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考試第五天。早上七點前,我們沿著河流從D4向著D5前進。在昨天,也就是考試第四天到達了指定區域G3後,我無視了接下來的指定區域H4,決定從西邊向著起點前進。從結果上看,之後的H6、I7也沒去,這下就連續三次無視了。
除非任意指定區域偶然出現在前進方向上,不然接下來的四連無視是不可避免了。天終究不如人願,七點到來時,今天第一次指定的區域顯示為I8。
往好的方向想,幸虧指定的地點離得這麼遠,沒留下一絲掙紮的余地,使得我不用糾結是否要過去,因此精神層面更為輕松。
話說回來,也許是早晨的緣故,河流傳來的潺潺水聲讓人心情舒暢。
如果不是手頭上有幾個壞消息,那就真是無可挑剔的早晨了。
“篠原學姐的情況還真不容樂觀呢……”
小宮和木下棄權後篠原的小組就陷入孤立的狀態。就算池或須藤會伸出援手,一個人能收集到的點數還是有限的。
昨天篠原小組還沒有降到倒數十名內,然而今天早上已經降到倒數第八名了。考慮到目前排名比她低的小組多少會繼續取得一些分數,那麼她的小組在明天或後天就會下沉到最後一名吧。有點諷刺的是,多虧了她的小組,明人他們小組暫時脫離了倒數排名榜。
而另一邊,是我昨天沒有查閱的排名前列的集團。第一名是由三年A班學生所組成的南云小組。第二名是三年B班的桐山小組。這兩組的成員都是三年級的代表人物。
“啊,學長,有人在釣魚哦。”
我視線捕捉到位于遠處的一個學生。這個學生坐著岩石堆上,悠閑地享受著釣魚的樂趣。因為他的外表與眾不同,所以我馬上認出他來了。他是我目前最想見到的小組之一的成員。本來在這里要見到想尋找的人是相當困難的事,因此我還考慮使用明天開始解禁的GPS功能來找人,沒想到機會這麼輕易就來臨了。機會難得,不管怎樣我都想跟他談下。
“七瀨,可以繞下路嗎?”
雖然周邊已經出現了好幾個合適的課題,但是恐怕得放棄。
“我只是綾小路學長的同行者,請不要在意我的想法。”
承蒙七瀨的好意,我決定改變路線走近那個學生。
對方好像還沒注意到我,但考慮到他正在釣魚,于是我沒有出聲叫他。
我們踩著砂石,靜靜地向他靠近。
不久那個學生也察覺到我們的到來,慢慢地將視線轉向我們。
“你是單獨迎考的吧,不過看來還沒降到倒數十位呢。”
二年級B班的葛城這樣說著迎接我的到來,他並沒有表現出拒絕之意。
“勉強應付得過來。可要是我陷入不得不休息的狀況,即使只休息一天,我的排名也會一瀉千里。”
對說話聲感到嘈雜而走出帳篷的龍園向我投來了有點驚訝的視線。
“帶著女人悠哉地參加無人島考試嗎?你對輕井澤那女的膩了,拋棄她了嗎?”
“輕井澤?為什麼會提到她?”
葛城一臉不解地回頭看向龍園。
“呵呵,沒啥。”
“看來你們考試挺順利的呢。”
查看終端就能確認目前排名前列的小組明細。截止今天早上,我的總分是52分,排名74位。從單獨行動的角度看算是挺高的排名了。
盡管如此,眼前的龍園、葛城小組的排名更高,總分92分排第十名。
分數具體構成是:到達指定區域得29分,到達順序報酬41分,課題得22分。
“煩死了,順利個屁。你這家伙班上不是有個異常份子嗎?”
“的確。”
龍園口中的異常份子是指高圓寺。
他和我一樣是單獨迎考的人,然而現在排在第四名。取得到達順序報酬第一位的次數在前十名小組里也是最多的,在課題方面也持續賺取了龐大的分數,總分為126分。這真是優秀的成績,簡直無可挑剔。
不過算上今天,考試還剩下10天。要是發生疲勞過度或受傷等意外事件,那排名就會一口氣下降。
在這次長達兩周的無人島考試里,不存在能好好休息的日子。不管是誰,連日過度使用肉體肯定會導致肉體受到的傷害逐漸積累。最初會出現肌肉疼痛這種顯而易見的症狀,然後漸漸地腳步變得沉重起來,步伐因此降低。而且在只能補充最低限度的營養和水分的情況下,厭倦感和無力感會隨之襲來吧。
“你們下一個指定區域是哪里?”
“啥?”
“現在已經過了早上七點。看你們都沒行動,你們還真是悠閑啊。”
“是我阻止了他。”
葛城咻的一聲將釣魚線朝著河流拋過去,同時回答了我的疑問。
“在這四天里我們加快節奏連續挑戰指定區域的基本移動和課題。剛才公布的指定區域是隨機指定的E10。要想在限制時間內抵達得花很大的功夫。據我判斷,不值得為了這1點分數花費這麼多體力。”
龍園聳肩笑了下。龍園是個徹頭徹尾的硬干派,不到達身體極限絕不停手。這樣的他被葛城阻止了。要是石崎或金田之類的人,應該無法制止龍園的腳步吧。剛加入二年級B班不久,葛城就很快開始發揮重要的作用。
“有釣上嗎?”
七瀨看著河面上的浮標向葛城問道。
“很遺憾,收獲挺少。要釣上大量的魚還是得去海邊。”
也就是說,在這釣魚始終是為了打發時間。
“看來你們不存在食物方面的問題。”
不知道他們到底會不會如實回答,不過我還是嘗試問問。
“在海里、河里和森林里就能采集到食材,解決食物不足問題。水也是一樣。只要把河里的水煮沸就能解決飲水問題。”
“可是飲用河水會存在安全隱患吧?”
“是啊。就算將水煮沸再喝作為前提,也不能保證絕對不會出現問題。因此飲用河水就是我的職責。在起點購入的水和從課題里得到的水由龍園喝。”
風險管理方面也是完美無缺。考試進行到這個時候,應該會有受困于這些問題的小組出現吧,不過看來這兩人還能暫時過上安穩的生活。
“龍園,我正好在找你。”
“找我?”
“你當然清楚目前最後十名的小組有哪些吧?”
“嗯。雖然不知道我班那些笨蛋為啥排到倒數第八了。”
那個小組里的兩個人棄權了,因此分數急劇下降,和其他倒數小組之間的差距開始呈現了出來。
“小宮和木下棄權了。”
笑容瞬間從龍園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認真的表情。
正在釣魚的葛城也停下手望向我這邊。
“棄權?發生什麼事了?”
對現在成為了二年級B班學生的葛城來說,小宮和木下也是應該守護的伙伴。
“他們兩個都受了重傷。在一段時間內,我想他們連走路都走不了吧。”
“是事故嗎?”
“不是,是因為——”
“據小組里最後一名成員篠原的所說,他們是被某人襲擊的。”
“那麼這位襲擊者也一樣,早早被剝奪了考試資格吧?”
“遺憾的是,只有篠原作證說他們是被人襲擊的。小宮和木下連是否是被人襲擊都沒有印象。我覺得校方正在對此進行調查吧,不過不能指望他們。”
“校方認為篠原學姐是不想落到棄權的局面,因此才說了這樣的謊。目前正在按這個方向處理。”
“龍園,怎麼辦?就算我們能排到前三名,要是小宮他們退學的話,那這名次也沒意義了。”
假如篠原的小組掉到最後一名,那我們和龍園的班級都會受到沉重的打擊。
“你剛才說你在找我是吧?篠原是你班上的同學。你已經想到了防止他們退學的計劃,沒錯吧?”
不愧是龍園。雖然他沒預測到作戰內容,但還是憑直覺認為我有想到方法。
“七瀨,很抱歉,接下來的話不能讓你聽到。畢竟這是賭上二年級學生存亡的事。”
“我明白了。”
七瀨為了和我們拉開距離而走開了。我走近龍園,將作戰內容傳達給他。
至于葛城,之後由龍園直接告訴他就行了吧。
“呵呵,原來如此。的確這樣做的話,篠原也能找到存活下去的路。不過……能順利進行嗎?”
“只要你肯協助,成功的概率就會上升。剩下的只能踏踏實實地應付了。”
“狀況隨時都會有所變化。要是其他
家伙注意到這件事,他們也會采取行動。”
我輕輕地點了頭。我之所以不將這件事說給七瀨聽,是因為一旦一年級學生知道了這件事,事態就很有可能會演變成‘二年級VS其他年級’的對戰局面。
“一年級里也有機靈的學生。也有可能比我們預想的更早注意到我們的意圖。”
知道這種狀況的三年級學生會如何出牌,這點也無法完全預測。
“如果要舍棄小卒,我心中可不會存在一絲猶豫,不過小宮和木下還有用處。”
“你答應和我聯手……我可以這樣理解吧?”
“你我利害一致,那就沒有不使用這個戰略的選項吧。”
那個小組畢竟是由雙方班級的學生組成的。
在這個情況下不聯手的話,他們三個都不可能得救。
“假如你見到一之瀨,能拜托你轉告這件事嗎?”
“先不說老好人的一之瀨,我可不覺得坂柳會輕易幫助我們。”
“她也不是一個被一年級肆意妄為還能忍聲吐氣的人。”
“呵呵,也對。”
這次意想之外的會面到此結束。我們和他們道別後,馬上就出發前往起點。
1
我們本來預定往南前往起點,不過走了一會,在C5區域的山頂附近出現了課題,因此改變了前進的路線。課題的內容是一對一的拔河比賽。課題的報名時間只有短短的40分鍾,參加人數更是男女各自只限兩人。乍一看條件很苛刻,但只要參加就能得到5分,要是獲勝能再得到10分,合計15分。由于必須要在短時間內達到山頂,周邊區域以外的學生肯定不能按時到達。我無視指定區域的次數快四次了,想到2分起扣這件事,我判斷最好還是取得這個課題的分數。而且不戰而勝白嫖15分的可能性還是挺高的。
雖然是具有一定高度的山,但我們加快了腳步前進,最終在剩下五分鍾左右時到達了課題的報名點。
我還想著自己是第一個到達的呢,不過看來有人先我們一步。
那個男人好像察覺到了後到的我們,然而他並沒有向我們投來視線。
“那位學生來得挺早的呢。他應該離考試點很近吧。”
“誰知道呢。”
就算他在課題公布時處于C5的南面,來到這里也得花上一定的時間。
“雖然不知道你見到這人能不能給你帶來啟發,不過他就是高圓寺六助。”
“高圓寺……不就是綾小路學長的同班同學,現在排在第四名的學生嗎?的確從他身上能感到非同尋常的氣場。”
他比我們更早到達這里,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不解的事了,更令人不解的是除了他手上拿著的一瓶礦泉水外,他沒有帶著任何行李。
要是輕裝上陣的話,那麼比我們更快登上山頂也是可以理解的。
真不愧是他,沒帶終端還能如此順利地在無人島上縱橫。
高圓寺喝了一口水後,把剩下的水一口氣從頭頂往下倒下來。看來他正沉浸于完成登頂的滿足感中。
“啊……我真是水靈靈的好男人。看來我的美麗程度比起一年前更上一層樓了。”
“他貌似在說話呢,是在對我們說嗎?”
“不是,這毫無疑問是他在自言自語。估計他正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
“是、是嗎……”
七瀨歪著頭,表示不理解高圓寺的行為。
我覺得應該不會有其他對手過來了,報名時間也所剩無幾。總之先辦完報名手續吧。我們兩人申請參加課題,成功報上名。不過,由于規則是1對1,因此男子組的比賽無可避免地變成我和高圓寺單挑。而女子這邊,由于沒有出現其他對手,因此七瀨已經確定不戰而勝。
“綾小路Boy,看來我的對手是你呢。”
“是吧。”
在之前參加的課題里,我混在其他團體里間接地和同班同學進行過競爭。
然而以一對一這種方式進行直接對戰還是第一次。沒想到這個第一次的對手是高圓寺。我衷心希望這不會成為某種奇緣的契機。
負責這項課題的工作人員准備好了繩索,並給出指示,讓我們各自將繩索綁到身上。
在無視指定區域次數還可能增加的情況下,我想多取點分數,哪怕是一分也好,才參加了這次課題。
然而從班級獲勝的角度來看,目前不在前十名的我將勝利讓給處于第四位的高圓寺是一個更好的選擇,這樣班級最終的取勝比率會更高。要是他贏了,那將會暫時超過排名第二的桐山小組(135分),達成單人行動取得第二名的好成績。
反正都要將勝利讓給他,那不如不要浪費多余的體力,用不戰而敗的方法更好。
這樣就可以在不浪費時間的前提下得到五分,然後下山前往作為起點的港口。
“比賽就要開始了,請各就各位。”
“學長,你怎麼了?”
“嗯,我是想……”
“呵呵,你是個從效率優先的角度思考事情的男人呢。”
高圓寺像理所當然似地瞬間看穿我的意圖。
“的確將勝利讓給排名第四的我,對班級來說是件好事,而且也不會浪費時間。你在想著不用特意跟我對決,選擇棄權更明智,對吧?”
“學長,你是這樣想的嗎?”
“對我來說,只要高圓寺能大顯身手,我就毫無意見。”
“然而堀北Girl不會接受這樣的做法吧?對她來說,與其讓我得到第一名,不如讓我得到第二或第三名,這樣對班級更有利。她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
這話直擊重點,讓我覺得他是不是聽到了我和堀北之間的談話。
“那是僅限于D班學生相互競爭前面排位的情況。現在前十名中由二年級D班學生組成的小組只有高圓寺你這一組。如果隨意相互爭奪分數,也許就會互拖後腿。”
“我當然明白這一點,然而你的行動是毫無意義的。說來你是認為自己擁有在這個課題上贏過我的可能性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不管對手是誰,在這次對決中笑到最後的肯定是我。”
截止今天,高圓寺挑戰了好多項課題,而且全部都得到了排名獎勵。
縱觀全年級各個小組的情況,參加的全部課題都能得到排名獎勵的也只有高圓寺。
雖然也有部分課題屈居第二、第三名,但靠體力分勝負或運動相關的課題中,他全部是第一名。
在這個課題中,他當然也擁有絕對的自信來贏得第一。
“綾小路Boy,你在腦子里自吹自擂也該適可而止了。來戰個痛快吧。畢竟能和提起干勁的我交鋒的機會並不多呢。”
高圓寺自始至終相信自己的力量,這點是他最大的魅力吧。
我慢慢地用手握起腳下的繩索,將它纏到腰上。
“那麼從10開始倒數。當我數到0時,比賽就正式開始。”
我只要在比賽中做做樣子,然後輸給高圓寺就行了,這樣就不用消耗不必要的體力。
“感覺不到你的干勁呢。”
對高圓寺來說,我的想法就像清水一樣透明可見吧。
“嘛你就盡量嘗試下吧。不管如何掙紮,你都不會得到勝利女神的青睞。”
我們相互緊緊地握住繩索。看到我們做好准備的工作人員開始倒數。
“───3、2、1……0!”
在數到0的同時,我輕輕地拉了下繩索。
要是高圓寺拿出真本事,那麼繩索只用一秒就會被拽過去吧。
然而繩索絲毫沒有向他那邊移動的跡象。
高圓寺與我正面對峙,他一邊無所畏懼地笑著,一邊等著我認真參加比賽。
我根本不打算認真比賽,不過我也不想浪費時間。
那不如稍微進行反擊來嚇唬高圓寺,這樣勝負也許會更快分出來。
如果對手用比自己想象中更大的力氣拉,那高圓寺也只能慌忙對應。
一昧用力將繩子往後拉並不是在拔河中取勝的關鍵。
在拔河時,需要考慮手從繩索中受到的摩擦力、腳從地面受到的摩擦力和垂直抵抗力。
要是考慮得更細的話,重力也是影響因素之一。
我最大限度地施展自己的握力握緊繩索,將腿腳伸展開來。與此同時,我將身體保持在不彎曲的狀態下向後方傾斜。
然後彎下膝蓋,在膝蓋接近腰的位置時用力拉,這樣的話——
繩索稍微越過中間線向我這邊靠近。這一點還在我的計算之中。
然而靠近的幅度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小。
想
把被拉過去的繩索拉回去的凶猛力量向我襲來,一瞬間就封住了我的反擊。
“在拔河中取勝所必須的並不是技巧,而是單純的力量。”
我絕沒有放水,但被拉近的繩索還是受到高圓寺的拉力影響再次回到中間線,勝負再次回到起跑線。
從這個狀況可以推測,我和高圓寺的腕力基本是不分上下吧。
對手的體重比我更重。在拔河里最重要的因素就是體重,既然在重量上輸了,不能在其他因素上取得優勢就難以戰勝他。我也可以傾盡全力和他上演一場激戰,同時等他出現腳滑之類的失誤,然而這只是枉費時間和體力。我有在這次考試中獲得排名前列的戰略,但要用到的時機尚早。
繩索陷進我的手指,令我產生痛覺,這讓我再次認識到雙方腕力勢均力敵的事實。我再次思考這個事實的含義。高圓寺這個男人的身體能力果然是出類拔萃的。擁有在高中生中超群肉體的須藤和阿爾貝特,在這個男人的面前也得相形見絀。就算給予他超高校級的稱號也顯得不夠嚴謹吧。
我再次使勁將繩索往後方拉。察覺到我動作的高圓寺也同樣使出力氣。
我沒有錯過這次機會,一口氣松掉用來握住繩子的力氣。
繩索自然而然被高圓寺拉了過去,勝負簡簡單單地就分出來了。
“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效率派呢。”
高圓寺稍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然而在勝負已分的情況下,他失去了對我的興趣了吧,再也沒有向我投來話語。
“學長,很可惜呢。”
“也不可惜,就算我和高圓寺對決,我也不可能敵過他。這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從結果上看,這樣一來二年級D班學生所屬的小組就得到了20分。
僅看這點,到達這里就有重大的意義了。
“你體力沒問題吧?”
“說實話,腿稍微有點痛了。”
她這樣說著,稍稍搓了下大腿。
“不過正如我在要求同行時所說的,還請綾小路學長按自己的想法行動。”
七瀨想要跟隨我的態度終究沒有改變。
“那就全速前進。”
“好的。”
高圓寺不知什麼時候從別的路線下山了吧,已看不到他的身影。
2
在這之後,我花了兩小時左右,終于回到了作為起點的D9的港口。
約一分鍾後,喘著氣的七瀨也追了過來。
“呼……總算追上了。”
她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調整呼吸。
“沒想到你的體力這麼強,很難想象是高中一年級女生的水平。”
至今的同行中,她的表現讓我多次對她的體力極限產生了興趣,但這次是表現最為超群的一次。
“沒這回事。綾小路學長才是真的厲害,呼吸沒有絲毫紊亂……”
“我只是打腫臉充胖子假裝鎮靜而已。先不說這個,你看那邊。”
“哇——好多人啊。”
呼吸平靜下來的七瀨對眼前來去匆匆的人群感到震驚。
在這里不止可以再次購入物資,還能享受免費治療、免費沖澡、使用被管理得干乾淨淨的廁所等服務。
可以說這個據點對學生來說就是綠洲,是這個島上唯一可以安心放松自己的地方。
來這里的也許是在前往指定區域路上順路過來的學生,也許是懷著果斷地放棄一兩次指定區域的想法而尋求休息的學生——這里聚集了懷有各種想法的學生。
于是管理著據點的學校相關人士也在慌忙地應對學生。
“那麼……學長前往起點的理由是什麼呢?”
“在說明之前,先參加課題吧。”
“啊,也對呢。”
在我從與高圓寺進行拔河的C5進入到C8的時候,起點的D9出現了新的課題。
課題是“公開水域游泳”。
這場比賽以起點為出發點,到終點需要游約2km。
在至今的課題中,也存在不少需要考驗身體能力的課題,然而這個課題的難度與以往的課題相比也是頂級的。也許是因為難度高,優勝的分數也達到了至今最高的20分。
從區域位置看,這個區域比較容易到達,一般來說報名人數很快就滿了吧,但這次課題的內容由于難度較高,因此想參加的學生人數必然有限。
話說回來,今天的海面可不算風平浪靜。
在海里游泳和在泳池里游泳是性質完全不同的事。正因為在海里游泳伴隨著危險,所以這個課題才只限定在靠近起點附近的區域舉行吧。
為了以防出現危險的情況時可以在第一時間趕到,救生員們應該在附近待機著吧。
報名點好像是在港口那邊,于是我倆向著那邊走去。
隔得遠遠的就能看到有相當多的人聚集在那里,究竟還有沒有名額呢。
我們到達了報名點的港口。
“非常抱歉。男子組最後的名額在幾分鍾之前剛滿了。”
只有女子組剩下一個名額。這熟悉的情景不由地讓我想起了之前的沙灘奪旗。
這個課題的參加名額不算多,不過還是有挺多學生選擇不參加吧。
然而最讓我們吃驚的是——
“學長,那是高圓寺學長吧?”
在我們前方的毫無疑問是高圓寺的背影。
他總不會是在課題發表後就來到了這里吧……即使如此也是夠驚人了。
“學長,我……”
“你想參加比賽的話,還是過去吧。只不過你體力沒問題吧?”
我們來到這里的路途並不輕松。
就算七瀨的體力已經見底了也不算誇張。
她必須在換衣服到課題開始之前的這段短短的時間內回複體力。
“現在雖然很難說是最佳狀態……不過機會難得,我想努力下。”
看來她干勁十足。
“我在那邊等你。結束後過來吧。”
“好的。”
我目送七瀨離開後,暫時離開了報名點。
接著我為了達成回到這個起點的最大的目的,嘗試和某個人物接觸。
目標人物在沙灘上豎起遮陽傘,優雅地坐在沙灘椅上。
“你好,綾小路同學。看來今天也是大熱天呢。”
“你的小組情況如何?”
“可以說取得了可觀的成績。本身我就得靠一之瀨同學和柴田同學的努力,要求可不能過高呢。”
坂柳的小組成員是一之瀨和柴田。因為坂柳腿腳不便,所以她是以半棄權的形式參加這次考試。當然由于她不能隨小組行動,她的小組的到達獎勵一次最多只有兩分。
“我想問下,你能得到到達順序報酬嗎?”
要是小組里出現了棄權的學生,那小組就不能拿到到達順序報酬。然而坂柳所處的立場很特殊。
“令人感激的是校方認可了我這個小組的到達順序報酬的有效性。畢竟我也不是有意想棄權的。”
雖說現在她的小組並沒有排到前十名,但可以推測的是,她的小組留下了一定的成果。
“對了,你今天來到起點是有什麼事呢?”
“有兩件事,其中一件事算是白費功夫了。”
我的視線轉向快要開始的開放水域游泳比賽的場地。
“真是可惜,最後一個名額被高圓寺拿走了。”
“在今天早上的時候他排在第四名,現在已經第二名了嗎。他真是二年級D班的麒麟兒呢。”
“我對此持有相同意見。”
排名前列的小組圍繞微弱的差距競爭中。要是高圓寺能在這次課題里拿到第一名,那他會暫時一躍而居綜合排名首位。
“在課題結束到七瀨同學回到這里應該還要花30分鍾,請到這邊來。這邊是背陽處,很涼快哦。”
坂柳推薦我使用在遮陽傘下還沒用到的空間,她不在乎空間被我占用。
“你為什麼知道七瀨和我同行?”
“因為無人島上的情報會定期送到我這里。”
我在之前遇到由二年級A班學生組成的小組的機會並不少。其中某個小組的某個人向位于起點的坂柳報告,這也並不奇怪。畢竟和學妹兩人行動容易引起別人在不好方面的注目。
“不過真的可以嗎?我可是你的敵人。”
‘不就是呆30分鍾嗎’——也許有人懷著這樣樂觀的想法。然而現在的氣溫能讓人對這種想法產生懷疑。
要是一直站在這個無遮擋物的地方,無可避免地要消耗一定的體力。
“呵呵,請不要客氣。”
這是在表示沒進入前十名的我連被她當作敵人的資格也沒有嗎。
參加課題的學生們從海濱起步進入水里,做好比賽的准備。
不久,男子組的比賽正式開始。
“壓倒性的優勢呢。”
高圓寺的起步是最快的,然後他用要將後續對手甩開的勢頭向著終點突進。扣除掉區域間移動的體力消耗,仍舊還能保持這個勢頭,也就是說他的體力還沛然有余。
“高圓寺同學在這次考試里還真是充滿干勁呢。對其他小組來說,他就是個威脅。”
只限在這次無人島考試里,就目前的表現來看,的確可以說他是可靠的伙伴。
“坂柳,其實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綾小路同學你拜托我?這真是令人感興趣呢,請一定要說給我聽聽。”
一般來說,沒人會想聽敵人所拜托的事,然而坂柳的目光充滿了期待。
“特別考試已經過去五天了,棄權的學生還少,才兩個人。”
“是小宮同學和木下同學吧。你居然知道呢。”
“事出偶然,在他們兩個棄權的時候,我正好在場。”
聽到我的說明後,坂柳頗感興趣地點了下頭。
“就分數排名可知,剩下的篠原同學還在奮斗吧,據此可知……她應該是和某些同學合作堅持戰斗了吧。”
“說對了。”
“可是憑她的實力,要是在後半程也得孤軍作戰,那形勢會挺嚴峻的。想盡早讓她加入某個小組也是一個解決方法……原來如此。”
就算我沒有說明,坂柳也推理出我想來拜托她的事。她繼續說下去。
“于是你就想得到我的協助是嗎?你已經見到龍園同學了嗎?”
“他還是挺看好小宮和木下,因此答應了我的作戰方案。”
“是嗎。”
坂柳露出了愉快的笑容,並向我投向了確認我想法的視線。
“既然是同班同學的小組,那龍園同學自然會出手相助,然而對我來說沒好處。硬要說的話,好處就只有阻止二年級的班級點數流入其他年級。說實話,我認為只要對A班沒有損失,就沒必要插手。”
她雖然老實地聽完我的話,但是協助與否是另一回事。
“不過,如果你答應在相同的條件下和我進行合作,那也不是不能答應你的請求。”
這個提議是順理成章的。多虧了坂柳優秀的洞察力,商談以最快的速度向著統一意見的方向邁進。
“我答應你的條件——雖然我想馬上給你這樣的承諾,但目前無論如何都需要人手。”
“我當然會等你。只是這個戰略需要消耗時間和勞力,要是決定行動的話,還是盡早為好。”
“也對。”
而且,我認為南云也在早期實行了相似的戰略。
恐怕在考試中段到後半段期間,運用這個戰略的戰斗會在島上多次出現吧。
“之後再聯系。”
“聯系人就拜托你選定了。堀北同學也好龍園同學也行。”
我點頭同意後,想到不宜久留,就離開了坂柳所在的地方。
畢竟留在坂柳所在的地方太過于引人注目了,而且是不好意義上的引人注目。
之後我再次回到港口的中心。
好幾名學生進入了我的視野。這些一年級學生正從真嶋老師手上接過商品。看來真嶋老師在負責售貨的工作。
我基本沒多少點數了,不過還是去看下。
“您好。”
“綾小路啊,你來得正好……你聽我說下吧,邊看商品邊聽也行。”
我接受了真嶋的提案,把視線隨意投向商品,同時走近擺放商品的地點。
“在這次無人島考試開始後,月城代理理事長也並沒有做出什麼引人注目的舉動。我並沒發現他有針對你制定計劃的動向。”
“您的意思是我不用擔心他會對我做什麼嗎?”
“……我也很想這樣說,然而這事並不能下定論,他還是有些奇怪的舉動。”
“您的意思是?”
我慢慢地移動,偶爾會把商品拿到手中。
“在這次考試中,任何人在任何時候在島上任何地方都有可能遇到危險。特別是受到必須搶救的重傷時,為了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救援,我們准備好了小型船只和直升機。”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根據天氣情況以及地點不同,比如事發地點在島的另一邊時,需要用船來救援,在分秒必爭的情況下要用直升機。船和直升機有著各自的用途,因此分別准備好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學校本來計劃准備一台直升機和一艘小船,然而不知為什麼最終准備了兩艘小船。據我調查,是月城理事長代理為了以防萬一特意多准備了一艘。”
在這次考試中,真嶋老師在監視理事長的同時,並沒有怠慢對情報的收集。
“也可以說,他是考慮到同時出現多處救援需要的可能性吧。”
“當然也有這種可能。這終究只是值得說出來的一件事。”
本來預定准備一艘小船,最終變成了兩艘。
不過就算是小型船,要是出動的話,引人注目是無可避免的。沒收到學生的SOS信號應該很難派出小船吧。更重要的問題是,出動小船要怎樣和對付我扯上關系。
“理事長代理平時都在哪?”
“他基本上都在安置好的帳篷里,在監控室待著。他在那里檢查學生們的手表是否存在異常。當然,是和其他工作人員一起檢查。然後每天會去巡視無人島好幾次,要花上好幾個小時。”
“理事長代理親自巡視嗎?”
“對。”
雖然不知道他是去干什麼,不過據此可以確定的是,他每天都存在無法知曉行動的幾個小時。
“我總有不詳的預感。綾小路,多留心。”
“感謝您特意的忠告。”
我當然是對此持有最大程度的警戒心,然而我也不能無視考試。不管我如何警戒,都得被基本移動這一強制性的問題持續束縛住腳步。
3
七瀨在起始地點參與了“公開水域游泳”課題,雖然沒拿到第一名,但卻拿到了第三名,成功得到了分數。
考慮到她在短時間內泳完了很長的距離,這樣的成績算是不錯的了。
本打算在她回來的時候說幾句話犒勞下她,但七瀨看上去不怎麼開心。
“取得第一名的人是我們班的小野寺。她在游泳這方面是個勁敵,你最好別太在意自己輸掉這事。”
以游泳社的小野寺為對手,她已經做得很好了。
“嗯。小野寺學姐確實很厲害。不過我在意的是——”
七瀨回過頭去看著一名學生。
她看著的人是——在男子賽中以壓倒性的實力取得第一名的高圓寺。
“高圓寺學長不僅用比我們還快的速度回到了起始地點,而且還以令人震驚的比賽計時拿下了第一名。”
然而高圓寺的呼吸卻沒有絲毫紊亂,還在那優雅地瞭望大海。
“那家伙不僅是個怪人還是個超人。關注這個人的行為舉止只會浪費你的時間。”
雖然我是這樣說的,但身為高圓寺的同班同學,在這場特別考試中,我對他的評價已經變了兩三次了。剛才的拔河就是其中一個重新審視他的過程,他所持有的的潛力深不可測。
如果他是自然而然辦到這事的,那麼他毫無疑問就是麒麟兒。
得到了20分的報酬,高圓寺暫時升上了第一名。
然而這並不會對南云造成什麼的影響。
不如說,南云持有壓倒性的優勢。
南云在這之後肯定會將隊伍人數提升至最大限度。
當南云小隊成員變為6人後,他們肯定會不斷地拿下得分,領先于所有隊伍。
不管獨自戰斗到現在的高圓寺有多麼厲害,也沒辦法在數量上贏過他們,這場特別考試就是這樣的一種構造。
當事情演變成那樣後,高圓寺會怎麼應對呢。
隨後我們打算在下次的指定區域公布之前稍作休息。
喝著免費的飲用水,躺平身體暫時休息一下。
下午一點的時候,今天的第三次指定區域公布了出來。
從H9這個指定區域一口氣隨機指定到了B6。
我已經連續5次無視了指定區域,丟失了幾個得分。
可以的話,我想到這個指定區域去。
“學長,指定區域的距離雖然有點遠……”
七瀨看見指定區域為B6後,雙眼發亮地看著我。
“要想穿過森林就得辛苦一下了。不過,可以從D8C8的海灘上往森林里走,再出到B8的海灘上。最後再往北走就能不迷路地抵達B6了。”
七瀨思考得路線跟我是一樣的,她點頭站起身來。
“值得慶幸的是,我們的體力不但回複了,還補充了水分。現在能行動。”
雖然想再滯留一下,但我們離開了起始地點,再次朝著無人島的森林進發。
雖然剛才短暫地看見了許多學生,但一踏入森林里,突然就要再次迎戰孤獨。
這里跟陽光直射的海灘邊不一樣,苦悶的熱氣開始侵蝕身體。
“才幾步路就已經開始口渴了呢。”
“雖然能在起始地點補充水分是件好事,但同樣也會想念水資源啊。”
正因為剛才能隨意喝水,而當不得不再要求自己節約用水的時候,造成的反動特別的難受。所以才在必須賺取得分的這個時候,一定會出現滯留在起始地點周邊的小組。
“呆在起始地點的隊伍比我想象得要多。果然是連續四五天在無人島生活有點力不從心了吧。”
“我覺得雖然有這種因素存在,但並不僅僅就這一個原因吧。最重要的原因是倒數10名公布出來了。”
“……這樣啊。只有倒數的5個隊伍要遭到的退學,正因為從第四天起能用平板了解情況,所以大家松了口氣……”
恐怕到第三天結束時間為止,基本上所有的學生都在全力應戰吧。在摸不清全貌的無人島上到處奔走,被指定區域和課題耍得團團轉,也得盡可能多地積累點數——為了從最基礎的‘退學’中逃離。
然而第四天這種情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將自己的得分與後面的得分比較,僅靠這三天的微薄經驗不准確地去測量‘一天能得多少點數’,以此判斷對自己有利還是危險。
“然而即便領先了10分、20分,也並不是絕對的吧?如果是我的話,就會努力湊到30或者40分,盡可能多拿分數領先後者。”
“當然大家都清楚這樣做才是正確的。畢竟都希望自己能在這場特別考試中從一開始就全力迎戰到最後一刻。可現實沒那麼輕松,就如我們現在很想喝水一樣,一旦嘗到了甜處,內心就會松懈下來。”
“這樣啊……您這樣一說我倒是明白了。即便在筆試前天下決心要熬夜,但也會產生‘就睡5分鍾’‘就睡10分鍾’這種想法。然後一不小心就鑽進了被子里,一直睡到了早上……”
她想起了過去的經曆,略顯害羞。七瀨也有過這種經曆吧。
“從第四天起手上的食物和水都見底了,而且還積攢了疲勞。正因為我們在起始地點待過一會兒,所以你應該也明白。當看見其他小隊也在那里休息的時候,自然就會考慮自己也在那休息。”
假如起始地點沒有任何人在休息,多數小隊都會打起精神再次迎戰考試。
“他們在起始地點休息的時候,應該也在商談——‘我們的得分暫且領先,在能保證水資源和安全的這地方休息下,盡量不勉強地完成課題。集齊到可觀的食物和水後再出發迎考’這類話題。”
七瀨傾聽我的話後點頭回應。然而她好像突然又想到了另一個新的疑惑。
“那麼,可以理解為‘別呆在輕松的環境下,對自己嚴格點’……這才是正確的做法嗎?”
“七瀨雖然說想盡可能多地拿分領先別人,但你應該感到疲勞了吧?畢竟體力相關的課題,你比我參與地多。”
“是,是的。雖然我剛才說了會努力,但實際上速度比第一天慢了。要是到了明天或者後天,速度可能會再降一點。”
雖然她沒說出來,但她身體的疲勞度比我想的要深吧。
不僅是因為參與課題導致了疲勞,在這五天內我們大概走了幾十公里的路了。
“休息是很重要的。有時還得鞭策自己去拿分,但最重要的是該在什麼時候鞭策自己。必須避免的一件事就是,不要做出跟大多數學生一樣的舉動。”
大多數人選擇休息的時候,自己則動起來。而大多數人動起來的時候,自己則休息。
“我這幾天還以為綾小路學長是在消極地迎戰特別考試。不過您原來是為了不在前半場考試里太過顯眼嗎?”
“大致的方針就是這個。當然,要是遇到了千載難得的機會,我也會努力下。但即便咬住競爭率高的課題不放,能得到的分數也是有限的。”
到目前為止,有好幾個課題是我認為自己參加就能贏下來的。但大多都有人先報名了,我甚至都沒拿到挑戰權。
“請問……為什麼您要跟我說這種話?這類話題,學長一直都在有意無意地蒙混過去吧。”
問為什麼嗎……的確會感到疑惑呢。我平常不會將這種事告訴別人。
為什麼毫不隱瞞地將我的戰略的‘一部分’說出來了呢——
我們兩人在無人島上同行好幾天了,自然就了解了對方。
名為七瀨翼的學生,有著怎樣的性格、怎樣的思維方式。她是個在學習以及運動方面比一般人要厲害點的認真的優等生。別人下的指示她會毫無怨言地遵從,但一旦察覺到了錯誤或者疑惑,她會不顧對方是誰,直接地說出來。更重要的是,她內心很堅強,不會輕易地頹廢。這是她的優點,同時也是她的缺點——也可以說是比較笨拙的生活態度。正因為七瀨是這種人,所以她跟寶泉組成了一隊,我對此感到了違和感。
她是要以白屋學生的身份將我整退學,還是說,她這樣做有什麼理由嗎。
在無人島上提出想要跟我同行,我以為她是想趁我不注意偷襲我。
所以我才在各種場面都表現出一副我很松懈的樣子。
只要身處幽暗的森林中,就算發生了什麼,負責監視的校方是不知道的。
然而七瀨到頭來一次都沒表露出那樣的跡象。不管是池的煩惱,還是筱原他們遇到困難的時候,她都全力地幫助他們。
“說明白點就是,七瀨你是我明確的敵人。不僅是因為這場特別考試要跟其他年級的人競爭,還因為‘讓我退學就能得到2000萬點數’這個事情。”
“……是的。我是打算暗算學長。”
“可你表現出來的舉動,讓我無法視你為敵人。”
“可我明顯做出了敵對行為啊……”
“挺不可思議的。還有一事就是,我覺得就算我不說,你也能在某種程度上理解我的戰略。”
雖然她表現出一副自己很驚訝的模樣,但她應該察覺到了。
正因為‘自己沒察覺到’所以才能裝作一副很驚訝的樣子,打算從我這里下手,得出什麼提示。
“雖然這事說到底只是我的直覺而已。”
說到這地步,七瀨就沉默了。
我也不打算追究這件事,我們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在森林中走著。
今天最優先事項是,抵達指定區域。
4
“呼~勉強順利抵達了最後的區域呢。”
像是想要松緩全身的疲勞一般,七瀨呼了一口氣當場坐了下來。
今天的第四次指定區域是B6正上方的B5。
即便只是移了這麼點距離,對七瀨來說負擔應該還是很大的。
“畢竟我們花了很大的勁。”
從起始地點起步的時候還比較順利,但七瀨的速度逐漸降下來了。本來還打算,看情況留下七瀨我自己一個人去指定區域。結果她靠毅力跟上來了。
“說實話,參加游泳課題的時候特別艱難。”
因為那個課題,導致她預留的體力被消減了一些吧。
“今天就此結束。接下來就慢悠悠地尋找能搭帳篷的地方吧。”
暫且休息,等到七瀨能走動後,再去找適合的地方。
我們在周圍找了一會兒,來到了一個比較寬敞的場地。在那個地方,偶遇了一組隊伍。他們是正要吃晚飯吧,帳篷前放著各種各樣的廚具。
“你好。”
雖然這地方空間足夠,但我跟他們不怎麼熟悉,在這里搭帳篷難度有點高了。正打算目不斜視地越過這團隊的時候,團隊里的一個人朝我搭話了。
是2年級C班的濱口哲也。我舉手以示回應,七瀨也跟著打了下招呼。
“你們很急嗎?”
“不急,本來打算去海的那邊,不過這里就是今天的目的地了。”
“那麼要不要繞下遠路?”
自從去年的無人島歸程途中舉辦的船上考試以來,我就沒跟濱口說過話了。
我們只是在那時候共同經曆過一段時間,在
平常的校園生活中,沒有任何的接觸。
他應該不算是我的朋友吧……
為什麼要朝我搭話啊。
“你如果覺得困擾,可以拒絕。”
他看著沉默了很長時間的我,略顯歉意地補了句話。
七瀨雖然不曾抱怨地跟過來了,但她應該已經特別勞累了。
“那麼容我們休息一下吧。”
“過來吧,別客氣。”
簡直像是在招待很好的朋友進自己的房間一樣,濱口讓我們進入了他們的據點。
正因為是一之瀨的同班同學,才能散發出這樣的氛圍來吧。
然而值得在意的人並不是濱口,而是剩下的兩個人。
因為聽到了談話聲,帳篷內的兩個人基本上同時走了出來。
安藤紗代與南方梢。
她們時常看向我相互咬著耳朵在說些什麼。
“如果你是勉強邀請我們的,我們會立刻離去的。”
要是她們覺得其他班的學生在一邊會有點不自在的話,我們還是離開好點。
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安藤與南方慌張地制止了我。
“不是不是。我們在說別的事。況且也想跟綾小路同學聊一聊,今天就在這里舉辦野炊後你們再動身吧。梢,你說呢?”
安藤這樣說到,向南方尋求肯定的意見,接著南方像是在表示同意似的,連續地點頭。
“既然你們決定休息下再去那邊,那麼我們就趁機開歡迎會吧。”
濱口這樣說著,將放在帳篷內的大型背包拿了出來。
他毫不隱瞞地拉開了鏈子,能看到里面裝了大量的罐頭。
“你們的罐頭真多啊。”
光是范圍內可見的食物,就足夠輕松地度過一星期了。
“實際上考試一開始,我們三個人都有1.5倍的點數。所以比起其他隊伍,我們的食物更富足。”
雖然我調查過這件事,但還是老實地表現出一副很佩服的樣子吧。一般來說,三個人只有15000點數,然而濱口他們有22500點數。即便買了豐富的肉與燒烤架,也還有足夠的零錢。當然,這種器具不好帶著走。還會增大背包的重量。
2年級C班的強處之一就是凸顯學生個人的時候很少。而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就會覺得他們用剩余的點數買了多余的東西,但其實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兒吧。
這恐怕是一之瀨的主意。要想拿著大量的食物移動是很麻煩的一件事。特別是爐灶之類的器具,一般來說只會礙手礙腳。但要是誰拿著這些東西,事情就另說了。她是想要在料理肉和魚的時候,大家一起利用便利的器具。
在這次的特別考試中,校方以正式的形式認可了‘分享食物給別人’這一舉動。將這三個人視為2年級C班的廚子就能理解這件事了。
濱口從大型背包中取出捆綁著的燒烤簽。
“這戰略挺有趣的呢。”
七瀨跟我想得差不多吧,她這樣說道。
“是挺有趣的。”
“我們一年級學生很欠缺團結力。抱有‘為了某人’這種心態的學生,應該不多吧。”
然而如果是這樣的一個戰略,就又會出現別的問題了。
守著食物這個職責雖然很重要,但這樣一來在得分上就會出現問題。因沒抵達指定區域而造成的懲罰,最糟糕的情況只會有一個人承受。但這樣還是會跟周圍的對手逐漸拉開距離。要是繼續發展下去,必然會被趕到退學的入口處。
“吃烤肉你們不介意吧?”
“誒,請問您什麼意思?”
“今天的晚飯讓我們請你們一頓吧。我說,你們兩個也是這樣想的吧?”
面對尋求認同的濱口,兩名女生完全沒表現出不情願的樣子,立刻點頭回應道。
“不,等一下。雖然很感激你們的心意,但我們不能收下。”
“就是說啊。這可是珍貴的食物啊。”
我與七瀨雖然很感激這三個人的好意,但還是拒絕了。可濱口當做沒聽見我們的話,在那繼續准備開飯。這也太過于老好人了吧。這應該是為了幫助同班同學而准備的食物,而不應該為了幫助其他班、其他年級而消費。
濱口毫不在乎地從大型背包中取出塞在攜帶保溫箱里的肉塊。
“真的不用太過在意。今天參與課題,偶然拿到了牛肉。反正也沒辦法放太久,我們也得自己想辦法消滅掉。”
看來他打算要將切好的肉串在簽上,正式地進行燒烤。
是想要進一步創造更舒適的環境吧,他甚至還拿出了驅蚊香。
“你請人吃飯真的沒關系嗎……”
“別客氣。”
即便這個班級有習慣照顧別人的傾向,可為什麼要選我啊。
路過這里的所有學生,他們不可能一一都去招待吧。
“你很在意我為什麼跟你搭話?”
“畢竟你還打算請吃飯了,當然會在意啊。”
濱口稍作思考後,將理由凝聚成了話語。
“因為最近經常聽到與綾小路同學有關的話題。我們也就想跟你聊聊天了。對吧?”
“嗯嗯。”
像是在配合濱口似的,南方與安藤表示同意。
“怎麼回事兒?”
“因為你看……對吧?”
你明白的吧?——安藤向這邊投于這樣的視線。
當我不做任何回答後,安藤與南方的表情逐漸變為驚訝。
“誒,那麼果然是還沒什麼進展嗎?”
“騙人的吧~我還以為他們的關系至少發展到了‘朋友以上戀人未滿’了啊。”
“就是說啊~帆波最近經常提及綾小路同學的名字啊。”
“有這回事兒?”
“雖然輪不到我們來說這話吧……但這情況完全可以交往了吧?”
雖然聽說女孩子喜歡這類話題,但在本人面前真虧她們敢說啊。
七瀨也終于理解的事態吧,不知為何她興趣滿滿地看向我。
“……雖然不太理解你們在說什麼,但我想我應該不會跟一之瀨交往。”
“不不不,為什麼?為什麼啊?我在說一次,對方是那個帆波哦?”
“雖然男生誰都沒表態過,但大概2年級學生中的8、9成都喜歡帆波吧?”
“我想你這認知是正確的。”
雖然哪里都沒有能否定‘一之瀨很受歡迎’的要素,但9成有點過頭了。實際上須藤喜歡堀北,而池又喜歡筱原。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戀愛趨勢。
“雖然班級不一樣,但談戀愛用不著在意那麼多吧。就算班級和年級不同,就那樣交往的情侶還是挺多的。”
“有個最大的前提,一之瀨對我沒什麼興趣吧。”
“嗚哇,謙虛?剛入學的時候,綾小路同學在女生之間還是挺有人氣的吧?”
說起來,櫛田也說過類似的話題。
與其說是我沒有一板眼地將她的話聽進去,不如說是我沒怎麼想過這事。
“綾小路學長原來很受歡迎啊。”
“不,我不受歡迎。也沒女孩子跟我說過類似的話。”
“真的嗎~?啊,不過關于你的話題也就那麼一次,沒多久就消散了呢。”
“這沒辦法的啦。要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對方,得好好地面對面聊一聊才能清楚。一年前的綾小路同學可不是那種跟人聊天的性格。”
“現在他的性格也沒什麼變化吧~”
兩名女生談論著我的話題,打趣似地炒熱了氣氛笑了起來。
“那麼現在的綾小路學長給人帶來的印象有很大的改變了?”
七瀨聽著她們的談話,像是對兩人提問一般,這樣說道。
“給人的印象柔軟了點吧?”
濱口正好從廁所回來,他回答了七瀨的問題。雖然我沒跟安藤和南方說過話,但在船上考試的時候跟濱口共度過一段時間。
我一年前給人帶來的印象,他正好知道,還能拿來與現在對比。
話說回來……從這三個人身上,感受不到他們對‘自己可能會退學’這件事的恐懼。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拿了多少分,但絕不立于前幾名。
那麼這就是……
那之後我們受到了熱情的款待,跟他們在這個地方呆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