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到外面,會場內正一片騷然。
我們一走出洞窟,全員的視線都聚集了過來。
「什!?」
抱著路易絲小姐的我,感到此時的狀況很糟糕。
實際上,聚集過來的人們的雙眼正訴訟著一件事。
然後——。
「祭品之女難道說的是」
「我聽到聖樹的聲音了。這是——」
「怎,怎麼辦吶?」
——在外面的人,也聽到了聖樹的聲音。
我咬緊了牙關,然後向盧庫西翁下達指示。
「盧庫西翁,最壞的情況下就」
『要讓路易絲逃走吧?那麼,還是快點比較好呢。我會准備小型艇。之後坐艾茵荷露或利科爾露逃回霍爾法特王國吧』
我打算馬上讓路易絲小姐逃跑,但本人卻離開了我。
「謝謝你,里昂君。不過,已經足夠了」
「欸?」
路易絲小姐,被趕來的武裝騎士們包圍了起來。
雖然騎士也接近了蕾莉亞,但塞爾吉威懾了他們。
「想干什麼?」
「塞爾吉大人,請把那邊的小姑娘交給我們。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聖樹要求獻上祭品之女了。聽到那句話的瞬間,洞窟內就發出耀眼光芒——或許其中一個姑娘就是祭品——」
「不准碰蕾莉亞!」
塞爾吉為了趕走騎士們准備戰斗,但被路易絲小姐制止了。
「等一下!」
我看到阿爾貝魯克先生從遠處跑來了。
但是,在他趕到這里之前——路易絲小姐就自行坦白了。
「被選為祭品的是我。和這孩子沒關系」
騎士們聽了路易絲小姐的話後,面面相覦。
我為了勸說路易絲小姐,抓住了她的手。
「你究竟在說些什麼啊!」
「沒關系的。我聽到了哦。弟弟——里昂在聖樹中非常的痛苦」
「你說弟弟現在非常痛苦?」
在那時聽到里昂君非常痛苦的聲音?
我看了看盧庫西翁,它正搖著眼否定。
『我什麼都沒聽見』
我緊緊抓住了打算跟騎士們走的路易絲小姐的手腕。
雖然我想象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在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什麼在呼喊著不能讓她走。
「肯定是搞錯什麼了。這肯定是錯誤的」
即使想要勸服,但路易絲小姐已經做好覺悟了。
「很抱歉,把你卷入奇怪的事情。但是呢,我打算去里昂身邊。雖然我什麼也沒能為他做到,但只要在最後跟那孩子見一面的話就足夠了」
路易絲小姐輕輕解開了我的手後,就跟著騎士們一起離去。
然後,阿爾貝魯克先生抓住了路易絲小姐的肩膀。
「路易絲,發生什麼事了!你是祭品是怎麼回事!」
「就是字面的意思。父親大人,事情過後再談吧」
我什麼都做不了,就這樣一直佇立在原地。
塞爾吉把手插入口袋,從我旁邊走了過去。
「里昂、里昂的——那女人,真的滿腦子盡是弟弟。死去的弟弟就那麼重要嗎?我真的無法理解」
然後,賽吉爾看到呆若木雞的我,嗤聲笑了。
「有本人在的話,你的任務就到此為止了。趕緊回去吧」
感覺不到先前那股憎恨感的塞爾吉,對蕾莉亞說。
「蕾莉亞,走吧」
「呃,嗯」
兩人走掉了。
塞爾吉怎樣都好。
但是,為什麼聖樹要求獻上祭品呢?
沒聽瑪麗艾說過那事情。
似乎也出乎蕾莉亞的意料吧,看她一臉困惑的。
——有什麼很奇怪。
雖然與王國一樣沒有按劇本走,但總覺得心中有莫名毛躁。
「盧庫西翁,去查一下發生什麼事了」
『和Master呆在一起真的不會膩呢』
「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我馬上回去跟瑪麗艾打聽一下」
『直覺嗎?』
「我不祥的預感是很准確的」
雖然我倒不是直覺敏銳的人嘞。
但只有不好的預感會中。
把吵鬧的會場扔在腦後的我最後抬頭仰望了一眼聖樹。
◇
蕾莉亞和塞爾吉正走著,這時艾爾米撥開人群出現了。
雖然西裝亂了,但他毫不在意的靠近過來。
「艾米爾。」
在蕾莉亞要說話之前,艾米爾就揪住了塞爾吉。
「塞爾吉,給我解釋一下怎麼回事吧!我聽說了,你強行把蕾莉亞帶進洞窟。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雖然艾米爾抱有作為未婚夫理所當然的怒火,但就塞爾吉來說並非搞這種事的時候吧。
看上去相當煩躁。
「你煩不煩。我被老爸傳喚了,有夠忙的啊。」
在路易絲被選為祭品之際,塞爾吉也在現場。
阿爾貝魯克為了了解情況,就傳呼了塞爾吉。
塞爾吉考慮到今後的事情後,就擺出一臉麻煩的表情,但在艾米爾看來就是在愚弄他一樣。
「你想用這借口逃避嗎?」
體型較小的艾米爾雖然揪住了塞爾吉的胸膛,但因為體格差的緣故,很輕易就被撞開了。
「哇」
蕾莉亞向著摔倒的艾米爾走去。
塞爾吉看到這幅姿態後,大概是感到不爽,就說出了讓倆人關系出現裂痕的話。
「蕾莉亞,要是你討厭了那沒出息的男人了,就來找我吧。我很歡迎哦。你也覺得值得依靠的我比較好吧?——下次就由我來找你,到那時候再好好享受吧」
聽到那句話後,艾米爾就看著蕾莉亞。
正感到疑惑的蕾莉亞,想起了在洞窟內接吻的事情。
因此,沒能強烈否定他。
塞爾吉就這樣離開了,但留下的蕾莉亞和艾米爾卻沒有離開。
艾米爾用力的抓住了蕾莉亞的雙肩。
「蕾莉亞,老實跟我說。你和塞爾吉什麼事都沒有吧!?」
「沒,沒有哇」
「看著我的眼睛說話。我——我可是!」
雖然艾米爾哭了起來,但蕾莉亞感覺到了周圍的視線而四周張望。
看熱鬧的人聚集了過來。
「難不成,那是普列方家的艾米爾大人嗎?」
「對方是雷斯必納斯家的女兒呢」
「欸,那麼剛才和塞爾吉大人的對話是——」
周圍的人都接頭接耳的,蕾莉亞感到羞恥而抓住了艾米爾的手將他拉了起來。
就這樣,離開了現場。
但是,艾米爾卻顧不上這些。
「蕾莉亞,好好回答我!」
那副模樣的艾米爾,讓蕾莉亞感到煩躁。
「你給我適可而止呀!」
「——蕾莉亞?」
「艾米爾你這種地方真的很讓我討厭。老是這麼軟弱,懷疑這懷疑那的。我們什麼都沒有,相信我吧」
「但,但是,兩個人進入洞窟太過分了吧!不是說好和我一起進去的嗎。而且,當著大家的面進去的,簡直不可原諒。那種事,就跟塞爾吉小瞧我一樣吧。我也有身為六大貴族的面子。不能就這樣作罷的」
蕾莉亞的感想非常的冷漠。
(太過分了吧。再說貴族的面子算什麼啊?去擔心一下我啊。真是一點都不機靈)
在蕾莉亞看來,艾米爾重視的六大貴族的面子是難以理解的東西。
也有鑒于前世的經驗,無法從那種東西里看出價值。
于是,就看作艾米爾比起自己,更加重視面子。
蕾莉亞能感覺到,她對艾米爾的感情正急速冷卻。
(雖然我為了將來而選擇了艾米爾——但這可能是失敗了)
「是嗎。面子就那麼比我重要是嘛」
「蕾莉亞?」
「如果你想找塞爾吉吵鬧就去吧。但是我會看不起艾米爾。就因為這點破事,搞得像個傻瓜一樣」
「可,可是!」
「別給我說『可是』了!好讓我煩躁!別把那當借口了」
但是、可是,表示不想聽到那種借口。
忘了平時自己都在使用,蕾莉亞就這樣放著艾米爾不管回去了。
艾米爾垂頭喪氣,那樣子看上去很悲慘。
(為什麼我會選艾米爾呢?早知如此,一開始選擇塞爾吉就好了。)
◇
回到瑪麗艾宅邸的我,跟她說了新年祭發生的事情。
路易絲小姐被選為祭品了。
而且,她本人說聽到了失去的弟弟的聲音,而決心要做祭品。
瑪麗艾似乎無法理解。
「為什麼因為死去的弟弟在感到痛苦,自己就要去做祭品呢?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這麼一說,確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吶。
「我哪知道啊。但是,會接受成為祭品是有相當大的理由吧。而那理由正是在于死去的弟弟
」
在無人使用的房間里,加上了盧庫西翁和古蕾亞蕾一起商量。
因為這件事不能讓其他人聽到,所以就成了像密會一樣的形式。
「我想想~——等等。第二部里應該沒有活祭品的故事吧。基本上,新年祭的目的也不過只是為了和成為戀人的男性向周圍的人展示在交往而已。」
「那路易絲小姐的使命呢?那個時候,她是怎麼跟故事扯上關系的?在今後的安排是什麼?」
我接連不斷地提問,瑪麗艾可能也感受到我的焦慮了,就坦率的回答。
「我想想。那時她說著“對于男人來說,那種女人也可以嗎~?”這種話糾纏上來的。詳細的台詞我就不記得了,但路易絲是不可能被選為祭品的。因為她最後會被判罪的喔」
被判罪的事情暫且不說,直到最後都有使命——出場的路易絲小姐,故事上不可能成為的祭品。
那樣的話,就完全亂套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對,是將要發生什麼事,嗎?」
當我用手捂住嘴沉思時,古蕾亞蕾就挖苦我了。
『是不是因為牽扯到Master你們了,所以各種事情又亂成一團了?那先擱在一旁,要救就趕緊救吧。反正都是要幫她的吧?』
一開始就打算要去救她的。
怎能容忍讓那個人成為祭品呢?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本人接受了當祭品。
很難說服的吧。
只能強行帶走嗎?
「悄悄帶走她再看看情況吧。盧庫西翁,馬上就要出發了哦。——盧庫西翁?」
反應比平時還要差。
盧庫西翁的態度,和平時的不一樣。
十分警戒的。
到目前為止,只要對方是新人類,明明就表現出隨時能消滅對方的從容。
『Master,我有一個很遺憾的消息』
「遺憾?」
『預計救出路易絲的成功率很低』
「——怎麼回事?連你也不行嗎?」
盧庫西翁也很困難是什麼意思呢?
『秘密地進行,這個條件無法達成。原因是伊蒂亞爾』
「伊蒂亞爾?那家伙怎麼了?」
『因為他們使用了伊蒂亞爾制造的警衛設備。另外,也確認到設置了防衛設備』
「喂,難道蕾莉亞變成敵人了!」
蕾莉亞在這個時候背叛了?
不,那家伙在身份與立場上正是與路易絲小姐敵對的。
是想著抹去路易絲比較好嗎?
但是,她也不是那麼死心眼的人。
不管是好還是壞,她也是跟我一樣受到前世的影響的。
瑪麗艾聽到伊蒂亞爾的名字後,要求說明詳細情況。
第二部——因為瑪麗艾沒有氪金,所以不太了解伊蒂亞爾的事情。
「你說的伊蒂亞爾,是第二部的作弊戰艦吧?是怎麼樣的家伙?」
盧庫西翁雖然簡單說明了,但他似乎還是抱有疑問的樣子。
『是舊人類制作的運輸用戰艦。不過,他很有可能擁有比我更高的情報收集能力。——這有點不對勁』
古蕾亞蕾也同樣抱有疑問。
『那種性能對運輸艦來說有必要嗎?依我的數據看來,並不是那樣的吧?』
『所以說我也感到困惑。雖然他是最近才出來的,但至今一直得以從我眼底下隱藏起來,只能說是一個威脅。』
隨著伊蒂亞爾的登場,我們變得不能像以前那樣行動了。
正想著出現了麻煩的家伙時,瑪麗艾就向我尋求解決的辦法。
「大哥,接下來要怎麼辦呢?要搶的話也變難了吧?一個不小心,胡亂搶回來的話,那不才正是無法辯解的國際問題嗎?」
「各種事情都麻煩起來了」
要說會有什麼問題的話,就是對于阿爾塞爾共和國來說,與聖樹有牽連的話就是其神事了。
即便是活祭品,如果是聖樹要求的話共和國就會奉獻的。
即使我去救路易絲小姐,他們也一定會來妨礙我的。
「啊,對了!那麼,如果能讓盧庫西翁他們把聖樹的花燒掉呢?這麼一來,祭品的事情不也就跟著消失了?」
「雖然我也想那麼做——」
盧庫西翁搖了搖獨眼。
『對方設置了伊蒂亞爾的防衛設備。如果行動的話,就會被視作攻擊聖樹,王國與共和國之間會發生大問題的』
聽到伊蒂亞爾在阻礙後,瑪麗艾就抱起腦袋了。
「那該怎麼辦才好哦!」
正因為不知道怎麼辦所以才在困擾。
盧庫西翁向我征求意見。
『Master,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如果與伊蒂亞爾敵對的話,雖然不會輸,但我們也會有損失的。另外,伊蒂亞爾的性能有著未知數的部分。』
——也就是說,就算是有盧庫西翁支援的我也可能很危險,嗎。
我考慮著最壞的事態。
那就是和伊蒂亞爾敵對。
和蕾莉亞敵對的話倒是無所謂,但唯獨伊蒂亞爾很不妙。
為了那時候的到來,我就提前准備一張手牌吧。
「首先收集情報吧。然後就是——如果背地里不行的話,就只能正面闖了。瑪麗艾,你要是想起什麼就告訴我吧。盧庫西翁跟我來。然後是古蕾亞蕾」
『要做什麼呢?』
「你回王國吧」
『欸?』
「仔細一想,現在的你派不上用場。安潔和莉維亞要回去的時候再來接她們吧。就這樣,再見」
只有這次,盧庫西翁也同意我了。
『確實,有我在的話就沒問題了。古蕾亞蕾就呆在王國做事吧』
被我們倆人叫回去的古蕾亞蕾,寂寞的表示抗議。
『等,等一等!不要只把我排除在外呀!』
「閉嘴,趕緊給我回去!」
『Master個笨蛋啊啊啊!』
瑪麗艾對著哭著跑出房間的古蕾亞蕾伸出了的手。
「啊,等一等呀!大,大哥啊,真的要趕她回去嗎?我覺得古蕾亞蕾還挺有用的哦?」
「——這樣就好了。盧庫西翁,走吧」
『好的,Master』
◇
六大貴族召開了緊急會議。
議題是關于路易絲被選為活祭品的事情,除了阿爾貝魯克以外,五人的意見都是一致。
「你們竟說要讓我女兒去做活祭?」
各位六大貴族的決定是,如果聖樹渴望的話,就把路易絲交出去。
其中並無迷茫。
對于六大貴族來說,不,對于共和國的人來說,聖樹就是如此的神聖。
拉貝爾高興的看著阿爾貝魯克動搖的樣子。
「如果被選為祭品的話,不是應該樂意的交出去嗎?哎呀~真是羨慕死我了吶」
在羨慕之類的無情話語背後,可以看到其對阿爾貝魯克的諷刺。
在阿爾貝魯克的手緊握得痛起來的期間,其他的各位家主開始說起今後的事情。
「但是,這種事情至今都沒發生過呢。這件事必須要好好的記錄下來」
「六大貴族也派點人手吧。必須要給路易絲小姐配備護衛。雖然本人打算當祭品,但要是在最後關頭改變主意的話就難辦了」
「那麼,就從其他家族里派出護衛吧」
阿爾貝魯克,對于不管自己繼續進行話題的這件事感到很氣憤。
曾經關照過的費爾南,甚至率先加入了談話中。
被阿爾貝魯克拋棄後,似乎在拼命的構築新的關系。
然後,為了將路易絲作為祭品打算做好萬無一失的態勢。
「各位,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王國的英雄閣下」
一說到里昂的話題,有的家主就歪起頭了。
「為什麼要提出那家伙的話題呢?這是共和國的問題」
「這件事和那外道沒關系」
但是,費爾南受到過里昂殘忍對待的經驗。所以非常警惕他。
「他和路易絲的個人關系很好」
「那又怎麼了?」
有的其他家主還露出了不可以思議的表情。
原因是,如果里昂因這點事對共和國出手的話,會是大問題的。
普通的貴族是不會因為這點理由就去救路易絲的。
不過,也有的家主贊同費爾南。
那就是吃盡里昂苦頭的貝蘭傑。
「費爾南說的正是」
至今一直在沉默的阿爾貝魯克,在心中思考著如果里昂正如他們警戒那樣來救人就好,隨後露出苦笑。
所以——他就想讓其他的家主們不那麼警惕他。
「我覺得他應該不會行動的」
阿爾貝魯克這麼一說後,貝蘭傑就瞪著他。
「就是這麼疏忽,我們才吃了那家伙好幾次苦頭的!」
但是,沒吃過里昂苦頭的家主們,卻擺出一副冷漠的表情。
「那是你的事情吧?」
「那家伙哪會行動呀」
如果里昂行動的話,對于阿爾貝魯克來說這是個不錯的進展。而且,也可以將路易絲強行奪回來。
(好,就這樣順勢——)
只不過,因里昂吃了大虧的拉貝爾,費爾南,以及貝蘭傑三人都強烈的主張道。
「那家伙很異常!為什麼就不懂呢!」
被拉貝爾稱之為異常,周圍的人都覺得里昂很可憐。
不過,費爾南卻作出贊同。
「要是發生什麼事就晚了。必須要做好准備」
貝蘭傑的視線看向阿爾貝魯克。
「說的對。可能會出現憐惜女兒而作出妨礙的家伙。雖然我不認為代理議長會做出這種事——但還是應該倍加小心為妙」
阿爾貝魯克在內心里砸了嘴。
(那麼輕易就舍棄兒子的男人根本就不懂)
阿爾貝魯克知道,在座的各位貴族都無法理解他愛惜路易絲的心情。
因為作為貴族來說他自己才是異常的。
但是,也有家主認為里昂不會行動,關于軍備的事情就以不夠徹底的形式達成了一致。
費爾南和貝蘭傑都一臉苦澀的,阿爾貝魯克也在擔心這個結果會導致事態如何發展。
(路易絲,不管怎樣我都要將你——)
◇
在勞魯特家根據地的城堡里,路易絲躺在床上。
從新年祭回來後雖然只過了幾天,但因為沒作好休息所以非常憔悴。
坐在她床邊的,是阿爾貝魯克以及他妻子——是她的父母。
母親正擦拭眼淚。
「為什麼——為什麼呢!繼里昂之後,為什麼連路易絲也要被搶走呢!為什麼都是我的孩子呢!」
路易絲握住了哭泣的母親的手,露出笑容。
「沒關系的哦,母親大人。因為里昂正等著我呢」
(那孩子也曾看著這副情景吧)
路易絲想象到了弟弟里昂臥病在床,無法下床時的情景。
對此胸口痛了起來。
雖然很痛苦,盡管如此他還是個會關心周圍的好孩子。
那樣的弟弟——路易絲卻沒能作出幫忙。
那一直是其重擔,亦是路易斯的後悔。
反而,正因身為六大貴族能使用聖樹的巨大力量,才對于什麼都做不了的自己感到很無力。
阿爾貝魯克雙手交握,噼啪作響。
「——聖樹既沒開過花,也沒有要求過祭品的記錄。路易絲,我是絕對不讓你當祭品的」
「父親大人——那樣是不行的吧?我聽說在那之後就召開會議了。我們的城堡里,其他家族也派的騎士過來了,是為了監視我吧?」
在勞魯特家的城堡里,被派來了其他五家的騎士和士兵們作為路易絲的護衛。
雖然表面上是護衛,但實際上是監視她。
阿爾貝魯克因自己的無力垂下頭。
「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全都贊成了。少數服從多數,決定把你作為犧牲品的事是事實」
「親愛的!您就這樣對路易絲見死不救嗎?」
在母親流著淚訴訟時,阿爾貝魯克慢慢的站了起來。
那表情充滿了決意。
「父親大人,不可以。我要成為活祭品。因為里昂正等著我」
「——即便是里昂一個人寂寞的被囚禁在聖樹里,我也容不得你去做祭品。就算和其他五家斗爭,我也一定要阻止」
阿爾貝魯克要走出房間而打開門,管家就跑進來了
「阿爾貝魯克大人!里——巴爾特費爾德伯爵來了」
「什麼?」
沒有約好要會見,原本並沒有見他的必要——但阿爾貝魯克還是決定與里昂見面。
「我知道了。帶他來我房間」
◇
我被請到阿爾貝魯克先生的辦公室。
坐在沙發上的我,聽了事情的大概。
——他都考慮著打算為了女兒發動戰爭了,我都想懷疑他是否真的是惡役角色了。
不過嘛,就為了這種理由發動戰爭的話,民眾會困擾的吧。
如果犧牲一個人就能圓滿結束的話,那麼人類就會假裝視而不見的。
但是,我對此並不討厭。
「戰爭是嗎。不太會平靜呢」
「——如果你成為父母的話也會理解的。不,身為貴族的話,就應該指出我的判斷是錯誤的吧。事實上,我確實是錯了呢」
即便如此也要發動戰爭。
「為了自己女兒發動戰爭嗎?——我並不討厭哦」
「真意外吶。我還以為,如果是被稱之為外道騎士的你的話,會說讓我犧牲女兒了事呢」
真是意外啊。
正因為是外道,所以才選擇一個人而犧牲大眾。
「比起不認識的人,我更優先于認識的人。你看,夠異端吧?」
「哈哈哈!這樣啊。那就是你的生存方式嗎?確實挺異端的。——我也不討厭哦。只不過,作為掌管國家的人來說,我是不合格的」
「即便如此還是要發動戰爭嗎?」
老實說,獻上祭品會有什麼好處還是個未知數。
而且,也不知道不交出去的情況下的缺點。
在共和國看來,一想到聖樹可能會因為心情不好而失去之前所得到的利益,就因此會感到恐慌吧。
無可非議的做出獻上祭品的判斷,未必是個錯誤。
但是,我不喜歡。
「我在失去兒子的時候什麼也做不了。但是,現在不同了。如果是為了女兒的話,就算要發動戰爭我也要保護她」
「一對五呢。數量上可不敵哦」
「說的也是吶。但是,將國家和女兒放在我心中的天平上的話——我會傾向于女兒。僅此而已」
在銳利的眼神面前,我明白了不管說什麼都沒用。
就算說些華而不實的話也毫無卵用吧。
民眾會受苦的!如果說出這種話的話,似乎得到他會以「那又怎樣!」這樣回複。
他對此聳了聳肩。
「那麼,如果有不用發動戰爭就可以完事的方法,您要怎麼辦?」
阿爾貝魯克先生,似乎察覺到我在想什麼。
「由你帶走路易絲嗎?你能順利做好嗎?如果失敗了的話,你會淪為逃犯的」
「請放心吧。我呢,實際上很擅長做這種事的」
「我想也是」
我還想著他會擔心我本事夠不夠,但卻微妙的信賴我。
——總覺得心情很複雜。
難道沒想過我是善于偷偷摸摸的在背地里行動的卑鄙家伙嗎?
「那麼,你要怎麼做呢?」
「在那之前,能請您幫我個忙嗎?」
「幫忙?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話」
「非常感謝。那麼能請您告訴我令郎——里昂君的軼事嗎?」
◇
里昂離開阿爾貝魯克的房間後,管家進來了。
「阿爾貝魯克大人,巴爾特費爾德伯爵前往路易絲大人的房間了」
「——是嗎」
正眺望窗外的阿爾貝魯克,回答了管家的提問。
「您發動戰爭的意志是不會變了呢」
「說的也是。雖然感到不好意思——但已經無法停止了」
「即便是巴爾特費爾德伯爵,也沒能說服您呢」
里昂會不會能夠幫忙說服阿爾貝魯克呢?
管家似乎是那樣想的。
阿爾貝魯克——微微一笑。
「阿爾貝魯克大人?」
「戰爭的准備正推進著。但是,接下來的事就要看伯爵了」
「有什麼計劃嗎?」
「現在不能說哦。——話說回來,他還真是個外道吶」
阿爾貝魯克聽到里昂的提案後,就察覺到他為什麼會被稱之為外道。覺得依靠這樣的里昂的自己很沒出息。
「外道是嗎?但是,巴爾特費爾德伯爵看上去不象是外道呀?」
「你很快就知道的了」
(為什麼就只有我的孩子會犧牲呢?)
阿爾貝魯克心想,自己一族不正是被聖樹詛咒了嗎?
(這是毀滅了雷斯必納斯家族的罪孽嗎?)
他如此思忖。
◇
路易絲對來訪房間的里昂感到驚訝。
「——里昂君?為什麼會在這里呢?」
「我是來探望的。您好憔悴呢」
里昂坐在了在床邊的椅子上,把伴手禮的水果放在了桌子上。
路易絲笑著應對道。
「就算消瘦也是個美女吧?」
「我喜歡健康的美女哦。——您沒睡過吧?」
在立即看穿了自己身體狀況的里昂面前,路易絲低下頭。
表情蒙上陰霾。
「因為每晚都會做夢。明明被囚禁在聖樹中的里昂正喊著救命,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路易絲用雙手捂住了臉,想起了弟弟去世之時的事。
「在痛苦的弟弟面前,我卻什麼都做不了。而且,沒察覺到他待在聖樹
里面十幾年,正在受苦——里昂他一直只身一人,寂寞地在哭著啊」
里昂默默的聽著路易絲說話。
路易絲露出嗚咽聲了,就溫柔的撫摸她的後背。
「看上去很辛苦呢。一睡著就夢到他嗎?」
路易絲點了頭,說自己受不了在夢中看著弟弟受苦。
「里昂叫著:到這邊來吧。我至少得在他身邊——不然的話就太可憐」
「——你真的很喜歡你弟弟呢」
「是的,很喜歡哦。說真的,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你們相似到讓我想到,如果里昂還活著的話就會長成這模樣吧」
雖然只知道年幼的樣子,但總覺得長大後應該和里昂長得一樣吧。
那不僅僅是路易絲而已,就連父母也持同樣的意見。
「真是不可思議呢。直到現在你出現後,里昂竟才向我求救」
路易絲似乎感覺了到某種命運般的東西。
而里昂,則對此並無輕視的聆聽著。
「有那麼像嗎?但是,聽你說了後,覺得和我不太像吧。我小的時候是個很謹慎的好孩子哦。是個怕生,靦腆的孩子呢」
聽到里昂的說話方式後,路易絲就懷念了起來。
「這種說法和撒謊的方式真的是一模一樣呢。但是,說得對——里昂是個更加引人注意的人吧?哎呀,那不就跟里昂君一樣嗎?因為你來到共和國一年都不到,就成為有名人了呢」
「是周圍的人不讓我省心啊」
果然與弟弟很像。
路易絲在與里昂的交談中,確切的感受到這一點。
(寄宿了守護者的紋章,從洛伊克那解救了諾艾爾——如果里昂在的話,一定會做出和你一樣的事情吧)
路易絲把手伸向了里昂的臉,摸了一下他的臉頰。
里昂對此任由她觸摸。
「能讓我聽聽,您弟弟的事情嗎?」
「可以哦。因為我害怕會睡著,所以我就告訴你關于里昂的開心事吧。我想想,首先是那孩子的——」
◇
路易絲小姐躺在床上,發出沉睡的呼吸聲。
盧庫西翁出現在我的身旁。
『Master,對路易絲使用安眠藥了。應該沉睡到不會做夢了』
「你真的很方便吶。——然後呢?礙事的怎麼樣了?」
在我正聽著路易絲小姐講故事的期間,盧庫西翁在探索著城堡。
『由于配備了伊蒂亞爾的防禦設備,把她從這里帶出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咦,你這難不成是在說伊蒂亞爾要比你更優秀嗎?」
『——雖然在特定的領域輸了,但綜合來說還是贏了。只看一部分就判斷優劣是不對的哦』
看來好像很在意的樣子。
但是,這真的很不妙。
從這種說法來看,盧庫西翁在特地的領域輸給了伊蒂亞爾。
雖然綜合能力盧庫西翁在其之上,但伊蒂亞爾的戰斗力現在仍然是個未知數。
盧庫西翁有可能會輸。
「伊蒂亞爾為什麼要在這里配備防禦設施呢?」
我嘟囔出單純的疑問後,盧庫西翁則看起來對此感到很奇異。
『不是因為蕾莉亞命令的嗎?或者,這也可能與路易絲的事情無關吧』
「那邊也不得不去確認呢。好了,差不多要走了。外面天已經黑了」
光是聽故事就到了晚上,但多虧這樣我才能知道各種事情。
知道我接下來要做什麼的事情的盧庫西翁,問我真的要繼續這樣做下去嗎?
『Master,這樣做真的好嗎?會被路易絲怨恨的喲』
會那樣的吧。
「好得不能在好了!只要那個人能活下來的話,就沒問題了」
『Master真是笨挫呢』
我才不想被笨挫的人工智能那樣說呢。
◇
在里昂走出城堡後。
塞爾吉躺在自己房間里的床上。
「——嘖,該怎麼辦才好」
在新年祭發生的事上,路易絲幾乎能肯定會被作為祭品。
對于塞爾吉來說,對聖樹奉獻活祭品的事情並不感興趣。
但是,卻很在意路易絲的事情。
抬頭仰望著天花板,腦海里想起了第一次見到路易絲的那天。
到現在還記得。
「如果救了她的話,我也會被承認嗎?」
如果救了路易絲的話就會被承認為家人嗎?
注意到自己抱著這種心情後,塞爾吉就站了起來粗暴的撓著頭。
「我事到如今還在想什麼。那些家伙所追求的,只是里昂死後的代替品而已。沒錯,一直都是里昂,盡是說里昂的事」
在年幼的時候,路易絲都很高興的說起里昂的事情。
然後因為里昂不在了而悲傷起來,城堡里的氣氛莫名有些昏暗。
塞爾吉覺得自己是作為里昂的代替品而被帶來這里的。
那種事也是事實。
為了能有人繼承勞魯特家,就接納了在分家出身的塞爾吉作為養子。
——作為里昂的代替品。
「事到如今——怎麼可能還能成為家人啊」
雖然在心中某處想被承認為家人,但同時他還沒有整理好心情。
在處于那副狀態的塞爾吉之下,伊蒂亞爾出現了。
『晚上好』
「是你啊?你來做什麼?」
『沒什麼,我掌握到些有趣的情報,所以就來報告一下而已』
「有趣的?不好意思,現在不是想聽歡樂話顯的狀況呢」
伊蒂亞爾接近了再次躺下的塞爾吉身邊。
『哎呀?初戀對象的路易絲被選為祭品了,你就那麼悲傷嗎?』
就在那一瞬間,塞爾吉一只手抓住了伊蒂亞爾。
緊握得可以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
雙眼充血,額頭浮現出血管。
亢奮的塞爾吉,彷佛現在就要用盡全力去破壞伊蒂亞爾。
「——你,剛才說什麼了?」
『就算破壞了子機也沒有任何意義哦。即使壞了,預備機也會立即啟動的。那先擱在一旁,請看這個』
紅色的鏡頭發出光芒,在牆壁上放出了影像。
在那里,放映著阿爾貝魯克與里昂談話的身影。
正十分開心的談著話。
「這,這個是?」
『這是幾個小時前的影像』
「——你說什麼?我可什麼都沒聽說啊!」
『城堡里的人們沒告訴您吧。因為他長得與阿爾貝魯克閣下的兒子很相似。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和塞爾吉大人發生了爭執』
里昂不知不覺之間來了,似乎和阿爾貝魯克談了什麼。
那身影,微妙的讓塞爾吉感到火大。
(明明都沒對我露出過這種表情)
說到阿爾貝魯克平時能看到的表情的話,就是生氣或者就是為難的表情。
總覺得有點疏遠的感覺。
那麼,面對里昂的表情又如何?完全沒有警戒心。
當塞爾吉咬牙切齒時,影像切換了。
『這是路易絲小姐房間里的影像。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呢』
路易絲看到里昂後露出了笑容,就是那一天——是在小時候曾看到的笑容。
奪走了自己的心的笑容。
但是,現在已經不再面向自己了。
塞爾吉眼里的高光消失了,然後一邊無力的看著影像。
「——像弟弟的男人,真的就那麼好嗎?」
伊蒂亞爾接著報告的是關于倆人談話的內容。
『這個是兩位的聲音』
播放了路易絲和里昂的談話。
『簡直就象是真的在和弟弟談話一樣。我很開心呢,里昂君』
『我也很開心哦』
『真的——你才——是弟弟』
就在那時,聲音中斷了。
『哎呀,聲音數據里有雜音呢。好像必須得改良一下才行』
不知不覺之間,塞爾吉放開了伊蒂亞爾。
然後,仰望著天花板笑了出來。
「啊哈哈哈!」
『塞爾吉大人?』
「沒事,不好意思。真是不錯的報告啊。這的確是很有趣的情報啊。果然,對于這個家來說,我只是個代替品而已——就是個糞坑!」
塞爾吉笑了起來,站起來對著家具就是一腳踹。
肆意亂鬧的,開始破壞房間。
伊蒂亞爾看到那副身姿後——向塞爾吉說。
『有趣的地方不只是這些而已。其實,里昂有著和我相同存在的失落道具。看吧,這個,還有這個』
「——這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里昂在共和國肆虐的原因。作為同伴,所以我倒是打算打好關系的。不過,可是嘛,牽著我的同類去挑釁共和國,真是個很駭人的人啊』
塞爾吉不太了解里昂的事情。
就是個留學生,做了點稍微引人注目的事,這種程度認知而已。
原因是,因為城堡里的人沒有積極向塞爾吉說關于里昂的事情。
「他向共和國挑釁了?」
『您真的不知道嗎?他在共和國留學後,就靠失落道具的力量擊潰了費維爾家的皮埃爾,以及巴利耶爾家的洛伊克。是個十分過激的人』
塞爾吉到現在才意識到,回來後的自己卻什麼都不不知道。
「為什麼沒人告訴我啊!」
『不,我也沒想到您不知道的。而且,我想蕾莉亞大人應該也是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吧?在共和國都廣為人知的了。說他是,來自王國的“外道騎士”』
「外道?喂,那老爸——不,阿爾貝魯克是跟那種家伙聊得很歡嗎?他可是共和國的敵人啊!」
『是的。就因為他長得像有兒子,所以就算他是對共和國是有害的存在,也恨不起來吧』
塞爾吉對一切都感到不爽。
「那是——幾個意思啊」
(比起養子的我,對方即使是敵人,只要長得像自己兒子的話,就全家都予以接受是嗎?明明——就沒有接受我!)
塞爾吉做出了覺悟。
「喂,伊蒂亞爾。把你的力量借給我吧」
『明白了』
塞爾吉看著映在牆上的里昂的身影。
「對于那些因為自己有失落道具而沾沾自喜的家伙,必須得懲罰一下吧?」
畢竟是在新年祭輕易就打飛了的對手。
塞爾吉想著,身為人身的里昂隨手就能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