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學校的第7個早晨。終于,今天是以組為單位的最後一天了。
到明早就是考試了。因橋本的機靈,我們小組得以不崩而終,然而考試結束的同時,與這個提高了凝聚力的小組的關系也將結束。隱隱覺得有些不舍的學生也不在少數吧。
組內的大半學生雖然在心里對高圓寺留下了厭惡感,但跟其他學生之間拉進了相當大的距離吧。只不過以石崎而言,比起高圓寺他應該更討厭我吧,但他努力不表現出來。本來的話他應該是想針對我吧,但石崎非常清楚,那樣做的話結果會如何。
容易爆發以及語氣粗魯等方面與須藤可能有相似之處,但在察言觀色的能力上,顯然石崎更強一些。尊敬對方並在值得認可的地方極力認可——給人那樣的印象。正因如此,龍園才讓他當自己的左右手吧。
但並不是說須藤就不如石崎。
論身體素質,須藤具有壓倒性的優勢,並且恐怕現在是須藤那邊學力也更強一些。持續接受堀北指導的須藤今後也將逐步提高學力吧。即便性格相似,持有的武器也各自不同。
「關于明天的接力長跑我有話想說。聽我說一下。」
所有人躺在床上把視線投向啟誠。
「我們只有10個人,所以每個人都被強加了巨大的負擔,但依場合而定說不定反而可以排在前面。」
「什麼意思啊?不應該是人數多跑的距離少更輕松嗎?」
「確實,15人均等分配的話,平均每個人的負擔會比較少。但更有可能混進去更多跑得慢的學生,這很正常。擅長長跑的學生在這個年級就沒幾個。」
「……確實是這樣呢。」
「也就是說,這也是縮小差距的機會。」
「但是啊,前提是我們小組全體的運動神經都優秀吧?」
石崎環顧周圍。恐怕我被分到了運動神經好的那一類里,但只要高圓寺指望不上,其他跑步方面值得期待的也就橋本了。這個小組絕對算不上具有壓倒性的長跑優勢。最重要的是……
「真是慚愧,一副很拽的樣子進行說明,但我看來是幫不上忙了。」
啟誠自己是最清楚的吧。這個小組中最擔心體力和跑步能力的正是啟誠自己。但他作為負責人提出了方案。
「接力長跑的距離是18千米。因為規則上一人至少跑1.2千米,15人小組的話所有人強制跑1.2千米。但是10人小組的話,分配情況可以大幅變動。」
「不能借口有人受傷不參加然後連同那個人的份一起跑完對吧?」
「畢竟當天因為受傷和生病的缺席以懲罰處理。按這個規定,這樣一來不僅人數上會不利,還會被加算很多時間。沒有那麼好的事。還有重要的是,接棒位置必須相隔1.2千米的倍數。」
校方會極力避免抄近路那樣的行為。該怎麼做就要怎麼做。對腳力沒自信的啟誠、彌彥兩人應該去跑最低限度的1.2千米吧。讓B班的3人去跑最低限度的1.2千米也可以吧。阿爾伯特跑得相當快,可是持久力方面是需要解決的問題。假設他們都跑1.2千米,剩下4人均等跑的話,一人就得跑2.7千米以上。如果是擅長長跑的學生,就有充分縮短距離的可能性。啟誠也把我考慮的事說出了口。聽完那些話的成員們這樣表示。
「那我幫你們跑3千米……或者3.6千米吧。」
主動這樣宣言的是石崎。看來他作為這個小組中跑得動的一人是毋庸置疑的。接著另一人也跟著舉起了手。
「這樣的話,我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畢竟我長跑還算過得去。」
這麼說的是橋本。代表小組的兩人痛快地承諾接下了巨大的負擔。這樣就是7.2千米了。
「謝謝。」
啟誠低下頭,坦誠地說出了道謝的話。
照這個發展走向,我也只能分擔一定程度的負擔了吧。
「那……我也盡可能試試看。雖然不知道能跑出多高的分數。」
「清隆,你確定可以嗎?」
「不要對我抱太大的期待就好。」
但是關鍵的是接下來的事。那便是就連須藤大概也比不上的、最有潛力的、號稱擁有年級內頂級運動神經的高圓寺——這個男人的存在。
高圓寺跑得越多,其他的學生也就越輕松。
他應該會跑最低標准的1.2千米吧,但目前不能保證他會跑更長的距離。更何況他會不會認真跑都是未知數。即便包括我在內的9人全力跑,要是高圓寺干出走路之類的事、絲毫不認真對待的話,狀況幾乎是絕望的。
「高圓寺,我希望你也能跑一跑。」
正因為把自己當成是最大的負擔,所以啟誠用比剛才更低的姿態向高圓寺低下了頭。
而那個高圓寺正在床上看著自己的指甲露出微笑。
「高圓寺。」
啟誠再一次冷靜地搭話。
「當然我也會跑。只是我不打算像他們那樣長距離跑呢。」
高圓寺並沒有痛快地答應。
石崎雖然瞪著高圓寺,但沒有直接頂嘴。這數天內他漸漸開始理解高圓寺的行動,明白這點事對高圓寺是毫無意義的。
「我想避開小組成為最後一名的風險。」
「是呢,你想說的話我很明白哦,眼鏡君。」
高圓寺把視線從指甲上移開,俯視著啟誠。
「就算長距離不行,希望你至少可以認真跑1.2千米。」
全體成員都將視線投向了高圓寺。
「這我保證不了呢。假設這個小組總排名最後一位,也不是我會退學。只有身為負責人的你會退學。通過指名令同班同學的我陪葬,你做不出這樣殘忍的行為,不是嗎?」
如果負責人不是啟誠,而是石崎或者彌彥的話高圓寺可能就會跑了。
但如果是身為同班的啟誠,他認為陪葬什麼的是不可能的。假設在這里威脅“不協助的話就拉你陪葬”的話,雖然會出現一絲高圓寺認真跑的可能性,但作為代價,從今往後都沒辦法從高圓寺那里需求幫助了吧。
「……那你告訴我。怎麼做你才會協助我?如果靠支付個人點數你就肯跑的話,我也可以付。」
正因為知道自己會拖後腿,所以啟誠打算自費支付。
「別一個人背負啊幸村。我也還是有一點點數的。」
「我也出。」
繼石崎之後,橋本、彌彥他們也互相配合一般表示贊同。“積少成”什麼來著,集結9人的個人點數的話就成相當一筆金額了。
高圓寺對于凝聚小組全體壓力的請求——
「不巧的是,我不缺個人點數哦。再說沒點數的話我也可以不靠點數度過充實的校園生活呢。」
強化了凝聚力的小組的情感什麼的,看來完全沒有傳達到。
少量的錢果然沒辦法讓高圓寺行動起來。
就算如此,“那為了班級努力吧”這麼說肯定更不行吧。
這數天內為了讓高圓寺行動,包括我在內的小組所有成員絞盡了腦汁,哪怕是其他學年的人。無論哪個都全部以失敗告終。
「也就是說你不打算認真跑對吧?」
「就是這樣。」
高圓寺露出了稍微考慮的動作,這麼說道。
「看來沒法幫上你們的忙呢。」
高圓寺這麼說著,拒絕了。
一直耐著性子的石崎站起身來准備逼近過去,但啟誠制止了他。
「不過有一件事你們可以盡管放心。雖然我不打算多做什麼,但是最低限度的事就好好完成給你們看吧。畢竟我也是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標准的。」
「也就是說,會留下說得過去的成績?」
「就是這樣。只不過我的話,即便是最低限度也能取得相當優秀的成績就是了。嘛,這對于你們而言是喜訊不是嗎?」
恐怕對于高圓寺的這番話,9人應該都感受到了吧。
或多或少萌生了作為小組一員的自覺,想著要為同伴做些什麼。
然而實際上完全不是這回事。按我一直以來對高圓寺的分析,他只會為了自己而行動。
迄今為止的考試,高圓寺一直反複采取了破天荒的行為。
但無論是哪個行為都不足以把高圓寺逼到退學的地步。
高圓寺99%確定啟誠不會拉他陪葬,但還是留有可能性。要是他明顯地留下很差的成績,校方也會指出這一點。顯然,這在他被拉去陪葬的時候,會令他失去辯解的余地。這個男人不會犯這種錯誤。
「什麼優秀的成績啊。平時就連打坐都不認真干的你做得到嗎」
「呵呵呵。打坐什麼的,幼年期我就已經掌握了呢。No problem。」
「你那是什麼幼年期啊?」
即便被吐槽,高圓寺依然一臉愉快地笑著。
話雖如此,這樣對于啟誠而言也許已經足夠了。
高圓寺雖然沒有合作的想法,但作了最低限度的保證。這部分很重要。正因為是同班同學,所以啟誠意識到了高圓寺巨大的潛力。雖然也有
很多像打坐以及筆試等不確定的方面,但在長跑等體力方面,高圓寺似乎值得信賴。
1
解決了一個問題,之後就是早晨的打掃時間。
正當啟誠像往常一樣准備打掃時,石崎奪走了毛巾。
「你先去休息一下!接力長跑當天跑不了的話,那才是給人添麻煩。」
「不,但是……」
「去休息!相對地,筆試要加油哦。起碼要拿個120分。」
「……嗯。120分是做不到,不過我會以100分為目標的……」
對于懂得互相扶持的石崎,啟誠一邊表示感謝一邊在旁邊坐了下來。
「品行不錯呢,不良君。」
「高圓寺你吵死了,小心我殺你了啊!你丫的從第一天到現在就沒做任何事吧!」
「有這回事兒嗎?HAHAHAHAHA。」
高圓寺並沒有拿起毛巾跟掃把,就這樣散步于自然中去了。
在被二、三年級學生盯上的狀況下,他這舉動實在是堂堂正正。
「那家伙簡直有病啊。那種人要是繼續待在你們班,你們真的能升上上位班級嗎?」
居然導致D班擔心起了我們來。
「……沒什麼自信呢。」
雖然啟誠想要升班的心情很強烈,但看來高圓寺果然是規格之外的存在。
高圓寺在明天的正式考試中會怎麼行動,這也是很重要的一點。雖然因早上的談話得到了他會做基本的事這一言證,但並不是有絕對保證的。有可能會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偷懶。如果跟這次打掃一樣,他要是拒絕參加考試,我們很有可能成為最後一名。即便是現在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高年級學生,也可能會突然露出獠牙來。
我覺得高圓寺不會做那種事,他懂得取舍,但我也同時警戒著他那可能會背叛我們的沒常識的部分。
石崎是察覺到啟誠的不安了吧,他接近了過來。
「別擔心。只要我們來幫忙就行了!」
「你真不適合說這話。僅僅一天而已,真是變得明事理了呢。」
「橋本你好煩!你有意見嗎!」
「我沒意見。畢竟小組的排位也會影響我的計劃,我也想合格,盡量拿個靠前的名次。彌彥,你是這樣想的吧?」
「……嗯。既然已經加入了這個麻煩的小組,那就只能硬著頭皮去做了。畢竟要是取得了丟臉的成績,葛城同學可是會失望的。」
面對盡是想著葛城的彌彥,橋本苦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彌彥也有自己在長跑這種運動方面拖後腿的自覺。雖然他嘴上說這說那的,但比起最初的態度來,現在他已經收斂很多了。
「我因坂柳的指示跟葛城對峙過很多次。我想你應該是恨我的,但這次我們可是貨真價實的伙伴。就讓我們暫時忘記原來的關系吧。」
「哼。這可不好說。」
彌彥的語氣雖然並不粗暴,但他對橋本的信賴度是很低的。至今葛城被同班同學所妨礙,導致他在有些事上無法原諒他們吧。
「這次把葛城同學推上負責人位置的,難道不是你嗎?」
「我跟這事沒關系。那是的場的方案。」
橋本對此表示否定,但彌彥並沒有接受。
即便如此,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作為小組的一員行動了起來。這里我想給他一定的評價。
2
明天就要考試了,這是最後的晚飯時間了。
我發現了拿著托盤走在那里的一之瀨,便跟她搭話了。
並不是以收集情報為目的。
只是覺得一之瀨散發出的氛圍不符合她的風格。
「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誒?啊,綾小路君。沒有,剛才只是在想事情。」
「你正在直面困難呢。」
一之瀨雖然想離去,但一度停下了腳步。
「明天就要考試了吧,綾小路君你覺得這次考試怎麼樣?」
「這問題真夠隨意啊。」
「我想聽你率直的感想。」
「這次跟以前的考試不同,可能有點嚴格吧。我感覺退學的風險挺高的。」
「說的也是呢……但已經第三學期了,就算提升了難度也沒什麼奇怪的吧?」
「也許吧。」
「你說的風險是指……負責人這個制度嗎?就是成為小組組長的那個制度。」
「嗯。」
「雖然成為負責人有很大的風險……但為了勝利,讓自己成為負責人,這也很重要吧?」
我並沒有否定,而是傾聽一之瀨的發言。
「雖說提及了退學的風險,但這事總覺得有點飄忽不定,沒有現實感呢……老實說,不清楚的部分太多了。但我覺得,真正恐怖的並不是因此失去的班級點數跟個人點數。」
「……而是同班同學嗎?」
「嗯。失去伙伴的風險是不可估量的。」
「萬一你的同班同學要退學了的話,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是嗎。」
一之瀨緩緩地抬起頭,露出了無奈的冷笑。
「綾小路君果然很聰明呢。」
「為啥會得出這結論。」
「因為啊,一般來說,決定要退學了的話根本無計可施吧?然而,你知道還有『在那之後』的事情,並不是到此為止。」
「只是單純在問你心理上打算做些什麼調整而已啊……」
「如果是針對心理的提問,那麼就不會使用『打算』這個詞。而是會說『會怎麼樣』,或者說法完全不同的『班里不要緊嗎』這類話。」
「不好意思。你真的太高估我了。我只是沒學好日語而已。」
「即便如此,我覺得這是值得尊敬的『直覺』。」
‘聊得太投入了呢’——她這樣說著,道了別便跟我拉開了距離。一之瀨也有想要獨自一人思考很多事的時候吧。我目送那樣的一之瀨時,其他學生朝她搭話了。這種時候受歡迎的人可真是辛苦呢。即便想要獨自想事情,周圍的人也不會放下她不管。一之瀨平常是會以笑臉示人的,但看來今天並不是那樣。
「嗯……抱歉,我現在,沒那個心情……」
一之瀨明顯沒有精神,她幾乎無視了跟自己關系親近的兩位少女而走了過去。
「對不起。事情稍微有點多,我今天想一個人呆著。」
很明顯這並不是演技。
可以說她現在的狀況跟林間學校剛開始時,完全不是一個樣。
看到這個情況,我明白了。坂柳好像行動起來了呢。
或許在這次考試中會產生糾紛的並不是男生組,而是女生那邊呢。
3
到了考試前最後一天的話,情況也就有了很大變化。
雖然食堂整體的氛圍沒什麼變化,但面帶笑容的學生跟愁眉苦臉的學生對比很鮮明。總之,這就是作為一個小組成功與失敗的區別。
來到走廊,惠靠在食堂入口處的牆邊。
在擦肩而過時若無其事地從她那里獲得了一張紙。惠立刻就進入了食堂里。可能是去跟朋友一起吃飯吧。她離開之後,我看了下紙上的內容,然後撕成細條,分別投進了設置在校內各個地方的垃圾桶里。
這一周里還真的忍受了下來,不過看來也到了極限吧。
我離開食堂,朝著校舍的角落進行移動。
因為我讓惠鎖定的那個人正在彷徨著尋求一個人獨處的時間。
在這個林間學校里,能夠獨處的時間非常有限。
雖然也能在半夜里出來,但如果長時間不呆在共同房間里的話,就會被人察覺到。
既然如此,最好時間段就是全體學生聚在食堂里的時候。
那個人朝著那邊走去,隨後便蹲下藏起自己來。
對方沒察覺到我的存在,正在壓低聲音哭泣著,而我看到這個情況,一瞬猶豫了一下該怎麼做。
不過,雖說這地方不容易被人察覺到,但畢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學生出現,這樣的話,我就早點解決吧。
「遇到困難的話,不是應該去找堀北……原學生會長商量嗎?」
「!?」
少女抬起頭來。是三年A班的橘茜。
被我看到了自己這幅淒慘的樣子,她慌忙擦去眼淚。
「怎、怎麼了啊?」
「什麼怎麼了,我的意思跟我剛才說得一樣啊?」
「我才沒有,沒有任何困難!」
「如果沒有遇到困難還在這里哭泣的話,這倒也不正常呢。」
「我才沒有哭呢!」
橘一邊說著一邊移開了視線。
她蹲坐在那里不動彈,大概是因為她知道,到了光線好的地方後,充血變紅的眼睛和淚水的痕跡會變得很明顯吧。
「我有時候也想一個人呆著。」
「確實,在這里基本上沒什麼私人空間呢。」
硬要說的話也就只有衛生間之類的地方吧,而且長時間待在里面的話會讓人產生違和感。
而且目睹自己進入衛生間的學生也不少吧。
「我姑且也算是堀北原學生會長那邊的。」
雖然這是謊言,但我這麼說的話,多少能增加橘對我的信賴感吧。
「就算是這樣,那你也成不了戰斗力!」
唉……被她這麼一說,我就無言以對了。
倒不如說,他們把情報告訴了我,還需要背負相應的風險呢。
「請這樣想——我不是你們的敵人就很已經不錯了。」
「話說能不能請你別用這樣的語氣對前輩說話?雖然至今為止都是因為堀北君在,所以我才沒說得那麼重……」
比起這個請求,我倒是對她平時用『堀北君』這個稱呼更感興趣。
不過嘛,都已經辭去學生會長的職務了,再用『堀北學生會長』這個稱呼倒也不合適。
雖然也能加一個“原”字,但橘這麼稱呼堀北她哥的話就顯得不自然了。
「你是……一年級就是好啊。輕輕松松悠閑自在。」
「還真是沒自信呢。對明天的考試有什麼不安嗎?」
「我並沒有,任何不安。雖然當了負責人,但組里的關系也不差。倒不如說大家關系都很好。」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在這種地方哭泣呢?」
「我、我才沒有哭啦!」
我用手指向了橘的眼角,她慌忙用指尖確認那里是否濕潤。得知眼角沒有淚水後,她用略顯生氣的目光瞪了過來。
「我擔心的……感到不安的是堀北君那邊。」
這應該不是謊言吧,但這應該就是謊言吧。
我依舊不去提及那件事。
「擔心,是嗎。那個男人有什麼可擔心的地方嗎?」
「堀北君他……堀北君一直在獨自戰斗著。一直以來都在跟二年級,還有三年級的學生戰斗。一個人跟周圍所有的人為敵是多麼不容易,你肯定不知道吧?」
就算我想去知道,但也無從得知。
「我在一定程度上知道南云率領的二年級是敵人,但在三年級里也有敵人嗎?他好歹擔任過學生會長,應該沒有多少人去反抗他吧?」
「你是不是誤以為堀北君是獨裁者還是什麼的?雖說學生會長,但堀北君並沒有像南云君那樣任意妄為。畢竟在任何考試中都不能松懈的。」
就算你對我這麼說,但我一直以來甚至沒機會去得知三年級的內部情況。更別說堀北她哥的背景什麼的,我根本不清楚。不過,在考試中不能松懈,也就是說……
「該不會是三年級的互相對抗到了現在嗎?」
「最起碼……如果堀北君倒下了的話,A班就不是絕對穩贏的了。」
「哦……」
記得南云也說過呢。三年A班跟B班的差距是312點。如果除了堀北她哥之外,A班缺乏戰斗力的話,或者B班有優秀的學生的話,還是足夠有可能的。
「也就是說,他也是個普通的學生。」
「堀北君他——!……沒什麼。」
仿佛將忍不住想要大聲喊出來的自己抑制下來一樣,她不說下去了。
但橘又好似在傾吐自己的悔恨一般緩緩地繼續說道。
「因為我們A班的學生總是在拖後腿……也失去了很多本來不必失去的班級點數,就連個人點數也——總是犧牲自己來保護同伴。」
如果橘所言當真的話,也就是說堀北她哥是像平田那樣的人嗎。老實說,我看著不像。當然,畢竟是三年A班的橘這麼說的,在某種程度上應該算是事實吧。恐怕堀北她哥應該是絲毫不將自己作為善人的一面表現出來,而是在背地里處理過很多事情。在離他最近的地方一直守望至今的,便是這個女人。
「也就是說,你是擔心目前的這個狀況,所以才這樣消沉?」
「就算是我也對男生那邊的情況有所耳聞。就連堀北君被南云君申請決勝負的事情,還有堀北君因此而動彈不得的事情也是。還有我們完全沒能幫上忙也是。」
「能不能幫上忙,有時候也得看你的努力吧。」
「這種事情我知道的!」
可能是眼睛里又流出了淚水吧,橘又一次用胳膊擦了擦眼角。
或許橘是因為擔心堀北她哥所以哭了出來,但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事情。
「你現在不是遇到困難了嗎?」
「……才沒有。什麼也沒有。」
她這樣否定道。
「真的是這樣嗎?」
「真是糾纏不休,我並沒有遇到任何困難。」
「如果——不,既然你這麼說的話,那可能是我誤會了吧。」
「是的,是你誤會了。還請不要對堀北君說一些奇怪的話。」
「嗯。」
嚴厲地對我做出了警告,橘回到了食堂那邊。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都不想讓堀北她哥知道嗎。
但你判斷錯了,橘。這問題不是通過自我犧牲就能解決的。
「也就是說,如果我不出手的話,這就完全將死了吧。」
目送著橘那孱弱的背影離開,我確信了這一點。
4
深夜,我因床板微弱的嘎吱聲而醒了過來。黑暗中,有一個學生動了起來。當然,即便眼睛看不見,我也知道對方是誰。就是睡在我上方的橋本。他使用梯子靜靜著地,不帶手電筒就出門了。之後,我緩緩直起了身子。
我想他基本上肯定是去衛生間了,但也有其他可能。
這一周里,橋本從未在半夜去過衛生間,這一點讓我放不下心來。
稍微空出一點時間間隔,我決定起身追在橋本後面。
就算萬一他站在門口察覺到我,我也只要回答說去衛生間就行了。
正因為我跟他共用一張高低床,所以橋本也只會認為是自己弄醒了我而已。
屏住呼吸離開走廊。
雖然只有應急照明跟外面照進來的月光,但不帶手電筒也能勉強進行移動。
我看到橋本消失在了通往衛生間的方向。我邁開腳步追在後面。
于是,在轉過彎之後筆直的走廊里,橋本左轉了。
看來他並不是老老實實地去衛生間了。
下到一樓的橋本直接穿著拖鞋到外面去了。我接近過去,同時隱藏在旁邊的牆壁處。除了橋本之外,沒看到別的學生。他可能純粹是由于面臨考試緊張睡不著,所以到外面來呼吸新鮮空氣了。或者是在等人嗎。答案立刻就揭曉了。
我感覺到有人過來了,于是先移動到別的地方。因為有個疑似目標的身影顯露了出來。那個身影走在橋本走過的那條路上,到了外面。
由于沒有任何蟲叫聲,人的說話聲比預想中的還要清晰。
「呦,龍園。」
「到底有什麼事?」
「想稍微找你聊聊。在食堂里的話你太惹人注目了。如果不是在這種深夜的話,也沒法叫你出來了,不是嗎?」
「在這最後一天嗎?」
「正因為是最後一天,所以我才把你叫出來的啦。這個時候其他人睡得最沉了。」
「……原來如此,說得也是。」
到了考試當天的深夜時間,沒有學生會特地去熬夜。
正因為如此,橋本才選擇了這個時間跟龍園見面吧。
不過,龍園跟橋本啊,意料之外的組合……倒也不算意外呢。
龍園在無人島的時候就跟A班建立聯系了。就算橋本去擔任中介也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畢竟我不擅長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呢。就讓我開門見山地問問吧。你真的不當班級帶頭人了嗎?」
「呵呵,看來你無法相信啊。」
「我實在不相信你是被石崎他們灌輸了什麼。」
橋本表示自己在這一點上想不通。
確實,畢竟被石崎給誘導哄騙了這種說法是有點蠢呢。
「先不管那家伙,但畢竟阿爾伯特很難對付呢。從正面進攻的話很不好打。」
「原來如此,阿爾伯特確實是個威脅吧。但我所認識的龍園就算面對那樣的對手也不會害怕,不僅如此,還會一直思考該怎麼反擊呢。」
不僅沒有減輕他的懷疑,看起來反倒還加深了。
「把那些會反抗我的人都統一起來,我只是對這個感到厭煩了而已。只要能繼續榨取你們A班,我就一直在安全領域里。我沒義務拯救那些家伙。」
「原來如此。這也就是真理呢。」
「想通了?」
「不好說呢。老實說,將信將疑才是合適的。而且,我個人還希望你能走出目前的狀態去進行抗爭啊。」
「為了給你丫的賺零花錢,是嗎?」
「就是這樣。我也希望像你一樣能有『萬無一失的A班』可上啦。」
攢夠2000萬的話,就能買取移動到A班的權利。
到手的學生就能享受安泰了,所有人都羨慕這種情況。
然而現實很困難。看來這個橋本也是沖著這個去的學生之一。
「想要保證獲勝的話,你也做好賣掉坂柳的覺悟了吧。」
「有必要的話。」
雖
然橋本這麼回答了,但他立刻補充道。
「坂柳可不便宜哦,龍園。畢竟目前班里沒有比坂柳地位更高的了。難得我呆在這麼有利的陣營里,你懂的吧?」
「蝙蝠外交能用到什麼時候,就讓我好好看看吧。」
「我還算比較擅長為人處世,會順利審時度勢的啦。不過,還好這樣直接跟你聊了聊。看來你的眼神還沒死掉呢。」
打了個哈欠,橋本最後補充道。
「被平田的班級超過去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在干嘛呢,不過他們可能比我預想的要難對付。」
「啊?」
「冷靜看看他們班,其實還是有優秀的人。真想趁早擊潰他們。」
「沒想到你會這樣評價他們。發現什麼值得注意的男人了?」
「最起碼高圓寺是個威脅。如果那家伙為了班級行動起來的話,老實說,我不知道A班會怎麼樣。而且還有平田跟幸村他們這樣學習能力強的學生。就連那個須藤也是,他的身體素質是年級數一數二的。」
「其他人先不管,但我不覺得那個男人會有什麼行動。」
橋本笑了笑,對這一點表示同意。
「即便如此,還是不清楚情況會怎麼發展。以防萬一,還是提前做好准備吧。就算平田他們升上了A班,只要留下我能加進去的位置就行了。」
「以你的能力能不能做到這一點還很可疑呢,你就在不吃虧的情況下加油吧。」
龍園說著小瞧橋本的話,同時打算結束話題。
「就算是出來拉個屎,時間太久了的話也會產生麻煩。」
「嗯。」
發覺兩人結束了談話,我准備離開。橋本馬上就會回到房間里吧。如果我在那之前不趕回床上睡覺的話,很有可能被他察覺。
但我發現有別人接近過來,于是我暫時先不回房間了。
那個人馬上注意到了龍園他們,然後打起了招呼。
「你們一年級的,也在這種時間密會嗎?」
「啊?」
龍園回到了校內,而站在他們面前的是南云雅跟堀北學。
雖然龍園一瞬間停了下來,但立刻失去興趣邁開腳步。他走在南云前進的路線上。
但南云沒打算讓路。
「讓開。」
面對目露凶光的龍園,南云一副感興趣的樣子笑了起來。
橋本也回到走廊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就跟南云對上了視線。
「我聽說過你調皮搗蛋的事跡哦。記得你叫龍園是吧,接下來我要跟堀北前輩稍微聊一聊,你也加進來吧。」
“那邊的也順便加進來吧。”南云朝橋本搭話道。
「沒興趣呢。」
龍園主動撞上了南云的肩膀。
「真強硬呢,你就不怕我嗎,龍園。」
「我管你是學生會長還是什麼的,阻礙我的都會被我打敗。」
「哦。」
看來面對毫不動搖的龍園,南云對他有一定的興趣。
「我不討厭你這樣的哦。只不過,跟我的學生會不搭呢。」
南云繼續朝著正要邁開腳步的龍園說道。
「要不要作為場外人士參加這個賭局?在今天的特別考試中,我跟堀北前輩的組哪一個排在前面。就賭一萬點怎麼樣?不管你賭哪一邊,中了的話我支付給你,沒中的話你就得把點數轉給我。」
「真無聊。我對這種小錢沒興趣。」
「一萬點算是小錢啊。D班的話不是一直很缺錢嗎。再稍微增加點也行哦。」
「那就100萬,賭這個價的話我就參加。」
說著,龍園回過頭來。
「哈哈哈,你真有意思啊龍園。這玩笑可真大呢。你可以走了哦。」
看來他把龍園的提議當成了玩笑話。
「連賭這點錢的勇氣都沒有的話,就別叫我來加入賭局!」
「我說啊,那邊的一年級。你覺得龍園付得起嗎?」
南云向橋本問道。橋本知道龍園跟A班的密約,他肯定知道龍園有多少點數。然而——
「不好說呢……我跟他不在一個班,很難說呢。」
「要是有手機確認的話,參加一下倒也不錯呢。真遺憾。」
看來結果賭局沒成立。
這時,橋本也打算從南云他們面前離開。
可能眼里已經沒有他們了吧,南云將視線從他們兩人身上移到了堀北她哥那邊。
「堀北前輩。明天的考試,請你棄權吧。」
他突然這樣提出了話題。
雖然龍園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邁步走著,但橋本卻不禁停下了腳步。
「你說棄權?」
「沒錯。」
「這話聽起來比龍園剛才開的玩笑還要惡劣。」
「我倒是認真地在說呢。」
“只不過”,他補充道。
「這是為了前輩好哦。」
「能稍微說得讓我能夠理解嗎?看來你喜歡在自己腦袋里下定論的毛病還沒治好呢。」
「不好意思。過于看不清未來的發展也是值得好好思考的呢。因為如果前輩不棄權的話會後悔的。換句話說,這是我大發慈悲。雖然也能不做出警告而是直接去攻陷,但那樣也太過無情了吧。」
「你什麼意思。根據情況我可能不會接受。」
「我知道的啦。決出勝負的方法是不將局外人卷進來,堂堂正正地獲取勝利。但如果就這樣去參加考試的話,得等到結果出來才能知道是誰獲勝。當然,也有可能是平手。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想贏。為此我采取了行動。」
「這跟你勸我棄權有關?」
「因為這樣做受到的損傷最少啦,前輩。您能預料到我的布局嗎?不,您預料不到吧。在這個學校里根本沒人能預料到我的想法。狀況就是這樣的。你所看好的那個也是一樣……一年級的誰來著?」
南云稍微移開視線,有意地看向了橋本。
「啊,對了。記得是跟這個一年級的在一個小組里來著。綾小路清隆。」
仿佛讓橋本有所留意一般,南云這樣強調了我的名字。
「你怎麼看啊,橋本。關于綾小路。」
「問我、怎麼看……呃,我覺得他是個普通的學生……」
根本沒想到會出現我的名字,橋本產生了動搖。
「也是哦?不過,看來堀北前輩在一年級學生里最看好這個綾小路了。」
「這是因為在體育祭上展開了一場難分高低的接力賽嗎?」
「一般人是這麼看的吧。不過看來不光是這一件事呢。既不是坂柳也不是龍園和一之瀨,堀北前輩看好的是綾小路。作為同一小組的,我以為你會感覺到什麼的。」
「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呢,前輩。差不多該請你告訴我原因了吧。」
「南云,你想太多了。我什麼時候對你說過自己很看好綾小路了。就算你對錯誤的想法深入思考也沒有好處。捉弄一年級學生也得適可而止。」
「不好意思,前輩,您說得對。不好意思啊橋本。剛才的是我開個小玩笑。」
「這、這樣啊……」
雖然對談話的內容多少有些在意,不過我選擇回去了。
既然他們三個堵住了走廊,我就必須要從另一側的樓梯回到房間。
雖然得繞遠路了,但我決定從別的路線先回房間。
如果橋本回來的時候我不在房里的話,他很可能會對這番話產生奇怪的懷疑。
在我回到房間里幾分鍾之後,橋本靜靜地回到了房間。
黑暗之中,我感覺有道視線投向了下鋪的自己,但也就到此為止了。
之後,回到上鋪的橋本靜靜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