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貴族院的自稱圖書委員II 審問大會



開始說明吧──在這樣的指示下,我往領主辦公室里放置在正中央的那張椅子坐下,內心冷汗直流,看向團團圍住自己的三名監護人。

……嗚噫,三個人的表情都好可怕。

「其他人退下。有我、卡斯泰德與斐迪南聽她說明即可。」

「齊爾維斯特大人,不需要有人補充說明大小姐昏睡時發生的事情嗎?」

「等聽完羅潔梅茵的說明,有必要會再問你。現在先退下吧,黎希達。」

齊爾維斯特與斐迪南一樣眉頭皺出深溝,命令我的近侍們退下。黎希達他們擔心地看了我一眼後,走出辦公室。

……不要啊,別丟下我一個人!

看著無情關上的門扉,我已經開始感到想哭。心情就像是參加絕對不講情面的高壓面試。我惶惶不安,尋找著逃跑的途徑。斐迪南聳了聳肩後,左右搖頭。

「我們這麼做也是迫于無奈。你先前與王子談話時,也屏退了所有近侍。這是連王族都判定不該被人聽見的事情,所以我們也該遵從他的決定。」

「意思是要我把跟亞納索塔瓊斯王子的對話內容,全部告訴你們嗎?」

「沒錯。若不了解清楚,我們也無法確立艾倫菲斯特今後的行動方針。」

齊爾維斯特這麼說道。但是,一想到要說明亞納索塔瓊斯那只涉及個人情感的戀愛煩惱,我就覺得有些提不起勁,也很害怕被他知道我泄露出去。

「但這真的是非常私人的事情,我想亞納索塔瓊斯王子不會願意我告訴別人。」

「倘若你是尋常的貴族,我們也沒必要向你追問。但是,你老是做出我們預料之外的舉動,所以你得一五一十老實說出來,否則我們也無法提醒你今後在行動時該注意哪些事情。」

的確,我很需要有人提醒我今後在行動時該注意哪些事情,還有應該遵守哪些原則。畢竟我很有可能在不自覺的情況下,無意識地做出不合常理的舉動。我點頭後,齊爾維斯特往自己的座位坐下。卡斯泰德站到他的身後,斐迪南則坐在平常文官處理文書工作的位置上,指尖敲起辦公桌。

「羅潔梅茵,那你開始說明吧。你究竟是如何與只有一年時間會同時在貴族院的王族,發展成了能如此深交的關系?王子既然屏退了侍從,你們應該聊了很私人的話題。」

「……咦?我們這樣算是有深交的關系嗎?」

斐迪南說的這些話讓我感到意外,疑惑地歪過腦袋。我因為發過誓絕不會主動接近他,所以只有在他召見的時候才見面,基本上談話內容也都是關于艾格蘭緹娜。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與亞納索塔瓊斯的關系算是深交。

「這些事情我都是順勢而為,也算是不可抗力。因為無法違抗王族的命令,我只是遵照他的指示,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你說什麼?」

明明我回答得再認真不過,齊爾維斯特卻對我露出猙獰的表情。但他的表情再凶狠,事實就是事實。「簡直莫名其妙。」斐迪南這樣說道,翻開自己手上的幾張紙。

「你頭一次接觸到王子是什麼時候?根據我們收到的報告書,初次接觸應該是奉獻舞課,但如果你還有想到其他可能,快老實招來。」

「呃……交流會的問候才是初次接觸喔。他還當場對我品頭論足,說我與傳聞中的聖女不一樣。」

我說了交流會上向王子問候時的情況後,三人一致抱頭。齊爾維斯特更是按著眉心,發出呻吟。

「羅潔梅茵,這件事我完全沒聽說。你真的這樣當面挑釁王族嗎?」

「因為他一直找碴,我只是有些不高興,並沒有挑釁的意思啊……」

我邊回答邊眼神飄移不定,只見斐迪南露出了讓人背脊發涼的笑容,還用平靜的語氣說:「你回答里的嘲弄與挖苦,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真教人頭疼。」看見斐迪南充滿怒氣,又讓人直打冷顫的笑容,我「嗚噫」地倒吸口氣。卡斯泰德也搖頭歎氣。

「第一次見面就聽到這種話,想必王子也不知該如何反應吧。」

哎呀……看來我從一開始就做錯了呢。

「我終于明白了。原來是因為我一開始向他挑釁,亞納索塔瓊斯王子在奉獻舞課上,才又表現出了那麼討人厭的態度吧。」

「快說明清楚,事實似乎與我們收到的報告書有很大的出入。」

斐迪南敲著手邊的紙張問我,我于是描述了奉獻舞課時的情況。還說了亞納索塔瓊斯懷疑我使計在接近他,我便發誓絕對不會主動靠近他半步。齊爾維斯特努力揉開他緊皺的眉心,瞪著我說:

「我真同情王子,他大概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不符合自己常識的人吧。」

……總是任性妄為的養父大人真沒資格說呢。

「總之,我因為想要遠離麻煩,也不希望被別人以為我以亞納索塔瓊斯王子為目標,所以左思右想之後,才想出了這樣的回答。」

「艾倫菲斯特只是弱小的領地,萬一與王族扯上關系,只會為自己惹來麻煩,所以你的想法本身沒有錯。只不過,你每次采取的解決方式都很糟糕。」

他們說我應該用更溫和而且委婉的言詞加以否認。三名監護人甚至表示,等春天一到,我就要接受社交方面的特訓。光想像就讓人心情郁悶。

「但是,你明明已經用難以想像是貴族的方式堅決否認了,為何接觸次數反而增加?」


「所以我說了,一切都是巧合。接下來的接觸,是在與音樂老師們舉辦茶會的時候。因為艾格蘭緹娜大人要參加,亞納索塔瓊斯王子便臨時要求加入。老師們還問我是否同意王子一起出席,我怎麼可能說不嘛。」

「是啊,你沒有拒絕是正確的。」

齊爾維斯特按著腹部點一點頭。我接著說了茶會上,亞納索塔瓊斯一下子要我作曲,一下子又說他不要了,仗著王族身分頤指氣使以後,又不高興地自己走掉,最後是艾格蘭緹娜幫忙調解。

「啊,那時候老師們還說到了養父大人就讀貴族院時的事情喔。聽說您向芙蘿洛翠亞大人求愛的模樣,與現在的亞納索塔瓊斯王子如出一轍呢。」

「現在馬上給我忘掉!」

啊啊啊啊──齊爾維斯特基于與剛才完全不同的理由抱頭哀嚎,但我搖了搖頭回答:「不可能了喔。」而且那場茶會上,我的近侍也在,黎希達也聽到了。

「雖然沒辦法忘記,但我可以為您向韋菲利特哥哥大人與夏綠蒂保密。」

「齊爾維斯特這件事只要是有一定年齡的貴族,艾倫菲斯特里沒人不知道。不過,王子這些情報倒是相當有用。原來第二王子鍾情于庫拉森博克的領主候補生。」

斐迪南看著我,淡金色眼眸發出犀利光芒。看來在貴族院里司空見慣的光景,對于監護人們來說卻相當新奇。怪不得為了貴族院的情報,願意掏出錢來。我再接著提供了音樂老師們告訴我的消息。

「那麼,這則情報也有用嗎?老師們告訴我,艾格蘭緹娜大人是在政變中亡故的第三王子之女兒,後來才成為外祖父,也就是前任奧伯•庫拉森博克的養女。」

三人聽了,都輕吸一口氣,張大眼睛。

「艾格蘭緹娜大人的外祖父希望她能變回王族,第一王子與第二王子都是聽了此事之後,分別向她求婚。據說艾格蘭緹娜大人選擇的人,可以更加接近王座。」

「……羅潔梅茵,你已經深陷其中了。恐怕只有與王族非常親近的貴族,才會知道這些消息。齊爾維斯特,快點決定要站哪一邊吧。現在有羅潔梅茵在,你再怎麼抗拒也會被卷進去。」

斐迪南這麼說完,齊爾維斯特的表情倏地變得嚴肅。我見了不禁垮下肩膀。艾倫菲斯特以前就是因為保持中立,才沒有被上次的政變波及。然而,現在卻因為我與亞納索塔瓊斯走得太近,有很高的機率被牽扯進去。

……要是因為我的關系,害得領地陷入動蕩怎麼辦?

「羅潔梅茵,你還沒說明王子為何召見你。你與王子不只在茶會上有過接觸吧?」

「要說明這件事情的話,必須從休華茲與懷斯開始說起呢。」

「就是你去圖書館辦理登記後,成了魔導具的主人這件事吧?就算看了報告書,我們還是一頭霧水。」

齊爾維斯特催促我往下說,我點點頭後開口。

「因為韋菲利特哥哥大人說了,直到所有一年級生的學科都合格為止,不准我去圖書館辦理登記,所以我想盡了辦法督促一年級生們讀書。後來,因為所有人都合格了,又能去圖書館辦理登記,我高興得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再加上還不習慣操控尤列汾藥水融解出來的魔力,向神獻上祈禱以後,魔力突然往外飛出,我就成為休華茲與懷斯的主人了。」

「……大致和我預想的差不多。但是,休華茲與懷斯應該已經有主人了。你是因為魔力量太過龐大,強制性地成了他們的主人嗎?」

聽見斐迪南這麼說,我發覺知道貴族院圖書館變化的人真的不多。已經畢業、只知道從前貴族院情況的人,都以為休華茲與懷斯理所當然仍在運



作;而現在的學生,甚至不知道休華茲與懷斯的存在。我告訴斐迪南,因為政變的關系,中央進行肅清以後,現在上級貴族的圖書館員已經不在了;而身為中級貴族的索蘭芝成為主人後,無法為兩人灌注足夠的魔力。

「那些圖書館員對藏書瞭若指掌,過去也對我多有關照……這樣啊,已經不在了。」

「雖然聽說過肅清以後,對許多方面都造成了不良影響,但居然連貴族院的圖書館也補充不了人手,看來中央也是焦頭爛額吧。」

齊爾維斯特趴在桌上,深深歎了口氣。艾倫菲斯特因為在政變時保持中立,中央又都是獲勝者方的人馬,所以沒有什麼往來。再加上至今的成績平平無奇,很少受邀參加上位領地舉辦的茶會,也打聽不到多少情報。

「若沒有休華茲與懷斯,索蘭芝老師工作起來會很辛苦。我雖然提議要幫忙,但因為我是領主候補生,籍貫不能遷入中央,所以變成了只是在學期間提供魔力。亞納索塔瓊斯王子說了,只要我是基于好心幫忙,他都不會過問。」

「……當初把羅潔梅茵收為領主的養女,實在是明智之舉。如果還是我的女兒,身分是上級貴族,羅潔梅茵很可能在學期間就被中央拉攏過去了。」

卡斯泰德用深感慶幸的語氣說完,齊爾維斯特便得意挺胸說:「是我英明。」我個人倒是很希望能把籍貫遷入中央,擔任貴族院的圖書館員呢。

「話說回來,竟然只是給予祝福,沒有用手觸摸就變成主人,你真是超乎常人所能想像……哎,也罷。根據赫思爾的報告,為他們量身時發現了大量魔法陣吧?這部分你之後再向我仔細說明。」

「啊,赫思爾老師托我帶了很多東西,都要交給斐迪南大人喔。好像是您從前制作的魔導具故障了,想請您修理。還有,關于休華茲與懷斯,也有事情需要斐迪南大人幫忙。」

斐迪南的嘴角有些欣喜地往上揚起。看見他的心情似乎變好,我順便說明了另一樣要送給他的禮物。

「除此之外,我還與羅吉娜一同作曲,寫好了要獻給睿智女神與獻給光之女神的曲子,也會把樂譜送給斐迪南大人。請您過目以後,再對編曲提供一些意見吧。因為獻給光之女神的曲子會經由亞納索塔瓊斯王子,呈獻給艾格蘭緹娜大人。」

「……羅潔梅茵,這件事我可從來沒聽說。」

齊爾維斯特不高興地開口說道,但我把頭一歪。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亞納索塔瓊斯王子一下子要求我作曲,一下子又說他不要了,最終我還惹了他不高興……但他會有這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其實都是因為愛慕著艾格蘭緹娜大人。而且因為要求作曲的人也是他,所以我在想,由王子送給艾格蘭緹娜大人比較好吧?」

還是乾脆跳過王子,直接送給艾格蘭緹娜比較好呢?我這麼詢問後,斐迪南按住太陽穴。


「你要先問過王子的意見,別擅自決定。」

「咦?可是,我已經保證過絕對不會主動聯絡他,所以我不能這麼做。」

我不能違背向王族立下的誓言──我搖了搖頭說。

「羅潔梅茵,難道你就因為這種理由,打算對王族的要求置之不理嗎?!」

「才不是置之不理呢,請別說這種會招來誤解的話……我只是被動等待而已。我只能靜靜等著亞納索塔瓊斯王子與我聯系。等他想起來有需要的時候,就會來找我喔。」

「你是笨蛋嗎?王子怎麼可能去找你。」

「是真的。我之前就是在圖書館開心看書的時候,突然被王子帶走。」

想起寶貴的讀書時間不僅因此減少了,後來又因為暈倒,導致我好幾天都不能去圖書館,我不禁感到生氣。然而,三人聽了都震驚得瞠大雙眼,盯著我瞧。

「羅潔梅茵!你說你被王子帶走,所以不是你在圖書館時接到召見,而是王子去接你嗎?!你怎能如此沒有常識!」

「咦?可是,我又不想接近王子,也發過誓不會跟他聯絡……」

「羅潔梅茵,立即收回你的誓言。你也不希望以後老是突然被王子帶走吧?你想讓旁人以為,你是王子必須特意前來迎接的對象嗎?到時只會傳出難以平息的謠言,還會增加不必要的敵人,你再也無法悠哉看書。」

三人說了,明明只用奧多南茲與書信便能解決的事情,如果都要特意召見,反而會占用到我更多的讀書時間。我聽完雙手按住臉頰,「噫──!」地用力吸氣。

「回貴族院以後我馬上收回誓言!我不想再讓讀書時間減少了!」

「唉……看來你在參加完該出席的基本社交活動後,其余時間便待在圖書館,對所有人來說都最安全,也最能安心吧。」

斐迪南一臉疲憊,用感慨萬千的語氣這麼說道。聞言,我內心對斐迪南的好感度立即直線上升。竟然會說出我應該盡可能待在圖書館這種話,我甚至想把今天設定為紀念日!我高興得猛然起身,往上舉起雙手。

「哇啊,斐迪南大人在我眼中簡直像神一樣!祈禱獻……」

「不需要祈禱,坐下。」

難得我想獻上祈禱,卻被打斷了。真可惜。

「羅潔梅茵,你還有其他與王族有關的麻煩嗎?拜托了,快告訴我你除了這些以外什麼都沒做!」

齊爾維斯特發出了悲痛的吶喊。我開始回想自己的舉動。被亞納索塔瓊斯帶走以後,我喝了藥,意識開始朦朧,然後就暈倒了。

「王子究竟為什麼要帶走你?」

「是因為滿腦子只有艾格蘭緹娜大人吧。他想知道我與艾格蘭緹娜大人在茶會上聊了些什麼。」

我告訴三人,艾格蘭緹娜因為害怕成為斗爭的源頭,無法選擇其中一人在畢業儀式上護送她,也說了亞納索塔瓊斯似乎想到了什麼辦法。

「除此之外……我把獻給土之女神的曲子,教給了亞納索塔瓊斯王子。還有,因為我對王子說了相當失禮的事情,所以為表歉意,我建議他可以贈送發飾給艾格蘭緹娜大人,他也非常高興地委托了我訂做。大概就是這些了吧。」

「慢著。為什麼在建議王子訂做發飾之前,你沒有先與我們商量?」

「咦?……因為我也是臨時起意。在寫信感謝亞納索塔瓊斯王子的慰問,並向他報告我暫時要離開貴族院時,突然想到好像該討好他。」

在准備回來的短短三天里頭,你又做了蠢事嗎?!三名監護人一致橫眉豎目。斐迪南忽然起身,臉上帶著充滿寒意的笑容逼近我,然後我的臉頰被他用力往兩邊拉。

「羅潔梅茵,我不是教導過你,別想到什麼就付諸行動嗎?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你,報告、聯絡與商量有多麼重要,是我教得還不夠確實嗎?還是說在你沉睡的這兩年來,這些提醒連同魔力一起流掉了?」

「會噗擠!」

斐迪南臭罵了我一頓,要我不知該如何處理時,絕對不能擅自行動,一定要把問題寫下來寄回給他們。聽說韋菲利特不知道該怎麼阻止我時,好幾次也是寫了信回來詢問。原來還有這種方法啊,我拍向掌心。監護人們看了不約而同抱頭,感歎我在出發去貴族院之前,接受的教育顯然不夠充分。

「因為你沉睡了兩年的關系吧。升上二年級之前,必須教導你社交方面的常識。」

他們說就是因為先前比較看重奉獻儀式與成績,還對我進行了特訓,才導致現在這樣的結果。

「按理說,艾倫菲斯特的一年級生根本不可能與王族有交集。況且你的體力不好,我也沒料到你會這麼快就修完課程。原打算等你修完了課,享受了一陣子每天前往圖書館的日子,在社交活動正式開始之前把你叫回來。然後等舉行完奉獻儀式,在領地對抗戰即將開始前再送你回貴族院,那麼就算你社交能力不佳,也多少能蒙混過關……」

「結果完全超出了斐迪南的預料哪。」

齊爾維斯特說得幸災樂禍,咧嘴一笑。斐迪南朝他投去冷冰冰的目光說了:「要操勞到超乎預期的,可是之後要參加領主會議的奧伯•艾倫菲斯特。」

「羅潔梅茵,這麼短時間內,你還真是惹出了不少麻煩。社交活動都還沒正式開始,就已經這麼教人頭痛了。」

「養父大人,已經過去的事情也不能改變了。我們積極一點向前看吧。」

「你這笨蛋,哪里過去了!與王族還有大領地的關系,都會對艾倫菲斯特的未來產生重大影響!」


你想被逼著喊「噗咿」嗎?──被齊爾維斯特一瞪,我急忙改變話題。

「那為了讓艾倫菲斯特可以更順利地發展事業,也找來班諾先生與商業公會長谷斯塔夫,一起商量吧。絲發精、發飾還有磅蛋糕,在貴族院都非常受到矚目喔。如果再由王子把發飾送給自己喜歡的女性,我想宣傳效果也會更加驚人……」

「你說得或許沒錯,但我還是要說,你這個蠢丫頭!做事不要這麼不經大腦!不是告訴過你,有關買賣與進獻物品的事情別擅作主張嗎!竟然完全跳過領主會議,你到底在想什麼?!」

齊爾維斯特的怒吼令我開始反省。答應



亞納索塔瓊斯訂做發飾,確實太草率了。

「……對不起。雖然現在有點晚了,但是不是回絕比較好呢?」

「就是因為無法輕易拒絕王族的要求,我才這麼火大。」

「齊爾維斯特,既然已經無法拒絕,也只能設法讓這件事為領地帶來益處了。庫拉森博克的領主候補生若在畢業儀式上佩戴發飾,確實是能達到驚人的宣傳效果。」

斐迪南無力地搖搖頭說。

「啊,乾脆也把兩人的愛情故事印成書籍,連同發飾一起賣給大家吧。這樣一來,印刷品也能一鼓作氣推廣開來吧?」

為了讓學科成績能繼續保有優勢,我還不太想讓他領知道參考書的存在,但是,我倒是希望可以盡快開始推廣印刷。王族的戀愛故事正好是再完美不過的題材。八卦總是傳播得特別快。只要像小報一樣,印在一張紙上販售,還可以壓低價格。順便也能開始販售類似資料夾的收納冊,每次出了什麼新消息就一同販售,只買感興趣期數的人、每期小報都買的人,都能享受到不同的樂趣。

「羅潔梅茵,所以你今後要倒向第二王子那邊嗎?」

「咦?並不是喔。我要站在艾格蘭緹娜大人那邊。因為無論她選擇哪一位王子,或者兩位都不選擇,應該都能當作是暢銷小說的題材。再考慮到發飾與絲發精的宣傳效果,我也覺得應該從地位崇高的女性開始推廣。」

比如磅蛋糕,也是在較常舉辦茶會的女性之間更容易傳開。艾格蘭緹娜不僅身分高貴,又是絕世美女,也對絲發精與發飾表現出了興趣,若由她來當活招牌,找不到比她更適合又優秀的人才了。我列出了這些考量後,齊爾維斯特搖頭。

「羅潔梅茵,你完全只從商人的角度在衡量利益。」

「因為我還不太懂得要怎麼從貴族的角度衡量利益啊。站在艾格蘭緹娜大人那邊不行嗎?」

我向斐迪南徵詢意見。斐迪南思索了半晌,先是垂下目光,然後慢慢吐氣。

「羅潔梅茵的選擇倒也不差。如果相信她剛才說的那些話,那麼誰能坐上下任國王寶座,端看庫拉森博克有意支持誰吧。既然如此,不選擇任何一位王子,而是站到庫拉森博克那邊,應該不會是太糟糕的決定。」

不過,作決定的人終究是奧伯•艾倫菲斯特──斐迪南說著,看向齊爾維斯特。面對無法立即想出答案的問題,齊爾維斯特陷入沉思。我看著他,皺起了眉。會覺得加不加入派系根本無所謂,是因為我還不像個貴族吧。

「在目前這個階段,我覺得晚一點再決定要站在哪一邊也可以吧。」

「羅潔梅茵?」

「比起這件事情,不如先思考領主會議上討論起要購買絲發精、發飾、植物紙與磅蛋糕時,我們應該如何回應。既然亞納索塔瓊斯王子與艾格蘭緹娜大人都有興趣了,先不論要加入哪個派系,其他領地應該都想與我們進行交易。」

只要艾格蘭緹娜不作出選擇,雙方應該暫時會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因為一旦艾格蘭緹娜作了選擇,其中一人就會更加靠近王位。與其擔心這種要等到他人作出選擇、才會曉得結果的事情,不如先解決即將就要到來的問題。

「與普朗坦商會的植物紙工坊不一樣,現在奇爾博塔商會的絲發精工坊只有一間而已,發飾也是一個就要花很多時間制作。如果想要販售艾倫菲斯特的特產,很多事情都要先考慮清楚。像是究竟該增設工坊,開放更多商人前來購買?還是要直接販售做法?這麼做又是否會違反我與班諾簽訂的魔法契約?那契約有辦法解除嗎?外地人增加以後,平民區的旅館應該怎麼因應?能否維持治安?利益又該如何分配……」

如果想要吸引人潮,讓商人來到艾倫菲斯特是最好的方法,但到時候要是商品供不應求,客人便會感到失望,遠道而來的商人們也會一肚子火。而且外來的人一旦變多,若與市民爭奪起數量本就不多的商品,治安一定很快惡化。就算斥責我說這不是貴族該有的想法,但實際上要為這些事情勞心傷神的,都是奇爾博塔商會、普朗坦商會、守門士兵,還有我身邊的人。我希望能事先想好對策。

「比起還遠在幾年後的中央情勢,我認為應該先針對春天過後一定會發生的事情,作好因應對策。」

「也是。把班諾與商業公會的谷斯塔夫叫來吧,要在春天的領主會議前好好商議。」

雖說要在春天的領主會議之前找來他們,但現在還是尚未討伐冬之主的冬季中旬。就算想召見平民商人,也沒辦法馬上叫他們過來。

「羅潔梅茵,你先通知班諾他們一聲,奧伯•艾倫菲斯特將寄去邀請函。畢竟他們也不能不作任何准備。」

他們接到基貝•哈爾登查爾召見時的模樣,實在教人同情──斐迪南低聲說道。這麼說來,記得我之前也聽說過,為了在艾薇拉的老家哈爾登查爾設立工坊,班諾曾在一群上級貴族的包圍下進行交涉,讓他留下了痛苦回憶。看來當時的情況可怕到連斐迪南看了,都忍不住要同情班諾。

「還有,確認好除了班諾外,還有多少人要來城堡後,你再向我報告。我會吩咐文官,依照你提出的人數制作邀請函。」

「遵命……養父大人,奇爾博塔商會的老板已經換人了,要把新老板也叫過來嗎?」

「嗯,這部分的安排都交給你。這些事你也是自己處理才放心吧?」

「感激不盡。」

「羅潔梅茵,那明天返回神殿吧。在冬之主真正出現之前,要作好各種准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