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的丘陵,被大小各式各樣的花、花、花所覆蓋。
那座丘陵綻放著紅色的花,而對面的緩斜面上,黃色與橙色的花在交相輝映。另外,還有紫色的花,也有藍色的花,更有白色的花,也有淡紅色的花。
說到舊廢墟的風貌,就只有那些在花叢中稀稀落落地露出面容的建築物殘骸了。而且大多數,都是快坍塌的危牆,亦或是只剩下了柱子,被苔蘚、常春藤纏繞著,化作了整個風景的一部分。
「在還是城市的時候,這個地方叫做伊瑪吉,我記得,好像是這麼叫的」
愛麗絲警告哈爾希洛,絕對不可以踩到花朵。
這些花並不是野生的。它們全都是從各個地方被人收集起來,種植、養育、打理、精心照看的。
只在遠處眺望的話,就會看得不是很清楚,這個花園有著一條寬五十厘米左右的非常纖細的小路。現在哈爾希洛兩人正在這條路上前進著。
「那麼,……如果踩到花的話,會發生什麼呢?」
「絕對會惹那個人生氣的」
「誰?」
「接下來我們就是要去見那個人呢」
這里好像是被稱為巴亞德花園,不過這里也是廢墟二號,是一個不會變化的地方,山丘並不會突然變多,或者變少。一定是這樣的。
穿越了七座,哦不,八座平緩的小山丘,也許可能有九座,或者更多也說不定。最開始,哈爾希洛的確被這片美麗的景色所打動了,不過現在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花也好,山丘也好,無所謂了。
「愛麗絲」
「怎麼?」
「……不清楚為什麼,從剛才開始,……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總之,我想不起來同伴們的名字了,雖然他們的臉我還能記得」
「那你試著想著那個人的臉,然後從 a 開始按順序念過去呢?a、i、u、e、o、ka、ki、ku、ke、ko 這樣念」(日語五十音順序)
「a、i、u、e、o……」
——哈爾希洛一直念到了 wa、wo、nn 為止,還是想不起來。
「……真的好奇怪,明明我是不可能忘記掉的」
「什麼東西都是可能被忘記掉的呢,像我的話,父母的名字呀,他們長什麼樣呀,都想不起來了呢」
「父母的話,我最開始就不記得了……」
「啊,說來在格林姆迦爾這個地方醒來之前的事情,你是已經完全都不記得了呢。那麼這樣的話,只是忘記同伴的姓名而已,這也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嘛」
「如果我真的忘記了的話,……那就和從來沒有過同伴,是一樣的」
「席赫露、庫薩克、梅莉、瑟多拉?另外還有誰來著,琪一?夢兒。嗯,其他還有,蘭德?還有還有,瑪納多、莫古索?」
「……為什麼」
「不是之前你和我說的嗎。不過,我可並不能保證都對得上啊」
「都對得上。……沒錯,所有人,都對得上」
幸好注意到了自己差點忘記了同伴們這事,真是太好了。如果一直沒注意到的話,總有一天,會連同伴們的存在都忘得精光光的吧。
話又說回來,哈爾希洛為什麼會差點忘記掉這些無法替代、重要之至的同伴們呢?哈爾希洛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他們,可在內心反面,也許更想要忘記一切也說不定。因為忘記一切的話,反而會變得更加的輕松。
不可能會這樣,哈爾希洛想這麼去想。但是也許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內心中想要忘記一切的願望,一直在糾纏著他而已。
當然,這里如果是格林姆迦爾的話,即使想要忘記一切,也沒法輕松如願。然而,就算是無法忘記的事情,在帕拉諾的話,就會輕易地消失在忘卻的彼方。
「重要的東西,如果不握緊了,就會立刻消失殆盡的哦」
在這里,一瞬間和永遠是沒有區別的,愛麗絲這樣說到。
「不過其實呢,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都只有現在。所以說,永遠也好,一瞬間也好,本質上都是等價的。哈爾希洛,如果從最開始就知道不能再和同伴們相見了的話,你會怎麼做?」
哈爾希洛兩人繼續在花之丘上行走著,小道的正中間,有一只黃色的鳥正孤零零地坐在那。
鳥的名字好像叫做,鳳頭鸚鵡。頭頂上長著一根很長的羽毛,臉頰圓圓紅紅的,非常可愛。
「……鸚鵡?鸚哥嗎?居然在這種地方……」
「鈴木先生」
愛麗絲朝著那只鳥喊了過去。
「呀,愛麗絲」
被喊著鈴木先生的那只鳥,用著與模仿人類聲音的聲線完全不同的、非常清晰的低音回答了過來。這聲音如果不是鳥的,而是一個中年或者剛步入老年的人所發出來的聲音的話,那就會非常的符合吧。差不多就是這個感覺的嗓音。
「你是來探望花女的吧?」
「是呀,鈴木先生還是老樣子,一直在這里悠閑度日呀?」
「這里可是個讓人心情舒暢的好地方呢」
鈴木先生一邊轉轉脖子,彎彎脖子,一邊說著。嘴巴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以至于口型和發聲到底能不能吻合,都不好說。
「只要不觸及花女的逆鱗,確實是個好地方呢,這里」
「我打算這段時間還要多打擾你一下了哦」
「你帶著新人過來的吧,千萬別引起什麼騷動哦,我可是和平主義者呢」
「既然這樣說的話,那就請你不要靠近我」
「我只是想和你打個招呼而已撒,如你所知,我可是禮儀端正的人類呢」
鈴木先生啪嗒啪嗒地展開了雙翅,不知道朝著哪里飛走了。
「……那個是,半魔?之類的?看起來好像不是夢魔。……難道說,他是惡者(Trickstar)?」
「鈴木先生是人類哦。那個是鈴木先生的德佩爾」
「魔法的一類?」
「嗯,是叫做自我肯定感,來著?自我肯定感很低、又極度厭惡自己的那類人,好像經常會使用德佩爾。如果是非常自戀的人的話,大多數人都會使用只讓自身加強的納爾西。這是最無聊的魔法就是了。總而言之,意思就是說魔法是根絕自我意識的方式,或者說是方向性而定吧」
「剛才說到的花女又是……」
「她是惡者(Trickstar)。是這個巴亞德花園的主人哦」
「誒,那個……接下來我們要和惡者(Trickstar)?見面?」
「她平時可是一個溫和、又和藹的人,嘛,不會有問題的」
哈爾希洛開始更加地注意著腳下,行走著。從最開始,被愛麗絲叮囑過到現在,雖然一直都在注意著,但連鈴木先生都說了,若觸及花女的逆鱗的話,就會變得非常糟糕,所以必須要小心小心更小心呢。
「……我個人的想法是,最好能快點去尋找我的同伴們」
「我可不急哦,這麼想去的話,你一個人去咯?」
「我一個人行動的話,說實話……行不通」
「只要知道天之鐵塔的話,到哪里都可以去,也都可以回」
「所以,你才把我帶到天之鐵塔的啊」
「因為我有時可是非常溫柔的呢」
哈爾希洛停下了腳步。
思考著,到底應不應該轉身,一個人去尋找呢?
如果告訴愛麗絲,他要去,那也許愛麗絲會挽留哈爾希洛,說這說那的,最終還是跟著一起去。也許,哈爾希洛心里最期待的是這種發展。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那麼弱小了。不,一直就很弱小才對。在剛成為見習義勇兵的那段時間,如果沒有瑪納多的指示,就什麼都做不成。
如果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拼命地做到最好,那也許就不會失去他了。
「愛麗絲。——愛麗絲C」
雖然哈爾希洛這樣喊了,但並沒有打算喊停她。哈爾希洛已經把背朝向了愛麗絲。聽不到腳步聲,大概,愛麗絲已經停下來腳步。但是,哈爾希洛並沒有回頭,僅僅是傳達了一句,他要去。
「我要去尋找同伴們」
「是嗎」
「另外,還要尋找我自己的魔法,吧」
「那麼,那就請你加油吧」
在這里道別的話,也許就不會再見面了,哈爾希洛有這樣的預感。雖然有些寂寞,但是並沒有猶豫。
不對,不敢回頭,是因為哈爾希洛感覺到堅定的決意越來越遲鈍了。猶豫肯定是有的,但如果不認為自己沒有的話,就無法前進,所以就強行灌輸給自己,自己沒有猶豫。
哈爾希洛摸了摸覆蓋著嘴巴的面罩。
「謝謝你的面罩」
「謝什麼,沒事的」
哈爾希洛把,有緣再會,這句快要說出口的話,咽了下去,並踏出了一步。一旦提起勁來,什麼地方都能去到。從現在開始,就要一個人了,也許永遠都會只有孤零零的一個人。胸很悶,雖然很可怕,不過即便一直非常害怕,也能讓腳動起來的話,就一定能前進。好想大喊著同
伴們的名字,現在不會又忘了他們的名字了吧?沒事,好好地都記得呢。不過,還是要忍耐一下,至少,要先等走出巴亞德花園。到底還要走多遠呢,走著看吧。
即便哈爾希洛沒有奔跑,但他也加快了腳步。就在這時。
前方山丘上有什麼東西在動。
距離好幾百米,又或許是比這還遠,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那東西好像在沿著小道前進。是人類麼?哈爾希洛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來的是亞希爾的景象。不對,從形狀上看,就不可能是人類。難道是夢魔嗎?明明愛麗絲就在附近還敢過來?夢魔的話一定是懼怕愛麗絲的。所以,極有可能是附身于人類的半魔吧。又或者可能就是誰的德佩爾。哈爾希洛拔出了短刀,擺出了架勢。
那家伙是——蜘蛛,麼?但是,腳卻像章魚一般。是人頭章魚蜘蛛。
那家伙的移動速度絕對不慢,不如說,非常的快。它已經距離這里只有四、五十米左右距離了。它的體格比人類要大許多,雖然腳很多,但是它活用它那眾多的章魚腳,高速地扭曲著它們,疾跑在寬五十厘米的小道上。
「啊哈哈哈哈哈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哈哈哈哈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總感覺,它正在笑。既然腦袋是人類的,那笑一笑當然是做得到了。不過聲音有點糟糕。
「……該說,嗯?」
那人頭章魚蜘蛛已經來到了連它的眼睛鼻子都能清楚地區分的距離。那硬硬的頭發,那副眼鏡,那趴趴鼻,那方形臉,還有那聲音。
「啊嘻嘻嘻嘻。唔乎哈啊。誒嘻嘻噢吼吼吼吼吼吼。噶哈哈哈喲吼吼呦呼呼呼」
「……凱茲曼?」
「哆坡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章魚腳縮了起來,然後又瞬間伸長,凱茲曼跳了起來。不,那家伙到底是不是凱茲曼啊?臉確實和他長得很像,相似度如同對半切的兩塊瓜一樣,太像了,和凱茲曼一模一樣。它並不僅僅是在向上跳,也就是說,並不是在做垂直跳躍,而是在朝著這里飛過來了。這難道不是要飛到哈爾希洛臉上來了嗎?必須要躲避,這可不是能直接扛下來的東西呀。當然,哈爾希洛也不是傻到會在原地不動的笨蛋。長得像凱茲曼的章魚蜘蛛的下落預測地點就是哈爾希洛現在所在的位置,所以只要移動一下,就能躲過去吧,比起後退一步。但這里還是這樣做比較好,往前躲。如果是在能自由移動的地方的話,向前翻滾就能輕松搞定,但現在不能踩壞花園,所以哈爾希洛只能放低身子,沿著小道奔跑。凱茲曼從哈爾希洛頭頂越了過去。不,還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凱茲曼呢。
身後傳來了,奴咚,的一聲奇怪的落地聲。哈爾希洛右轉回過頭來,發現那長得像凱茲曼的章魚蜘蛛正打算轉過身來,也看到了不遠處正朝著這邊跑過來的愛麗絲的身影。
「喂,別踩花……!」
愛麗絲並不是對著哈爾希洛說的,應該是對著那長得像凱茲曼的章魚蜘蛛說的吧。哈爾希洛對這家伙是不是能聽得懂人話持疑問態度,而且也已經遲了。
「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長得像凱茲曼的章魚蜘蛛一邊發出這樣奇怪的聲音,一邊朝向著哈爾希洛。它那章魚腳,偏離了小道,殘酷地將那些純白的花朵們踐踏殆盡。
「哈爾哈爾哈爾哈爾哈爾哈爾哈爾希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噢噢噢噢噢噢……」
「不,你啊……」
這家伙就是凱茲曼。至少曾經是凱茲曼吧。真想輕輕地哭泣,麻煩到這個地步的人真的是很少呢?另外,「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說這個的時候的舌頭真是動得讓人覺得超惡心。該說,它踩到花了,事情會變成怎麼樣呢?
「——你居然干出了這種事……!」
愛麗絲朝著原凱茲曼跳了過去,高高舉起的鏟子已經綻開,數十條的黑色帶狀的皮,朝著凱茲曼纏繞了過去。已經不需要再多解釋了吧,那不是普通的皮,那是能在瓦礫漩渦中將愛麗絲和哈爾希洛保護完好的,堅固,又鋒利的帶子。
數十條黑色帶狀的皮朝著原凱茲曼斬了過去。僅僅是帶子觸碰到他的一瞬間,原凱茲曼就好像涼粉還是什麼東西一樣,被光滑順暢地斬切著。
「嗚哇……」
哈爾希洛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原凱茲曼的身體部分是巨大的蜘蛛,腳是章魚腳。身體前部的上方,凱茲曼的頭露在那。帶狀的皮,無論是身體還是章魚腳,都毫不留情地斬切著。再過沒多久,凱茲曼的頭也就要被乾淨利落地斬下來,就在這個時候。
凱茲曼,滋嚕,地從那飛了出來。
就好像是從身體里發射出來一樣,全裸的凱茲曼飛了出來。
這樣也可以看成像是從章魚蜘蛛的身體里生出了一個凱茲曼一樣。
「嘻伊!伊嘻伊伊伊伊伊!」
掉落在小道上的凱茲曼正朝著哈爾希洛爬著。哈爾希洛又後退了幾步。總之,全身裸著,還被像是粘液一樣的東西弄得全身粘嗒嗒的,就算不是這樣,基本上哈爾希洛也不想靠近這個男人。
「哈爾希洛洛洛洛洛。哈爾希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噢噢噢。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洛」
「我說了,不要過來啊……!」
「你這話也說得太冷淡了吧……」
凱茲曼突然站了起來。
章魚蜘蛛已經被切成一塊一塊的,散落在了周邊。
愛麗絲跳過了章魚蜘蛛的殘骸,並舉起了鏟子。
「……從夢魔身體里出來了一個人?這家伙是什麼啊。哈爾希洛,你的朋友嗎?」
「不,算不上吧……」
「不是朋友的話是什麼啊,哈爾希洛,你說說看我的名字喲噢噢噢噢噢」
「……凱茲曼,不是嗎?」
「沒錯我是凱茲曼喲噢嘞噢勒噢勒噢嘞?啊勒啊勒勒勒勒?勒勒勒勒勒勒勒勒勒勒勒勒勒」
凱茲曼的舌頭從口中露了出來,並以極快的速度在左右地動來動去。穿過眼鏡,可以看到凱茲曼的眼球在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地旋轉,身體上的血管都爆了出來,開始脈搏跳動。很明顯,這很異常啊。這可不行。雖然說有些無情,但是還是解決掉他比較好。不過,不知道他是半魔還是什麼東西,雖然不是很清楚,也許凱茲曼是化作了怪物。自己到底能否應對得了呢,哈爾希洛毫無自信。
「愛、愛麗絲……」
雖然感到很抱歉,但現在只能依靠愛麗絲的魔法了。不過其實,根本等不到哈爾希洛去拜托,愛麗絲手中的鏟子就已經開始綻了開來。永別了,凱茲曼。不會再相見了。不如說,如果不與你相見的話,就不會遇到這種事情了。
「ΩΩΩΩχχχχχχχχΩΩΩχχχχχχχΩΩχχχχχχχΩΩΩχχχχχχχχχΩΩΩχχχχχχχχχΩΩχχχχχχχχχΩΩΩχχχχχχχΩΩχχχχχχχχχχχΩΩΩΩΩχχχχχχχΩΩΩΩχχχχχχχχ……!」
「……!」
哈爾希洛腳開始站不穩了。這是聲音嗎?是超音波?還是超級振動呢?耳朵也很疼,平衡感變得好奇怪,左搖右晃的。不僅僅是哈爾希洛,裸體的凱茲曼也在抱著頭蹲著,就連愛麗絲都半蹲在那。愛麗絲大叫了一聲「……女!」好像是這麼喊的。女。女。是花女,麼?這個巴亞德花園的主人,惡者(Trickstar)。在這里是不能隨意踐踏花朵的。凱茲曼打破了禁忌,觸及了花女的逆鱗。所以變成了這個樣子。
地平線的最遠端,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漸漸地充滿整個天空。那東西越來越大,把水珠花紋的天空給染上了它的顏色,並逐漸擴大,占領了整個天空。它並不是單種顏色的,也說不出是什麼顏色,它的色調在時刻地變化著,閃耀著,仿佛像是歐羅拉一般。不過,和歐羅拉這種放電現象明顯不同的是,它是實際純在的一個物體。因為它會動,所以說它是物體,不如說是生物吧?它的體形大到連用巨大這個詞都不夠表現出它的大小,就像是一只無限張開翅膀的鳥,亦或是蝴蝶,或者是蛾,總之就是類似的生物正要飛起來,並打算把整個天空都給覆蓋殆盡。難道說,它就是。
「……花女?」
不,不會吧,不管怎麼說也太誇張了吧。這應該不是花女本身,而是花女的力量所引起的現象,這樣說應該會更妥當點吧?當然,即便如此,誇張度也達到了讓人祈禱著事實不是這樣的程度。接下來這里會怎麼樣呢?無法想象,不過總覺得那快要覆蓋天空的花女,或是花女的能力,看起來正在上下起伏著。那如果是巨大的蝴蝶或者蛾的話,也許就是在扇動著翅膀吧。
能感受到風,並不甜,向上、向上,大氣正在把人往上吸引。
「嗚吼!嗚吼!嗚吼!嗚吼吼,嗚吼吼吼吼吼!」
凱茲曼四肢趴在地上,緊緊著抓著地面。
「啊……」
哈爾希洛的身體浮了起來,糟糕。
飛了起來。
該說,飛起來糟
糕透了。
花兒們都。
巴亞德花園的花朵們,無數的紅、黃、橙、紫、藍、白、淡紅色花瓣凋謝了,它們被卷入空中,正隨風飛舞著。
「喂,等……!」
哈爾希洛為了回到地面,而拼命地掙紮著。不過,因為已經浮起來了,哈爾希洛也已經在天空中了,所以這個,怎麼掙紮都已經于事無補了——
「哈爾希洛……!」
哈爾希洛的正下方,愛麗絲把鏟子插入地面,鏟子綻了開來,黑色帶狀的皮正在朝著哈爾希洛伸展過來。愛麗絲應該是打算幫助哈爾希洛,不過,這不會被砍到嗎?真的沒問題嗎?
黑色帶狀的皮們,意外地像是很溫柔地去擁抱一樣,將哈爾希洛綁了起來。愛麗絲將哈爾希洛拉了下來,接著用盡全力讓他趴在了地面上。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咻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喲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裸體的凱茲曼朝著天空,被吸了上去。可是,為什麼正在游泳啊,那家伙。不過,即使那家伙變成了怪物,也是不可能在空中游動的。他只是在像那樣地動動手腳而已,大概只是突然有了想要游泳的心情而已吧。
愛麗絲把鏟子的帶子像帳篷一樣展了開來,不一會兒幾十根帶子就互相完美地銜接在了一塊,一點點的縫隙都沒有。內側與外側被完全分離開,里面完全被封閉了起來。外面是猛烈的上升氣流在席卷著,而里面僅僅只能聽到風聲而已。
「這樣能熬到花女的憤怒結束就好了,雖然希望渺茫」
「……難道說,那個大家伙,是花女?」
「平常不是那個樣子的,外觀上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的感覺呢。雖然她沒有臉蛋就是了」
「嗯……這樣啊,居然沒有臉啊……」
「都怪那個讓人惡心的家伙,把花都踩了」
「不如說,好像花女她自己都把花都糟蹋成了這樣……」
「雖然一但到氣頭上來,就會變得不顧後果,不過她這在惡者(Trickstar)里還算是一般的呢」
一般。那樣還算是一般的嗎?認真的嗎?太可怕了,惡者(Trickstar),不想與之惹上麻煩。
「哈爾希洛」
「……怎麼了?」
「為什麼我會特意地要來花女這里,你肯定覺得很奇怪吧?」
「嗯……的確,是這麼覺得的……」
「不管是多麼討厭的關系,也比完全沒有聯系要好很多。如果你覺得能夠不與任何人有關聯,一個人活下去的話,就大錯特錯了呢」
突然哈爾希洛腦海里冒出了蘭德的臉。即便是那樣的家伙,如果現在還在身邊的話,總會增加些許,不,是增加許多的安心感。明明打算獨自一人去尋找同伴們,但現在決心已開始動搖。這份無可救藥的弱小,無論如何都必須要丟棄掉麼?還是說,接受這樣軟弱的自己,就這樣勉勉強強地活下去呢?
同伴們如果在的話,哈爾希洛的職位就很明確,目的的設定也很容易,只要往那里前進就好了。一個人的話,不管做什麼都不能決定下來,立刻變得猶豫不決的。
「也許這就是你呀」
愛麗絲唐突地這樣低語了起來,右手緊握著剝落殆盡的鏟子,左手抓住了哈爾希洛的衣領。
「站起來」
「哎?」
雖然感到很驚訝,但哈爾希洛還是照做了,愛麗絲用她的左手摟住了哈爾希洛的腰。
「……哎?什麼?怎……哎?」
「我總覺得很奇怪,感覺是感覺到了。因為使用魔法之後必然會相應地變得疲勞。但是像這樣,你在我身邊的話,身體就覺得很輕松。也就是說,我的魔法被增強了」
剝落殆盡的鐵鏟明滅著微微紅光。如果摘掉面罩,愛麗絲到底長著一副什麼樣的臉呢?被看穿心思了嗎?愛麗絲看著哈爾希洛,輕輕地說了一句「可以哦」
「你想要看我摘掉面罩的樣子吧?」
手在顫抖,但並沒有猶豫。哈爾希洛把愛麗絲的面罩往下巴下方拿了下來。
「挺普通的,讓你失望了吧?」
「…….不」
「找同伴的事,就讓我幫你吧,哈爾希洛。如果你可以用你的魔法幫助我的話,吶」
「我的……魔法?」
「我之前說過,魔法一共有四種吧?」
「菲利亞、納爾西、還有德佩爾……我只聽你說過三種啊」
「第四種,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共鳴」
「……那個是,我的?」
「是,共鳴就是,可以增幅他人的魔法,不過僅此而已」
「那樣的話……我一個人就什麼也做不到咯?」
「這不是非常符合你的魔法嗎?」
愛麗絲微微地笑了。
從剛才開始,哈爾希洛就一直心跳不止。不想要被愛麗絲發現,不過,愛麗絲肯定已經知道了吧。愛麗絲說過自己長得還不算難看。真虧她能說出這樣的話,豈止是 不算難看 的程度啊。
率領曉連隊的索吾馬的隊伍里,有一位叫莉莉婭的精靈女性。當然因為本來就是精靈,所以身體和臉的比例就完全和人類不同,她擁有著別次元級別的美貌。
如果硬要說的話,愛麗絲和莉莉婭很像。和其他人類對比的話,基本上無法比較。鼻子啊,眼睛啊,嘴唇啊,這些形狀、大小、比例都不賴,這難道不奇怪嗎?仿佛就像是造物主般的存在通過微米單位謹慎地調出來的一樣,只要輕輕吹口氣就會崩塌一般,如果摧毀掉就太可惜了。愛麗絲之前說過她曾遭遇過嚴重的欺凌。不管是肉體上還是精神上,真搞不懂那些傷害過愛麗絲的家伙內心是怎麼想的。如果是哈爾希洛的話,就會害怕地連靠近她都做不到吧。可以的話,盡量還是不想靠近。偶爾能夠在遠處觀望著就足夠了。
愛麗絲到底是否是現實存在的呢?果然還是個夢嗎?之後哈爾希洛也多次這樣想著。然後,也肯定會這麼去想。
如果這全都是夢的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