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二年級篇 2 ○逐漸改變的校園生活



這天,2年D班正面對著至今為止從未經曆過的離奇狀況。

幸村輝彥一邊小幅抖動著右腿,一邊反複朝教室入口張望。

「稍微冷靜下唄?隆兒才出去5分鍾都不到誒。他是被老師叫出去的對吧?那估計得要一會兒的。」

既是同班同學,也是親密友人的長谷部波琉加對幸村這麼說道。

而佐倉愛里和三宅明人也緊隨著她在一旁坐了下來。

「我很冷靜啊……用不著擔心。」

雖然如此答道的幸村一度控制住沒有抖腿,但最後到他再次失去冷靜其實並沒有花多少時間。抖動的右腿上下摩擦著褲子的聲音靜靜回蕩在四周。

幸村本來打算一放學就去找綾小路的,結果由于堀北的登場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之後又從堀北嘴里聽說他被茶柱帶到不知道哪里去了,這才在教室里等他回來。長谷部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朝著窗外望了過去。

她熟知一般情況下幸村是不會抖腿的,所以也早就明白了現在再怎麼叫他冷靜也是毫無意義的。整個2年D班教室中都充斥著一種沉重的氣氛。

春天伊始的5月的天空,如此湛藍又澄澈、真是漂亮啊,長谷部心想。

接著,她重新思考起了,到底為什麼情況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在1年生和2年生組隊進行的4月份特別考試中。

友人的綾小路清隆在考到的5個科目中,取得了數學的滿分成績。

如果是平常的考試,出現滿分的學生其實並不是很稀奇的事。

以幸村為首的一批學習能力優秀的學生,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一些考滿分的人。當然了,偶爾也會有些意料之外的伏兵出現。這往往都是在考前拼了命抱佛腳才取得的結果,或者是憑直覺偶然押中了考試范圍這種情況。

但這次的考試,似乎跟之前的有著天壤之別。

當然了對于這一點,雖說沒有幸村那樣清晰地認識到,長谷部也依稀注意到了。

這次的特別考試,不論哪個科目,班級里取得滿分的也只有綾小路一個人而已。

光用考前突擊或者偶然已經是無法解釋的了。

「才6分鍾啊……估計還回不來吧。」

作為朋友,看到如此平靜不下來的幸村,實在是放心不下,于是長谷部便打算想要換個完全不同的話題,但最後還是決定配合著幸村繼續聊下去。雖說這麼做的理由,主要還是希望到能夠稍微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但長谷部自己也想知道,綾小路考到的這個數學滿分,到底有多麼厲害。

「這次的題真的這麼難嗎?」

一聽到我的提問,幸村便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已經不是難不難的問題了。考試的時候我甚至連題干都沒理解。」

幸村的意思是,關鍵已經不在解不解得出答案,而是連問題本身都理解不了。

「考完之後,我憑著印象去查了查考試原題,發現這完全超出了高中生的范疇。也就是說這本來就是不可能答的上來的問題」

「這算什麼呀。學校這是什麼意思?這根本就不是超出考試范圍這個層面的問題了耶。」

「確實是不講道理。正因如此,每個科目能拿到的分數都急劇下降了。不過嘛,正如茶柱老師說的,也有很多沒那麼難的問題塞在里面。」

盡量有幾道出其不意的高難度題目存在,但相應的也夾雜了不少低水平的題目。

也就是說,這場考試被有意地調整成了,雖然考不到滿分但也考不了低分的狀態。

「就是說算是給我們一點補償提高了平均分咯?」

「畢竟考試結果關乎到退學嘛。對我們班級而言算是幫了大忙了。」

這事兒本身是值得欣喜的,但現在對幸村來說卻都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綾小路卻考到了這本來不可能拿到的滿分。我……簡直就仿佛看了一場魔術表演一樣。」

從特地以姓氏稱呼這點,也能看出幸村心中的憤懣。

「居,居然能解出這種問題,清隆同學好厲害呀!」

帶著稍微想要改善一下眼前這沉悶氣氛的心情,佐倉露出了毫無做作的笑容如此發言道。

然而這似乎起了反效果,讓幸村的臉繃得更緊了。

「我自認為自己在這一年里,認識到了這個班里所有人的學力。也正是基于此我判斷有些題目是誰都做不出來的,所以最後的結果才會讓我如此驚訝。」

「也跟我詳細說說唄。」

聽到綾小路組之間談話內容的同班同學筱原,也加入到了這個話題當中。

回過神來,很多同學都在傾聽著幸村的發言。

「你們也都在平板里確認過了吧。這個班里除了綾小路,有其他哪怕1門考了滿分的人麼?來,你們再看看別的班級,就更清楚了吧。你們放眼整個年級。一之瀨也好,坂柳也好,沒有一個學生考到了滿分。」

似乎在說事實勝于雄辯一般。幸村把現實中發生的事實擺到了大家面前。

現在通過操作平板電腦,也可以看到2年D班之外班級的成績了。

「我都沒發現。別的班的成績也能看耶。為啥啊?」

一臉震驚的筱原,拿著遞過來的平板,不可思議地滑動著。

「誰知道呢。是因為導入了OAA呢,還是其他的原因呢。不論什麼原因,都得等到下次考試公布成績的時候才能知曉答案了。」

「哇,好討厭。人家的分數豈不是會被很多人知道嘛。真惡心!」

統領著班上女生的領袖・輕井澤惠,悲鳴般地說道。

隨後,她又接著說了下去。

「該不會綾小路同學是偏科數學的天才之類的?你們看,在電視劇啊什麼之類的里頭,偶爾不是會有用數學啥的解開殺人事件的主人公嘛?」

面對輕井澤這跟佐倉完全相反,一點都不識趣的話語,幸村一臉無語地否定道。

「那你說說看,為什麼他之前的數學考試不是滿分?都能做出這次的題目,那之前要是不考滿分或是接近滿分的話,就說不過去了。」

幸村語氣強硬地頂了輕井澤一嘴,感覺就像是在說你根本搞不懂重點到底在哪里一般。

「這種事情你問我有什麼用。那不然就是,春假的時候拼命學習了啊之類咯。」

輕井澤這偏離要點的回答,令幸村愈漸不耐煩起來。

「這不是短時間里能搞定的事兒。哪怕他非常高強度的學習,甚至超過我的想象的程度也好,都無法解釋他為什麼能做出遠超高中生知識范疇的問題。連這種事情都不懂就不要插嘴了行嗎?」

語氣很沖的幸村讓輕井澤也不高興了起來,雙方之間的沖突正逐漸逼近沸點。

「人家又不知道這種事情。這麼凶干什麼啊?真是令人不爽。」

「就是啊就是啊。把氣頭撒到輕井澤同學身上算什麼事啊?」

前園立馬回擊了幸村,給輕井澤幫腔。

獲得了友軍的輕井澤,立即轉頭開始針對起了幸村說過的話來。

「你說得好像挺了不起的,結果會不會只是你自己理解不了題意而已呢?說不定只是你自己做不出來罷了,題目本身並沒那麼難吧?」

輕井澤自己心里其實很清楚自己的這些發言真的是很挖苦人。

但她正因為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這兒演這個丑角,所以她的態度才產生沒有任何的動搖。

不過,隨著現場的氣氛不斷升溫,對于綾小路的質疑還是不由分說地漸漸加深了。

「你這就已經忘了嗎?我可是說過,這是連坂柳和一之瀨都沒拿到滿分的題目。」

「那難道不會是碰巧看到過這道難題嗎?」

「我說啊——」

幸村被氣得,直接到了說不出話的地步。

隨後,他為了更好地整理腦海中的思緒,開始做起了說明。

「我呢……其實是認同……那家伙……本來就擅長數學到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這個可能性的。」

「這不就好了?不就是我說的那樣嗎?」

「這不是重點。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那家伙——」

「啊,抱歉。我有個想法不知該不該說……」

正當話題滑向出乎意料的方向時,南節也也作為參戰者亂入到了對話當中來。

「綾小路突然考個滿分的確令人費解,幸村說的也沒什麼問題。只不過就算他是個數學天才好了,但是你們就不覺得這一切變化得也太突然了嗎?畢竟他至今為止可從沒考過什麼厲害的分數啊。」

這次的發言也算是給幸村打氣,並且從不同的方向提出了新的疑問。

「所以我在想,綾小路這家伙會不會干了些什麼不光彩的勾當呀?」

此時幸村,以及諸多其他同學的腦海里已經開始產生,『綾小路是一個數學天才』這樣一種想象來。然而,與此相對的意見也冒了出來。

『萬一他不是憑實力做出來的呢?』這樣的疑問。

「這還真有可能噢。比方說看到了答案之



類的。你們想,1年級的時候不也有過這樣的事情嗎?就是出了跟過去問完全一樣的題目的那次!」

想起了這些的池寬治大聲說道。

1年前的春天,有同學從3年級學生手里拿到了他們考過的試題。盡管那次考試非常難,但只要能記得答案,誰都可能考到高分。

「可假設題目跟以前的卷子完全相同,那不跟我們通一下氣豈不很奇怪?而且其他班的人也都沒注意到這點,這也不太可能吧。」

聽了池的發言,宮本很冷靜地道出了不合理的部分。

「那……就是用不好明說的方法,事先得知了題目的答案……?作弊之類的。」

「作弊?要怎麼作弊啊?」

池茫然地隨口說完後,站在他身旁的筱原便吐槽道。

「黑掉學校的電腦然後把答案偷出來之類的!不是很有可能嘛!」

「那你這觀點就跟輕井澤一樣了……」

面對這已經一發不可收拾的現狀,幸村感到頭痛不已。

不過奇妙的是,時間也因為圍繞著這個話題展開地激烈討論而確確實實地流逝了起來。

議論的中心,正漸漸轉移到了綾小路並非是靠實力解開得難題,是不是靠著某種方法拿到了答案呢這一方向上來。

考慮到他之前從未考過高分,這或許是相當自然的趨勢。

而扭轉這一趨勢的,正是至今為止一直默默側耳傾聽的須藤健。

超過186cm的高個子站起身來,霎時聚集了全班的視線。

「你們好像討論得很熱火朝天嘛,但根本就沒有綾小路作弊的證據不是麼。別在當事人不在的時候擅自下定論行嗎?」

這話本身非常在理,可說這話的人是須藤這一點,讓所有人都大驚失色。

特別是對平日里跟須藤處得很好的池而言,這一點都不好玩。

「干嘛啊,健。你難道打算站綾小路那邊麼?」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可是,答案怎麼可能簡簡單單就能看得到呢。……我只是覺得,這還沒有他是憑實力考到滿分的可能性大吧?」

須藤的後半段發言盡管有些含糊,但還是表達出了自己的見解。

「要說實力,他上個月OAA的學力可是比我還低的哦?沒有做些什麼勾當,怎麼可能考滿分!」

放學後看了最新OAA數據的宮本,像是要將舞弊一事蓋棺定論似的說道。

「也就是說跟1年級的時候不一樣了唄。無論是誰都會成長的啊。」

「難道不是須藤同學說的那樣嗎?畢竟宮本同學的學力已經被須藤同學超過了嘛。」

輕井澤尖銳的指摘,令宮本的臉色頓時有些難堪。

1年前,說是學年吊車尾也毫不誇張的須藤,在OAA更新之後,學力一下子攀升到了54。雖然只比宮本的53多了1點而已,但的的確確是超過了。

「那,那畢竟須藤學的那麼勤奮,他的成長我也認可……可綾小路也提高得太多了吧!」

「所以也有可能,他是跟高園寺一樣,之前只是在放水而已?」

這時,輕井澤之前提到的『一個數學天才』的論點又被搬了出來。

盡管這個話題繞了一大圈沒有任何實質的進展,但事態卻正開始朝著更加糟糕的方向發展。

「那這豈不問題更大了。那不就等于他根本沒為班級做出貢獻不是麼?」

本來能拿的分卻不去拿。

如果真的是在隱藏實力,那池的發言也沒有任何問題。

圈子里關系一向良好的須藤他們,漸漸陷入了內斗的狀況。

此時,有1名學生判斷不能接著再這麼拖遝下去了,于是便介入了規勸大家。

「大家稍微冷靜點吧。在這里上頭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大家想想是不是。」

在班上的氛圍不斷惡化的當口,平田洋介出面按下了暫停鍵。通常都是率先出馬統合眾人的平田,這次卻直到最後一刻才出面。因為,他認為應該先去了解同學們都在考慮些什麼、又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在此基礎上再為了打破僵局而做出相應的應對。

平田首先語氣溫和地對須藤說道。

「須藤同學,是不是差不多到社團活動的時間了?」

「誒?哦,哦哦你這麼一說確實。」

突然的現實話題頓時點醒了須藤。

「我知道你很在意這個話題,但現如今不確定的部分太多了。我覺得,要是因為這種不確定的臆測而影響到你的社團活動,那就太不劃算了。你已經很清楚,僅憑一句『不就遲到一回嗎』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對吧?」

平田判斷,目前的首要目標,是要減少留在教室里的人數。

先要讓頭腦發熱到忘記社團活動的須藤他們冷靜下來。由于OAA的導入,在意起自己成績的學生人數激增。須藤也是其中的1人。

拿起書包的須藤,短暫凝視了一下在這場騷動中一言未發的鈴音的背影後,便悄然離開了教室。而其他參加社團的學生們也緊隨其後走了出去。

「我也得走了。抱歉,啟誠就交給你們了。」

「嗯。再見,三三。」

身為綾小路組一員的三宅,收拾好去弓道部的行裝後,在長谷部和佐倉的目送下,也離開了彌漫著不詳氣氛的教室。

除此以外也有零零散散一些學生踏上了放學之路,不過仍然還有半數以上的學生繼續留在教室當中。

1

我們D班剛剛經曆了升上2年級的第一次特別考試後。

雖然我在跟寶泉的摩擦中左手負傷,但也借此成功排除了退學的危險。作為代價的傷口估計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痊愈,但這也沒有辦法。

在月城的目送下離開了接待室的我,一關門便稍微舒了口氣。

這樣一來,我無憂無慮的學生日常總算算是回來了……。

可目前的狀況,已經逐漸容不下這種天真的想法了。

何況,如今的環境本來就已經開始同日常這個概念漸行漸遠了。

被理事長代理叫出去談話,在很多學生眼里本來就是令人詫異的事情。思考著這些的我,也只得接受擺在眼前的、令人無能為力的現實。

只能如此下定決心:逃進這所學校的我,將永遠會被枷鎖纏身。畢竟,要想得到解放的唯一手段,唯有『退學』這一條路。

「看來你們已經談完了?」

「嗯,是的。」

在接待室不遠處待機的茶柱,理所當然一般地與我會合。

看到茶柱的身影後,我心里有些失望,不過並沒有表現到臉上。

月城現在還不知道我跟2年D班班主任茶柱和2年A班的真嶋老師聯手一事。這種情況下,茶柱卻一直在這兒等著被月城叫進去的我,這實在是太過于不自然了。

通過茶柱來傳喚我這事,作為班主任職責的一環來考慮的話,倒也沒什麼。可如果是月城,不能排除這是他估計設下的圈套的可能性。正因如此,說實話我是希望她能直接離開這個地方不要跟我再次接觸。

站在普通教師與學生的立場來說,老師特意留下來等學生是很不自然的行為。

要是能再冷靜一點,茶柱或許也能想到這件事。

她肯定是受到了我數學考了滿分、向同學們展現了一部分的實力這件事的影響。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茶柱內心的激動,可她這次行動實在有些草率。

要說有什麼可以為她辯護一下的話,那就是我跟她之間,對那個男人的評價有所差異。

說到底在茶柱眼里,先入為主地會認為,這不過是班里學生的父親干涉其中而已。

畢竟她就連白屋這些背景都不清楚,所以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我跟她之間對于月城的警戒心、溫度差,也會隨之自然而然地產生差距。

因此,對于這一點我沒有去多說什麼。

現在我能做的也就只有盡快離開這里了,于是我便邁步走了起來。

「從今天起,你也算是個名人了,啊。」

我還在想她會說什麼,果然是與這部分相關的內容麼。

「我不覺得有什麼高興的,不過這也是必要的措施。只能認為這還在容許范圍之內了。」

「可是,其他班的學生暫且不提,你打算怎麼跟自己班上的同學解釋?你至今為止一直都盡力扮演著不起眼的角色。可你卻突然就在那麼難的數學考試里拿了滿分,你的同學們肯定會抓著不放的吧。提前做好應對了?」

我一邊把她的話當耳旁風,一邊考慮起今天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書包還擱在教室里,之後不回去一趟是不行的。

「這事情也沒法做好提前的准備啊。現在開始想。」

特地事先跟同學們預告自己在這次特別考試中數學會考滿分,真的是這麼做才反而有問題吧。

「這可真是難為你了啊。做好被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淹沒的覺悟吧。」


「我是很清楚的啊。」

既然好歹也算理解了一些我之後要處理的事情的話,真希望快點放



我走吧。

「就到這里可以嗎。如今跟班主任兩人走在一起,也會使我受到一些不必要的關注。」

茶柱一邊嘀咕著『知道啦知道啦。』,一邊朝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她肯定有在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情感吧,但我很輕易得便能看出她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也許看起來她與學生之間的距離比其他任何一個班主任都要來得疏遠,但實際上她卻可能是那個離學生最近的老師。正因對自己學生時代還有留戀,她的情感才不受抑制地外溢著。

在一般的學生面前,這副撲克臉可能已經足夠了吧……可在我看來,她簡直滑稽的很。容易操控是她的一個優點,可現在卻只是礙事罷了。

再在茶柱身上分散精力也是白搭,于是我便暫時把她的事拋在腦後。

之後,我拿出手機嘗試聯系堀北,電話是通的,可就是沒人接。

我又試著發了條簡單的消息給她,卻也沒有顯示已讀。

「沒辦法了嗎。」

現如今,最有可能幫我打開局面的就數堀北了。

至今為止的1年時間的交情,還有數學的對決和學生會的事情。

所以我只要稍作說明,她在一定程度上就能夠靈活應對了。條件允許的話,我本想先稍微跟她通下氣的,這下看來只能靠臨場發揮了。

已經能看見2年D班的教室了。

在我留下了數學滿分成績的教室中,究竟會是什麼樣子呢。

要是跟往常一樣,幾乎所有學生都走了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如此希望著的我一回到教室,就發現眼前的景象跟我的期望大相徑庭。

從我被月城叫走再到現在回到教室,大概30分鍾缺一點。

一般情況下大半的學生都應該已經陸陸續續離開教室了。

盡管在教室里的都是沒有社團活動的學生,可還是有相當多的人留了下來。

他們的目的不消說,就是我吧。

對與親身體會到現場的氛圍和視線的人而言,這簡直不言自明。

在這之中,剛才沒接我電話的堀北也在。

看來堀北比我想象的更加看得清局勢。

對此我都來不及向她表示感謝,我剛一回到教室,同學們便一馬當先地圍了過來。

而他們之中的先頭第一棒,則是綾小路組的成員之一的,啟誠。跟喜不自禁的茶柱正好相反,他的表情中似乎蘊含著幾分憤懣。

「之前你特意過來找我,真是對不住啊。」

啟誠是剛一放學的時候就跑過來想找我的,可惜因為堀北的出場被延後了,因此我首先為這件事情向他道歉。

「這種事情都無所謂了。比起這些,你時間寬裕嗎?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同樣是綾小路組的波琉加、愛里也來到啟誠身旁。

明人不在,應該是跟剛才提到的那樣,去忙社團活動了吧。

而其他很大一部分看客,則是豎起耳朵,觀望著情況。

「你這……數學100分是怎麼回事?我用OAA查遍了整個2年級學生,就連一之瀨和坂柳都沒考到滿分。整個學年可就只有你一個。」

平常考試拿個好成績,是不可能變成現在這個氣氛的。

然而這次考試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特別是是學力越高的學生,就越能理解這次滿分的異常性。

哪怕是那些學力低到無法理解這點的學生,恐怕也已經從周圍的人那兒聽說了這次考試的不同尋常,從而理解了狀況。

「關于這件事——」

我游移著視線,向坐在教室前排的堀北尋求幫助。

「嗯,這就由我來說明吧。」

這個時間點,堀北本來應該已經回去了,但她應該是看到教室里剩下的學生的狀況才決定為了我留下來的吧。非常正確的判斷。從她的關注點一直在我身上,就可以看出她應該是想留下來幫我打圓場的,關于這點都沒必要特地去確認了。

為了讓大家的視線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來,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特地朝我走近了一步。

「我……現在問的是清隆。」

作為多余的外人介入進來的堀北,令啟誠表露出強烈的厭惡。

「是的。可是幸村同學,對于你的這個疑問,有著正確答案的正是我。」

「……怎麼一回事?」

通過這個有些繞口的說辭,堀北便將啟誠和其他同學的注意力全都集中了起來。

「我和幸村同學——不僅僅如此,整個2年級學生都沒人能拿到的數學滿分。為什麼綾小路同學卻拿到了呢,是不是覺得特別百思不得其解?」

堀北這句話雖是在問啟誠,然而這也是在場所有人都抱有的疑問吧。

「沒錯……。說實話,現在我腦子都是亂的。我剛才也說過吧?試卷最後的那些個問題根本就不是能做出來的題目。可清隆卻跟個沒事人似的把它們全做出來了,我怎麼都無法理解。」

事實上,考試剛結束的時候,我記得班里一部分人對考試內容十分震驚。以啟誠和洋介為首,成績靠前的學生們還針對那些難題進行過討論。這話題也都傳到綾小路組這兒來了,我記得當時我並沒明確回答做沒做出來,只是含糊地搪塞過去了。

「清隆也很清楚,那些題班上根本沒人能做得出來。可清隆甚至連炫耀自己解出了難題的樣子都見不著。這很奇怪吧?甚至都讓人不自覺得猜測他是有些不可告人之事……比如干了什麼虧心事,從一開始就知道答案之類的程度。」

「你說他做弊了……也是啊,會這麼想、會想要去這麼認為,也都是非常正常事情。」

堀北將啟誠特地拐彎抹角的話語,直白地表現了出來。

啟誠有些難堪地別過臉去,而堀北則繼續追擊。

「就目前這狀況,不讓人懷疑才是強人所難。假設我跟大家一樣一無所知的話,肯定也會像幸村同學一樣,覺得綾小路君是暗中作弊了。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堀北稍微調整了呼吸,瞟了一眼注視著自己的同學們。

「我之後也會向今天不在場的人做同樣的說明的。要解開綾小路同學滿分之謎,首先我們先要把事情說回到到去年的初春。」

去年的初春,也就是我們剛進這所學校的時候。

「盡管之前剛換過座位,但大家應該都還記得吧,在那之前我的座位一直都在綾小路同學的邊上。入學後不久,在跟綾小路同學聊天的過程中,我偶然發現他是個非常擅長學習的學生……比我還厲害那種。」

「比堀北學習還厲害?等下喂。我記得清隆入學開始的分數全都是平均分左右。這麼說雖然不大好,但我根本看不出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啊。在OAA上他的成績不也只是中間位置的C不是嘛?」

啟誠記憶清晰得回顧著過去,但他提出地指摘卻沒有令堀北動搖。

「那是正常的。因為從第一場考試結束的那時起,我的戰略就已經運作了。」

說完後堀北便轉身走向了講台的方向。這是為了將所有同學的視線吸引到自己身上所作出的行動。根本目的是為了分散大家原本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

她會助我一臂之力是我早就設想到的,但沒想到做得如此出色。

「他從一開始就擁有考取數學滿分的知識。而比所有人都率先得知這一點的我,就想到了可以在這里為以後的戰略稍微做一下鋪墊。」

「……稍微做一下鋪墊?」

對啟誠而言,心中抱有的疑問肯定不止1個吧。

他應該也很在意我是如何獲取這些知識的。

然而堀北有意識地暫時不觸及到這一點,繼續推進著話題。

將重點放在為什麼要隱瞞學習優異這件事上,而不是如何學到這些知識的。

堀北就這樣設立了一個焦點,並將大家的意識往這一點上引導。

「去年4月,D班的學生由于天上掉下的一筆橫財一個個都漂了起來。說來慚愧,我也是這其中的一員。但另一面,我也預感到今後可能會發生什麼不測。這時,我試著拜托了鄰座的綾小路同學,希望他能在考試的時候放一下水。這應該也可以形容為戰力的溫存或者說是殺手锏吧。當然,我也讓他保持在不拖班級後腿的程度。這就是學校給出學力C判定的真相。」

堀北向其他人說明,我至今為止並不顯眼的學力,其實是人為擬定的戰略的一環。當然,如果仔細回顧一下1年前的事情,肯定也會有人覺得有些蹊蹺吧。比如當時的堀北並不是那種能跟別人處好關系的人,然後又具體是在什麼時間點注意到我那高超的學力的呢,等等。不少地方都存在著漏洞。

然而1年前的事情,對于大多數人而言都是相當遙遠的過去了。那些能刻進海馬體的大事也就算了,但印象不深的那些事情,就更加難以回憶起來了。

能夠如數家珍一般回憶起這些事情的只有極少數的人。

大多數人的反應普遍都是『啊,還有這麼回事啊。』,接著在自己的大腦里自動補全其他的信息。



當然,這對于像啟誠這樣懷有強烈不信任感的人而言,沒這麼簡單就能糊弄過去。

啟誠絲毫沒有放過堀北,針對不周全的部分繼續追究道。

「……你的話很難令我信服。要是對學校的做法抱有警惕,從一開始就考高分才對班級更加有利吧。就連這次考試都能拿滿分,那學力拿個A或者A+也不是不可能。就算這只是一個人的成績也好,應該也可以使得班級點數穩步上升才對。」

啟誠表示,他無法理解溫存實力這麼做能帶來什麼好處。

「沒錯。如果只是要追求眼前的班級點數,那確實應該這麼做。然而,假如他從一開始就使出全力——綾小路同學如今又會是什麼樣子呢?不,准確的說,他的未來又將會如何呢?」

面對啟誠的懷疑,堀北毫不逃避,憑借臨場發揮從正面應戰。

她口若懸河,仿佛真的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一樣。

「未來將會如何……?」

啟誠理解不了這句話的意思便問了回去,于是堀北開始說明起來。

「如果按幸村同學所說的那樣,假定綾小路同學從去年4月開始就使出全力,那到了5月,坂柳同學、一之瀨同學、龍園同學他們肯定都會知道他的名字。而留下這種『在數學方面也許是全年級第一』的人,遲早會成為其他班級的絆腳石。為此就算有人真的采取行動想要將綾小路同學排除也毫不稀奇。」

「你的意思是,說不定有人會盯上他?」

「沒錯。在這所學校里,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畢竟現在還有通過班內投票形式的特別考試,強制產生退學者的考試。而且事實上,綾小路同學也一度因為坂柳同學的戰略而遭遇到了退學的危機。雖然那次只是平凡的他碰巧被選做替身利用了,但也確實有沖他而來的可能性存在。」

堀北的意思是,根據情況,有可能退學的就不是山內了,而將會是我。

「不,你這話不對。如果清隆一開始就認真的話,就算跟山內一起放在一起,天平的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誰知道呢。山內同學肯定也會為了自己不被退學而更加巧妙地周旋不是嗎,而坂柳同學的戰略或許也會更加複雜、難以捉摸。況且至少跟山內同學親近的友人要比綾小路同學多。隨著每個人心里的天秤上擺的東西不同,看法也會跟著變化才是。」

在這麼下去也只是互相抬杠了,因此啟誠也無法就這個點再繼續深究下去了。

就算搬出其他考試,也都差不多是一回事。

「……那又為什麼挑現在這個時機呢。隨隨便便暴露實力的結果,到頭來不還是一樣的嗎。現在突然嶄露頭角萬眾矚目,今後也可能會成為眾矢之的啊。」

啟誠覺得,從1年前就使出全力跟現在才使出全力,其中的風險並無差異。

看樣子堀北也已經預料到他會這麼說了,絲毫沒有慌張的跡象。

「不對,1年前就展露實力跟現在才展露實力是有著巨大差異的。這1年間,我們D班的團結力突飛猛進,並且各自的實力都有所提高。我們變得能夠做出正確的判斷了。」

想必回顧一下1年前的自己,啟誠一定也會有相同的看法吧。

「其實這不只是局限與綾小路同學一個人的事情。比方說,對……就拿不在這里的須藤同學的例子來講是比較好理解的吧。去年的這個時期,他簡直是個令人難以直視的學生,毫無疑問是這個班級最大的包袱。可是現在呢?雖然他那粗暴的生性還有些許殘留,但已經有了很大的改善。甚至他的成績也節節攀升。並且,再加上他本來就高超的身體能力,截至5月的OAA綜合能力,他排名在幸村同學你之上哦。」

4月份的時候還是啟誠更高,然而憑借這次的考試,須藤逆轉了排名。

OAA的綜合力數值這一無可辯駁的事實,被擺在了啟誠的面前。

「當初入學的時候,我也好,幸村同學也好,真的有能保護須藤同學的實力和意願麼?」

對于那些當初討論著應該舍棄須藤,連保護他的辦法也懶得考慮的學生來說,他們真的能夠保護一位同班同學麼?堀北就是這個意思。然而,要是現在須藤陷入困境的話,啟誠肯定會一起絞盡腦汁地思考保護他的戰略吧。

「如果是現在,就算有誰盯上了綾小路同學,我們能做到彼此協力共同保護他。我是這麼判斷的。正因如此,我才決定公開綾小路同學的能力,開始整體拔高我們班的實力。」

已經有一部分學生開始接受這個說法了。

然而仍有過半數的人,內心里還留有若干疑點。

然而不管怎麼說,堀北本身是沒有足以說服所有人的材料的。

既然已經是在用謊言套謊言了,那破綻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當然,即使如此,一時間讓同學們收起矛頭還是辦得到的。

然而,若是有更強力的援軍再推一把,事情就又不一樣了。

我在確認了絕大多數視線都集中在堀北身上後,朝洋介看了過去。

他是擁有著這個班級絕對信賴的男生。

洋介雖然面朝堀北的方向,但也會不時裝作環視四周、實則觀察我的情況。于是在判斷這個時機是安全的之後,我跟他對上了視線。

和其他同學一樣,我也有很多事情沒告訴洋介。要換做其他學生,很有可能也會跟啟誠他們一樣滿腹狐疑、朝我拋來辛辣的質詢吧;但只有洋介,是不用擔心這一點的。

他最優先考慮的只會是怎麼做才能對全班同學最有利。

而且他不需要我的說明,就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什麼。

「堀北你這個溫存戰略的意義,我已經稍微有所理解了。在此基礎上我有個問題。綾小路是只有數學非常拿手麼?」

「關于這點,現階段我無可奉告。」

面對啟誠的問題,堀北冷靜地回應道。

「綾小路同學這名學生,是完全發揮了實力呢,還是有所保留呢。不論事實如何,我們都能通過隱藏『真相』,讓他成為長期困擾其他班級的麻煩存在。」

「這——」

「原來如此。堀北同學想說的我已經清楚了。」

一直在觀察著動向的洋介,從想要繼續追究下去的啟誠身後冒出,為堀北打出了一次援助攻擊。

接著他自己也慢慢地朝堀北的身旁走了過去。

「之前我也沒弄清狀況,就一直在聽你們討論,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看不清真實實力的對手確實,會令人毛骨悚然。然後就會為了進一步了解詳情而收集情報。可如果就連同班同學都不知道真實情況的話,無論對方怎麼深挖都毫無意義。」

洋介一邊用淺顯的話語為堀北做補充,同時也不給大家議論的機會。

判斷出洋介是自己人的堀北,旋即統一步調地贊同道。

「沒錯。反正今後都要引人注目的,那我們也應該要好好利用一下這點。讓對手覺得他是實力不明的存在才對我們最有利。現在說不定就有學生在我們教室外頭豎著耳朵偷聽了。畢竟這里就是這樣一所學校。」

所有人頓時朝走廊處看了一眼。名為綾小路的這名學生是只有數學這麼拿手,還是其他所有科目都這樣呢。如此一來,迷惑其他班級,讓他們不知道該把我放在哪個警戒級別上。在結合了洋介的發言之後,堀北的話顯得更具真實性了。

「不覺得堀北同學真的好厲害嗎?人家都稍微有些感動了呢~~」

此時此刻,惠也憑借著自己隨性的發言打出了致命的一擊。

「是吧?筱原同學你也這麼覺得吧?」

然後朝自己的朋友筱原尋求認同。

她這麼抬舉堀北是出于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不讓同學們把目光只關注在我實力這一點上這樣一個目的吧。對于惠來說,盡管我沒有像洋介那樣給她暗示也沒有提前下達過指示,她還是瞬間理解了自己的職責並付諸了行動。

「真的好厲害喲。我從前就感覺堀北同學和綾小路同學經常交頭接耳,原來她們是有好好在為咱們班考慮的呀。」

剛入學的堀北,除了我以外基本不跟別人對話。

這個事實,現在竟然成為了一個有力證據發揮了作用。

如此一來,這個說法不就具有一定的說服力了嘛。

洋介和惠所做的這些其他人察覺不到的絕妙誘導,效果顯著。『既然洋介他們都這麼覺得,那肯定就是這麼回事了』的集團從眾心理,此刻也強制性地迫使他們相信這一切。

「隱藏實力的戰略麼……。的確,其他班的人現在肯定也相當震驚吧。」

就連一直懷疑到現在的啟誠也毫無例外得受到了影響。

「當時,雖然我自己也沒完全掌握這所學校的情況,但我覺得留一個保險總歸是好的。不知該說幸運還是不幸,綾小路同學並不擅長交際,同時也不喜歡引人注目樣子。就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他也是希望能夠隱藏自己的實力。」

堀北表示,這個戰略之所以能夠實施,是因為我跟她兩個人的考慮是



一致的。

隨後,她從啟誠身上移開了視線,並對著全班同學講道。

「這就是綾小路同學數學滿分的來龍去脈。真是不好意思驚嚇到各位了。」

在這沒法重來的狀況下,堀北漂亮地完成了自己的職責堅持到了最後。但要是再繼續放任同學們在這里停留的話,恐怕疑心還會再次發芽。

「我覺得,這件事姑且到此告一段落好了。不得不防范一下,堀北同學所說的隔牆有耳這一點啊。」

洋介乾淨利落地引導著事情的收尾,告訴其他人再這麼談下去會有壞處。越是聰明的學生就越是留有疑慮,但同時,越聰明的學生也能越早得認識到這里不適合再繼續談下去了。連語言攻勢從未停歇的啟誠都沉默下來了,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認為這次討論成功轉移了大家一定的疑慮。

並且多虧了堀北超過預期的表現,我今後也能更方便得施展拳腳了。

就算顯露出數學之外的實力,也可以解釋為之前有所隱藏。她為我做的這個鋪墊非常關鍵。

沒有事先照會也出色地把這件事情對付了過去,真的得好好感謝她。

2

解散後的教室當中。

終于迎來了比平時晚了許多的放學時光,學生們紛紛各自散去。

對堀北和洋介的感謝改天再好好跟她們表示就可以了吧。他們可能也領會到了我的意思,堀北率先起身離去了,而洋介也一邊跟以惠為中心的女生們談笑風生,一邊走出教室。我也拿起書包,混在這群人當中,朝著教室外走去。

這下我的這1天就算是結束了……雖然希望如此但現實可不會這麼單純。

就算剛才堀北他們的一席話讓大多數同學知道個事情大概已經是足夠了,可到了我個人的問題上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我的身後立馬有幾個人追了過來。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一定是綾小路組的成員。帶頭接近過來的那個腳步聲尤為得響亮。只需聽聽這個聲音就能知道啟誠心里到底有多麼得不滿。

我裝作沒有注意到這些,繼續向前走著。沒過一會兒,他就朝我搭話了。

「清隆」


被叫到名字,我緩緩停下了腳步。

回頭一看,他們3個的表情果然還是很僵硬。

「招呼都不打一個就回去了,是不是有點過分啊?」

組里最直言不諱的波琉加語氣嚴厲地說道。

她這是在代表在前邊一臉嚴肅的啟誠和在最後邊擔心不已的愛里兩個人,把他們想說的話先講出來了。

這樣做看來有了效果,情緒激動、快要發火的啟誠暫時合上了嘴。

隔了一次呼吸之後,他才再次開口說道。

「為什麼這次的事情不事先告訴我們啊。……要是像堀北說的那樣是為了隱蔽信息的話,也就是說你根本就不信任我們幾個嗎?」

他雖然一定程度上認可了堀北的說法,卻還是一臉不滿。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做的事情就等同于踐踏了認真貼心地教我學習的啟誠的好心。

也正因為清楚這一點,所以波琉加和愛里才會追在後面。

現在最方便的做法,就只需要把所有責任推到堀北身上就行了。

但要對剛剛立下汗馬功勞的她做這種事情,實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不對,這種情感論是多余的。這里有必要多考慮一下今後的事情才行。

啟誠學力很高,判斷狀況的能力在班上也絕非遲鈍的那類,但如果他無法真正的從心里接受,那就會給他帶來強烈的精神負擔。要是因此使他無法正常運轉了,對班級來說就是一種損失。對執掌班級帶領全班前進的堀北來說也沒有任何好處。

「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們。但我判斷不透露給任何人,才是真正在為了將來打算。正因為我跟你們這麼親近,一直以來我都拼命地遏制住自己想要透露給你們的心情,沉默至今。」

我沒有把責任推到任何人身上,而是告訴啟誠他們,這就是我自己所下的判斷。雖然他一開始咄咄逼人的樣子,但從他剛才僅僅因為波琉加的一句話而暫時按下了自己的怒火來看,我這樣做可以讓他不得不做出進一步的退讓。

「我很理解你為這次的事情氣憤不已的心情。畢竟啟誠你比誰都用心地幫助著我們組里每個人的學習,總是貼心地來教導我。這次真的對不起。」

如果自己一直以來教的對象其實比自己還要厲害,並且還瞞著自己,換做誰都肯定會不舒服。

就在一旁的波琉加和愛里,估計也有著相似的感覺吧。

波琉加從一旁聽到了我的謝罪之詞,卻也只是沉默著一語不發。

她應該是認為接下來需要啟誠自己思考、自己消化,所以才保持了沉默吧。

「說實話,我現在還在氣頭上。既然你從一開始就不需要我來教,你早就可以告訴我了,說你考試沒有問題所以自己複習就行了,是吧。」

「你說得沒錯。」

對啟誠來說,他希望我可以從一開始就把,我這邊的一些無關緊要的情況、背景告訴他。會這麼想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就堀北說的內容,之後關于清隆的成績還要繼續遮遮掩掩下去對吧?要是你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學習有多好,那我們之間的信任是無法完全建立的。」

今後啟誠也會一直懷有一個疑慮,這小子到底哪門拿手,哪門又不拿手呢。

作為教別人學習的那一方,身旁要是有這樣捉摸不透的人存在,肯定會感到不舒服吧。

「我其實是很想說出——我要退組——這句話的。」

「幸木,你說這話是認真的嗎?」

之前一直沉默不語的波琉加這時突然開口了。

畢竟這實在是讓人沒法再沉默下去了。

「嗯,我說真的。直到聽了剛才堀北的說明為止,我是鐵了心要離開的,因為我覺得清隆完全沒法讓我信任。可是……即便如此,我們也在一個組里一起待了這麼久了,還是能夠知道一些東西的。至少清隆並不是一個壞家伙。既然是為了全班著想才有所隱瞞,那他不跟任何人講也是情有可原的。清隆的確可以告訴我他不需要我幫他補習,可他又不擅言辭,所以我也能夠理解他為什麼沒有說出口來。」

啟誠緊握著雙拳,真誠地說道。

「只是……沒錯,只是……我的內心,還需要一段時間去整理。」

說罷,啟誠有意識地大大歎了口氣。

「在這麼說下去也沒什麼營養了……。到頭來我想說的,真正想表達的其實就是……你就算在其他方面對實力也有所隱藏也是沒關系的。你又沒有像高園寺那樣拖班級的後腿,沒有人有資格對你說三道四。我像這樣對你強加指責,也只會讓氣氛變得更糟糕罷了。」

可以說比所有人都更加不滿、不服的啟誠,卻為了綾小路組,也為了同班同學,選擇自己咽下並試著消化這份情感。

「就算我理性上很清楚,卻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這一點我反省。總之我姑且只認你展現出來的那部分實力。至于數學以外的科目,我還是按照以前的認知,繼續幫助你學習。……你沒意見吧?」

在這可能直接絕交的狀況下,這個提案無疑非常寶貴。

我絲毫沒有理由去拒絕他,于是率直地點頭答應下來。

「謝謝你,啟誠。」

我用這句簡單的話語,傳達著自己的感謝之情。

見證到了這一幕的愛里,這時終于鼓起勇氣開口說道。

「來一次和,和好的握手……怎麼樣呀?」

「好主意耶。和好的握手。」

聽了愛里的提案,波琉加也表示同意。

感受到沉重苦悶的氣氛漸漸散去,而啟誠趕忙搖起頭來。

「別這樣,多不好意思。」

波琉加迅速抓住了想要拒絕的啟誠的右手。而我的右手也幾乎同時被她抓住。

「這下,就和好啦!」

說著,她強行把我們倆的手湊到一起,強制性要求我們握個手。

沒有做好握手准備的兩只手,現在只是成了貼在一起的狀態而已。

「你們不握手的話,我可就一直不放了哦?」

「知,知道了啦……!」

也許是覺得這種不尷不尬的狀態更加羞恥,啟誠最後還是屈服了。

就這樣,通過我們兩人的握手,象征著我們之間正式達成了和解。

「我是已經好了,可明人他還什麼事情都不清楚呢。」

「三三倒反而沒啥問題吧。我估計他會很平常地接納隆兒的事情吧?」

「……這倒也是。」

稍作思考的啟誠,看起來是想起了至今為止明人的種種後,認同了波琉加的看法。

「哈~~終于和好如初了。這就是心里懸著的大石頭落地了的感覺?」

「「是吧~」」

波琉加與愛里互相看著對方這麼說道。

「不過這一下子,隆兒轉眼就成了個名人耶……這樣一來



……」

波琉加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瞪了我一眼,然後愣在了原地。

我們3個靜靜地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語,可她卻始終沒有繼續往下說的跡象。

「怎麼了呀,波琉加醬?」

愛里擔心起杵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波琉加來,于是便叫了波琉加一聲。

仿佛因此解開了魔法一般的波琉加終于又動了起來。

這時,她像是魔法解開了似的繼續說道。

「哦,啊。沒事,什麼事都沒有。總之,既然成了有名人之後接下來可要辛苦咯。」

「滿分是不是做得太過頭了?年級第二也不過是坂柳的91分。」

啟誠在認可了我之後,又擔心起了別的事情來。

「說到坂柳同學,好像她的所有科目都差不多是這個分數的樣子吧?」

愛里回想起來。

她的數學考了91分,並且居然其他所有科目都是與此相近的高分。考慮到難易度,果然她毫無疑問是個相當擅長學習的學生。在整個學年中,她無疑是僅次于我的強者。更加值得贊許的是,她並未在類似白屋這種極其特殊的環境中學習過。如此看來,她自稱天才也的確不為過。

「我知道她是很聰明,但自從OAA導入之後,感覺她展現出了自己更多的實力來。」

雖說語氣里有些不甘,啟誠還是老實地承認了坂柳的實力。

她以往的成績本就毋庸置疑的高分,然而如今又更上了一層樓。

不知道她之前是故意稍微放了點水呢,還是開始在學習上花了更多額外的時間呢。

無論如何,看來她毫無疑問變得比以往更加棘手,也更是我不得不擊敗的對手了。

「作為和好的紀念啊,要不我們等三三社團活動結束之後,到櫸樹購物中心會合?」

面對波琉加這樣的提案,在場的我們沒有一個人拒絕。

3

時間約在了晚上7點。地點是櫸樹購物中心門前。

我先到一步,在此靜靜等待朋友們的到來。

作為引發騷亂的事主,我判斷今天最好別讓朋友們等待。

「還是來得太早了麼。」

現在時鍾剛剛指向六點半。

話雖如此,我並不覺得等待很痛苦。不如說這是我為數不多的特技也不為過。

有這麼一段能夠放空大腦的時間也挺好的。

然而,也遇到一些雖說算不上代價,但變得有些棘手的事。

這是指獨自一人時格外引人注目。因為學校對除了3年級之外的學生公開了成績,因此這份關注應該很快就波及全學年。前輩和後輩們的好奇視線恐怕會持續一段時間吧。

我暫時無所事事,只是呆在原地。突然手機振了起來,我便拿出來看看,發現是綾小路組的訊息,愛里說她現在從宿舍出發了。其余四人也全都顯示已讀。

我沒告訴他們我已經到了,只是瀏覽他們幾個的狀況。

「綾小路同學,你在等人嗎?」

埋頭看手機的我並沒注意到,被一之瀨搭話後,我抬起頭。

她的身旁還有同班同學神崎的身影。雖然這所學校以廣闊的占地面積為傲,但平常學生所能利用的地點非常有限。因此呆在學生們經常光顧的櫸樹購物中心入口,碰到熟人是自然而然的。

「這之後我要跟朋友們一起吃飯。你們呢?」

這事也沒啥好隱瞞的,所以我老實地回答道。

而一之瀨和神崎則是沒有相互示意就非常合拍地說道。

「我們也差不多其實。對吧?」

「嗯。」

神崎簡短地答道。但他看向一之瀨的視線比看我的還要銳利。

差不多。但這其實是在說似是而非。

「說來,我看了考試結果。你數學居然考了滿分,真是厲害呢。」

「從去年的OAA來看,你過去並沒有考到滿分的實力。」

一之瀨並未對我隱藏實力的事情提出任何疑問,而神崎則與她相對,話語里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服。

「這其中是有不少緣由的。我隱瞞自己擅長數學一事,是跟伙伴們商量之後才定下來的。」

我的說明點到為止。一之瀨和神崎是能夠在某種程度上理解狀況的。

他們會自行想象,將我說的內容補充完整。

平時的話說這些就足夠了。可這次神崎並沒有放緩他的眼神。

「意思是說,你至今為止都只是在隱藏麼。看來你是比我想象得還要棘手的對手。」

「神崎君,你這種說法有點不太好吧。無論那個班級都會有自己的考慮,當然也有自己的戰略啦。」

神崎理所當然地接受了一之瀨的指摘。

「的確如此。他也沒有像龍園那樣使用卑鄙的手段。然而我還是有幾個看他不慣的地方。一之瀨你應該也很清楚,解出那道高難度的題拿滿分根本不容易。他只說是遵從伙伴的指示——」

神崎正想接著說下去,一之瀨便用少見的強硬口吻制止了他。

「綾小路君可不是敵人。」

一之瀨對神崎那帶刺的敵對態度十分不滿。雖然神崎的這種態度的確罕見,但要問這個狀態下誰的反應是正確的,那肯定是表露警戒心的神崎這方。

「我們的同盟關系已經解除。2年D班毫無疑問是我們的敵人。」

「這……但我們沒必要進行無意義的爭執啊。」

「我們這不是在爭執。只是有必要了解對方的真實戰斗力罷了。」

「綾小路君隱瞞了他擅長數學一事,這就是被隱藏的事實。」

神崎往前1步,將我同他之間的距離縮到比一之瀨更近。

「那除此之外呢?只有數學麼?不,怎麼可能只有數學。你到底還藏著什麼別的能力?去年體育祭上展露的自豪腳力也是依照同伴的指示才隱藏起來的?對我們B班……不對,C班而言最糟糕的,就是你還藏有其他方面的實力。」

「然而考試分數是有限度的啊。無論再怎麼擅長學習,每一門最多只能拿100分,評價最高也只能到A+。就算全部考滿分,和年級第二的坂柳同學之間也拉不開太大的差距吧。」

事實上,我跟坂柳的數學也只有9分之差。

即使5門科目都是這個分差,加起來也只有45分。一之瀨覺得這算不上什麼大威脅。

「我們C班的綜合分數還遠在這之上。綾小路君拿出真本事縮小的分差,只要讓全班同學一起彌補就好了。」

「光論筆試的話可能的確如此……可是——」

「神崎同學,別再說下去了。你也知道這不是應該在這兒激烈爭執的事情吧?」

一向貫徹和平主義的一之瀨,擔心再這麼在這人來人往的櫸樹購物中心門口激烈爭論下去,會引發騷亂。

「看來我確實有點缺乏冷靜了。」

神崎或許是覺得繼續在這里爭執下去也解決不了問題,便閉上嘴,有些無奈地移開了視線。

「我先走一步。」

留下這句話後,神崎便留一之瀨在原地,自己快步消失在櫸樹購物中心當中。

我們就這麼靜靜地望著他的背影。

「抱歉啦,畢竟現在是這麼個狀況,神崎君肯定也沒什麼余裕吧。」

一直維持著地位的B班,如今跌落到了C班。

鑒于至今為止的戰斗方式已經不起作用,班級不得不嘗試轉變方針。在這種情況下,他那個樣子也情有可原。

倒不如說,這種狀況下都能對我和顏悅色的一之瀨才是異類。

神崎開始考慮今後行事應當舍棄天真,這種想法是沒錯的。

「是我錯了嗎……?」

一之瀨也並非完全不理解神崎的想法。

即使理解,她仍然決定貫徹自我。

這和一無所知卻一意孤行相比,是有天壤之別的。

「你還記得我過去對你說過什麼嗎?」

「嗯。『無論何時都要和同班同學一同奮進』。」

「今後,說不定會出現像神崎一樣嘗試自行改變班級而付諸行動的學生,或者是對一之瀨心懷不滿卻只停留在想法層面的學生,甚至還可能會有背叛班級的學生。狀況無論怎麼變化都不稀奇。只靠一之瀨一人守護下來的,曾經的安全港1年B班,已經不複存在了。」

一之瀨對我這段話的感觸,一定比2年C班的任何學生都來的更深。

「無論今後發生什麼事情,我都希望你能夠信賴伙伴、以保護同伴為先,不懈戰斗。」

「沒問題的。我絕對會保護我的同學。假如這個班上有無論如何都得有人掉隊的時刻來臨,我大概會第一個掉隊的。」

這並非虛張聲勢。一之瀨一定會說到做到。

她會肩負起班級狀態低迷的責任,率先選擇退學之路。

「聽了你的覺悟我再次放心下來了,然而我有一點不滿。」

「不滿……?」

一之瀨一臉不解,心想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到位。

「我決會不允許你退學。」



有必要讓一之瀨記住最為重要的事。

這,是為了讓一之瀨在接下來的一年里能夠持續不斷地奮勇前奔,尤為重要的事情。

我凝視著她,將擁有熊熊燃燒的意志的火苗植入她的瞳孔深處。

我應該給予她的,並非黑暗。

而是永不磨滅的光芒。

若是這份光芒有在錯誤方向發光的可能,我將其掐滅。


「這,這個……唔,嗯……我絕對……會留下來的……」

一之瀨一邊仰望著我,一邊有些害羞地咕噥道。

「綾……綾小路君真的好厲害……。那麼難的數學考試居然都能考到滿分。」

一之瀨為了轉移話題,移開了視線說道。

「我這人說不定長處就只有數學哦?」

「那也夠厲害了。畢竟你擁有至少一樣不會輸給任何人的武器。」

「你也一樣。你確實擁有不會敗給任何人的武器。」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只不過,她的身旁缺乏能夠好好駕馭這份武器的人才。

這不是指她的同班同學不夠優秀。

而是她擁有的武器的弊端。

也就是強大到能夠扼殺全班同學個性的,一之瀨的包容力所造成的。

包容孕育天真,而其結果,則是泯滅個性的惡性循環。

「……是時候該走了。在這里太引人注目了,而且讓神崎君等太久也不好。」

我微微點頭,目送一之瀨離去。

想著我這邊差不多也該到約好的時間了,于是我再次掏出手機確認。

「你剛才都跟一之瀨同學聊了什麼?」

突然,從稍遠處傳來波琉加的聲音。

我一瞧,明人、啟誠和愛里都刷刷地看著我。

看樣子在我跟一之瀨聊天的時候,其他成員就已經會合完了。

「數學的滿分,這事。」

「也難怪。畢竟越是學習好的人,就越會在意這次的事情。」

我用正當的理由一說明,啟誠立馬就露出了一副理解的神情。

然而波琉加的神情有些不同。

不過她也沒再深入追問,很快恢複為平常的表情。

從明天5月2號開始,我們即將迎來黃金周。

學生們剛剛順利通過特別考試,肯定會優哉游哉地度過假日吧。

4

黃金周轉瞬即逝,我們重新回歸校園生活。

風景還是一如往常,但日常卻逐漸開始發生變化。

「……喲。」

連休後的第一個早晨,我在學校鞋櫃的附近最先碰面的,是須藤。

看上去這只是很平常地跟同學會合,但卻也是逐漸改變的日常的一部分。

「前段時間你好像挺不容易的啊。已經沒事了嗎?」

「沒問題的,我還是一如既往,安穩地度過了這個黃金周。」

「是麼。話說這假期真是眨眼的功夫就沒了是吧。」

我跟步調一致的須藤並肩朝著教師走去。

因為社團活動離開教室的須藤,應該在那之後已經從池或者本堂那里聽來了詳細情況了吧。

教室里的事情不需要我多說,他應該全都有所掌握。

「我聽說是因為鈴音的作戰,你才隱瞞了自己擅長學習的事情,是吧?」

我略微點頭表示同意後,須藤卻稍稍撅起嘴、從我這里別開視線,轉而看向正前方。

「畢竟你們從入學開始關系就挺好的是吧。事到如今我接受了。」

「我們關系並不好。倒不如說當初我太挺對她敬而遠之的。」

「是這樣麼?不過我可完全沒看出是這麼回事欸。」

這或許是須藤戴著異性濾鏡看堀北才得到的結論吧。

即使我點破這一點也無濟于事,因此他這話就聽過算過吧。

「之後我從洋介那兒聽說了。你好像是為我說了好話對吧?」

「與其說是在幫你說好話,我也只不過是陳述事實罷了。」

「雖說是事實,但當時你還處于什麼都不知道的階段。」

「那種事用不著你說。」

須藤有些生氣,再次撅起嘴說道。

「就跟你是數學天才這事是個秘密一樣,你的打架本事也是秘密之一嗎?」

對須藤而言,似乎比起數學,這個方面令他更加在意。

「不說很懂你說得什麼意思啊。」

我裝作一副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的樣子。

然而,須藤已經不是會因此就退讓的人了。

「別裝了喲。我跟寶泉干過一架了所以很清楚的啊。那家伙的怪力是真家伙。他的動作也比我至今為止打過的任何人都要快。說白了他簡直就是個怪物。」

須藤表示,正因直接和他對峙過,所以也本能的感受到了這些。

「我還是第一次在打架的時候感到害怕。那家伙笑起來的樣子到現在都還映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說罷,他用左手食指戳了兩三下太陽穴的位置。

「你也感到害怕了,是嗎。但即便如此,在我眼里,你還是在為堀北勇敢地戰斗著。」

「那畢竟當時的狀況不上不行了呀。而且那家伙腦子里真的缺了根弦啊。」

這我不否認。我從近距離觀察到的,寶泉那份對于暴力的執著心,的確是非同尋常。

「但須藤你其實也是有勝算的不是嗎?」

前幾天,須藤之所以會被寶泉KO,原因還是在于他上了寶泉的當所致。

在面對到必須正面對峙的對手時,須藤因為堀北這個誘餌,露出了滿身的破綻。

從結果而言,那一下便成為了致命傷,直接宣告了須藤的敗北,落下了那次決斗的帷幕。

「不好說啊……就算拼盡全力動真格地互毆,恐怕在打架上我也是贏不了他的。」

絕不是因為須藤很弱。僅僅只是那個能讓身體能力以及協調性出眾的須藤把話講到這個地步的寶泉,實在不是等閑之輩罷了。

面對寶泉,恐怕就連修習過武道的堀北兄長堀北學,或是與生俱來就有著出色肉體的阿爾貝爾特這種千挑萬選的人,在打架這一領域里也都是毫無勝算的吧。

「欸,我不是要聊這些的啊。我的事情都無所謂啦。」

此時,須藤直直地看向了我。

「你……是使出了跟那個怪物寶泉的怪力同等以上的力量,成功阻止了他。我沒說錯吧?」

諸如『我只是不小心使出了平時以上的力道罷了』的言辭,肯定已經無法把須藤糊弄過去了。

盡管我這次數學去得了滿分,但在他看來似乎這是正常的一般,說明在他心里已經很自然地將這兩件事情聯系到了一起。

而正是因為對堀北抱有好感,他才能夠看出這些。

「這並非單純是你的誤解,而是真這麼看嗎?」

「嗯,我看得出來」

說罷,須藤用右手抓住了我的上臂二頭肌。

他一邊為了確認而反複輕輕握捏我的肌肉,一邊說道。

「去年,我在泳池那兒看到你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你明明沒參加任何社團,身體卻非常結實。雖說穿著衣服有些看不出來,但你肌肉紮實的狀態相當了得……如果沒受過很強鍛煉,絕不可能有這身肌肉」

在和肉體打交道一路鍛煉過來的須藤面前,已經沒辦法再打馬虎眼下去了。

不光是看,更是上手摸過之後,肉體自然會訴之真相。

「話說體育祭之前的測定里頭,你的握力大概是60多吧?」

須藤慢慢回憶起去年的事情。

「那時我就覺得你相當厲害了……你放了水吧。其實握力多少啊?」

「誰知道呢。說實話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

「我沒有好好測過握力的印象」

「這怎麼可能好吧。小學、中學里肯定會搞過幾次身體測定吧?」

我真的不記得。

白屋里當然定期會有肉體檢查。

獲取的數據量恐怕龐大到一般學校做的身體測定望塵莫及。

然而這些數據只有教官掌握。

他們不會特地將這些數據的數值等等細節告訴學生。

而學生其實也對這些日益變化的數字沒什麼興趣。

學生只會認識到數值上的起伏罷了。

只不過,雖然我每天都有為維持肉體強度而做鍛煉,但身體能力比起在白屋的那段時間,肯定是緩緩下降了的。

「結果你還真不知道啊」

須藤看著我的眼睛,應該感覺到我不像說謊的樣子,便如此說道。

「那時我聽說高一學生的平均握力在60左右,所以才把結果調整到這個數左右。畢竟我想盡量保持低調嘛」

我還記得,得知這比平均水平要高時,自己還有些驚訝。

「你到底……真正的你,究竟有多厲害啊?」

須藤的這份好奇心中也蘊含了一絲的嫉妒。

「多厲害嗎……」

根據標准的不同,這個問題的答



案與見解都會發生相應變化。

正當我稍微思忖片刻——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了。忘了我剛才的話吧。」

須藤好像不願意聽到我的回答一樣,收回了自己說出口的疑問。

就算我當場道出關于我這個人的一切,這也並非是什麼人都能夠理解的了的內容。

說到底,這些事情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

「至于你是不是真的很厲害,那就讓我來親眼見識一下好了,不然就毫無意義了,是吧?」

接著,他松開了捏著我胳膊的右手。

看來須藤也跟啟誠一樣,開始自己消化起了這一切。

「不過,我已經知道了,你是個相當不得了的家伙。真的牛逼啊,綾小路。」

「一直瞞著你們,不會生氣嗎?」

「那當然,一開始肯定還是會想『這什麼鬼呀』。我也很理解幸村的心情。明明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更強的,結果其實身邊就藏著個更厲害的家伙,換誰都不會好受的啊。但你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你又怎麼不喜歡惹人耳目是吧。可以說這一點我也算是理解一點的。」

緊接著,須藤又說出了我預料之外的話來。

「要說我真的沒有一些在意的地方,那肯定是騙人的。但我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努力成長,別的家伙再怎麼樣也不會影響到我。我現在就是這麼想的。」

須藤並不打算將精力花在他人身上,而是致力于去正視自己。

這句話同時也是說給須藤自己聽的,告訴自己這就是對自己最有幫助的做法。

他在說服自己,這樣對自己是最好的。

「再說,你再厲害,籃球也肯定是打不過我的。」

今天第一次須藤露出了他無畏的笑容。

如此毫不猶豫又包含自信的回答就仿佛在說,這是必然事件一般。

當然,這也毫無疑問就是事實。

就算與他戰上一兩回合,結果也顯而易見——我毫無勝算。

「所以咧,籃球的話,我隨時都能和你較量哦。」

「還是免了。我可不想被你當做沙包啊。」

「哈哈哈哈哈!你還是蠻懂的嘛。」

一個人,只要擁有哪怕1項出類拔萃的能力,心里就會有余裕的多。

「所以你跟寶泉的事情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雖然有些拐彎抹角的感覺,今天找你其實就是想說這個的。」

「這樣啊。」

對于他的這份好心,我在 心里由衷地感謝他。

「哦對了,關于跟寶泉的事情,今天之後就不提了……不過現在我最後能再問個問題嗎?」

「只要我能回答的都行。」

「你難道就沒想過我會把跟寶泉打架的事情告訴其他人嗎?」

根據之前話題的走向來看,他會問我這個問題可能也是必然。

原本就算這事讓須藤看到,一定程度上讓他保守好這個秘密的可能性就是存在的。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讓堀北給他下封口令也是備案之一,但在看到了那天晚上、以及剛得知我數學滿分時須藤的眼神後,我大體上就已經感覺到了,他是不會亂說的。

「如果是以前的那個須藤,我肯定已經做好兜底工作了。估計我無論如何都要拜托堀北讓她叮囑你注意謹言慎行了吧。」

「……以前的我嗎?」

「只要看一眼OAA的綜合力就能明白,要評判D班每個人的成長的話,你就是我們班成長最大的。我認為你已經不再是那個迷茫的須藤了,已經變得能夠冷靜的判斷情況明辨是非了。所以我才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這是憑我自己對須藤健這名學生的分析而做出的判斷。

如果當時在場的是池或者本堂這樣的學生,那麼事情就又不一樣了。

「怎麼感覺就像在被老師念叨一樣啊。」

須藤有些無語、又有些佩服地歎了口氣。

「完全理解了。你這麼看得起我,我也還是覺得挺開心的。」

說罷,須藤倏地把臉湊到我跟前。

「然後其實我還有1個問題想問。你跟鈴音——」

「我們可沒在交往。」

我一邊從他那湊得太近的臉拉開距離,同時不等他說完便搶先回答了他的疑問,以便強調自己所言不虛。

「……喔」

感覺須藤是一不小心沒忍住才問了這件事,現在清醒過來的他有些害羞地別開了視線。

「這個……那啥。我的意思可不是叫你不要跟鈴音交往啊之類的哦。鈴音她……不管是跟我也好,跟你也好,還是跟其他男人交往也罷,那都是她的自由。可是,怎麼說呢,要是真的交往了還瞞著我,那到時候我可不會客氣的噢。」

「知道啦知道啦。萬一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了我馬上就會跟你報告的。這樣行了嗎?」

「好。不對,一點都不好!……哎不過,就這樣吧。」

這下總算是把想問的想說的事情都說完了吧,須藤緩緩地抒了口氣。

「作為春樹的朋友來說可能有些沒有情義,不過我還是要說,班級投票那次你沒被退學真是太好了。你毫無疑問是我們朝A班前進的過程中不可或缺的家伙。過會兒見咯綾小路。」

說罷,須藤稍微加快步伐,向著教室走去。

這也是須藤對我的一種照顧吧,為了不讓同學們發現我們倆有過接觸的事實。

「『朝A班前進的過程中不可或缺』麼……」

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會從須藤那里得到這樣的評價。

只不過,現在我們班真正需要的人才並不是我這樣的人。

須藤,才毫無疑問是我們班不可或缺、重要那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