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時代的轉折點



體育祭下半場,作為結尾的1200米接力跑即將開始。除了D班以外,全場的氣氛達都到了最高潮。

「最後一場比賽了啊……還是有必要換替補上場——」

「呼,呼。抱歉讓你們久等了!現在情況怎樣了!?」

須藤喘著氣與跟在其後過了一會兒才出現的堀北一起回來了。

「你回來了啊,須藤君」

「……抱歉,拉屎花了時間」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清爽。

然而大多數同學對須藤感到不滿。須藤正面承受這些視線。

「真的十分抱歉。我因為沒能控制住自己而揍了平田,還讓班級的士氣下降了。還有D班快要輸掉的局面也是我造成的」

在被人責備之前,須藤這樣說著深深低下了頭。要是至今為止的須藤,就算是演戲,他也不會做這種事情吧。讓人覺得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平田稍微感到有點吃驚,然後一臉高興地笑了。

雖然微微腫起的臉頰看著有點疼,但他好像已經沒有在意這點了。

「什麼啊健,這不像你啊」

對于須藤的做法,池不禁吐槽道。

「做錯的事情就必須承認自己錯了才行。寬治,我也要跟你道歉」

「輸了又不是你的錯。只是我不擅長體育運動而已……派不上用場真抱歉啊」

從一次道歉開始,這個波紋向周圍擴散開來。瞪著須藤的大多數學生,基本沒有像須藤那樣留下可觀的成績。

「要是接力賽的替補還沒決定下來的話,就讓我去跑吧」

「第一棒非須藤君莫屬啊。各位,我說得沒錯吧?」

最後一場比賽——1200米接力跑是男女混合賽。參加班級的男女人數必須對半。男女各三人,跑完1200米。

「那麼我能找下替補嗎……畢竟我這樣沒辦法跑出好成績」

在須藤的事情告一段落後,堀北一臉愧疚地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堀北,你覺得這樣可以嗎?你不是為了出場這接力賽而一路努力下來的嗎?」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我現在這情況,可能連池君都贏不了。對不起」

在這沉重又嚴肅的會議中,緊接在須藤的後面,堀北也深深低下了頭。

至今為止,她有像這樣如此坦率過嗎?

通過龍園之手遭到徹底破壞的堀北的心靈與身體。

她爭取來的最後一棒,是為了描繪此時此刻自己與哥哥並肩的景象。

堀北悔恨地顫抖著雙手,拼命抵抗著無法實現夢想的現實。

她要是想強行出場,D班毫無疑問就會在接力賽中敗北。

平田聽取這個想法後點頭表示同意,最終決定櫛田代替參賽。

以須藤為第一棒,平田、三宅、前園、小野寺,再加上代替堀北的櫛田,決定以這樣的編組參加比賽。

因為D班沒有除此之外能參加的運動員了。

在成員快要定下來的時候,平田與我對上視線的同時開口道。

「那個……抱歉有點突然,我實際上——」

然而,如同打斷平田的發言一般,另一個男學生同時開口說話了。

「請等一下。真的是抱歉……我也能棄權嗎?」

那是預定要參賽的三宅。他走路的樣子看起來稍微有點在拖著右腳。

「其實,我上午參加200米跑時扭到腳了……我以為休息下就會治好了,但還是有點痛」

看來這里也有受傷的學生。

「這樣一來,也得從男生中選一個替補呢」

平田這樣說著,收回了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語,環顧四周。

然而在這場最後的比賽中,要是對自己的速度沒有絕對的自信的話,是不會想要參加的吧。

暫時等了一會兒也沒有人站出來,所以我站了出來。

「那麼能讓我去跑嗎?當然替跑的點數由我來支付」

「誒,綾小路君?你……跑得快嗎?」

當然,誰都不會對我持有跑得快的印象吧。

「我贊同。至今為止大家也看過他跑,我覺得他是會取得好成績的人」

平田用一句話封殺了近乎反對的意見。這就是贏得日常信賴的男人的話語之重啊。誰也沒說出反對的意見。

「因為D班的參賽人員不是最佳的,所以我想采用先拉開距離的作戰,須藤君,你覺得怎樣?從規則上來思考,跑在前面也容易拿到優勢。我覺得讓擅長起跑和速度快的須藤君先拉開距離比較好。然後由我來保持這個差距,將領先的優勢托付給後面的學生」

這是加上高年級,12個人一起跑的終極接力賽。規則上,因為沒有12個道,所以12個人排一橫排,跑最快的人可以占內道。也就是說,重點在于最初取得怎樣的位置。從起跑時就甩開其他人的話,就能避免卷入混戰。

「……沒辦法咯。為了贏只能這樣做了」

須藤是第一棒。可靠且跑得快平田為第二棒。接著就是包含櫛田在內的三個女生,最後才是我。再怎麼說我的評價果然還是高于女生,就成了最後一棒。是准備讓跑得比較慢的學生排中間消化時間吧。省事多了

從各年級各班中選出的精英們聚集在操場中央。其中也有堀北哥哥與2年級的南云等。

「須藤君,交給你了哦!」

配合著大叫的平田,櫛田她們幾個參賽者也給須藤聲援。干勁滿滿的須藤進入了跑道。一年級生好像占有優勢,排列方式為D班在內側,三年級的A班在外側。

三年級有三個女生站在起跑線上,我覺得起跑應該能占優勢。

操場上的氣氛達到最高潮的時候,最後的賽跑終于開始了。

我們D班在這場體育祭中已經沒有勝利的機會了,但只要在這比賽中收獲第一,今後的發展可能會發生巨大的改變——大概有這樣的預感吧。

從陣營中也傳出來應援的聲音。

「真是有驚無險啊,我差點就棄權了」

「是啊。完全不知道三宅受傷了」

我最初就打算取代平田參加最後的比賽。當然除了平田以外,沒人知道這事。

「綾小路君,這樣就行了吧」

「嗯。讓你來來回回做基礎工作真是抱歉」

「只是做了身為D班的人該做的事情。我也討厭就那樣一直被龍園君壓制。我可以認為你跑起來就可以讓他稍微感到吃驚吧?」

「為了不負你的期待,我會努力的。現在就讓我們為須藤加油吧」

與開始信號一起,須藤以絲毫不緊張的樣子開了個好頭。比起我至今為止見過的起跑,這可謂是抓准了最佳時機。光是跨出第一步就有要超過11個人的氣勢。哇啊!——與學生們的聲援一起,選手們開始了高速的移動。

「好強,真快啊」

就連在我身旁觀戰的柴田也不禁感歎,須藤就這樣開始了速度遠超眾人的奔跑。

盡管2、3年級的男生也很快,但他們被卷入了混戰,不好取得跑道位置。須藤乘這空隙盡情往前奔,最終拿到了超過15米的優勢。

「交給你了平田!」

這具有優勢的開頭使得D班沸騰了起來。接力棒傳給了第二棒的平田。

無論是學習還是運動都很厲害的這個混合型男人。在這個場面上也十分華麗。

雖然後面的人一個個地追在後面,但距離基本上沒有縮短。如計劃的一樣,就這樣保持著領先,將接力棒給了第三棒的小野寺。要是有問題的話,那就是從這里開始出問題。雖然小野寺在女生中也算跑得快的,但從後面追上的基本是男生。距離在一點點縮短。交給第四棒的前園時,基本上已經沒有了領先優勢,剛跑出去就被2年級的男生超過了。接過棒的學生們接二連三的奔跑起來。

雖說我們盯著第一名,但高年級果然很強。前園(注:此處衣笠原文是小野寺,衣笠手滑)被3年級A班的人超過的時候,後面也有很多人追了上來。3年級A班與2年級A班的人相差一個腦袋的距離。也算是如周圍的預料一樣。無論哪個體育祭都會出現一些小意外。3年級A班的女生正准備將接力棒交給第五棒(注:此處衣笠原文為第四棒,衣笠再次手滑)的人時,在距離下一棒50米處摔倒了。雖然她慌忙站了起來,但2年級A班一取得領先就迅速拉開距離。當接力棒交給第五棒的櫛田時,D班被同年級的A班超過,落到了第七名。果然光看綜合能力,其他班級更有利。雖然我覺得至少也要上領獎台,但這次戰斗可能會比較嚴峻。在1年級生比較無力的情況下,只有1年級B班拼命的咬著第三名不放。

一口氣聚集起視線的是B班的王牌——柴田。他好像是最後一棒,跟我一樣等待著出場。

3年級A班的第四棒摔倒之後,作為最後一棒排成一排的男生們的情況發生了變化。

「這場比賽是我們的勝利呢,堀北會長。可以的話,真想跟你來場賽跑」

南云看著領先的2年級A班學生,笑著。跟跑在第二名的三年級A班大概有



30米左右的距離。實力相近的人是縮短不了這距離的。

「好像在總點數上也能贏,這是新時代的開幕呢」

「你真的打算改變這所學校嗎?」

「至今為止的學生會太沒意思了,對于維護傳統這一點太過于固執了。嘴上說著嚴厲的話,卻不忘記救濟措施。規則太天真了,都沒怎麼出現退學的人。這些東西已經不需要了吧。所以由我來制定新的規則,創建究極的實力主義學校」

南云這樣說著,緩緩地走了起來。為了接過迫進而來的接力棒而開始助跑。

然後,接力棒交付到了身為2年級A班代表的南云手上。

沒過多久,柴田也從處于第二名的同班同學手上接過了接力棒。

「好啊!干得好!接下來交給我!」

雙眼灼灼有神的柴田為了追上南云而奔了出去。

因為處在中間的人跑出去了,一瞬我與堀北的哥哥對上了目光。

雖然僅從幾句話中很難分辨出什麼,但這個男人也在戰斗。

「沒想到你是最後一棒啊」

「我是代替傷員來跑的。本來應該是你的妹妹站在這個位置上的」

「是嗎。那家伙也掙紮過啊」

哪怕只有現在這個瞬間,堀北也希望跟堀北學並肩站在一起。

即使沒有對話,她也是打算傳達自己的想法吧。

「我觀察了你們班,是個直到剛才為止都無可救藥的班級。但是,最後的這場比賽卻沒有這種感覺了。發生了什麼」

「觀察的真仔細。1年級的D班不是值得你如此留意的存在吧」

「我觀察著所有的班級,並沒有列外」

「如果硬要說什麼發生變化了的話,那就是你的妹妹改變了」

「……是嗎」

他並沒有吃驚。只是用一如往常的冷靜表情簡短地答複了我。

「問你一個問題——你又怎樣呢?從你身上感受不到熱量」

「我只是一如往常,體育祭提不起我的興趣。而且結果也顯而易見了」

班級的期待。

須藤的想法。

堀北的思緒。

我對這些都不是很感興趣。

只是,有一個預感。

「你畢業後將沒辦法看見這事吧……我們的班級可是會變得更強的」

「我對假想的未來沒興趣」

堀北哥哥正要將視線移向接近而來的伙伴那邊,我故意叫住了他。

「那麼你對“我是怎樣一個人”感興趣嗎?」

「什麼?」

本來現在應該開始助跑了,但是他如我所料停止了動作。

「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跟你賽跑」

「……你真是個說話有趣的男人。我以為你至今為止討厭惹人眼目,所以才避開表面上的活動,這難道是我誤會了嗎?我還以為你在這場接力比賽中也會適當偷懶就這樣混過去」

「只要你丟棄成為第二名的可能性來跟我比賽的話,我就接受這挑戰。1年級和3年級肩並肩戰斗的機會可是很少的」

因為我出人意料的挑釁,堀北的哥哥完全停下了腳步,將身體轉向我。

「有趣」

他這樣簡短回答後,已經不再走動了。大概最困惑的就是3年級A班的第五棒吧。為了把接力棒交給最後一名選手而拼命跑過來,堀北哥哥卻就那樣站著接過了接力棒。

「辛苦你了」

「啊,誒,嗯……」


不知道名字的3年級學生雖然對堀北哥哥淡然的態度感到吃驚,但還是離開了跑道。這恐怕是從未出現過的交接事態。

當然,察覺到異常事態的觀眾們也將視線轉向了堀北的哥哥。本來是第三名的3年級A班被後面的人一個接一個超過了。D班的櫛田終于跑了過來。

櫛田也察覺到這異常的情況了,但還是全速奔了過來。只剩下幾秒鍾的距離了。

「單挑前,有一句話要跟你說」

「什麼」

我們都進入助跑的階段時,我決定傳達給他一句話。

「——給我盡全力跑」

消失在視野後方的堀北哥哥好像一瞬間稍微笑了下。

現在,接力棒交付到了我的手上。

「綾小路君!」

接過櫛田遞出的接力棒,我用上了體育祭開幕以來的全力跑了出去。

在至今為止的人生中,從來沒有認真地在廣闊無垠的世界中奔跑過。

這情況與只是在那毫無生活感的房間中不停奔跑時不同。

在離涼爽的季節還遠著的10月初。

我的身體沐浴著漸冷的風。

追上並且追過前面的人——這種事情已經無所謂了。

這個瞬間,與我身旁的男人決一雌雄才是全部。

我們如同切開風似的全力奔跑,拉進與前面選手的距離。

「騙人的吧!?」

超過那人的時候,好像聽到學生中傳來驚訝的聲音,但那聲音很快就被風給甩在了後面。

那之後,我聽不見歡聲了。

這跟戰略、智略完全無關。

只是與身旁的堀北學進行單挑。

跑過第一個彎道,跑過直線,再接近最後一個轉彎。

——你看,我還能加速哦。

彷如怒號似的巨大歡聲響徹在操場上。

1

「……這不是超快嘛」

輕井沢移開視線對結束比賽後回來的我這樣說道。

「只是對手太慢了吧」

「不不,你看看周圍的反應還能說這種話嗎?」

「玩笑話先放著不說,最終還不是沒贏學生會會長」

「這沒辦法吧。畢竟跑在前面的人摔倒了」

我們那驚異的追趕速度弄慌了前面的人,結果他就摔倒了,堵住了我的道路。雖然避開了那人,但這使不相上下的差距一瞬間被拉大了,堀北的哥哥就那樣跑到前面去了。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的話,結果就不得而知了,但這些都無所謂了。

至少這場最後的比賽吸引了整個學校的關注。

跑完了的家伙們大多用好奇的眼光望向我。

「綾小路!你不是跑得超快嗎!以前你都放水了嗎!」

須藤跑過來,用力地叩打我的後背。因為用上了全力,所以痛。

「我只有逃跑的速度很快。但這也太快了,大概是遇上火災事故時的逃生力在作祟吧」

不僅是須藤,對我的速度感到吃驚的好幾名學生接近了我。

「你這種說明根本無法解釋那速度呢。你個騙子」

堀北稍微拖拽著腳來到我身邊,對著腹部來了一個手刀。

「你對盡了全力戰斗的人做什麼啊……很痛的啊」

與堀北會合後,輕井沢仿佛為了不干擾我們般而自然地拉開了距離。

遠處還看見佐倉在望著我這邊,但因為現在有很多人,所以她無法靠近過來。

「你從一開始就像剛才那樣跑的話,事態就會不同了。話說為什麼認真起來了?這樣一來你可就要備受矚目了」

正是如此。暫且不說像平田或者柴田那樣從以前就被人當做跑得快的人。或者像須藤那樣從體育祭一開始就出全力的人。我至今為止都是平凡度過的。

這個反差必定會對今後產生影響,但這要看其他人是怎麼想的。

修改參加表和溫存我的實力都是在背地里操作的平田與堀北的策略——要想編出這種借口並不是多難的事情。

特別是對龍園這種在暗處活動的人來說,這個借口的效果更顯著。

「差不多要發表結果了,我們走吧」

閉幕式的同時將發表結果。

全校學生將目光轉向巨大的電子公告牌。

「那麼接下來將發表本年度體育祭的結果——」

分成了赤白兩組的電子公告牌上開始倒計時,顯示出數字。

全部13項項目收獲點數。勝利的組是……

與『赤組勝利』的文字一起,點數也發表了出來。

在這十分激烈的比賽中,DA聯合的紅組獲得了勝利。

「接下來,發表各班的綜合分數」

12個班級分為3個組同時顯示在屏幕上,每個班的得分也顯示了出來。

對我們來說,2年級和3年級的詳細得分根本無所謂。

重要的是,D班處于第幾名。

第一名 一年級B班

第二名 一年級C班

第三名 一年級A班

第四名 一年級D班

「唉!果然啊!我們輸了啊!」

「……當然會輸啊」

赤組贏了一事雖然值得高興,但看來一年級的我們拖了很大的後腿。該說是必然的嗎,高圓寺與坂柳這兩名缺席者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2年級和3年級的A班都以絕對優勢的點數差位于第一。D班也占據了第二和第三,十分安定。

但這樣一來就很悲傷了。作為赤組一員而獲勝的A班因為綜合排名第三而減去50



點。D班因為處于最後一名而減去100點。C班因為白組輸了而減去100點。B班綜合第一的50點與白組失敗的點數想加,總共減去50點。所有班級都以這後退的結果結束了體育祭。

所有人都在這個瞬間感到了疲勞。

都這麼努力了,班級點數卻減少了,沒有得到回報。當然在小組賽中勝出的個別學生會在下一場考試中獲得補助,這也不能說是白忙活一場。

「接下來,最後發表每個年級最優秀的選手」

須藤最期待的就是這個部分吧。

如果拿到了第一名,須藤就能得到‘光明正大叫堀北名字’的許可。

然而——

一年級最優秀獎是B班·柴田颯

電子公告牌顯示了這樣的內容。

「咕啊啊!果然啊!」

失去最後的希望,須藤發出悲鳴。柴田在小組賽中重複拿過第一或者第二,須藤雖然在個人競技中全得了第一,但缺席一事果然影響很大。連高得分的接力都輸了,也就無計可施了。

他在閉幕式結束後也一臉不甘地看著公告牌。

「須藤君,你沒有拿到年級第一。你還記得約定吧?」

「……記得,很不甘心就是了。但約定就是約定。以後就叫你堀北了」

「很好」

堀北有點使壞似地笑了起來。

「我有句話忘記說了,我想起來自己只是單方面跟你提出了條件,卻沒說我自己的要求」

「啥意思啊?」

「你拿到第一名就能叫我的名字——畢竟你提出了這種任性的條件,當這沒達成時,我有權利對你提要求」

「呃,這個,也是哦……」

「所以我給予你沒達成目標的懲罰。以後禁止無正當理由就實施暴力行為。你能遵守嗎?」

「……這是懲罰吧。那我會遵守的」

「當然,判斷理由是否正當的並不是你,而是我或者第三者,這點也別忘記了」

須藤也老實地遵守了這個囑咐。

可能通過這次的事情,發覺到自己的愚蠢,正准備長大成人吧。

堀北緩慢地背過身去,邁開腳步。

「對了……這場體育祭,我也跟你一樣,沒能回應大家的期待」

「啊?你受傷了吧,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吧」

「即使是那樣,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所以我也有必要背負懲罰」

堀北這樣說著,沒有轉過頭來。她接著說道——

「所以,如果你想叫的話,就允許你叫我的名字」

「啥?哦,哦哦」

「這就是對我的懲罰」

這是堀北以自己的方式找到的妥協點,也就是所謂的結論。

「雖然是最後一名,但多虧了你,讓我對今後的戰斗抱有希望了。真的很感謝你」

「……哦,哦哦」

須藤害羞地用手蹭著鼻子下方,轉向日落的方向,將染紅臉頰的責任推給了夕陽。

「太太太太太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須藤對著天空舉起雙手,發出能將疲勞一掃而空的超響吼聲。

「體育祭太棒了!鈴音太贊了!」

「須藤,真是太好了呢」

「哦喲!」

「在你們興致正好的時候真是抱歉,能打擾下嗎?」

正想回教學樓時,被這樣搭話了。是一位看起來沉著冷靜的女孩子。名字和性格我都不知道,但她是在騎馬戰中見過的A班學生。

「待會兒,換好衣服之後也行,你能稍微陪我一下嗎?」

「……為什麼是我?」

「有點話想跟你說。5點的時候到大門來」

「喂,喂綾小路,這什麼啊什麼啊,這是什麼展開啊!?」

一瞬間我的腦袋里也浮現出告白這類想法,但從這女生身上完全感受不到那種氛圍。

「喂。你有話想說是指什麼——」

我雖然想要叫住她,但少女沒有在意,就這麼離開了。

「這什麼啊,你也迎來了春天嗎?」


「看著倒是完全不像啊……」

「看到你在最後一棒時的活躍而對你一見鍾情了,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哦」

「……真是服了」

話雖如此,我的心態還沒強大到被叫出去還敢不作出回應。

我目送不怎麼認識的少女離去後,在換衣櫃前換好制服回到了教室。

因為閉幕式一結束就可以解散了,所以有一半的學生已經踏上了回寢室的路途。

身著制服的堀北稍微遲點回到教室,來到我鄰桌時跟我搭話了。

「這次是完敗。真的是」

堀北說出這句話時的表情中沒有一絲陰霾。

「但是我在這場體育祭中,覺得自己有了一部分成長。將失敗當做養料——我雖然沒想到自己會有用上這句話的一天,但它很適合體現我現在的心情」

「是啊。你既然覺得自己成長了,那這樣就可以了」

「這個班級會變得更強的。然後,一定會取代上面的班級」

「真不像你的風格,聽著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是呢。的確不像我風格」

她自己也覺得疑惑吧,堀北略顯害羞似的移開了視線。

「然而,為此的課題可是有一大堆哦。眼下的問題也得去解決才行。但首先,為此不得不去下跪呢」

「下跪?」

我對突然冒出的單詞感到在意,但堀北沒有特別進行補充說明。

「這是跟你沒關系的事情哦,今天謝謝你了」

2

在體育祭中用盡體力的學生們,懶散地一個接一個離開了教室。再怎麼說今天也沒有社團活動了吧,須藤君跟池君他們聊著天出去了。鄰座的綾小路是要回去吧,他匆匆離開了座位。他將視線轉向了我,是在意沒離開座位的我吧。

「你不回去嗎?」

「嗯,有點……稍微有點事」

「明明平常很快就回去了,真是稀奇啊」

「這種事偶爾也是有的。那再見,今天辛苦了」

「嗯。後天再見」

大家一個接一個地逐漸離開了,沒過多久教室就剩我一個人了。

留下來的理由事到如今根本不用再說。

這是為了給龍園君一個回答。這場體育祭,自己完全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這樣確信後也無力挽回了。我沒想出任何一個對策,被隨心所欲地玩弄了。

但是——

心情卻有點清爽了。切身感受到自己被徹底地擊潰了。

自己比預想中的還要弱小、丟人——我理解到了這點。是他告訴了我這一點,只有這個我得感謝他。

即使如此,我的負債也絕不輕松。因為除了我之外,還會給眾多學生帶來負擔。‘100萬的私人點數移到C班’這種事中,確實藏有今後會苦戰的可能性。

「讓你久等了,堀北同學。和朋友稍微聊久了點,抱歉呢」

一度和朋友一起離開教室的櫛田回到了教室里,雙手合十說道。

「沒事。到約定的時間也還有些閑暇。那我們走吧」

3

「喲,鈴音,看來你沒逃跑啊」

「要是在這里逃走了,我就成無可救藥的人了。當然會過來」

「想法真不錯,比以前更像個好女人了」

就算被誇獎這邊也不會感到絲毫的高興。

「但在和你談話前……櫛田同學,差不多能結束這個鬧劇了嗎?」

「誒?鬧劇?你說什麼啊?」

在被夕陽染紅了的教學樓中,我先是認真地和櫛田同學對視了。

「你站在這里裝好人倒也可以,但這不是你的目的吧?這場體育祭,你泄露了情報。所以C班才能那麼順利。你現在和龍園君一起呆在這里,也是為了讓事態能夠進展順利……有錯嗎?」

「……真討厭啊。這種話你聽誰說的啊,平田君嗎?還是說綾小路君呢?」

「並沒有聽別人說,這是我自身感受到的。畢竟違和感無法消去呢。現在,這里除了他以外沒有任何人,你差不多該認真面對我了吧?」

「面對?你在說什麼呢?」

「我最初看見你在公共汽車上說服高圓寺君讓座位。說老實話,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是你。但我立刻就想起來了……」

我盯著櫛田同學的眼睛說道。既然她與龍園君聯手了,那我就深入進去吧。

雖然至今為止我認為這事沒必要提,所以就放置著了。

「櫛田桔梗同學。我想起來像你一樣的學生存在于『我的初中學校』一事」

就算平常總是保持著笑容的她,當我提出這事後她也不能再維持微笑了吧。

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表情僵硬了。

但立刻又露出了另一種笑容。

「當然會立刻想起來啊。畢竟我是問題『多多』的學生」

櫛田同學這樣說過後,一度沉默地低下頭。

「這個表達方式不正確吧。你並不是問題學生。在現在的D班



中,你是比任何人都要值得信賴的學生。但是——」

「能適可而止嗎?別再說過去的事情了」

「說的也是。事到如今說過去的事情也沒意義呢」

龍園君浮現出開心的表情聽著我們的談話。

「既然都說到同一件事上了,那你已經清楚我想做什麼了吧?」

「是啊。差不多也察覺到了——‘你想把我從這所學校趕出去’這種事。但這對你來說也要冒很大的風險吧?只要我暴露你的真相,你不就會失去至今的地位嗎?」

「我跟堀北同學。大家究竟會認為誰更有信用呢?答案很明顯吧。風險也就隨著降低了呢」

「但要是暴露了的話,你應該也不好做吧?就算我的話沒人相信,也會留下疑惑。至少你沒有證據來否定自己和我來自同所中學」

「是啊。但是……如果你對誰說了我的事情,那時我就會徹底地將你逼入絕境。甚至可以將你重視的哥哥卷進來」

對于這句話,我不禁提高了警惕。

正因為我以前聽說過櫛田桔梗這個學生,所以才知道一旦觸碰她的逆鱗,她恐怕真的會將哥哥卷進來。

這對我而言是最為完美且沒有空隙可鑽的究極防禦手段。

但這對櫛田同學來說也不是能輕易辦到的事情。如果她露骨地將哥哥卷進來,我可能會有自暴自棄的傾向。

所以她才沒有那樣做,而是采取了從正面將我趕出去的方法。

「你無視我不就行了嗎。你知道我不會和人扯上關系,也不會自己去管多余的事情吧?」

「那只是現在呢。但沒有保證以後也會維持這樣。為了繼續保持自我,知曉我過去的人必須全部消失」

「那麼知道你過去的我,也是你的獵物嗎?」

「根據情況,可能會那樣呢」

櫛田同學即便和龍園君聯手了,卻還是能堂堂正正地說這種話。

「呵呵。真是個可怕的女人。不過我正是中意你的這種地方才和你聯手的」

「堀北同學,讓我宣言一下吧。我要讓你退學。為此,我甚至可以與惡魔聯手」

櫛田同學這樣說著,離開我的旁邊,與龍園君並肩而站。

「鈴音,真是遺憾啊。你被可靠的伙伴背叛了」

「龍園君,這次真是各種敗給你了呢。不……應該說是從更早以前吧。無論是船上的考試,還是無人島上的考試,甚至還有須藤君打架的那件事。我都盡是在輸」

只要承認過一次就很容易說出口了。

「那我們來解決這事吧。你們的『要求』是點數與下跪吧」

「先讓我說清楚,木下跟你接觸是完全的事故。這里沒有其他人的意志以及惡意存在。世上也是這樣的,只要說明是事故,就會作為一個例子了。就是這樣的」

「……是啊。畢竟沒有證據,我成為加害者一事就很顯然了」

堅持自己是清白的話,需要相符的覺悟與能力。這次只能老實地認同了。

「但在此之上我必須說清楚——這次的事件全是你所策劃的。我確信你命令木下讓我摔倒了」

「這是被害妄想呢」

「妄想也無所謂。但至少能給我說說嗎,你在這場體育祭中做了什麼手腳」

「難得你要下跪,那麼我就來想象下你的妄想吧」

龍園一臉高興,開始滔滔不絕地說出妄想的內容。

「我在體育祭開始前,就從櫛田那里入手了D班所有人參加什麼項目的參加表。對應這個參加表,用合適的人來應對,收獲了勝利。當然不僅如此,將A班也徹底地調查了一遍」

「真是漂亮的指揮呢。事實上,你們也贏了D班與A班」

雖然綜合能力比不上B班,但毫無疑問他們奮力戰斗了。

「但是,你應該能更高效地獲勝吧?為了擊潰我,拿出來兩名精英級別的人,其中一人還受傷退出了,這實在是不能理解」

「呵呵。光是‘為了擊潰你’這一個理由就足夠了。這次,我從一開始就對在綜合點上的勝利一事沒興趣」

「但你將作戰托付給運氣了。真是太好了呢,你命令木下同學讓我摔倒,實行這事時有兩個偶然幫助了你。我受到了無法繼續參賽的傷,以及木下同學自己摔倒後受了可觀的大傷。這兩個都不是想實現就能辦到的」

讓我心中的產生混亂的部分就在于此。因為要是她只是擦傷的話,就不會演變成這麼嚴重的事態了。

「的確你的受傷是偶然的產物。要是明目張膽地想讓你受傷的話,就太過于露骨了。魯莽地去觸碰你的話受傷的會是木下,所以我讓木下徹底練習了一件事。與對方接觸時,裝作像自然摔倒的練習」

這樣命令人的話,一般來說都會反抗的。讓人這麼老實地遵守,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呢。

「接著就是關于木下的受傷……那怎麼可能是偶然的產物」

「誒……」

「那家伙的確摔倒了。但可沒這麼容易造成重傷,所以我讓她裝作很痛的樣子,退下了體育祭的舞台。接下來就很簡單了,在她接受治療前,我讓她直接負傷就行了。就像這樣呢」

他這樣說著,用力踩踏走廊的地板。

啪——有點悚然且恐怖的聲音響徹了走廊。

「你讓她直接負傷了……?」

「我跟她說分她50萬就同意了哦?金錢真是恐怖啊」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就打算讓她受很大的傷嗎……

我打從心底對他的思考和行動力感到恐怖。真的是為了勝利不選擇手段。

但是,我沒想到他會這麼老實地說出來。

「你這樣不停地說這種話真的可以嗎?」

「什麼?」

「要是我說我錄下了你的自白,你會怎麼辦呢」

我這樣說著取出了手機。

「這是你剛才才想到的虛張聲勢吧?」

「作為最後的賭博,我還是會做些誘導工作的。但你出乎我意料地說了那麼多,真是吃了一驚」

我操作著手機,從關鍵的地方開始播放。

『我在體育祭開始前,就從櫛田那里入手了D班——』

「你要硬說我是加害者,或者要求點數及下跪的話,我就拿著這個證據戰斗。這樣一來為難的會是誰?」

「咕……!」

龍園君第一失去了笑容,甚至沉默了。

「鈴音……你……」


「我可不想讓事情鬧大。所以這次就這樣——」

「呵呵,呵……呵哈哈哈!」

突然,龍園君再次笑了起來。

「你真是能讓我開心的女人啊。我一開始就說過了吧,剛才說的話是虛構的。只是奉陪了你的被害妄想而已。只是在妄想你腦內擅自捏造的事情而已」

「就算是這樣,你有確定這妄想是真是假的辦法麼。將你說這是妄想的部分刪除,這樣的加工也能做到」

將前半部分減掉的話,就沒辦法確認這是不是謊言了。

「如果你干了那事,我只需要提供原來的聲音樣本就行了。才不會發生問題」

龍園君露出無畏的笑容,從口袋中取出了手機。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從頭到尾都錄音了的……不,是拍攝了的視頻」

他這樣說著,將置于手機後面的攝像頭對向了我。這是比聲音還要可靠的保險。

也就是說,龍園君連我最後會抵抗都想象到了。

大概……事情不會像我想象中的那麼順利吧。

我將對自己不利的前半部分刪除,將音聲數據提供給學校的話,學校就會介入調查。

接著龍園君他們會被懷疑,但僅此並不會讓他們背負罪名。只會責備想要將他所說的妄想作為真相來理論的我而已。

「鈴音,你承認嗎?你自己完全失敗的現實」

櫛田同學也一臉無畏地笑著。

越來越深感自己的愚蠢了。

用臨時想到的方法來對付這個對手是沒用的。最後的抵抗也就這樣失敗了。

「鈴音,舍棄你的尊嚴下跪給我看看啊」

我受到了這個死刑宣言。沉默著下定了決心准備下跪。

「我明白了……我承認——」

嗶——與現場氛圍完全不相符的音樂響了起來。

眼前的龍園君的手機在響。我想他本人也不怎麼在意吧。只是不自覺地尋找聲音的源頭,將視線落在了手機畫面上。

接著,自始至終一直在笑的龍園君,一瞬間表情僵住了。

看也不看我,開始操作起手機。

接著從手機里傳出了像是不知是在哪里錄下的雜亂聲音。

『你們聽好了,我現在告訴你們為了陷害、擊潰D班的堀北鈴音該怎麼做。我會讓你們看個有趣的東西』

那是龍園君的聲音。是在策劃面向體育祭該實施什麼樣的戰略時的對話吧。

剛才他一臉得意跟我解釋的事情的細節也說明了。

『雖然我不打算反對你的作戰,但得讓我得到和堀北戰斗的機會——』



途中,伊吹同學的聲音就那樣切了進來。

『障礙物賽跑的時候你跟鈴音一起跑,去碰到她。怎樣做都可以,讓她摔倒。之後我讓你負傷,從那家伙那里騙錢過來』

就是在說這種話的聲音。我完全不知道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龍園君,這是怎麼一回事呢?這個聲音是什麼?」

櫛田同學看起來也跟不上事態的發展,向龍園君要求解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呵呵,這不是挺有趣的嗎。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這說明C班也有叛徒。而且你們跟我都被那家伙玩弄在鼓掌之中。不論是桔梗的背叛,還是鈴音會敗在我面前這事,都是被計算好了的。呵哈哈哈!真有趣!真是有趣死了!在你後面布局的家伙簡直太棒了!」

龍園君只是說著傑作這種話,一邊撓著頭發,一邊發出發自內心的大笑。

「桔梗你被利用了啦。因為你的背叛,導致參加者名單泄露給我們一事也被那人計算到了。一切都被那家伙看穿了」

「你說我的背叛在一開始就被料到了……?誰能辦到這種事?難道說綾小路君?的確不知道他能跑得那麼快……」

「那家伙雖然也是候補之一,但我不會就這樣認定是他。能准備這種錄音的人,會不會輕易露出尾巴這事要另說。可能存在讓鈴音或者綾小路,根據情況,甚至能讓平田動起來的這種人。接下來就讓我來找出這家伙吧。雖然從鈴音這里拿點數和要求下跪都失敗了,但還是有收獲的,就這樣算了吧」

不會有錯。雖然不知道怎麼做到的,但是他利用了C班的人錄下了龍園君的作戰。我很肯定這一點。

還有,我實在無法理解自己所見的他與哥哥的賽跑。這不像討厭顯眼的他的作風。但是,正因為我知道這一點。所以在我腦海里閃過的人只有綾小路清隆君而已。他在已經被人懷疑了的情況下故意采取了顯眼的行為。至今為止在幕後統治著班級的人突然浮出水面的話,當然會被懷疑這人是不是假的。

從龍園君沒有只針對綾小路君一個人來懷疑可以看出,他在我不知道的什麼地方設置了圈套。

「這次就這樣吧。這個短信的寄件人也不會再追究過來吧」

「你覺得這樣可以嗎?如果那人用這個錄音威脅你了呢?」

「如果打算給學校的話,會在事情過後再提交的。要是想要威脅我的話,過後再提交更有效果。雖然沒看到下跪,但對我來說達成了一半的目的,這已經很不錯了」

4

換好制服來到約定的門口時,少女如自己所說的一樣在等著我。

「于是,你要說什麼……?」

「跟我來」

「你說跟著你……要去哪里?」

「特別教學樓」

這是要去不尋常的地方啊。

沒有進行詳細的說明,少女就這樣走了起來,抵達特別教學樓的3樓。

這層樓是校內少數沒設置監視攝像機的地方。

「這到底——」

我正准備問她時,少女囑咐我等著,接著一個人走了出去。

當她走到走廊轉角的時候,輕輕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可以回去了嗎?」

「是的。真澄同學,辛苦你了。下次也拜托你了哦」

「……嗯」

叫作真澄的女孩靜靜地點頭後,就那樣離開了。

聲音的主人緩緩出現在我的眼前。

用手杖支撐著身體,那個存在露出冷冷的笑容看向我。

是一年級A班的坂柳。

「就是你找我嗎?」

我問道,但坂柳沒有回答我。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和坂柳相互注視著對方。

夕陽西下的教學樓,一個少女拄著杖站在我的面前。

「綾小路清隆君,最後的接力跑真是受到了許多注目呢」

我還想著這人終于開口說話了,但卻在提這種事。

「啊~抱歉。能讓我先發一通短信嗎?有人等著我呢」

「請吧」

坂柳沒有露出不愉快的表情,而是用笑容面對著我。我將准備好的東西發送了出去。

「那麼……叫我出來的人就是你吧?」

「是的」

立即就承認了嗎。

「那你有什麼事嗎?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盡早說正事」

「我看見你跑步的樣子,想起了一件事。想跟你共享我當時感受到的沖擊才叫你出來的。這好像有點類似告白的前兆呢」

「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啊……」

咯吱、咯吱——坂柳拄著手杖來到了我的旁邊。

「好久不見了,綾小路君。有8年243天之久呢」

「你在開玩笑吧。我可不認識你」

「呵呵,想必也是。只是我單方面認識你而已」

咯吱。

咯吱。

手杖的聲音漸漸遠去。

這到底什麼意思啊。

我擅自認定此事了結了,朝著與坂柳相反的方向走出去。

「白色的房間(White Room)」

這個單詞從耳朵中傳入腦內時,我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欠缺冷靜,為何、為什麼——這些疑問在我腦海內擴散開來。

「對手掌握了自己沒有的情報,因而被其耍得團團轉,是件挺討厭的事吧」

「你……」

「畢竟達成了懷念的再會,所以我認為自己得打下招呼」

你說再會?

我保持著背對她的樣子將臉轉向坂柳。完全沒見過,真的沒有見過這少女。

我過去也沒有失憶過。

與這個少女——坂柳,是在這所學校認識的。

這點是毫無疑問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畢竟你不知道我。但是我認識你。這也是不可思議的緣分呢。沒想到居然會在這樣的地方跟你再會。老實說,我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你了。但這樣一來,所有的謎題就迎刃而解了。無人島、船上、還有D班的退學騷動。我怎麼想也不覺得這些全都是堀北鈴音的作戰。這些全都是由你都在幕後牽線呢」

「你指什麼啊。我們班可是有好幾個參謀」

首先是分析。別焦急,冷靜地混過這事。之後再思考。

「參謀是指堀北鈴音同學嗎?還是說平田洋介君?無論怎麼樣,既然你的存在浮現了出來,參謀是誰都無所謂」

……這家伙所言不假。看來她是真的認識我。

「請放心。因為關于你的事情,我暫時不打算跟人說」

「你說出去不就輕松多了嗎?」

「我不想被打擾。埋葬虛偽的天才這種事,只有我才適合」

咯吱——細小的手杖戳在走廊的地板上。

「這個無趣的學園生活,也稍微有點樂趣了」

「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能從你那里得到提問,實在是光榮。請盡情問。要是想了解我認識你的理由,告訴你也可以」

「不,我對這沒興趣。只想知道一件事」

坂柳注視著我的眼睛。

「憑你,能埋葬我嗎?」

我這樣問道。

「……呵呵」

坂柳微微一笑,然後再一次笑了出來。

「呵呵呵。真是抱歉,不小心笑了出來。但我並不是在侮辱你的發言,畢竟我很清楚你是多麼厲害的人。從現在起就開始期待了。破壞掉你父親的最高傑作,才能算是達成我的夙願」

真是求之不得。

我自身的敗北即是那個男人的敗北。

希望你能破壞掉心中這悲哀的矛盾——

我打從心底里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