話。

聲音順著風傳了過來,但音量本來就很小,所以我也聽不太清楚。

「請、請你和我……那個……約、約約、約──……」

我還以為她在和誰說話,但景致很好的甲板上並沒有其他人。

她手上好像也沒拿著手機。有點可怕。

「佐倉?你怎麼了?」

我盡可能不要嚇到她,安靜地向她搭話。

「會~~~~~~~~~~!」

佐倉嚇得整個人跳起來。

「你、你你、你是什、什麼時候到這里的!」

「什麼什麼時候。我才剛到而已。」

周圍果然沒有任何人在,就連像是小動物那樣的東西也沒有。

換句話說,佐倉剛才說話的對象是幽靈,或者幻想中的朋友。應該就是這其中一種了吧。

「你聽見了嗎!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

「是有斷斷續續聽見,但我實在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麼。」

佐倉好像因為我沒聽清楚的事情而放下了心。

「所以,你把我叫出來的理由是?」

「呃,那個,所以,啊──……對、對!我因為這次考試的事情很煩惱!」

佐倉用非常沮喪的模樣遞出了清單。我收下紙張,過目名字。

A班:澤田恭美、清水直樹、西春香、吉田健太。

B班:小橋夢、二宮唯、渡邊紀二。

C班:時任裕也、野村雄二、矢島麻里子。

D班:池寬治、佐倉愛里、須藤健、松下千秋。

D班被分配到牛組的人是……噢,這還真是刺激。

男生抽出的是須藤和池。這成員組成真是讓我不得不同情佐倉。

這場考試無論如何都會產生只能和組員共度的時間。

要是我在她身邊,還能稍微幫她圓場,但這次我連這點也辦不到。

只要到了小組集合時間,就會被強制分開,她必須孤立無援地戰斗。

雖然我可以偷偷透過手機幫助她,可是考試里如果盡是做出那種不自然的行動,周圍也會馬上發現。然後,那行動在考試上也很可能會成為致命傷。

「我想過我要是認識別班的同學就好了……可是我甚至完全沒有半個認識的人。我就連朋友的『朋』字都感受不到呢……」

就算試著思考,感覺能夠依靠的人物之中,我也只想得到一之瀨或者神崎。

而一之瀨來到了我的組別,所以這已經是定局狀態了嗎?

對象如果是須藤和池的話,我也無法把佐倉托付給他們呢……

「抱歉……都是因為我沒有像樣的朋友。」

「啊,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喲!我才是完全沒朋友!」

雖然這是很沒出息的事情,但我們兩個最後開始比較起誰比較底端。

我大致上自誇完我們都沒朋友後,就切換到其他話題了。

「話說回來,我也有點事情想要問你,可以嗎?」

「咦?問我?什麼事?」

「我在想討論結束之後,山內有沒有向你攀談。」

「山內同學……?不,他沒有特別來找我喲。怎麼了?」

「這樣啊。」

我在無人島上的考試中利用堀北時,也間接利用了佐倉。我為了讓山內采取行動,于是就告訴山內會把他懷有好感的佐倉的電子郵件地址告訴他。

當然,我不可能未經允許就告訴山內電子郵件地址。關于這件事,我至今都還沒有和山內說。我很擔心這件事情的余波會不會波及到佐倉,但她好像沒事。雖然說,這是我自己種下的因,但要是山內打算采取各種行動,那我也必須執行對策。

「總之,你有想到什麼就聯絡我吧。我基本上應該都能出來。」

「……可以嗎?」

「嗯,我能替你做的也只有這些呢。」

佐倉對這種也不知道可不可靠的發言像個孩子一樣,眼睛閃閃發亮。或許她對這點互動覺得很開心。

「我一定會聯絡你!」

「喔,好。」

我因為佐倉這跟形象有點不同的喜悅模樣,以及充滿氣勢的發言而稍微往後退。

不管怎麼講,這應該都可以解釋成她開始一點一點地變得積極了吧?無人島以來才經過幾天,佐倉看起來就更加有所成長。那是場非比尋常的考試,也許那給了正值成長期的高中生意想不到的影響。雖然狀況並沒有好轉,但我感受得到她即使在痛苦的情況下也想變得正面積極的意志。

3

「綾~~~~~~小~~~~~~路~~~~~~……!」

我一回到船里,就被身後壓迫而來的黑影給遮住。

我的脖子隨後被對方手臂繞住,用力勒緊。就算我慌張地拍打對方,對方也沒有暫緩攻擊的跡象,感覺好像有點來真的。我掙脫般地逃開。回頭一看,發現那里出現了同班同學山內春樹的身影。他擺著一張宛如惡鬼或阿修羅般的恐怖表情。

「怎、怎麼了?」

雖然我了解理由,不過還是忍不住在形式上如此問話。

「什麼怎麼了,你說過會告訴我佐倉的信箱,這件事情怎麼樣了!話說,你剛才在跟佐倉說些什麼對吧!你果然正在追佐倉嗎!」

看來運氣不好,被山內給目擊到了。不過,事情就是要看人怎麼去理解。

「我沒有打算追她。只是,雖然這有點難以啟齒……但是我說了個謊。」

「說什麼謊啊……」

「你認為怕生的我會知道佐倉的信箱嗎?」

我故意稍微拐彎抹角地說明,讓山內理解這句話的真相。

「難不成……你剛才是打算問佐倉嗎?問出她的信箱……?」

我點了點頭,山內愕然地當場雙膝跪下。

「換句話說,綾小路……你明明不知道她的信箱,卻對我說謊……?」

「是的……」

「那麼,成果呢?你剛才有確實從佐倉那里問出信箱了嗎?」

「……抱歉。」

「抱歉?什麼叫作抱歉?……我要的不是道歉,而是她的信箱耶!」

這不帶情感的冷靜嘟噥,呈現出山內的氣餒。

「你竟敢……你竟敢騙我啊啊啊啊!」

我確實對欺騙他的事感到很抱歉,但我不能未經允許就把佐倉的聯絡方式告訴山內。以佐倉的角度來看,她應該也會拒絕那露骨的不良企圖。

「你能不能再給我一些時間?」

「什麼時間啊!說謊可是成為小偷的第一步喔!」

被即使在D班也被大家說是最會說謊的山內這麼一講……我還真是大受打擊。

「那麼你要強行問佐倉嗎?」

「嗯,我會這麼做。」

應該是怒氣導致他看不見前方吧。就算是硬來,他也打算得到佐倉的信箱。

「佐倉可是說過喔。她說她討厭只有一張嘴的男人。」

「這不是在指你嗎,綾小路?」

「我當然被她討厭了。她不告訴我聯絡方式也是當然。正因為這樣,我不希望山內你步上我的後塵。否則你要是想強行問出卻惹她生氣,這樣就沒意義了。」

「這種話只是藉口吧。你本來就不知道她的聯絡方式吧。」

我低垂雙眼,向山內低頭。

「嗯,這件事就讓我道歉吧。但是這樣下去,你無疑也會被她討厭喔。」

「那我該怎麼做才好啊……」

「你應該知道佐倉很喜歡數位相機吧?其實我聽說她現在擁有的那台狀況好像不太好。就算想買新相機,但好像也因為沒點數就放棄了。不過,假如山內你可以准備那台數位相機的話呢?要是送禮物給她,事情會變得怎麼樣呢?」

「她應該會很高興吧……可是我沒有什麼點數耶。」

「在這場特別考試上,只要以優待者身分勝出,或者成為叛徒,又或是引領所有組員通過考試,就會得到足夠購買好幾台相機的點數,不是嗎?」

「也就是說,只要我努力就可以和佐倉變得要好嗎?」

現在山內心中應該湧出了一個答案。

「就算是在展現男子氣概的意義之上,現在山內春樹你也需要實績。要和身為前偶像的佐倉交往,我想這麼做才能算是配得上她的男人。」

無論山內的心情



如何,他對佐倉懷有好感都是事實。只要對這點給予刺激,他就有可能發揮出比平時都還更高的潛能。

「我做,我一定會去做,我一定會去做的!我絕對會靠自己的力量得到佐倉!」

「對,山內。如果是你,你一定辦得到。你辦得到!」

「唔喔喔喔喔!這場考試,我絕對會贏!」

我總算轉移了他憤怒的矛頭,並成功把參加考試的含意告訴他。要是結果以失敗告終,他對我的恨意也許會再次燃燒,但這個方法應該可以暫時擋著用吧。

況且,要是爆了冷門那更好。我在山內興致高昂之際遠離了他,放著他不管。

假如要說一項恐怖之處,那就是他隨便瞄准優待者攻擊,然後猜錯的情況……

「為防萬一我就先說了──」

我正開口想請山內謹慎點,卻打消了念頭。

「什麼啊?」

「不,加油吧。要是找到優待者的話,可別讓其他班級搶功了喔。」

「當然!」

要是山內弄錯優待者並且猜錯或許也好。

比起眼前的利益,未來的利益才更重要。

4

既然畢業時只有A班「無論怎樣的學校、就業地點都受到保障」是件不變的事實,我們在考試上就不可能施行完全的合作狀態。

B班和D班之所以能聯手,是為了要打倒C班和A班。

而C班和A班能聯手,也是為了打倒D班和B班。

那麼,這些班級齊聚一堂會變得如何呢?這就像是把肉食性動物與草食性動物關進同個柵欄般的危險狀況。我們幾乎不可能順利統合。

當然,因為偶然而團結起來也有可能發生吧。

如果小組只由平田和一之瀨這種品格的人構成,或許就有可能。

這就是如此難以達成的難題。

A班在第二次集合上也完全沒參加討論。當然,在缺少一個班級的狀態下,大家也不可能說出推心置腹的話。時間毫不留情地流逝。

我很感興趣地觀察起各班學生們會如何行動,但是這種不穩定的關系,已經開始讓這里變成令人窒息的場所。大家絕對不是沒干勁。應該只是因為戒心很強,所以無法貿然發言吧。

「總之……像這樣集合也是第二次了。我們也差不多需要彼此敞開心房了吧?集合次數也有限。」

這次最先行動的人,果然也是一之瀨。真不愧是期盼和平的B班。這點濱口和另一名學生也完全相同。他們毫不動搖地主張聯合戰線。

類似平田那樣的人到處都有。然而,就算一之瀨和平田類似,本質上卻是不一樣的。

一之瀨他們應該始終都是著重在B班的勝利。

這和上次浮躁、不知道接著會發生什麼事的時候不一樣,這場合的氣氛出奇地沉重。每個人都漸漸變得疑神疑鬼,加強戒心。

A班的三個人從這沉重氣氛里解放,各自隨意滑著手機。考試沒有規定不能跟別組聯絡。就連講電話都是自由的。

有句話叫富人會過富人的生活,窮人則會過窮人的生活。這情況正是如此。

在班級對抗中處于壓倒性優勢的A班完全沒必要著急。

我以為狀況的發展會因為我們在無人島上報了一箭之仇而多少有變化,但葛城比我所想的還更冷靜地在推動班級。即使試著重新思考,這也是個非常有效的作戰。

尤其對我這種單獨行動的人來說,要擊潰這道城牆並不容易。

「我覺得沒必要彼此敞開心房,可是我贊成討論是必要的。也許A班擅自認為自己已經退出考試,但我可是想查明優待者身分。」

幸村想揮去沉重氣氛,而藉由同意一之瀨提議的形式表示意見。如果別班有優待者,認為不可以眼睜睜錯失機會也是理所當然。

還是說,因為他自己就是優待者,這是為了不讓人識破才做的偽裝呢?

「可是憑討論就找得到答案嗎?我實在不這麼覺得。真不知該說是優待者太狡猾,還是這場考試太困難。」

「我知道你想說的話喲,輕井澤同學。不過,這應該是端看你怎麼想吧。無人島考試和這次考試本質上都是給學生的surprise。你只要這麼轉換想法就好了喲。」

「Sunrise?」


「如果是sunrise(注:日本制作動畫的公司)的話就交給我是也!這是在下擅長的領域!萌燒──吧──!」

博士不知為何對別人口誤的發言反應很敏感。不,這不是sunrise,而是surprise喔。

「船上的生活沒有任何束縛,而且又很開心,對吧?就算一天規定集合兩小時,要聊天或滑手機都是自由的。這也沒有像上課那種沉悶感。」

「這個嘛……是很開心啦。」

「是吧?所以我們說話就輕松點吧。像是朋友之間在聊天那樣。我覺得封閉在殼里的話,可是會很難受的喲!町田同學他們的表情也一直都很嚴肅呢。」

只要不去想上課的事情,事實上我們的確正在盡情享受著假期。雖然只是感覺上的問題,但越是正面思考,就越能感覺考試輕松吧。町田聽見一之瀨這種為了盡可能緩和氣氛所說的話,就忍不住發笑。

「你要怎麼享受都是你的自由,但我們應該不可能找到優待者吧。雖然不曉得這組誰是優待者,但那個人不和伙伴共享資訊的話,就是在策劃獨得點數。那個人應該會硬著頭皮隱瞞到底。再說,說不定優待者就在B班之中喔。你能信任那兩個人的話嗎?」

他稍微使用心理戰術。

「這些話我應該也能對町田同學你們說吧?你能相信伙伴嗎?」

「……當然。」

町田的視線突然間游移了一下。不,正確來說,他是看向隔壁一個叫作「森重」的學生。

然而,他隨即就把視線拉回人群,再次說明A班里沒有什麼不安要素。

「我們沒有理由拘泥于優待者。不會有人每個月被彙入十萬塊以上,還要不惜說謊,固執于那區區五十萬點吧?」

「是嗎?有句話叫未雨綢繆。你心里所想的,難道不就是想盡量多存一些點數嗎?在這間學校里,就算有多少點數也都不會讓人傷腦筋呢。」

「無聊透頂。不過,要抱著幻想也都隨便你。哎,你就盡量做無謂的掙紮吧。」

從一之瀨對町田微笑的側臉表情可以看出她勝券在握。

盡管町田說不參加討論,但還是被一之瀨逼得進行對答。只要說話就會透漏資訊。一之瀨利用幸村和輕井澤,開始穩紮穩打地搜集資訊。不過,問題在于「她察覺到什麼程度」。

另一方面,輕井澤則不時深深歎氣並滑著手機。考試上沒有不可以碰手機的規則,所以並沒有犯規。可是,這說不上是為了找出優待者的積極態度。還是說,她就像是CIA或FBI,現在也正在即時地和平田通電話,讓他聽我們的對話呢?……若是這樣的話,那我還真是敬佩她……但這應該不可能吧。

當然,輕井澤平常就不會認真看待事情,從知情這點的人看來,應該也可以理解她這不認真的態度吧。只是,我覺得她和平時有某些不同。奇妙的異樣感持續不斷。

這是我從這場特別考試開始時就感受到的東西。

──與平時不同的輕井澤、與伊吹的再會、與真鍋她們的互動。

我接著察覺其真面目。這無論哪個都「不像」輕井澤。在大家認知中,她即使在D班也格外有存在感。無論好壞,她都是和平田一起統合班級的人物。然而,她在這個場合卻只是路人角色。這無關乎她是否擁有足以參加這次考試的能力。她明明有足以強行拉動場面的潛能,卻不打算展現這點。

有時候被拋話題她是會附和與回答,可是馬上就會安靜下來。這很可能是因為平田和櫛田不管在哪里都很泰然自若,輕井澤卻沒有那麼表現的關系。

不如說,假如區分等級並在階級制度上呈現的話,她比C班的真鍋她們還處在更低的位置。

這就是異樣感的真面目。接著,我的疑問及擔憂漸漸開始膨脹了起來。

D班要躋身上段班,需要的不是現在去增加點數。創造可以增加點數的體制才是當務之急。相較A班或B班,D班的團結力可說是格外弱。因此,未來將成為不可或缺存在的,很可能就是輕井澤惠──這個統治D班女生的少女。我是這麼想的。正因為這樣,我很擔心她現在的態度。我還以為她會更強硬地著手支配場面。我必須辨別她是可用之才,還是不可用之才。要是想到考試期間很短暫,我就沒時間慢慢來了。即使會有點強硬,或許我也應該驚動她來一探究竟。

一小時經過。考試結束,A班就馬上出了房間。他們應該打算貫徹靜觀剩下的四次討論,不會瓦解最初決定的立場吧。一之瀨瞥見接連出房間的別班學生們,而稍微沉重地歎了口氣。

「嗯──……這好像會是場很辛苦的考試呢。綾小路同學,你怎麼想呢?不覺得很苛刻嗎?」

一之瀨帆波這名學生還真是個意外不可輕忽



的對手呢。統治B班的少女比我所想的更冷靜、更聰明,而且還很可靠。她好像顧慮到幾乎沒有發言的我。我都不禁快放下了戒心。

總覺得我若是她同班同學,大概就會喜歡上她。她就是個擁有如此魅力的人物。

正因如此,不僅B班,別班男生也無法對她置之不理吧。她的人氣匹敵櫛田。

「老實說,像我這樣的人在這種考試上根本一籌莫展。我都只是在旁觀而已呢。」

「現在放棄還太早嘍。一起努力把情況盡量往好的方向發展吧。」

一之瀨現在應該正為了反抗而拚命對抗著困境吧。

「哎,即使就這樣單純地繼續進行討論,誰都不會老實承認自己就是優待者吧──因為隱瞞到底的好處,及被揭穿的壞處都太重要了呢。假設就這樣下去成為兩條平行線的話,最壞的情況,或許按照A班所想的來行動也是方法之一。」

一之瀨的眼神與這種可稱為軟弱的發言相反,一點也沒有失去光輝。

盡管許多想法錯綜複雜,她卻絲毫沒有解開備戰狀態。

「總之,今天就先結束吧。你們兩位也辛苦了。」

「不,我們什麼忙都沒幫上。那麼,我們要回去了嗎?」

心情切換得真快。B班的三個人都像是關掉開關似的放松下來。我思考今天觀察一天看見的東西,與沒看見的東西。我還不清楚一之瀨他們的真正目的。可是,我應該要把這當成他們有紮實地在累積成果。

他們或許正在討論什麼作戰,當然不可能告訴外人。

C班的真鍋等人起身後,我便追在她們身後。

我追到電梯前方,就態度有點客氣地向真鍋搭了話。

「可以打擾一下嗎?」

真鍋好像發現了我的存在。可是她似乎沒料到會被我搭話,警戒地回過頭來。

「上次不是發生過你和輕井澤說話的那件事嗎?就是在咖啡廳有撞飛人,還是沒撞飛人之類的。」

「這又怎麼了?」

她原本應該沒興趣跟我說話吧。不過,我想她絕對會對這內容表示興趣。她們三人都對我報以試探般的眼神。

「雖然我不是百分之百確定,可是我之前看見輕井澤和別班的女生起糾紛。」

「這……這是真的嗎?」

真鍋縮短距離,用僵硬的聲音如此反問。我有點畏縮,一面輕輕點頭。

「大概吧。我記得當時氣氛不好,或者應該說是感覺很尷尬。所以才會想姑且告訴你。就只是這樣。」

我讓輕井澤和C班彼此堅持己見卻含糊結束的事件死灰複燃,接著就急忙折回原本的路。我並沒有實際看見那種現場,所以要是長時間持續話題,我的謊言就會曝光呢。

我就期待真鍋她們會因為這個火種而采取怎樣的行動吧。接著,我也想看看莫名安分的輕井澤會如何反駁,以及如何應對。

5

小睡了一會兒,很晚才回到房間的我,沒和任何人說話,就坐到了床上。

再怎麼說現在也將近午夜十二點。我還以為大家就快要就寢,不過房間里還真是嘈雜。

平田擔心地看著很晚才回到房間的我。他在房間備有的沙發上和幸村面對面坐著。

「辛苦了,綾小路同學。你還真晚回來呢。」

「有點事情。啊,對了。我有些事想問你,可以嗎?」

「雖然我想你應該很累了,不過可以的話,要不要稍微聊一下?」

我和平田的話幾乎重疊在一起。

「嗯?你想問我什麼事情呢?」

「不,先聽平田你的事情吧。我的之後再說也沒關系。」

幸村身上散發出緊張的氛圍。這是有關考試的事情吧。

既然我們同寢,要是貿然拒絕,似乎難以避免氣氛變差。

我簡單點頭應允,並換上體育服,接著走到兩人身邊。平田稍微起身騰出空間,催促我坐下。而說到我要問的事,我是在想享有盛名的平田,感覺會擁有關于坂柳的資訊,但這之後再說也沒問題。

「幸村同學找我商量事情。他說要互相報告考試狀況。」

「我說過就算綾小路加入也沒意義就是了。」

「其實如果高圓寺同學也願意參加,那我會很高興呢。不過我被他拒絕了。」

哎,也是吧。我不覺得高圓寺會做這種沒意義的事。

「抱歉呀,平田boy。現在我正忙著追求肉體之美呢。」

赤裸上半身的高圓寺以倒立狀態反覆做著伏地挺身。盡管流出大量汗水,他的樣子看起來卻一點都不痛苦。這不是普通高中生能輕易辦到的絕技。他是個所有方面都超出標准的人。不過,高圓寺有參加這次考試嗎?

平田像是看透我這種憂心似的答道:

「高圓寺同學姑且算是有出現在考場上喲。因為禁止事項上寫著不參加考試每次都會扣點數呢。」

從有確實精讀規則的平田看來,他應該也暫時放下心了吧。

「其實我這邊收到班上兩個人說自己成為優待者的聯絡。」

「你說什麼?到底是誰啊?」

「這──這沒辦法由我說出口。畢竟他們是因為信任我才告訴我的。」

「你是在說我無法信任嗎,平田?如果你知道的話,那我也有權利知道。再說,只要知道誰是優待者,或許還可以變成攻略考試的提示吧?說起來假如要討論的話,伙伴之間共享自己擁有的資訊也是理所當然。」

「……是呀。我也想要一起商量……其實──」

正因如此,他才會說出自己聽說優待者身分的事情吧。

「欸,平田。為了以防萬一,你在手機或什麼東西上打出來應該會比較好吧?雖然我覺得是不會被偷聽,但再怎樣小心也不為過。」

「這也沒錯。稍等。」

平田打開手機畫面,在上面打進兩個人的名字,接著把螢幕面向我們。

『龍組是櫛田同學。馬組是南同學。』

平田讓我們看完這麼寫著的文字,就隨即刪掉那些內容。

「……原來如此。」

幸村一面小心避免說出口,一面思考著規律性。

不過,沒想到櫛田居然會是優待者。她在最有可能會越演越烈的龍組里,是個非常大的優勢。然而,這個優待者的存在相反地也有可怕之處。那就是──如果被知道真面目就無法避免懲罰的這點。假設優待者在其他班級,最糟也不會受到損害。

「沒問題喔。因為進行得很順利。」

平田就像是看穿了我的憂心,用充滿自信的表情點頭答道。

龍組的三人各個都是精選而出。他們絕不會不謹慎地做出被人知道真面目的舉止。

「這件事兔組里也討論過,優待者很可能是各班平均存在。換句話說,D班里照理會有三個人。還有一個優待者不說出自己的真面目。」

「嗯,幸村同學你這個想法是正確的。當然,那個人也有可能只是沒告訴我,但有和別人商量。因為告訴越多人也相對會提升風險呢。」

當我們認真地深入話題,房間里開始響起高圓寺的哼歌聲。幸村忍耐了一段時間,但哼歌聲一直沒停下來好像讓幸村越來越焦躁。他最後從椅子站了起來。

「高圓寺!你能不能停止那悠哉的哼歌呀!還有,我不會叫你要認真,但你到最後都要給我好好應考。你可不能再像無人島時一樣中途退出。」

「那也沒辦法吧?那時候我身體狀況不好,沒辦法勉強呢。」

「唔……你明明就只是裝病!」

「不過,考試還要持續兩天,就只是個麻煩事呢。」

用力持續倒立伏地挺身的高圓寺優雅地放下雙腿,站了起來。

接著把事先放在床上的毛巾掛在脖子上。

「居然說只是個麻煩事?你明明連去思考考試都沒有,還真是自以為了不起。」

「持續一點也不有趣的考試,應該也沒意義吧?這只是個要找出騙子的簡單猜謎。」

高圓寺抓著手機,滑著手指頭,開始某些操作。他結束操作之後,包含高圓寺在內,我們四個人的手機都同時收到來自學校的通知。

「喂,你做了什麼!高圓寺!」

盡管幸村已經猜到了,但還是忍不住如此喊叫。

我和平田都急忙取出手機,過目收到的信件。

『猴組的考試結束。猴組學生之後不必再參加考試。請小心行動,不要打擾其他學生。』

「這個猴組是你的小組對吧!高圓寺!」

「說得沒錯。這樣我就暢快地變成自由之身了呢。Adieu。」

對拋出手機就往浴室消失蹤影的高圓寺,我們的反應只有目瞪口呆。

「別、別開玩笑!我們明明就拚命地在思考。結果那家伙又……!」

「還不知道結果呢。說不定他有他的想法……」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那家伙是只要自己能輕松就好!太糟糕了!」

高圓寺確實不讓人覺得有在認真看待考試。不過,那家伙的洞察能力或



觀察力也有讓人大吃一驚的地方。假如他斷言這場考試是「要找出騙子的簡單猜謎」是事實的話,他說不定已經猜中了答案。

高圓寺的突發性行動立刻就傳遍所有學生。平田的手機接連不斷地響起。

聊天室滿是同學想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反應。葛城、龍園、一之瀨他們毫無疑問也同樣會很驚訝。誰都沒料到第一天的時間點就會出現叛徒吧。我的手機也收到來自堀北的聯絡。

「抱歉,情況好像非常混亂。讓我稍微講個電話。」

「可惡……都是高圓寺害的。這樣我們不就變得根本沒空討論了嗎!」

「我出去一下。」

如果幸村還是這麼焦躁,我也無法安靜睡覺。

我用斜眼確認討論已停止,就留下這句話,離開了房間。

雖然發生高圓寺結束考試這突發事件,不過現在可不能一直拘泥于這點。老實說,這次考試中我在某程度上看得到自己能力的極限。即使我再怎麼策劃,要用剩下所有干支小組來替D班帶來勝利也很困難。不,就算說是不可能也可以。

假如我跟各個學生之間都有連結,那就還有辦法。不過我並沒有那種羈絆。

我也不可能從自己持有的手機介入別組的答案。

要去觸及此外的方法,時間不夠,風險也高。

或者,如果我有足以顛覆一切的決定性資訊,那就另當別論了……D班之中握有關鍵的人物是平田、櫛田等人。只要利用這兩個人行動的話──

「不行呢……」

考試包含假日在內剩下三天。沒辦法的事情,實在就是沒辦法。

就算我獲得這兩個人的全面協助,我的眼線還是壓倒性地不足。

我無法把情勢變成可以掌握到各組舉行的討論內容。

當然,假如是堀北或佐倉那些人的話,那我應該還有干涉的余地……

但這場考試上應該去做的,果然還是得到今後的眼線的這辦法。

6

一望無際的滿天星空映入眼簾。

我為了尋找去處而四處徘徊,最後抵達的地方是船外的甲板。

「這真是壯觀耶……」

這片美麗光景和書本或者影像上看見的畫面有著懸殊的規模差異。這是大都市里無法看見的夜景。雖然人數很少,但我看見男女學生彼此牽著手、摟著肩膀,仰望同一片星空。總覺得有點空虛。這里幾乎沒有光線,因此我沒辦法窺見他們的表情。不過別人的戀情怎樣都無所謂,我並沒有興趣。

可是,在這盡是兩人組的地方也有獨自仰望星空的學生。而且從輪廓上看來,對方還是個女孩子。

「……不不不。」

我不可能現在過去搭話,做出「要不要一起看星空呢?」那種搭訕。要是中途她男朋友過來會合而且找我麻煩的話,那也很討厭。只是,我對她會是怎樣的女生這部分也抱持著興趣。所以就試著稍微靠近了她。

我這邊的動靜好像被對方察覺到,那個人影回過頭來。

「咦?綾小路……同學?」

「這聲音……你是櫛田嗎?」

從黑暗之中浮現的人影是櫛田。她用驚訝的表情看著我。

「你……自己一個人嗎?」

她該不會是在等男朋友……這種讓我感到很揪心的想法一閃而過。

「嗯,對呀。總覺得有點睡不著。」

「這、這樣啊。」

知道她不是在和男朋友看夜景約會,我就松了口氣。我心想既然如此應該就沒關系,于是靠近櫛田身邊。她好像才洗完澡沒多久。一身運動服的櫛田身上傳來難以言喻的舒服香氣。

客房里備有的洗發精應該是一樣的呀,這真是不可思議。

「你不冷嗎?」

「沒關系。比起這個,綾小路同學你一個人嗎?」

「對。」我點頭說道。櫛田有點開心地笑了。

「我們兩個都是單身呢。自己在這種地方有點難為情,所以我覺得有點開心呢。」

「…………」

我要是可以在此說出一句得體周到的話就好了。當然,我不可能說得出來。

豈止如此,我還因為在這個到處都是情侶的地方與她兩人獨處而心跳加速。

櫛田心中一定覺得這樣很討厭。

「呃──總之我要先回去了。」

「你已經要回去啦?」

「我開始想睡了。」

這是個超級大謊言。我一點也不想睡,但這沒辦法。

「這樣啊。那麼明天見。晚安,綾小路同學。」

「晚安,櫛田。」

就在我們互相道別完,我打算沒出息地退場並背向櫛田的時候──

「等一下──!」

櫛田稍微大聲地喊道。她好像想到了什麼,而撲來我的胸口。寒冷天氣之下,雖說隔著運動服,但我也感受得到她肌膚的溫暖。

「櫛櫛、櫛、櫛田?你、你怎麼了!」

我面對這種無法預期的事態當然陷入恐慌,並且著急起來。這是我無法理解的發展。

「…………」

然而,櫛田沒有立刻回答。可是過了不久,她就這麼小聲說道:

「對不起。總覺得……那個……或許我是突然覺得落單會很寂寞。」

她在我胸口前喃喃說出這種話。我的腦袋就像是受到拳擊手的一記直擊而頭暈目眩。在這之後又過了幾十秒。櫛田沉默不語地持續把臉埋在我的胸膛。但她接著突然間就像是從束縛咒語解放,而急忙與我保持距離。

「對、對不起。我……那個……突然抱住了你……晚安!」

我在漆黑中無法窺見櫛田的表情,但不曉得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她的臉頰好像很紅。我沒能叫住飛奔而出的櫛田。我感受到手和胸口殘留下來的余溫,在原地呆站不動。

因為發生這種事件,害得我更睡不著了。我就這樣不回房間,決定稍微在船里散散步再回去。

「啊──真是嚇我一跳……冷靜下來就突然覺得喉嚨好渴。」

船里一樓應該有好幾個地方設有自動販賣機。我就先經過那里再回去吧。

結果,我發現自動販賣機附近的酒吧里有組合奇妙的三人組背影。

那里有茶柱老師,加上B班班導星之宮老師,以及A班的真嶋老師。

也有好幾個曾經看過的老師在沙發等地方一面休息,一面靜靜打發時間。

這個區域並沒有被禁止進入,但由于這里盡是與學生無關的居酒屋或者酒吧等設施,因此任何學生都不會靠近。

我原本是想轉換心情才過來,但也許會意外獲得某些有趣的消息。

我隱藏自己的氣息,靠近至極限位置為止。

「總覺得呀──這還真是久違耶。我們三個居然會像這樣輕松自在地坐下來。」

「這是命中注定。因為繞來繞去,結果我們都選擇老師這條路。」

「別說了。講這種話也沒意義。」

「啊──話說回來,我可是看見了喲!你上次在約會對吧?那是新的女朋友嗎?真嶋你還真是出乎意料地風流耶。你明明感覺就是個寡言又冷淡的人。」

「嘖,你才是吧。之前的男人怎麼樣了?」

「啊哈哈,兩星期就分手啦──我是那種要是關系變深就會一口氣冷卻的類型呢。該做的事要是做完,我就會拋棄對方。」

「一般這是男方才會說的話呢。」

「啊,所以我可是不會讓真嶋你得逞的喲。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也不想把關系搞壞。對吧?」

「放心吧。只有這點是不可能的。」

「唔哇──總覺得這還真是讓我大受打擊。」

星之宮老師自己把威士忌倒入空的玻璃杯。她看起來就像是大口喝著純酒的酒豪。對照之下,茶柱老師則是慢慢喝著像是雞尾酒那樣的東西。

「話說回來……你到底打算做什麼,知惠?」

「哇,你怎麼突然這麼說。我做了什麼了嗎?」

「慣例上,學校方針應該是要把班級代表集中在龍組吧?」

「我並沒有在開玩笑喲──光看成績或生活態度的話,一之瀨同學確實是班級第一呢。可是,適用于社會上的本質無法完全只靠數值測量。在我的判斷之下,我認為她仍有需要超越的課題。你看,而且小兔子很可愛對吧?蹦蹦跳的感覺,不是很像一之瀨同學嗎?」

「……若是這樣就好了呢。」

「星之宮的發言很合理,不過你有什麼在意的地方嗎?」

「我只是不希望你因為私人恩怨而判斷錯誤。」

「討厭,你還在說十年前的事情呀?那種事我早就既往不咎了──」

「誰知道呢。你不在我面前就總是會亂講話。每個行動都非得搶先我一步才滿意。所以你才會讓一之瀨參加兔組,對吧?」

「這是什麼意思,星之宮?」

「我真的只是認為一之瀨同學有應該學習的地方才把她從龍組剔除。而且呀,我很好奇小佐枝你在意綾小路同學的這點。這只是單純的碰巧。碰



巧、碰巧。我才一點都不在乎小島考試結束時,綾小路同學是領導者的事呢──!」

「原來是這樣啊。」

真嶋老師理解地點點頭。然而,他馬上就用嚴厲的語氣告誡星之宮老師。

「雖然這不是規則,但你要遵守倫理道德。我很想避免向上呈報同期同事的失態呢。」

「真是的──我這麼不受信任喔。而且你們都只罵我,坂上老師不是才有問題嗎?要是C班也做了應該做的評價,明明應該會是其他學生過來,可是他卻把龍園同學編了過來。」

「確實啊……因為今年和往年都不同,學生的資質好像很特殊呢。」

我幾乎沒得到關于這場考試的消息,但我差不多該折返了。被發現長時間逗留在此,很可能會被卷進更麻煩的事情里。

光是知道一之瀨是為了調查我的狀況才被送來,這作為收獲就已經十分足夠。

這樣我的行動就會越來越受限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