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曾夢萬千 第四章 我的恩師與他們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非常討厭回家。

站在玄關門口,突然湧出一種被狹窄的空間封鎖的感覺。反胃。

一直都是如此嗎。當然不是。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不清楚。總之就是討厭回家。

今天特別想要K歌,所以叫上幾個人一起去了KTV。延長時間、延長、延長、——一個人離開,又一個人離開的時候大家提議結束,因此只能就此作罷。最終一共呆了4個小時。費用全由自己豪爽的付清了。嘛,畢竟是發起者對吧?唱歌的時候吃了許多東西,現在肚子並不餓。

都這麼晚了,應該會有誰在家吧。屋里有燈光。

從書包拿出鑰匙、插入鎖孔、打開大門、進入家門。這一系列的動作一定要一口氣連貫進行。中途停止的話,會想要逃離這個家。就算想逃也不行啊。4小時KTV之後不會還有人會願意跟我一起折騰吧。一個人玩就算了。偶爾倒是可以,昨天就一個人去了游戲廳。

玄關的聲控燈自動開啟。地上有一雙高跟鞋。是母親的鞋子。

脫下鞋子往里走。

登上玄關通道處的樓梯去往二樓。進入自己的房間,開燈。隨手扔掉書包,一邊注意不踩地板上的東西,一邊朝床走去。

我連制服都沒脫就直接跳到床上,仰望天花板。

天花板上貼有海報。誒,那是什麼時候貼上去的來著。偶像海報、漫畫雜志的附錄、電影海報等諸多海報貼滿于房內。貼到天花板是因為牆上已經沒有地方貼海報了。

脫掉襪子,隨手一扔。右腳碰到了什麼東西。是個小籃球。雙腳夾起小籃球,用手接住。坐起身,瞄准設置在屋子一角的小型籃筐投籃。

「——去!給我進去……!」

小籃球打在了籃筐上。

「啊啊啊啊!什麼啊!算了!」

生氣,睡覺了。

不過,要是能睡就好了。一點困意都沒有。

「……啊啊」

發出了沒有意義的歎息。

抓了抓腦袋。

「伊」小聲嘀咕。

歎了口氣。

「唔」試著發出聲音。

這一次改變聲調「耶」的叫了一聲。

再用其他聲調加了聲「喔」。 ※日語五十音。

呵呵呵,真好笑。

「……好無聊」

我趴到在床上,把臉埋入枕頭。有香水和洗發水等許多味道。味道絕對說不上好聞。不過,我並不討厭。雖然不好,但也說不上差。人生可能就是如此吧。

「人生可能就是如此。……可能就是如此吧。嗯。我好酷啊。咳咳。口渴了……」

我起身抓了把頭發。回來的時候要是能順便到便利店買些飲料就好了。現在懶得出門。沒辦法了。

「去下面一趟吧……」

離開睡床,走出屋子去往一樓。有一段從玄關向前延伸的走廊。左邊是衛生間,正前方是客廳。

我打開客廳門,看見電視還亮著。母親穿著便服坐在沙發上喝著什麼東西。不用說,一定又是紅酒。

這個家里有一個大得出奇的酒櫃。酒櫃里常備近百瓶紅酒。母親可能每天都在用她手上那個大得離譜的酒杯喝紅酒。

母親瞄了我一眼,沒有說話。雖然被說些什麼很火大,可是被無視也一樣很讓人氣憤。

穿過客廳,進入廚房翻找起冰箱。

「……可惡。為什麼這個家里只有碳酸飲料和純淨水。什麼玩意兒啊,真沒用」

我不禁嘀咕出聲,隨後聽到了母親咂舌聲。這讓我非常惱火。

「……怎麼了。我只是說了實話罷了。你有意見啊」

「為什麼說話那麼毒舌,這是隨誰了啊。一定是你爸傳給你的」

母親好像是喝醉了。不過,別以為喝醉我就會讓著你。我狠狠關上了冰箱門。

「你說的我爸是指你的丈夫?還是其他人?」

「哈啊?其他人?你什麼意思?」

「別反問我。誰叫你不待見你的丈夫,這讓我覺得你會出軌。出軌,你出軌了?」

「不要說無聊的廢話」

「也不算廢話,這姑且是挺重要的事情吧。我是我爸的兒子嗎?」

「你是笨蛋啊。不過,你的確長得和你的姐姐和哥哥完全不像啊。他們也不會像你一樣沒有禮貌」

「哥哥與姐姐和我不同,他們是優等生對吧?沒錯吧?」

「怎麼了?你嫉妒了?你沒出息都是自己不努力的結果。只能怪你自己」

「才沒有嫉妒。羨慕倒是有一點。他們竟然只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個像狗屎一樣的家里,自己出去逍遙。開什麼玩笑」

「要是那麼討厭的話,你也早點出去自己生活啊?」

「不用你說,等高中畢業我就離開」

「如果不想依靠父母的話,你可以退學出去打工不是嗎?」

「你好強啊。當母親的竟然讓兒子退學。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說的是你不願意待在這個家的話,可以隨時出去對吧。我說你能不能別一邊花著父母掙得錢,一邊抱怨個沒完?」

我一陣氣血上湧,狠狠地踢了廚櫃。

「干什麼!」母親也怒了。

「啊啊!?我踢了又怎麼樣!」

「借物泄憤的毛病也和那個人一模一樣!」

「我一點都不覺得開心!」

「我也沒想讓你開心!一點都沒有!」

「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一時說漏,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了。為什麼會說那種話啊。我根本就沒打算說出口。生日不過也罷。沒關系。話說,仔細想想最後一次給我慶祝生日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是小學嗎?小3、小4嗎。這個家從那時候就氣氛不對。在母親開始工作後更是雪上加霜。父親一周只回來兩次。回來也都是在深夜。他有另個家吧。母親可能也有情人。母親倒是每天都會回家。已經無數次目睹了父親和母親爭吵的場景。我一直很不解。他們既然關系那麼惡劣,為什麼就不離婚呢?

哥哥去年參加了工作,姐姐成為了大學生。兩人在考入大學之後就再也沒有踏入過這個家。他們的想法是夫妻關系你們自行處理,只要錢到賬就沒問題。你們確實那樣就行了。哥哥就業成功的時候,父親給他買了一輛名牌汽車,姐姐成人式的時候父母一起給她准備了一件奢華的和服。父親偶爾去東京出差就會叫上哥哥一起去銀座吃壽司。姐姐和母親經常聯系。姐姐戴著的蒂芙尼戒指是誰給她買的來著。是誰都無所謂。

沒有抱任何期待。實際上確實每天金錢無憂。已經足夠了。無需再期待其他。

生日只不過是365天中的一天罷了。當然,我的朋友們也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問我也不會告訴別人。會回答對方,你不知道老子的生日啊,你算是完了。我倒是會留意朋友的生日,為對方慶生。會給朋友還算過得去的禮物。這是為人的基本對吧?是我想做才做的。我的生日就不用理會了。

「然後呢?」

母親不知為何更加惱火。喂,你這是惱羞成怒啊。只見她嘴唇輕觸酒杯,把紅酒吸入口中,然後再咽下去。那種喝法真叫人看著不爽。

「……沒有然後」

「我給你錢了吧。你隨便買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不就行了?」

「不是那個意思……!」

「反正買給你什麼東西你都不會喜歡,你能不能別一臉期待?」

「我沒有期待,完全沒有!」

「那你什麼意思!?你的哥哥和姐姐會在我的生日給我發短信,送生日禮物。而你呢?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有!?而你還厚臉皮希望別人給你慶祝生日?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吧!?自己沒有付出,卻一直渴望這個那個。這種自私地方也和那個人一模一樣!看到你會讓我想吐!」

「那就吐啊!吐!吐!給我吐出來!喝著紅酒給我吐個乾淨,死女人!」

「你竟然對母親……!」

突然,母親真吐了。酒杯掉落,雙手捂嘴。母親在沙發上蜷縮。不妙。我雖然想要轉移視線,但還是太遲了。我目睹了那決定性的瞬間。

「……都一把年紀了,這是干什麼啊」

雖然明白她喝了不少,可還是沒想到會吐出來。連我都有些不舒服了。搞不好我也會忍不住嘔吐。真是糟糕透了。

母親像是已經放棄掙紮,全部吐在了客廳。母親爬倒在沙發前的圓桌上痛苦的咳嗽個不停。

放著這個臭女人不管,回房間就可以了。然而,注意到的時候我已經把一盒紙巾扔給了母親。

「……謝謝」

母親小聲說著開始擦拭手和臉。好髒啊。真沒用。雖然一直不喜歡母親,但是這麼明顯的厭惡還是第一次。

「抹布……」

我說到一半閉上了嘴。不過,母親好像是聽到了。

「……在更衣室,洗面台的下面……」

「……嗯」

我走進浴室,打開了洗面台下面的櫃子。水筒和抹布,清掃用的洗滌劑。想要往水



筒裝水,可水龍頭太低塞不進水筒。

「還得去浴室啊……」

我只好用浴室里的淋浴噴頭往水筒注滿水,往里放入了抹布。我拿著水筒和洗滌劑一返回客廳,就聽到了母親「對不起」的道歉聲。究竟為何而道歉呢。不想問,也不想知道。

把水筒和洗滌劑留在客廳之後,我回到房間關燈,撲倒在了床上。鑽入被褥脫掉校服,身上只剩下了T衫和內褲。

明明是生日啊,我嘀咕了。

真好笑。

父親是自然卷,哥哥和姐姐連半羊毛卷都算不上。順便一說,母親是直發。3個孩子里只有我是自然卷。只有我頭發隨父親。但是,父親一定很討厭我。我從來沒有被父親稱贊過。被罵的次數卻多不勝數。最近連罵都懶得罵了。很少見面。與其說是討厭,倒更像是把我當成了路人。哥哥和姐姐也對我不加理睬。生日連個短信都沒有。我有朋友。很多朋友。我一直都是焦點,從不缺一起玩樂的伙伴。一說請客大家就都會跟過來。要是我沒有付錢會如何呢?畢竟那些家伙都習慣我請客了啊。都成不了有用的大人。是廢物。就是廢物。廢物。廢物。廢物。這是個盡是廢物,廢物成群的沒用的世界。

算了。這樣一直不動吧。我挺喜歡狹窄的空間。一個人也不賴。畢竟其他人全都是廢物。只有廢物。發個短信能死啊。今天是我的生日啊。那又怎麼樣。不怎麼樣。好困。真的好困……。

「……嗯?」

難道剛才睡了?

「不會吧……」

好像做了夢,不記得是什麼內容。可能不是美好的夢。我真是膽大啊。

藍德在【樹里面】。

這是顆宛如數十只、數百只大蛇互相纏繞,交錯支撐著朝天空伸延的樹。藍德背靠著大樹屏住呼吸。這麼做當然不是為了消磨時間或玩樂。雖然藍德覺得就算身處困境也要從容不迫,但追擊的是那個人——是叫高鷺大叔的危險人物。所以,只能小心謹慎。藍德起初躲在樹蔭處,在高鷺的聲音愈來愈近的時候,藍德覺得這麼下去不行,因此躲到了大樹里面。仿佛數百只大蛇般的樹干,不僅看起來如此,實際上確實是許多彎彎曲曲的細干的結合體。借此藍德從中找到了進入樹內的縫隙。

藍德深知這是一場危險的賭博。從樹外可能看不到藍德。從樹內同樣也看不到外面,只能靠聲音掌握狀況。進入的時候就已經頗費周折,出去的時候也不會容易吧。如果高鷺察覺到這個地方的話,藍德就絕對跑不掉了。

「藍德!」、「藍德!」高鷺大叔不停呼喊藍德的名字。

大叔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其實,也不是不覺得自己搞砸了對吧?

嗯。好像有那麼想過,也好像沒有。這不就是敗者理論嗎?我可是一個堅信自己會成功的男人啊?思考失敗後的事情也沒用對吧?到時候再隨機應變就行了。我是智慧與勇氣並存,純質的稀有男人啊……?

不害怕。一點都不害怕。能如此斷言。其證據就是,即便聽到不知道正確距離,但絕對相距不遠的高鷺的呼喊,藍德也依舊靜若處子。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問我是不是心驚膽戰?不不不,怎麼可能啊?我可有一種乘舟巡航的氣氛啊?真想讓世人瞧瞧藍德大人泰然自若的威猛英姿。會向全世界高聲宣言,最棒最強的暗黑騎士——,藍德大人佇立于此?

總之,既然無法逃走,就只能沉默靜候。早就有所覺悟。——所以根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睡著。

那麼,究竟睡了多久。

能很清楚的聽到高鷺的喊聲。具體睡了多久呢?幾分鍾?幾十分鍾?或睡了四個小時?

藍德思考了一下,——嗯,不知道。

能知道時間就出鬼了。

不過,需要忍耐一些嗎?現在需要忍耐對吧?高鷺可能離的很近,現在出去會很危險對吧?忍耐。忍耐。是樹。變成樹的一部分。不,變成真正的樹吧。我是一顆隨處可見的小樹。完美的樹……。

忍耐過了。

可是……。

痛苦。

竟會這麼痛苦。

是修行啊。

苦行啊。

公卿啊。

誰都沒說公卿好吧。是公侯啊。別開玩笑了。

想小便。

在這里往下尿不太好吧。那是最後的選擇。當然了,作為現實主義者的藍德真到了那時候的話,也會沒有猶豫的順勢而尿。現在快憋不住了?世界快要終結了?世界末日將近了?不可能對吧……?

我在此宣言,人類絕對無法戰勝尿意。此乃世界真理也。

附近沒有什麼聲音,應該沒問題吧。高鷺的確經過了這里,但已經不在附近了。就如世界末日不會來臨一般,高鷺也不會來到這邊。下這種結論也合情合理啊。不行,已經快不行了。尿尿、尿尿、尿尿、尿尿,這樣下去會變成尿魔的。救命啊,誰來救救我。不會有人救藍德,只能自己想辦法。

一個字,尿!

這是唯一的選擇,以上!

撥開樹枝和樹葉,前往更加廣闊的世界。藍德沒有忘記確認四周是否有人。看吧看吧看吧,對吧?沒有人。不出所料。不好,快要漏了。冷靜,不要著急。哼著鼻歌,悠然地以光速脫下褲子。

「噢噢……」

藍德呻吟出聲。

這是何等的釋o放o感……。

話說尿的還真多啊。出個不停。有忍這麼久了啊。現在想來確實很久沒有小便,也難怪會這麼多了。這是一個人的尿量?太多了吧?不覺得是自己一個人的量。難道尿管還連往別處?那里有能夠儲備十人尿量的容器?會不會其實這些尿是從那邊流過來的呢……?

「呼……」

一個顫栗。

看來是尿完了。

藍德忘記收起【家伙】,發出了從未有過的歎息聲。這種舒暢感好爽。有種為此出生的感覺?然後為了書寫神話再次踏上征途?


誇張點說,剛才的藍德完全沉浸在了自己是全知全能的神明的妙感之中。一切都會往好的方面發展。不存在不可能。藍德如此堅信。所以,根本沒有想到會被叫到名字。

「藍德」

沒有實感的藍德慢慢轉頭看向後面。

那家伙正在從距離這邊十米左右的大樹的陰影中往這邊走來。

「竟然會藏在那里」被獨眼獨臂的男人這麼說的時候,藍德首先想到的是那是自己的台詞才對。藍德沒能張口說話,而是打了個嗝。

「喂」高鷺停住腳步,陰沉著臉點頭。

「……是」藍德回道。

是什麼是,又不是老師和學生。話說回來,雖多少感到羞恥,時間短暫,但確實有過師徒一般的關系。嘛,那就沒辦法了。不,一點都不好。到底好不好?嗯,是個難題……?

「總之,先給我把那個收起來」

「……那個?」

「你小子不會是因為想小便才跑出來的吧」

「啊……!」

藍德察覺自己胯下的東西一直處于開放狀態,趕忙驚慌失措地收了起來。然後迅速拔出安息劍,擺出臨戰態勢。

高鷺甚至沒有摸刀柄的跡象。那只右眼里究竟蘊含著什麼。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麼呢。看表情像是一幅想要吸煙的樣子。不,怎麼可能。

藍德調整了呼吸。身體抽縮,這樣根本動不了。會被大叔秒殺。給我振作點啊,藍德在鼓舞自己。要不要放松些呢。該怎麼辦。話說,能放松下來才怪啊。

和高鷺之間的距離大概為七米。要不要用【射出系】一口氣拉近距離發動奇襲呢?不不。不行不行不行。那招根本奈何不了他。

高鷺現在一個人?伙伴呢?盡管藍德想要確認一下附近,可是現在從高鷺身上轉移視線會非常危險。幾乎就是自殺行為。這個大叔太可怕了。要命啊。

藍德的臉上瞬間布滿了汗水。

「你要明白……」

高鷺歎氣不已。扭動脖子的時候發出了關節脆響。藍德被那個聲音驚顫了一下,隨之而來便是足以焚燒胸口的羞恥感。

「……什、什麼啊」

「現在的你能夠戰勝我的幾率不足萬分之一」

「有、有萬分之一的幾率的話,就有一試的價值……」

「我說的是不足萬分之一」

「不試試怎麼知道!」

「那就盡管試吧。我來陪你玩玩」

高鷺慢慢拔刀。

左臂垂下,刀尖幾乎觸地。

我做得到的,——藍德緊咬下唇。別犯傻了。你也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戰勝對方吧。

實力差多少?

如果藍德是等級50的話,高鷺就是等級99了吧。……嗯?等級?什麼的等級?嘛,是戰斗等級吧?總之,即便實力沒有翻倍也相差無幾。藍德的身高約170公分,翻倍就是340公分。跟差距如此之大的對手抗衡,根本沒有勝算。

可乘之機?

基本沒有。

畢竟對方是個狡猾的大叔。如果發現破綻的話,反而更需要萬分警覺,因為那無疑就是陷阱。



獨眼獨臂的大叔為什麼會這麼強啊?

藍德有短暫接受過大叔的指導。在那個過程中,藍德以自己的方式分析過高鷺強大的秘密。

身體能力應該並不出眾。速度不算太快,力量也說不上大。以他的年齡更不會有持久力。是經驗嗎?經驗當然是強大的因素之一。但是,絕對不僅如此。

高鷺一定具備強者幾乎共通的某樣東西,那便是膽魄。強者無論面臨怎樣的困境都不會動搖。就算站在即將完敗、即將死亡的斷崖之上,也依舊會冷靜應對吧。具備能那麼判斷的膽識。

強者全都很遲鈍嗎?感受不到恐懼和危機嗎?

應該不會。那種人只是笨蛋。

雖然並非沒有畏懼,但就算畏懼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強者會直面恐懼,認清恐懼,對抗恐懼。這就是強大的秘密吧?

高鷺很恐怖。非常恐怖。嚇得剛剛尿完的藍德差點又漏了。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該如何應對?

汗水散盡。

直到剛才還呼吸凌亂的藍德現在已然呼吸平穩。

高鷺嘴角上揚。

「很好,很不錯」

你當自己是老師啊。

不行,沖動只會重蹈覆轍。直面事實,接受事實吧。不知道高鷺有什麼打算,也沒必要知道。有很多值得從高鷺身上學習的東西。這點最為重要。

「那麼老師,我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

高鷺聞言,微微眯起了獨眼。

「我不擅長用語言指導。你用自己的身體記住吧」

「這樣啊。——說的也是。我也喜歡那種方式——」藍德筆直向後跳躍。「喝……!」

【排出系】。旁人看來也許只會認為是普通的跳躍,然而並沒有那麼簡單。一般人想要不加助跑跳高、或跳遠的話,會先彎曲膝蓋,再一口氣伸直腰腿。暗黑騎士則是用腳腕、膝蓋、腰等部位的獨特彎曲方式,引發瞬間的爆發力。而且會利用腳跟和腳尖的互換踩踏增強推進力。這種被稱作影步的特殊技法,從某種意義來說便是暗黑騎士的真髓。可能是因為會使用平時不會用到的肌肉,所以才無法模仿吧。應該只有暗黑騎士明白具體該如何做。影步導致暗黑騎士的腿肚異常發達,腿部形狀變形。使用影步不僅能讓【排出系】、【射出系】、【立鳥不濁跡】等移動系招式更加精湛,連【憎惡斬】等各種攻擊招式也會具備犀利和威力。

藍德深知實力差距。不過,高鷺不是暗黑騎士。做不到身為暗黑騎士的藍德能夠做到的事情。

唯一對藍德有利的地方便是自己是暗黑騎士。

「只會空口說大話嗎,藍德……!」

高鷺說完,立即朝藍德襲來。盡管以中年的標准來看還算快,但不及暗黑騎士的【排出系】。

藍德沉默著連續使用3次【排出系】拉開了與高鷺的距離。假如能夠無限使用【排出系】的話,也是有可能逃脫的。然而,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千之峽谷有很多樹木之類的障礙物,地面也不平坦。藍德在第4次使用【排出系】的時候,腿部碰到樹枝差點摔倒。不能摔倒。藍德改變姿勢停住了腳步。

高鷺還在迫近。還有十多米距離吧。差不多有十二、十三米。距離還很寬裕。

「永別了,大叔……!」

藍德背對高鷺。單純比速度的話,年輕的藍德不會輸給高鷺。而且還有十二米以上的有利距離。能夠逃掉。這很有蘭德的風格。雖然是常見的套路,但效果拔群。

藍德觀察著樹木的位置和路況,跑了將近二十多米。

和高鷺之間的距離幾乎沒有變化。

黑鷲的其他人呢?現在還看不到。不在周圍嗎。

差不多到時候了吧?

——這麼想的同時,藍德毫不猶豫地用【排出系】向後高速跳躍。

藍德在天空扭轉身體後,使出【射出系】襲向高鷺。

高鷺……笑了。

笑吧。隨便你笑個夠。

藍德斜揮安息劍。【增惡斬】。

藍德速度加全力的一擊被高鷺用刀輕松卸掉了力道。宛如和孩童玩耍。也是啊,早就猜到不會那麼簡單。

藍德迅速用【排出系】後退。然後,【立鳥不濁跡】。這個招式籠統來講,就是大幅度向左右扭動上半身,接著朝反方向跳躍。人類一般會依賴視覺,因此容易被所見的事物欺騙。會不由朝暗黑騎士扭動上半身的方向望去。然而,暗黑騎士其實卻是朝相反的方向移動,會給對方一種對手突然消失的錯覺。

高鷺沒有上當。獨眼沒有放過藍德的任何動作。

這說明這種手段對身經百戰的大叔不起作用。

明白這點就足夠了。畢竟想騙過狡猾的大叔不太現實。而且,本來就沒打算靠這招就分出勝負。

藍德使出【射出系】向左。與高鷺拉開了七八米距離。

高鷺沒有動。原地待敵。完全被看穿了啊?

真有你的,大叔。可是,就算被看穿也不會逃的。我要繼續戰斗下去。

使出【排出系】轉身,接著【射出系】。是和剛才相同的攻擊手法,但這次沒有揮落安息劍。

突刺。

【憤慨突】。

高鷺沒有用刀接招,向左移動躲閃了。

反擊要來了。

藍德用【立鳥不濁跡】假裝向左,朝右邊跳離。

高鷺沒有揮刀。好像有了短暫的遲疑。是嗎。由于近距離使用【立鳥不濁跡】之時上半身的動作幅度會非常大,所以連高鷺都遲疑了啊。這招有效啊。

再試一次。保持冷靜的頭腦,發揮全力也還不夠。藍德遠遠不及高鷺,所以要多費些心思戰斗。

再次用【排出系】和【射出系】拉開距離,接著左右使出【排出系】、【射出系】攻擊高鷺。藍德擺出了【憎惡斬】的姿勢。這無疑就是【憎惡斬】的動作。高鷺打算用刀接下。或者這次不會卸力,而是想彈掉攻擊。

在此之前,藍德使出【立鳥不濁跡】假裝向左,向右跳著揮下了安息劍。

這好像出乎了高鷺的意料。高鷺後退躲過了藍德的劍擊。

「——有趣」

是嗎,有趣啊。還沒完呢。藍德心中默念沒有說話。閉嘴戰斗真是痛苦。可是,藍德唯有這麼做。

使出【排出系】和【射出系】離開遠離高鷺。

去除沒用的地方。

總算明白了。

藍德一直沒有認真。說想要變強、絕對要變強全都只是口上說說而已。雖自覺已經做到最好,但其實還完全不夠。

嘛,在關鍵的地方還是會非常認真的。任何人都是如此。危險之時在笨的人都會使盡全力。明只做了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卻認為自己做得很好而洋洋自得。

太天真了。

最終導致這般結果。

我明明能夠做得更好,卻一直沒有做。

然後呢,我做了什麼?

把錯全都推托給了其他人。

我盡了自己的本分,你們卻毫無用處。完全感覺不到一丁點的才能啊。嘛,這也難怪。本來就都是無人問津,剩下的集合體。都是雜魚。其中不包括我哦?畢竟我從最開始就明白很多,看清了許多。反正都沒有對你們抱有期待,你們就盡量努力掙紮吧。反正有好結果都歸功于我,出現壞結果都是你們的過錯。哈爾希洛,尤其是你。都是因為不適合做隊長的你做了隊長的緣故。要不是你總是犯各種錯誤,就不會是這種結果。

因為你們能力有限,我不突出也沒什麼問題吧?

——並沒有那麼想。

不過,確實有些看輕哈爾希洛等人。即便你們奮力揮灑唯一的生命,結果也顯而易見。畢竟是你們啊?

我不一樣。我實力不足全都是因為跟你們混在一起。若是加入實力強大的組織的話,我一定能夠反應迅疾,非常活躍。我可是連那個蓮崎都承認的男人啊?和你們有天壤之別。

一面如此認為,一面又有些不安。

藍德在來回移動迷惑高鷺。這次是【憤慨突】。

高鷺把重心加于後退的右腿,稍微舉刀。不過,刀尖還是未及腰部。那是下段防守的姿勢。高鷺想要以靜制動。高鷺變得慎重了。藍德使他慎重。可是,不能高興,不可以掉以輕心。

藍德沒有使出【憤慨突】,在出招的瞬間改用【立鳥不濁跡】。假裝向右,向左跳躍。還不會揮劍。因為高鷺的眼睛沒有落掉藍德的任何動作。刀鋒未動。那這招怎麼樣。

再用一次【立鳥不濁跡】。

高鷺舉刀。

藍德用【憤慨突】襲向高鷺。

高鷺的刀和安息劍正面碰撞,一時火光四濺。

在對峙的狀態下使出【赫怒反】。使用手腕、手臂、肩膀、腰、雙腿的力量推開對方。

高鷺僅僅後退一步就穩住了身形。要攻過來了。

藍德連續使出3次【排出系】朝後退去。

高鷺沒有追擊。藍德呼地吐息,放松身體。

我有天賦,——不會有錯的。

可是,我的實力會不會只有這種程度呢?



我真的更加強大嗎?

之所以無法發揮真正實力,是長期混在雜魚之中的緣故嗎?

極限之極限,在此之上如何做也都沒有作用。就算逼迫自己鍛煉到極限,其結果也只會痛恨自己沒有才能。會深受打擊。

我也明白在戰斗中說話沒有意義。即使自己覺得是必殺技,到頭來幾乎全都會落空。哈爾希洛幾人專心各盡職責,有時反而會被他們救助。我也明白這些。不過,那麼做就不是我了。我做不到像笨蛋一樣一直專注做一件事。不會想太多。我就是我,他們也沒打算真心接納我,無所謂對吧?

我還有成長空間。還可以更加進步。他們那麼認真做什麼啊。認真過頭了。讓人作嘔。

你們那種一直認真的模樣很惡心啊。一點都不好笑啊。

如果奮力掙紮、傾盡全力的結果是無用功的話,又該如何是好啊……?

和他們水火不相容。想法不同。觀點不同。我和他們的價值觀完全不一樣。也就是說相性不好。那里不是我的歸宿。不過,已經半條腿踩在船上了對吧?所以勉強呆了一段時日。

然而,終有一天會分道揚鑣。會和他們恩斷義絕吧。一定會有適合我的地方,那里有能讓我真心喜歡上的家伙。我會得到尊重,而我會發自內心尊重對方。——哈爾希洛,我會變成這樣全都是你的錯。

我沒有錯,不怪我。我一點都不弱。

討人厭的角色,被憎惡的角色都正合我意。我反正無所謂。那種角色反而更舒服。

不被喜愛也無所謂。如此一來就不必體諒他人,看氣氛說話。不用扭曲自己,可以隨心所欲。噢噢,隨你們說吧。我被如何評價都沒關系。

「藍德」

高鷺舉刀。刀柄臨近下顎。刀身向下稍微傾斜。左腳向前、膝蓋彎曲、腰身微弓。

雖然不用刀的藍德不清楚那個姿勢的意圖,不過很可能是攻防一體的姿勢。

下次高鷺會下先手。會在藍德想要攻擊的時候,先一步擊潰藍德。就是說會後發先至。掌握了。至少高鷺自認為已經掌握了藍德的動作。…… 居然小看我。

那你盡管試試啊!

如果是以前的藍德的話,會腦袋充血攻擊高鷺吧。不能再那麼做了。


藍德退到了距離高鷺八米遠的地方,並且故意停止腳步。

「……啊?」高鷺一臉陰沉。

不必擔心。我沒有害怕。——我是暗黑騎士。

作為暗黑騎士來戰斗。這是對自己唯一有利的條件。

而且,暗黑騎士不光只會暗黑斗法。

「暗黑啊,——」

藍德詠唱咒文的時候,高鷺發起了攻擊。藍德勉強集中精神繼續詠唱。

「惡德之主啊,惡靈召喚!」

「史卡勒海爾的爪牙……!」

高鷺的刀即將到來。不知是斬擊還是突刺。仿佛高鷺和刀融為一體了。

只在千鈞一發。如果藍德稍慢一刻使用影步後退的話,藍德現在已是高鷺的刀下亡魂。要是著急快一步逃跑的話,即便移動著詠唱咒文,可能也無法完成魔法。

藍德原本站立的地方,高鷺的正後方出現了一團黑紫色的云朵。云朵急速旋轉。

「——嘖……」

高鷺半回頭後,向一側跳了過去。

云朵很快變成了某種形狀。像個頭戴紫色床單、右手握菜刀、左手握棍棒模樣武器的人類。虛浮于空,卻有雙腿,還真是栩栩如生。一雙眼睛猶如空洞,其下方有一張裂開的嘴巴

其名——佐迪亞君。

暗黑騎士藍德的惡靈。

(嘻嘻……嘻嘻嘻嘻……!好久不見了,笨蛋蘭德……!快點死一萬次吧……!)

「給我去死!」高鷺朝惡靈揮刀了。

佐迪亞君虛空後空翻避開了斬擊。

(嘿……嘿嘿……怎麼能死在藍德前面,初老……?)

「狗屁初老!我才剛剛踏入中年……!」

高鷺緊追佐迪亞君不放。很罕見的大發雷霆。

佐迪亞君漂浮著躲避著高鷺的攻擊。時而後空翻,時而側身躲過刀鋒。

藍德調整著呼吸觀察了高鷺的情況。那麼厲害的大叔竟然會因為那種挑釁而憤怒?不明白。可能只是裝出來的。也可能是意外的很在意自己的老化。藍德無法判斷。高鷺是演技派。不會輕易露出內心想法。大叔是在演戲吧。是在引誘藍德嗎?或者讓藍德迷惑便是高鷺的目的。

每個動作都蘊含深意。

這就是戰斗嗎。

竟然需要如此全速運轉大腦和身體啊。

好麻煩。誰陪你折騰啊。看我一招結果你。——不行,不是要和以往的自己訣別嗎?

「暗黑啊,惡德之主啊,暗黑病毒……!」

藍德喚出黑暗瘴氣,想要朝高鷺放出。

高鷺打算從佐迪亞君和瘴氣范圍中逃離。以完全無法想象是中年該有的速度急速奔跑。瘴氣沒有多少追擊的功能。不過,藍德已經預判了高鷺的逃跑路線。

藍德使出【射出系】跳到高鷺的逃跑路線,接著就是【死字斬】。用安息劍畫8字軌跡。不,在畫8字的途中攻擊被高鷺用刀彈開了。

(嘻嘻……!)

佐迪亞君追上高鷺想要揮落手上的菜刀武器。

之後的高鷺令人膽寒。藍德猜測,高鷺是以不回頭的狀態斜揮刀刃,然後回頭揮刀,向上揮舞刀刃。佐迪亞君用菜刀勉強接下了攻擊。藍德用劍拼命防住了刀刃,——但是一屁股坐倒在地,手掌發麻,安息劍差點脫手。佐迪亞君則是飛出了大概六七米遠。

好驚人的威力。

而且,幾乎沒有看到動作。剛才的動作宛如鬼神下凡啊……?

不,現在不是驚訝的時候。【排出系】。藍德和高鷺拉開了距離。——可惡……。

混蛋大叔。

「干得不錯啊,藍德」

高鷺翻轉刀刃用刀背拍打了自己的左肩,嘴角上揚。游刃有余啊。

也是啊。高鷺剛才放過了藍德。放過了倒地的藍德。若是他有心的話,藍德早就被一刀兩斷了。大叔故意放了水。

「你小子已經死了一次了,藍德」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殺我?想讓我感恩?不會還當自己是老師吧?別開玩笑了。

「……啊啊」

藍德理解了一切。

佐迪亞君沒有表現出平時的玩世不恭,直直地望著藍德。空洞的眼睛里閃爍著光芒,——好像是這樣。

「你說得對」藍德如此承認著歎了口氣。「但我還沒有死。還能繼續和你戰斗」

「那可不一定」

高鷺聳肩,蹭了蹭鼻子。低頭,迅速抬頭以獨眼斜視藍德。

「我只說一遍。我會原諒你一次。大將沒有生氣。不知其他人是什麼態度,不過我和大將會讓其他人閉嘴。跟我一起回去,藍德」

藍德想要張口。該說什麼才好啊……?

該問什麼?大叔,那是你的真心話嗎?不會是在騙我吧?你不可能那麼做。不耍手段你也一樣能輕松殺了我,——這麼說來。

你說的是真話?

不是為了殺掉背叛的我,而是為了帶回我才追來的嗎?

原諒我?

原諒忘恩負義的我?我能夠被原諒嗎?能回到黑鷲?那還真是……。

藍德連眨數眼。鼻孔中有什麼流了出來。眼睛發癢。差點咂舌。咬緊牙關。——你不要這樣。

不要說那種話。

這會讓我的決心動搖。

「……到極限了」

不要因為大叔說真話,自己也跟著說實話啊。不行啊。閉嘴吧。我毫無疑問背叛了黑鷲。事到如今任何語言都只會成為借口。那就對了。為此才選擇了那種背叛方式。

為了讓自己就算有回去的心,也無法回到黑鷲。

「要是繼續和你們在一起的話,……我的身心都會被染成黑鷲的顏色。會真心喜歡上你們。會和你們同生,與你們共死。會完全接受黑鷲。……已經是極限了。我站在分叉口。成為黑鷲,還是——」

「還是什麼?」

「……還是做自己」

「你所謂的自己是什麼」

「就是,……加入黑鷲,和你們相遇之前的我」

「是和那些不知所謂的家伙過家家時候的你嗎」

「才沒有在玩」

「啊?」

「可能在你看來跟玩耍無異吧。可他們也以自己的方式努力了啊。發生了許多事,也有人死亡」

「任何人都會有一死。你和我亦是如此。看起來無敵的我們的大將也難逃生死因果。腦袋被劈成兩半的話,連身為不死族的阿諾爾德也一樣會從此無言。那又怎麼樣?」

「……我曾經有個兄弟。我的能力不足導致了他的死」

「因你而死?還真會說啊,藍德。你是能夠背負其他人生死的了不起的家伙嗎」

「我要是更強大的話,他可能就不會死了」

「不,你錯了。那家伙的死是源于自己的實力不足以與命運抗衡,自己沒有被



力量和幸運眷顧罷了。人都會這麼獨自死去」

「……你說的沒錯。我要是一直待在黑鷲的話,也一定會那麼想的。你們就算關系好也不會湊到一起。所有人都按自己的方式而活。即使和相投的人一起共事,到頭來死亡時還是獨自一人。那就是人生。你們都是真男人。帥氣又讓人羨慕。我也想變成那樣」

「就那麼做吧。無所畏懼,在有限的生命中活得充實。你需要的僅僅是覺悟」

「會成為謊言」

「什麼?」

「我不是那種人。加入黑鷲可以模仿你們。也可以過得舒服。可是,那不是真正的我」

「這是中年的經驗之談。聽好了,藍德。不存在所謂的真實的自我。不光是你,我也一樣。不要以為命運早已為我和你准備好了前行的旅途。看似看得到的未來全都是錯覺。道路始于踏步。回首的腳步便是自我。有可能會在一秒後踏上完全不同的道路。那也一樣是自我。真實的自己不是尋找就能找到的東西。自己的人生由自己決定。這就是所謂的自我」

「真能說啊」

藍德輕笑。

高鷺沒有惱火,而是淺淺一笑。

「我也上了年紀了。雖然看不出來」

「看得出來好吧」

「是嗎」

「啊啊。不愧是比我多活了一倍的人。說真的,被上了一課。就是說無論從前和現在的我是什麼樣子,根據以後的選擇就能變成各種各樣的我。只要選擇在黑鷲生活的話,我就會有無限的選擇。

藍德緩緩吐氣,吸氣。

高鷺沉默不言。要是藍德一直這麼不回複的話,高鷺要麼會當做拒絕,要麼會再問一次吧。

問要不要回來。

不想讓高鷺再問一次。雖然時間短暫,但高鷺確實作為師父教導了藍德。現在也在教導著藍德。是喜歡照顧人啊。不會錯的。如若不然,不可能僅靠獨眼獨臂就被黑鷲成員信任,變成干部。江波也許會不以為意,但高鷺可能就不同了。高鷺始終是個人類。是因為都是人類才對藍德另眼相看嗎。應該是有一些那種因素的。反正高鷺為了帶回藍德追來了。

感謝你。

謝謝,——說不出口啊。

「原本為了活命,為了救笨女人才加入了黑鷲。那是一切的開始。全都只是應急之策。當然了,也想過和你們合得來的話,呆上一段時間也不賴。加入你們就不會再猶豫不決,能夠喝酒吃肉每天快活。完美!完美到想要作嘔!我有即便喝盡淤泥,也要讓莫古索&藍德o拉面館開業的理由……!你問什麼理由!?這是我的選擇!我!暗黑騎士的選擇……!」

途中連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不過,有一種翻騰,灼熱的感覺。那便是血。熱血。這是在黑鷲感受不到的心情。——不溫不火。是嗎。是這麼回事啊。

和帕爾匹羅霖等人一起的時光,是放任過自己天真想法的不溫不火的經曆。不過,因為都是雜魚戰斗,情況每每都非常緊張,讓人絕望的危機更是家常便飯。會不由自主地熱血澎湃。黑鷲則是另外一種不溫不火。

尊敬江波,拜高鷺為師,和許多人成為朋友。那是我的生存之道嗎?

回答是——不。

那也許會非常具有魅力,心情舒暢吧。可是,我,——我的靈魂沒有追求那些。

(忌死死……!)

佐迪亞君突然發出了令人膽寒的聲音。

高鷺微微戒備,朝佐迪亞君望去。

(嘿嘿……!咿嘿嘿嘿嘿……!說的好,藍德……!被詛咒而死吧……!)

「噢——」

高鷺無語。這也難怪。不被嚇到才奇怪呢。——連我都吃了一驚。

佐迪亞君慢慢改變了【形狀】。

話說,你果然披著床單模樣的東西啊?床單剝離,只見一個不知是男是女的人類模樣,但明顯不是人類的肉體呈現在眼前。那個東西有腦袋,——可是卻是個【野篦坊】!沒有眼睛和嘴巴。真的假的。好惡心啊。話說,看到並非自己所願看到的佐迪亞君的裸體其實只在一瞬間。剝離的床單狀的物體分散、解開、成線、包裹了佐迪亞君全身。像菜刀和棍棒的武器也都化為線條,在佐迪亞君的手中改變了形狀。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糟糕。

非常糟糕。

眼淚和鼻涕要流出來了。

藍德渾身顫抖。

纖細的身體纏繞沒有一絲縫隙的甲胄,雙手持一把刀刃彎曲的薙刀模樣的長柄武器的人出現在了眼前。

武器的形狀和甲胄的樣式全都透著一股不詳。好帥氣。

是那個吧,那個。

對吧?

就是那個對吧?

暗黑騎士該有的話語?

「……好酷啊」

(死死……縊死死死……接著誇……直接誇著死掉吧……)

「那個,你是佐迪亞君——嗎……?」

(忌死……死死死……加上先生,弱雞白癡藍德……)

(誒,那麼,佐迪亞君先生……?」

(………………………………)

「佐迪亞先生會不會更好?」

(……………………………………)

「啊。要不直接改名叫佐迪怎麼樣?然後加上先生,佐迪先生如何?」

(…………大人)

「佐迪大人?大人啊。嗯……」藍德搖頭。「大人啊。佐迪大人。有些拗口啊。話說叫大人也太奇怪了吧。叫先生也不太好。說起來,你為啥擅自就進化了!?我已經很久沒有做積累惡德的儀式了啊!?我想做也做不了啊!?雖然心中有過祈禱,可在達倫加爾發生了很多事啊!」

(……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

(訃訃……)

佐迪的眼睛部分有像是鬼火一般的光球搖晃。不僅如此,全身上下隱隱約約散發著暗黑病毒的氣息。

(……是企業機密……忌死……早晚憋死吧……)


「什麼企業機密啊!?」

(史卡勒海爾在望著你……)

「誒」

(吾乃史卡勒海爾……暗黑神是也……)

「難、難道是史卡勒海爾大人本人!?降臨到人間了嗎!?不可能是本人好吧,雖然姑且算是個神……」

(姑且且且且……!?)

「對、對不起。不是姑且,是真正的神!神感爆表!喲,神!過神!神中之神!史卡勒海爾大人不是神明的話,誰還敢稱神!?」

(怒……訃……!)

「我、我錯了……!」

這種時候只能用絕招了。

藍德靈光一閃,身體自行動了起來。

跳起在空中翻個跟頭。然後腦袋狠砸地面,四肢著地,額頭緊貼地面。這就是,家傳的寶刀——

THIS IS THE DOGEZA!※注:此乃下跪

不對!

THIS IS THE JUMPING DOGEEEEEEZA!

「我給您跪了……!請原諒我吧!?史卡勒海爾大人!?」

(苦苦……苦……)

「我什麼都會做的!?說全部就有些過了吧!?那個,除了生命都會奉獻給您。嘛,其實希望能看在我的誠意的份上能夠饒了我,但還請繞我一命……」

(完全看不出……你在反省……忌死死死……)

「是、是嗎!?我、我不覺得啊!?吶,大叔,大叔也這麼認為對吧……!?」

「你小子竟然會在這個氣氛中向我搭話。你的神經組織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啊……」

「你看了還不明白嗎!?一貫都是這種神經!?」

「我無話可說……」

「要舍棄我嗎!?卑鄙!」

「我該說什麼才好……?」

「那種事你自己去想,笨蛋!哎喲,剛才那句不算。對不起」藍德哈哈笑著起身,拿起了安息劍。

「——言歸正傳吧。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我的惡靈進化了。也許是因為我殺了無數生物,作為暗黑騎士上升了一個階段,才促使我的佐迪力量增強!我要以暗黑騎士的風格使用二打一的卑鄙方式了!」

「……你小子是個貨真價實的人渣啊」

高鷺一臉嫌棄。與其說大叔身體放松,說是沒有注入力量更合適。不僅身體,其他地方可能也處于無力狀態吧。要是那樣就好了。

暗黑神史卡勒海爾降臨附到了高鷺的身上,——那是不可能的。嘻嘻哈哈的佐迪無聲旋轉了模樣駭人的長薙刀,慢慢縮短了和高鷺之間的距離。

「暗黑啊,惡德之主啊,——暗黑斗氣」

藍德立即喚出了黑紫色的氣體。這種氣體被史卡勒海爾所偏愛,因此能夠強化暗黑騎士的身體能力,其效果會隨著惡德積累變得強大。藍德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積攢了足以讓佐迪亞君進化為佐迪的惡德。——棒極了。

身體變得輕盈,感覺身體一半的重量消失了。





厲害啊,這種狀態。

力量不斷湧現啊。

都快要流鼻血了。

不過,不可以狂妄自大。得意忘形會招致失敗。這是蘭德的壞毛病。不管靈魂多麼灼熱,大腦也要一直保持冷靜。藍德其實非常想要吶喊。然而不會那麼做。不是因為沒用,是因為會出現負效果。

高鷺瞥了一眼藍德和佐迪。握刀的左手稍微加重了力道。高鷺低頭確認了連接藍德和佐迪的直線位置。大叔沒有看向藍德和佐迪,也沒有後退。

上吧,隨著藍德的命令,佐迪有了動作。盡管佐迪已然沒有佐迪亞君時期的可愛,可藍德對像是自己分身的佐迪早已愛得深沉。話雖如此,惡靈終歸是惡靈。無聊的時候雖會擬人化玩耍,但在戰場上卻【能有效地利用】。變得冷酷吧。不,對惡靈抱有感情本身就是錯誤。

(死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

佐迪揮動長薙刀砍向高鷺。

藍德也使出【射出系】跳躍,但沒有突進,而是試圖繞到高鷺背後。高鷺雖不想背對藍德,可是面前的佐迪讓他無法兼顧。

佐迪大幅度垂下長薙刀,使出全身力量揮刀一閃。

高鷺向左斜方躲閃了。藍德看准機會朝高鷺發動攻擊。

【憤慨突】。

高鷺扭身躲過了藍德的突刺。

——攻擊剛一結束,高鷺便反守為攻。

藍德很難預測像反手專家一樣把刀運用自如的高鷺的動作。若不是有暗黑斗氣的加成,藍德可能會無法躲閃吧。藍德以身體平衡喪失的狀態,勉強使出【射出系】逃掉了。高鷺無法追擊藍德。

(縊iiiiiiiiiiii……!縊iiiiiii……!縊iiiiiiiiiiiiiiii……!)

佐迪揮落、突刺長薙刀不斷攻擊高鷺。高鷺沒有用刀阻擋攻擊,而是游刃有余的回避了長薙刀。不過,高鷺沒有無視佐迪攻擊藍德。不,是做不到。佐迪沒有干掉高鷺的意思。反正光靠佐迪根本打不贏高鷺,因此佐迪只專心于牽制高鷺。不,是藍德讓佐迪那麼做的。

不過,哪怕佐迪專心防守也是撐不了多久的。高鷺很快就能看穿佐迪的防守規律吧。那時佐迪會被輕而易舉地斬殺。

藍德使出【排出系】和【射出系】朝高鷺發起突擊。

【憎惡斬】。

「——呃……!」

高鷺有些喘息著用刀彈開佐迪的長薙刀,立即轉身朝藍德,——不,不對。

長薙刀被彈飛,佐迪手上現在空無一物。

高鷺大踏步撞倒佐迪,然後轉向藍德斜角度舉刀。

藍德目睹佐迪被撞倒,一時著急一刀揮空。

高鷺的刀像慢鏡頭一般慢慢迫近。藍德雖想拼命逃跑,但這樣下去會來不及的。為啥不僅大叔,連我的動作都變慢了啊。雙方都慢不就沒有意義了嗎。藍德明白自己是在說氣話。時間無罪。說到底為什麼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這麼緩慢啊。與身體相反,大腦卻在高速運轉,湧入了許多思緒。即便思考迅速,身體遲鈍也枉然。

高鷺的刀來到了藍德的下顎附近。

要是再稍微扭動一些身體的話,就能在千鈞一發之間躲過啊。然而,就是做不到那個稍微。

下半臉被砍傷的話,會非常痛,會失去戰斗能力。況且對方還是用刀高手,沒救了吧……?

不。

沒有結束。不會死。大概不會危及性命。

還有辦法。以最低限度的負傷展開反擊。能行吧?

當然,沒問題。我能行。我是暗黑騎士。那又怎麼樣?純潔的暗黑騎士太奇怪了吧。暗黑騎士越是卑鄙就越是頑強。應該是吧!

可是,……誒?

奇怪。

高鷺的刀變遲鈍了。這好像能躲過啊?

「咕啊……!」

藍德果斷弓腰,腦袋著地。——噢。

是叫拱橋式對吧……?這個姿勢……?

當然不能一直保持這個姿勢,藍德以腦袋為支點翻轉身體跳了起來。

「嘖……!」一刀揮空的高鷺一臉郁悶的咂嘴,朝藍德突刺。

——不像平時的你啊,大叔。

「咿呀……!」藍德彈開高鷺的攻擊,隨即展開反擊。高鷺用刀擋下安息劍,在進入僵持階段前改變著刀身角度推了過來。高鷺想要後退。他不想對碰。那麼,就不會輕易讓你逃脫。

「啊啊啊……!唔啊……!」

藍德不由自主地喊了出來。高鷺是個老江湖。他會用舉動、出力變化、推拉方式、身體方向、視線擾亂藍德。想要推開藍德。不會有錯。高鷺討厭對碰。

這麼做的理由很簡單。高鷺確實比藍德體格強壯,更有腕力。可是,他只有一條手臂。和雙手持劍的藍德對碰總會有些吃力吧。

就算高鷺是用刀高手,也改變不了他失去慣用手的事實。搖擺的衣袖無法代替手臂。

藍德的確實不及高鷺。這導致藍德在心中放大了對方的強度。都是恐懼心理作祟。

不能自視甚高,也不能畏首畏尾。若存在精神天秤的話,不能傾向任何一邊,要時刻保持平衡狀態。這並非易事。就算困難我也要做到。

「可惡……!」

著急了嗎。高鷺用右腿襲擊了藍德的下盤。藍德早就戒備著踢技,這招能夠躲過。在這麼想的瞬間,某個畫面湧入腦海讓藍德的身體自行動了起來。

向上卷起劍,讓安息劍順著刀身上朝刀柄滑行。劍端即將刺入高鷺的臉龐。

高鷺揮劍試圖彈開藍德的安息劍。

藍德故意一度舉劍,接著向下揮斬。

再次瞄准高鷺的臉部。

高鷺瞪大了獨眼,彈開了藍德的劍。

「呃……!」高鷺扭動身體退後了。

淺。太淺了。

藍德的劍只在高鷺的左臉上劃了一道二厘米的傷口。而且不見血。

藍德使出【排出系】後退,調整了呼吸。

重新再戰。快轉換心情。——不過。

我做到了啊,兄弟。

想要叫出名字感謝對方,但還是把話語埋藏在了心底。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沒錯吧,兄弟。

「……這招是卷擊吧」

高鷺輕輕轉動左臂,吐了口痰。眼睛上望。眼神銳利。和至今為止有所不同。看似眼神虛空,卻異常冰冷。那是殺氣嗎。

「你小子怎麼用戰士的招數。你不是暗黑騎士嗎」

藍德沒有作答。現在正在戰斗中呢。誰會說沒用的廢話啊。也不知道能不能夠開口說話。無法發出聲音。

「你小子意外的挺擅長變通啊。要是被我調教數年一定會有一番作為」

死大叔。

——好可怕。

哪怕一瞬間移開視線,不,有種光呼吸就會被斬殺的感覺。這倒是有些誇大其詞了。可是,真能確定不會被斬殺嗎?能夠斷言嗎?不知道。無法斷言。總之,現在的高鷺和之前判若兩人。

在藍德的腦中浮現了叫做人斬的詞彙。那才是高鷺的本性嗎。

「我倒真的有那個打算。你也知道黑鷲有些地方真的很隨便。伙伴之間基本不可能有師徒關系。我雖覺得那樣挺好,但我也有些歲數了。起了教導別人的笨想法。你經曆過一些凶險與困境,目睹過地獄。有毅力。比起才能,毅力反而更重要。畢竟天才們就算不管也會獨自變強的。你雖然普通,天賦卻還不錯。我想過把我的一切傳授給你。原本還以為能夠借此消磨時間呢,真遺憾」

藍德搖頭。——不要動搖。

不要理會高鷺的話語。無視。不許聽。

話說我問什麼會讓大叔把話說完?他在廢話連篇。一定有可乘之機呢。為什麼沒有抓住機會呢。

藍德不僅無法踏前一步,甚至連握劍的手都有些許的顫抖。喂,佐迪。給我想想辦法啊。做不到嗎。

剛才被撞倒的佐迪早已站起。在那個位置隨時都能用長薙刀攻擊高鷺。然而,佐迪卻一動不動。

是被巨蛇盯住的青蛙啊。

不,——我才不是青蛙。看我吃了巨蛇。生吞了巨蛇。

藍德想要移動,卻被高鷺先一步擋住去路。這不是偶然。是完全看穿藍德動作後的反應。

回過神時高鷺已在眼前。好大。獨眼淺笑的大叔看起來像個巨人。藍德打算用安息劍保護自己。這不是有意識的動作,全都出于本能反應。藍德用劍接住了高鷺的刀刃。或者是高鷺有意擊中了安息劍。高鷺的刀不斷斬擊藍德手上的劍。引發了非常恐怖的聲響。藍德的劍發出著悲鳴。連藍德都想發出悲鳴了。藍德唯獨沒有閉眼,光這麼做就已傾盡了所有。看。不看會死掉。會被殺死。不過,就算仔細看也可能會被殺死。

「哇哈哈哈啊哈哈……!」高鷺放聲大笑。

搞什麼啊,這個滲人的生物。這家伙不是人。是怪物。藍德這麼想,不,是如此感受到了。他解除了作為人類的枷鎖。太犯規了,這樣根本贏不了啊。不是勝與負的問題。心快要崩潰了。——但是,我這不是還活著



呢嘛。

現在還記憶猶新。在腦中揮之不去。戴德黑監視堡壘。堡壘守衛的半獸人。身披相當刺眼的鮮紅鎧甲。從頭盔露出的長發一半黑一半金。令人膽寒的兩把彎刀。二刀流的佐蘭o澤休。明明連那個蓮崎都被擊飛,我的兄弟卻毫無畏懼地朝佐蘭使出了多謝斬。佐蘭不僅高大,還很敏捷。想要攻擊的兄弟被反制。最初是肩膀,然後是右手、左手、左腰、左側腦袋、連頭頂都遭到了攻擊。即使身受重傷,他也依然站立。佐蘭明顯動搖了。為什麼這個人類沒有倒下?佐蘭一定覺得不可思議,感到惡心。能擊敗佐蘭全都歸功于兄弟。兄弟直到力盡,——不,即使力盡也仍然佇立不倒。——莫古索。

多虧你我才能堅持下去。不必言語,我會用行動證明這個事實。

這會成為你生存過的證明吧。

藍德沒能接住刀刃,已經防不住了。劍刃嚴重受損的安息劍被擊飛了。可是,此時反而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更是唯一的機會。高鷺朝空手的藍德揮舞刀刃。

在這刹那——。

「拉面……!」

為什麼會蹦出這個詞呢。不用說,這跟預計某天會開張的藍德&莫古索o拉面館有關系。就是說那即是希望,也是欲望。是無論如何都要生存的執念。

藍德奮力朝後使出【排出系】。

高鷺當然不會放過藍德。中年還如此迅速啊。你是野獸啊,大叔。嘛,早就深有體會了。

(忌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i……!)

佐迪從後面襲擊高鷺。佐迪的長薙刀原本就在能夠攻擊到高鷺的范圍。剛才因為藍德的恐懼心讓佐迪無法動彈,現在恢複自由的佐迪立刻對高鷺展開攻擊。高鷺必須回擊,若不然就會被長薙刀砍中。最終高鷺轉身躲過了佐迪的長薙刀。與此同時一擊迅猛突刺直接捅破了佐迪的胸膛。

(……死…………——)

佐迪化作暗紫色的蒸汽,瞬間云散霧消。

「藍德……!」高鷺回頭怒吼。

不想再看那張臉了。現在藍德沒有再看後方。

奔跑。

拼命奔跑。

心中沒有不想死、想活的想法。動用身心奔跑。心神全部集中于此。不用在意方向。連逃跑的概念都沒有。藍德只顧奔跑,心無旁貸的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