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娜多莉大人,布陣已經結束了」
「是嗎」
我對副官的報告報以簡素的回答。
那種事情,不用特地報告我也知道。
由我所率領的第二軍,在能夠眺望到人族要塞之一的歐坤要塞的山丘上布好了陣。
歐坤要塞建在魔族山脈旁邊距離適當的位置,雖然不及魔族山脈,但也是傍著頗為激烈的起伏的地形而建立防守的。
從我們所布陣的小山丘上,足以感受與牆壁一樣的斷崖半為一體的歐坤要塞的威容。
這麼多年來一直成功阻撓著來自魔族的侵攻的這座要塞,僅僅第一眼看到就能明白其固若金湯及要攻陷它的艱難。
從現在起不得不攻陷這里,真是令人憂郁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里也並不是什麼極其難以攻陷的地方。
人族這里有著長久以來一直防禦著魔族侵攻的曆史,有了這曆史所保證的防禦工事是無論那里都難攻不落的,這麼說也不為過。
也就是說攻擊的話去哪里都不會有變化。
反過來說無論去哪里都是下下簽。
真的是,好討厭啊。
呼,長歎一口氣,副官則仿佛若無其事的把目光移向了別處。
即便是從我當上軍團長就一直跟隨著我的他,似乎也沒能習慣我的舉止。
那臉上略微泛起了紅色。
我的一族叫做魅魔族。
鍛煉著淫技這一稀有技能,並以之為武器,代代維持著貴族身份的家系。
淫技技如其名,是對于異性擁有強大效果,通過技能的效果來做出讓異性著迷的舉止。
所以,我們一族之所旨在于徹底地精練舉止。
要更加的妖豔,更的加色氣。
多虧如此經常在不經意之間散發出色香,在由男性組成的軍隊中被叫做眼睛之毒。
淫技這個技能的效果是,洗腦。
把對方洗腦,並按照所想操縱對方的技能。
只不過,這個技能很遺憾的限定性很高。
洗腦隨著時間經過便可以輕松解開,讓對方言聽計從也是做不到的。
如果施加了對方很忌諱的命令,洗腦便解除了的事情也是有的。
明明制約已經這麼多了,洗腦成功的概率卻還是非常低。
能力本身不便,等級卻還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提升的。
而且,要是說能不能相信有著洗腦能力的人,果然是無法相信吧。
難不成我已經被洗腦了?就會這樣想。
正因如此,會去鍛煉淫技這一技能的人幾乎沒有。
我們這一族卻反過來利用了這點。
就是所謂邊緣產業呢。
雖說,持有洗腦技能的話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懷疑。
所以我們的祖先似乎向著每一代的魔王大人獻媚。
不止是魔王大人,其他貴族也是。
正因為原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能力,我們自己也向周圍宣傳著這點,並表示自己做不到洗腦誰並暗中活動之類的事情。
自己不是使用的一方而是被使用的一方,只能使用笨拙的手段一個勁地諂媚。
因此,作為代代相傳的成果,確保了可以自稱一族的權勢。
在當今時代,魅魔族比起淫技的技能,反而對其順從度給予很高的評價。
而這一族的代表卻是對魔王大人毫無忠誠的我這一點就讓人發笑了。
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因為前前代的魔王大人駕崩後,過了不久前代魔王大人也不知所蹤就那樣消失了。
既然應該尊敬的魔王不在,那忠誠心什麼的是不可能有的。
之後被突然出現的素不相識且外表年幼的小姑娘告知,因為她是魔王所以要我效忠,我也很難就「好的,我知道了」這麼答應。
而且,正在舒舒服服享受著沒有戰爭的和平的時候,魔王卻說要重新開始戰爭。
我再一次發出充滿哀愁地歎息。
從稍遠的地方傳來了吞咽唾沫的聲音。
副官正在那里用手勢示意我到那邊去。
這個副官,明明最初的時候還只是慌慌張張、不知失措地很可愛。最近他可是向部下鼓吹說見到我的話雖然不會死但是會很痛苦,把我的形象整得跟個毒物一樣哦?
真是失禮至極。
而且還問我「軍紀紊亂,沒什麼辦法嗎?」。
那種事我哪知道啊。
我本來就不想做軍隊的工作。
魔族軍的工作,當然就是和人族戰斗。
但是那是在前前代魔王大人時代的事,成為了實質空位的先代魔王大人時代主要的工作是維持地域的治安。
那樣多好。
魔物和犯罪者作對手,比起和人族的戰爭要輕松得多。
至少作為指揮官的我不會死。
但是,如果變成跟人族的戰爭那就不一定了。
弄不好我也會死的。
那肯定是很討厭的吧。
所以,我想要直截了當地把戰爭的原因排除掉。
換句話說,就是排除想要發動戰爭的現任魔王大人……
但這點搞錯了。
咔嚓咔嚓。
耳朵深處傳來這樣的幻聽。
為了和我一起排除魔王而行動的原第九軍的軍團長涅尼歐。
他在我面前被魔王吃了。
為了肅清,被吃了。
那時咀嚼的聲音至今仍縈繞在耳朵深處。
那時我終于理解了自己在與什麼為敵。
怪物。
我對絕對不能出手的對手,出手了。
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所以我只好向魔王獻媚。
沒想到竟然會和家族的祖先們走上同樣的道路。
只好笑了。
但是,不那樣做的話就會被殺,所以沒辦法。
自尊心什麼的都丟棄掉,如果要我去舔鞋子我也會去舔。
但是,我不認為那個魔王只是在諂媚的程度上就能原諒我。
原本,那個魔王大人成為魔王時我就被將死了。
因為那個魔王的目的不是打勝仗,而是因為戰爭能使更多的魔族死去。
不,不僅是魔族,人族也一並算在內。
總之,重要的是死了多少,勝敗什麼都是次要的。
對于魔王大人來說只要魔族和人族互相消耗就好。
我們被要求的工作就是,殺更多人,死更多人。
也就是說,不是藉由魔王的手肅清而死,就是在與人族的戰斗中戰死。
死也許只是早晚的差異。
但是,比起和那個魔王大人進行魯莽的戰斗,還是和人族作戰的話生存概率會更高,這種想法一言難盡。
雖然這也是虛幻渺茫的希望……
重新看向歐坤要塞。
雖然不能很好地表達,但看了之後的感想就是難攻不破。
普通方法攻城的話,肯定會十分艱難吧。
我不認為不可能。
但是,不論勝負,肯定會有相當的犧牲。
普通方法的話呢。
「來了。」
在我凝視的前方發生了變化。
但變化的不是要塞。
而是要塞的側前方,山的表層。
山的表層在動。
不,仔細看的話那不是山的表層。
無數的魔物蠢動著。
全山都被魔物覆蓋,數量多到看不見地面。
它們一直朝著歐坤要塞前進。
魔物的名字是阿諾古拉奇。
別名,被稱作複仇猿而被恐懼的魔物。
雖然一只一只的沒什麼了不起,但是它真正的價值在于群體。
阿諾古拉奇群的團結力很強。
只要群體里某一匹被什麼人殺害,阿諾古拉奇就會全力殺掉犯人。
即使群體會全滅也會這樣做。
如果惹怒了阿諾古拉奇一次,就只能選擇是把它們群滅,還是把殺死了最初的一只的人做為犧牲獻上。
如果阿諾古拉奇侵入了密集的人群中的話,為了防衛人們會進行戰斗,然後新殺了阿諾古拉奇的人也會成為報複的對象。
然後擴大複仇對手,不久參加戰斗的全體人員都將成為複仇對象。
在某一方完全消滅之前那場戰斗都不會結束。
沒錯,歐坤要塞的人如果不能擊退那個阿諾古拉奇大群,就會全滅。
阿
諾古拉奇現在正值繁殖期。
不斷增加的阿諾古拉奇大群,每年從魔之山脈溢出來成為魔族煩惱的種子。
將它在瀕死的狀態下捕獲,然後讓洗腦的人族士兵將其送入要塞中。
結果如您所見。
大群的阿諾古拉奇從山上跑下去,穿過平原,殺向要塞。
從城堡中飛出迎擊的魔法,減少了阿諾古拉奇的數量。
但是那又算些什麼?
阿諾古拉奇的後援仍然存在。
簡直就像把山體全部塗滿一樣,而且還在源源不斷地聚集起來。
攀登要塞的牆壁,即使同伴被擊落也要勇往直前。
壓倒性的數量。
一想到如果阿諾古拉奇的矛頭指向這邊,就不禁毛骨悚然。
雖然作為主謀者的我來說有點不合適,但真令人悲傷。
「進展順利啊」
「是的,萬無一失」
和副官互相點頭。
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我的第二軍能攻下歐坤要塞。
風險太高了。
在我們注視的前方,阿諾古拉奇的先鋒終于爬完了要塞的牆壁。
這個節點就已經分出勝負了。
如果被攻入要塞內部的話,情況只會越來越差。
那個要塞要被阿諾古拉奇的數量壓制了。
「就是這樣。這樣一來,我們的損失為0就可以解決了吧」
「是啊。不過,這就暫時無法靠近要塞了」
那也是。
占據要塞的只是由人族轉變為阿諾古拉奇,我們沒法進攻的事實並沒有改變。
但是,這點並沒什麼意義。
「那沒辦法。而且,這場戰爭的目的並不是侵略。只這樣足夠了」
「那也是啊。不過,手段非常出色」
「沒那樣的事」
雖然我用淫技的洗腦操縱敵軍士兵完成將阿諾古拉奇引入要塞的工作。但是就算不使用淫技毫無疑問也有著別的煽動阿諾古拉奇的方法。
就算不是我,這個作戰想做的話也能做到。
我認為我作為軍團長,在魔族中也算優秀的。
但是,只不過是稍微優秀一點罷了。
不像那個魔王大人一樣,我並不是超凡的存在。
作為一個人,我能做到的事情是有限的。
但是,即便如此。
「抱歉呢,魔王大人。我是不會那麼老實地順從你的意願的」
逆者亡。
順者亦亡。
那樣的話,就只能盡可能的跟隨,並尋找漏洞。
如果原封不動地執行被命令的事,總有一天會滅亡的。
「也許作為魔族是錯誤的,但是定額完成後能不能放過我呢?」
雖然這是我自私的願望,但還是只能祈求她能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我一邊想著如果那樣的話就好了,一邊繼續監視著被阿諾古拉奇蹂躪的歐坤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