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七章 陣內忍@全面戰爭 中央突破



1

勝負僅在一瞬之間。

“潔莉卡·馮·阿爾法·切里迪亞·魯米迪莉耶,以吾等期望之形實現吾等全之夙願——顯現吧,津繪利可如來。到工作的時間了。”

沒錯。

說到青行燈集團最引以為傲的場面,毫無疑問就是這里。這是翻越了最大的山峰導致緊張感中斷,明知危險情緒仍然高漲起來,快樂與安心讓意識的暈光炸裂,因此怠慢了對周邊的警惕的一瞬間。

只要一開始就明白這點,就容易針對了。

所以!!

“————青行燈————!!!!!!”

我帶著反神撕裂了空間,穿梭了時間之壁,一拳往青行燈懷中揍去。

“什……”

我無視青行燈驚訝的叫聲,也不去理會和她對峙的百鬼夜行的祝。正常的戰法根本贏不了使出全力的青行燈,必須得鑽空子才行。于是我死死瞄准她湊足一張張手牌,攤出最棒的王牌的這一瞬。

我從正面以以線穿針般精准的動作向青行燈揍去。

我和油取已經不需要語言交流,我只是將右手呈水平揮出,反神就同步地射出烤魚鉄串。

咔—————!!!!!!

一根鉄串深深地刺進了青行燈的胸口。

青行燈的眼睛迅速擴張到了極限。在體感時間停止的世界中,我抓住紮在青行燈胸口的鉄串並將它一口氣拔出。隨著粘稠的響聲,我拔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泛藍立方體。直線的集合體,這正是人造物的象征。這東西的質感完全不像內髒,更像寶石。

這大概不是物理性存在的東西。

而是通過油取『從體內挖出內髒』的力量實體化出來,像是人工寫入的程序代碼之類的東西。

無論是什麼都無所謂。

只要能奪取青行燈化為特別的『核』的話……!!

“……”

我和青行燈在僅隔五十厘米的近距離下對上了視線。

她的獨角尖端突然綻放出青白的磷光。

接著刀劍揮舞的撼人聲炸響,我和反神化的油取的認知完全沒能追上她的身影。

我的身體中心到脊梁骨被沉重的感覺貫穿。

那是因為青行燈的右手穿透了我的腹部。

“公子!!”

反神立即進行反擊,但被青行燈用左手揮飛了。

她撤下笑容,無表情地對我說。

“你忘記了嗎?”

青鬼女的臉沐浴著從我喉嚨湧出的血塊,

“我可是集合百之恐怖並出其右的存在。雖然我如果沒有裁木和和松海博的算式,就不能使用產生無限怪異的『相似傳承』。但我即使是標准狀態,也儲蓄著一百個致命誘發體的力量啊。”

“哈哈,這樣啊……”

你真是啰嗦。

被貫穿身體的我強行架起右手,呈水平指著田園中被裁木和召喚出來的最壞最糟的邪惡·潔莉卡。

“……ng……w……ed…………f…………ri……b…………s…………h………….gh…………s………….e……”

打倒你的方法我已經知道了。

也知道如果沒有斬斷人之間的羈絆、破壞關系、讓合作崩盤的大惡魔,百鬼夜行和青行燈集團就不會描繪出一幅泥潭般的地獄繪圖。

“……據以上理由,愚昧無知的面紗有時能成為開啟未知之門的鑰匙。任命魔女瑪格麗特·史坦荷斯為新惡魔,以此肉容器穿越大門!”

所以我作為唯一的知情者,必須得做什麼。

潔莉卡,你接招吧。

雖然你能使用無數的犯規技能,但你能輕易穿梭時間軸嗎。

你都輸過一次了,還登台亮相個屁啊!死雜魚!!

“回來,瑪格麗特·史坦荷斯!!舍棄古舊的自我獲得嶄新的自我。舍棄潔莉卡·馮·阿爾法·切里迪亞·魯米迪莉耶之名,如蛻皮之蛇作為嶄新的靈魂綻放出耀眼光輝!!”

暴風在遠處肆虐起來。

恐怕就連當事人的潔莉卡自身也一頭霧水吧。

在一條線的時間軸中,她顯現時間還不足十五秒,恐怕還會以為是單純的召喚失敗吧。

但我身邊的青行燈是知道的,那不是單純的偶然也不是事故。

而是從牌組中一張張抽牌終于湊成的最強王牌,被她眼前的瀕死小鬼給奪走了。

“你、做了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麼,被眼前的沖擊迷惑,忘記最先該做的事了嗎,青行燈。你最優先該做的明明是奪回『這東西』哦。

滿嘴鮮血的我笑著拿出油取的鉄串,將泛藍的立方體抓在手里。

然後就這樣將它放進嘴中咀嚼,咽下了肚。

“…….這、混蛋……接二連三地!?”

然後我的視野粉碎了。

組裝出青行燈這妖怪的程序代碼果然不適合人類的身體嗎。我感覺脊梁就像被電極刺入並同上了高壓電流一樣,五感也隨之在藍白閃光中消失。

“白癡!那是我的性質,你即使吞下去也得不到我的力量!!”

“大概、吧…….”

我沒有倒下,大概是因為有青行燈貫穿我肚子的手腕撐著吧。

我已經沒有掌握自己的身體的能力了。

“但我走了……無論是大惡魔潔莉卡,還是你作為特別的秘密。然後,沒什麼特別只是厲害的妖怪的你,和你的同伙……還殘留著顛覆具備『五手指』的百鬼夜行大軍的力量嗎……?”

“……”

青行燈回應我的,是極為淺顯易懂的行動。

啃咬!!

淹沒在閃光中的五感迅速恢複,集結成了超越極限的痛楚。青行燈她狠狠地咬了我的脖子,並不是吸血那種溫柔的行為,而是連肉帶骨地咀嚼著我的脖子。

啊啊,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做。

這家伙不知道被我咬碎的青行燈的程序代碼會在我身體內出現怎麼樣的變質,所以必須爭分奪秒地趁破損擴散之前回收回自己的體內。

不過呢。

“你是由一百個怪談完成的存在……”

都擺在你眼前了還沒發覺嗎。

即使打倒過的敵人再次出現,也沒有登台亮相的戲份的……並不只有潔莉卡哦。

“那麼一百一十個呢?一百二十個呢?超過正好一百的框架,難道不會對你的平衡性造成致命崩壞嗎……”

“啊……?”

青行燈似乎傻眼地叫出了聲。

沒錯,這是我在全滅村最後的產道里對她說的話。

她將嘴移開後發覺了。

自己嘴邊沾滿了紅黑色的汙漬。為了回收被奪走的程序代碼而敞開著的輸入用『窗口』的她,被寫入了名為陣內忍的異物。

“……啊,咳。啊啊啊……”

“接受我吧。”

我微笑著說道,

“提取你含在嘴里和吞進肚里的血肉上的情報並記憶下來吧……雖然沒有考證細微條件和理論的余裕,但如果真被我猜對,我的記憶應該能移植到你的腦海里……”

“咳。”

“我自身的資料都會被你當做異物,那我被卷進的那些和妖怪相關的事件呢,里面可是有著大量的『怪談』庫存哦。一百個怪談正好完成的青行燈,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數的崩壞呢……”

“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之後我被憤怒的青行燈咬爛了。

青行燈的小嘴張至極限,將說出來都會讓人膽寒的軟綿綿的東西一個個咬爛。奇怪的是,被做到這種程度反而感覺不到痛了。

一不做二不休。

反正無法停止Bug的產生,那就專注于預定中的回收程序代碼。然後賭以最強的力量封殺細微的錯誤的可能性。

“……為什麼……”

蹲坐著咀嚼著我,一臉血紅的鬼女說道,

“為什麼能做到這種地步!?為了打倒我這個目的,選擇了被生吞活剝剖腹取膽的末路嗎!?”

“這個嘛……”

不知為何,青行燈剩下了我的臉。

我勉強地動起嘴唇,擠出話語。

“這是因為,只要吃下我的血肉,就能作為資料流入你那里不是嗎……?”

“……”

滴答滴答的水滴聲響起。

青行燈停止了咀嚼。

“所以才這樣。”

“?”

“這是什麼!?我吸收了破損的情報嗎!這種……這種感情,根本不可能在這種末路環境下產生……!?”

啊啊,是嗎。

沒經過時間旅行,在一條線的時間軸中突然被給予這種答案,對青行燈來說太過飛躍性了。

“……原本



這一開始就是不可行的事。”

“你在說什麼……?”

從時間旅行回到『這里』,陣內忍就會存在兩人。在一條線時間體系上行走的陣內忍,從時間旅行回來的陣內忍。雖然不知道如今的我的身體是肉體還是靈魂,但這樣是不行的,陣內忍將不再是獨一無二。

但,即使不是那樣。

“我殺不了你。”

在過去的世界,那十年前的房間里,我清楚地目睹了。

那寫在畫紙上的肮髒的文字,畫著人類妖怪攜手共歡笑的『大家都是好朋友』的信息。那絕不可以忘記的事情。

從那個觀點出發,就能輕易知曉你的『真相』。

也就是,名為青行燈的最強的敵人的真身是……

“……因為,你啊。在全滅村計劃中誕生的青行燈,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樣啊…….”

“——”

“你會變成這樣,一定是把你當成『這種東西』的我的責任。你之所以成為了理解不能的怪物,是在那座全滅村只主張著恐怖、絕望和殺戮的我的責任……所以,我不該揍你。而是摸著你的頭,教誨你還有著那樣以外的事物……”

青行燈的半邊臉令人膽戰心驚地抽搐著。

“……這是,我的結論。”

“真的嗎。”

“是我得出的最佳答案!!不是……不可能是你這種人的影響!!”

“小寶寶,別這麼逞強啊。”

在那充斥血與垃圾的紅色房間中養育嬰兒是我的過失,不教授理所當然的溫柔與常識就將她扔到外面的世界也是我的過失。

所以,我要做正確的事。

拼上這個最初也是最後的機會……!!

“不過,我也沒有我這一生是值得尊敬的自信就是了。”

啊啊,我啊。

有好好在笑嗎。

在很久以前,我就約定了。我無論和什麼妖怪都會友好相處。

“即便如此,給你的資料里至少應該能找出一個吧……?應該至少會有一個,能讓你覺得不能破壞這種國家、這種城市、這種家的什麼在……”

“你啊,會死。”

“啊啊,是呢。而且不做到這種地步是沒辦法把我的心情傳達給你的。”

“你將會失去你想守護的世界里的容身之處!你是理解這個意義還行動的嗎!?”

“好麻煩,直接看資料去……”

我會在這里死去。

難得穿越時間之壁獲得的『真相』,估計無法傳達給另一個陣內忍了。

那種時候,就那樣。

由你幫我告訴毫不知情的『陣內忍』吧,青行燈。

這是父親我最後的請求,讓身為獨生女幫忙實現也不會遭報應的。

這也,看資料吧。

……你有好好『聽』我說嗎,青行燈?我已經沒有力氣動嘴了,之後就、聽天、由命、吧……

2

“唔噗。”

我不禁在沒水水田旁的農道上捂住了胸口,

“嘔呃唉!!咳咳咳!!呃咳!咳、咳哦!!”

五髒六腑像發生了超常的異常一樣蠕動、抽搐著,心髒像胸口被槍挨著開了一槍一樣劇烈震動著。

全身的皮膚被拉扯的感覺肆虐著。

劇烈的違和感爆發。仿佛全身被雪崩一樣的傷害席卷,只要搞錯一步身體就會散架一樣。浸透般的痛楚是皮膚上的嗎,還是內髒里的呢。總之,這件事情結束後去趟醫院比較好。

“主人!你到底怎麼了!?”

我身邊的迷你比基尼裝的夢魘困惑地詢問我,

“果然是那個大惡魔的影響嗎……?召喚應該是失敗了才對,難道是中了驅魔的瘴氣……”

“不,不是那樣。”

我呻吟著將拇指放到嘴里。

不知為何,我明白我該做的事了。

我用犬牙咬破拇指指腹,舔舐滲出的鐵鏽味。隨著死之感觸,本應不知曉的訊息像雪崩一樣湧進我的腦海。

“潔莉卡的召喚曾經成功了。”

我單手按住昏沉的頭部。

這不是『我』的記憶,至少不是我腦海中的。好像外存的記憶裝置啊。『陣內忍』死亡後就會自然消失的資料因為另一個『陣內忍』還活著導致無法消散不斷飄蕩,無法駐留現世也無法前往彼岸只能被困于空間之中。又像是幽靈一樣。我只不過是以血的味道為觸媒連接到了里面。

但只要能成為我的武器,我就無比歡迎。

管他是外置資料還是重現的垃圾資料。

即使沒有是自己的記憶的實感,只要能獲得正確的答案就行。

“比起這個油取那家伙在哪里?他經過時間旅行成為了反神,應該不會那麼輕易被干掉……”

“主人……?”

雖然夢魘一臉困惑,但我沒時間對她詳細解釋。

而且這是什麼狀況?以拇指的血的味道進行連接。我掌握現狀的事,也會留在青行燈腹中的『陣內忍』的資料里嗎?

是移動,還是複制。

青行燈會依照文件的轉移方法實力全開地展開行動。即使擊敗潔莉卡也只是MVP而已,只是這樣是不行的。必須將百鬼夜行和青行燈集團一並趕出這個村子,平安取回一如既往的日常才行!!

“……”

黑衣青年……記得叫裁木和來著。他想要召喚潔莉卡,不,確實召喚成功了,但被那邊的陣內忍的大惡魔秒殺的術師。

他腳邊滾躺著全裸(哇哦)的魔女·瑪格麗特·史坦荷斯,在距我十米遠的對方盯著我。

他沒有動嘴,像是在用腹語一樣對我說道。

“你是……什麼時候的靈魂?”

“我就是我,只是有點作弊地看到了外面而已。”

我笑著回答他。

對方的實力是未知數。但他身上沒有菱神舞和病魔役使者那種不做人了的味道。也許是因為將名為潔莉卡的大惡魔從自己身上切除,讓她站在身邊過的原因吧。

只要封住大惡魔,他就不會超越『普通人類』的領域。

而我這邊有夢魘這一超常存在。雖然她無法噴火也無法用爪子割破鐵板,但仍是無法用普通的刀刃和槍炮傷害,對『普通物理攻擊』無敵的惡魔。

“滾開。”

所以我霸氣地放話道,

“青行燈……我想知道那小寶寶怎麼樣了,沒工夫和你糾纏,不想受傷就給我滾。”

裁木和無聲轉頭,無機質的眺望起遠方。

他大概是在眺望青行燈和百鬼夜行的祝對峙的水田中的小森林。

“與其說計算式崩壞了……更接近青行燈本身的組成混亂了。就像軟件不變,通過強行更新基干OS使得軟件無法對應一樣。”

“…….”

“改變了形成她的怪談數量嗎,在這短時間內做的真不錯。這也是長久與妖怪接觸的智慧村才會有的變種吧。”

“碎碎念也給我適可而止。”

我明白這是坐享其成,但我必須活用這個機會。

百鬼夜行和青行燈集團,將兩方擊敗果然是沒可能的。那麼只要一口氣鎮壓、封殺出錯的青行燈集團,使對戰對手消失掉,『戰斗理由』就會從這個村子消失。

“是閉嘴讓路,還是被揍開。隨你怎麼選。”

“那麼,我對無自覺的專家發問。”

裁木和緩緩舉起雙手,像腹語一樣不動嘴說道,

“你能對所有的妖怪的構造進行分析,抓住其弱點。又或者揭露被組進犯罪裝置的妖怪的真身,找出突破口。那麼。”

他無機質的眼睛無機質地盯著,身邊伺有雖身為末席仍為超常的惡魔的我。

“當遭遇到什麼樣古書中什麼樣的資料庫中都沒有記載的妖怪時,你的風格能夠通用嗎。來試一下,不覺得會很有趣嗎?”

3(3rd person)

黑暗之中。

青行燈被丟進了無法辨別方向的黑暗之中。

當青行燈察覺到這並不是現實也不是物理上的黑暗,而是接受到『陣內忍』這一多余的情報導致意識從外界進入了內部時,她用去了數秒時間。

當青行燈如此自覺到後,漆黑的黑暗中躥過數條青白的線。這里是情報之海,青行燈本質本身,同時也是誕生她的生命之胎。

其中,有著明顯的異物。

青行燈的正前方,用米單位表現的話,在大致五米的前方。

『……嘖……』

青行燈單手捂住暈眩搖晃的腦袋發出了呻吟。

無法理解的資料正在摧殘著她的自我。

關于陣內忍這人物的資料,已經接收得不能再多了。因為青行燈將他本人『這一存在』啃食掉了。即使話語能騙人,資料卻不會。青行燈腦中,完整收容了少年至今度過的人生。

那並不是全部都是值得尊敬、清白的東西。

和眾多妖怪邂逅、和利用妖怪的肮髒『靈封』邂逅、被卷進各種各樣的事件中。

向其挑戰將其解決的心的原動力並不全是因為正



義感、倫理觀、道德心。想活下去,只是想活下去。為此就連身邊的朋友和親族都懷疑的場景並不稀罕。

但是,青行燈就是無法理解這些。

她無法理解的不是懷疑身邊的人這一行為。而是即使做到這種地步,也想在這丑陋的世界上活下去這點。

……青行燈認為,自己十分理解這個世界的丑陋。

成為自己誕生契機的全滅村的全貌。只要對其衍生進行搜索,就能知曉各種殘酷的真相,以及不正視那些真相、不負責任的散播流言的群眾是何等的眾多。並不只限于全滅村和企業監獄。只要搜索類似的『靈封』相關的案件,就會不斷顯示出被壓垮的境遇相似的人們的悲鳴,以及不負責的群眾們的敷衍。

鮮血與內髒與紅與黑。

為什麼少年希望駐留在充斥著這些東西的世界里?

在這片『情報之海』中,青行燈沒有說出疑問的必要。站在青行燈面前的『陣內忍』……不,正確來說是他的資料,伸出了右手。那食指仿佛在指著青行燈的鼻子一般。

不對。

嚴格來說,『陣內忍』指著的是青行燈身後的『什麼』。

『什麼』是什麼?

青行燈遵循浮現的疑問,慢慢轉過頭去。

在那之後。

“…………………………………………………………………………………………………………………………………………………………………………………………………………………………………………………………………………………………………………………………………………………………………………………………………………………………”

『情報之海』消失了。

青行燈的意識從封閉的內部來到敞開的外界。她鼻子聞到的腐葉土的味道和最終殘留的鐵鏽味,這些告訴她這毫無疑問是現實世界。

青行燈癱軟在地,看起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

她的指尖在微微顫抖著。

她吃了人的血肉,剖開了人的肚子挖出了內髒,用牙齒咬碎後吞進喉嚨。

在妖怪之中,飲生血食活膽的種族並不罕見。屬于致命誘發體的妖怪中,不用詛咒和作祟而以生態殺人的大抵都屬于那分類。

集合一百個恐怖,網羅一切恐怖的青行燈也有那種機能。雖然不是不吃人就會死,但只要切換模式就能毫無抵觸地啃食人體。

但是如今卻。

“這個、震動,是、什麼………?”

最大最壞的怪物,啞然了。

刺激鼻子深處的鐵鏽味、塞在牙縫間的溫度、毫不留情反應在牙齒和顎關節上的咬勁、黏在舌頭上的液體、卡在喉嚨里的毛發。

這一切,讓她感覺到……


“惡心,嗎……我,我竟然……身為集合一百個恐怖並將其超越的怪物的我,竟然有這種人類一樣的感性……?”

“確認戰意已喪失。”

金屬刀劍的咔鏘作響。

像小女孩一樣癱坐著的青行燈往音源望去,背負相同家紋的大人和小孩兩個祝正瞪著她。大的那個正架著綻放出奇異光輝的日本刀。

“我可以這麼理解嗎。”

“你在、說……”

“我們在超常領域內是全國最強,不,是世界最大級之一。站在統領百鬼夜行的立場上,本來不應該說這種話……但老實說,我也無法正確地把握住狀況。所以才向你詢問。”

“……”

“你現在,還維持在會加害並毀滅人類的存在里嗎?”

“別說、笑了。我不需要理由,是由所有人的願望成形。陣內忍什麼都沒做到,那種家伙連一毫米都沒干涉到我……”

“確實,普通的高中生肯定什麼都做不到。”

祝冷淡地打斷她,並繼續說著,

“所以,你才對沒有接收到什麼一事感到震驚嗎?”

“什。”

“陣內忍估計是想傳達溫柔的什麼,認為那樣就能讓青行燈停手。但是,沒能傳達到。賭上性命,名副其實地被生吞活剝,即使做到這種程度,仍沒派上用場……你對此感到了遺憾,感到了悲哀。但這難道,不也是他的勝利嗎?”

青行燈原本是由一百個怪談、一百個傳說統合作成的致命誘發體。

是一個無關善惡,對『聽人說故事』有著強烈興趣的個體。即使是陌生人或是敵人,都不會對接受情報一事發出異議才對。

但青行燈卻沒有去做。

絲毫沒有接受少年賭上性命想傳達的什麼。

如果,那是作為自己父母的存在的遺言……

“不、可能。”

青行燈嘴唇顫抖著,漏出了話語。

沒錯,她的嘴唇不知為何正有違她的意志顫抖著。

“我可是集結一百個恐怖並將其超越的存在。根本不可能擁有,那種,理所當然、又無可救藥、沒有一絲價值的感謝……”

青行燈反駁祝,然後她察覺到了。

癱軟的四肢,無法正常使勁。別說動起手腳,就連只要瞪著想著就能發動的詛咒和作祟都無法順利瞄准。

“應該不是身體構造的問題哦。”

祝冷靜地告訴她,

“人類有意圖地殺害人類這件事,需要著不知情者無法想象的『覺悟』。當然,人類和妖怪不一定會產生同質的感情。”

“哈、哈。”

“但是,即使擁有再怎麼犯規性的力量…妖怪一旦獲得了和人類相同的感性。即使你擁有一百種『殺生』的力量,並能將其作為畫具開發無限的可能性,終究會在扣下扳機前停手。真的,這個方法,讓只考慮『殺之妥當』的我們百鬼夜行十分感興趣呢。”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青行燈像是否定一切一樣吶喊。

她驅使與嬌柔的體型不符力量瞬間挺起,像炮彈一樣朝祝沖去。打算用揮發著連周圍樹木都差點被切斷的劍氣的爪子砍下祝的首級。

但祝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果然。”

青行燈的指尖在分毫之差的地方不自然地停了下來。

“你新得到的感性,似乎無法殺害無抵抗的十歲少女呢。”

“……”

“我沒有懼怕的必要。在最初的教育階段,孩子會模仿父母的言行培養情操。當然孩子不是超能力者,無法以百分百的精度體會父母的心情。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去自行理解,自行理解後自立前進。”

祝稍稍眯起眼睛,

“我認為,你應該認真地去品味獲得這理所當然的機會的喜悅。因為你有著,即使付出這麼多也想傳達什麼給你的父母。”

訴說著理所當然,卻沒能得到理所當然的少女。

年僅十歲就登基為百鬼夜行首領的少女。

因家人的暗殺而失去父母之人。

“……淨他媽、扯淡……”

僅隔數厘米卻仍無法觸及少女纖細的脖子,伸長的銳利爪子不停發抖的青行燈嘟噥著,

“無法詛咒人、無法害人、無法殺人……這下子、這樣子,到底怎麼才能維持作為青行燈的存在啊……!?”

“孩子是望著父母的背影成長的,但不必被他們的人生束縛。”

這也是祝沒能得到的東西。

只能繼承父母的職責守護世界的少女訴說著理想。

“你的人生就由你自己決定。當然,前提是你償還了一切。”

“……”

青行燈沉默了。

即使擁有大量的凶殘殺害手段,如今的她無法將其用在機能和性能外的地方。因為陣內忍的舍身行動使她得到了新的感性,奇怪的保全裝置將所有的武裝鎖住了。

“你,不殺我嗎。”

“你犯了這麼多事,不殺你並探尋服眾的方法實在困難……”

祝頭疼地歎氣,

“……但陣內忍找到的『可能性』也確實擁有挑戰這一難題的價值。簡單來說如果在這里將你殺害,使得致命誘發體無害化方法丟失實在可惜。當然,得將人類生吞活剝的方法論十分不完美,但只要對其分析、再構成,替換成人畜無害的手段,這個狹隘的業界就會爆發革命。”

怎麼會這樣,青行燈眼前一黑。

極度遠離恐怖與絕望的結局。

只剩光明。

那名少年是預料到了這種事態,才將光明塞進青行燈體內的嗎。不,在青行燈體內的陣內忍的資料里,沒有那種深謀遠慮。但問題的核心並不是這個。即使不是十全十美的計算,不足的部分也會被他人補全。人與人之間的聯系,使得事情上升到了任誰都無法預料的程度。

雖然不完整、雖然未完成,但為了事件能迅速平息、盡量減輕損害。

然後『陣內忍』經



過重重偶然,將一切顛覆了。

稻秸長者一樣將人與人在不知不覺中連接起來的力量,將青行燈淪入了單憑一人無法處理的系統里。

實際用到的時間僅僅一分多鍾。

讓大惡魔潔莉卡退散、將青行燈無力化、將百鬼夜行和青行燈集團的戰力差距拉開到極限、並給予投降的機會……並不只是這樣。少年還給予了青行燈一行用來避免『全員虐殺』的末路的小小交涉材料,然後消失了。

青行燈想到這,撇起嘴。

“不。”

“……?”

“還沒輸,我們還有那家伙在。”

在青行燈這麼宣告後。

之前的氣氛像細線一樣絞合成繩索,密度的緊張感是周邊一帶的空氣凝固了。

有什麼在。

不是大惡魔潔莉卡,也不是集結一百個恐怖的青行燈。

祝能想到的是。

(病魔報告中將我等的移動據點據點擊墜的術師。估計是靠將集結的大半成員吞噬,將自己的肉體煉成蠱毒般存在的男人……)

“青行燈!!如果你不像糟蹋陣內忍種下的種子,就立即制止他……!!”

下意識叫出來的祝突然停下了。

她近距離處的青行燈露出了一副奇怪的表情,那無法分類成普通的喜怒哀樂。

就像是,偷偷進行的生日派對的准備,卻在當天被毀掉一樣。

就像是,沒人慶祝的生日,卻被朋友給了個驚喜。

兩個對極。

如同就連青行燈自身也不懂該怎麼處理那個情報一樣……

“那家伙,不會聽我號令。無論成員中的誰求他,他也絕對不會停止。”

青行燈嘟噥著,

“因為裁木和在某種意義上,是能隨心所欲地操縱比我還扭曲的超常的存在。”

4

咚————!!黑色的風刮起。

那只是像是腹語術師的黑衣男人裁木和物理性『動作』,我花了好長時間才察覺到。

他的爪子在距我極近的地方,撕裂了我的上衣胸口。

能活下來不是我的力量。

一是因為夢魘抓著我的肩膀全力往後飛。

二是倒下的瑪格麗特不知是不是為了還我將她從潔莉卡那解放的『人情』,伸出手做了什麼。

惡魔還有魔女,西洋式的兩位。

即使借助了她們的力量,攻擊也僅偏離了數毫米而已。

這家伙不僅是潔莉卡,還能引出其它超常的存在、妖怪的力量……!?

“真是十分有趣的體質。”

裁木和依然無機質地對勉強退後兩三步保持距離的我和夢魘嘀咕。

“一般情況光是我散發的殺意就能讓人僵住。這也是無論對什麼樣的妖怪都會展現出親和性,中和恐怖並與其聯系起來的力量嗎。”

“?”

“系統上和蘭園幸相似,但卻是無次序廣范圍散發的類型。如果能按意識發揮,就能憑個人之力再現現象上的百鬼夜行吧。”

這番話讓我被厭惡感席卷。

為了得到具體答案,我咬破拇指舔舐鮮血。

為了趕走油取,妖怪們回應了年幼的『忍』的哭聲像雪崩一樣向油取襲去。明明誰都沒錯,但確實扣下誕生悲劇的扳機。

我連接外部得知後真相後,任感情說道。

“閉嘴。”

“原來如此。正因為你會這麼回答,世間的超常才會成為你的同伴。”

話雖如此,逞了強後我該怎麼做。

裁木和到底借助了什麼妖怪的力量,如果不搞清楚就無法找到突破口。而且正面對決我們也撐不了多長時間。

“想要提示嗎?”

裁木和的這問題實在讓我驚訝。

我緊緊瞪著斯文地攤開雙手、眉頭不動一下的黑衣人,夢魘在我耳邊悄悄說。

“(……主人。)”

“(這如果不是誠實又白癡的自傲,就是思考誤導。但那樣一來,『真身』和『弱點』可能就是不隱藏起來就會迅速敗露的嗎…….?)”

對方沒有等待我們的回答,直接出口成章地繼續說。

“一:裁木和能耳目不及地高速移動。”

轟!!黑風再次哀鳴。

對此,夢魘繞到我背後將手從我的腋下扣住我胸版,像尖叫游樂設施的安全帶一樣把我固定,然後朝正上方快速飛去。

“唔!”

“呀——!?”

在起飛前,我勉強抓住了唐傘和提燈。

隨著夢魘拍打翅膀的聲音,我們全員和地面拉開了二十米距離。

————天狗、火車、經藏坊狐、鐮鼬、山姥、油取,嚇目擊者兩次的平面鬼在能搶先對方的意義上也屬于『跑得很快』的妖怪。

“二:裁木和能遠距離擊破目標。”

黑風停止,化為了黑衣人形。

站立著的術師像小孩一樣將右手握出手槍手勢,對准飛在橘紅色天空中的我們。

一開始,我和夢魘被向旁邊打飛了。

我們之前所在的地點的周邊空間瞬間被擠壓,空間中心浮出橘紅色比拳頭還大的球體。回歸重力束縛向下墜落的我察覺到那是將空氣中的塵埃壓縮、發熱後的物體時,背脊湧起一陣惡寒。一旦中招就會在瞬間變成肉醬!!

“一開始的沖擊是瑪格麗特的救場吧,但我們不可能每次都會那麼走運。而且魔女如今什麼契約都沒結締,那個術師的技術也不是吹的。”

“我知道!!”

————枕返、山姥、犬神、殺生石、土蜘蛛、鵺、古椿、座敷童子、白大人。能按條件散播無形詛咒和天譴的妖怪有很多,但大都無法和剛才的『高速移動』符合。可以的只有山姥嗎……?

“三:裁木和能預見目標的未來位置。”

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這回我真的像停電一樣眼前一黑。

黑衣人做的都是些小動作。只是站在沒水的水田上稍稍移動對著天空的手槍而已,但那些動作都具有決定性作用。十分簡單易懂地讓人明白,他能准確地鎖定著在橘紅色天空中來回逃竄的我和夢魘。

“主人!!”

“還沒呢!媽的,那家伙到底是使用哪種妖怪啊!?”

————件、喋石、座敷童子、狐狸……啊啊,媽的,山姥的可能消失了!!明明提示越多越能接近『真身』和『弱點』才對啊,但現在越來越迷霧重重了。再這樣下去就會在找到端倪前被擊墜。

“不,沒有勉強去掌握真身的必要。”

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

在那同時。

咚!!沉重的聲響從裁木和的胸口爆發。一根女人的手腕從背部狠狠地貫穿了他的胸膛。

能做到這種事的只有一個人。

相遇即死,擁有那種令人愕然的說服力的女人。

“菱、神……舞……?”

“只要明白你是依靠超常就行。能將你們全殺了的我,不需要像妹妹找犯人那樣進行慢條斯理的推理的必要。”

即使在這種時候,黑衣人的臉色仍完全沒有改變。

只是有一道血跡從他嘴邊流出。

“四。”

並且,不可思議的是,他仍在繼續說著。

明明心髒都被挖出,即將迎來生物的終結。

“裁木和不適用于數的概念。”

踏地聲響起。

踏地聲不斷增加、膨脹,淹沒全場。

因為我們正借助著夢魘的力量飛舞在橘紅色的天空中,我們才能最早發現這幅一樣的光景。

黑衣人的大軍。

初步估算也有一百多個被稱為裁木和的無機質的男人,正在站在田園之中。

“那家伙、什麼鬼……?”

我們就連湧起惡寒的空閑都沒有。

“那家伙,到底利用了什麼妖怪的力量啊!?”

5(3rd person)

『裁木和』用眼睛捕捉到了在田園地帶的沒水水田上狂奔的菱神舞。

菱神舞之所以沒被龐大的殺意擊潰,是因為陣內忍的『中和恐怖』起了作用,並通過殺害了一名『裁木和』認識到對方並不是絕對之壁。

除此以外,並沒有其它特殊的問題。

數量輕易過百的群體並沒有核心這一概念,因此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等感覺都被通了起來。能像複眼昆蟲的腦一樣處理眾多又不同的感覺器官並擁有作為全體的意識,還能讓各個個體擁有自我意識。這對于只有『一個視點』的人類來說恐怕是無法感同身受的事情。

用比喻來形容,這已經不像生物更像一種系統了。

這大概與在排列著無數顯示器並遠離現場的警備室里切換攝像頭、進行搜索、不間斷地捕捉到目標的感覺相近。

“““就這樣嗎。”””

他們的右手握成槍狀。

超過一百的食指一齊指向菱神舞,接著像是巨花或煙花般的爆炸以舞為中心合攏。

憑一擊就能將遠在一萬米高空



的戰略轟炸機擊墜的高射炮齊射,化作巨大的壓力從全方位向菱神舞襲去。

不僅是數量與威力,『裁木和』還擁有預見未來的力量。他瞄准出錯的可能性,萬中無一。

“““脆弱的善只有這點程度的力量嗎,百鬼夜行。”””

“嘁!!我,可是!打工仔啊!!”

菱神舞雖以左右來回描繪出生物般的流線進行連續回避,但努力最終沒能得到回報。

咕哇!!一部分景色扭曲,菱神舞被卷進了空間的壓縮里。

但菱神舞也是被人忌諱的『菱神之女』。

在命中前一秒,舞的右腕穿透了最近的一名裁木和,並揮舞起裁木和的肉體將其當做抵擋射擊的盾牌。

“裁木和是操縱著來曆不明的妖怪的怪物,但只要使用怪物本身的力量就能擋住攻擊。就跟矛和盾的故事一樣呢。而且令人愉快的是,這里有著一百人以上的裁木和!我能盡情收割拿來當補給!!”

即使在舞這麼叫喊期間,詛咒攻擊仍一個接一個地襲向她。

舞趁裁木和盾牌還沒失去原型變成破爛前跑向下一個裁木和,然後入手新的盾牌。之後只要不斷重複這些行為,舞就在獲得盾牌保障安全的同時慢慢削減全體『裁木和』的數量。

這既是怪誕的惡夢,又是一石二鳥的最上策。

“““原來如此,同樣的招式不是萬能的呢。”””

無數的『裁木和』同步地說出相同的話語。

就連被舞當做盾牌使用變得破破爛爛的個體也是一副淡定的樣子。

“““那麼,開始下一招吧。”””

“?”

舞還沒來得及警戒。

“““五:裁木和被逼緊了就會爆炸,散播詛咒和天譴。”””

“媽蛋——!!!???”

舞瞬間揮起右腕將手從『盾牌』胸中拔出,飛出去的『盾牌』像保齡球一樣撞倒了數個『裁木和』。然後『盾牌』的纖細肉體以傷口為中心產生紅黑色的腫瘤,像水氣球一樣爆炸了。赤紅血霧朝四面八方飄散,將被撞倒的『裁木和』一口氣腐蝕。

(不能拿來當『盾牌』用了,接下來像連連看游戲那樣誘發連鎖爆炸削減數量吧。只要配合爆炸時機,就能扭曲裁木和的射擊軌道。那麼……)

“““六——”””

“媽蛋!真的只是在抽出妖怪的力量嗎!?你真不是隨便設定的!?”

舞叫喊出來,然後察覺到了什麼。

(等等……)

“是這麼一回事嗎。無論怎麼推理都摸不著你利用的妖怪的頭緒,至今隨心設定功能的各種現象。你用的是和『靈封』以及這個狹隘業界的法術根本不同的東西,你用的是……!!”

“““——裁木和是汙穢的象征,一碰就會被詛咒。”””

直接攻擊的手段被封住了。

舞咋舌從靴子里抽出附帶瞄准激光的手槍,同時從熱褲口袋里掏出人形木牌。然後她用木牌劃出一條筆直的線,空間就隨之裂開。接著一名身著下擺很短的和服的少女形象式神從中顯現。

『送葬的龍姬』。

一旦取出這個超常,就代表舞迎來了百分百的敗北。

“脆弱的善只有這種程度嗎。”

某個個體作為『裁木和』的代表,像腹語師一樣不動嘴地進行質問。

在這期間,他著實將死了目標。

“強大的正義什麼時候會到來啊,百鬼夜行?”

6

在這種狀況下,即使飛在空中也不見得安全。如果敵人擁有飛行道具,沒有掩體的天空里十分容易被狙擊。但如果胡亂降落,就會被無數的『裁木和』襲擊。

……

“夢魘,降到那片森林里!百鬼夜行的首領大概在里面!!”

“哎哎——!?我因為歐洲安全部隊被他們記恨著啊!?”

雖然夢魘立即反對,但她似乎明白再糾結下去就會被『裁木和』擊落。因此夢魘雖一臉苦澀但仍遵從了我的指示。唐傘和提燈一聽到百鬼夜行這詞立即閉上了嘴,變得十分乖巧。

我定睛一看,看見了十分奇怪的光景。

首先是祝。在我印象中她是十歲左右的和服少女,但如今她身旁還緊貼著一個十分豐滿成熟的祝。不過認真看的話,能看見幼小的祝的五指連著提線人偶的細線……

然後是青行燈。像名可愛少女一樣癱坐在地的她不僅是嘴邊,就連全身的和服都沾著紅黑色的汙漬。嗚哇,那難道是我的……

“嘔——爸爸——”

“唔!聽別人這麼叫自己對高中生來說太嚴峻了……”

“這下該怎麼辦……因為你我超越一百的超常都無法正常使用了!我今後要怎麼辦呀——!!”

“嗚哇——!!別就這麼抱過來,好惡心!這黏糊糊的全部都是我的、嗚哇啊——!!”

“我深知怎麼做才能惡心你,因為構成我的一百個怪談里也有『陣內忍』的故事啊——!!”

青行燈雙眼綻放出閃光鼓起了臉頰。

這家伙,並不是改邪歸正在跟我撒嬌。

只是殺害人的『行動』的上限弱化了,但『思想』部分仍百分百的想擊潰我!用比喻就是三十米大的食人虎變成了玩偶尺寸的小嬰兒一樣!!

話說,我承認這個青行燈是在全滅村里誕生的孩子,但並不能由我負全責吧?叔父和菱神姐妹,他們也要分擔。特別是惑歌!事後我有很多話要跟她說!

“什……公子、是…….?”

這里還有一只十分震驚的妖怪。

他是戴著一頂畫有一只巨大眼睛遮住臉的農夫打扮的反神。

“油取你怎麼了。”

“不對,該叫、陣內忍嗎。可是,公子……”


“瑣碎的道理我不懂,但你不用擔心,我沒忘記你,反神先生。”

“嗚、唔哦哦、唔哦哦哦哦哦哦!!公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老頭你怎麼了!?”

光是被滿身血腥的嬰兒抱住我就很惡心了,這回還要來個老頭!?

“夢魘,夢魘!!你加進來就能降低惡心的成分了,趕緊來抱我!不可以這麼下去,我需要真正的性感角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幫人什麼的很惡心,你以為惡魔是什麼啊。”

另一面,(幼小的)祝扶額歎氣。

“哈啊……你們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裁木和。”

我推開吐著(我的)血全身變得黏糊糊的青行燈和老頭的臉,說出這個名字。

“如果不解決他,該結束的也結束不了。雖然現在菱神舞正在應付著,但對手是那種怪物根本不知道能撐多久。”

“明白了。萬幸的是如今『五手指』全員健在,只要將他們派遣過去就能一口氣發動短期決戰……”

“不可以!!一旦用那種方法,這個村子就會在地圖上消失!你當然能夠接受,但對我來說等于世界毀滅!!”

“那你要我怎麼做——”

在祝說話的時候一陣嘶啪————的聲音炸響,一只狗形妖怪紮進了森林的腐葉土里。

“真、真是一記漂亮的滿分削球,能這麼麻利打過來……”

“會這樣來亂來的只有菱神舞呢。”

祝說著將腐葉土中的妖怪拔出,那是經常呆在舞身邊(因此叫苦叫累)的脛擦。

“啊,祝大人!”

“竟然直接投射到大本營,說明是十萬火急的要事吧。禮節省略掉也無妨,到底有何事。”

“沒、沒錯!舞小姐委托我將裁木和的真相傳達給祝大人!汪汪!!”

“說吧。”

得到祝的許可後,在少女手中的脛擦不知為何在變得凜然起來。

“裁木和並不是像使用『靈封』和法術那樣,借助既存的妖怪的力量和性質役使超常。”

“……也就是,像病魔那樣以自產的壓力和精神為原料嗎?”

“不僅如此。他是以此為基礎使自己的非人性超越了界限,切換成了人類這一框架外的超常存在。”

這什麼啊。是消去所有煩惱成為仙人,或者消去了傲慢和對人世的憎恨變成了天狗嗎。

我想到這些繪本故事,身體不禁僵住了。

不對,難道,可是,騙人的吧……!?

“也就說,裁木和並不是利用既存的妖怪,而是創造了嶄新的妖怪。以自己身體的血肉為材料,組裝出了妖怪裁木和。”【注:妖怪裁木和原文是用羅馬音平假名片假名漢字組成,我本想翻成cUt木hE,但最後放棄了。】

沒有人接話。

但時間仍在推進,百鬼夜行和青行燈集團、菱神舞和裁木和的戰斗仍在繼續。現在不是逃避現實的時候,即使勉強也要把撇開的頭擰回來。

“怪不得……”

我總算嘀咕出聲,

“怪不得怎麼回想都找不出匹配的妖怪,這也是當然的。無論翻開什麼樣的妖怪圖鑒、去看怎



麼樣的超自然迷的網站,也不可能找到。因為是那家伙自己做出來的!!”

“在思想上,惡鬼羅刹也是以將人類變成妖怪為目標呢。但他們是以和既存的妖怪融合為軸心,還沒褻瀆到創造新的妖怪的境界。”

“哼——”

青行燈無趣地哼了一聲,

“但我的青鬼女形象,也是由江戶時代的妖怪畫家擅自創作出來表示『百物語最後出現的眾多怪奇現象的整體』哦。明明沒有沒有任何學術價值,但卻因作者是有名畫家而成為世間共識,使得真相被固定了。那名畫家還擅自創作了很多妖怪。也有著雖然以妖怪繪卷聞名天下,但書中收錄的妖怪實際上有三分之一是畫家原創的事情哦。”

創造妖怪、使其誕生、與其混合。

百百目鬼、子守、木魚不倒翁、五德貓、以及青行燈。『畫家擅自創作出來的妖怪』實際上很多……在近年,超有名的妖怪漫畫家也是這樣。

並且所謂妖怪畫大多是對社會和世道的諷刺,創作出來的個體即使是捏造也沒有汙蔑,被當做一種幽默而被大眾接受。

“也就是說裁木和的創造性也到達了那種領域嗎?並不只是單純地把不存在的東西登錄到圖鑒里面,還讓所有人承認他,並成功使其展示出能與被信仰了數千年的山神、海神同日而語的說服力。這種事是能速成的嗎!?”

如果真是如此,他就是最棘手的造物主了。

雖然青行燈在正面對決上擁有犯規的力量,但那也只是可以用有限的庫存引發無限的現象而已。不過那家伙不同,作為造物主的他能當場補完不足。使他變成沒有弱點,最初就是無限的存在。

這就是,自身的最強系統一旦停止就玩完的青行燈和以秒為單位提供更新文件的裁木和的差距。

有弱點嗎?即使有,也早就被填上了吧!?

“舞小姐雖然用各種各樣的手段擾亂裁木和,但還是被能隨意疊加力量和性質的裁木和壓制著。敵方一旦超越界限就無人能敵了。”

“……反過來說,現在還能用『五手指』強行擊破嗎?”

祝的這番話使惡寒在我的全身游走。

這下子最強的五人和最棘手的裁木和會用蠻力進行正面沖突,智慧村納骨村會變成什麼樣?生我養我的父母、惑歌和渚等人仍昏迷著、座敷童子和雪女他們為了熬過災厄躲了起來,這個村子會……

而且即使這樣,也沒有百分百打倒裁木和的保證。

如果沒能打敗?

即使百鬼夜行也不行的話?

青行燈……不,如今變成了以裁木和為中心的集團,他們肯定毫不在意這個偏僻村子的存亡。好好想想金礦島的事,就連CIA也懼怕那些家伙會引發毀滅日本的事件使自己受到牽連從而逃出日本了。

青行燈停止了。

但無法將繼承她位置的裁木和放置不管。

必須萬無一失地在這里制服他。

“……”

我知道這只是理想論。

在現實問題里,要如何和超脫凡人的裁木和戰斗並獲勝?對方是能創作出嶄新的妖怪,還能隨意在上面上疊加新的性質和特性的存在。感覺,只是捏爆心髒斬下首級這種程度已經無法制服他了……

“……不對。”

“?”

“對了,對啊。疊加、嵌入、性質和特性。引出、連接。如果能做到那種事……”

在我腦海中浮現了空轉的齒輪群的影像。

之前因為沒能好好拼接導致整個系統都掛了。但當必要之物都收進了箱子里,之後只要調整齒輪的位置,好好嵌合進去的話……

“我在哪里見過……是在哪,不是在最近。而是剛穿越過的十年前。趕緊想起來,把記憶箱全部倒出來。讓人在意的是哪里,是哪個畫面……?”

我咬破拇指,以血的味道對外置記憶進行清查。

在這個瞬間,無數的畫面在腦海里來回飛過。

在一間客房里,座敷童子和滑頭鬼、火車圍成圈聊天的那時候。在聊召喚RPG出場什麼的、座敷童子和雪女是正式選手什麼的那時候提到過的。

因為文化習俗導致和其它妖怪混稀在一起、一視同仁真的很麻煩呢。

“找到了,就是這個!!”

我下意識叫喚起來。

“主人……?”

“即使裁木和是完美無缺無懈可擊的妖怪,只要將他從王座上拉下來就行了!只要將他和其它妖怪混稀在一起,將說明混合就行!!”

這種事例實際上確實有過。

比如說日本妖怪的產女和從中國來的的姑獲鳥。在印度明明是坐著胡狼的女人,但因為日本沒有胡狼而改坐狐狸的荼吉尼天。名字相似、顏色和形狀相似,因這種理由被混稀的妖怪和神獸多不勝數!

並且,我對混合存在的技術也有頭緒。

因為我親身體驗過。

“祝,能用時間旅行的『靈封』嗎?就是用件的預言的那個。”

“什,為什麼你會知道百鬼夜行的最高機密……”

“好了!!我不會讓你說不能用的。二周目的這場仗,我早早擊退了潔莉卡使得損害很小!一周目能用的設備怎麼可能二周目不能用!如果不想讓裁木和搞垮一切,就立即給我准備出來!!”

沒錯,就和我接觸『那家伙』的外置記憶一樣。

空間中同一人物有兩人存在時,即使其中一方死亡其影響也不會消失。

那個陣內忍和這個陣內忍,一定是幾乎相同的存在。

所以即使是由外部進行鏈接,也只有記憶改變而已。

可是,即使只有這樣也算是一大威脅。因為他原本就是一個涉及時間悖論的巨大異常,而且事關記憶與人格。如果沒能以正確形式連接只能窺見一片噪音,我的大腦會變成什麼樣?

用什麼收納外置記憶這種問題,管它干嘛。

同一人物A和B處在同一空間內,其中一方死亡化為像幽靈一樣的外置存在。這件事里重要的不是A也不是B,而是聯系他們的不可視的線。只要將其攪亂,無論是什麼樣的強敵都能將他從內部破壞不是嗎……

所以只要利用時間悖論就能得手。

首先利用時間旅行使同一個體在同一世界共存,然後干掉其中一方。即使是再怎麼從外部著手也不動如山的妖怪裁木和,也會受到傷害!!

“祝,還有你旁邊站著的大……呃,人偶?她是由誰怎麼做出來的?”

“是病魔役使者。通過集結數千種菌類,能完全模擬出人類的生理現象。”

“……不需要那麼精致,只要外形一樣就好。這樣的話,能在短時間內完成嗎?”

“不問當事人我也不知道。不過這個個體有著結合我的性質的人工代理母的作用,因此應是為了能生出下代百鬼夜行首領在上面下了一萬分功夫的。”

“結論是?”

“病魔曾經造自己的替身擾亂敵方。只是如此的話,應該能即刻設計出來。”

這下時間旅行、強行與裁木和統合的傀儡人物B都湊齊了。

讓傀儡人物B(嚴格來說比較像詛咒稻草人偶)用時間旅行『靈封』飛到相差幾秒的其它時間線上,再由我們破壞掉。那樣的話完美無缺的裁木和就會開始和什麼連接起來。我們妨礙連接將細線切斷讓其變成一片雜音,紮破他的腦子。那樣一來,即使那最強怪物沒倒下也只能無防備地呆呆杵著,接著讓百鬼夜行對他使出殺招,就能有勝算了。

就可以避免用核爆平核爆的泥潭發展,結束這一切。

回歸日常的道路,已經清晰可見了————!!

當我這麼想時。

————咚轟——————!!!!!!遠方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

“似乎是病魔那邊的……”

祝這麼對我說明。

這回的戰爭因為早早排除了潔莉卡的影響,沒之前那樣混沌。但戰爭就是戰爭,各處都在展開著大小無數的戰斗也是事實。

也就說。

“即使要傳喚他,也得等那邊的戰斗結束才行。”

7(3rd Person)

雖然狀況呈亂戰狀,但對于無法俯視一周目和二周目之人來說,眼下的戰況應該算是十分整潔。

因為『五手指』在能正常合作時十分強大。簡單來說,戰況成功地順著百鬼夜行所預料的那樣發展。

身穿SWAT般的漆黑特殊戰斗服的病魔役使者。

用綁在頭部的紅布蓋住眼睛,手拿兩把舊德國制手槍的巫女,巫蠱透視者。

他們兩背靠背站在金黃色的田園風景之中。

背負著同樣家紋的同志正正常地對話著。

“青行燈的氣息消失了。”

“相對,裁木和那邊爆發了。”

“那些家伙的催眠沒有解除的兆頭。”

“如果不是沒有解除手段的類型的話,也不是解除不了。而且,這狀況並不是學術上的催眠,而是利用青行燈的超常的催眠。”

“即是說。”



“意識一旦完全陷落,效果就會消失。這一點和燈火相同。火種已經消失,只要滅掉一次即使燃料還有剩也點不起火。”

“……”

病魔役使者聽著這番話,凝視著正前方。

敵對集團中,眼下最強的敵人之一。

“真好啊,真帥啊。”

貓鬼役使者。

她是身穿短下擺的黃色旗袍外披貓耳裝飾風帽的風衣,臉上和一只腳纏著繃帶的少女。可以自動量產著實能殺死目標的作為蠱毒變種的貓鬼的術師。

他曾打倒過一次的少女。

也是如果麼有青行燈半路殺出,也許就能拯救的一顆心。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為什麼、為什麼,大哥哥就擁有全部呢?能有可以這樣交出後背的同伴之類的人啊!!我啊、我明明,即使墮落到這種地步也完全根本perfect的沒有找到!!!!!!”

隨著的尖叫,黑影從全面屹立而起。

每一個都是瘟疫和災厄的象征。每一個都一旦被那銳利的爪子撫摸,全身的蛋白質就會因全身起泡、腐爛、發高燒而沸騰的死之記號。

但大漢即使被數千數百的貓鬼包圍,他的臉色也沒有絲毫改變。

“那個答案,我已經給過你了。”

並不是因為病魔役使者特別。

而是有著將他撿回,名為百鬼夜行的歸宿而已。

所以如果能給予這名少女那樣的歸宿,也許就能斬斷絕望的連鎖。

“啊哈哈,我根本不懂。根本沒傳達到,因為啊,我是笨蛋嘛。頭腦不靈光,所有人都對我很窩火。哈哈,啊哈哈,我啊,真的,很垃圾吧。根本不行啊……”

“那麼,無論多少次我都會告訴你,知道你理解為止。”

嗡!!隨著霓虹燈通電般的聲音響起,病魔合並的食指和中指指尖迸射出一道綻放純白光芒的刀身。

“……怎麼辦?要對上空飛行的轟炸機申請支援嗎?”

“和上回不一樣,沒有菱神的激光誘導。即使拔掉了信管,如今情況也根本預判不到會落在村子的哪里。”

“那怎麼辦?等著被地上全方位無限湧出的貓鬼碾壓嗎?”

“巫蠱,把你的『眼』借我……那個悲哀的女人沒有殺掉的價值。在這里做好了斷,促使她從新來過就行。”

遮眼的巫女聽著背後的粗魯聲音,籲了口氣。

“……什麼嘛,到頭來還是哥哥(歐尼醬)的風格呀。而且還是對比妹妹年輕一輪的女生執著不已,我如今該做什麼反應才好啊。”

“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

“……妹妹啊。我以前就在想已經二十五的女人還叫哥哥(歐尼醬)到底好不好,我覺得果然還是不好……”

“這不是全聽見了——————————————————————嘛!!”

在離他們稍微有點距離的地方,大百足和蘭園幸在對峙著。

“來吧。”

如鈴鐺般清靈的一句話。

僅僅是這樣就讓周圍的田地大幅度隆起,比輕型汽車還要巨大的妖怪們從地里蹦出。土蜘蛛、蟒蛇、蝦蟇,之所以都是以奇形怪狀的動物型的妖怪居多,果然是因為幸自身的體質。

(在這個納骨村遇到的陣內忍少年是規格外的全方位型,而小幸是限定于動物型、擁有在某種程度上的指向性並且能自我制禦……簡直像通靈一樣。如今的小幸幾乎能稱為召喚師了。)

蘭園幸危險的口氣並不是因為大惡魔,而是青行燈的催眠。既沒有祭品也沒有儀式,單憑一聲叫喚就能無限召喚出妖怪,這已經能和強力的戰術兵器相並論了。

這種東西,不能放著不管。

不能輕易讓誰看到,必須在這里封印起來,以防被人利用。不能讓她的人生再被某人的利益利用了。

“小幸,能聽見我的聲音嗎。”

“……”

沒有回答,只有眾多妖怪們發出陣陣像是金屬爪子摩擦的聲音。它們圍起蘭園幸,布起像將棋一樣的陣型。

為了殲滅它們的敵人,大百足。

蘭園幸轉起泛著奇妙的渾濁、依然被囚禁在催眠之中的眼睛。

她側腦上的白薔薇頭飾無風搖曳。

“……我、我要、守護、朋友……”

“我也是啊,小幸。”

“創造、所有人平等的世界。為此、我、什麼都。”

“不需要什麼特別的世界的世界。百足和蜘蛛,只要偷偷住在人家的屋簷下就足夠了。沒有讓人察覺的必要。僅此而已。”

大百足開始將全部的力量注入它長大的身軀里。

它這妖怪雖是以蟲子為伊始,卻在傳承中吞噬了龍神一族,將其一族逼入滅絕的末路。即是『吃妖怪的妖怪』。舉例來說,之前它為了守護幸吃掉了一只貓鬼,因此擁有了作為讓無數毒蟲害蟲厮殺的邪術『蠱毒』的一面。

即使蘭園幸召喚出了大量的妖怪,大百足在拼力量上是不會輕易敗北的。

不過,問題也是有的。

(……我現在的『毒』太強了。)

它左右咬合的巨顎上低落下奇怪的紫色汁液。

(這樣下去不會是麻痹了,會確確實實殺掉小幸。但現狀不可能不依賴暴力使小幸住手,走投無路了嗎。)

大百足自覺這些,並冷靜地思考著。

(那麼讓『毒』變弱。)

為了拯救這名少女,能用上的它會全部用上。

(小幸,蠱毒是讓毒蟲害獸厮殺使毒和詛咒全都集合到最後一只身上的法術……換句話說,被吃的一方的毒和詛咒會變弱。土蜘蛛、蟒蛇、蝦蟇,抱歉,你們就奉陪我吧。吃掉我的身體,將這個身體上多出的『毒』拿走吧。)

只要『毒』變弱,就能殺不死蘭園幸只是讓昏迷。

只要蘭園幸昏迷過去,不自然集結起來的妖怪們也會恢複神智。

那樣的話,一切都能停止。

被吃的大百足沒有能活命的保障。因為被吃的越多力量也就會被奪走越多,會不會留下治愈的力量也是未知數。

但無所謂。

即使因拿捏不准迎來死亡,只要能救出蘭園幸便可。

大百足並不希望蘭園幸像被誘蛾燈吸引的蛾子一樣湊到青鬼女身邊,而是和在這個村子相遇的孩子們再一次交織溫暖話語。

如果能留給她這種可能性。

如果能救到朋友。

這幅身體會變得如何都在所不惜。

“來吧,小幸!!你的敵人就在這里!!”

“……大家,上吧。”

兩者對峙,一觸即發。雙方如脫弦之箭般解放巨體積蓄起來的力量,接著超重量級的激突開始。

就在那一瞬間之前。

“三種之蟲——即上尸、中尸、下尸。越過庚申之夜,穿過猿田彥的防壁及至天帝。其雖為指尖長之蟲,亦抽取全活物生者壽命之異物矣。以彈頭之形潛于身內,奪取被寄生者之力!三尸!!”

咚咚咚!!槍聲連續響起。

原本靠普通刀刃槍彈無法擊傷妖怪分毫,但土蜘蛛、蟒蛇、蝦蟇等蘭園幸的軍隊身上瞬間被開了大洞,並且身體如同洞里被注入了強力膠般變得僵硬。

大百足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身邊站著一位遮著眼拿著兩把手槍的巫女。

鈴……系在舊手槍下的刻有百鬼夜行之印的鈴鐺遲一步發出清靈的聲響。

她身上如羽衣般剔透的千早隨著她的動作華麗起舞。

『你、是……?』

“我是百鬼夜行『五手指』之一,巫蠱透視者。我本不願插手非祝大人赦令的雜事,但病魔那邊大局已定所以囑我過來幫忙。”

『……』

“……話說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又是年下啊!?而且比貓鬼那家伙還小!將祝大人神化的言行也是,哥哥(歐尼醬)到底發生了什麼!哽咽……”

『喂,土蜘蛛他們到底怎麼了?』

“哈!?三尸彈丸是對妖怪用,擁有破壞力能自由調整破壞力的優點。現在用的不是殺生的威力,只是讓他們睡去了。”

『能用那子彈阻止小幸的歇斯底里嗎……』

“三尸本是潛入人的體內,消減宿主壽命的妖怪。沒有經年劣化概念的妖怪倒可以,但人類一中彈就會瞬間死亡。”

『那麼抱歉,你很礙事。』

大百足吐露出苦惱,

『我必須讓小幸無傷停下。為此必須讓小幸身旁的妖怪吃掉我的身體,讓我的毒性變弱。聽好,不要再讓敵方的妖怪無力化,我不被襲擊就沒有意義了。』

“啊啦,真是這樣嗎。”

巫蠱透視者胸前的瑞香草別扣搖曳起來,她清爽對大百足說道。

“確實,必須做到那種程度才能確實地並完全地確保·壓制住那名少女。這也許比殺害一個普通的大人還困難呢。但是,這里並不該由我們這些火力過猛的大人出場。小孩子的問題,應該交由小孩子解決。”

『你說什麼……』





百足正要質問,然後它察覺到了,

『……難道,你打算牽連那名少年嗎!?想將他拉到狹隘業界最嚴苛的戰場里!?』

“眼下的狀況,我們百鬼夜行為了避免智慧村納骨村的居民被擁有無數超常的青行燈集團操縱,從而奪取了他們的意識。但被眾多妖怪圍繞的人類會例外性的擁有意識,就像陣內忍一樣。”

『難道被付喪神圍繞的那名少年也……不。』

“事情並沒那麼單純。陣內忍只是沒自覺的‘異常’而已。那名少年和其他人一樣失去了意識。”

但是,巫蠱透視者說了一句轉折。

“我是通過在體內飼養作為『第六感』語源的東西,從而獲得超常靈感的術師。並且這蟲子無論對誰的身體都擁有高度的親和性,能輸入輸出名為危機的資料。經證明,人的意識對危機信號十分敏感。只要充分利用,就能充當最強的鬧鍾。”

也就說,必要的情報全都輸入了少年的體內。

也就說,在昏迷的人群中,那名少年醒了。

也就說,得知蘭園幸現狀的少年,毫不迷惘地奔赴了戰場。

唦!!田園地帶中出現了新的人影。

米咲尋,在某種意義上和蘭園幸一樣,被器物的付喪神愛著的少年。

“哦哦,吾主!!這里很危險,為什麼來這!?”

“……不,唐傘。你也下定決心吧,看來尋大人展現男子氣概的時候到來了!!”

唐傘和提燈妖怪和少年彙合了。

這兩妖怪雖然中途因聽到百鬼夜行這一單詞變得乖巧起來,但一見著年幼的主人的臉就恢複了原狀。立即甩開陣內忍等人,朝主人身邊跑去。

“唐傘、提燈,事情我都從耳朵中的蟲子那聽說了。”


身著藍色毛衣和米色褲子,沒有特征的少年冷靜地對他們說,

“所以借力量給我,我要救蘭園小姐。”

不,來到米咲尋身邊的不只是唐傘和提燈。還有像蛇一樣扭動的帶子、長著短手腳的會走石錘、不知原型是什麼的浮空木板、內部空無一物的踏步盔甲。

『來助小尋一臂之力咯。』

『小尋!』

『後背就交給在下守護,主君隨心所欲地去做即可……!!

全部都是付喪神。

居住在作為古道具店的米咲尋家,由達人之手創造,經過百年的時間獲得自我,為了報答家人的恩義對末代也宣誓了忠誠的妖怪們。

相對。

還受到催眠影響的蘭園幸用渾濁的眼睛凝視起新的目標。

她的嘴唇呈現通靈的口型。

“來吧。”

猿神、獏、武文蟹、鐵鼠等妖怪破開田園地面現身。從拐走人並殺掉的巨大猿猴到以數千群體啃食書物的老鼠,各種各樣的變種妖怪露臉了。

幼小的視線交錯。

雙方陣營的妖怪如互相呼應般向前踏步。

接著吶喊同時爆發。

““上吧!!””

轟唧——————!!激烈的沖擊聲炸裂。

衣櫥和石錘等超重量級家具率先砸向揮舞著鋼腕的猿神和有厚實甲殼護體的武文蟹,動物型妖怪們對此揮舞手腳還擊,將矮桌和椅子拍飛到空中。

『要讓小尋獲勝!』

“別為吾主臉上抹黑,前進——!!”

『呀——!!』

即使被打飛,即使被甩到地邊上,大盤子和鐵鍋也沒有停下戰斗。它的原型雖然是器物,但作為妖怪是不會輕易地損壞的。它們迅速起身,重新飛奔回亂戰之中。

“即使是妖怪,也只是家具。沒有猿蟹合戰的石錘那樣的例外,是不會擁有殺妖的特性的。”

蘭園幸無機質地嘀咕了一句。

那原本只是小火苗,但漏到外部後就被徹底擴大解釋而成的負之言語。

“相對,我的朋友里有很多致命誘發體。只要呼喚無論怎樣都會回應我。所以我不會輸,我絕對要創造朋友能被平等認同的世界!!”

蘭園幸軍團之中,有著一種對于作為器物妖怪的付喪神來說是致命的妖怪,

鐵鼠。

它是由高僧的怨念誕生的妖怪。它有著帶領八萬四千只跟班老鼠將延曆寺的佛經佛像徹底啃食殆盡的逸聞,對于材料是木和紙的付喪神來說是作為天敵的種族。

“呀、呀——!!這老鼠,聚起來咬我——!!”

“提燈別害怕,一旦不妙你逃到天上去就好!!”

“那唐傘你怎麼辦!?”

“傘自自古都是破了就重貼油紙節約使用的,只是破了點就認為我會怕嗎!!接招吧臭老鼠們——!!”

咯哩咯哩的啃咬聲不斷持續。

那是存在了一百年的付喪神群體被咬破的聲音。

聽著這些聲音蘭園幸,應該是處于完勝氣氛之中吧。

不過。

(……啊、咧……?)

像湖面一樣沒有起伏的少女的心靈,稍稍泛起了波瀾。

(……我、為什麼……聽到……妖怪的、悲鳴……會感到高興……?)

她心中雖然湧現出了疑問,但問題在得到答案之前就消失了。因此,思考不存在連續性。如今的她即使腦海深處中湧現不快,她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到頭來,蘭園幸僅是不斷重複相同的行動而已。

“來吧、來吧、來吧、來吧。”

每當她這麼嘟噥,就有更多的妖怪回應她的召喚破地而出。那些是以蟲子和爬蟲類為原型,普通人連其中一只都不忍直視的妖怪。被這些群體圍繞的蘭園幸眯起呆滯的眼睛。

『呀——!!好痛!!』

『忍住,即使壞掉當家也能修好!!』

『可是好痛啊!好可怕!但為了小尋我會加油的!!』

將這一切沉入名為無思考的搖籃中的行為,使她產生了無法原諒的悲鳴。

妖怪的悲鳴、哭泣聲、尖叫,雖然發出這些的並不是蜘蛛和蛇之類的奇怪動物型妖怪,而是以器物為中心的付喪神。即使如此,這仍不斷地動搖蘭園幸的意識。使得平整的湖面掀起了無數的巨濤波浪。

“住手……”

雖然身為引發這一切的元凶,但仍被囚禁在催眠之中的蘭園幸腦中無法浮現住手的選項。

相對,蘭園幸瞄准了身為敵對的象征的米咲尋。如果他沒有來這里,就沒有攻擊的必要。所以他就是元凶。蘭園幸的思考被如此替換了。

“快住手!!你也明白吧,只憑這樣是贏不了我們的!無論你做什麼,再怎麼掙紮,也戰勝不了我的朋友!!所以給我滾開!別做徒勞的努力,別心懷不可能實現的期待!!”

“不會輸。”

可是,即使如此。

“我的家人不會輸。”

米咲尋仍在一瞬間做出了回答。

這是十分傻氣的願望。眾多的付喪神被這理由驅使,因此受到了傷害。實際上,付喪神最多能做到的只是用身體沖撞而已,能驅使詛咒和天譴等超常之力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並且,它們的破壞力和原型的重量成比例。最重的是石錘,但即使是受到它的直擊,猿神和武文蟹也不會被擊潰。

也就說,米咲尋軍團沒有萬分之一的勝算。

戰斗越是持續付喪神就會削減得越多,不斷擴大付喪神一方的損害而已。

————啪啪!!!!!但突然間讓大地搖晃的大震動顛覆了一切的前提。

“什……”

蘭園幸下意識循聲望去,然後瞪大了雙眼。

她看清了新登場的器物妖怪的臉。

衣櫥和矮桌等能用雙手抱起的家具根本無法與它相提並論。

來者是一間茅草葺頂的大宅子。

一棟估算也有數十噸的木造建築,像恐龍一樣搖搖晃晃走來。

迷途之家,蘭園幸知道那個妖怪的名字。

米咲尋等人只需要在過重又走得慢的這家伙的到來之前爭取時間就行。

並且,撞擊攻擊的傷害依賴原型的重量。

就連之前的主力石錘,也只有五十公斤重而已。

『唔喔。』

而迷途之家的攻擊力,有它的五十倍至百倍!!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隨著猛牛般的嘶吼,迷途之家展開了怒濤的突擊。

隨著劇烈的突擊聲爆發,巨大的猿猴和螃蟹怪物像玩笑般被撞飛到了空中。這並不是個體對個體的攻擊,而是將地方陣營以直線呈帶狀削割。

“蘭園小姐的朋友,確實很強。”

米咲尋如此說道。

相信著付喪神們絕對能撐到這個時機的少年對蘭園幸宣告。

“但我的家人更強!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

“——!!!!!!”



原本就泛起波濤的心靈湖面,被這一句話徹底掀翻。

至今為止的感情被炸飛,化作爆發性的怒號。

“大家!!上啊!!”

“迷途之家,就這樣壓制住!蛇帶、小袖之手!助我一臂之力!!”

然後,令人恐懼的事情發生了。

噹!!一陣大闊步的聲音響起,原來是米咲尋為了親手與蘭園幸決一勝負,開始無視陣型向前飛奔。

這實在是下下之策,愚蠢透頂之舉。

用將棋比喻,就是王將忽視金與銀的守衛直接突入敵營的暴舉。

但即使沒有交織語言,他周圍的付喪神仍一齊動了起來。理所當然般全力壓制住企圖集中攻擊『最大弱點米咲尋』的鐵鼠和獏等動物型妖怪。它們不斷推擠,在數秒之間將妖怪之海分開,做成一條道路。

是男人就會這麼做。

是君主必然不會一味躲藏。

付喪神們仿佛一開始就掌握住了米咲尋的行動模式。

不僅是朋友,不只是同伴。

對,簡直就像家人一般。

“什……”

愕然的幸還沒來得及召喚妖怪,少年就沖進了她的懷中。少年雖然模仿電視的拳擊手將拳頭握緊在身前,但他的企圖不是打擊。

“蛇帶!!”

一條帶子瞬間像繃帶一樣包住米咲尋的拳頭。

然後在拳頭擊出後一下子纏住了蘭園幸的脖子。

“咳、啊!?……聲、音……”

“小袖之手!!上!!”

米咲尋又揮出另一只手,纏在上面的衣料大幅張開。當幸察覺到那是一件和服時,頭部就被嚴實地包住了。不僅呼吸困難,就連五感大半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蘭園幸的召喚不動嘴的話無法發揮作用。

在這種無法確定目標,也無法出聲的狀況下根本無法使出。

(……我……)

即使處于這種狀況中,蘭園幸的『目的』在心中極其不自然地膨脹著。

(我、要、所有人……將妖怪們的、溫柔世界……)

不過,在這時。被黑暗束縛的蘭園幸,湧出一個小小的疑問。

……創造平等,然後,我又想做什麼……?

蘭園幸隱約感覺到了某人的笑容,隱約感覺到了從面前趕來的某人。隱約感覺到了看到自己那張誰也不認同的真正素顏,贊美自己漂亮的男孩。

蘭園幸在朦朧暈眩的意識中模糊地思考著,無法分辨自己是否真的在黑暗中聽到了一道聲音,還是腦海中的幻聽。

『沒事的。』

少女聽著那道聲音。

『……我一定會救蘭園小姐……!!』

舍棄了自己的意識。

唦!!一陣冷風拂過病魔役使者與貓鬼役使者之間。

“啊哈☆”

周圍的戰斗漸漸平息,大局往百鬼夜行傾斜。巫蠱透視者的負擔也逐漸減少,戰斗所需的資源逐漸轉到其它的地方。

也就意味著,借得『眼』的病魔役使者的精度更上一層樓了。

無數貓鬼的影子也因此自動增殖,病魔役使者也不甘示弱地將其不斷斬殺。

接著,大漢至今的壯舉被超越了。

病魔役使者導彈似的爆發出咚!!!!!!的轟聲穿過無數的貓鬼,向少女突擊。這與之前『不打倒就無法前進』不同無需浪費時間,以最短最迅速行動。貓鬼能自動計算並生產出完全殺死目標的『量』,因此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都無法戰勝貓鬼役使者。但誕生出貓鬼的配置並不均勻。讓誕生的貓鬼一擁而上,封住活路,這是最初就無法獲勝的布陣。但對方沒想到這陣法會被直接穿過。

病魔役使者穿過貓鬼們的間隙,一口氣沖到了貓鬼役使者的懷中。

無視物量的差距,用冰鎬似的利刃朝結實鎧甲的關節細縫揮出致命一擊。

(……我們終究是役使同種東西的術師。)

兩道視線筆直交錯。

這是過去的重現,重開的對決。因此,就如同古代神明裁判中神佑正確一樣,勝負早已見分曉。

“我熟知拯救你方法。因此,在這里、在這一瞬間,我失敗的可能萬中無一!!”

白刃蜂鳴,刺穿黑色的病巢。

那是不傷人體,只斬邪心的神劍。

病魔專家以由危害京城的怨念伊始,終升華為天神的力量的一部分,救出了一名少女。

8

外圍的戰斗結束了。

病魔役使者自由了。

以此沒有顧慮的必要了。

百鬼夜行首領祝將小型麥克風湊到嘴邊,宣告赦令。

“病魔,用你的力量造出裁木和的仿造品。完成度低也無妨,但最低條件是能認知為裁木和。”

啪嘰,踩斷樹枝的響聲響起。

本以為是這樣,地面上卻突然像蘑菇、竹筍生長快進一樣長出了什麼巨大的東西。最初像是白色柱子的『那東西』突然開始崩潰,然後形成了眼睛鼻子等細節。各種腐敗的顏色也逐漸渲染成了頭發、皮膚還有衣服的顏色。最終,『那東西』變成了那名像是腹語術師的黑衣男子。

“時間旅行的『靈封』呢!?”

“沒有問題。”

“讓他飛到五秒後。只要讓世界還是命運誤認『如今的時間軸中有兩個裁木和』,就能逆轉如今的狀況。只要毀掉作為假貨的人偶,在現世和彼岸都沒有歸宿的殘留資料就會變成外部存儲,並開始連接完美無缺的妖怪裁木和。我們妨礙連接使其變成一片噪音,我們就有勝算了。”

火花四射的聲音響起。

以裁木和為模板的菌系人偶隨之消失。

五秒後。

這下就結束了。

“夢魘、油取。”

“Yes,sir,主人”

“交給我吧,公子。”

吧唧!!激烈的聲音響起,裁木和的仿造品再次降臨這個世界。

沒時間磨蹭了。

轟聲爆發。

仿造人偶被毀到了不能再毀的程度。

9(3rd person)

噗通!!

像是被木樁貫穿的沖擊穿透了『裁木和』的心髒。

以數十的個體共存的他全都歪起了腦袋,表示著所有的個體同時朝同個方向產生了異變。

他能聯想的詞語是。

“““……同化,不,難道……”””

狀況仍加速進展。

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咂!!五感被贗品造成的銀白沙塵暴淹沒。頭痛與惡心覆蓋了一切,上下的概念消失,就連整理混亂的心思都被擾亂。

銀白沙塵暴的濾紙對面,被逼至極限的菱神舞朝其中一個『裁木和』扔了什麼。可能是手榴彈,但他判斷即使是手榴彈也沒有大礙,于是他單手抓住了拿東西。

那原來是衛星電話,而且已經連通了什麼地方。

他臉上仍是一副與痛苦反比例的無機質表情。他將電話湊到耳邊後,聽見了年幼少女的聲音。

『投降吧,給你三秒機會。』

“““……”””

他理解了這句話。

這個組織、這個業界、這個社會、這個國家……成為了強大到能打倒裁木和存在。

脆弱的善被驅逐,換成了強大的正義。

曾經有名年幼的殺手,他經由『大型犯罪組織』的手養育。一名刑警想要將他從那泥潭地獄中救出。但命運是諷刺的,殺手被下令殺死了那名刑警。

僅是毀滅巨大的惡,毫無意義。

如果不驅逐脆弱的善,換成強大的正義,悲劇的循環不會消失。

所以。

“““哼。”””

這時,像是腹語術師一樣完全不動嘴的這名男子的表情稍稍崩塌,輕輕地笑了。

與當初的預定不同。他原本打算使用標准型日本人DNA原器,像對詛咒稻草人偶打釘那樣強制讓總一億五千萬日本人『變強』。即使在那個過程中或者在最後青行燈會背叛他,他也會進行下去。

不過,那個結果如果率先用另一個方法實現,他也不會有怨言。

因此,這名男人沒有留戀。

約好的三秒已到。

祝通過電話,對裁木和之外的某人說出了死之言靈。

『勞駕了。』

就在那瞬間。

啪咚———!!!!!

菱神舞的右腕毫無猶豫地貫穿了裁木和的胸膛。

僅是一人的崩壞,平等地波及了所有『裁木和』。就像對稻草人偶打釘一樣,全員的胸膛都被打出了完全相同的大洞。

這不是讓硬件受損,而是將筆記本電腦摔到地板上使內部資料受損般的軟件破壞。那份破損資料席卷名為妖怪裁木和的整體網絡,散播出嚴重的錯誤。

“你有遺言嗎?”

對于舞的質問,『裁木和』沒有回答。

他的身體就這樣無言地溶解在銀白沙塵暴之中,然後隨風散去。不再做人的存在,不會得到與人相同的



死亡。

他的末路仿佛在綁定這麼一句話:

對敵人訴說的遺言,一句都沒有。

這名男人一定是沒有遺憾地走了,菱神之女如此判斷到。

10(3rd person)

東京的警察醫院里,完全不知道爆發了決定這個國家命運的戰爭的內幕隼刑警在床上呻吟著。

為了解決降臨在自稱女子中學生超能力者的雨戀遙身上的事件,他的上半身在終盤的槍戰中吃了三顆鉛彈落得個緊急入院的下場。

坐在折疊椅上的泳衣少女菱神豔美一副惡鬼般的表情削著蘋果……事先說明,這不是打錯字。因為即使想用開心高興來表現,她的表情又凶惡過頭了。

“真是的,本豔美小姐就為撒嬌鬼刑警先生獻上一臂之力吧☆……啊咧,削起來不順手……好了好了,我會馬上去喂你的,張嘴啊——這樣,唔哼哼……見鬼,趕緊給我削下來啊……!!”

“給笨蛋拿刀太恐怖了!!”

內幕隼十分真心地淚目並尖叫出來了。

這時一個巨大的身影門都不敲就進入了他的病房。

來者是外堀岳,所屬專門對付『大型犯罪組織』的組織犯罪對策部的刑警。

“你好啊,小隼。聽說你硬闖政治相關的案件得到了男人的勳章哦?”

“這年頭會對傷痕自滿的只有你們組對了,真他媽恐怖。真是,這槍傷能消掉吧……我啊!可是相信著最先銳的整形外科的技術啊啊啊痛痛痛痛痛!!”

“干嘛這麼浪費,留下來啊!!迅速解決事件的日本警察加肚子上被開了三槍的刑警可是稀有生物啊。干脆以七個傷痕為目標吧!”

外堀說著將一個紙袋放到邊桌上。

“喂,重戰車,那個紙袋是什麼……?”

“你問什麼,當然是慰問品啊。奇怪?住院一般不是會懷念油脂滿滿的漢堡的嗎?”

“白癡……!都說我肚子上被開洞了!!術後才一天能怎麼能吃這種東西啊……!!”

“這樣啊,那我負責解決吧吧。”

“……你這畜生……!!嗚嗚,這味道十分正常地刺激著食欲。簡直就像隔著鐵欄眺望全家桶一樣……”

自己一個人吃完漢堡喝完碳酸飲料的外堀最終因為水分不足,跑到販賣角落的自動販賣機那買飲料了。

紙杯裝滿混合咖啡得花上數十秒,在他慢慢等候時聽到背後響起一道腳步聲。

外堀岳自然地回過頭去,然後瞪大了雙眼。

十歲左右的殺手站在那里。

那是無論外堀岳怎麼對警察舉證,也沒人相信少年是殺死舊刑警的真凶。

從那已經過了十年以上的歲月,殺手不可能和當時一模一樣。即使外堀的大腦明白,但其它部分卻對此予以否定。

這家伙,是那種東西。

『……准備……好。』

殺手的小嘴正微微動著。

外堀最初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也理解不了他是否真的在說話,但話語還是漸漸傳到了外堀的耳朵里。

『……准備好……』

“……”

『准備好吧。妖怪裁木和,會在遺忘的時候卷土重來。因為,我將我的肉體組裝成了那樣。所以時刻准備好,以能想到的方法。這是唯一能封住妖怪裁木和的方法。』

這就是極限。

十歲左右的殺手像沙子一樣坍塌,消失了。

又或者不僅如此,連在全日本中的作為相同存在的『某人』也無視這個不在場證明,一起消失了。

驅逐脆弱的善,換上強大的正義。

只祈願如此的男人的故事,在此暫且終結了。

但當傲慢再次蔓延這個世間時,這只怪物無論幾次都會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