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二年級篇 4 ○暗中活躍(嘗鮮版)



網譯版 轉自 百度貼吧

翻譯:暗光暗

漸強的雨勢,愈濃的霧氣。

視野與聽覺都在惡化的當口,我從背後感受到一股有人迫近的不祥氣息。

泥濘飛濺的聲音傳來,似乎那人刻意誇大了步伐。

七瀨似乎也很快意識到了這陣氣息與聲響。

我回過頭去,便看到那位倏地立定的學生,那正搖曳著的一頭紅發。

「雨似乎要下大了呢,前輩!」

從雨霧中現身的,正是1年A班的天澤一夏。

雖然她的行程表跟我和七瀨相同是既定事實,但怎麼想這都並非偶然。

周圍沒有其他學生的身影,她也沒帶背包和平板。

她是怎麼到這兒來的呢。

能夠考慮到的方式,一是把行李藏在附近然後接近過來。

二是一直不帶行李,很早開始就一直尾隨在我們身後。

三是拜托某人通過無線電口頭告知GPS搜索的結果然後接近過來,以上皆有可能。果然可以排除掉偶然的可能性了。

無論是哪種方式,于我而言都是敬謝不敏的。

況且,天澤似乎並非兩手空空。她的左手正握著一根粗木棍,已經足以作為毆打他人的凶器了。

她是打算趁其不備,卻不慎被我方發現了麼?

然而現在天氣這麼差。要是有襲擊的意圖,她肯定能更不動聲色地湊近過來才是。

「請退到我的身後」

正當我摸索天澤現身的理由時,體力上還留有一絲不安的七瀨卻站到了我的身前。

從她露出的側臉中,能看出她沒打算掩藏警戒心,正目光強烈地凝視著天澤。

「哎呀?我似乎不受小七瀨歡迎耶?明明是一個小組的同伴,怎麼這麼冷淡吶。還是說我手里的這玩意看著有些危險喵?」

她輕輕地把粗木棍丟到腳邊,以表示現在自己是無害的。

然而七瀨並未放松半點警戒。

「我——沒法相信你」

「真~過分。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呀?我明明這麼可愛」

我尋思可愛跟信賴並不能劃等號來著,不過現在這根本無所謂就是。

「七瀨,你是什麼意思」

確實,天澤是有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的一面。

斷言她是個演技、執行力都超乎常人的學生也絕非過譽。

雖然警戒她是理所當然的,但一直以來這件事我們都是心知肚明的。

這並不足以解釋目前七瀨這種可謂異常的警戒心。

當然,天澤出現在這里明顯有其用意。

也有可能,這只是七瀨成為我伙伴後的過剩反應而已……。

「都說了我不是壞人啦,對吧綾小路前輩?所以咱們稍微聊聊好不好呀?」

「請不要聽她胡說,她是個危險的存在」

七瀨毫不留情,言辭強硬地對並未展現敵意的天澤予以否定。

面對可謂潑給自己莫須有罪名的七瀨,天澤嘴上抱怨頻頻,臉上卻絲毫沒有困擾的神色。

「前輩……我有件事一直沒說。筱原學姐的小組被人襲擊、小宮學長和木下學姐全都退場那次,你和池學長是一起爬上斜坡了吧?」

她是在說池聽到上方傳來的聲音,斷定筱原在上面而飛奔過去那時的事。

我判斷放他單獨行動很危險,就緊跟其後了。

「那之後,我注意到有某人在近處觀察我們,便追了過去」

「所以等我找到筱原折返的時候,你才不在須藤他們身邊麼?」

七瀨微微點頭。

「所以呢?」

「雖然我沒能追上那個逃跑的人……但我看到了特征性的發色」

說著,七瀨緩緩抬起右手,用食指指向天澤。

「那時在現場監視我們的就是你吧,天澤同學」

「啊哈,果然被發現了麼?」

天澤並未否認,反而很快笑著表示肯定。

她的態度絲毫不見動搖,對于自己被發現一事也並不驚訝。

基本可以認定,當時那個盯著我們看的人,真身就是天澤了。

「就是你傷害了小宮學長他們是吧?」

「欸,你這就是主觀片面了吧?我說不定只是碰巧在附近而已呢?」

「那你應該沒必要逃跑啊?」

「都擺出一副嚇人表情追上來了我能不逃嗎。更何況我也不喜歡被懷疑呀」

「我實在無法相信」

「意思是說,小七瀨想單方面認定是我把學長們推下去的咯?」

「我很確信,基本不會有錯的」

「明明很確信,卻還得加上個“基本”呀。你是不是其實根本不清楚呀?」

同小組的兩人用話語牽制彼此。

「那你敢發誓,傷害了小宮學長他們的不是你嗎?」

「叫我發誓也行,但我遵不遵守誓言跟小七瀨沒關系吧」

天澤表示,區區言語並沒有什麼意義。

「我反過來問你,要是干了那事的人就是我,你打算怎麼辦?」

她不但不打算擺脫七瀨的追問,甚至還自己往漩渦中心里跳。

七瀨稍微被她的氣勢壓倒,但還是繼續探究了下去。

「你為什麼要做那種事?請告訴我你的理由。不對,在此之前,你是怎麼讓學校調查GPS反應時不出現你名字的?」

關于這一點,應該用不著找天澤確認吧。

「不留下GPS痕跡這件事本身並不困難。畢竟只要破壞手表就行」

天澤一臉開心地朝我們展示了她戴在右腕的手表。

「回答正確~。無論故意與否,故障就是故障。反正能無償更換嘛」

「可是就算臨時破壞GPS,應該也會被校方覺察才對啊?」

「是沒錯。但至少在那個緊急時刻是很困難的」

這個島上的GPS信號數少說也超過400條。就算平板端末上少了一兩個GPS反應也沒法當場發現,更沒時間全都確認一遍。教師應當優先的是學生的安危。

「然而校方難道不會擇機徹底調查一番嗎?被特定應該只是時間問題」

既然筱原已經表示有人襲擊了自己,學校肯定會詳細調查的吧。

這段過程當中只有天澤的GPS反應消失了——這種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然而問題還在這之後。

「假如小宮他們遇襲的時間里只有天澤的GPS反應消失的話,她難免會受到校方質疑,但也僅此而已。因為沒有進一步的證據,所以無法斷定她就是犯人」

「這——」

對于直接看見天澤的七瀨而言,肯定是想把天澤認定為犯人的吧。

然而要想實際證明罪行,卻是比她設想得要難上許多的事情。學校必須避免做出因為冤罪而讓天澤退場的判決。

說到底,只要手段得當,作為這場無人島考試中守護秩序與規則存在的『手表』,想怎麼無效化就能怎麼無效化。為了防止舞弊,就只能附加強力的束縛條件,例如只有一次因故障換表的機會、每當發生故障就花費得分、發生故障時算作退場等。

然而越是增強束縛條件,就越會使得其他角度的舞弊變得可能。例如對對手的表做手腳、搞破壞之類。何況如果真的是因為事故或缺陷導致的故障而退場,那這場特別考試肯定令人接受不了。

「鑽規則的空子可是常套手段,只要找不著證據做什麼都行哦」

雖然她這說法有點紮耳,但說的內容倒是沒錯。

「要說沒證據的話,那我可以作證當時天澤同學在現場」

「是一回事。光憑GPS故障和她在事件現場這兩點事實,就只能停留在嫌疑層面」

如果是像須藤、龍園這種暴力性很強、素來品行成大問題的學生,校方的疑慮可能會更深一些。但我們眼前的可是一位高一的女學生。從心證的觀點來看,她被判黑的概率並不高。

更關鍵的是,小宮和木下那兒甚至連被人襲擊的證言都沒有,筱原也只是曖昧地表示『並不知道具體是誰』而已。

而七瀨所謂『看見天澤』的發言也是一回事。

如果沒有決定性的證據,是不可能讓校方處罰天澤的。

「就是這麼一回事哦,小七瀨」

話雖如此,我對天澤為何出現在此的理由仍然一無所知。

光是七瀨的追問和天澤的文字游戲在那兒來來回回,一點進展的跡象都看不著。

現在趕緊使些手段……可這也越來越困難了。

她是不是令小宮他們受傷的犯人這事兒,就暫且擱置吧。

還是問些能夠打開目前膠著場面的事情算了。

「你到這兒干什麼來的,不對,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考慮到明天以後的特別考試,應該避免3個人就這麼一直被雨淋著。

我現在就想趕緊搭起帳篷避雨。

「別急呀綾小路前輩。能像這樣在無人島里相會,你就高興些嘛」

「不好意思,這雨比我預想得更加磨人體力。



麻煩你簡短點」

「那我就幫你一起搭帳篷,2個人共度一夜,如何呀?」

她應該很清楚,男女在同一個帳篷里過夜是被明文禁止的。

這很可能是想靠空話拖延時間。

「啊,你是不是在擔心很多事?沒事的啦,校方也不可能全都監視到嘛」

天澤剛邁出步伐打算湊近,七瀨便立馬沖過去抓住她的手臂。

「你這手什麼意思?」

「你難道不是想對綾小路前輩下手麼?」

「小七瀨什麼時候倒成了護衛?你不是還跟寶泉君一起策劃讓他退學來著~?」

「這……跟你無關。你到這兒來究竟作何打算?」

「我迷路了,為了尋求幫助才到這兒來的啦」

她撒謊甚至都不打草稿。

她莫非是為了確認我跟七瀨決斗的結果和之後的走向才到這兒來的?

一看七瀨的態度,她應該就能明白七瀨已經跳反到我這邊了。

不,如果是為這個理由,那她也沒什麼必要繼續在這兒跟我做些毫無意義的雜談了。

「我想跟綾小路前輩聊聊天,能麻煩你讓一讓嗎?」

「在這兒談不就好麼」

「這可不行吶。畢竟是關于白屋的話題嘛~」

天澤估計是覺得再隱藏下去也沒用了,就直接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七瀨吃驚地朝我看去。

第一學期內,雖然不斷有人暗示我白屋生的存在,可我並沒有抓住狐狸尾巴。

沒想到居然是以『自白』的方式得知。

「你明白了嗎,局外人?」

如果天澤真的是白屋生,那叫七瀨局外人確實沒什麼問題。

「你松手吧,七瀨」

七瀨雖然心懷不滿,但還是依照我的指示老實地松開了手。

「真是乖孩子呀小七瀨。我並不討厭你這種忠犬感哦」

說罷,天澤便開始慢慢朝我湊近。

這樣一來,話題總算能有所進展了吧。

「不好意思,還有七瀨這麼個前例,所以我不會光聽到白屋這個詞就下判定」

「好呀,我來證明給你看。可是……讓小七瀨聽到就有點」

你明白的吧?她朝我拋出一如既往的小惡魔笑容。

我稍微向七瀨揮手致意,指示她再離遠點。七瀨雖然不希望我輕易接近天澤,但沒過多久還是遵循了我的指示。目前雨勢越來越強,只要離個幾米、小聲說話,聲音就不會傳到七瀨耳中才是。

天澤踩著泥濘的大地,終于還是走到了我伸手可及的距離處。

「那麼,該從哪里開始說明好呢」

天澤這是在思考,從哪里開始講更容易讓我領會。

果然不得不說,她出現在這里這件事本身就令人無法理解。

白屋生是為了讓我退學才潛伏至今的。

可我面前的天澤卻沒有耍任何計謀就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事到如今了她卻還為說什麼而苦惱,這本身就蹊蹺得很。

這顯然是拉長間隔、拖延時間的行為。

正當我思忖要不要指明她這一點時,天澤開口了。

「前輩10歲時接受的課程是基于項目5的建構主義理論。11歲時接受的是基于項目7的相對論。這兩門課我都上過,所以記得很清楚」

她為了證明自己也待過白屋而說起一些具體的事情。


「無論是室內、走廊,還是分配給我的房間,全都是一片純白」

至少她確實遠比七瀨更了解白屋的情況。

也很難認為這是從月城那兒道聽途說的。

我從未對非相關人士說過白屋的內部情況。

如此一來,斷定天澤是『黑』的一邊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從對話的內容到行為舉止,她的一切都完美符合白屋生的形象。

「你特地這麼普普通通地登場,還挑明你的真身,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你果然很在意這一點對吧。這個嘛,是因為我想告訴前輩我不是你的敵人喲」

「你這自相矛盾了吧。白屋生是為了讓我退學才安插進來的刺客,你又說你不是我的敵人,這完全說不通」

天澤雖然渾身漸漸濕透,但她毫不在意,繼續說道。

「綾小路前輩所屬的4期生往後的世代,都對你懷有強烈的嫉妒心理。所以上面才以為利用白屋生的話就能憑這股嫉妒心把你逼至退學吧。然而上面選錯了人呀。他們並沒能看透,我只是個打心底憧憬綾小路前輩的少女而已」

「所以你才像這樣開誠布公了麼」

嗯嗯,天澤點頭回應。

「那你一入學就這樣行動不就好了?連潛入我的房間都能順利成功,跟我談話的機會應該也比比皆是才對」

「因為再怎麼憧憬都只是想象之中而已嘛。直接見面、聊上幾句,然後覺得“啊啊,憧憬這個人真是太好了”,都是需要時間的呀」

意思是說,如果我其實是個在天澤心中不值一提的人,她可能會轉而排除我麼。從話題走向而言,這一點姑且能夠成立。

「這樣說你能明白了嗎?」

「也是。能夠像這樣對白屋如數家珍的,只有可能是同一邊的人」

「就是這樣。作為普通的高中生在學校過日子,總感覺挺不可思議呢」

之前只有我才能體會到這種特殊的感覺,但能像現在這樣跟其他白屋生分享相同的體驗,確實令我起了興致。

「如果你跟我有相同的感覺,那應該也注意到這所學校的有趣之處了吧?」

「我很清楚前輩想說什麼喲。我也不止一次兩次會想,要是能就這麼一直享受趣味多多的學生生活直到畢業該有多好。不過我不太擅長交朋友,所以也沒幾個聊天對象就是啦」

這一點該怎麼說呢,跟我挺像的。

我雖然也跟堀北、池聊過天,但心靈距離擺在那里。

想來,沒法直白地說出『我們是朋友』的狀況還持續了一段時間來著。

「我可不像前輩這樣交流能力有缺陷哦?」

天澤像是看透了我心思一樣地訂正道。

「我學的東西基本上跟前輩是一樣的。但反過來,也有東西是只有下一屆的5期生才學過的」

我沒有作答,于是天澤1個人接著說道。

「那就是保持最低限度的交流。直到前輩的4期生為止,實行的都是過度的個人主義,所以才會頻頻出現撐不住的孩子對吧。當然,能力不行的孩子免談,優秀的人是被允許和優秀的人接觸的」

如果這是真的,那我就能理解她為什麼能輕易擺出如此感情豐富的表情了。我雖然也能在短時間內憑演技裝成別人,但人生大半都以無表情度過的我,想要徹底擺脫習慣著實有點困難。

「你還信不過我嗎?」

「我相信你的身份,但並不能接受你挑明真身的理由」

「都承認我是白屋生了,你卻挺沉著的嘛。是覺得憑我成不了你的威脅嗎?」

見我並未做出答複,天澤一笑而過。

「那好——想跟前輩說的話都說完了,那我也該失陪咯」

天澤覺得能讓我認識到她是白屋生就已經足夠,便轉過身去。

「天澤,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真是的~我不都說過了嘛~我只是憧憬著綾小路前輩而已啦」

她又轉過身來,用濕透的指尖觸碰了我的臉頰。

「所以呢,未經我的允許,請不要隨便被人擊潰了哦」

說罷,她移開手指,不知走向何方去了。

“不要隨便被人擊潰”,指的是誰呢。月城?盯上2000W個人點數的一年級學生們?還是說……。

「綾小路前輩,沒事吧?沒被做些什麼吧?」

見七瀨一臉擔心地跑過來,我告訴她無需擔心,然後朝自己的背包看去。

「雨都下成這樣了,還是抓緊些好」

我也想整理一下情報,但目前還有更應優先的事項。

「好的!是搭帳篷的准備吧」

「沒錯」

我嘴上這麼答複,但做的卻是另一件不能遺漏的事情。

那就是確認離開的天澤的足跡。

「前輩……?」

「這雨很快就會把足跡沖刷掉的」

天澤才剛剛離開,足跡就已經開始不成原型了。

「足跡,是麼。可天澤同學的足跡又怎麼了嗎?」

「小宮他們受傷的時候,現場附近也存在足跡,形狀基本上跟天澤的一樣,不會有錯」

也就是說,正如七瀨的目擊證言,天澤毫無疑問就在當場。

「果然天澤同學不是偶然身處附近,而就是推學長他們下去的犯人對吧」

「這就不清楚了。可以確定的是,當時監視須藤和你的就是天澤,但果然還是沒有推人者就是天澤的證據」

七瀨似乎沒能馬上領會我在說什麼。

「可能的確沒有實打實的證據,但就斷定是她干的不好嗎?」

「根據目前手頭的



情報,毫無疑問能夠推理出天澤就是犯人」

「我也這麼認為。雖說重複了很多遍,但我確實親眼看到天澤同學了」

她自然是沒有看錯。

「但即便如此,你也並沒有看見她推人的場景」

「這……是沒錯……可還有她剛才的自供啊」

「那算不算自供還不好說。天澤只是說『萬一推人的就是我你打算怎麼辦?』,但並沒明確表示就是『自己干的』」

「是害怕錄音之類的麼」

「她應該是看雨聲這麼大、以及我們這副狀態,才覺得沒必要過分警戒吧」

乍一看,根本就不像是能錄音的環境。

「但這也並不絕對。特別是她也清楚綾小路前輩是應當警惕的對象,故而認定她是做了最大限度的應對才比較妥當吧」

要想使風險降為0,這確實是聰明的選擇。

「如果她是蓄意讓兩名學生受到可能危及生命的重傷的話,那就應該一溜煙跑掉才對。而她為什麼又要刻意靠近現場,還讓你看見她的背影?」

七瀨一邊回收背包,一邊思考起來。

「這個——應該還是因為她很在意小宮學長他們的情況吧。就跟縱火犯會回到現場是一個心理」

“縱火犯會回到現場”,確實有這麼句話。

關于這種心理有諸多學說,但隨便套在這次案例上是很危險的。如果在主觀認定天澤就是犯人的基礎上繼續推理,那就只能看到浮于表面的部分。

「明明都做了沒有不顧一切的覺悟就干不出來的行徑,卻還因為在意受害者的狀況就冒著危險返回現場觀察,這根本就說不通。事實上天澤就被你發現,還讓你目擊到了自己的背影。好歹是月城安插進來的人,我不認為會出這種洋相」

為了不跟丟她,我開始追蹤起快要走形的足跡。

「她為什麼要跟追擊似的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認為她是判斷自己被我看見,已經瞞不下去了才找我們接觸的。如果報告給校方,就算無法坐實她的嫌疑,也能稱得上是問題對吧。月城代理理事長托付給她的使命也會變得岌岌可危才是」

「說到底,這跟回到現場的行為還是矛盾的」

「就不能算作是一不留神的失態嗎?」

「不可能的」

說不定天澤還是出于某種理由故意讓七瀨發現自己的。

這時,我從一路追尋的足跡身上成功發現了新的線索。

「果然天澤的每項行動當中,都存在某個不可忽視的點」

「不可忽視的點是嗎?」

我一直在沿途尋找天澤那快被雨水沖刷掉的足跡。

「她似乎是很完美地繞到我們背後再湊近過來的,那麼從這里回溯的話——」

「誒?」

這時,七瀨終于注意到了奇妙的變化。

「這是別人的足跡吧」

「嗯」

這個足跡比天澤的稍微大上一點。

但具體的形狀已經崩壞,故而無法判別。

「先是一度湊近到我們邊上,然後在這里亂掉。這正好就是和天澤的足跡會合的地點。而之後這個謎之足跡就在此折返了」

「也就是說,在天澤同學跟我們搭話之前,這里還有別的人在……?」

憑現狀應該是無從判斷這是學生還是學校相關人士了。

「能幫我把天澤拿的那根木棍拿過來嗎?」

「哦,好的!」

七瀨把天澤扔掉的木棍撿了回來。

一看這木棍,我的推測便引出了一個答案。

「你有沒有注意到什麼?」

「注意到什麼……。我覺得,用這玩意揍人會很危險。咦……?」

她拿著這根木棍摸了摸,隨即注意到了某件事。

「這應該不是當場隨手撿的東西」

「沒錯。為了當成凶器使用,這根木棍已經削去了無用的部分。這形狀過于不自然,沒法看作是自然掉落的木棍」

「她是打算用這東西襲擊你嗎?」

「假如天澤打算襲擊我,那她就不應該朝我搭話而是直接偷襲。然而即使拿著武器,天澤也完全沒有表現出攻擊我的態勢。倒不如說,她就是打算讓我注意到她的存在」

到這一步又能看出來的是。

「也就是說,她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襲擊我們……。一開始持有這根木棍的並不是天澤同學,而是在此消失的其他人嗎?」

那份足跡在靠近我們的時候步幅很小,折返的時候卻跨度很大。這是為了不被我們發覺,又或者是為了逃跑而離去。

「可這是為什麼呢?」

「照天澤所說,我似乎是她憧憬的對象。所以如果當成她是在我即將遇襲的時候保護我,事情就能串起來了」

「我覺得光憑這就判斷她是友方,是不是有點危險呢……」

「那當然。然而這個沖著我來的足跡究竟屬于誰,我完全想象不到」

「難道說……是學校相關人士嗎?」

「也有這種可能性,畢竟我頭上還掛著懸賞金呢」

這個足跡有十二分的可能是屬于盯上這份賞金的學生。

冒著風險也要強行令我退學,也是很有可能的一種情況。

「啊,對了!」

七瀨抬高聲音,似乎想起了什麼。

「前輩,現在趕緊使用GPS搜索吧!離天澤同學過來也沒經過多長時間。身份不明的另一個人就算全力逃跑,在這麼惡劣的天氣里也跑不了多遠吧」

的確,現在使用GPS搜索,周邊區域出現GPS反應的話,就能一口氣縮小嫌疑人的范圍。只要由近到遠挨個確認是誰就行。

「哦,不過如果那人跟天澤同學一樣弄壞手表的話就無法特定了吧……」

「不,這倒不會。破壞手表就意味著GPS反應會消失。假如我現在使用搜索功能,消失的GPS反應除了天澤之外只剩一個會怎麼樣?」

「……那個人就肯定是犯人了」

「對。所以想要襲擊我的人是絕對不會弄壞手表的」

「那這樣就更有支付一分的價值了吧?」

從天澤朝我搭話算起,只過了15分鍾左右。

即使全力逃離此處,頂多也只能離開目前這塊區域。

運氣好的話,可能只有這個消失的足跡的主人在跑。

正因如此,應該聽取七瀨的進言,馬上進行GPS搜索……。

「不做GPS搜索」

「誒!?為,為什麼呀!?」

「先不論對方是誰,那人就算采取刻意誘導我方使用GPS搜索的戰略也不足為奇,況且還有可能會冒出完全無關的人物」

不能一口咬定對方沒有誘導我方懷疑並調查無關人士的打算。針對諸如天澤讓七瀨目擊到自己、天澤在此現身等等,情報都是由對方灌輸的狀況,還是多加警戒為妙。

「可我還是覺得有點可惜」

「至少我的話,是不會愚蠢到這點程度就能被別人識破的。如果對手是個連GPS搜索都顧慮不到的人,那我還用擔心什麼呢」

雖然七瀨仍有些不服氣,但還是老實地遵從了我的決定。

總之,就算要整理思路,也不該在目前的狀況下繼續進行。

我和七瀨決定暫且擱置話題,立即著手帳篷的設置工作。

等到雨勢說成是大雨也不再誇張的時候。

我和七瀨將彼此的帳篷面對面緊貼著,設法完成准備工作後,立即躲進了各自的帳篷。

我脫下濕透的體操服、套衫和內衣,用毛巾擦拭頭發與身體。

換好備用內衣之類後,我拉開帳篷門,窺探了一下外面的狀況。現在雖然才剛剛天亮,可周圍卻暗得好似夜晚。

看來今天一天都沒法行動了。


雨滴毫不留情地鑽入,所以我只好拉上門,再次躺回帳篷當中。

得知了七瀨的過去,也確定了天澤就是白屋生。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所有的迷霧都已散去。

1

大雨傾盆之中,我收到學校發來的郵件。不出意料地,校方宣布今天考試中止。沒了基本移動與課題,逆襲的難度也會隨之提高,不過郵件里有寫到,校方正在商討讓大家不至于放棄治療的補償措施。

既然天氣不見恢複的跡象,學校也沒法確定補償內容吧。

只不過,無論補償措施如何,也無法抹去今天考試中止的事實。

在綜合分數的層面上補償是有效的,然而各小組已擬定好的戰略計劃就不得不推倒重來一遍了。

而對于我來說,這次的中止怎麼著也稱不上及時雨。

我本來是打算把巔峰狀態調整到後半段,以此趕超那些在前半段用盡體力而跟不上節奏的小組並賺取分數的。可由于幾乎整個第7天都空了出來,導致所有人都能借助這次休息恢複體力。

當然,由于環境並不舒適,疲勞無法完全恢複,但能不能休息可是有著天差地別的。

「——輩」

「嗯?」

帳篷外面大雨如



注,聲音十分響亮,不過其中還裹挾著一絲人的聲音。

「前——Bei」

呼喚我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發出這聲音的,應該就是對面帳篷里的七瀨了。我再次拉開拉鏈,透過網眼朝外探去。

雖然視野很差,但眼前的帳篷還是不難看清的。

「我有些話想跟前輩談!能到前輩那邊叨擾一下嗎!」

七瀨透過帳篷如此提議。

七瀨明明應該很清楚,男女2人擠在狹窄帳篷里的畫面絕對稱不上健全,難道她是徹底忘記了嗎?

就規則而言只是禁止共同就寢,短時間相處的話並沒有問題。

只要學生那邊沒有喪失理性,那麼道德層面上就不會出差錯。

雖說如此,但雨下得這麼大。即使入口之間相隔不足2米,也不可避免地會淋濕。

「我倒是沒問題,要不我到你那邊去?」

我這麼一說,七瀨一邊搖頭一邊攤開毛巾護住頭部,做好准備後便打開了入口。于是我也連忙為了迎接她而拉開入口。

找准時機後,七瀨從帳篷里飛身而出,迅速鑽進我的帳篷里。

不到1秒的時間里當然也會挨淋,不過損害已經控制在最低限度了。

「呼……。前輩真對不起,在休息的時候打擾你了」

「不,沒關系的」

累壞的與其說我,倒不如說是七瀨那邊。

除了為了抵達這個區域的強行軍之外,雖說起因是誤會,但她才剛跟我來過一場激烈的戰斗。

我本以為她有話要說,結果她並未馬上開口。

不對,應該是開不了口吧。

于是我便觀察起她的動向,經過一段時間的沉默後……。

「我有點厚臉皮對吧」

說著,七瀨心懷愧疚地朝我低下了頭。

「直到不久前為止,我還對前輩示以敵意,甚至還惡言相向……可現在我卻這麼套近乎似地找前輩搭話,前輩一定只會嫌煩吧?」

都事到如今了,七瀨似乎還在跟這種情感作斗爭啊。

「我一點都不在意,麻煩你今後別再道歉了。至少我們已經明擺著不需要彼此敵對。我說的不對嗎?」

肯定有些地方沒法這麼快就拎清楚,但現在可是在特別考試當中。

內心的迷茫也會影響實際考試中的動作與思考方式。

「說的,也是」

“我明白了”,七瀨又一次謝罪並低下頭去。

「所以呢?冒這麼大的雨,你肯定有事想跟我說吧?」

「啊,是的!」

七瀨想起了自己的來意,便開口說道。

「剛才露面的天澤同學一直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一想到綾小路前輩的辛勞,我就忍不住想跟前輩搭話了」

看樣子與其說有什麼目的,倒不如說只是單純在擔心我而已。

比當事人還要放不下有點成問題,但她的這份心意我很感激。

「我之前一直以為就是天澤同學推的小宮學長他們。我覺得天澤同學不展露本性是因為想掩蓋真相,可綾小路前輩卻說那不一定是天澤同學干的,我就開始摸不著頭腦了……」

「因為目前真相還迷霧重重啊」

天澤(的嫌疑)雖然是無限接近黑的灰色,但並未完全染黑。

「而且我很在意的是做那件事的目的。無論誰是犯人,TA會是因為什麼理由才做出那麼冒險的事情呢?」

「要是能找出答案就不用那麼辛苦了。要不就假設天澤不是犯人說下去吧」

我決定再陳述一遍自己關于小宮木下事件的想法。

因為通過彼此交換意見,應該能發現一些之前看漏的地方。

某人將小宮他們推了下去。從手表沒有GPS反應來看,這顯然不是突發事件,而是謀劃好的行為。

而接下來——

「咦……我說,這不是很怪嗎?」

談了沒多久,七瀨就碰到無法理解的地方,皺起了眉頭。

「如果天澤同學真的與此事無關,那不就奇怪了嗎?事情就會變成她在偶然手表壞掉的時候偶然碰到小宮學長他們遇襲,又偶然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然後又偶然找到了我們?」

「多個偶然疊加在一起就很難稱其為偶然。也就是說,如果按照天澤與小宮事件完全無關的假設,則推理很快就會出錯」

而“撞倒小宮他們的是與天澤親近的人物”這一假說則浮上水面。

「即使真凶並非天澤同學,那也是她所熟知的人,對吧。這麼一來天澤同學是不是又有作為共犯的可能了呢?」

「應該就是這樣吧。剛才的足跡可能也是那名真凶的」

若是看作為了幫助真凶,天澤的行動同樣也說得通。

「既然是打算行使暴力,那估計手段也都差不多吧」

七瀨覺得推理的線索有了眉目,連連點頭。

「可是……」

每當她這麼做……怎麼說呢,我便開始在意起一些完全無關的事情。

「可是什麼呀?」

這事雖與一臉疑惑地抬頭看我的七瀨有關,我卻不好意思開口問她。

之所以會這樣,只是單純因為我無法理解『原理』而已。

在這無人島翻來覆去的生活也到了第7天。這期間,七瀨基本上一直都和我一起行動,也沒什麼閑工夫好好清洗身體。

不過參加沙灘奪旗換上泳裝那次,她是有沖洗沙子的機會;在海里游泳那回,她應該也沖過澡吧。

話雖如此,但經過一天之後,噴發而出的汗還真是令人困擾。

由于帳篷里空間狹小,七瀨的體香雖說輕微但也漸漸彌散開來,不過這絕非令人不快的氣味。汗味是可以通過頻繁擦拭掩蓋,可這股好聞的氣味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就是想問一問其中原理,可這顯然屬于『不太好的前輩』行為。

「沒什麼,只是我的誤解罷了。你無須在意」

「是這樣嗎?」

七瀨並未深究我的發言,也沒有察覺我的想法,只是點了點頭。

雖說我交了女朋友,但也只是個剛起步的初學者。

看樣子只要涉及這方面,就盡是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啊。

由于規則上止汗劑、清涼噴霧器之類的東西可以廉價入手,就當成是她買了這些吧。現在的我也只能得出這點答案了。

這話題是我自己拋出去的,結果卻搞的莫名有些尷尬。

七瀨似乎對此並不在意,但我還是先把話題拉回來再換一個吧。

「雖然沒辦法確認天澤究竟對小宮他們做了什麼,但她跟誰一個行程我大致已經有數了」

七瀨似乎沒明白我這句話的意思,一臉不解。

我取出平板終端,點開屏幕給七瀨看。

「綾小路前輩的這些個人信息……給我看真的好嗎?」

她說的個人信息,應該就是我的得分吧。除了前十組和倒數前十組的分數、排名,其余組的都不對外公開,因而是很重要的信息。

「我是覺得跟你已經是沒什麼隔閡可以彼此信賴的關系了,難道這只是我的誤會嗎?」

我毫不遮掩地說完,她立馬恍然大悟地抬起了頭。

「不不!那個,多謝前輩能如此信任我!」

她的回答里夾雜著幾分羞澀,幾分喜悅,以及幾分愧疚。

這副沒法立即將方才的無禮一筆勾銷的表情,的確挺有七瀨的風格。

「再說我們一直都一起行動,只要回顧一下應該就能大致知道我的得分吧?」

雖然有部分課題是我一個人挑戰的,但畢竟是七瀨,起碼還是知道按我拿第一的情況估分吧。

所以我並沒有太在意展示分數的事情,而是開始了說明。

「我剛才說的所謂“知道她跟誰是一個行程”——」

腦子靈光的七瀨很快便注意到某個不對勁的地方。

「咦,前輩的得分……怎麼比我想的要少一些啊?」

「此話怎講?」

我試探性地問她,她便掰著指頭在腦海里計算起來。

「抵達獎勵、到達順序報酬,以及課題……減去懲罰扣除的分——還有我休息的時候前輩參加的課題我都按第一名算了」

記憶力也還比較靠譜。

這一點在將來需要做些什麼的時候應該能派上用場。

「真虧你能注意到。本來我現在的分數應該是88分」

「可現在是78分,少了10分。應該不是扣分才對……」

接下來,我就要對這10分是什麼時候、為什麼不見了進行說明。

「這次特別考試每天都會公布4次指定區域,然後進行基本移動。時間為上午7點到下午5點,總共10小時。我從GPS搜索解禁的第6天早上7點開始,除去休息時間的12點每隔1小時進行一次GPS搜索,一共10次」

至于這樣做能夠發現什麼,七瀨還沒有反應過來。

「GPS搜索是能夠知悉全島內所有學生位置的便利工具。然而只用1次的話只能用于知曉目前



所在地,故而有用性較低。然而通過將1天分成10份不斷進行查詢,一些水面下的東西也能浮現出來」

點與點之間連成線後,便可以用于追蹤1天內的軌跡。如果其他人跟我一樣進行10次查詢,就也能注意到我跟七瀨一直在共同行動。

「呃,我已經明白前輩把分數用在哪兒了。如果能知道大家每隔1小時的所在地,確實說不定能找到誰跟誰是一個行程的。可前輩第6天的時候並沒有長時間使用平板終端,這些信息也相當不好記吧?……難道前輩一瞬間就全都記住了嗎?」

「那是不可能的。光是確認所有人的名字和位置就得耗費巨量的時間」

我打開照片文件夾,點開保存在里面的圖片。

「使用GPS搜索後,我就用截圖功能保存下來了。這樣一來在閑暇時刻我就能慢慢觀察,也就能得知這一天其他人有何動向了」

考試中無法用端末給其他人發信息或照片,但保存截屏這種基本功能當然是有的。通過反複放大縮小保存下來的地圖,就能將所有學生的位置信息詳盡地記錄、留存下來了。

「只要比對不同時間段的圖片,一整天的行動就能全部化作履曆加以閱覽」

睡覺前、早上考試開始前、休息時等等,時間非常充裕,只需在這些時候確認即可。

地圖上還會展示出那個時間帶的課題詳情,因而雖然僅限第6天,但各小組、各學生的行動方針也全都能一覽無余。

「……前輩居然還做了這些事,我完全沒有注意到」

「我不會做出讓可能是敵人的人注意到的蠢事。畢竟第6天的時候我根本不清楚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我若是將這種GPS搜索的用法暴露給當時還是敵人的七瀨,那簡直是愚蠢至極。從確認所在地到查看課題詳情,這平板終端的使用可以說相當頻繁,所以就算我拿著操作些什麼,也不會看著不自然。

在不影響追蹤指定區域與課題的情況下,大概每隔1小時就使用一次GPS搜索並截屏,僅此而已。佩服不已的七瀨接連向右劃動地圖,每劃一次,各個學生的GPS就十分有趣地變換著位置。

「我知道這樣問很沒禮貌,可是這樣的行動真的值得為之花費10分嗎?如果能跟別人共享截圖的話說不定能有些附加價值,可1個人的話即使是分析行動模式也得花很長時間吧」

如果能把這些截圖作為附件發給同伴,的確能產生不少價值。若干人進行合作,就能以更短的時間間隔進行查詢,甚至還可能確認考試時間之外的情況。要是有這個規則,其他班級拿去實踐也不足為奇。

「個人范圍內的話就得看用法了。這個戰略從結果而言到底有沒有10分以上的價值,可以說都取決于今後」

「……前輩是指?」

「這個嘛。在反複使用GPS搜索後所得到的情報當中,有這麼一條」

按照1年級、3年級這種分學年的方式進行觀察,就能發現新的側面信息。

特別是3年級學生,可以明顯看出以小組為單位的特殊動向。

「比方說,一部分3年級小組會在一天中表現出奇怪的舉動。而這些舉動怪異的小組必定與南云組、桐山組之間存在緊密聯系。只要調查下去就能看出些有趣的事情」

先把目光集中在南云組身上,觀察其從第6天上午7點開始每隔一小時的情況。

「首先,上午7點的時候南云組在B8」

「這意味著他們第5天最後的指定區域是在B8嗎」

「可能性很大,但他們在B8的最南端。也有可能是下面一格的B9區域,但總之在開始階段他們周圍只有組員自己的GPS反應」

可1小時之後的上午8點,若干小組卻已經開始集中在南云的周圍。

等到上午9點就更為明顯,他們明顯是在南云手下集合了。

而從這開始,這群集團小組便開始了行動。

到了上午10點、11點,他們舉動的異樣性變得愈發顯而易見。

「好多小組都聚集在一起行動……就跟魚群似的」

「只關注整體的話很難注意到,但一縮小范圍所看到的就完全不同了吧?」

聽了我的說明,七瀨連點兩次頭以示回應。之後我讓她繼續劃到下午3點的截圖為止。

「這種行動是為了獨占課題嗎?」

「恐怕是為了無論面對什麼課題都能通過調整人員讓南云輕松獲得第一吧」


這種戰略並不複雜,非常簡明、強力。

「可這樣一來,除了南云學生會長之外其余小組都沒法收集分數了吧?我不認為他們全都是一個行程的。彼此協助來讓特定小組取勝……這個點子應該每個人都想過,可想要執行卻是不可能的」

其他小組必須得移動到他們的指定區域才行。

並且如果把課題讓給南云小組,那就意味著無法從課題里獲得最高得分了。

「這個麼。這種戰略之所以能成立,是因為他無視了無人島考試的大前提。你覺得為什麼原本通過合作讓某個特定小組取勝的方法行不通?」

「那當然是因為考試跟班級點數以及退學相關」

我把集中在南云周圍的小組成員展示給七瀨看。

「這……這些負責墊背的小組成員全都是排名靠後的前輩們……」

「這些小組當中連一個A班的學生都沒有」

「好像是說,3年級其他班跟A班班級點數之間的差距大得令人絕望,根本無從追趕來著」

「換而言之,無論B班輸掉還是D班輸掉,對戰局都沒有半點影響」

1年級跟2年級都還沒有進入放棄班級對決的階段。正因為所有人都朝著A班彼此激烈交鋒,才會有絕對不能落人下風的想法。

然而只有3年級學生能夠做到無視這一規則,4個班級彼此協助。

「這一戰略的強大之處在于,排名靠後的小組在考試中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管是只有1分還是有著50分,排名靠後的壞處是不變的,只是失去班級點數退學而已」

「如果全力支援特定小組的話,那得分不應該接近于零嗎?3年級學生的小組確實都排名靠後,卻還有20分30分左右誒?」

如果無視基本移動與所有課題,賺不到分數也是理所當然的。

倒不如說他們會因為連續扣分而一直保持在0分左右,七瀨是這麼說的。

我並不回答而是督促七瀨自己思考,她便慢慢開始注意到了。

為了再推她一把,我又多補充了一句。

「如果戰略被別人看穿效果就會打折扣。那麼為了不被看破應該怎麼做?」

「如果有兩三個組都是0分,那其他學年就會輕易發覺其中有鬼。所以為了混淆視聽就讓他們拿個幾分……」

她憑自己推出理由,說完上面這段話後便朝我看去。

沒錯,正因如此南云手段之高明才如此醒目。如果多個小組都是0分那就過于露骨,等于公開宣布自己在搞鬼了。

「事實上支援南云的小組有若干個,但每個小組都至少指派了一個人去踩指定區域」

「是為了不讓懲罰機制的扣分累積起來對吧」

如此一來,最低限度的得分還是能積攢起來的。

「協助南云的小組彼此之間應該也存在著競爭。只要讓出第1,第2第3給誰拿都一樣。所以有些時候下位小組之間排名也會發生輪替,點數也會拉開。這樣就能偽裝成認真對待特別考試的樣子」

如果沒有進行10次GPS搜索,我是不可能看破這一戰略的。

即使感到奇怪,也只會停留在懷疑層面而已。

「他們難道抱著退學的覺悟也要讓南云會長贏嗎?即使沒法升上A班也應該會想要避免退學才對啊」

「可能當中是有些狂熱分子,但基本上正如你所說。南云這套策略背後,肯定單獨配有他自己的一套救濟措施」

「獨有的救濟措施麼」

「3年B班及以下的班級光靠特別考試是不可能以A班畢業的。然而假如跟南云合作就有升上A班的可能性呢?」

「如果這是唯一的辦法,說不定……真的會協助他」

是在B班以下畢業呢,還是賭一把升上A班畢業的機會呢。面對這一兩擇境地,有人會主動申請也不足為怪。

「總覺得都不知道是學校在辦考試還是學生會長在辦考試了」

「事實上就是這麼回事吧。南云將整個學年都掌握在手中,所以他不是遵從規則的一方,而是制定規則並進行支配的一方」

能夠創造出這種局面,該說不愧是他麼。縱觀高度育成高等學校曆史,恐怕南云這樣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吧。

當然,我們2年級學生也絕非坐以待斃、任他肆意妄為。

特別考試第5天,我向龍園和坂柳提出了某項提案,內容是只讓整個2年級中的『一部分』進行合作,以完成特定的課題。簡單來說,其性質跟南云的戰略類似。然而這並不是像南云那樣讓分數只集中在某些特



定小組來贏得考試。由于2年級學生還得內部競爭,一旦涉及得分就怎麼著都談不攏。所以條件就設置成在得分之外的要素上合作了。坂柳和龍園等人也對自己班上同學所組成的幾個小組心里沒底,于是就以彼此互幫互助的形式達成了平等交涉。比方說,2年A班幫助2年D班所結成的須藤小組解放人數上限,以此為交換,我方也會幫助對方的小組解放人數上限。

雖然彼此為敵,但只要利害一致就能毫不猶豫地攜手互助。

這就是2年級領袖們優秀的地方之一。

當然,如果是1年級的時候肯定就不會像現在這麼順利了。

正因為我們所有人都積累了一年半的經驗,這一提案才得以實現。

「我明白了。對前輩來說,用10分的代價換取情報並不存在很大的風險,對嗎?」

「我並沒有放棄名次爭奪,但幸運的是高園寺正奮戰有佳。倒不如說我是想盡可能多收集些材料來支持同伴」

「高園寺學長好厲害,只憑自己一人就能緊咬南云會長不放」

高園寺確實很厲害。然而這與事實多少有些出入。每當確認上位小組時,所有人估計都會覺得高園寺跟南云組目前是齊頭並進不分高低,他『憑一個人就跟南云組有來有回』。然而事實上南云組不過是配合著高園寺演出“有來有回”的樣子罷了。

直到能夠確認上位小組狀況的第12天結束為止,南云肯定會一直維持這一狀態。

然後在無法確認分數的最後2天再提速。

如此一來,南云就能甩開于終盤力有不逮的高園寺,最後的結果也只是南云獲勝而已。

他利用眾多友方小組瘋狂賺取課題分數的事實尚未暴露。不過嘛,既然南云在配合高園寺演出,那我也尚且留有勝機。

「現在就先根據這些情報,調查一下天澤第6天都采取了什麼行動吧」

聽了這句話,七瀨也能理解我花費的這10分又附加了新的價值。

「看樣子清晨時分天澤並不在指定區域內」

跟我們一個行程的她,本來在同一指定區域內夜營也很正常。

可她的GPS反應卻在下方2格處。

附近看不出與之重疊的GPS信號,所以她應該是單獨過了一晚。

「這是公布指定區域1個小時後,早上8點的情況」

「我們要去的是B6吧」

「對。天澤似乎是用跟我們不一樣的路線往B6走的」

考慮到1個小時能移動的距離,她這移動得相當之快。

她是比一般人走的更快,還是說走了最短路線呢。

不管怎樣,這都不像是個獨自在森林里行走的女生。

接下來確認1小時後的地圖,發現她到了指定區域右邊一格的C6區域。

這應該是在1小時里,先去指定區域踩過點後再去邊上完成課題了吧。

「這麼一看真的好厲害呀,地圖上每個人的行動都能了如指掌」

至少在第6天的上午,她可以說跟其他學生一樣,都在認真考試。

再然後,我們按照第3張到第7張的順序,只關注天澤一人的動向。

她並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在好好趕往指定區域的同時,她還參與了3個左右的課題。她實際上有沒有拿獎只需看一眼七瀨的端末就能大致掌握,但結果如何並不重要。

「至少到第6天下午5點的階段為止,天澤並沒有接近我們的跡象,也沒有表現出可疑的舉動」

「……很遺憾,這下毫無收獲了啊」

「不,已經足夠了。這至少表明天澤在某種程度上還算是認真對待了這次特別考試,以及她並沒有露出靠GPS搜索就能查出來的破綻」

她毫無疑問是在特別考試期間以外,也就是從下午到第二天清晨之間采取了某種行動。雖然這段時間GPS搜索也能用,但這無疑只是白費分數的行為。

這時,我收到了校方關于因本日特別考試中止而無法獲取的得分的追加通知。

『由于惡劣天氣,導致第7天的基本移動、課題僅僅消化掉1/4左右,因此作為補償,學校決定將最終日的抵達獎勵、到達順序報酬以及課題報酬提高至2倍。並且天氣預報顯示,明早天氣就將恢複正常』

最後一天跟第1天一樣,1天的考試時間只有平常的3/4。

在這個意義上,這種補償方式可以說正合適。

「這說不定能成為逆襲要素呢」

大多角逐都將塵埃落定的最後一天,報酬若是翻倍的話,的確很容易出現逆襲現象。

「這麼早就公布最終日報酬翻倍的判決,是個明智之舉。這樣一來學生們就有在後半段重新規劃作戰方案的時間了」

肯定有些小組會將今天作為完全的休息日,然後修改明天以後的體力分配,把精力全部留給最後一天;估計也有小組會反其道而行之,趁其他組放慢節奏的空隙,從第8天開始就加快節奏。然而對我而言,這次學校的判決、包括今天的惡劣天氣在內,都很難說是我所歡迎的展開。

我盯了一會兒平板終端後,發現變得寡言的七瀨有些迷迷糊糊了。她有時候會走神,眼睛也一睜一閉的。

「雖說現在還是上午,但你還是睡一覺比較好吧?」

一大早就強行爬山,還跟我打了一場,體力肯定一口氣全耗光了吧。都已經突破了好幾次極限,相應的疲勞肯定也一口氣湧上來了。

「誒,啊……真是抱歉!」

她慌忙試圖擺正姿勢,可睡意並沒法輕易驅除。

更別提她現在是滿身瘡痍的狀態。

「……我回自己的帳篷吧」

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

再這麼以昏昏沉沉的狀態留在這里也只是礙事罷了。

「這樣比較好」

這之後,從雨的情況來看,今天肯定沒法好好行動了。

如此一來,應該抓緊每1秒,盡可能長地休養生息。

話雖如此,可這帳篷里也並不舒適,這就是所謂的人艱不拆麼。

正要鑽出帳篷的七瀨轉過頭對我說道。

「等雨一停,我打算去追蹤天澤同學。畢竟已經弄清她就是白屋生了,我很在意她之後的動向」

再這麼貼在我邊上的確也看不清什麼狀況。

天澤也不會對一個組的七瀨太刻薄吧。

「作為白屋生,天澤能夠毫不費力地堅持到那個歲數,這一事實本身就說明她是個威脅。不要受限于她的性別和年齡,這很重要」

「詳細情況我不太清楚,不過意思是她是個極為強力的對手是吧?」

單純就戰斗力而言,可以認為她在須藤和龍園之上。即使膂力上能占優,技術上也和她相去甚遠。更別提七瀨,估計就算使出渾身解數,面對她也毫無勝算。

「而且你的小組里還有寶泉」

「就單純的力量而言,他也不是我能駕馭得了的對手」

雖然七瀨說著“我明白的”在那兒點頭,但危險的其實不只是膂力。

倒不如說,最好認為寶泉也並非是那種只憑蠻力行動的人。

「雖然寶泉是白屋生的可能性極低,但經過天澤的那件事後,事情就不絕對了。總之你要優先自保,把我的事情放在次要的位置吧」

當然前提是,他們的第一目的並非逼我退學。

「我並不懼怕退學。只要為了守護綾小路前輩,我會盡我所能」

雖然我給了忠告,可七瀨卻沒法輕易地聽進去。

「我稍微換個說法。你不謹慎的行動可能會對我造成意料之外的損害。我希望你能盡量避免有風險的行動」

我告訴她,我擔心的不是七瀨自身,而是引申而來的對我的危害。

這麼一說,七瀨英勇的神情轉眼就變得跟小狗似的柔弱。

「這……可不行。我不能再給綾小路前輩添麻煩了」

「既然你這麼想,那就拜托你謹慎行事了,好嗎?」

「我知道了,我保證做到」

說到這個地步的話,七瀨應該基本不會做什麼怪異舉動了吧。

這種恥上加恥的行為,她肯定是不想做的。

等七瀨回到自己帳篷後,我再次朝終端看去。

我要確認的是正數前十與倒數前十的得分。

然後是結合自己的得分做現狀整理。

『上位10組一覽』

2年高園寺組 168分 1位

3年南云組 166分 2位

3年桐山組 150分 3位

3年溝江組 133分 4位

3年落合組 133分 4位

2年龍園組 128分 6位

2年坂柳組 127分 7位

1年高橋組 115分 8位

2年神崎組 104分 9位

3年黑永組 101分 10位

而我是78分,排49位。跟排第一的高園寺已經相差足足90分。

這分差看上去沒法翻盤,但只要拿到到達順序報酬的第



一,加上抵達獎勵就有11分;每天有4次機會,只要連拿9次第一就能填上,也就這點程度的分差而已。當然,這建立在對手1分都不拿的前提下。

假如高園寺能繼續勢頭不減地順利得分,那最後大概能拿350分左右。如果我想追趕,那每天都必須得拿將近40分才行。如果其他小組聽說這個情況,肯定會覺得做不到而放棄吧。然而即使是超出常人的高園寺,到了後半程肯定也會放緩節奏。

「不過第10是101分麼」

聽完這次無人島考試的規則介紹,在折返的時候,我本以為這次小組整體的分數應該以更高的水平推移才對,可根據前十的分數,以及目前78分的我能排到49位來看,從序盤到中盤,整體的分數明顯漲勢堪憂。可以看出第2天、第3天到達巔峰後增勢就開始疲軟,沒能抵達指定區域、受到懲罰、不去參加課題的情況都有所增加。

然而由于各小組都已經開始順利合流,所以小組總數是在逐漸減少的,這一點不能遺漏。

我為了擠進前列,必須得在後半段獲得巨額的分數增長。

而『第10的分數』就將成為其中關鍵。

所以我才沒有在前半段勉強自己,而是盡力保持平穩的態勢。

本來這一戰略從第8天起就能開始奏效,但由于第7天的考試因大雨而中止,導致第8、第9這兩天很可能又會迎來一波漲分高峰。並且肯定也有小組會盯上最終日的雙倍獎勵而趁機溫存體力。

雖然這個特別考試看起來單獨的一個人似乎是絕對贏不了的。但是規則,基本移動跟課題是有相反的關系存在。

如果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指定區域的話就會錯過課題了,瞄准課題的話錯過順序報酬的可能性就會變得很高。這不管是對單獨的人也好還是人數大的大組也好,都是理所當然的共通的事情。順序報酬是在小組的最後一個人踏進去的時候才會決定也好,能否跨越障礙去參加出現的課題並獲勝在最一開始就拿到大量點數的計劃也好,事實上已經開始著手進行了。

雖然不知道雨還會不會下大,從明天開始的後半戰,雖然我打算用新的戰略來進行作戰,但七瀨的存在也有擔心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