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〇活路的征兆



第六節課的班會開始後,茶柱老師立即離開了教室。

斜著目光看向感到疑惑的同學們,平田站起來走上講台。

接下來要進行的並非游戲。一場認真的商談會拉開了帷幕。

「在今天的班會上,我想針對明天的小測驗開個作戰會議。茶柱老師已經同意了。她說可以隨意使用班會時間。接下來有請堀北同學,可以嗎?」

看來是正等著平田的這句話,堀北靜靜站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向平田身邊。

看著和平田並肩而立的少女,部分學生會有不小的違和感吧。

這可是至今為止看似可行卻沒能實現的D班最強——『堀北』『平田』。雖然平田總是敞開著歡迎的大門,但堀北卻沒能接受邀請。畢竟是那個一直相信僅靠一人戰斗就能取勝的堀北。

可那樣的堀北也在體育祭這個舞台上因失敗而出丑,看到了僅靠一人戰斗的極限後,她重生了。

當然,這一切還並不完美。

瑞士的生物學家A·波爾托曼說過。人類是生理性早產的生物。他曾提出,從動物學的角度來看人類的話,相比其它哺乳類的發育狀態,人類大概早產了一年。人類雖被分類為大型動物,但在剛出生時,相對于已經成熟的感覺器官,運動能力還未發育成熟,就連一個人走路都做不到。然而其他的大型動物,例如鹿之類的,剛生下來就能靠自己滿地跑,還有很多具有離巢性。

與這個例子相同,現在的堀北才剛出生,還無法自由地去到處活動。

不過,那份不成熟同時也蘊含著無限的可能性。

今後她可以朝著任何方向去成長。

估計堀北的內心應該也是很糾結的,她正在拼命地掙紮吧。

眼下委身于那扇打開的門是最好、也是唯一的策略。

「……首先。這雖然是過去的事了,但請允許我向大家道歉」

本以為她要馬上開始說期末考試的話題,結果並非如此。這件事似乎已經在堀北心里憋了好幾周。

「我在體育祭取得了那樣窩囊的成績。明明對大家的態度那麼強硬,自己卻沒能為D班做出任何貢獻。請允許我對此做出道歉」

這麼說著,堀北深深地低下了頭。看到她這個樣子,很多學生都動搖了。

堀北的發言就像在說,D班敗北的原因全部由她一人來背負。

自從二人三腳之後,小野寺就變得和堀北有些疏遠了,她急忙說道。

「輸,輸了也不只是堀北同學一個人的責任。像這樣低下頭根本不像你啊」

「是啊鈴音。像春樹和博士他們根本就沒派上任何用場啊」

雖然很可憐,但這是事實。山內他們一副不甘的樣子地瞪著須藤,卻無言反駁。

「即便決定勝負的是這個方面的因素,但即使擺出謙虛的態度,有的事情可以原諒,有的不能。起碼在體育祭上,我幾乎沒有任何值得肯定的地方」

說完後,堀北在一瞬看向須藤的臉。那估計是除了『獲得須藤這個伙伴』以外沒做出任何成績的意思吧,須藤不可能體會不到她的這份心情。

注意到堀北的目光,須藤有點害羞的樣子一邊搔著臉,一邊露出潔白的牙齒,他靜靜地笑了。

「不過謝罪就到這里為止。我想盡全力挑戰接下來的小測驗和期末考試。如果全班同學不團結一致去戰斗的話,我覺得過不了這一關」

「這個我懂,但你有什麼對策嗎?還不知道搭檔的配對方法吧?」

「不。搭檔的配對規則已經相當于解明了。如果順利的話,就算是讓在場所有人都跟理想的對象成為搭檔也是有可能的哦。那麼平田君,拜托你了」

轉為支援角色的平田收到信號,在黑板上寫起了搭檔配對的規則。

決定搭檔的規則

縱觀全班,得分最高者與得分最低者組成搭檔。

接著是成績排第二的好學生與差學生,接著是成績排第三的~以此類推。

例·100分的學生會跟0分的學生成為搭檔,99分的學生會跟1分的學生成為搭檔。

「這就是實行小測驗的意義和分配搭檔的規則。很簡單吧?」

「哦,哦哦。這就是組隊的規則啊,居然發現這個規則,干得漂亮啊堀北!真厲害!」

「這種程度,應該有很多學生都注意到了,而且接下來才是重點哦。從以上規則也能看出,成績排在倒數的人應該幾乎自動地跟成績靠前的人組隊,但意外總是有可能發生的。因此,為了能夠准確地分到恰當的搭檔,現在我要開始說明戰略」

雖然她說有很多學生都注意到了,但其實並沒有這種事。確實,雖然這次的提示比以往的更容易理解,但那也是因為活用了至今為止的失敗經驗才能夠注意到的吧。

堀北走過平田身旁,回頭看向教室。

感受不到她有討厭在人前說話或是害羞之類的抵觸感情,僅僅只是不顧一切地向著前方。

「以至今為止的考試結果為基礎制定計劃,重點照顧那些分數比較危險的學生,讓他們和成績靠前的人組成搭檔。雖然我明白有些人擔心自己的成績,但實際情況下,是不可能照顧到所有人的」

期中考試中,除了滿分之外平均80分以上的學生有11人,90分以上則銳減到6人。一想到那考試內容比較簡單,這就不是令人感到欣慰的事情了。畢竟成績好的人不到班級的半數。

反之,60分以下的學生很多,以此為基礎讓所有人分到理想的搭檔……也就是說高分學生人數不夠組隊的現實擺在眼前。

因此,堀北似乎是想讓前十名和後十名強制組隊,以此來求得穩定。

黑板上依次列出了成績倒數十名的學生姓名。

「那個,有點搞不太懂。我們該怎麼做啊?」

知道自己的名字會被寫在黑板上,山內提出了疑問。

「黑板上寫著的成績後10名的人,你們小測驗時只在卷子上寫名字就行。這次的成績不會造成任何影響,因此考0分也沒問題。反之成績前10名的人必須取得85分以上的成績。然後剩下的中間20人也一樣,分成前後各10人。成績靠前的10個人以最高80分為目標,成績靠後的學生取得1分即可。這樣一來,應該就會自動變成針對期末考試的平衡組合。但是之後要進行詳細的確認哦,畢竟也有發生事故的可能性」

目前最重要的是不讓得0分的學生和得1分的學生成為搭檔。

必要讓具有很大分數差的兩個的學生組成搭檔。

「我也認為這個方案很好。不能什麼對策都沒有就迎接考試」

事先商量好的平田沒有提出反對意見,表示贊同來形成統一的步調。

雖然高圓寺平時總不聽指揮,但他這次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

而更像是露出一副對一連串的對話都不感興趣的樣子。不融入班級的程度,比堀北還要厲害。不過這次只要他能保持那種態度的話,就可以說得上是最好的做法了吧。

高原寺平時不認真對待考試,但他每次都避免了出現退學的情況。

不過這次有『強制搭檔』的制度,他不會考取很差的分數吧。雖然概率很低,但根據搭檔的不同,即便考取幾個滿分也有被退學的可能性。

在這種狀況下,就算他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但還是會合作吧。

不——在這層意思上,反倒有可能無法預測高圓寺的做法。

「高圓寺君。你也沒有意見吧」

「沒什麼意見啊。真是無意義的問題呢。考試內容我也有所把握」

高圓寺將長腿放在課桌上,像平時那樣把頭發向上一撩。

「那,我就期待你能取得80分以上的好成績了」

「不好說呢,分數還要根據考試內容吧?」

「如果你故意取得0分跟成績優秀的學生組成搭檔的話,平衡恐怕會崩潰。希望你能夠理解這一點」

小測驗最令人擔心的,應該只有不規則的得分。光是像高圓寺這樣學力優秀的學生故意放水的話,就已經打破了整個平衡。因此必須要避免出現像堀北加高圓寺這樣的高學力搭檔。

「我會好好考慮一下的。女孩」

雖然高圓寺的回答方式怎麼聽都覺得可疑,但現在也沒法繼續深究下去了。

畢竟,在作為主題的期末考試上不能像這樣進行分數操作。

1

第二天。小測驗的時間轉眼即至。

本以為會立刻開始考試,但沒想到班主任茶柱老師先跟我們說了一件事。

「接下來要進行小測驗,在那之前先告訴你們一件事。你們在這次的期末考試中指名進攻C班——沒有跟其他班級重複,已經獲批了」

「是說A班和B班也指名了咱們D班嗎?不管怎麼說,成功指名C班靠的不是運氣,這一點意義重大」

看來首先突破了第一道難關,堀北放下心來了。接下來的重點應該是哪個班級指名了D班。

「然後給D班出題的班級是——C班。C班的指名也沒重複





就是說,這次的戰斗是D班對C班、B班對A班的形式。

「理想的組合呢」

「貌似如此」

指名沒重複也就意味著,上位班級為了擴大、縮小差距,各自都選擇了跟強敵直接對決。是這麼回事吧。

由此可以看出,A班負責指名的人是坂柳。如果是葛城,他會指名獲勝可能性較高的下位班級——D班。

進而也能推測出,葛城的人望降低了。

跟堀北所期望的一樣,現在我們真的成功指名C班了。

「不過話說回來,明明馬上就要考試了,池和山內的臉色都不錯啊。這次連考前刷夜熬出的黑眼圈都沒有,是有什麼秘策吧?」

「嘿嘿嘿,老師您就瞧好了吧」

雖然池他們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但也確實應該如此。因為誰也沒有學習過。

這次測驗最怕的就是考個不高不低的分數。雖然試卷的難度非常低,但如果一道題都不會,大不了寫上名字交白卷也沒問題,認真答卷的人風險反而高。很特別的小測驗。

茶柱老師沒理由察覺不到這一點。

「記得考完了別後悔。認真對待小測驗為好哦」

「什,什麼認真啊。對成績之類的沒有影響吧?」

「當然。完全不會反應在成績上」

「既然如此考0分也沒關系吧」

「前提是一切都跟你想的一樣呢」

聽到這種扇動不安的說法,池等放棄學習組一瞬安靜了下來。

「多得點分會不會比較好……?」

就連須藤聽完也不由得失去了鎮靜。

「不要被迷惑了。我們的計劃肯定沒問題」

堀北冰冷的一句話讓慌張的學生們停止了騷動。須藤也在瞬間恢複了冷靜。

「……是啊。只要相信鈴音就行了」

確認班級的氣氛回歸平靜後,茶柱老師拿起了試卷。

「那麼,小測驗現在開始。千萬不可以作弊哦?就算跟成績沒有關系,對作弊行為的處罰也是毫不留情的」

把卷子發給第一排的人,然後依次向後傳。

由于被告知考試開始前要把卷子扣著,所以拿到卷子立刻把背面朝上。

「你不擔心嗎?選擇搭檔的規則是否真是如此呢?」

「不擔心。關于這次的事,我非常確定」

面對茶柱老師的話語,堀北完全沒有動搖的跡象。所以她才會說出那麼一句來讓池他們冷靜下來。

如果領導者陷入了不安或恐懼之中,這份感情會立刻擴散開來。

預兆、變化。以前的D班不是這樣的,學生們開始發生變化了。

雖然才只有一點點,但從班主任的角度來看肯定很明顯吧,畢竟她每天都在觀察著我們的變化。

「開始」

茶柱老師一聲令下,小測驗拉開帷幕。

我緩緩地翻開卷子。

「哦——」

不禁漏出了聲音。感到吃驚的恐怕不止我一個人吧。雖然預想到難度會被設定的很低,但沒想到真的會這麼低。

大部分題目就算讓小學高年級學生來做也能做對。當然,其中多少也有些高難度的題目,但即便如此,只要不慌的話,池他們也能輕松取得近60分吧。

甜美的陷阱。萬一沒注意跳進去的話就要發生慘劇了。不過堀北已經做出了應對,D班會逃過這一劫吧。

2

小測驗平穩落幕,第二天的第四節課就是出結果的時候了。

至今為止,D班不管面對怎樣的考試都缺乏統一性。

與之相比,這次的考試誕生了超棒的一體感。

雖說有搭檔制度跟出考題以及伴隨而來的班級競爭,但這次的特別考試規則簡單,這一點可能是個很大的有利條件。只要考出好成績就行了。

而且從上小學再到讀高中,一路走來重複做這種事情已有9年以上。

「不用我出場比什麼都好」

難能可貴的是,這是我發自內心的真心話。

「那麼接下來,宣布面向期末考試的搭檔分配結果」

小測驗的反饋結果被貼了出來。

堀北鈴音和須藤健,平田洋介和山內春樹,櫛田桔梗和池寬治,幸村輝彥和井之頭心。

發表的分組幾乎跟預定一樣呢。順便一提,我是——

綾小路清隆……佐藤麻耶

「在壞的意義上真是神了……」

為什麼老是在這種事上中彩啊。這個搭檔組合讓我忍不住如此去想。

佐藤似乎也注意到我是她的搭檔,她笑著回頭看向這邊。

我姑且稍微舉起手,表示我注意到了。

「看來這次就連高圓寺君也配合了吶」

高圓寺的搭檔是沖谷。從結果來看,他似乎取得了很可靠的高分。

雖說那家伙每次考試都會得高分,或許只是像平時那樣罷了。結果發表後他看也不看一眼,獨自一人在座位上叉著胳臂露出了意義不明的笑容。

「從結果來看,你們當中似乎有人理解了小測驗的意圖,並把自己的看法告知了全班,這一點已經得到確認了」

看著貼出的搭檔一覽,茶柱老師佩服地說道。

「按照分數差距的情況從大到小進行順序組隊。分數相同的情況會隨機選擇。這件事已經不需要說明了吧,不過我還是說一下」

關于這一點沒必要吃驚,說的是‘你們的解讀是對的,姑且可以放心了’的意思吧。

「這組合看起來沒什麼明顯嚴格的地方呢」

「嗯。目前為止順利的有點可怕。不過接下來才是重頭戲。怎麼來出題,怎麼戰勝期末考試。話說你的搭檔是佐藤同學啊。還說得過去吧」

我並不是有意圖地做出這種事的,原本除上位和下位以外的學生——就是說取得戰術分數外的學生有一半,所以從概率的角度來說可能性很大。也可以說是順利吧。

佐藤是掛科候補。看來我有必要提高自己的分數線了。

「還有就是,為了提高班級的平均分,期末考試前要開學習會。這次平田君和櫛田同學他們也能幫忙,所以我想采用1日2批制。學校放學後的下午4點到6點學習2個小時的第1批,還有考慮到參加社團活動的晚上8點到10點的第2批。請多多指教哦,平田君」

「我是要參加社團活動的,所以當然是負責第2批。努力合作吧」

確實穩健。會采取這種策略是因為要教的人增加了。

之後堀北和平田反複磋商,決定了兩三次學習會的方式、細節等等。

負責監督第1批的是堀北。負責監督第2批的是平田。在支撐整個學習會的同時,決定徹底指導那些對得分感到強烈不安的墊底成員。櫛田在出席第1批和第2批的同時,還主動承擔了特殊任務——負責指導對自己50分上下的成績感到不安的學生們。中間階層大多是小野寺或市橋等女生。

然而並不是說這樣就沒問題了。

需要教的學生遠比第一學期那時要多。而現在負責教授的只有3人。

當然,人數越多的話,學習效率就越會下降。

午休時間到了,堀北的身邊聚集著平田和須藤他們。

「可惡,鈴音不在第二批啊。沒干勁了~」

為了參加社團活動而不能出席第一批的須藤這次是指望不上堀北的指導了。

學習動機只有堀北,也是夠嗆。平時的話這時候就該犯老毛病了。

「不管誰負責當老師你都得給我拿出干勁來,否則我會為難的。沒問題吧?」

「……我會好好學的。畢竟是搭檔,我不努力不行吧」

漂亮地駕馭住人高馬大脾氣火爆的須藤了呢。干得好。

「你的努力也會反映在對我的評價上。明白這件事就好。我也會極力爭取在晚上那一批露面的,加油啊」

作為最後一道工序,堀北稍微誇了誇須藤。

「噢耶!忽然又有干勁了!請多指教啦平田」

「這邊才是。一起努力吧須藤君」

和堀北成了搭檔這件事,似乎讓須藤干勁十足。

但即便是近乎完美的分組,也會發生意想不到的問題。

「……想稍微商量一下,請問可以嗎」

來到堀北他們身邊的,是和我幾乎沒怎麼說過話的學生。

一臉為難,或者說是一副很抱歉的樣子向堀北他們搭話。

「三宅君?什麼事啊?」

就讀于D班的三宅明人,與由于其美貌而在男生中成為話題的長谷部。

這兩人平時都沉默寡言,幾乎沒看見過他們和誰有來往的樣子。這是意外的來訪,意外的組合呀。

「我記得你們倆——這次期末考試是搭檔吧?」

平田一眼就看出了兩人的交集並問道,三宅開始說明來意。

「雖然我們成了這次考試的搭檔,但我們擅長和不擅長的科目重複了啊。因此有點為難,想來聽聽你的建議」

說著,他把小測驗的結果和期中考試的結果遞給了



平田。

在決定搭檔的小測驗中,雙方的平均分形成對照,三宅79分,長谷部考1分。看著像是堀北制定的那樣——高分同學和低分同學組成了搭檔。但這里有誤算。兩人期中考試的平均分分別是三宅65分,長谷部63分。學力上幾乎沒有差距。兩人都是在班級平均分附近上下浮動的學生。乍一看,兩邊都能取得略高于及格線的分數,然而這里有個漏洞。

兩人做錯題的傾向很類似。也就是說不擅長的部分趕到一塊了。期末考試單科必須上60分。這會是一大隱患吧。

「原來如此,這是有點出乎意料呢。之後也確認一下其他的搭檔組合吧」

「抱歉啊平田,又要拜托你了。游船的時候也好體育祭的時候也好,淨給你添麻煩」

「道歉就不必了。遇到困難就是要互相幫助嘛」

說起來是有那麼回事。體育祭時,三宅在最後的接力賽前因腳疼而棄權了。看來他的傷勢已經痊愈,運動應該沒什麼問題。

突然就想起了這件事,但詳細過程我並不清楚。

三宅和長谷部,雙方答題紙上答對和答錯的題非常相似,甚至讓人覺得是同一人的答卷。

根據分數能在某種程度上調整學力的均衡,但不可能讓所有學生的分組都完美。會出現這種不均衡也是沒辦法的吧。

「真是服了。我不想把學習范圍和方式弄得太複雜的……」

從考試內容來看,倆人都不笨。問題是擅長不擅長的偏向性太嚴重了。跟所有科目都不擅長的須藤他們不太一樣。

這樣的話,教書一側的人手更不足了。

本來還想一對一教學的。

「櫛田同學。能不能拜托你追加兩個人?雖然他們倆偏科有點厲害,但總分並不遜色」

「嗯。我這里沒問題哦?如果三宅君和長谷部同學覺得可以的話」

櫛田向兩個人這樣問道。

三宅既沒肯定也沒否定,長谷部卻不同。

「我就算了吧。和市橋同學她們相性不好呢」

如此回答並拒絕了。幸好市橋她們不在教室里,這段對話沒被她們聽見。

「而且我也不適合參加大鍋飯式的學習會」

看來拜托平田是三宅的主意。長谷部從一開始就處于退了一步的立場,她似乎並不贊成三宅的意見。

「可是兩個人不擅長的部分很相似。就這樣迎接期末考試的話,就算達到了總分,也有可能會出現單科成績低于60分的情況」

「是啊」

長谷部稍稍有些不滿,從堀北身上移開視線。然後轉身邁開腳步。

「你去哪兒啊」

「三三啊。你的邀請雖然不壞,但這做法果然不適合我」

這樣拒絕的長谷部一個人走出了教室。

「抱歉啊堀北」

「我沒關系的。你一個人也要跟著櫛田同學他們嗎?」

大不了由三宅來補足兩人不擅長的科目,估計會有效吧。

「……算了。一個人混在一群女生里學習感覺怪怪的。我還是自己來吧」

說完三宅也離開了,並且還從自己的座位上抓走了書包。堀北也不能強迫別人。如果並非出于自身的意願去參加學習會,就得不到什麼成果,不僅如此,還可能會降低認真努力的學生們的士氣。

「怎麼辦呢。如果能有個人站出來幫他們兩個就好了」

「是啊……如果有其他能教書的人就好了」

說著,堀北往我這兒瞄了一眼,于是我鄭重地用眼神拒絕。先不管我有沒有教別人的水平,我不覺得自己能和三宅或長谷部正常交流。

僅看這一條,‘讓我去’這選項就應該就被排除了。

「看來只能我自己調整時間來教了」

考慮之後,堀北認定只能由自己主動采取行動,打算結束談話。

「我反對。今後毫無疑問會是長期的戰斗。你這樣會導致學習效率下降的。而且你還有給C班出題的任務吧」

「可是沒別的招兒了不是嗎?」

正因為堀北覺得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所以她才強硬地反問平田。

平田雖然表示反對,但拿不出主意的他面對堀北的反問也無話可說。

由堀北來照顧三宅他們。就在這件事眼看就要定下來的時候。

「既然如此,我來教吧」

一名沒在談話圈子里的學生走過來如此說道。

插話的學生是幸村。

「幸村君,你來幫忙的話太歡迎了。即有與之相稱的學力,也有學習方法。但是沒關系嗎?還以為你不喜歡這種事呢」

「起碼,必須要完美地戰勝這次考試。堀北也是這樣想的吧。所以才把這事全攬到自己身上」

或許,看到自體育祭之後發生了變化的堀北,幸村也認為自己必須行動起來。

「只是有個別的問題。我能教三宅和長谷部,但看他們倆剛才那樣子,感覺用一般的方法對他們是無效的。希望你們能想辦法說服他倆自願來參加學習會」

能把那2人帶來的話就接受,有這麼個條件。

當然,這個條件就跟沒有一樣。真是難能可貴。

堀北很高興有想幫忙的人登場。

主人公被敵兵追逼、陷入絕境時,突然有直升機從天而降前來救援。感覺就像電影里的友軍一樣。

「我知道了。我會想一下把那兩個人叫出來的方法」

幸村只達成了最低限度的約定,然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那樣從教室離開了。

「暫時算是告一段落,但這樣就行了嗎?」

「也不見得吧。仔細想想,你跟那倆人也沒什麼交集」

我忍不住指出了這一點。

「……平田君,他們會老實聽幸村君的嗎」

「不好說呢……不過那3人都是喜歡獨自一人的類型。只是,幸村君的性格及其想法跟他倆是否合得來——在這方面可能稍有不安」

聽平田這麼說,堀北稍作思考後,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向我看來。

「吶,綾小路君。由你來管理幸村君他們怎麼樣啊」

「管理?」

「你在船上和幸村君睡同一個屋來著吧,多少會比較好說話吧?和三宅君或長谷部同學交涉或許很難,但你在中間的話就容易和我們聯絡了不是嗎」

她說了這種事。當然,以消除法來說,這還算個好方案吧。畢竟那三個人里沒有能隨時和堀北取得聯絡的人。

所以我就躺槍了是吧。難得不用我出場,明明應該是件高興事兒。

「看你一臉嫌棄啊。不是說過要幫我的嗎。真的只是管理而已,我可沒說想讓你教人學習這種話哦」

雖說只是管理,但管理的都是些用普通方法搞不定的家伙。

「那就拜托你咯?」

承受著已經切換為威脅模式的堀北釋放的壓力,我只能點點頭。

在這了換個思維方式吧。

我接受這個任務的話,堀北也有面子了,而且不至于產生沖突——

最重要的是今後應該不會再讓我去做什麼了。畢竟最麻煩的是教人學習和考慮怎麼出題。

「我盡力試試看吧」

我這麼回答她,在堀北看不見的地方歎了口氣。

3

放學後,為了盡快采取行動而開始了准備。叫上幸村,接下來是去叫三宅。之後就要開學習會了,所以提前拜托平田事先跟兩人商量好了。

「啊咧,長谷部呢?」

剛下課,不知道為何長谷部沒有留在教室里。

「逃跑了嗎?」

幸村有點生氣地嘟囔著。

「長谷部不是這樣的人。大概是先行一步了吧?」

「有必要先行一步嗎?」


「她有她的各種事兒吧」

三宅似乎很能理解長谷部的想法,他並不怎麼擔心。

先前往學習會的預定地點調色板吧。

通往咖啡館的路上,路過走廊,發現了長谷部的身影。

「為啥先走了啊?」

一發現長谷部,幸村就逼問道。

「你問為啥,因為不想引人注目啊?在班里有點不方便呢——」

長谷部模糊地回答道。幸村似乎是從她的話感受到了侮辱。

「不想被別人看到和我們說話嗎?」

「不是這麼回事啦。我也有各種情況的」

「別在意幸村。長谷部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一直站在這里聊天,座位都要滿了,要不先動身吧?」

雖然我能理解幸村想要發火的心情,但是這里先催促下。

事實上,放學之後開始陸續有學生聚集到調色板中。

「也是啊……位子滿了挺麻煩的。走吧」

立刻恢複冷靜的幸村一馬當先。

「你也多注意下發言啊」

「剛才的說話方式招人嫌了嗎。我稍微反省下」

看起來長谷部也沒什麼惡意。

總算成功確保了四個人的座位,重新調整好狀態。

「那個,嗯。總之請



多指教」

我旁邊坐的是幸村,正對面坐的是長谷部。然後長谷部旁邊坐的是三宅。

我也不知道這是要轉多大的圈才能湊出這樣的集體,總之滿是違和感的四人小組就這樣組成了。

「現在有什麼問題可以先提出來」

我剛說完,小組里唯一的女生長谷部微微舉手示意之後說道。

「原來綾小路君挺能說的啊」

「……一上來就問這個啊」

長谷部饒有興致地看著我。似乎是對我在人前說話感到不可思議。

「該怎麼說呢,完全沒有這種印象啊。類似于就算請假也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學生這種感覺?」

畢竟平日里都沒有和長谷部說過話啊……對我抱有這樣的印象也無可厚非。聽到這個評價,三宅提出了體育祭上的話題。

「但是前段時間的接力賽上綾小路很厲害啊。一躍成為了最耀眼的存在」

「好像是呢。但是我去洗手間了,沒能看到綾小路君的活躍表現呢。所以才會有奇怪的感覺。跟上一屆學生會長賽跑了對吧?體育祭結束後大家好像討論的都是這個呢」

「綾小路你中學時候是田徑部的嗎?而且,看到你那個表現,田徑部的星探都找來了」

「啊——多少接到了一些邀請。但是我都拒絕了」

結果那些東西也不過是曇花一現,沒有什麼持續不斷的熱度。田徑部的人應該也已經不會把我當作話題了。就算跑得再快,如果對社團活動沒興趣的話也沒有任何意義。

「老實說,我沒參加過社團活動,也不太了解情況」

「原來是這樣。好浪費啊」

關于我的話題不斷延伸的時候,幸村一言不發地聽著我們的對話。長谷部並沒有在意這個情況,她繼續將話題引向三宅。

「三三是弓道部的吧。每天射弓好玩嗎?」

「不好玩的話也不會干了。順帶一提,射的不是弓,是箭啊」

這是當然的吧。

「我對社團活動沒啥興趣啊。每天過得開開心心就足夠了」

至今為止我對這兩人的印象跟現在感覺到的相去甚遠。他們比我想象的更加健談。

「對了三三,社團活動不用去嗎?」

「今天不去」

「好輕描淡寫——」

「有更優先的事情的時候就這樣啊。也沒什麼特別的懲罰,挺寬松的一個社團」

「能聽我說兩句嗎。學習會開始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先說好」

一直默默聽著我們談話的幸村冷靜地開口道。他視線所捕捉到的不是三宅也不是長谷部,而是我。

「像體育祭上那樣隱藏實力可不行哦,綾小路」

「誒?在說什麼啊?」

「是指學習方面。我聽堀北說你學得挺不錯」

「……那家伙」

似乎背著我又給幸村灌輸了多余的情報。

「嗯,我比較擅長記憶。只要能集中注意力,應該也能拿到比較好的成績吧」

畢竟,要是不說到這種程度的話就很難取得幸村的信任了。

「能做到卻不做的類型嗎」

「比不上幸村你啊。別對我抱有太大的期待。而且我也不擅長教人啊」

「我知道了。你就抱著就算多考一分也好的態度,盡量認真爭取吧。畢竟是由我來教你們,一定要給我考出超過期中測試的成績來」

那就立刻開始吧——幸村又開口說道。

「都按照我說的把1學期和之前期中考試的試卷帶來了嗎?」

「姑且帶了」

長谷部回答道,三宅也點點頭。然後從包里把複印紙取了出來交給幸村。

我側著目光看向複印紙,同時確認了里面的內容。從中得出了結論。

「兩人的理科都很厲害啊。但是文科基本都是毀滅性的」

2人的數學成績大概都是70分左右,算是比較高的成績,但是國語和世界史相關的科目只有40分左右。也能夠體諒他們的擔心了。

「我以前不清楚你們的關系這麼好,但真虧你們知道跟對方擅長和不擅長的部分重合了呢」

「之前在圖書館學習的時候被長谷部搭話了。于是就知道了」

「畢竟我和三三都比較偏向于孤獨組。沒能完全融入班級呢」

跟班級保持著一定距離的兩人也沒有加入什麼特定的小組。這也是沒有融入班級的重要原因吧。

「在這個方面我也一樣。基本上對現在存在的小組都感到違和」

「那為啥這次會同意成立小組呢?」

「還沒到小組那種程度。只是學習會而已。而且人數少也更清淨。我自己學習也不會受到干擾。所以接下來我會想出學習方法的。不好意思,稍稍給我一些時間」

「收到。等待過程中可以隨便點些喝的吧?」

長谷部立馬掏出手機放松下來。現如今的時代,只要有手機的話,就能簡單地打發時間。我也隨便玩會兒手機嗎,還是干點什麼呢——

我突然感受到了視線,下意識地朝視線的方向看去。

發現幾個男學生一邊窺探我們這邊,一邊打著電話。

是我見過的三個學生。全部都是C班的。記得名字的只有站在他們中心位置的石崎。

希望不要被卷進什麼麻煩的事情就好——

不過石崎他們也沒有要來糾纏的意思,盡管時不時的投來視線,但他們還是走到放在收銀處旁邊的展列櫃前。那里陳列、販賣的是能和飲料一同食用而且可以外帶的蛋糕,特別是草莓花蛋糕和蒙布朗似乎很有人氣,詳細的情況就不太清楚了。店員以為這些是想來購買的學生,上前詢問需求卻遲遲得不到進展。他們一點也沒有向展列櫃里伸手的意思,店員表情上漸漸有了為難和抱歉的感覺。

「就不能想想辦法嗎!」

不耐煩的石崎吼道,咖啡廳內的吵嚷聲瞬間降低了很多個分貝。

「就算您這樣說——您說的那種特別訂制的蛋糕,如果沒有在一周之前提前預訂,我們這邊也難做啊……當天實在是做不出來」

伴隨著我們聽到的回答,咖啡館再一次恢複到吵嚷的氛圍之中,仿佛剛才的事情不存在一樣。

「什麼情況」

長谷部轉著筆,帶著些許厭惡的表情看著石崎他們。

「不清楚。和我們沒關系」

幸村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關注,他看著兩人的期中考卷,寫了起來。是在想哪里是不擅長的部分、該做些什麼對策吧。

「蛋糕啊……」

雖然也不是對石崎他們的話產生了興趣,不過說起來明天是我的生日啊。

老實說,我完全沒有一般人所抱有的過生日的概念。只是覺得又長了一歲而已。

也不是什麼都不清楚。我也知道生日是收到家人、戀人、朋友的祝福的日子。我只是不能理解這份感情罷了。

「怎麼了,綾小路君」

「沒什麼」

明天是10月20號。

這所學校有大量的學生,從業人員,老師等。

就算有一兩個人在同一天過生日的也沒什麼奇怪的。

與我不同的僅在于能不能收到祝福。

來年的生日,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記得呢,哪怕只有一個也好。

4

「我去取咖啡的續杯」

「我也去」

幸村在『調色板』開始確認2人的考試成績後已經過了超過30分鍾。幸村仍沒有要抬起頭的打算,看來他現在暫時需要時間來核對與決定方針。

長谷部和三宅拿著空了的杯子向著店里的櫃台走去。雖說只限同一天,但在『調色板』里只要帶著收據便能以半價購買第二杯。能喝到既便宜又美味、而且連分量也無可挑剔的咖啡,因此『調色板』好像也在1年級學生之中日漸變得非常有人氣。雖然長谷部和三宅兩人已經打算要喝第三杯了,但作為教授那一方的幸村,他的第一杯咖啡卻還剩下一半。他以認真的眼神仔細地依次注視著教科書、筆記以及考試試卷,好像在考慮著要讓他們怎麼去學習的樣子。

「好像很費勁呢」

「因為我幾乎沒有教過人學習。雖然以前曾教過中學的笨蛋同級生徹夜學習,但根本沒法忍受。說到底那家伙因為沒有做好學習的基礎,所以也沒能在各種事情上集中精力」

像是在回想那時的事情一般,幸村把筆放下,看向了天花板。

「我到了現在仍忘不了那時所浪費的時間。曾認為教人學習什麼的才是笨蛋會做的事情。在第1學期堀北和你召集掛科組開學習會時也是,說真的在心里曾嘲笑過。對平田他們的學習會也是如此。想著做這些徒勞的事情又能怎樣。本來學習差的家伙基本上都討厭學習。學個一兩天就能避免在考試中不及格,這樣就會有種自己學習了的感覺。這樣的學習根本學不到知識,不過是徒勞罷了」

與其說是在口出惡言,倒不如說幸村讓人覺得他只是單純地在細語真心話而已。

「那麼,為什麼你這次會去教其他人?」



而且,針對這次的考試要教授的內容很是費勁,跟曾經徹夜教授學習時根本沒法比。讓人預想到其難度之高,如果不徹底學習就無法通過。幸村所背負的東西絕對不輕。萬一長谷部&三宅搭檔因此而退學的話,幸村自己也會承受沉重的責任感。到那時候,他會越過那2人的自我責任這一事實,為自己沒能教得更好而感到後悔。幸村便是這樣的人。

「我沒能在體育祭上做出任何貢獻。被一直認為是不需要而舍棄至今的東西所救。所舍棄的東西是運動還是學習,只有如此的區別而已吧」

學習差的池、山內與須藤他們。不擅長運動的幸村。知道了他們只是類型不同,對學校來說是一樣的,幸村才有了剛才的發言吧。

「在這個學校只會學習是不行的。只會運動也是不行的。並且,即使兼備那二項要素還是不夠的。就算像堀北與平田那樣文武兩全的人,也一定不能只靠那些來通過考試。直覺、靈感、感覺。總之,這個學校依次考驗我們在人類社會中立足所必不可缺的東西。這樣一來,單打獨斗已經是沒有出路的了。將會需要的是能把那些要素全部填補的隊伍與團結。只有這些吧」

從入學到目前為止,幸村體驗了各種各樣的苦楚吧。

「所以我決定了要幫忙。以我能做到的事情為班級貢獻」

那當然是指自己所擅長的學習。

「只要懂得學習便可以了——察覺到自己擁有這種任性的感情也是我改變的原因之一。我因為想起過去那自私的母親而察覺到了這事。所以才能夠重新審視自己……抱歉,這說了多余的話呢。忘了它吧」

回過神來的幸村這樣說著,中斷了話題,視線從天花板上移開了。

「如果負責照料池他們的話,我大概會更加辛苦吧。不論是長谷部或是三宅,他們都有著對學習認真地埋頭苦干的能耐,所以教起來較輕松。而且正因為他們擅長理科,所以潛力不會很差。雖說不知道能達到何種程度,但至少應該有相當大的潛力」

樂觀……不,應該看作是他接觸了那2人後產生的觀點嗎。雖然只是從旁觀察而已,不過確實,不論是三宅或是長谷部,他們投入學習的態度並不差。著眼點與理解力等方面也是相當不錯的。正因如此,幸村也想要響應他們的努力才認真起來的吧。

「我去下洗手間」

長谷部他們也還沒回來。

因為到開始學習為止好像還要一段時間,我便離開了一下座位。那是由于剛才所感覺到的視線並不只是來自于石崎他們,除此之外也感覺到了其他的視線。

雖然沒能清晰地看到那邊,但感覺到某個人投來了隱秘的視線。幸村並沒有看向離席的我,于是我就這樣向著鄰座移動。那家伙可能沒想到會被我發現吧,卷起身體屏住呼吸不發出聲音。

「你一直一個人在做什麼啊,佐倉」

「噫呀!?」

嚇了一跳的佐倉,戰戰兢兢地仰視著我。

「真真、真是巧呢,綾小路君」

「是嗎,巧合嗎」

「是巧合、的哦」

「我倒是總覺得你偶爾回頭盯著這邊的看」

「那是——那個……對不起……」

佐倉從一開始便沒有貫徹謊言的自信吧,她立刻坦白了。

「也不是因為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吧」

那樣的話就沒必要來這里了,如果緊急的話應該會打電話或發郵件過來的。

有事找其他家伙嗎,她也不是這種人,這樣看來是——

「你也想參加學習會嗎?」

「為為、為什麼、為什麼!?」

「雖然說起來原因很簡單就是了,從你的書包里看到學習用具」

明明沒有逐一把筆記帶回去的必要,這些東西在這里出現了,那便是這麼一回事。

雖然也有很多學生一個人學習,但佐倉絕對不會選擇這種人群聚集的地方。

「啊嗚啊嗚……」

糟了——她把書包閉好,但已經太遲了。那個態度本身就像在說答對了一樣。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參加我那里的學習會嗎?我幫你問問看」

「但、但是我……幾乎沒有和其他人說過話……」

佐倉不接近我們的桌子是因為不擅長與人接觸。這不問也知道。

「你自己是有著什麼想法才會不惜來到這里的吧?如果是一直以來的佐倉的話,是不會想要找機會來這個『調色板』的」

在像這樣各種大小不同的小組混在一起的場所,一個人一直低著頭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她應該無數次想要逃走、離開這里才對。

即使如此,現在還留在這里一事,正表示著佐倉的心理狀態。

「要怎麼做由你來決定。不要因為有我在所以用行或不行為標准來衡量為好。要想象幸村、長谷部以及三宅他們會有什麼感覺、會怎樣想」

這句話可能要令佐倉灰心了。

說不定會怨恨我‘為什麼不作出能讓我加入的狀況’。

不過,將來等待著佐倉的情況有好也有壞。

正是為了佐倉的進步著想,這次拉開距離守望著才是最好的做法。

當然,我有著某種程度的根據。

因為雖然才剛接觸不久,但感覺幸村他們比起其他同班同學更容易接觸。我自己實際上便有那樣的感受。佐倉肯定也有類似的感覺。

「要怎麼做,你慢慢想吧。反正我們還會留在這里學習1個小時吧」

雖然好像有點冷淡,但我只留下那句話,然後便從佐倉身邊離開。雖說是人來人往的咖啡館,但如果在佐倉的座位旁邊說話太久的話,很快就會被長谷部他們察覺到的。

自然地回到座位上。幸村只是瞥了我這邊一眼,並沒有特別要說什麼。

然後在等了大概2分鍾的時候有人來撘話了。

「久等~。于是審核完了嗎?」

「還差一點」

幸村提高了速度。

「啊,話說回來綾小路君。我有點事情想打聽」

「算了吧長谷部」

三宅阻止打算想要提問的長谷部。

「沒什麼關系吧。問了也不會有損失的嘛」

「重點不在這里吧。你考慮一下時間和地點啊」

「現在是放學後,而且這里是學校附設的咖啡館。是提出這話題的最好時機吧?」

看見長谷部不打算退讓的態度後,三宅說著「變成怎樣了我也不管」並左右搖頭。

究竟打算問我什麼啊。

「綾小路君在和堀北同學交往嗎?」

「沒有」

「瞬間回答啊?總覺得是相當熟練的模范答案,不如說反而挺可疑?」

「因為被各式各樣的家伙問過。我並沒有經常與堀北一起行動」

「也許是這樣呢。畢竟戀愛的流言都是半分真半分假的啊」

像長谷部那樣喜歡獨自一人的女生也好像唯獨對戀愛話題有著強烈的興趣。

這時如果是懂得察言觀色的男性的話,也會不忘打聽長谷部有沒有男朋友吧。

當然我才不可能做(也做不出來)那種事情,便讓這話題一帶而過了。

「好了——」

突然,幸村猛然抬起頭。看來已經全部確認完了的樣子。

「多少對2人不擅長的部分有所把握了。不過,我想從這里開始對具體部分進行深究」

他那樣說著,把列舉了各式各樣的筆記翻過來,遞向了三宅。

「我試著出了一些文科的問題。之後也要給長谷部做的,所以不要在我的筆記上直接寫上回答,寫在自己的筆記上吧。限時10分鍾。共10題」

面對幸村即興想出來的問題,三宅毫無怨言地取出了筆記。正因明確地認識到自己是被教的一方,他才會老實地聽從幸村的指示。三宅奮斗了10分鍾後,以接力的形式到長谷部進行挑戰。出這些題是為了更深入地查探出他們不擅長的傾向吧。

合計20分鍾的測驗結束後,幸村立刻在筆記上開始了評分。

「你們倆可真是……」

完成了全部評分的幸村像是無語了一般地歎息著,並把2人的回答返還給他們。

雙方答對的問題數為3道。錯誤為6道。然後三角只有一道。(譯注:三角為正確與錯誤之間。)

如果是考試的話,便是相同的分數,但令人驚訝的是他倆在答對和答錯上都完全一致。

「並不只是擅長的科目相似而已,就連學習方法與傾向等方面也是一樣的」

「厲害,有點像是命運般的感覺不是嗎?三三」

「感覺不到」

「啊,是嗎。有點不配合呢~。不過這就是所謂的危機嗎?」

長谷部清醒過來了一般感到了焦急,但事實卻相反。

「這情況應當看作是正好方便處理吧。付出一半勞力便能了事」

既然是幾乎完全相同的學力與傾向的話,便像幸村說的一樣,負擔會減輕不少吧。

實質上,要教的人數變成1個,這一點是可以實現的。



當然只是非常相似而已,所以必定會有些細微的不同吧,但那里只要采取每次跟進的形式便能比想象中更流暢地運作。

「感覺能輕松過關?」

「這要取決于今後的努力。雖然按順序先出了低難度的題,但果然那正確率讓人感到不安。定期在這里……就是說我認為有必要准備能學習的機會。從期末考當天開始倒推,希望能有7、8次的學習機會。比起短期集中性學習,間歇性地學習更為理想。關于這個,你們3人都沒問題嗎?三宅也有社團活動方面的問題吧」

「接近學期末的話社團活動也會休息的吧,不過還是讓我商量一下時間吧」

幸村同意了這理所當然的要求。之後便是長谷部那邊——

「啊~在回答前讓我先問一個問題。是像平常一樣學習嗎?我雖然不喜歡學習,但自認為能做到像是一個人預習與複習的程度。而且像這樣一起學習有好處嗎?我知道由聰明的人來教導能促使提高學習效率。雖然我是順著三三的建議而跟著過來,但是有點半信半疑呢」

「對我的教授方法感到不安嗎——好像並不只是這樣呢」

注意到長谷部話中有話的幸村開始說明方針。

「我並沒有打算開一般的學習會。那是因為本來由學校制作的考試問題,這次變作由其他班級來制作的問題文。一般學校所制作的問題是瞄准之後大學升學的問題,控制在基礎范圍內進行強化,比較容易預習。要說是理所當然的話,也確實如此。所以老實說,關于學生制作問題這部分是未知之數。很難做到傾向與對策的制定。所以才必須把那些因素都考慮到學習中去」

三宅對幸村的說明表示理解。

「說的也是啊。C班絕對會出些不合理的問題」

「嗯。但也不是完全制定不了傾向與對策。考慮到C班所制作的考題,大概你可能無法想象,但如果可以特定至個人的話呢?我估計出考題的是『金田』」

雖然是不太耳熟的名字,但也不是完全沒聽過。

「好像是那個帶著眼鏡有點惡心的家伙吧?」

「你那說法真不知想怎樣,但大概就是他。在C班中那家伙最擅長學習」

假如幸村所帶來的情報是正確的話,當然考慮是由擅長學習的學生來出考題是很妥當的吧。

「不過啊,如果要出些不合理的問題的話,不是也有像由龍園或石崎來制作的可能嗎?」

「那是不可能的。即使要制作出怎樣耍心機的問題,沒有實力的話是出不了考題的。試用2人不擅長的文科來想象一下。能想出不好解的耍心機問題嗎?」

「……不、完全不行。說到底就連問題也想不出」

「我也同意。像是‘社會科在考試里會出怎樣的問題’這種?」

「就是這樣。就算想出來最多也是在腦中閃過理所當然的考題這種程度,困難的問題或耍心機的問題之類的並不是能夠輕易想出來的。假如即使隨意地查看教科書來制作苦難的陷阱,那作為考題來說亦不成立,校方是會將其駁回的吧」

他的推測方向很不錯。但是,要抱有確信還有點不足。

「問題成立與否最終是由學校決定的吧?」

我稍稍參與到幸村的話題中。

「那麼,有必要知道校方判斷作為問題是否成立的明確界線不是嗎?」

「雖說如此,但如果知道的話便不用操勞吧」

「我認為這個是能夠得知的哦。重點是由D班一方准備幾道接近底線的問題,讓學校來審查這幾道題便可以了。這樣,就能通過問題是否被接受來得到明確和答案了吧?」

「原來如此。那確實是個不錯的想法」

「很行嘛,綾小路君」

「那樣的話,看來有必盡早提出假問題來看清學校的基准啊。我也會試著想出幾道問題,不過堀北與平田他們會行動嗎?」

「不好說呢……因為我們現在完全是在分頭行動啊。詳細情況還不清楚」

「那就很為難了。因為能與那邊的小組取得聯絡的只有綾小路而已」

三宅和長谷部幾乎同時點頭。

「明白了,我會在可行的范圍內進行確認……不過不要抱有期待」

不論是堀北還是幸村,想把我當作方便的中介角色的想法是一樣的嗎。

「嗯。原來如此呢」

可能是因為長谷部抱有的疑問得到了解決,她露出了笑臉。

「我也沒有參加社團活動,隨時都可以哦。以三三為基准決定吧」

她那樣說著並把決定權全部讓出了。

把那些看在眼里的三宅擺出驚訝的表情看向長谷部。

「我還以為長谷部一定會拒絕的。真罕見呢。你平常不會與男孩子扯上關系的吧」

「這次不努力學習好像會很不妙。而且如果我要退學的話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不能把三三也卷進來不是嗎?」

看來她比起自己,更像是為身為友人的三宅著想而選擇了同意。

「那麼今天就此解散。我打算後天開始辦第一回的學習會」

幸村這樣作結尾。是預定利用今天與明天來尋找傾向並制定對策嗎。

接著,大家在宣言解散後便離開了『調色板』,直到最後佐倉也沒有過來撘話。

5

「這是有用的情報呢。確實正想預先測試一下學校那方能承認到何種程度的問題」

與3人分別,回到房間後,我便立即聯系了堀北。

為了得到接下來的指示,把從幸村那得來的情報傳達給了堀北,。

「雖然我和平田君已經開始制作考題了,但還是想知道耍心機的問題能作到何種程度。你那邊也要好好地跟我共享情報哦。不過看來諸事順利,真是萬幸。不過C班制作問題的是金田君——這事我可以相信嗎」

「沒有絕對的保證。只不過在學習會上以關注著金田來研究問題的傾向與對策亦是其中一手。做了也沒有壞處的吧?」

「是呢。我就這麼做吧。假設這次考試中全是難題的話,可能就連我們想要取得80分至90分也得要竭盡全力了」

比學校所出的考題要難以應付,而且還都是高難度問題的話,那便是分數的最高值了吧。

「話說回來,今天你們是怎麼舉辦學習會的呢。方便的話能說給我聽聽嗎?」

並不是特別要隱瞞的事情,所以便坦率地把今天所發生的事說了出來。只不過,說得有點誇張。把交到朋友的事情展示出來。可是側耳傾聽著的堀北完全不觸及這點,將其忽略了。

唯一引起她注意的是三宅和長谷部在學力上有很多相似點的部分。

「雖然完全不像是有意做成的,但還真是相當巧呢」

「是吧」

即使偶爾有擅長或不擅長的地方重迭,但相似到那種程度還真罕見。

「姑且試著在可行的范圍內努力著。畢竟他們看起來都挺容易管理的」


「麻煩你了。然後還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在幸村君的學習會休息的日子,能在這邊也露個臉嗎?」

「那不是與最初約定好的不一樣嗎?」

「沒有任何不同哦。沒有教人學習的必要,因為只是希望你來管理大家」

那個管理一詞說得很模糊。太過模糊了因而完全不知在指什麼。像朋友以上戀人未滿這種程度的定義一般讓人搞不明白。

「……管理是想怎麼樣啊」

這樣反問回去後,便聽到了她刻意做出的深深歎息。

「相對教學的人來說,被教授的人太多了,這是個問題哦。不管怎麼做都無法顧及到所有人。所以想讓你監視他們有沒有在好好學習」

「在學校里一個教師要教數十個學生學習吧,別任性了」

「雖然你說得相當了不起的樣子,但教師一個人也是顧不過來的。所以才會造就像池君那樣不擅長學習的學生哦。哪怕像這間學校那樣設置了監視器也無法避免呢。即便在授課的態度上能蒙混過去,結果就是因為沒有集中精力學習才會被逼入像今天這樣的困境」

雖然我自認為已經是勇猛而果敢地反駁堀北了,但卻一下子遭到了她反擊,被擊沉了。

「雖然好像幸村君也因為不習慣教導他人而苦戰著,不過這邊也因為人數太多而很難管理。特別是池君與山內君正是問題所在呢。他們比幼兒園里的兒童還要難以集中精神」

雖然池與山內好像是有在學習會上露臉,不過似乎是在任意妄為的樣子。

「要反駁嗎?」

「不反駁」

「很好」

「我晚上不參加也可以吧?」

「沒問題哦。因為比起下午完全要好得多。不過與男生相反,一部分女生很是煩人」

原來如此。當時沒打算要參加的女生們是因為瞄准了平田而選擇參加了嗎。畢竟,即便有輕井澤這個女友在,與帥哥接觸也沒什麼不好。同時,也必然能讓駕馭那個帥哥的輕井澤在D班內的評價上升,這樣的話並不是壞事。

雖然並沒有現場參加,但總覺



得能在腦中浮現出那邊小組的場景,很有趣。

話說回來,吵鬧的話題中並沒有須藤的名字。

「須藤有在老實地學習嗎?」

「沒錯,有認真地在努力著哦。雖然還沒達到中學生的水平呢」

姑且不說學習內容的程度,在態度方面上好像確實有在努力。

「從明天開始就請多多指教了」

沒什麼好的預感——只有這個是能確定的。

「對了。包含學習會在內,我想預先確認一下,櫛田情況怎麼樣」

「怎麼樣,是指?」

「沒有特別的改變嗎?」

「當然啊。我認為她在可行的范圍內幫忙了哦。也跟她約好了每天參加學習會」

雖然這邊想問的並不是那部分,但是對堀北來說好像也還沒發生像是特別的對話那種事情的樣子。畢竟是第一天,還沒有切入重點的機會吧。只不過對這邊來說,不能對那個問題靜觀其變。

「已經開始給C班出考題了吧?」

「當然。基本方針上是打算由我與平田君、還有幸村君相互交換意見來制作考題。雖然我原本想借助更多人的幫忙,但因為人手越是增加,考題泄露給C班的危險性就越大,所以正煩惱著呢」

沒錯。考題與其附屬的解答是D班防守的重點。

即使在作為進攻的學習上努力,如果防守被突破了的話便會立即垮台。就算出現意外,考題也是不能泄漏的部分。也能想象會有人為了探查情報而來與誰產生接觸。

「即使如此,完全排除其他人是很困難的吧。考慮到櫛田的性格與至今為止的行動,她也會參加晚上的學習會不是嗎?跟平田也不好商量吧」

「也是呢。我確實沒法否認那一點。但是她也不能隨意地行動。只要我們沒有拜托她幫忙制作考題,我想她是不會貿然說些什麼的」

唯獨這事對雙方來說都只是推測而已。櫛田下次會做出何種行動,本來是誰也預測不了的。

「考題與其對應的解答對D班來說是生命線。假如情報流出的話,D班肯定會敗北,希望你不要忘記這一點」

跟想要櫛田成為伙伴的心情不同,還有件不得不預先考慮的事。

不能允許把心頭之患放置不管。

「避免情報的公布——但只是這樣的話,並不算解決問題吧」

「我所擔心的,並不是問題作成的時候,而是在那之後。向校方提交之後。最後只要在考試前一天向茶柱老師確認考題與解答的話,就能得知其內容」

在體育祭上櫛田為了看到參加表而使用了這一手段。

能想到龍園有十二分可能來委托櫛田吧。

「就是說,除了用對話來說服以外沒有能用的手段了吧」

「即便如此,假如情報還是泄漏了給C班的話怎麼辦?」

「那種情況——真不願去想呢」

「也不能不考慮吧。這是關系到D班整體的事情。不論學習了多少來提高分數,對手那邊考出近100分的成績的話,我們就沒有勝算了」

對方只要完全把答案記下來的話,我們便會敗北。

「也是呢。我也很明白你會對此感到不安。但是我也以我的方法在考慮著對策。已經22點了,我想在睡前至少出一道考題,可以掛了嗎?」

做出同意之後,通話便結束了。我注意到剩下的電量不多了,便連接到插在床鋪自帶插座中的充電器上。

這次的課題與體育祭時的流程相似。像在體育祭中所使用的參加表就是安全帶一般,在期末考中,考題便演著這一角色。用相同的手段去對付龍園跟櫛田是行不通的。他們必定會把那考慮進去才對。

雖然說了有在考慮對策,但並不知道她想到了何種程度。

堀北始終打算從正面說服櫛田吧。

我完全沒打算嘲笑堀北的作戰方式。倒不如說,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辦法。

雖然這是假設,但如果我要把櫛田拉入伙,那時就要使用對輕井沢做過的那種威脅行為,不對,是會用更甚的做法來讓櫛田屈服吧。但是,目前我還不知道櫛田過去的詳細情況,也用不了那個手段。再加上如果考慮到我下定決心的方式與櫛田不同的話,實際上也沒有能夠威脅到她的保障。所謂似是而非。

「……該怎麼做呢?」

非常遺憾,我現在還想不到其他的手段。

通話切斷後不久便收到了郵件。是從龍園那里發來的。

體育祭結束後,我從C 班的學生真鍋她們那問出了龍園的郵箱,並寄出了郵件。龍園到了現在才發來回複。

『你是誰?』

內容只寫著這樣一句話。

「又發來沒意義的郵件……」

我並不是會回複龍園的那般老好人。而且我用的是沒有綁定的郵箱,無法進行追蹤。雖然那種事應該很明顯……這是龍園在玩游戲吧。

我決定無視這封郵件直接睡覺。

6

明明時間還很早,放學後的圖書館卻有很多學生,看著很熱鬧。

雖說熱鬧,但並不是學生們專注于說話而吵鬧。

平常座位連1成都坐不滿,現在卻有近半數的座位被學生占領了。當然,那些學生並不是在讀書或與朋友聊天,而是埋頭于考前複習。

「嗬~圖書館原來是這樣的啊」

我身旁有位學生饒有興致地如此說道。

就是這樣的。我身旁發生了點問題。

佐藤好像也要參加學習會,結果跟著我來到了圖書館。

自從前幾天交換聯系方式後,佐藤一次都沒聯絡過我。現在很尷尬。

「我這是第一次來圖書館。綾小路君呢?」

「……我來過幾次」

「這樣啊。意外地有在學習啊」

「與其說是學習,不如說是打發時間」

「為了打發時間來圖書館?真是奇怪」

姑且我會回應她,但卻有點心不在焉。

因為我完全不知道佐藤現在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來接近我的。不過,佐藤也是女孩子。不會忽略我這邊感情上的細微變化。

「那個。綾小路君……是覺得困擾嗎?」

「佐藤,你指什麼」

「你看,我突然說要參加學習會」

「我倒是沒什麼。教人的堀北和櫛田她們,與其說是困擾,她們應該會感到開心吧?」

班里出現退學的人的話,基本上沒有任何值得開心的,也沒有任何好處。我想辦法轉換話題。

「不是指這個……」

當然,佐藤所期待的並不是這個回答吧。她表露出稍微失落的樣子。

話說圖書館可真是麻煩啊。因為不能打擾到其他學生,只能小聲說話,導致我與佐藤的距離比想象中的還要近。還能感受到佐藤一些細微的氣息。

難道說這會被分類為青春中貴重的一景嗎?要是如此的話,青春這東西可能意外地有些殘酷呢。因為我可不怎麼喜歡這狀況。不僅會無謂地感到緊張,還得去照顧佐藤的感受。摸索著對方的感情,選擇合適的發言。

我現在最期望的事情就是『好想早點回去』——只有這一個。

不——不是這樣的嗎?

稍微冷靜了點,我再次思考起現在的情況。

的確,我對至今從沒經曆過的現象而感到困惑。要是將其分到『戀愛』的范疇的話,也實在太抽象了,不存在明確的答案。對只活在0或者1這種世界的我來說,自然會出現拒絕反應吧。

但是我,不正是為了追求0或者1以外的世界才來到這所學校的嗎。

「大家真是認真呢。都利用上圖書館了」

「在這里開學習會相當于是每次的慣例」

本來是佐藤對著我說的話,堀北偶然將其拾起,回答了她。

于是我恢複了冷靜。先將大腦清空一次。現在首先集中精神于平安渡過這次學習會吧。

堀北昨天已經來過一次圖書館,看來她並沒有對這個景象感到吃驚。

「你們別像昨天那樣喧鬧,下次恐怕不是嚴重警告就能完事了。可能會被趕出圖書館」

「我,我知道啦」

堀北他們一邊叮囑著池和山內這兩個問題學生,一邊占領了空著的座位。雖說有一半以上的座位都是空著的,但並不是只要有空座就能去占領。

好像在所有的學校都有這種情況——前輩和後輩所使用的空間是分開的。高年級的前輩優先使用的空間有咖啡店中景色不錯的窗戶邊、圖書室中免費飲料的周邊座位,這都成了默認的規矩。

在區域劃分的情況下,允許一年級學生使用的就是入口附近的喧鬧場地。但除此之外,這次還得注意一件事。

可能的話,想盡量避免坐在C班學生附近。

「堀北你打算怎麼做?」

「要是綾小路君所擔心的那件事的話,你可以放寬心。我已經做好預防了」

在視野的前方,一年級學生使用的區域有人在動。發現堀北的一位學生站了起來。緩慢地揮手示意我們過去





那是1年級B班的學生——一之瀨帆波。一之瀨的周圍有8位B班的學生。

男女各有4個人,加上一之瀨就有9個人了。

光是看著鄰桌的臉,就能明白這並不是偶然。彷如吸引似的走了過去。

「讓你久等了嗎?」

「完全沒有。我們也才剛到。大家說對吧?」

「昨天我在圖書館遇見了一之瀨同學,提議聯合起來開學習會。因為覺得這次考試也不用與B班爭高低,還有能相互幫助的部分」

那個堀北居然自己提議與這麼多學生扯上關系。昨天跟我說‘有想讓你看的東西’就是指這個吧。

好事多磨。但結果就是,直到進入圖書館為止都很老實的池他們,現在情緒朝著奇怪的方向高漲起來了。

「池君。我之前才提醒過你吧?」

堀北用力揪緊池的手臂,池仿佛像只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害怕著。

雖說池他們在學習會喧鬧的理由就在于此就是了。與B班的女生一起就高興得忘乎所以——也不是不能理解這心情。

「今天綾小路君也來了啊~」

「畢竟我本來就是勉強及格的學生。可能一段時間會受你照顧了」

「這是我的台詞啦」

雖說圖書館很安靜,但並不是完全不能聊天。當然,要以一定程度的音量小聲交談才行。因為一之瀨他們妥妥地確保了角落里的座位,所以聊天也不怎麼引人注目。再加上館內流淌的音樂將交談聲完美的覆蓋了。是貝多芬的交響曲第6首『田園』。

雖然不知道是誰選的曲子,不過是個能讓人放松下來的不錯選擇。

話說回來,聯合學習會啊,堀北倒真是想的不錯呢。如果是以切實可靠的互幫互助為前提的話,在這場考試中就很有可能提高效率。相互交換對方班級持有的情報、人數增多的話也能增加思維角度,對制作試題有很大幫助。

但同時也會有風險吧。要是B班中有與C班保持聯系的家伙在這里,這些情報有可能會完全泄露出去。當然堀北也是在明白這一點的基礎上,才選擇了這次共同合作以求更多的好處吧。

各自班級的學生隨意地在空位上坐了下來。

「綾小路君,坐這邊吧」

「啊,嗯」

佐藤邊催促著邊朝我招手,我遵循著她,坐在了她旁邊的座位。

「怎麼啦,佐藤。今天真是離綾小路很近啊」

「這是當然的啊。畢竟我們是搭檔」

畢竟不能貿然被一之瀨給盯上,所以我一坐下來就隨意地拿出了教科書和筆記本。就算是形式上也得裝作學習的樣子。

「吶,綾小路君。你覺得我要怎樣學習才好呢?」

「……這種事你去問堀北他們吧」

「挺好的機會啊。畢竟組成了搭檔,綾小路君就照顧下佐藤同學吧?」

堀北完全不理睬我這邊的想法,說出了這種毫無責任的話。

「我跟佐藤的考試分數是差不多的,完全教不動吧。我還想讓人來教我呢」

因為一之瀨也在眼前,所以我立刻回話了,但這舉動恐怕有點不慎。

「是嗎。我明白了。我來好好教你們學習」

這是為了引出承諾來吧,她說出了這樣的話。

「綾小路君,一起加油吧」

「啊,嗯……」

看來要展開一場很費神的學習會了。

我這預感基本上算是命中了。

「綾小路君一直都很沉穩呢。稍微有點成熟的感覺。你初中時是怎樣的學生啊?」

佐藤一口氣接近過來,微微前傾,仰視著我如此問道。因為穿著胸口附近微微敞開的制服,雖然只有一點,但能看見她胸口的乳溝。她是察覺到這點了還是沒注意到嗎,總覺得佐藤的吐息有點紊亂。

「很普通的。介于顯眼與不起眼之間吧。跟現在沒什麼區別。這種就叫陰暗的家伙吧?」

我做出要退後的姿勢,想要跟佐藤拉開距離。

別誤會,並不是不想被佐藤親近,而是有好幾個視線都在看著我們兩人,我是忍受不了這點。

特別是池和山內,這兩人露骨地用可疑的目光看著我。

「綾小路君才不陰暗呢。與其說是很酷,不如說給人一種冷靜的感覺?」

「我覺得我自己跟酷這個詞無緣」

「是這樣的嗎?可能其他人不明白,但我覺得很不錯哦」

看來我不管說什麼佐藤都會覺得有趣似的積極思考。

那麼在這里就用合理的方式挺過去吧。

「……那就從你不擅長的地方開始問起吧。期中考試的卷子呢?」

「在這里哦」

佐藤將已經變得皺巴巴的考試試卷從包里取出來展開。無論哪個科目都在50分左右。雖然分數上通過了及格線,但內容相當簡陋。雖然答對了簡單的問題,但中等以上的問題基本上全滅。

讓人覺得‘佐藤至今為止都沒怎麼學習也能挺過考試’這點實在是不可思議。

「怎樣?會不會有點糟糕啊?」

「是……啊。不過我也和你差不多,一起學習吧……」

「嗯!」

佐藤帶著高漲的情緒點點頭,但真希望她能稍微小點聲。

「總覺得你們,有點關系好啊?」

在遠處看著我們交流的池吐槽了。用懷疑的目光望著我們。

「畢竟我們是搭檔,相互幫助是理所當然的吧~」

在我正在煩惱的時候,佐藤將考試當做盾牌,堂堂正正地回答了。

「別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快點開始准備」

對堀北來說,誰與誰關系變好了,她都不會在意。她就這樣告誡池。

「切。我明白了啊」

雖然池一副不滿的樣子,但還是開始做起了學習的准備。

多虧了教育啊……。真是被管教得很好。

7

學習會順利結束,學生們各自做好回宿舍的准備。

「啊啊好累!」

對于在平常的上課中也沒法持續集中注意力的池他們來說,放學後的學習會就是地獄。

明明沒有教師看管,卻沒有自由的時間,他們大概是難以忍受這一點吧。

池他們臉上浮現出明朗的表情,但堀北看向他們目光卻很冰冷。

「今天可不是最後。別忘了明天也有學習會」

「知,知道了啦。但稍微高興一下也行吧?辛苦了!」

池他們宛如脫兔一般飛奔著離開了圖書室。

「D班真熱鬧啊。甚至都想要你們分給我們一點呢」

「在不好的方向上的話,是這樣呢。我倒羨慕沉著安靜的B班」

相互討要自己班里缺乏的東西。不過該羨慕的是B班的環境吧。

參加學習會的B班學生在學力上高于D班,而且還能集中注意力在學習上。

最重要的是能安靜地保持沉著的樣子,這很能體現班級凝聚力。

「大家再見啦。堀北同學也再見啦」

櫛田她們也帶著幾個女生離開圖書室。

「嗯,再見」

短暫交談後,她們就這麼離開了。現在這個時間點上,櫛田沒有對這邊做出什麼顯眼的舉動。看起來雙方是在試探和牽制對方。

「一之瀨同學,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嗯?什麼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只讓你聽到。幾分鍾就好」

堀北將視線移向准備和一之瀨一起回去的B班學生們。

「幾分鍾是嗎?這樣的話,抱歉大家,能在走廊等一下我嗎?」

「嗯,好的,我們去隨意聊聊」

看來B班的學生們爽快地答應留下一之瀨了。

D班和B班的學生悉數離開圖書室。

「我留在這里可以嗎?」

「你在不在沒什麼區別,都無所謂」

盡管我瞬間感到不快,但這話大概是讓我比較好留在這里而說的吧。

「于是,要說的是什麼呢?」

這樣的兩人獨處(雖然我也在內)給人一種奇妙的感覺。

一之瀨和堀北,性格上形成對比的兩人肩並著肩。

「也許是理所當然的問題,不過一之瀨同學在同伴遇到困難時會出手相助對吧?」

「嗯?遇到困難出手相助不是當然的嗎?」

「是呢。B班如今舉辦學習會也是其中一環吧。但是,幫忙的種類數不勝數呢。從想提高成績到虐待問題、金錢問題或是和友人或教師的關系問題等等。人是會在各個方面都存在問題的。面對所有的事態,一之瀨同學都會向遇到困難的同伴出手相助嗎?」

「那是當然的啊。我能幫得到就幫」

面對困難的質問,一之瀨這樣即答。看來她的眼中沒有迷茫。

「那麼,對你來說判斷是否為同伴的基准是明確的嗎」

現在她沒有找到自己和櫛田對立問題的解決方案。

也許是正因還沒找到,所以才向一之瀨提出這樣的問題來尋求幫助。



「嗯……我也不太清楚,是什麼意思啊?」

「假設一下,如果對方是B班的學生,即使那是你平常沒怎麼深入交流過的對象,你會無條件地幫助嗎?」

「暫且不論對方是如何看我的,對我來說身在B班的同學就是同伴。如果有困難,我絕對會幫忙的」

「我也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呢」

一之瀨毫不猶豫地做出回答,與之形成對比,堀北對自己提出的問題感到愚蠢而歎息。

「還想請你聽聽我另一個愚蠢的疑惑。假如,B班里有一個在生理上厭惡你的人,和你平常關系很不好。你能喜歡上這個人嗎?還是說會討厭嗎?」

「不好說呢……這可能有點複雜。如果對方在生理上厭惡自己的話,自己應該是無計可施了,大概會盡量少和他接觸,避免讓他不愉快吧」

「那麼,這個人遇到困難的話……你會怎麼做?」

「會幫的,肯定」

一之瀨依舊立即回答了最後的問題。

「即使被在生理上厭惡了,那也是我的問題。因為B班的同學們都是同伴啊」

「對你來說,B班就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呢」

「嗯。大家都是好孩子啦。盡管最初由于沒被分配到A班而感到泄氣,但我現在覺得被分配到了最好的班級。堀北不這麼想嗎?」

「是呢……適應了就舒服了。D班也意外不壞呢」

「……嚯」

「綾小路君,你是什麼意思。我看不慣你的這種眼神哦?」

我對誇獎D班的堀北感到吃驚,就被她瞪了。

「雖然在你們倆的對話中插嘴有些無趣,但也能讓我問一之瀨一個問題嗎?」

「問什麼都行哦」

「我現在知道B班的學生會無條件地幫助同伴了。這就像是吃同一鍋飯的人們關系好是必然的,這一點我和堀北多多少少也明白。但是,對你來說能稱為朋友的人,在A班、C班乃至D班也有的吧?」

「綾小路君和堀北同學也是我重要的朋友們哦」

「那如果身為朋友的我們遇到困難了呢?如果我哭著對你請求借我100萬點數呢?」

「如果有正當理由的話,我會幫忙的。與金錢無關,我會盡我所能去幫忙的」

「真是……你真是一個老好人啊。你大概誰都會幫吧?」

「嗯……理想狀況而言是這麼想的,但實際上這並不容易吧。我個人的能力有限,這一點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龍園君遇到麻煩的話我也不會像對大家一樣幫他的忙吧。嗯……不過嘛,如果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還是會幫一下的」

容我補充一句。一般來說‘大不了的問題’別人也不會幫他的。

「如果是我認同為朋友的人,不分事情大小,我都會幫忙吧。大概是這樣」

「真是難能可貴的一席話,但這麼輕易說出來真的好嗎。我遇到麻煩也說不定會哭著向你求助哦?」

「我隨時歡迎哦。因為我認同為朋友的人們全部都被我劃進“同伴”的范疇了」

看到如此程度的善人表現,堀北似乎湧起了少許惡作劇的念頭。她說出了不符合自己冰冷風格的話語。

「那——如果我和神崎君都遇到困難的話,你怎麼辦?」

「兩邊都幫——這樣的選項肯定被禁止了吧?」

「因為承認這個選項存在的話,你會兩邊都幫吧」

「喵哈哈,這就頭疼了」

被要求在不講道理的選項中做出選擇的一之瀨感到為難了,雖然是預料之中的。

「抱歉。大概這是沒有答案的選擇吧。從得到的情報能判斷的是兩位朋友為同一個問題所苦,同樣尋求幫助這點而已。這種情況下不管怎麼取舍,做出的選擇既是事實也是謊言」

煩惱到最後得到的答案,實在很有一之瀨的風格。

聽了這話,堀北發自內心吃了一驚,同時對此感到佩服。

「我不相信有純粹的善人。我認為人普遍是尋求回報的生物」

堀北抱有並相信這個想法。但這個想法開始改變了。

「但看著你——我會覺得說不定真的存在真正的善人呢」

雖然她坦率地說出了想法,但不知為何一之瀨沒有正面接受她的話。

不對,應該說是沒能接受嗎。

「那可真是……你太高估我了,堀北同學」

一之瀨無論在哪方面都表現得十分率直而誠實,我見她的眼神第一次變得如此游離不定。她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圖書館的窗戶旁。


「沒有高估啊。至少我覺得,你比我至今為止見過的任何人都善良」

「我不是那麼出色的人哦」

她看起來十分動搖,甚至都無法直視堀北的表情。

「真的,我沒什麼了不起的……」

這時,堀北也察覺到自己過度抬舉一之瀨而向她道歉。

「對不起。善人善人什麼的說過頭了。我沒有想讓你感到不愉快的意思」

「沒關系。我沒覺得有什麼不愉快的」

她的動搖顯而易見。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一之瀨的視線前方沒有任何陰霾。

不過,我也許在這點上誤解了。

「想談的話就這些嗎?小千尋她們還在等著呢,我可以離開了嗎?」

一之瀨站了起來,一副就要逃離圖書室的樣子。

「謝謝你,能回答我這些不知所云的問題」

「不客氣。那,明天見吧」

由于一之瀨離開了圖書室,室內的學生所剩無幾。僅剩幾個三年級的學生和疑似圖書委員的學生而已。

「回去吧,今天還有事要做」

「雖然三番五次向你確認有點那啥,但我還是想弄清楚你准備怎麼處理和櫛田的矛盾。從你的語氣來看,你應該有所考慮吧」

盡管再三向堀北打聽也會讓她感到厭煩,可這事必須要確認清楚。

「她是特別的。不管怎樣,說服工作都要慎重進行」

「特別?」

「我思考了很多。如果我沒升學到這個學校的話,櫛田桔梗這名學生會如何渡過學園生活呢。然後我立刻明白了。她會成為像如今這樣在班級里比誰都更受到信賴、比誰都可靠、成績優秀運動也擅長的十全十美的人。她會保持著這樣的學生身份直至畢業吧。但是,她這樣的未來被我粉碎了。現在她不惜和身為敵人的龍園君合作,也想將我趕出學校而展開著行動。為此,她就算采取與自己的班級敵對的行為也毫不猶豫。當然這不是我的錯。錯的是讓我們不幸地來到了同一所學校的糟糕命運。只是,這件事並非與我無關」

所以要說服櫛田嗎。

堀北比我預料的更加意識到了自己的責任。

不對,是想要履行好義務嗎。

「我提個意見可以嗎?」

「什麼意見呢」

「我找到櫛田與你和解所需的條件了」

「你指什麼」

「一之瀨是善人。不論純粹與否,你也認同她屬于平常所說的善人吧?」

「是啊。說的難聽些,她毫無疑問屬于老好人呢」

「我指的就是借助這位老好人的能力,讓她作為你們兩人溝通的橋梁這回事,你覺得如何。說實話,你們倆沒法實現一對一的對話吧。話雖如此,櫛田也絕對不會在D班的任何人面前露出本性的」

「這點對一之瀨來說也一樣吧。只要是在這個學校上學,任何人都一樣的」

「那麼,你覺得還有誰能見證你們的對話嗎?」

「這個……」

「前提是校內,被要求只能指名一人的話,不是會選擇一之瀨嗎?」

「我不否定這點。但我也不認為這個方法是正確的」

「我沒說能解決,再怎麼說也只是提供一個通往解決道路的條件,一片拼圖罷了。現在你們兩人連像樣的對話都無法實現。能有一之瀨做見證的話,對話也會更有效率吧」

事實上,我也認為一之瀨這個存在是問題解決的突破口。

明白這點後,差別只是如何利用而已。

「你說到了我痛處呢。不過我不會執行這個計劃的。現在還有些人在等我呢。而且我會解決和櫛田同學的問題的」

也就是說,不想將一之瀨也扯進來嗎。

8

走出走廊,發現了意外人物在那里等著。對方一發現我們就輕輕揮了揮手,一臉笑容地走過來。堀北不但沒對對方的行為表示吃驚,而且一發現對方就主動向她搭話。

「久等了,櫛田同學」

「沒關系,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小會兒呢。剛才和小帆波談了些什麼呢?」

「只是些無聊的話題而已」

「不管無聊與否,我都很有興趣呢。還是說,你不會告訴我?」

雖然櫛田的語氣和笑臉保持不變,但我感覺到了她對堀北施加的重壓。

「是呢,話題也不是與你無關,就跟你說說吧」

看來櫛田是刻意想提起這個話題,堀北將與一之瀨的問答稍加改變後娓娓道來。



「我問她,怎樣才能平等對待人們,而不論對方是誰」

「哦……?」

「我說的不是別處的其他人,而是你啊,櫛田同學」

「堀北同學,關于這點我有意見呢。雖然你和我也許關系確實不好,但我希望這種話你能在綾小路君不在的時候提起呢」

櫛田的真心話大概是不想知曉自己秘密的人數進一步增加吧。

「還是說——綾小路君跟一之瀨同學知道了些別的什麼嗎?」

櫛田銳利的視線穿透堀北。堀北將其正面承受下來。

「你說得對。綾小路君,不好意思,你能離開嗎?」

「……看來我成了礙事的。我先回去了」

留下站著的兩人,我先一步走向玄關,換好鞋子,朝宿舍走去。途中堀北打來電話,于是我拿出手機。

『我和你是同一個初中的學生。因為我知曉你的過去,所以你想讓我退學,這個事實正確吧?』

然後,在含混不清的雜音中我聽到的是這樣的對話。

看來堀北保持著將手機放在口袋中的狀態,給我打來了電話。讓我聽對話的內容,看來這是堀北給我的特別服務。

『話題展開真迅速呢。為什麼要突然提起過去呢?我不喜歡這個話題哦』

『我也不喜歡回首過去。但對我們兩人而言這是無法回避的話題哦』

『也對。我們兩人獨處的機會實在不多呢。沒錯,我確實希望堀北同學離開這個學校哦。因為你和我畢業于同一個初中的同一個學年,你是知道那起事件的人』

『我考慮了很多次。雖然我的確聽到過那起事件,但我本來就沒有朋友,對那起事件也沒興趣。而且我也只聽到傳聞這種程度的消息,事實如何我並不了解』

『但你也沒法保證自己不了解事實,不對嗎?』

『沒錯。就是由于這點,我與你之間的鴻溝才無法填埋。無論我如何否定,你也無法拋開我在撒謊的可能性。你不僅無法否認,也無法容忍知曉這件事的人留在學校,而希望我離開』

櫛田對此沒有否認。于是堀北繼續開口。

『櫛田同學,不和我打個賭嗎?』

『打賭?這是什麼意思呢?』

寂靜蔓延于電話那頭。

兩人站住開始對話。堀北向櫛田提出打賭。這個打賭讓我覺得,並非是堀北突然靈光一閃想到,而是事先有所考慮的。

『你對我這個存在感到不快。這是無法改變的對嗎?』

『對。只要堀北同學在這所學校,我的想法就不會改變』

『但是,我們都是D班的學生。今後不合作的話是不能晉升A班的』

『問題的優先順序視思考方式而定。我認為,如果堀北同學能退學,就能解決問題了呢』

『你有退學的想法嗎?』

『怎麼會。該退學的是堀北同學才對哦』

對話的聲音朦朦朧朧,含糊的部分很多,但雙方的聲音都很冷靜。

『我也沒想過要退學呢』

『那就無可奈何了。我認為我們是沒辦法好好相處了呢』

『是呢……也許是沒辦法呢。從那天起,直到今天,我一直都在思考,如何才能實現共存呢』

我也沒能想到解決辦法,現在也是如此。

『于是我得出了結論,那就是,無論怎著急也沒法解決』

『我也這麼認為哦,堀北同學。我們兩人的其中一方不消失的話,這種狀況就無法改變』

『不過我們不是小孩子,只是相互頂撞是無法前進的。但是你並不信任我』

短暫的沉默後,櫛田反問。

『那你怎麼辦?打賭是在說什麼?』

『倘若這次期末考試中我取得的分數比你高的話,希望你今後不要再與我敵對,轉而和我合作。不……我不奢望你能和我合作。條件只有一點,就是希望你今後別再對我采取妨礙行動』

『這里說的成績與搭檔的總分無關,指的是個人總分嗎?』

『沒錯』

『這場賭局很荒謬哦,堀北同學。在考試中我比不上堀北同學,更不用說個人總分要比堀北同學高了。而且我也沒覺得我贏了有什麼好處呢』

『是呢。這樣打賭的話這個賠率當然是有問題的,所以——』

然後,堀北做出了帶有讓步意義的發言。

『打賭的分數不取決于總分,而是取決于期末考試會考的8科中的一科。你可以自由選擇擅長的科目。然後,倘若你的分數比我高,那時我會主動申請退學。這樣的話,賭局能否成立呢?』

沒想到,堀北竟然會提出這樣的打賭。

她們兩人本來成績就有差距,很難進行比賽。

但是,堀北將自己主動申請退學作為賭注的話,狀況就不同了。

況且她還給櫛田一個好條件,即由櫛田選擇擅長的科目。

假如櫛田敗北了,她也用不著退學,而僅僅只是接受不妨礙堀北的條件。另一方面,櫛田贏了的話,礙事的堀北就會退學。

『也可能只是在口頭上約定好而已吧。比如堀北同學輸掉後,說出‘比賽不算數’這樣的話來。當然,我也可能不會遵守約定。相信你說的話,賭局就能成立嗎?』

『為了不讓情況演變成那樣,我安排了可靠的證人哦』

『可靠的證人?』

『能麻煩您嗎——哥哥』

『!』

這名人物出現時,櫛田似乎真的吃了一驚。我也不例外。

透過電話聽見了堀北兄長的發言。

雖說是為了提高自己申請賭局的可靠性,但堀北還真是請了個不得了的證人。

『對不起哥哥。因為我無論如何都希望借助您的力量,所以才讓您出面』

沒錯,出面的證人是堀北學。他既是原學生會長,也是堀北鈴音的親哥哥。

『櫛田,好久不見了呢』

『……您還記得我嗎?』

『我不會忘記見過一次面的人』

恐怕說的是初中那時候的事吧。堀北兄妹是同一個初中的。但兄長由于畢業了,所以他應該完全不清楚櫛田引發的事件。

『哥哥是我在這所學校中最能信賴的人,同時對櫛田同學來說,應該是也是某種程度上能夠信任的人吧。當然事件的詳情我也沒有對哥哥說過』

『我只不過是被叫來當證人的。對詳細情況沒有興趣』

『堀北前輩,這樣好嗎,如果令妹在考試中輸掉的話——』

『由于提出打賭的是舍妹,因而我沒法插嘴』

『我也發誓,即使我輸了也不會做出不謹慎的發言。如果作為妹妹的我打破了約定這件事被傳開,會有損哥哥的名聲。我絕對不想做出這種事情』

這絕對是讓人信任的交易,沒有比這更讓人放心的辦法了。

『堀北同學,你是認真的呢』

『我也不能一直停滯不前』

『好,我參與這場比賽。比賽科目為數學。賭注內容和堀北同學剛才說的一樣就行。分數相同的情況下,這場比賽算無效可以嗎?』

堀北點頭。于是,在堀北的兄長面前,賭局成立。兩人都沒有退路了。

『我來履行證人的義務。萬一哪方破壞了約定的話,給我做好受到制裁的覺悟吧』

即使在退出學生會長職位的如今,堀北兄長的權限應該還是很大的。

至少直到這個兄長畢業為止,櫛田也不得不遵守約定。

『哥哥,萬分感謝』

堀北道謝後,場面暫時彌漫著寂靜。我想她們是在目送離開那里的堀北學。

『我很期待期末考試哦,堀北同學』

『讓我們彼此竭盡全力吧』

『是呢,還有,也請綾小路君多多關照了呢』

『……為什麼這里會出現他的名字呢』

『我也不是傻瓜。你跟他說起我的過去了吧?』

『那是——』

『嗯,你不回答也行哦。反正我也不信任堀北同學,所以你回答與否對我沒什麼影響。放心吧,我不會做出讓打賭無效化的行為的。由于在這之前,我也被綾小路君看到了糟糕的一面呢,所以沒關系的』

接受下這敏銳的指摘,堀北的焦躁透過手機傳達到了我這里。

『那我倒反而要回答你這個問題。確實我對綾小路君談到了關于你的事情』

『我想也是,看著你們我隱隱約約能感覺得到。現在你們也在通著話對吧?因為我試著打電話給堀北同學好幾次了,但似乎總是顯示通話中呢』

櫛田並不僅僅依靠直覺,還用自己的方法找到根據,帶有確信地展開攻勢。

『綾小路君,你能馬上來彙合嗎?』

從遠處傳來了櫛田的聲音。

我被點名了,這種情況下還是老實回應比較好吧。

9

下樓梯後,我朝堀北她們所在樓層走去,和她們彙合了。

「呀嚯~」

櫛田的樣子看起來一如既往,我沒能窺探到她隱藏起來的真實表情。

「櫛田同學



,我服了你了。你的洞察力和行動力果然很強啊」

「謝謝誇獎。畢竟我在平時觀察了很多人呢」

「那麼你為什麼把綾小路君叫過來呢?我覺得談話已經結束了,如果你對我擅自讓他聽了你的事情感到不滿的話,就對我說吧」

「我沒有什麼不滿,只是想和綾小路君面談。這場賭注能讓我添加一個條件嗎?」

「條件?」

「如果我考的分數比堀北同學要高的話,我想讓綾小路君也退學」

說到賭注時,我就覺得有這個可能性,櫛田果然這樣提議了。

「這個條件我無法接受呢」

「對我而言,我希望知道我另一面的人都能夠消失呢。畢竟即使堀北同學離開,綾小路君仍然留在學校的話,煩惱的種子依舊存在」

「也許確實如此,但這是我以個人名義提出的賭局,不希望牽扯到綾小路君。如果把他也列入條件里的話,不好意思,這個賭局就不成立了」

堀北是本來就准備好了回答吧,她在我回答之前就駁回了櫛田的要求。

正是因為堀北以個人名義提出了賭局,所以她才一次也沒向我提起打賭這事吧。她避免了將我卷入這件事中。

「是嗎,真可惜。能答應的話我贏了就能一石二鳥,省掉很多工夫了」

「我也是要被你退學的對象啊」

雖然我察覺到了這事,但還是感到很可惜。

「啊哈哈哈,你用不著感到可惜。錯的不是綾小路君,而是你知道了我的本性,僅此而已」

「你不能簡單地接受『我不對外聲張』的條件嗎」

「如果我能接受的話,堀北同學也不用提出打賭了吧」

「你果然是D班必要的人才呢」

櫛田確實很會觀察對方,堀北會認可她,把她視為想要的人才也是當然的吧。

「堀北同學,你變了呢。以前的你是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畢竟,無止境地鬧內訌是沒法晉升上面的班級的。內訌是永恒的惡性循環」

至今為止,兩人有像如今這般饒舌地爭論過嗎。

由于雙方認真地相互敵視,兩人的意見終于有了能相互理解的部分,這可真是可悲的命運。

如果沒有畢業于同一所中學這個共通點,想必櫛田會坦率地幫助堀北吧。如果櫛田能幫忙,便能管理到平田和輕井澤都顧及不到的同學,那D班說不定能在更早的階段凝聚在一起了。

「賭注也算上我吧。當然,我覺得堀北會贏」

「等一下,綾小路君你在說什麼啊。這是我跟她的比賽,是和你無關的」

「本來確實跟我無關,但從結果來看,我不是無關的人。畢竟偷聽了對話也是事實,這不能算得上沒關系吧」

堀北是想避免自己負擔過多的責任吧,但這里就讓我搭下順風車吧。即使堀北在考試中分數更高,贏了賭局,從而暫時脫離了櫛田的攻擊對象范圍,也難說櫛田不會將攻擊的矛頭指向我。

倘若事情發展成那樣,還不如現在把所有條件都談妥,以後還比較輕松。

「你願意加入賭局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但想要將我加入賭注的話,我也有一個條件」

「嗯?」

「我希望你親自告訴我,讓你產生將堀北和我趕走這個想法的『初中時代的事件』的詳情」

我踏入了堀北絕對不會踏入的領域。

「這——」

我不會對櫛田客氣,她動搖與否與我無關。

我是被卷入賭局的被害者,做出主張權利的舉動能確保優勢。

「我本來就該有這樣的權利才對。我可是明明不知詳情,就被敵視,被要求退學了。我無法接受你也能理解吧?櫛田是以堀北知道事件的詳情為前提行動的吧?這樣的話,你在這里說一遍事件也沒什麼區別吧。如果你考得比堀北好,堀北和我都退學了,你也不用擔心事情會傳出去了」

「我對她的過去沒有興趣」

「就算你沒興趣,我也有。我可不想自己的學校生活被人要挾」

我打斷了堀北想要阻止我進一步深入的話頭。

「綾小路君確實是完全被牽扯進來的,這點無法否認呢。如果堀北沒有和你提到詳情的話,你抱有不滿是可以理解的。但你知道了之後,就完全無法回頭了哦?」

「我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吧。還是說,如果我表示我不知道事件也沒聽說過,你就會原諒我嗎?你能保證絕對不把我看做敵人嗎?」

我已經被櫛田內心劃入敵人的范疇,成了要處理的對象了。

不用等她回答,我也很清楚她的回複。

「不可能吧」

「那你就把想要讓我們退學的理由告訴我吧」

堀北大概在疑惑,為何我會不惜背負退學的風險也要特地加入賭注吧,她覺得我沒必要參與。雖然由于櫛田就在眼前,她沒說出口,但堀北的視線是如此傾訴的。不好意思,這回我不聽你的。畢竟難得能拿到這樣一個機會,能讓我能完全看清櫛田桔梗的過去。

「綾小路君,你擁有不輸給任何人的長處嗎?」

「不巧我是個再平常不過的沒有長處的人。硬要說的話,算是跑得比較快吧」

「那你應該能懂吧。感受到別人沒有而只有自己擁有的價值,不覺得那個瞬間最棒了嗎?考試取得最好成績時,抓人游戲取得第一時,會受到大家的關注,會有大家向你投出好厲害、好帥氣、好可愛這樣的目光的時候,不是嗎?」

當然可以理解。人是希望得到誇獎的生物,沒有人會討厭被朋友親人誇獎和尊敬。為了被誇獎而努力,這種想法會成為很好的動力。這也就是俗話所說的『尊重需求』。這點作為社會組成的根本成分,是不可或缺的。(小b:『承認欲求』應該對應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中的『尊重需求』)

「我認為自己在這方面有比別人更強的依存性,渴望展示自己渴望到無法自拔,想變得顯眼想得無法自拔,想被誇獎想得無法自拔。實現這些目標的瞬間,我感受到了自己價值的高度,感覺到活著真是太棒了。但是我知道自己的上限,無論我多努力地學習、運動,也沒辦法取得第一。而第二第三是沒辦法讓我滿足的。所以我想到,我來做些別人沒辦法模仿的事情吧。我發現,自己能做到比任何人都更溫柔待人,能比任何人都更親近他人」

這就是櫛田溫柔的根源嗎。雖然不純粹,但比起以表里一體為自豪的善人,她更讓我抱有好感。比起無論身在何處都行善的騙子,還是正直的她更好些。

當然,櫛田的實踐不像嘴上說的這麼簡單。想要待人溫柔,也是沒辦法對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多虧了這個,我成了受歡迎的人。男生女生都喜歡我,我感受到了被依賴、被信賴的快樂。小學和初中都過得很開心呢……」

「對你來說,持續做不想做的事情不痛苦嗎?如果是我,大概會因為承受不住而崩潰吧」

這個疑問也有道理。一般來說無法做到這種事情,而櫛田將其堅持了下來。

「痛苦哦,當然很痛苦啊。每天堆積太多壓力,感覺自己都快要禿了,有時候煩躁難耐,會撕扯著自己頭發或者嘔吐。但是為了維持『溫柔的我』的形象,我的這種姿態不能讓任何人看見。所以我忍耐,忍耐,死死地忍耐了下來。終于還是迎來了心靈所能承受的極限,想要繼續堆積也不可能了」

我能推測到每天承受巨大壓力的櫛田的辛苦。

不過,她是怎麼持續維持到現在的呢。

「這時,支撐我心靈的是博客。為了將隱藏起來不能向任何人傾吐的壓力全部發泄出來,我只能這麼做。我在博客上把平常堆積的壓力全部傾吐出來,將所有事實如實記錄在那里。當然全部都是匿名記錄的哦?這麼做之後,我終于消除了壓力。由于博客的存在,我得以維持自我。我對不認識我的網友給我的鼓勵感到高興。但是在某天,我寫的博客偶然被同班同學發現了。雖然我隱藏了幾個登場人物的姓名,但其中寫的內容卻是事實,所以被發現也是沒辦法的。因為我對全體同班同學的無數謾罵被發現了,所以被討厭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就是事件的開始嗎」

「第二天,博客的內容在班上擴散開了,所有同學都責備我。他們明明一直以來受到我那麼多的幫助,卻一下子翻臉不認人了,真是任性呢。說過喜歡我的男生將我撞倒了。不過他這麼做也不是不能理解,因為我在博客上寫道——‘被告白了,感覺好惡啊,他不如死掉算了’。被男朋友甩掉的女生踢飛了我的桌子。不過那是因為我將她被甩的原因詳細地列舉了上去,並加以嘲笑。總之,我感受到了自己的危機。畢竟我與30多人的全班同學為敵了」

本來與班級為敵是絕對無法戰勝的,我只能看到櫛田被班級排擠的未來。

「你是怎樣克服這個狀況的?用的是暴力嗎?還是謊言?」

這是以前我和堀北探討過也沒能得出結果的謎。

「我既沒有用『謊言』,也沒有用『暴力』哦



。我只是宣揚了『真相』,將全班同學的秘密暴露出來而已。像是誰誰誰討厭誰誰誰之類的,像是對方似乎一直覺得你很惡心哦之類的。這些內容是我沒在博客上記錄的真相呢」

我沒有想到的——將信賴積累聚集起來才能形成的名為『真相』的武器。這個武器是我和堀北都沒有的。雖然會覺得它的殺傷力很低,但沒想到這是把在信賴失去後殺傷力猛增的強力雙刃劍。

「這麼做了之後,原本指向我的矛頭幾乎都轉向了自己怨恨的對象。男生開始相互毆打,女生也邊相互撕扯頭發邊推擠,教室一片混亂。那時鬧得真是厲害呢」

「這便是那起事件的真相……」

「由于我暴露了班級內所有人際關系的隱情,導致班級無法運作了。我當然也被學校責備了,但我做的只有匿名寫博客而已。而且對同班同學說的也都是實話,所以學校也似乎對怎樣處分我感到為難呢」

雖然她語氣平淡,但說出來的一句句話語蘊含著說不出的分量。

「和初中時不同,我還沒有清楚地了解D班同學的內情。不過我仍然握有能讓幾個人走向崩潰的『真相』,這是我如今唯一的武器了」

這是對我們的威脅。她的意思是敢把這件事泄露出去的話,就做好覺悟吧。

她萬一利用了這些真相,剛開始凝聚的D班就會出現裂痕。發展至此,如今向上奮斗的氛圍也會消失不見吧。

「為了宣泄壓力而使用網絡是個失敗呢。因為不僅博客會給不特定的多數人看到,情報也會被永久保存,所以我放棄了博客。現在我處于用語言發泄壓力,勉強能忍耐的狀態」

櫛田的另一副表情,我以前看到過。那時她是為了發散壓力而吐露髒話的吧。

「你不惜做到這種程度也要保持現在的自己嗎?」

「這是我的生存價值啊。我最喜歡被大家尊敬、受到大家注目了。當對方只向我傾訴秘密時,超乎我想象的某種情感會湧上我心頭」

對櫛田來說,知曉別人藏在心底的不安、苦澀、羞恥和希望是禁斷的果實。

「我的過去很無趣吧?但對我來說這就是我的一切」

櫛田臉上的笑容褪去了。因為關于自己過去的話題已經結束,在她面前的我們真正成了她的敵人。今後,櫛田會追求勝利而毫不憐憫吧。

「我的數學分數更高的話,堀北同學和綾小路君要自主退學,這個約定別忘記了」

「我知道,我會遵守的」

櫛田說完話後,滿足地離開了。

「堀北,和櫛田打這樣的賭真的好嗎。她可是和龍園有聯系的,根據交涉結果是有可能將C班出的題和其答案拿到手的」

「我才想問你,你是知道這點還加入賭注的嗎?你相信我不會輸嗎?」

「算是吧」

我沒相信,我是出于自己的考慮才加入這個賭局的。

「雖說她有可能從龍園君那里拿到考題,但那又如何呢。我覺得不用擔心這點的」

「什麼意思」

「的確,如果能拿到題目,櫛田同學的勝利就板上釘釘了。但與此同時,我也確定會退學了。你覺得龍園君會讓我退學嗎」

「……這就難說了啊」

那家伙雖然想陷害堀北,但沒有讓她退學的想法。比起讓她退學,我看他更想讓堀北承認自己的失敗。大概他不覺得以這種形式作出決斷是理想的吧。而且在不知曉藏在背後的我的真實身份的情況下,他不會去排除掌握著關鍵線索的堀北吧。

「但如果她通過撒謊拿到了怎麼辦?她有可能對龍園說自己想考得更好,而向他隱藏打賭的事實吧」

「龍園君不可能看不透她。櫛田同學想要數學的考題和答案的話,龍園會向她追究理由,不對嗎?」

「嗯,確實會」

但是,仍然沒有絕對的保障。她說不定真能騙過龍園。

雖然我希望堀北能考慮到這個可能性,不過要堀北達到這種高度,對她來說也太苛刻了。

「這可是沒有絕對保證的危險賭注哦」

「危險時常都有,無論怎樣的考試都有危險。只是以自己為賭注的話還是比較輕松的」

所以我加入其中對堀北來說是意料之外吧。

不過這樣看來,堀北似乎也找到了和櫛田戰斗的方法。

那就是以原學生會長作為證人,把自己的退學作為約定與櫛田達成協議,讓‘不外傳櫛田的過去’這個約定變得可信。

「沒有退路了哦,要賭就一定要贏」

「那是當然的」

堀北以自己的退學為賭注的戰斗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