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神殿的見習女巫I 路茲前進的道路



「因為路茲還未成年,如果要帶他前往其他城鎮過夜工作,就必須要先經過父母的同意。倘若未經許可就帶路茲出城,會被視為綁架。」

班諾緩緩吐氣,開始說明原委。因為寫在問題一覽表上的,就只有「如何說服路茲的父母,得到出城許可」這句話,所以我很感激班諾多做說明。

「我已經讓馬克去徵求過了同意,但路茲的父母不答應。不知道是商人和工匠的常識不一樣,還是因為路茲的父親個性特別頑固,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但就算想聽我的意見……意思就是要問我,有沒有辦法能夠徵得路茲父母的同

意,然後帶他出城吧?可是,這是路茲、班諾先生和路茲的父母該去商量討論的事情吧?雖然是青梅竹馬,但我在這件事上完全是局外人啊。」

為了工作想帶路茲出城的班諾、實際上也想出城的路茲,和握有許可權的路茲父母,他們才是當事人,我不認為這是我能干涉的問題。我說完,班諾用力抓了抓頭,瞪著我說:

「所以我才想問問你的意見啊。我現在需要更多情報。最了解你的人就是路茲,那麼最了解路茲的人,應該就是你了吧?」

班諾不論什麼事情,都要求做好萬全的事前准備,所以才想在和路茲的父母交涉之前,先搜集好情報吧。姑且不說工作上的事情,如果是生活方面的瑣事,長時間都和路一起行動的我,確實可以說是最了解路茲的人。

「但這明明是工作,為什麼會不答應呢?」

「這個問題我才想問你。馬克說了,他父母就只是一直堅持說『不行』。之前在租樓房問給路茲的時候,我是稍微聽說過他的家庭環境不太好,但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況?」

自從宣告自己成為商人學徒,家里的氣氛變糟了以後,路茲也很少再告訴我家里發生的事。更別說聽來會像是在向上司馬克和班諾吐苦水,更是不會告訴兩人吧。

「其實路茲的家人一直很反對他當商人。」

「你說什麼?不是反對他當旅行商人,而是連當城里的商人也反對嗎?」

班諾吃驚地瞪大雙眼,我慢慢點頭。

「因為路茲的父親從事建築方面的工作,路茲的哥哥們也都是建築和木工工坊的學徒,所以好像很希望路茲也成為工匠吧。說是比起生意容易大起大落的商人,腳踏實地工作的工匠更加穩定。」

「但工匠也不一定很穩定吧?」

有些工坊也會因為接不到工作而倒閉,所以工匠未必是絕對穩定的工作。但是,只要技藝出色,同業的工坊就會再雇用自己,不至于經營一家店到債台高築。

「路茲曾經告訴過我,父親說絕對不准他當商人。」

光聽路茲轉述的,就有很多惡毒的批判,像是商人只會苛扣工匠的報酬、卻沒有任何實際作為,只有狼心狗肺的人才會去當商人。我聽的時候總會不由得想,不知道路茲的父親究竟遇過多麼惡質的商人、吃過多大的虧。

「……在這樣的情況下,路茲居然還能成為商人。」

想想城里的孩子都是在父母和親戚的介紹下,從事與家人職業有關的工作,路茲也許算是異類。但是,看他現在工作的樣子那麼神采飛揚,我還是認為路茲的選擇沒有錯。

「之前要是父母怎麼樣也不答應的話,路茲還打算成為住宿學徒。後來是因為路茲的母親感受到路茲的決心,現在才會住在家里。」

「住宿學徒?他跟家人的感情不好到了甚至不惜成為住宿學徒嗎?」

班諾眨著眼睛。一般小孩子根本不會有這麼瘋狂的想法,想要主動跳進住宿學徒這種惡劣的環境里。因為在想成為住宿學徒的那個當下,就等同在向眾人宣告,那種惡劣的環境比起自己的家庭還好得多。

「因為現在路茲都絕口不提,所以我也不知道他跟家人處得好不好。但是,路茲哥哥們都對路茲沒有好臉色這一點,讓我很擔心。」

「沒有好臉色嗎?」

「看在家人眼里,大概都覺得路茲只是在違逆父親,隨著自己心意在做事吧。而且可能是因為工作性質不一樣,根本看不見路茲的努力和成果,才會那麼反對。但我也沒有和哥哥他們討論過路茲的事情,所以也不清楚。」

我從沒有和哥哥他們認真地討論過關于路茲的事情,至于路茲的父親,更是從來沒見過面,我知道路茲家的四個男孩子中,長男劄薩長得最像父親;而父親是位建築工匠,對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但也僅此而已。我經常可以看見媽媽們圍在井邊聊天,但好像很少看到爸爸們。

「要是知道父母的反對會讓自己的夢想破滅,我覺得路茲會離家出走。因為他很頑固,決定好的事情就不會妥協。可是,住宿學徒是最後的手段吧?未成年的孩子要一個人生活會很辛苦,而且雖然說了這麼多,但我認為家人仍然是重要的依靠。」

聽我說完,班諾瞬間仰頭看向樓上,露出了苦笑。年紀輕輕就父母雙亡、吃了不少苦頭的班諾非常重視家人,戀人去世後,還用情至深到堅持維持單身,我不認為他會想讓路茲的家庭產生裂痕。

「如果想讓事情圓滿落幕,就只能向路茲好好說明,請他忍耐到成年了吧?一旦成年,他就不再需要父母的許可,也可以避免與家人對立,所以現在最好先等待,這應該是最保險的做法了吧?」

如果是沒有父母的許可,一輩子都不能離開城市那倒也罷,但若是成年後,夢想就能實現,我認為現在大可以先忍耐。既然路茲也不樂見,就沒有必要特地制造裂痕。我提供了最保險的做法後,班諾卻沉著臉搖搖頭。

「這樣子太慢了,會來不及。」

必須要趕上什麼事情才行嗎?我偏頭不解,班諾先是抿緊嘴唇,再慢慢吐氣。

「這是店里的事情……現在還不能說。」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那並非店里一分子的我就不該過問,輕描淡寫地應了聲「這

樣啊」,我「嗯……」地沉吟。


「那麼,假設這次的事情一定會讓路茲和家人之間產生裂痕吧。我認為路茲比起家人,更會選擇成為商人生活下去。既然班諾先生都在考慮要帶路茲去其他城市,想必對路茲一定抱有很高的期望吧。可是,路茲只是一個學徒,關于他在生活上會遇到的困難,班諾先生究竟打算幫到什麼程度呢?」

面對只簽了都盧亞契約的路茲,班諾並沒有義務要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如果連路茲的生活層面也幫忙照顧,那麼與其他都盧亞間的差別待遇更會擴大。但是,如果班諾只考慮到工作層面,並不打算在生活層面上照顧路茲,那麼路茲現在就算成為住宿學徒,也只會吃苦。與其那樣,倒不如維持現狀。所以,我絕不接受班諾只是講幾句話敷衍我 我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注視班諾。他像在表示投降般輕抬起手。

「我個人……是打算把路茲收為養子。」

班諾的回答太過出乎意料,讓我大吃一驚。倘若班諾願意照顧路茲到這種地步,那就算路茲奮不顧身地離家出走,我也不用太過擔心。即使路茲選擇了成為可以離開城市的商人,因此與家人分開,有了班諾這個後盾,生活和工作上都不需要擔心。

「我完全沒想到班諾先生為了路茲,竟然考慮到了這麼遠。既然這樣,你應該先把情況告訴路茲,再找路茲的父母一起商量啊!」

「把情況告訴路茲嗎……」

班諾「唔……」地一臉猶豫,不情願地發出悶哼。

「畢竟路茲的意願才是最重要的吧。從以前到現在,路茲也都是自己作決定。」

如果要收路茲為養子,代表路茲將來會繼承班諾的店。之前說過奇爾博塔商會將由珂琳娜的孩子繼承,那麼路茲要繼承的,大概就是植物紙和義大利餐廳等,與梅茵工坊有關的事業。所以在成立新的植物紙工坊時,班諾才想讓路茲同行吧。一想到路茲至今的努力得到了班諾的認同,我就像自己受到表揚一樣開心。

「對于路茲要成為我的養子,你很開心嗎?」

「我不是開心路茲要成為養子,而是開心路茲的努力得到了認同。」

班諾輕笑一聲,搖鈴呼喚馬克,看來秘密對談結束了。

「老爺,有什麼吩咐嗎?」

「去叫路茲過來。」

馬克以滑行般流暢優雅的動作離開辦公室後,再帶著路茲走回來。路茲想必很用心在觀察和模仿馬克的動作吧。看著兩個人的動作越來越像,感覺有點有趣。

「路茲,我有事想和你的父母商量。近期內能安排一個時間嗎?」

班諾的要求太過突然,路茲不知所措地眨眨眼後,稍微偏過頭。

「……有事和我的父母商量嗎?是,我知道了。」

取得了路茲的口頭同意後,班諾輕輕點頭,接著告訴他今天的工作內容。送我回到神殿後,就要前往正在量產陀龍布紙的梅茵工坊工作。路茲露出簡直和馬克如出一轍旳微笑,點一點頭。

「是。梅茵,那走吧。」

我和路茲一同前往神殿。感覺所有事情都正朝著對路茲有益的方向發展,我情



不自禁地開心哼歌。

「梅茵,你心情很好喔。」

「因為我很開心嘛。」

「哦?明明聽了老爺的說教,居然還這麼有精神,那很好嘛。」

「嗚……這種事就別讓我想起來了。」

一路上路茲還告訴我,在我發燒的這幾天,班諾都派他前往梅茵工坊,負責大量生產陀龍布紙。這段期間他也和孤兒們一起去了森林,做好了大量的黑色樹皮,也像兩人以前常做的那樣在森林里蒸奶油考夫薯。

「比起梅茵,感覺我做的事情更像是工坊長吧?」

路茲說,我則是輕輕聳肩。因為青衣巫女不能做勞力工作,所以我不能出手幫忙。雖然看大家都做得那麼開心,我也很想加入,但一律遭到嚴格禁止。

「工坊長就只是我一邊當見習巫女,一邊增加收入的頭銜而已。對于實際上付出勞力工作的路茲,我會給你副工坊長的頭銜和薪水,所以加油吧!」

「副工坊長聽起來是很酷啦,但其實就是梅茵的幫手吧?跟以前沒有兩樣啊。」

「以後大概也不會變喔。因為都是由我構思新商品,再由路茲販售啊。」

會讓路茲待在梅茵工坊指導孤兒們做紙,應該也是班諾規劃的、為了推廣植物紙所需的教育一環吧。

「……咦?怎麼沒有半個人?」

抵達神殿時,卻沒在大門看見半個侍從。自從開始到神殿報到後,這還是第一次沒有半個人在大門等我。我轉頭尋找起侍從的蹤影,路茲便牽著我的手走進神殿。

「因為我先聯絡了法藍,說老爺要對你說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所以他才不在。直接去院長室就好了吧?」

「確實是不能讓他一直待在外面等我呢。路茲,謝謝你。」


「那我去工坊了。回去時再來接你。」

和路茲在通往禮拜堂的階梯前方道別後,我走上階梯,繞過孤兒院所在的建築物,前往院長室。看到平常總由侍從為我打開的大門關著,我有些手足無措。

雖然想呼叫侍從,但我又沒有隨身帶著鈴鐺,要是大聲呼叫,又會被罵「不成體統」,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正確。因為不曉得怎樣的舉動才符合貴族,我站在大門前沉思了半晌。但明明不知道正確答案,煩惱也無濟于事。況且就只是要進自己的房間而已,突然覺得這麼煩惱也很蠢,于是我決定敲門後自己開門。

……反正又沒有人會生氣,之後再問法藍該怎麼做才正確吧。

我「咚咚」地敲門,喊道:「我開門了喔。」然後握住門把打開門。只見法藍神色慌張地快步奔下樓梯。

「法藍,早安。讓你擔心了呢。現在我燒也退了,已經沒事了喔。」

法藍露出了為難至極的表情,先瞥了一眼二樓的方向,然後壓低音量說:

「梅茵大人,其實……」

「這是怎麼回事?你身為淑女,怎麼能夠不帶半名侍從就一個人走過來?」

「咦?!神官長?!」

居然會在自己的房間里看見神官長,我簡直不敢相信!我錯愕地仰頭看著從二樓俯視我的神官長。

「快點閉上嘴巴,成何體統。還有,在平民區也就罷了,以後你絕不能再做出自己一個人在神殿里走動這種有損體面的行為。

我在法藍的催促下走上二樓,與神官長面對面,一邊優雅喝茶,一邊乖乖地聽著神官長滔滔不絕的訓話。根據神官長的訓話,貴族應有的正確開門方式,是「一定要預先通報,讓侍從在大門等候」,再不然就是「告知守衛自己的到來,並于等候室等侍從趕到」

……對我來說有點難度呢。不過,只是開門的方法而已,居然可以訓斥到這麼又臭又長。究竟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呢?

安靜地聽著聽著,越來越感到無聊的我,才發覺自己不知道神官長為什麼來訪,決定改變話題。

「神官長,我已經知道要怎麼開門了。」

「我不是在教你該怎麼開門,你到底都聽了哪些話進去?!我是在告訴你身為淑女應該要……」

……哎呀呀,原來訓話的內容不是在指導該怎麼開門。這我倒是沒發現。

眼看神官長的情緒又激動起來,打算重新開始說教,我急忙搬出問題打斷他。

「神官長,可以請問你為何來訪嗎?神官長居然會特地來到我的房間,一定是有什麼理由吧?難道不是什麼急事嗎?」

平常這時候,我們早就開始處理文書工作了。雖然神官長說過,有了我的幫忙後,

現在終于可以比較放松,但我可不希望神官長把多出來的時間拿來說教。大概是想起了正事,神官長輕咳一聲,看著我說:

「你的燒已經完全退了吧?」

「咦?是的,已經完全恢複了。非常抱歉讓你擔心了。」

「那就好。」

嘴上說著「那就好」,神官長卻露出了讓人心底發寒的笑容。眼見神官長居然切換成了在秘密房間里才會出現的說教模式,我嚇得挺直了背。

「我明明說過不要引起騷動,沒錯吧?」

「咦?咦?」

因為發燒臥病在床了好幾天,剛才又和班諾談過話,所以我完全搞不清楚神官長究竟是指什麼時候,又是哪一件事。我引發了什麼騷動嗎?

「為了確認你們的善後工作做得是否確實,我前往現場一看,卻發現大范圍的土壤都遭到翻開,甚至還有一部分的石板微幅往上隆起。」

本來還以為才不會有青衣神官跑來這種地方,想不到神官長竟然特地跑去檢查。明明諸事繁忙,卻非得自己親眼確認不可,看來是位做事追求完美又勞碌命的人,神官長眯起了淡金色的雙眼,緊盯著我,不讓我逃跑。

「你們究竟是做了什麼,才會變成那副慘狀?」

「什麼做了什麼……那個……就跟事情報告的一樣……」

我把視線投向法藍。不知道法藍到底向神官長報告了哪些事情。該怎麼回答才能圓滿收場,現在的我完全沒有頭緒。

「不只法藍,不論我問哪一個孤兒,他們全都回答自己只是砍了要用來做紙的樹

木、互相丟了塔烏果實,以及你發燒病倒了而已。」

「……除了這些事之外,我們真的沒有再做其他事情了。」


我順著神官長列舉出來的答案,忙不迭點頭。不知道塔烏果實會吸收魔力,和砍下樹枝的樹木其實是陀龍布這兩件事有沒有泄漏出去。因為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事情傳進了神官長耳里,所以為免多嘴,我噤口不言。之後要間問法藍,神官長追問了他哪些事情。

「既然所有人的回答都差不多,表示事實相去不遠吧。但是,明明害得石板往上隆起,這樣子還敢說是沒有引發任何騷動嗎?」

不曉得接下來會追根究柢到什麼地步?我正繃緊全身,神官長卻只是瞪著我命令道:

「梅茵,罰你今天一整天都關進反省室。」

……咦?不追究嗎?換作班諾先生,肯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我昏睡的期間,已經向孤兒們問出了來龍去脈,神官長沒有再繼續追問,只是下達處罰。

「關進反省室嗎?」

「沒錯。你要向神獻上祈禱,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我的感覺就像是揮棒落了空,但也覺得如果只是要我乖乖進反省室里待著的話,這也還好嘛。但是和我不一樣,一聽到要被關進反省室,法藍的臉色就變得慘白,戴莉雅更是大喊:

「我真是不敢相信!我從來沒聽說過青衣見習巫女會被關進反省室!太不像話了!」

「神官長,還請您三思!」

看來我將成為史上頭一個被關進反省室的青衣見習巫女。但坦白說,與其要我面對神官長讓人心底發寒的怒氣,還追根究柢地逼問我星祭當天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還甯願選擇躲進反省室。

「你們兩個都別說了,是我自己沒能做到答應神官長的事情,這也是應該的。我當然該負起責任,不要處罰到孤兒院的孩子們就好了。」

只要一起玩耍的孤兒們不會因為連帶責任被罵,我就很滿足了。難得玩得那麼開

心,要是珍貴的快樂回憶卻被神官長的說教和反省室抹殺掉,未免太可憐了。

「神官長,請問反省室在哪里,進去後又該做什麼呢?啊,不是的,我當然知道要反省。但為了明白反省是什麼,有什麼該做的事情嗎?」

腦海中浮現出了麗乃那時候遭受過的各種懲罰,像是跪坐、寫反省文和掃地。神官長輕挑起一邊眉毛,低喃說:「你在說什麼啊?」看來我又對神殿里的人,問了大家都知道的問題。

「當然是要對神獻上祈禱啊。」

……咦?所以是處罰我維持一整天跑○人的姿勢嗎?

意外的痛苦處罰讓我啞然失聲。吉魯安慰我說:「梅茵大人,我已經很習慣了,會陪你一起進去。」但當然神官長不允許有人陪同,只有我一個人進入反省室。

「你就在這里好好反省吧。」

神官長帶著我來到禮拜堂旁邊的反



省室,催促我進去。

反省室和禮拜堂一樣,是由白色石頭建成的小房間,在相當高的上方處鑿了細長的縫隙,讓空氣能夠流通。光線同時也從那里流瀉進來,所以白色小房間比我想的還要明亮、地板和四面牆壁都由白色石頭砌成,雖然時值夏天,小房間卻十分寒冷。到了冬天恐怕會很難熬,但夏天的時候應該不至于太痛苦吧。

「梅茵大人,您沒問題嗎?」

「嗯,放心吧。」

木門關上後,再也看不見滿臉憂心的法藍和吉魯。既然沒有人負責監督我,我自然不可能認真地獻上祈禱,直接往角落坐下,冰涼的觸感非常能夠鎮定心神,難得多了這麼多時間,我悄悄從裙子口袋里拿出班諾寫的問題列表,決定來思考要怎麼解決這些問題。反省的話,等神官長來察看的時候再做就好了。

「嗯……這個問題只要妥善地導入拒絕生客的機制,應該就有辦法解決吧?但這個問題要怎麼辦呢?我想了解貴族的三餐,所以請神官長邀請我去吃午餐和晚餐吧――但現在真是有點開不了口呢……呵啊啊啊啊啊。」

一直看著紙張,忍不住就打了偌大的呵欠。該不會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吧?開始非常想睡。從肚子餓的程度來看,現在應該已經過中午了。我摺起寫有問題列表的紙張,放回口袋,打橫躺在地板上。先睡一會兒午覺,讓自己恢複體力吧。于是我任由自己的意識變得迷迷糊糊,閉上眼睛。

「梅茵,明明是叫你反省,你竟然在睡……法藍!」

「哇啊――梅茵大人?!」

躺在冷冰冰的石造地板上午睡後,我的身體似乎也跟著冷得像冰塊一樣。為了放我出來,神官長再次來到反省室時,我已經開始發燒,整個人動也不動。我還聽見法藍懊悔地在耳邊說:「居然在病好後,回到神殿的當天又讓梅茵大人發燒,該怎麼向梅茵大人的母親道歉才好。」

「她的身體不是恢複了嗎?!」

「神官長,恕我直言,您太小看梅茵大人的虛弱程度了,所以我那時候才請您三思。」

「原來不是為了面子,是考慮到她的身體狀況嗎……」

因為神官長不顧法藍的忠告,結果我病才剛好,又再次發燒病倒了,這是我的責任――在我反省之前,聽說神官長更對于把我關進反省室一事深深地反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