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當天——星期六的早上終于到來。
所有班級基本上都決定好了退學者吧。
A班選了葛城,而D班選擇了龍園翔。
B班遵循著‘不出現退學者’的想法而展開行動。
當然,上面提到的學生有可能不會遭到退學,同時也存在提到的學生全都會被退學的可能性。
在考試結果出來之前,誰都不知道哪些人會被退學。
就算想擠掉某個人,只要對方收集到別的班級的贊賞票,那麼計劃就會被打亂。
從此刻開始才是關鍵。
我也不處于百分之百能保證自己安全的立場上。
在這場考試中誰也不敢打包票。
雖說到教室里集合的時間和往常一樣,但考試則是從9點開始的。
現在剛過8點30分。
校方出于關懷,不,應該說校方有意地給予了我們比較寬裕的時間。
這是為了讓學生們疑神疑鬼到最後一刻而設下的機關。
「到頭來你什麼也沒做嗎?」
「做什麼?」
「我是問,即使你置身險境卻還是當著一個旁觀者嗎?」
「我看上去像是做了什麼嗎?」
「……從表面上看不出來。」
「那就是答案。這次我什麼也沒做。不如說被你救了。」
「我都做到這地步了,假如你還是被選為退學者了,那可不好笑。」
「我認為像你這樣挺身反抗結果被選為退學者,同樣也不好笑。」
這番交談也許是座位相鄰的我們最後一次進行的對話。
「說得也是。」
堀北簡短地回應道。
班內就這樣老老實實地迎接考試的到來。
我雖然是這麼想的……但在最後一刻,情況又有所變化。
「大家請聽我說。」
開口的是平田。昨天他雖然和堀北爭執了一番,但實際上他也沒想到什麼策略。
只是雜亂無章地說出“投批判票給堀北”。
當然,一部分崇拜平田的學生會把批判票投給堀北吧。
但這些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
在C班里大家對堀北的評價比較高。
雖說她大膽無畏的說話方式令人感到帶刺兒,但同時也帶給人很可靠的感覺。
「我在聽過堀北同學昨天的話以及其他人的話後,自己得出了一個結論。這次考試的最大焦點是——該把批判票投給誰。」
平田沉著冷靜地說道。
「他還打算說些什麼嗎?」
「看來是啊。」
不然他不會在這最後關頭讓大家傾聽他的話語。
「沒用的。他毫無對策,只能說些會使結論推遲的話。」
不,這可不好說。
我能看到平田的眼里蘊含著某種決意似的東西。
「首先,我想針對自己昨天說要給堀北同學投批判票這件事,表達我的歉意。」
還以為他要說啥呢。平田對堀北低下頭賠罪。
「你應該沒必要道歉。這到底搞哪一出?」
「我只是判斷你是對這個班級來說必需的學生。」
「那麼,你認為誰是不需要的。你判斷出來了嗎?」
「嗯,判斷出來了。」
面對如此斷言的平田,堀北咽下了快說出口的話。
「……你能告訴我是誰嗎?」
「我現在就說。」
平田從自己的位子慢慢地移動,登上了講台。
就像昨天的堀北所做的一樣。
「我非常喜歡這個班級。我認為所有人對這個班級來說都是必需的。不管誰怎麼說,這個結論都不會變。但我已經知道這樣解決不了目前的問題。」
平田在費盡腦筋後所得到的答案。
這個答案也許和昨天所聽到的一樣吧。
「我希望大家把我的名字——寫在批判票上。」
平田說出了我所預想的話語。
「我、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小美這樣叫道。其他的女生也接連不斷地發出反對的聲音。
「我就算退學也沒所謂。我認為現在的我有如此的覺悟。」
「還以為你想說啥……你神智清醒嗎?」
盡管就這樣讓平田繼續說下去也可以,但這時堀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促。
「即使你無法選出退學者,也沒必要貫徹自我犧牲的精神吧?」
「堀北同學你說過吧。如果存在自願退學的學生,那麼事情就簡單了。」
「那是——」
「所以我當退學者候選人。」
「在這個班級里不存在真心希望你退學的學生。你是為了排解班級爭吵而處于班級調停者身份的人。你來退學這件事也太愚蠢了吧。」
「就算如此我也不在乎。」
可以說C班已經亂套了。
因為誰會著手陷害誰都不意外了。考試的關鍵開始從給誰投批判票轉移到誰會得到贊賞票上。
假如平田退學了,那麼今後的考試難度會猛增吧。
失去班上中心人物的風險擺在眼前。
「我不可能投批判票給平田君的。」
包括篠原在內的女生們異口同聲地擁護平田。
每被這樣說,平田心里就會負傷吧。
「庇護我也沒有什麼好處。我已經討厭你們了。」
平田的聲調還是和往常一樣,但所說的話顯得冷酷。
「所以讓我解脫吧。」
「我……我會投給平田!」
山內大喊道。
「我覺得為了平田著想也應該這樣做!」
他繼續大喊著說道。
「原來如此。這是山內君自己做出的最後抵抗呢……」
山內大概在昨天就和平田見面了吧。
然後他向平田表示自己不想退學,懇求、依靠平田的幫助了吧。
這也許是使得平田堅定退學想法的其中一個理由。
隨後,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茶柱來到了教室。
「現在開始班內投票。按被叫到名字的順序到投票室來。」
看來不是在教室里同時投票。
畢竟那樣做的話可能會看到別人投的票。這算是貫徹匿名投票的對策吧。
那麼,結果到底會怎樣呢……
1
視角轉向A班。星期六早上,大家都在冷靜地等待結果的公布。
在追加的考試公布之時就決定了退學者。
沒有人對此決定有意見。
隨著告知考試結果的鍾聲響起,真嶋也同時踏入教室。
這個平日總是保持冷靜的男人在今天這個日子也沒有什麼想法。
不,應該說他決定讓自己不去想那麼多。
這已經是他作為這所高度育成高等學校的教師上任的第四個年頭。
他目睹了好多個退學離去的學生。
「現在公布追加的特別考試的結果。首先是得到最多贊賞票的學生……第一名是你,坂柳。總票數為36票。」
「沒想到我居然會被選上呢。真是感謝大家。」
坂柳給出了社交辭令般的回答。班上幾乎所有學生都給她投了贊賞票。
「接下來……公布得到最多批判票的學生名字。我想你們都清楚,被叫到名字的學生就要退學。之後要收拾好行李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既沒有歡呼聲也沒有嘈雜聲。
A班的學生只是安靜地等著退學者的名字被宣告的那一刻。
「——最後一名的學生得到了36票批判票。他是名字是……」
一瞬間的沉默。
接著他脫口而出——
「戶塚彌彥。」
宣讀了名字。
這個學生的名字響遍寂靜的教室內。
「不可能,這是怎麼回事!」
葛城在結果剛公布之後粗聲說道,並站了起來。
「葛、葛城同學……誒,為什麼,誒……?」
戶塚自己臉上也掛著難以置信的神情,看向了葛城的臉。
結果戶塚獲得了壓倒性多數的批判票。總票數36票,成為退學者。
接著真嶋公布了所有學生的贊善票、批判票的得票結果。
葛城是倒數第二名,排在戶塚之前,結果為30票批判票。
「老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應該退學的是我才對——」
「這個結果沒有錯。」
真嶋用平穩的語調回答了葛城的疑問。
一個少女開口了,就像是要改變這個不能理解的狀況。
「葛城同學似乎給你投了贊賞票呢。這真是太好了。」
葛城因此把握了事態。
這不是由于差錯而導致的結果,而是被謀劃好的陰謀。
「給我等下坂柳!不是應該由我退學嗎!」
「葛城同學退學嗎?從一開始你就不是目標哦。」
坂柳斬釘截鐵地回應道。
「別開玩笑了。你的確說過會除掉我!」
「說起來是有這麼一回事呢。我確實親口說要除掉你……不過那是謊言啊。」
坂柳溫柔地微笑道,顯得毫不在乎。
「為什麼……為什麼!」
「答案很簡單。因為留下戶塚同學對A班沒有一點好處。另一方面,葛城同學你頭腦轉得快,運動神經也決不差。此外,你還是一個處事冷靜的人。具備這些特質的你還是能起到一定作用。在這次適合處理掉不需要的人的考試里,不存在會除掉優秀的人的笨蛋。」
當然坂柳的意圖不止這點。
本來跟隨葛城的學生就不止戶塚一個。從以儆效尤的用意上來看,戶塚的退學也會給予A班很大的影響吧。通過這件事,大家認識到坂柳‘對于叛徒會毫不留情地給予懲罰’。
她往大家心里灌輸這樣的事實:假如誰協助葛城,那麼誰就會首當其沖地被處罰掉。
「為什麼要繞這麼大的圈子……」
「風險當然要盡可能避免吧?在這次考試里握有多數贊賞票的是其他班級。假如戶塚同學靠自己從其他班級那里收集了贊賞票,那麼A班多麼想讓他退學也辦不到吧。」
其他班級由于心血來潮采取救助戶塚的行動。她不能斷言一定不存在這種情況。
可是事先指定葛城為退學者的話,那誰也不會想著給戶塚投贊賞票。
「戶塚同學,辛苦你了。離開這所學校後也要健康度日哦。」
「唔、咳、咳!可惡、可惡!」
戶塚像要崩潰似地弓起背來。葛城也無法向現在的他搭話。
本來的話,戶塚對葛城不需要退學一事感到莫大的歡喜吧。
可是如今自己成了退學者,這種事已經無所謂了吧。
不如說他甚至會對葛城抱有恨意。因為退學者不知何故不是他而是自己。
如果葛城退學了,戶塚彌彥就能留在A班。在隨後的日子里,他雖然覺得自己看不慣坂柳,但還是會跟隨她走下去,然後畢業。最終成為人生贏家。
他也知道這樣不好,但在心里還是隱約地開始勾畫自己今後的遠景。
這一切都因這場突然襲擊而喪失了。
「用2000萬點數來救濟的方法……實施不了吧。」
「嗯。很遺憾,把我們所有人的點數加起來都不夠。」
「戶塚……已經不存在推翻這個決定的方法了。」
身為班主任的真嶋也藏起自己心里所受的痛苦,如此告知戶塚。
「……」
戶塚說不出話來,只能慢慢地點頭。
「我先帶戶塚到辦公室去。行李之後由我去收拾吧。」
真嶋也算是考慮到戶塚的心情吧,這樣說著要求戶塚離開教室。
畢竟他已經被決定退學。在這樣的情況下繼續留在教室,也只會徒增悲傷而已。
「對了真嶋老師,我可以詢問一件事嗎?」
「坂柳,你有什麼事?」
坂柳叫住了帶著戶塚想要離開教室的真嶋。
真嶋吩咐戶塚在走廊等待後讓他先走一步。
「在這次考試里戶塚同學成為了可悲的犧牲品……其他班級的退學者已經定好了吧?」
「暫定的名單有了。最終的名單一經確定就會張貼到一樓的公告欄上。」
「由于最終結果的不同,有可能影響到葛城同學的排名嗎?」
「坂柳,你在說什麼?」
「我這麼問,只是當作參考而已。」
真嶋也和葛城一樣,一下子好像無法理解坂柳的話。
他沒有考慮‘或許是那樣’的可能性。
可是他看到坂柳無畏的笑容後改變了想法。
「……不管誰退學也不會有影響。‘那個’並不是這種東西。假如有影響的話,那麼你就不能輕而易舉地把誰逼到退學吧。」
「的確如此呢。謝謝老師解答。」
真嶋剛離開教室,葛城就悄無聲息地逼近坂柳。
慌忙站起來的橋本和鬼頭就像要阻止他一樣擋在了坂柳身前。
這是為了阻止萬一出現的暴力行為。
不過坂柳在葛城開口前就先行動了。
「葛城同學,你要是恨我的話就沒道理了。這次考試里必然會出現退學者。不管退學者是你還是戶塚同學,都得真摯地接受結果。因為投票的正是在這里的A班學生們。」
「……我明白。」
葛城一開始就沒想著采取暴力行為,只是打算向坂柳發泄自己的不滿。
但他不滿的刀刃被坂柳折斷了。
「那就好。我也不想你在今後自暴自棄,以致拖A班的後腿。但是萬一……你做出向A班報複的行為……」
「我說了我明白。你不要再盯上其他學生了。」
「你這麼懂事真是省事了。」
萬一葛城因戶塚被迫退學而產生憎恨,對坂柳露出獠牙的話,坂柳下次就會從A班排除戶塚以外的某個人。就是這樣的威脅。坂柳很清楚這一點:葛城如果老老實實地服從自己,那就算是在A班里,他對班級的貢獻度也是處于上位的。
就這樣葛城完全屈服了。他對坂柳毫無辦法,舉起了白旗投降。
「那麼——其他的班級現在怎樣了呢?」
當然,對坂柳來說B班或D班的結果都不值一談。
她始終只對綾小路所在的C班的結果期待地不得了。
2
視角再次回到C班。
山內喀噠喀噠地哆嗦腿,聲音顯得特別刺耳。
「喂……稍微安靜點啊,春樹。」
池小聲地提醒他。
「煩、煩死了。我知道啦。」
「哼哼哼。反正在我看來你敗局已定了。我有說錯嗎?」
「什麼啊。你在說啥啊高圓寺。我才不會成為退學的那個人。」
山內緩緩地回過頭來,露出了瘆人的笑臉。
「在這個班里恐怕有很多學生寫上了你的名字吧。」
池和須藤不能出手幫助被高圓寺煽動的山內。
「沒有這回事。這次要退學的人是我。」
「你還在說這種話嗎。你什麼都沒看清呢。」
「……什麼意思?」
高圓寺露出了無畏笑容,同時取出了手機。
「我的手機收到了班上好幾個女生發來的信息。信息內容是這樣的:‘我猜測平田同學明天打算犧牲自己自願成為退學者。為此他也許會采取惡劣的態度,或者說大家的壞話。他不是真心的。請大家相信他,只給他投贊賞票吧’。這信息估計發給了除你和山內以外的所有人吧?」
平田走近高圓寺,看了下他手機上的內容。
「多數的學生看到這樣的信息肯定會同情你。畢竟你這一年來為了班級四處奔波。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不如說有更多人投給你贊賞票吧?」
「怎會這樣……」
平田的‘進入批判票得票數前幾名’計劃已落空。
因此慌張起來的當然是面臨退學危機的學生。
「你真冷靜呢。就好像已經看到了結果一樣。」
「你也一樣吧。」
「即使如此,我也做不到像你這樣無所顧慮地靜待結果。只要沒有相當的把握,就會存在不安。」
「發抖地等待著結果的只有他吧。」
全班學生的視線幾乎都刺向山內的後背。
承受著視線的山內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
山內慢慢地站了起來,回過頭來向高圓寺那邊看去。
他的表情忽隱忽現地透露出自己勝券在握。
「……哼。」
山內對向自己出言不遜的高圓寺嗤之以鼻。
「算了,就算現在說出來也無所謂吧……要退學的人可不是我。」
「嗬?我就問問理由吧。」
「好啊,我就告訴你吧。」
看來山內已經忍受不了被大家隨心所欲地議論的事實。
「在這里有多少人已經投給我批判票了?20個人?還是30個人?我明明沒有背叛大家,大家卻這樣對待我,真是太蠻不講理了!但是沒事,我原諒大家。」
山內一個勁兒地傻笑起來,拍了拍身旁的池的肩膀。
「寬治,抱歉啊,讓你多掛心了。」
「啊、嗯。」
池不知他是怎麼了,只能點頭肯定。
「這個班里的退學者候選人只有幾個吧?我、寬治、須藤、高圓寺和綾小路。大概就這幾個人吧。他們到底能得到多少票贊賞票呢。哎,我真是憂心不已啊。」
「你這麼說,好像在暗示自己能得到很多贊賞票呢。」
「是啊。事實上我就是能得到。」
「就算和你關系很好的朋友出于同情給你投贊賞票,那充其量也就4、5票吧。這能算得上處于安全區嗎?」
「可以啊。有這點就夠了。哈、哈哈……對,你們怎麼做都是白費氣力,白費氣力啊!」
山內裝模做樣地把手臂伸向空中。
「我啊,跟小坂柳約好了。我會得到A班的20票贊賞票呢。也就是說,即使班里大部分學生給我投批判票,我也不會成為退學者!」
領悟到再隱藏下去也沒用的山內好像決定亮出自己的底牌。
「所以你們投多少票都沒用……我可是被A班守護著呢!」
投票已經結束。
山內和坂柳的這個約定是事實吧。
假如他從C班得到5票,再從A班得到20票,那麼最壞的情況下山內的最終結果也不會超過9票批判票。
的確,要真是如此,他肯定不會成為退學的學生。
那麼我或者高圓寺,以及次位退學候補們——須藤和池就危險了。
「那麼,你為什麼還顯得如此不安呢?有必要嗎?」
山內剛才陣陣發抖,顯得心神不定。
這證明他在心理上很不安。
「那是……」
「你可是和敵人做了約定啊,那麼你有好好地和她簽訂契約嗎?這可是交涉的基本知識啊。」
「不、不,所以說那是……」
「一般來說,如果只是口頭約定的話,結果基本就是對方不遵守約定。little girl可沒有那麼和善。」
「這種事我當然知道!不過沒事的!」
山內不可能聽得進高圓寺的話。
事到如今,他只能相信自己能得到贊賞票,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他在昨晚肯定多次跟坂柳確認過吧。
「哎呀哎呀,那這可安心了。我投給你的批判票也變得毫無意義咯?」
「對啊,毫無意義,毫無意義啊!」
「山內,給我小聲點。我在走廊都聽到你的喊叫聲了。」
就在這時,茶柱來到了C班。
「久等了。現在公布C班的考試結果。所有人給我回到座位上。」
審判之時終于來臨。
某個學生馬上就要成為班上的退學者。
是自己對自己說‘沒事的’的山內嗎?
是被告知為退學者候選人次席的須藤和池嗎?
是冷靜地等待結果的平田嗎?
是一如既往的高圓寺嗎?
是靜觀其變的我或堀北嗎?
或者是除此之外的某個人呢?
「那麼我先從贊賞票得票數最高的前三名開始公布。第三名是——櫛田桔梗」
櫛田聽到自己的名字,安心地歎了一口氣。
昨天她被山內當成目標。這反而使她得到了不少贊賞票嗎。
再考慮到她一直都被班上的同學敬慕,可以說這是恰當的結果。
「接下來……第二名是……」
茶柱稍微放慢了宣讀的速度。
我也無法完全預測結果。
「是你,平田洋介。」
「!」
在自己的名字被叫到的瞬間,平田閉上眼睛後抬起頭來。
在班上同學眼前所露出的丑態也沒有帶給他過多的負面影響。
平田在這一年里就是那麼不惜辛苦、盡心盡力。
特別是女生們,對平田抱有極大的信任感吧。
就算我沒有事先讓惠給大家發信息,他的排名也幾乎不會動搖吧。
「但、但是,平田是第二名的話……第一名是誰啊?」
本來大家都預想到平田和櫛田會是兩巨頭。
第三名和第二名的名次回應了大家預想中的期待,但這說明存在壓倒他們倆的學生。
「——第一名是……」
茶柱在宣讀名字前笑了一下。
我閉上了眼睛。
「是你,綾小路清隆。」
果然是這樣的結果。
「為、為什麼!?」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理應爭奪倒數第一名的山內。
「老師你搞錯了吧,他應該是批判票得票數第一名才對!」
「不是。的確是贊賞票第一名。總票數42票,很了不起。」
全班同學都對這個結果感到驚訝吧。因為贊賞票的得票數超過了班級的總人數。
「你到底做了什麼……」
鄰桌的堀北也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
「我說過了。我什麼也沒做。」
這一切都是坂柳做的。
「接著公布批判票得票數第一名的學生名字。第一名是33票。很遺憾,那個學生是你,山內春樹。」
山內再次被摔下懸崖。
他在還沒理清現狀的情況下就被告知退學。
「三、三十三票!?」
這下基本可以證明A班沒有給他投贊賞票。
倒數第二名是須藤,21票。倒數第三名是池,20票。
可看出山內的朋友們也決不處于安全區。
「我不要!為什麼、為什麼我非得退學!」
山內甩開了靠近過來的茶柱的手臂。
「……春樹……」
身為山內朋友的池和須藤只能低下頭。
他們一邊想著設法留下山內,一邊等待著結果公布的一刻吧。
然後他們同時會深切地認識到這個事實——倘若山內不是最後一名,那麼他倆也不知會有什麼下場。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啊!為什麼有這種荒唐的考試,在這種荒唐的考試里要我退學!」
「你怎麼想也是你的自由,可是這個決定是不可能撤銷的,山內。」
「吵死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了!」
山內發出來自心底的吼叫。
對這難以接受的現實咆哮。
「對了。請您去問下坂、坂柳吧!她跟我說好了要給我投贊賞票啊!竟然不遵守約定,這可以饒恕嗎!」
茶柱問道。
「你持有表明存在明確約定的證據嗎?」
「我們約好了!在卡拉OK的包廂里!我問了她啊!」
「我也很想相信你,但這些話不能證明什麼。」
「過分、太過分了!」
「山內,該離開教室了。」
被如此告知的山內還是一動不動。
「快點走吧。你已經不再是班上的一份子了。」
「我還沒有承認呢!」
「就是說直到最後一刻你都是個悲慘、丑陋、無可救藥的不良品嗎。」
在高圓寺糾纏不休的煽動、挑釁下,山內的怒火爆發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內握住自己的椅子,向著高圓寺突擊過去。
他舉起了椅子,瞄准高圓寺的頭部猛劈下去。
要是被直接擊中的話可不是痛就了事的。不過高圓寺可沒有弱到會被這種單調的攻擊擊中。
他輕而易舉地抓住了椅子的腳,阻止了山內劈下去的動作,然後把山內強行拉向自己。
「你向我放出殺氣了。被我怎麼搞也不會有怨言吧?」
山內的臉變僵了。
「到此為止。」
茶柱察覺到高圓寺釋放出的危險氣息,制止了他們。
聽到這話後,高圓寺迅速地松開了握住椅子的手。
「山內,不要再鬧下去了。這也是為你好。」
班上的同學向山內投去了悲痛的視線。
以及憐憫的視線。
在山內的心里有什麼東西漸漸地崩壞了。
「嗚、嗚哇哇哇哇!」
山內當場崩潰,發出了既像哭泣又像慘叫的聲音。
「……離開教室吧。」
茶柱再次如此說道。山內放棄了最後的抵抗。
3
缺少一個人的教室。
這和以往的教室相比果然有很大的不同。
氣氛變得沉悶,心情變得不快。
不管退學的是誰,這氣氛和心情也一定會變得如此吧。
即使如此,假如非得消去某個人的話,那麼當然有必要決定各自的優劣。
對班級來說有用的學生是誰。
對班級來說無用的學生是誰。
這些必須做出決定。
有一個人站了起來。
以此為開端,大家都沒有多說就踏上了歸途。
過完星期天,到下周一時還能在教室里看到大家的面孔。
到時就看不到山內的身影了。
「他比想象中還要病得嚴重呢。」
這個他指的當然是平田。
他呆呆地坐著,一動也不動。
從山內離開後,平田就一直處在半恍惚的狀態中。
「平田同學……那個……」
擔心平田的小美戰戰兢兢地向他搭話。
但平田只是把視線稍微轉向她,並沒有開口說什麼。
現在的平田對這個班級有著什麼想法呢。
這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不管怎樣也只能讓他往前看了。
平田的樣子令人不忍心看下去。有著這個感想的學生們開始慢慢地做回去的准備。
須藤和池也靜靜地離開了教室。
『今天我們也老實點吧。』
在波瑠加發出的這個信息下面,綾小路組的成員們先後表示同意。
「回去吧。」
我拿起書包想要離開教室。
我在還留在教室的高圓寺面前停下了腳步。
「綾小路boy,有什麼事嗎?」
「沒想到你會為了班級行動。」
「那當然了。我也不想退學啊,為此得協助堀北girl呢。」
「我不是說這件事。你死纏山內不放,不斷煽動他,使得他的怒火轉向了你一個人吧。」
山內要是被迫退學,那他肯定會憎恨班上的同學。
但是高圓寺始終煽動著山內,還比誰都要狠。這是為了讓山內把矛頭只轉向自己一個人。
他親手處置了被告知退學後明顯失去理性的山內。
也許從周圍的人的眼里看來,這些舉動只會讓他顯得討人厭吧。
「說啥呢,我可沒印象。我只是想在最近的距離觀看他那丑陋地消散而去的身影。」
「是嗎。我就當成是這一回事吧。」
我剛出教室,堀北便馬上從身後追了過來,抓住了我的手臂。
「綾小路同學。你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看透了局面?又看透到哪一步了?」
在坂柳向我提議停戰時,我就知道在這次考試里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不用擔心成為退學者。她不會想著用無謂的暗算手段來贏過我。這再明顯不過。
就算用停戰這種謊言來逼得我退學,她也不會因此高興。
另一方面,她卻采取行動——教唆山內,使我陷入退學的窘境。
她的行為明顯違反了我和她的約定。也就是自相矛盾了。
為了消除這個矛盾,她必須采取能使投向我的批判票變得無效果的手段。
就是說,把A班持有的大部分投給班級外的贊賞票投給我。
這樣的話,就算C班的同學給我投了20、 30票批判票,與贊賞票相抵後我的票數也為正數。這就處于絕對的安全區。那麼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是為了把山內春樹逼到退學吧。她用計謀把山內塑造成一個反面角色,降低他在班級內的評價。當然我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也存在坂柳想用暗算的方式使我退學的可能性。這可能性雖然很低,但不能完全排除掉。
所以我才唆使堀北,讓她擔任葬送山內的主角。此外,假如讓周圍的人知道人畜無害的我被山內陷害差點被迫退學,那麼我也能得到出于同情或保護目的的贊賞票。當然,我沒想到會是第一名,這有點過頭了。
「我說過了吧?我並沒有明確地參與這場考試。」
「……但是……」
「那我回去了。」
「綾小路同學!」
堀北站在原地大喊道。
「就是你吧?就是你把山內君和坂柳同學之間的關系告訴給了哥哥吧?」
我沒有回答堀北的問題,走下階梯。
我窺視著一樓的公告欄。
公告欄里貼出了這次的考試結果。里面記載著其他班級的情況。
班內投票結果
退學者
A班 戶塚彌彥
B班 無
C班 山內春樹
D班 真鍋志保
退學者為以上三名。
這次考試結果不影響班級點數。
「A班的退學者是彌彥嗎……果然她那時說出葛城的名字是障眼法。」
贊賞票第一名的結果為:A班是坂柳,B班是一之瀨,D班是金田。其中金田所得的贊賞票最少,為27票。與此相對,一之瀨的得票最多,達到了壓倒性的98票。考慮到A班大部分的贊賞票都投給我了,從中可見有多少學生認同一之瀨。
某個學生的身影出現了。他也是來確認考試結果的吧。
那名學生是葛城。龍園也幾乎同時過來確認結果。
「葛城,你也沒有退學呢。」
「……這是我想說的。我以為你會消失呢。」
「呵呵。死神好像當了我的伙伴呢。所以我才平安無事。」
「你說死神?」
「別在意。反正你看不到。」
龍園笑著看了下結果。
「話說回來,坂柳這家伙這手棋下得挺有意思嘛。特意舍棄你唯一的伙伴來殺雞儆猴。」
龍園滿臉愉快地說道。在他一旁的葛城露出了悔恨的表情。
「你完全失去斗志了嗎?」
「我再輕率地采取行動也不會有什麼好處。」
「那你就在畢業之前老老實實地跟在坂柳的屁股後嗎?這真是有趣的笑話。」
「……」
葛城陷入了一瞬間的沉默。
可是,他的臉上好像滲著陰森之氣。
一直敬慕葛城的彌彥在此退場。
這同時代表葛城失去了應該守護的存在。
「哎呀葛城。你不也能露出這種神情嘛。」
龍園看到葛城的樣子後,大概也有著和我相似的感想。
「憑現在的你應該可以讓坂柳吃個虧吧。」
「……別開玩笑了。比起這個,你這家伙倒是有什麼打算。你這條命是被死神撿回來的吧。你還要向坂柳、一之瀨和堀北等發起挑戰,一決勝負嗎?」
「老子才沒興趣。」
龍園立刻冷淡地回應道。
「我和你們A班之間的契約還有效。我就不引人注目地繼續榨取你們的點數,再隨便玩一陣子。今天來見你只是為了道個謝。」
看來龍園是因此出現在這個場合的。
對龍園來說,葛城的退學也會使得契約被廢除吧。
葛城先走一步,踏上了歸途。剩下我和龍園。
「賞個臉吧,跟我來下。」
我沒有拒絕,跟著龍園走到了校舍的後方。
「你什麼時候變成老好人了?綾小路。」
「我什麼都沒有干預。不過你這個人也不會相信我這種話吧。」
龍園應該已經清楚我到底做了啥。
「與其說我做了啥,不如說敬慕你的那班人做了啥。只是他們采取了行動罷了。」
我為了回想起幾天前的事而抬頭望向天空。
4
這次考試的結果公布後,可見B班沒有出現退學者,而龍園也留下來了。
這兩個重大變故都與我在幕後干預有關。
這要追溯到我在圖書館與日和見面、叫一之瀨來房間的那天夜里。
在稍過晚上十點時,房間的門鈴響了。
會來拜訪我的朋友很少。
大概只有堀北、櫛田或者綾小路組里的人。
可是大部分情況下他們都會事先發聊天信息或短信通知我。
然而現在我的手機里沒有收到類似
的聯絡。也就是說不是這一類客人吧。
那到底是誰來訪了呢。
「……這是第一次來訪吧。」
映在內線電話屏幕上的是意想不到的二人組。
兩人顯得很冷似地在門外等著我的回應。
「呃,門禁時間……是只有上面的樓層才有呢。」
原則上男生在晚上八點後禁止進入女生所住的區域。
雖說就算違反這條規定,只要不暴露就沒什麼大事。即使暴露了,只有一兩次的話也不會受到嚴懲。總之從規則上看,女生在這種時間過來男生宿舍是不存在問題的。
「來了。」
我雖然不是很歡迎他們,但還是采取和往常一樣的應付方法。
「……我有些話想說。」
兩人組中的男生這樣開口說道。他窺視著攝像頭,屏幕上映出他眼睛的特寫。
看來他不想通過內線電話來聊啊。
「稍等一下。」
我來到房間門前打開門鎖。于是門一下子被打開……D班的石崎進來了。
看他這勢頭,一不小心說不定就撲過來打人啊。
「打擾啦。你也快點進來啊,好冷啊。」
「為什麼我也要……」
跟石崎同樣是D班學生的伊吹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好啦快點進來。」
「真是的。」
伊吹在石崎的催促下進入了門內。
的確如石崎所說,陣陣冷風吹了進來,所以我急忙關上了門。
在門口的話有風會透過縫隙吹進來,于是我讓他們進了房間。
「那麼,你們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事呢?」
聽我這麼一問,石崎啪地發出一陣聲,他將雙掌合在一起。
「拜托你了綾小路!請告訴我能避免龍園哥退學的方法!!」
「……你說啥?」
兩個人剛在這麼晚不請自來,卻馬上又拜托我這麼荒唐的事。
「我聽錯了吧?你可以再說一遍嗎?」
「我是說!叫你告訴我能避免龍園哥退學的方法!」
我好像真不是聽錯了。
「算了吧石崎。綾小路不可能會協助的。」
看來伊吹和石崎不一樣,不是來拜托我的。
「你說的,也沒錯啦。但除綾小路之外,我想不到誰還能有辦法。」
「跟我沒關系。啊,我只是被石崎這貨強硬帶過來的。他這電話轟炸真是煩死了……」
伊吹說著歎了口氣,帶著驚呆的表情給我看手機的屏幕。
來自石崎的來電記錄有50條以上。
「我怎麼能一個人來拜托他啊。他可是敵人啊!」
「叫上我也沒什麼區別吧。真是個笨蛋。」
「煩死了……」
石崎和伊吹互相抱怨著對方。
「看來你們不是龍園派來的刺客呢。」
這要是演技的話那太了不起了。不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怎麼可能。龍園哥他……才不會拜托我們做那種事,這點你也很清楚吧。」
「也對。」
龍園已經以敗給石崎的形式給自己的學校生活拉下了帷幕。
事實上,他曾經想自己退學,態度挺堅決的。
即使他不打算退學,也不會來拜托我。
拜托我對他來說是恥上加恥。他肯定不會對此感到高興。
「你真的不想龍園退學嗎?你應該對他有各種不滿啊。」
「……這個嘛……的確發生了很多事。可是,現在不一樣。」
「是什麼?」
「啊?你說‘什麼’是指什麼啊?」
「我是問,現在有什麼不一樣?」
「我現在明白了龍園哥是對D班來說必要的人啊。」
「我不明白呢。你知道因為他我受了多少苦嗎。」
這兩人真是沒有統一好口徑就來拜訪我啊。
該說他們之間缺乏思想溝通吧……
「總之你們要吵架的話麻煩之後再吵。」
兩人停止了互相瞪眼。
「啊~我想回去。」
兩人意見不合。特別是伊吹,臉上還保持著嚴峻的表情。
「別說想回去這種廢話啊。你也幫忙說服綾小路啊。」
「我說過我討厭做這種事。」
「要吵架的話麻煩到別處去吵。」
我覺得話題完全沒有進展,于是決定由自己發問。
「C班的同學討厭龍園。屬于不同班級的我是這麼認為的。這點沒錯吧?」
「沒錯、吧……或許大部分人討厭他。」
「說啥大部分人呢,應該說幾乎全部人。在這點說謊也沒意義吧。」
「吵死了!用‘大部分人’的說法不也行的嗎!」
「啊~你才是吵死了。話說你口水都濺出來了,別喊了好嗎。」
「我都說了要吵架給我之後再吵。」
在這種狹窄的房間里吵鬧的話,聲音會傳到隔壁房間。
我用稍微帶有怒氣的口吻說完後,這兩人總算稍微冷靜下來了。
他們終于理解了自己處于不請自來的立場了嗎。
這樣的話可以繼續講下去了。
「要阻止龍園退學是極難實現的事。」
我不用話里有話的表達方式,而是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我認為這樣會更容易地把我的想法傳達給他們。
「也對呢。」
伊吹點頭表示理解。
但石崎好像並不能這麼輕易接受。
「就不能想點辦法嗎!」
他只有氣勢是真的。看來他想拯救龍園的這份感情並不是虛假的。
「你是真的想阻止龍園退學吧。」
「……是啊。」
除了我和伊吹等少數人外,多數的學生都認為石崎討厭龍園。
當然他也受到了我和龍園那次對決的結果的影響。不過石崎至今被龍園欺負了好多次,沒想到他會為了救龍園甚至來懇求我幫助。明明他不想向我低頭求助。
這也是在一年的時間里所培養出來的感情吧。
只是,這次考試要是憑感情就能搞定的話,那大家都不用煩惱了。
看來有必要簡單易懂地跟石崎說明這次考試的難點。
「我覺得極難實現的理由主要有兩點。這次追加的考試的結果由班級內持有的批判票數量決定。假設你和伊吹,再加上2到3個人不給龍園投批判票而是投贊賞票,批判票總數超過30票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畢竟其他人也不願意退學。」
「可、可是啊,認為缺少龍園哥的力量還能贏下去的人不多啊?」
的確D班里也有認同龍園實力的學生吧。
只是光憑這點還遠遠不夠。
還不足以抵抗‘自己可能會退學’ 的風險。
「因為把批判票投給被大家討厭的龍園是最不令人心痛的。」
事實正如伊吹所說得一樣。
「最壞的情況下,就算不能升到前面的班級,大家也想安全地待到畢業吧。誰都不想背上‘高中中途退學’的標簽吧。只有這點必須避免。」
恐怕C班內已經對這點協商過了。
從石崎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
「作為被大家公認的向龍園舉旗造反的代表人物,你已經聽說了吧?」
石崎點頭。石崎在表面上也是采取贊同的態度吧。
「伊吹、阿爾伯特以及椎名。除了這三人以外全部人都贊成龍園哥退學。」
「怎麼看都是束手無策吧?」
「嗯,的確如此。」
完全束手無策才對。
「所以我才來拜托你啊。你是戰勝龍園哥的人,所以……」
「先不說有沒有避免退學的方法。在討論方法之前,我想先問你一件事。」
「什麼啊……」
「幫助龍園就意味著C班里的另一個人要退學。你明白這點嗎?」
這是這次考試的重要部分。必須事先確認。
「嗯,我明白,可是……」
「假如你明白的話,那麼在班里有想舍棄的候補人嗎?」
「才、才沒有呢。我沒想過要舍棄班上的伙伴。」
「那麼這就矛盾了。這次考試是設計成一定會出現犧牲者的。」
這次考試里可不能輕率地說出‘想要救誰’這種話。
「正如綾小路所說吧?假如你真的想幫助龍園,那麼帶頭退學
不就行了?要是你呼籲大家都把批判票投給你,那也許還能救龍園呢。」
她這冷淡的意見顯得疏遠對方似的,不過事實上這是成功率最高的方法吧。
龍園集中了班上同學的大部分仇恨。就算他是擁有凡人所沒有的勇氣、能想到巧計的人才,考慮到班級在他帶領下落到了最低層,那麼他被舍棄才是必然的。
「沒有……沒有誰都不用退學就了事的方法嗎?」
「大家都在思索這點。最終大家都放棄了。」
「……就是啊。」
伊吹像是吃驚似地吐了口氣。
與其說覺得我靠不住,不如說她一開始就知道讓龍園不被退學是蠻不講理的。
「我說過了,這完全是浪費時間。龍園的退學是不能改變的。」
「可惡!」
石崎顯得很悔恨,給牆壁來了一拳。
「我覺得龍園本來是打算啥都不做就這樣度過三年。但是他在聽到這次追加的考試內容時馬上就改變想法了。他覺得自己被迫退學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因此他才沒說什麼,想在追加的考試結束之前安靜度日吧。」
他也不認為這是‘犧牲自己’的高尚行為吧。
他只是不反抗罷了。
「你要體諒他。這也是敬慕龍園之人的職責。」
「我想、我想……」
石崎不甘心地用力握緊拳頭。
想要拯救龍園,嗎。
不管敵人有多少,也存在敬慕自己的伙伴。這不是件壞事。
他也許不會承認吧。不過你真是擁有不錯的伙伴啊,龍園。
腦海里浮現出一個想法。
但要實現這個想法還缺少幾個東西。
「要說我能給的建議……」
「是什麼,不管什麼都好,說吧!」
石崎向前傾著身子說道。他現在是救命稻草也想抓吧。
可是很遺憾,他的希望會像斷掉的稻草一樣破滅。
「不能就這樣失去龍園的私人點數。這太可惜了。如果他一直都從A班得到作為代價的私人點數,那麼他已經存有幾百萬的點數了。不對嗎?」
「嗯,如果他沒用過的話,應該有那麼多。」
「假如他在持有這些點數的情況下受到退學處罰,那麼不能保證他的私人點數會轉給其他人或重新分配。既然如此,應該在退學結果出來前先轉移全部點數。這對將來的D班有好處。」
假如他的點數被重新分配後數額會減少,那麼不如現在把全部點數都放進自己的腰包里。
龍園應該會答應這種請求吧。
「我、我要尋求的不是這種東西!我要的是幫助龍園哥的方法!」
「石崎別說了。再多說也無謂了。」
伊吹為了告誡石崎,輕輕地給他來了一腳。
「不過綾小路,我可不打算撿起龍園積攢的點數。」
她干脆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與其懇求龍園來得到點數,不如舍棄算了。
「是嗎。石崎你呢?」
「我也是!」
看來兩人雖然想法不同,但方針是一樣的。
假如龍園真的退學了,那麼私人點數也不要了。
他們有如此的覺悟。
不,這不是像覺悟這種了不起的東西。
「真是遺憾,憑你們是救不了龍園的。」
「!」
石崎看向我,臉上露出不知是憤怒還是悔恨的表情。
「聽好了。你們現在能做的只有回收私人點數。這次考試可沒有簡單到口里說著只是想救誰就能救到誰呢。」
「開什麼玩笑!要我從龍園哥那得到點數然後說再見嗎?這我怎麼可能做到!」
石崎舉起了拳頭。伊吹馬上抓住他的拳頭制止了他。
「別做無謂的事。這家伙雖然長了個大眾臉,但本質卻是個缺乏人性的怪物。」
「就算打不過也讓我揍他一拳啊!」
「打不到吧。」
伊吹狠狠地敲了敲石崎的腦袋。
「我們不僅帶來了無理的請求,而且綾小路的話也沒錯,所以你完全是倒打一耙。太丟臉了,給我住手吧。」
「嗚……」
石崎剛剛頭腦發熱。
看來他遇到龍園相關的事就難以保持冷靜啊。
他們兩個大概沒打算采取行動。這樣下去被放置的數百萬點數就會消失。可是這些點數對今後的D班是有益的。從這點考慮,他們也應該事先回收掉點數。
不過身為龍園伙伴的伊吹或石崎都不希望回收的話,那也沒辦法了……
「我本來還想著再稍微看下你們的覺悟……」
「……哈?你說的覺悟是啥?」
「這已經與你們無關了。畢竟你們連從龍園那里收回點數都做不到。」
我這麼說著結束了這個話題。但是我有一半的把握認為伊吹他們一定會從龍園手里回收私人點數。
5
考試前夜,在過了十點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我。已經把龍園的所有私人點數都回收了。」
伊吹只陳述事實。
「虧你找得到我的號碼啊。」
雖然問了問她,但伊吹什麼也沒回答。
我記得告訴了椎名電話號碼,是她告訴伊吹的吧。
「這樣嗎,回收了嗎。」
雖然料想到會行動,但這個時機頗為勉強啊。
「你接下來方便帶石崎來我房間麼?」
「誒?接下來?」
「有問題嗎?關于回收的點數,我有些話要說。」
「也不是有問題……我知道了。」
伊吹簡短地承諾,說馬上聯絡石崎,然後掛斷了電話。
是預感到會發生什麼嗎,短短十分鍾左右兩人就出現了。
然後伊吹馬上和石崎進入我的房間。
「龍園有多少點數?」
「500萬多一點。」
「足夠了。如果不夠的話我也會緊急准備一些的。」
果然沒有擅自使用的痕跡。
「什麼意思啊,你要干什麼?」
石崎完全沒有頭緒。
伊吹由于已經下定了決心,所以沒有迷茫。
「你是打算使用這個做些什麼吧?」
「沒錯。」
「要做什麼……?」
「私人點數用途只有一個,就是用來救助龍園。」
「你,你等下。那個方法不是需要2000萬點數嗎?」
點數完全夠不著。
「在那之前我先問你,石崎,你有覺悟背負嗎?」
「你、你問什麼啊。背負什麼的覺悟……?」
「我說過吧?為了留下龍園,就需要舍棄某個其他人。」
「……是說過。」
石崎盡管有些慌張,但還是點頭。
「我做好覺悟了。」
「是嗎,做好覺悟就好。那麼,要舍棄誰?」
「舍棄誰……」
石崎還未決定要將誰舍棄。
「如果你無法決定,由我來給你出主意也行。這樣就能減輕你的罪惡感,選擇就簡單了吧。當然,如果你覺得我不小心准備把重要人物舍棄掉的話,你也可以不聽從。」
「等,等一下,讓我想一想……」
「沒時間了哦。」
「我馬上,馬上就得出結論。」
雖然他這麼說,但如果能馬上做出決定的話就用不著這麼辛苦了。
「等等,舍棄誰這點我沒意見,但關鍵的戰略是怎樣的?要用金錢來拯救的話,還差1500萬點吧?」
伊吹的焦急可以理解。
雖然可以理解,但我也有我的想法。
「不想讓龍園退學的話,我需要你們定下目標是誰。」
詳細的戰略問題要在這事之後再說。
「例如班上的問題少年如何?」
雖然對伊吹不好意思,但我要讓話題進行下去。
「說到問題少年……我和小宮就是,女生那邊就是西野和真鍋吧。」
「要留下龍園的話,不推薦舍棄掉像你這種理解龍園的人。如果下次還有類似的考試,那麼可能就無法保證能留住龍園了。」
接著石崎心里有數了吧。
「就剩西野和真鍋嗎……」
他這樣說道。
兩個名字都有聽說過。真鍋是我想處理掉的學生。
雖然我這麼想,但決定權在石崎他們手上
。
我打算在聽他們的決定後遵從。
「是從她們里選一個,還是選其他人。你來判斷吧。」
石崎也知道在船上考試時,真鍋和惠有過一場糾紛。受到思考這件事的1%的影響,石崎就十有八九會舍棄‘真鍋’吧。
尋找要舍棄對象的黑點。‘正因為有這樣一個理由存在,所以即便舍棄了那個人也是沒辦法的事’——在這樣的心理上尋求慰藉。讓對惠出手、打草驚蛇的真鍋退學是無可奈何的。
這樣的想法在石崎心里開始萌芽。
雖然已經封印了那個問題,但對惠來說,真鍋的存在會讓她在意,這事無法改變。如果能解決這點,惠就能在精神上更從容一些,同時,如果能讓惠自己察覺到是我排除的,那麼對我的信賴還會再度上升。
不過從意外之處傳來一句話。
「由我來決定如何?」
「啊?你來嗎?」
「對,我有個想舍棄的人。」
「是誰?」
不等石崎給出答應,我就問道。
「我想舍棄真鍋。雖然只是出于個人的好惡而已。」
「憑借這點來決定好麼?」
「我就是討厭她,所以這麼決定了。有問題嗎?」
伊吹的眼里沒有迷茫。我立刻理解了這點。
「石崎沒有異議的話,就定為真鍋了。不過,憑這點還無法保證。只能做到不讓龍園退學,然後獲得批判票最多的一人退學。這是為了降低你和伊吹成為這個對象的方針。剩下的時間很少了。」
「我知道了……對男生說調整一下,讓他們把票投給真鍋。讓她得到次于龍園的批判票,嚇一嚇她——只要這樣跟他們說的話,男生應該就會投她了。」
「這主意不壞。」
我采用了石崎的想法。
如果投給龍園的批判票占有絕對的數量,那麼即使其他學生間相互投些票也沒什麼大問題,他們會這麼想。
「……雖然有可能會是我被舍棄就是了。」
「啊?伊吹你什麼意思?」
「真鍋她們大概也會寫上我的名字吧,和龍園的一起。所以我也必然會危險。」
「等,等下,你說真的嗎?」
「你知道我和真鍋的關系很差吧。」
「雖然是知道……」
腦袋轉不過來的石崎動搖了。
「也就是說伊吹也做好覺悟了。」
當然如果退學對象是真鍋以外的人,那麼也只能放棄了。
「女生那邊和日和說說看就好。」
「椎名嗎?」
「這次的事她可能幫得上忙。你說為了救助龍園,希望把批判票集中投給真鍋就行。」
「……知道了。」
伊吹點頭,給日和發送短信。
「你和椎名有聯系嗎?我可不認為她會參與到舍棄真鍋的作戰里呢。」
「我稍微問過她關于這次考試的想法了。」
雖然她也是和平主義的學生,但尊重班級的意願很強烈。
「她說過如果能為班級做貢獻的話,她會幫忙。她認為龍園留下對D班有用,所以應該會幫忙的。」
盡可能地控制男生和女生的票數。
減少對真鍋的贊賞票,並增加對其的批判票。
增加對伊吹的贊賞票並減少對其的批判票。
只要這麼做,剛開始的巨大差距就能一口氣縮小了吧。
「你該說說你的戰略了。你打算怎麼用500萬左右的點數救助?」
伊吹的視線帶著快點行動的意思。
我拿出手機,向某人送去信息。
接著信息馬上被標為已讀,對方表示會來我的房間。
還有兩個小時,就到時間限制了。
真不容易啊,真虧她能忍著等到現在。
「你在干嘛?」
「待會有一個人會過來,那個人是阻止龍園退學的王牌。」
「阻止退學的……王牌?」
事發突然,他們難以置信吧。
幾分鍾後,房間的門鈴會響。
這加強了伊吹和石崎的警戒心。
「被這個人看到我們在你這里也沒關系嗎?」
「這點不用擔心。不過事先說明一下會比較好。」
在來客到來為止,我告訴兩人如何對話。
6
「打擾啦。」
看到出現在我們面前的人,兩人理所當然地吃驚了。
恐怕他們想都沒想到吧。
「認真的嗎……?」
「哦唔。」
「哇,我是有想過會有誰在呢……晚上好。」
「晚、晚上好。」
石崎不知為何有些害羞。
對,來到我房間的,是一之瀨帆波。
在場的還有D班的伊吹和石崎。
伊吹看著一之瀨,似乎終于知曉了答案。
「利害一致,嗎。」
「在說啥啊?什麼意思啊?」
還不清楚的石崎傾著頭。
「看來是這樣呢,伊吹同學。」
「沒有會幫助龍園的爛好人。即使有說會把贊賞票投給他的人出現,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真的這麼做。但是……有例外。」
「這,這樣啊,一之瀨統帥著B班嗎……!」
石崎似乎也終于理解了。
「嗯。我會呼籲大家,拜托大家把B班持有的40張贊賞票全部投給龍園君。作為交換,伊吹同學幫我們填補不夠的私人點數。」
這是能且只能用一次的策略。
這,是從入學開始就思考采取從同伴那里存取私人點數這一作戰的一之瀨,和因與A班的契約而持續囤積私人點數的龍園他們兩人,才能實現的實力玩法。
「兩人合作的話,B班不會出現退學的學生,D班也能留住龍園。」
投給龍園的批判票合計起來最多只有39張。
在能獲得B班援護的這一事實上,龍園的負票已經被完全抵消,並轉為正票了。
伊吹與一之瀨相互注視。
平日里沒有交情的兩人之間不存在信賴關系。
但是通過相互注視,還是能判斷的對方是否值得信任的。
一之瀨中途把視線從伊吹上移開,她看向我的眼睛。
「我是用2000萬點數,贖回事先定下的退學者……是這樣吧。」
然後她再次看向伊吹。
「一之瀨,你怎麼辦?是否接受由你來定。」
一之瀨有選擇的權利。
她可以不理睬伊吹他們的提案,因為她還有借助南云力量的辦法。
「我做好決定了。如果伊吹同學和石崎同學不介意,就讓我們來幫忙吧。」
「真的好嗎?」
「嗯。我已經確認了兩人的意願了。」
「一之瀨,你真是個笨蛋啊。」
「誒?」
「你被傳不好傳言的時候,仍跟大家一起存取點數。你竟然選擇將那些點數全部用在這種地方。」
「私人點數再攢就好。畢竟已經知道如果有一年的話,攢個接近2000萬的點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我覺得伊吹同學也沒有說我的立場喲?現在明明能私吞500萬點數,卻決定為了龍園君全部用掉。」
伊吹沉默著移開了視線。
「我和你不同。……而且我們班有人會替龍園哭,那人還很有可能就是我。」
「但你還是會幫助龍園君吧?」
「我只是不爽那家伙……我欠他的還沒還他就要跑,這點實在讓我不爽。」
這種救濟建立在抱著被其他同伴怨恨的覺悟之上。
伊吹把定額的私人點數彙到一之瀨的手機上。
「你確認一下。」
「嗯。」
一之瀨馬上確認自己的剩余點數是否達到2000萬點。
「謝謝,已經彙到了。」
她展示手機,證明足夠2000萬點了。
「這次交易由我作為證人。對話的內容我已經做好記錄了。」
我拿出手機,以示公平。
「伊吹提供約400萬點。作為回報,一之瀨會讓40人全部把贊賞票投給龍園。如果出現違約的情況——」
「雖然不認為這舉動會無法盡責任,但如果出現那樣的情況,我會主動退學。」
當然我、伊吹和石崎都不認為會發生這種事。
巨額金額的實際交易也會被校方記錄,被認為是欺
詐交易也不奇怪。
但是,正因為是一之瀨,石崎他們也能放心地交給她吧。
這是我和一之瀨、伊吹和石崎之間發生的事。
7
校舍後方很寂靜。
「你說過自己認真起來可以不用退學,這麼斷言是因為有這個方法吧?」
「對。畢竟我知道一之瀨那家伙有在屯點數。而且她是個爛好人。雖然似乎討厭我,但應該還有交涉的余地。不過因為我想伊吹不具備使用私人點數和人交涉的話術和智慧,所以放心交給她了……沒想到你居然牽扯在其中。」
「我被伊吹他們拜托了,也順便利用了一下他們。畢竟對我來說,這是和一之瀨構建信賴關系的好機會呢。如果我直接在你面前露面的話,你就會看穿作戰,不交付點數了吧?」
「沒跟伊吹做出任何說明是正確的選擇啊。」
如果說明了,會讓龍園起疑心,看穿背後是我在穿針引線。
「把對象指定為真鍋的是你?」
因為惠曾是真鍋欺凌的目標,所以他這麼想是當然的。
「不,那單純是偶然。你知道她和伊吹的關系很差吧?」
「原來是這樣。那家伙還真是果斷啊。真鍋那家伙,叫得可淒慘了。」
大概能想象到她在教室里會露出怎樣的反應。
「我被石崎和伊吹給救了麼。真是令人感激的多余舉動呢。」
「也許吧。」
我對此刻意沒有繼續深究。如果伊吹那天沒有來我的房間的話,我會和日和說起這事吧。
然後讓她回收私人點數,做同樣的行動。
這是為了施恩給一之瀨,同時我也不知怎的不希望龍園退學。
這次考試我帶著這樣複雜的想法。
「如果下次還有同樣的考試,你打算怎麼辦?」
「庫庫,誰知道呢。」
他沒有說什麼也不做。
龍園心里對伊吹和石崎有一些想法了吧。
如果龍園能在不久的將來回歸前線,那麼可能事態就會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當然這得視龍園而定就是了。
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出一之瀨的名字。
知道有人給我打來的電話後,龍園什麼也不說地背過身子回到學校里去了。
「B班好像以沒有退學者的狀態度過了考試呢。」
「嗯。讓大家把票集中在‘自願成為批評對象’這一身份的神崎君上,將他定為退學者,然後支付2000萬點數取消退學。雖然有些勉強,但B班全員安全度過了考試。」
「這樣嗎。但支付點數過後的代價可不便宜哦。」
雖然只是一時的,但這下B班比D班還貧困了。
雖然4月會分配一次點數,但生活會相當艱苦。
而且升到二年級,可能會出現需要早早使用私人點數的情況。
事到如今這些都用不著去確認了吧。
「私人點數即使失去,也還能掙回來。但如果是重要的同伴,即使有一人離開了也沒辦法回來了。」
看來我說了些多余的話。
一之瀨沒有迷茫。
能清楚看出她帶著與班內所有同學一起畢業的想法。
「不過龍園君可能對這個結果不滿意呢。畢竟最終退學的是真鍋同學呢。」
我沒提自己剛才已經見過龍園這事,就裝作沒聽到前半句話吧。
「一之瀨,你和真鍋很熟嗎?」
「不怎麼熟。大概就是說過幾次話的交情吧。但還是會覺得寂寞呢。A班的戶塚君和C班的山內君也要離開了……」
她也許是對此還沒有實感。
「以後還會像這樣,出現一些離開的人嗎?」
一之瀨不安地詢問道。
「也許會呢。」
理所當然存在的學生,忽然不見了。
「即使如此,你也要繼續抗爭吧?」
「我要和現在的所有伙伴一起升上A班,然後畢業。」
至今為止,也許還有人給一之瀨打上偽善者的烙印。
但這下那種印象也被完全抹去了吧。
無論發生什麼,一之瀨都會為了守護班級而戰斗到最後。
「……真的很謝謝你,綾小路君。如果沒有綾小路君在的話,我……」
「會和南云交往,嗎?」
「……嗯。」
像是肯定一般,一之瀨這樣回答道。
「雖然我也知道這很傻,但如果這樣能幫助同學的話……我會對自己說,這不是很便宜的代價嗎。不過,當知道不用選擇那個方法便能度過考試時,我發自內心地松了口氣。」
她似乎在輕撫胸口,透過屏幕能聽到她呼出了一口氣的聲音。
「因為那麼做的話,我想我遲早會後悔的。」
這麼說著,一之瀨又笑了。
「如果我和學生會長都不在,這次考試你會怎麼辦?」
「……你要問這個嗎?」
「因為在意啊。不可能沒有考慮過吧?」
「嗯,計劃有兩個。一個是我選擇退學。」
果然一之瀨也考慮了自主退學嗎。
「但我認為這是有問題的。我也是這個學校的一員,有戰斗到最後的想法。」
也就是另一個計劃才是重點嗎。
「另一個計劃呢……是抽簽喲。」
「原來如此……」
似乎誰也能想到這點,但無法獲得同意而被采用。
「B班全員有進行抽簽的覺悟嗎?」
「嗯。我們已經商量好,如果當天也沒能准備好回避退學的手段,那麼就寫下通過抽簽選出的對象三人的名字。贊賞票投給誰這點則不討論,臨場發揮……大概就是這樣的一個策略。」
不根據學生的優劣與否,而要公平地裁判的話,就只能這樣做了吧。
如果一之瀨抽中了的話,也會被贊賞票抵消掉吧,但班內所有人還是會同意這一策略吧。
「這是盡可能地平等的處置了。不過在其他班級,這種策略是絕對不會成立的吧。」
優秀的學生肯定不會同意。
「誰也不想退學,但也不想讓同伴退學。我好好地跟大家說明這點後,大家就同意了。」
正因為B班有一之瀨這個絕對的領隊人,才能做到這一點吧。
「我深感佩服。」
雖然隔著電話可能沒法傳達,但我低下頭對一之瀨表示了敬意。
戰略本身沒什麼了不起的。
但營造出了能實行這個戰略的環境,這點很厲害。
「那掰掰啦,真的很謝謝你,綾小路君。」
「我只是個中介。要感謝就感謝龍園和他的伙伴們,吧。」
8
我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
「是坂柳啊。」
雖然不知道她是哪里得到情報的,不過姑且去露個臉吧。
我本來還以為她一定會來看一下張貼出來的結果的……
坂柳發來的短信上說她在特別樓等我,我打算現在就過去。
雖然馬上就要過約好的時間了,不過現在過去應該還能碰上面吧。
我立刻就來到了特別樓里上次我們說話的地方。
「你來了呢。」
「既然你知道我的郵箱,那麼也應該掌握到了我的電話號碼吧?」
「因為我認為,就算今天見不到你也沒什麼問題。」
「你想說什麼?」
「我想姑且跟你解釋一下。」
坂柳這麼說著一邊拄著拐杖縮短了與我之間的距離。
「我做出了會讓你產生混亂的事情,還以為你會因此感到些許的不安呢,不過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呢。」
不用說,坂柳所指的是‘利用山內把批判票都集中到我身上來’這件事。
「你來跟我直接談判希望把勝負後延的時候,我就已經信你9成了。不過,到底還是無法完全相信你。所以我姑且打了一張牌。」
「我知道的。不過這應該不算是毀約吧?」
「你在‘不會對我造成負面影響’這個約定上沒有任何作假。」
雖然被迫承受了精神上的壓力,不過就結果來看我成為了壓倒性數量贊賞票的擁有者。
無論怎麼看我都沒有理由指責坂柳。
「那真是感謝。」
坂柳微微低下了頭表達著自己的謝意。
「對了……戶塚同學最後顯示獲得了36張批判票,不過總共應該有38張票投到他身
上的。是你給他投了贊賞票吧?」
「我也沒有把握。只是你直接告訴我說要讓葛城退學,讓我感覺這不過是虛張聲勢。」
這樣一想,作為葛城的支持者的彌彥被盯上的可能性就會變得很高。
雖然就算我投了這一票,也無法改變什麼就是了。
「太棒了。果然你就是我應該擊敗的對手。」
「然後呢?這次的事情就只是單純想要捉弄下我嗎?」
「這個嘛……說沒有肯定是騙人的吧。不過我要求延期到下次考試時再一決高下是有原因的。不久之前我也說過類似的話,這次的考試的的確確是有人想要讓你退學而准備的一個舞台。實際上,已經有人給我發了封短信,要求我把你逼到退學。」
「短信?」
「是的。應該是迫使我父親停職的學校相關者吧。本來在這場追加考試里,不同班級間投的票不是贊賞票而會是批判票,所以一定就是那麼回事吧。那樣就實在是個太不講道理的考試了呢。」
「如果那樣的規則被強行通過了的話,無論是怎麼樣的學生,只要集中攻擊就可以讓他退學了啊。」
無論是坂柳也好一之瀨也好,只要想要扳倒就能夠做到的荒唐至極的考試。
「沒錯。因為在職教師們的強烈反對,這個事態算是成功回避了的樣子。不過也沒有比跟那種人合作來逼你退學更無趣的事情了。所以我為了能在任何情況下保護你,決定把手里掌控的A班贊賞票全都投給你。這樣一來就算有人在暗中活動,也不可能讓你退學的。」
「那麼,為什麼是山內?只是碰巧被你利用了嗎?」
「你還記得嗎?之前在合宿的時候,他撞倒了我還一副失禮的態度。」
這麼一提確實有發生過這件事。
「是那件事的報複喲。」
只是因為那點小事,就被盯上了啊。
不,那麼點事對坂柳來說或許已經足夠了。
「不過我只是撕開了一道小口子而已。對于班級來說他本來就是無用的學生,所以最後才會被排除的,僅此而已。」
「是啊。」
這次的考試,就算坂柳沒有干涉,結局也幾乎是一樣的吧。
「以上就是回避掉在這次考試中決勝負的最關鍵原因。另外就是父親能盡早回歸,讓學校運營恢複正常就再好不過了……」
空蕩蕩的特別樓里。
有人突然闖入了原本只有我們兩人的這個空間。
「呀啊,你們好。」
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我是第一次來這個學校。你們知道不知道教師辦公室在哪里?」
「是要去教師辦公室嗎,那您還真是完全找錯地方了呢。不過失禮了,請問您是哪位?」
「我啊,我是這次出任代理理事的月城。」
他有禮貌地揮著手,露出和藹的笑容。
年齡可能在40多歲吧,是個與坂柳的父親同樣年輕的理事。
「呵呵,是這樣啊。不過竟然會碰巧迷路走到這里來,代理理事看起來是個很容易迷路的人呢。還是說……是通過攝像頭找到了我們之後,跑過來探探情況的呢。這個地點是考試中,我跟綾小路同學密會時所來過的地方。如果一直有在盯著我們的話,要過來也是件很簡單的事呢。」
聽了這些,我想起了坂柳之前用不自然的視線看向了攝像頭。
如果真的有人在盯著我們,那看到我們現在在會面之後,說不定就能引出他來。
她就是打的這個主意。並且對方也乖乖地上鉤了。
月城代理理事露出一臉笑容,借此略過了這番話。
「你真是說了番很有意思的話啊。哎呀,我之前就聽說這是所很有意思的學校了,大家難道都是像你這樣的學生麼?那麼,我就先失禮了。」
這個男人像是要從我們之間穿過一般走了過來。
「如果您要去教師辦公室,那麼請您原路返回。這棟樓是特別樓,您搞錯建築樓了。」
笑眯眯的月城把這樣禮貌提醒他的坂柳的拐杖踢飛了。
對于這出乎意料的行為,坂柳自然無法應對,眼看就要摔下去了。
「嘿。」
我為了防止坂柳摔倒,一把抱住了她。之後我立馬受到了肘擊。
正處于抱著坂柳的姿勢,無法活動身體的我准備硬接下這一擊。我一邊抵抗著巨大的沖擊力一邊讓坂柳坐到地上。緊接著襲來的手抓住了我的脖子,用怪力將我按在了牆上。
「沒有傳言中的那麼厲害嘛,綾小路同學。」
喉嚨被用力地掐著,我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這股怪力從外貌來看實在難以想象,要想掙脫可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還真是做出了很驚人的事情啊,代理理事。」
「讓你把他逼到退學,應該已經下達過這個指令了啊。」
「那封郵件原來是你的同伙發來的啊。既然學校相關者沒辦法露骨的讓學生退學,那麼會想要來拜托我這樣的人也不是沒有道理。」
坂柳一邊笑著一邊緩緩地站了起來。
「謝謝你救我,綾小路同學。」
對于身體有殘疾的坂柳來說,要讓她躲過那個是很過分的要求。
對她來說也有可能產生更壞的後果。
「代理理事對學生動用暴力,您覺得這不會造成問題嗎?」
「用不著擔心。因為這里的監視探頭已經用偽造畫面替換了。」
也就是說,無論發生什麼,也不會被記錄到。
「好了,這可是你父親大人的口信喲。『我已經不准備再陪著孩子玩下去了,趕緊回來。』就差不多是這樣的意思。你如果同意,就眨兩下眼吧?」
不准我說話,而且還沒有拒絕的選項。
這確實是那個男人會干的事情。
「看來你不願意自願退學啊。」
看到我什麼都不回答貫徹沉默的樣子,代理理事以一副感到無趣的樣子嘀咕道。
「那就來抵抗一下給我看看啊。來給我瞧瞧你那不是普通孩子的一面啊。」
施加在我喉嚨上的力道變得更強了。
這是與普通學生無法相提並論,經受過千錘百煉的對手。
「只有眼神看起來很不一般啊。不過我很想見識下你的厲害啊。」
他再一次挑釁了我。
然而我依舊沒有做出任何抵抗。
不久終于是認定我是不會反抗了,月城松開了他的手。
「我正式上任是從4月份開始。請盡情期待吧。」
只留下這句話,這個男人便從特別樓離開了。
「明智的選擇,綾小路同學。」
坂柳稱贊了沒有做出任何反抗、反擊的我。
「對方是代理理事。要是我隨便出手,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雖然他稱監視探頭已經被偽造畫面替換了,不過並不能保證一定就是這樣的。萬一只有代理理事行使暴力時的畫面被剪輯掉的話,我這邊就被將死了。
「身體沒事麼?」
「用不著擔心,類似剛才的經曆我早就習慣了。比起這個,坂柳。」
「嗯,什麼事?」
「下次考試,正式跟我一決高下吧。」
我一這麼說完,坂柳便瞪大了眼眸露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我從未想過你會像這樣當面說出這些話來。」
「既然那個男人從4月開始就會干涉這個學校,那麼估計也就沒有長期當你對手的閑暇了。孰強孰弱分個清楚,以此給我們之間畫上個句號。」
「沒有問題喲。也沒有比試很多次的必要,我就欣然接受您的對手一職。」
再過不久1年級最後的考試就要開始了。就在那里了結坂柳所期待的對決吧。
9
星期一。
同學里應該有抱著一絲絲期待的人在吧。
想著山內會不會已經來校了。
那個考試中的退學,會不會不過是嚇唬嚇唬人的——諸如此類的期待。
然而現實是無情的。
排列在教室里的課桌數,從周末開始便減少了一個。
山內春樹的座位,已經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了。
平田的臉上失去了笑容。
櫛田的臉上也褪去了笑容。
須藤和池也是,完全不是一副精神充沛的樣子。
「——那麼,接下來發布1年級的最終考試。」
我們1年C班,將棋子推入到1年級最後的特別考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