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四章 染為赤紅@???



第四章 染為赤紅@???

1 (陣內忍)

讓我們回顧一下現狀。

座敷童子一言以蔽之,主要分為兩大類。

喜歡穿白色和服的,正常的,會保護財產和幸福的座敷童子。

喜歡穿紅色和服的,危險的,會帶來破壞和衰敗的座敷童子。

……實際上,這兩類座敷童子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物種嗎,還是說他們穿的衣服會根據特定條件和時機而改變嗎,目前我們都不清楚。甚至還有假說認為他們分頭擇家居住,或者說他們會像雙胞胎一樣住在一起。

不管怎麼說,我家的座敷童子緣喜歡穿紅色的浴衣。

也就是血染的座敷童子。

一般來說,那只有讓座敷童子所寄居的家族被食物中毒或火災全滅的程度。絕對到不了毀滅國家、毀滅世界的地步。我記得咒曾說過,陣內家能和這個座敷童子共存超過一百年,僅僅是因為我們家旺盛的家運和深厚的家底。我們掙的財產比損失的多。幾乎沒有帶來不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家的先祖也真是了不得的怪物。

但是,那種情況不會永久持續的。

說到底,緣不僅僅只是“區區”座敷童子.

百鬼夜行試制三九式座敷童子。

擁有能夠隨意歪曲世界的命運級別的能力,那個百鬼夜行,而且還是由他們失落的技術結晶組成的,特別的個體。

……我不知道為何那個時候的百鬼夜行把三九式這種可怕的能力給了一開始就是“紅衣”座敷童子的緣。可能是因為沒有其他樣本,也可能是打算率先將能干涉命運的毀滅性的力量用于軍事用途。

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總之這兩者結合的結果,就是現在令人難以置信的現狀。

要是不做點什麼,這個世界就要面臨終結了。

信用評級機構們對全世界的國債估值大降只是毀滅世界的一種途徑。並非唯一的方法。除非解決這個根本原因,否則,修補世界經濟根本于事無補。毀滅性的災難將會以其他的形式不斷降臨,直到真正毀滅世界為止。

“所以說,你具體想怎麼做?”

貓又在我坐在走廊里抬頭望月沉思時走了過來。

“你是個忠實于自己欲望的人類。所以,我懷疑,在世界毀滅時,在愛人的懷里靜候終焉這個選擇能讓你滿意嗎。想做的事還像山一樣多呢,所以,你會怎麼做?”

“……我不會動三九式。”

我靜靜地答道。

聲音消散在對于只穿著衛衣和襯衣的人有點凜冽的夜空中。

“現在甚至連百鬼夜行都不理解它的機制,我一個外行高中生更不能隨便擺弄那玩意了吧。 四〇式,……是叫迷吧?我們要是能研究那家伙的身體,情況可能會有所不同,但也杯水車薪。而且從零開始組裝四〇式的專家咒都束手無策了。我覺得我們肯定在這上頭做不了什麼文章。不管是因為失去對命運的控制而暴走還是內髒破裂而死。這倆選項我都敬謝不敏。”

“那麼,你打算另辟蹊徑了?”

“嗯。”

我把目光從月亮轉向貓又。

“危險的座敷童子更喜歡紅色。我們能不能像云遮住月亮一樣做點手腳,把三九式的運作機制給阻斷?”

“是嗎?這兩種方法我都不太感興趣。而且,‘偏好一種顏色’有什麼意義嗎?難不成座敷童子那家伙突然說她從今天起要開始穿白色和服了,然後一切混亂就全都煙消云散了?她是不是得每天謹小慎微的,和紅色沾點邊的玩意全都碰都不能碰一下?不可能那麼簡單吧。”

沒錯。

從紅轉向白。

對顏色的偏好這點很明確,但是想改變它就難了。

如果一個小孩偏食,不吃胡蘿蔔,那還有可能糾正。你可以逼他吃,直到他養成把胡蘿蔔一根不剩地吃光的習慣為止。或者,你也可以把胡蘿蔔剁碎,混進炒米飯或漢堡肉餅里,讓他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吃掉。不過,要想真的讓他喜歡胡蘿蔔,那不得難得多了?事實上,這種事情可能做到嗎?

我們經常能聽到人長大以後口味變了,但那根本只是巧合導致的改變。我不認為靠人為的方法能可以引起這種改變。

也就是。

所以說。

如果打算扭曲它,我要做的事毫無疑問就是……。

“我說貓又。”

“干嘛?”

“我接下來,可能要做世上最過分的事了。過分到可能連咒那家伙都不願去做。所以我不介意你會因此而看不起我。”

“……”

“但是別阻止我。”

貓又沉默著,我安靜但有力地繼續說道。

“只要她還能陪著我,只要還有一線希望,那我什麼都願意做。自己的主義主張什麼的之後再說。所以,你千萬別阻止我。在我把這事做成之前,決不會放棄。”

我聽到一聲幾乎是笑聲的歎息。

雖然貓做不出面部表情。

“想做就做吧。我也沒走在會被人誇贊的道路上,但是我不會後悔我做過的事。”

“這樣啊。”

把胸中的積郁說出來,讓別人聽到,感覺舒服多了。

我之後要做的事,就是在否定我過去的道路。我曾經遇見很多各色各樣的“靈封”,分析過它們的結構,探尋它所用的妖怪的弱點,並總能在最後一刻起死回生。

靠著這些,我打敗了舊百鬼夜行的首領咒。不過今天,我要做件相反的事。

那件事是…

“我要組裝‘靈封’。”

我說出來了。

終于說出來了。

“為了壓制住我愛的女孩的危險特性,跟她繼續走下去。我要組裝那樣一個‘靈封’。”

貓又沒有懶洋洋的蜷縮著。

她仍舊站著,抬頭望著我的雙眼。

這不是個該悠哉悠哉傾聽的話題,她也要盡到相應的禮數。

“喔?你這次的戀愛,不是那種可以取笑的膚淺東西啦?”

“呃,不管是哪次在當時我都是真心的啊。”

“可你卻總是選擇逃避。一旦你覺得處理不了就喜歡打退堂鼓。所以你才能維持你平靜無波的生活而不是做出些英雄主義的自殺行為。這也是事實。”

“……”

“不過這一次,有些不同。你有了即便引火燒身也要守護到底的事物。你也總算到了破殼而出的時候啊。”

是這樣嗎。

可能是這樣沒錯。

雖然毫無根據。

如果要殺掉座敷童子才能維護世界和平,那我會毫不猶豫地變成毀滅世界的存在。這並非是什麼中二病的妄想,我真的自然而然這麼覺得。

“那麼,你打算從哪開始呢?畢竟那可是犯罪裝置‘靈封’。不管你多拼命,你一個人也絕對搞不定的。起碼要幾十到幾百個業界專家,還得有個作為核心的妖怪參與進去。三九式的力量牽扯到整個世界的命運,所以這事必須守口如瓶。如果被偷偷安插了什麼後門就麻煩了。反正你已經打算拉我入伙了吧?但是其他人手呢? ”

“這還不明顯嗎?”

我深吸一口氣。

再次抬頭望向耀眼的明月。

“能用者,全部用上。”

2 (陣內忍)

答案一開始就擺在我的眼前。

在十年前,我就已經看到那個答案了。

“……這張畫紙,嗎……?”

除了座敷童子以外,全體妖怪都在起居室集合了。我把拍在手機上的,從壁櫥後面翻出來的塗鴉的照片給他們看。

在畫中,人類和妖怪圍成一圈,喜笑顏開。

頭上還寫著小孩子筆跡的“大家都是好朋友”的字樣。

然而,那不是重點。

現在我關注的,不是這個。

“大家,看這里。”

我指向畫紙邊緣的一點。

對,

“呃,這不是太陽嗎?”

魅魔困惑地答道。不過就是個用紅蠟筆一圈一圈塗出來的圓圈,魅魔不禁懷疑,這玩意真的能解決現在發生的世界性大問題嗎。

不過,它還真能。

它正是解開唯一的正確答案的鑰匙。

“沒錯。想想看吧。太陽是紅的。小孩子畫畫時都會這麼畫,不過仔細一想這還挺奇怪的。你們抬頭看青空上的太陽,它可不是紅色的。”

“呃。”

“但是給小孩蠟筆,他們都會選擇用紅色的筆來畫太陽。為什麼呢?因為他們並沒有抬頭去看太陽來確證顏色。這些,全都是想象而已。太陽是一大團火,所以當然會覺得太陽是紅色的。他們在按照自己幻想中的顏色來把實景畫下來。只因為他們大腦中所想的太陽是紅色的,就無視了實景。”

有些妖怪好像慢慢聽懂了。

魔女瑪格麗特一邊用她瘦削的手指摩挲著臉頰,一邊插了句話。

“那叫記憶色吧?這個概念在魔法的領域應用很廣泛,火是紅的,水是藍的,風是黃的,土



是綠的。把自己的卡片和武器塗上對應的顏色,在魔法儀式的時候就更有助于想象。”

“血染的座敷童子喜歡穿紅浴衣。這一點我們改變不了。畢竟她百年以前就這麼穿了,肯定會在她的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就算強行把奪走她的紅浴衣,丟給她白色的穿,也改變不了‘歸根結底還是喜歡紅色’的心理,腦中所想的色彩更為優先。這樣把她從血染的座敷童子的束縛中解放。”

“所以說你打算利用記憶色嗎?比起自己看到的顏色,腦中所想的顏色更為優先。不可能,那種事情就連你也……!”

“啊啊。”

聽了油取的話,我點了點頭。

“要是她以為她穿著的浴衣是‘紅色’的,實際上卻是白色的呢?”

大家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是改變其體質的問題。而是踏入其心靈、認知的問題。

這個辦法可以說是最渣最惡,但卻是唯一一個能不讓任何人死掉就能解決這個大事件的辦法。

“我們要顛倒她對顏色的認知。讓她把紅色當成白色,把白色當成紅色。”

他們要是不理解我說的,那就全完了。

他們要是說這招不現實、不好用、不人道、殘忍,因此拒絕采用,那也就到此為止了。

如果這條路走不通,我也沒一個人做成這件事的技術和力量,人手也不足。想要拯救座敷童子,讓所有人“接受”是前提條件。

但是,正因如此。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有所隱瞞,否則絕對無法取得信賴。所以我要把一切全盤托出,然後祈禱上蒼了。

我不是什麼英雄。

因為我接下來要讓大家卷入這個“犯罪裝置”!!

“只要用這種‘靈封’,她就可以愛著紅色選擇白色了!要是這招管用,她就會在不知不覺間成為‘白色座敷童子’了!”

隨之而來的是寂靜。

我說服他們了嗎?

說服了嗎?

我翻來覆去翻來覆去地想,想得腦袋都要脹破了,大家到底怎麼想?這主意確實看著又蠢又荒唐無稽,與我的這些交情不值得拿去冒險?還是他們被搞亂她的腦子的想法嚇到了?

就在這時。

“這不挺好的嗎。”

似乎沒有想太深,青行燈慢悠悠地說了出來。

“雖然說實話我覺得我的媽媽應該是小手蜜那樣的人類女孩,不過說到底都要看爸爸怎麼選。而且妖怪媽媽和人類媽媽應該也能轉換吧。但你這話聽著還算合乎道理。如果座敷童子的屬性是根據衣著的顏色切換的,誘導她按自己的意願選擇顏色也不是個壞主意。如果對象是人類的話,那我只需要用這個就行啦。”

青行燈說著輕輕敲了敲自己長在前額的獨角。

凝視法的一種,催眠的磷光。

……這不是善惡的問題,她也並沒有與我產生共鳴。對這家伙來說‘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操縱他人’是件非常尋常的事。她自己作為“青”行燈,作為同被色彩束縛的存在這也算個機會吧。

“雖然心情複雜,可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第二個開口的是古椿(小)

“而且如果只是無謂地反對,然後干坐著不去行動,現狀也不會改善的。其他的選擇,無非就是等著世界分崩離析,或者讓其他人把座敷童子殺掉。哪一種我都敬謝不敏。那就只能在陣內忍的建議上賭一把了。”

“我自稱孩子們的守護神。公子的話自不必說,座敷童子正是饑荒中被殺掉的小孩子們的集合體,所以,我不喜歡那麼殘酷地對待她的辦法。公子有什麼我能搭把手的,盡管說。”

接著,油取也表示同意。

貓又坐在茶幾上,用後爪撓她的耳朵。

“比起座敷童子,我更擔心你奶奶。自從這個不正常的大消費時代開始之後,她就一直沒什麼時間去休息。這辦法要是能解決問題,算我一個。”

“我正好想學習一下西洋魔法以外的東洋‘靈封’呢。而且我目前是暫避于此,可不想失去這個家啊。”

魔女瑪格麗特說完,魅魔又說道。

“嘛,畢竟你現在是人家的主人啦,有咱倆的契約在,人家才不會阻止你去冒著生命危險干這個呢。對惡魔有利的事,人家干嘛要反對呢。”

最後,是雪女。

“……幫那只放蕩的妖怪總感覺有點心情微妙……”

在全員的注視下,致命誘發體歎息一聲。

晶亮的冰塵閃耀在她的周圍,她好像放棄了什麼一般地繼續說道。

“可是如果就這麼拋棄她,可能會極大地改變陣內忍的性質。很遺憾,我得讓他繼續保持我喜歡的樣子……”

這下就決定了。

如果問誰會是這件事中受益最大的人,當然只會是座敷童子和我,然而,他們卻無視這些,堅持要摻和進來。犯罪裝置“靈封”是邪道。不如說單純“利用”妖怪的“靈封”本身就足以讓妖怪們作嘔了。

所以,我只能低下頭。

向這些被我們倆的自私牽涉進來的傻瓜們。

“大家,真的非常抱歉……!!”

“公子應該挺起胸膛啊。你可是要為了你心愛的女孩扛起整個世界。至今為止的所作所為,公子沒有道歉的必要。”

油取立馬糾正了我的說法。

我剛抬起頭,青行燈就插話進來。

“不過怎麼做?論知識和技術,有東洋式的我,瑪格麗特還精通西洋式的魔法,但你要組裝‘靈封’的話,需要的內容還多得多。你得研究要組裝進去的妖怪,精確地把握其的傳說,為了匹配目標而曲解·擴充其中一部分,用特殊道具把這些都建構在符號里,再從精神層面把這些聯系起來。這些工作需要少說幾十,多說上百人來完成。這些你明白嗎?”

“……抱歉,總之現在把要求‘靈封’的計劃幫我列出來吧。我打算在做完初步規劃後再招募人手。”

“這倒是沒關系,可是你打算從哪兒招?總不能是學校的同學們吧?”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什麼主義主張全部丟掉。不管什麼禁忌我都能碰。為了解救世界于毀滅的命運,為了能和座敷童子共同漫步。

所以,我說出來了。

“你覺得,至今為止我和多少妖怪打過交道了?”

“……難道說……?”

“啊啊。”

我已經做好了覺悟。能用者全部用上。還沒嘗試就放棄,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她拋棄,再去後悔,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所以,我甘願背負任何罪過,我甘願接受任何懲罰。

我知道,就算說出拯救座敷童子的這樣的漂亮話,創造出麻痹良知和罪惡感的環境,把人們牽扯進組裝犯罪裝置“靈封”這種事情中,我也沒打算只讓自己全身而退。

我把左手放在右肩上。

轉了轉右臂。

然後說出了,絕對不應該說出的事情。

“被妖怪所喜歡的體質,這次我要刻意利用了。”

3(第三人稱)

——一開始是納骨村中。

“我說唐傘,來了封信哦。”

“嗯?而不是寄給我主或者他媽媽的,而是直接寄給妖怪的信,有點意思哦。讓咱看看。”

“哎呀哎呀,你覺得咱們應該把迷途之家也叫上嗎?”

“對了提燈。咱把文車妖妃也叫上吧,這可是個讓她和大伙熟絡的好機會。”

“蛇帶和小袖之手說他們也想去哦。”

——一張風格古樸的明信片,寄到了遠方的海邊小城。

“喂、喂,這不是七人法師嗎?遇見可是會喪命的……”

“噓!它們好像被啥玩意分神了……什麼啊,他們在讀信?不管怎樣,咱撒丫子跑就完事了!!別泄氣,老鐵,咱肯定跑得掉的!!”

“可是那不是有人魚的嗎?你不是想吃他的肉長生不老的嗎!”

“人魚不怕物理攻擊的,老子怎麼下鍋啊?而且,鐵子,記住哥一句話:貪心不足蛇吞象!撒丫子,趕緊地!!”

——另一張明信片寄到了更遠的沖繩縣。

風獅爺吊著明信片,跑向它的熟人的榕樹木精去商量。

“我是風獅爺。那個叫陣內忍的家伙有麻煩了。你打算怎麼辦?”

“… (揮揮)”

像獅子的陳列品和榕樹木精繼續著那樣的對話。

——在幾條高速公路的交叉的四連山交流道,收費站的中年大叔壞心眼地看著手上的明信片。

“喂喂還真有人往全滅村寄明信片啊?這玩意不會帶了詛咒吧?”

在他移開目光的一瞬。

一條像小拇指那麼粗的蛇用嘴把明信片叼走了。

當廟。

它們躲到陰暗處悄咪咪地討論起來,但中年大叔並不知道。

“什麼情況?那玩意真帶詛咒!?接下來還要上夜班饒了我吧!!”

——幾張明信片經由賭博特區金礦島送到了收件人手里。

一張送到了陣



內忍曾住過的金鶴館。

“哦,從客人那兒寄來的明信片還真稀奇啊。什麼嘛不是賀年卡啊。”

“讓我看看……座敷童子……這,不是咱親戚似的妖怪嗎?”

“要這麼說,更像是他們是本家,咱們是分家吧……”

土間童子,推磨童子,倉庫童子。

不過說到金礦島上的推磨童子,還有個家伙。

“咔~咔☆”

穿著件敞開肩部、像是吊帶緊身裙一樣的迷你浴衣的少女在賭場後面啪塔啪塔地跑來跑去。

她手里果然也握著張相同的明信片。

另幾張則是從金礦島通過航空郵件寄到合眾國的。

看著這張從美國海軍的層層封鎖之中溜進來的奇妙明信片的蓮河弓皺起了眉頭。

(這小子居然打算把世界第一的情報機構當傳信的用……)

這封信打算寄給曾經被作為“靈封”利用的靈火、產女,還有天邪鬼。

既然有人在做能干涉可以引發全球動亂的血染的座敷童子的“靈封”,那麼CIA自然有機會做一些小手腳。

該把這封信轉交到哪里去,蓮河弓想了一會兒。

(不過很遺憾,我還欠他一個人情。)

她歎了口氣。

于是她抹掉了幾條記錄,在注意不讓她名義上的上司希德·克勞茲看到的情況下把明信片發了出去。

于是最後,從九州的金礦島轉寄到了四國。

“狸貓,狐狸,狗獾。有你們的明信片哦。”

聽到小女孩的呼喚,三只像毛絨布偶似的妖怪爭先恐後沖了出去。這是棟住著祖孫兩代的普通的商品住宅,而園丁、乳母、保鏢也住在里面。

“呵呵,這不是陣內忍的信嘛!總感覺很懷念啊!”

“是啊,不過單看這封信的內容可是高興不起來啊……”

“沒關系。不管怎樣,我們可不能欠他情,我覺得咱們得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報答他!”

——一封明信片寄到了蘭園幸所在的少管所。

她的朋友,從欄杆縫隙爬進來的小蜈蚣一邊和她一起讀明信片的內容,一邊對她說道。

“對不住啊幸,雖然知道你很孤單,不過是時候回報那個男生對咱們的恩情啦。”

“嘿嘿,你們說的報恩的概念連繪本上都有寫,就別這麼嚴肅啦。比起這個要不要把大家都叫上呢?土蜘蛛、鵺、蝦蟇、蟒蛇、鐵鼠、武文蟹、獏、猿神……呵呵,他們都那麼溫柔,肯定會搭把手的。”

啾啾啾,響起了小鳥的鳴叫聲。

卻看不到它的身影。

“呵呵呵,這兒還有只送人雀呢。”

——沿著久遠的記憶,明信片飛向這個國家的各個角落。

“啊,還挺想念陣內家的……。結果到最後也沒能讓小忍背我,這回不如再去看看吧!”

“唔呼呼,現在是時候找小忍要‘那個東西’了。”

背負小鬼和柿男在談論著危險的內容。

“吧卟。”

“雖說這只產只會說‘吧卟’和‘呀啊’,不過叛逆期的土蜘蛛對雨天被棄的小貓可是非常心軟的哦!!”

產和土蜘蛛邁著步子前行著。

“呼,自從小忍給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後,我就一直在頭頂的盤子里裝碳酸飲料呢。”

“雖然吾輩是無面鬼,但要是用黑筆畫上眼睛和鼻子感覺會更嚇人哎。”

河童和無面鬼在聊著什麼。

“呵呵呵,他還是以前那個被寵壞的孩子嘛。我九尾也應該去拜訪他一下啊。”

“得了吧你這野狐,就是想享受一下慶典圖個開心嘛。我葛葉,一定得好好教育教育他才行。”

九尾狐和葛葉。

“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這里是狸貓☆BAYASHI——————!今天想給你們介紹一下狂熱粉絲的來信!”

“雖然不介意出手幫忙,不過可別期望太高了啊。雖說大家都覺得老身,滑頭鬼是所有妖怪的領袖,可我的原型只是海和尚啊。”

“我是鬼!只有福在內的家可不多了啊。二月三號的避難所沒了就麻煩啦!!”

五人組的狸貓,滑頭鬼,鬼。

“哇撒哇撒(和小忍玩過家家真好玩)。”

“就是啊。本貧乏神本來就該受人祭拜。”

“我垢舐雖然沒什麼能耐,不過既然他想要我幫忙我就去吧。”

蠱毒,貧乏神,垢舐。

“我是塗壁。聽說小忍有麻煩了我就來了。”

“一反木棉也來咯。”

“那你就別擋道啊!我夜行要用無頭馬踢飛你哦!!”

“好啦好啦,大家都好好相處吧。這里就給我泥田坊一個面子如何。”

“話說,泥田坊居然普通地走在路上啊,嚇了我獨目小僧一跳。”

塗壁,一反木棉,夜行,泥田坊和獨目小僧。

——鄰近的墓前市,一張明信片寄到了廢棄的狗廣場。

“明明剛鬧過喪尸騷動,這到底是……”

瑟瑟發抖摸進來的兼職郵遞員一路上想了無數次把這封明信片扔掉,可他害怕因為那樣吃詛咒,于是終究是沒敢丟。

接著,他看到了。

從休眠火山山頂騰空而起的巨大光球。

“媽呀!!那是啥,UFO嗎!!!???”

沒幾個人知道名為火車的妖怪本來的樣子。

——幾張明信片寄到了不是妖怪的叔父內幕隼手里。

“啊?要我把這些寄給我能想得起來的妖怪???”

“我算算,座礁島的舟幽靈、濕女,和妻田澪有關的人面瘡,還有全滅村的青行燈和塔羅少女的油取……這個略過,還有棄姥小區的山姥吧?”

“說起來東條雅的犬神去哪了?”

“對了對了,還有絡新婦呢。”

——然後還有幾張寄到了菱神舞手里。

“到底是用了什麼超常手段寄給只用假名沒人知道真名的我的啊!陣內忍這小子,上次別過以後,進步不小啊!!”

“也許吧。嚼嚼。這魷魚面好好吃啊。”

“……我說你這混賬式神。你丫不會和那家伙關系好到都開始泄露我的情報了吧。之前還是刑警先生現在換成那貨了,你還真朝三暮四!?明明是個式神還這麼難管!?”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比起這個你准備怎麼做干嘛?”

“要是這事能夠安全進行也就牽扯不到百鬼夜行了……不過他居然找我而不是大小姐,有點意思啊。這小子已經開始琢磨力量的平衡了嗎?還是說,這是只靠我們來搞定的信號?”

“所以?”

“這時候就該加入,觀察情況。我們能用的有,我覺得也就飴村小妹妹的和尚大人,烏冬店的隱神刑部狸和刑部姬,和信賞必罰有關系的狐火和天狗,還有……誒?意外的很少嘛。”

“畢竟全被你殺了。”

“隨便了。”

“行吧。”

“那個大小姐,最心愛的歐尼醬落難的時候她會視而不見嗎?”

——最後,回到陣內家。

“好啦!算上我們已經有的雪女,貓又,古椿(小),油取,青行燈。這麼多人。”

“我說主人大人?你是不是把白毛球和小豆淘忘了?”

“嘿嘿,我很高興你把大古椿忘了。這就算是對她偷吃我零食的懲罰!”

“還有,我們能隨隨便便地就把像魅魔這樣的惡魔和像瑪格麗特這樣的魔女放進神秘學的分類里嗎?”

“沒問題。自從我們和惡魔簽訂契約開始,我們的靈魂就已經被天堂拒之門外了,但我們也升華為了能引發超自然現象的存在。”

“說起來之前還被潔莉卡一頓折騰。對了要不要把她也叫上!?你要是給巴黎地下墓穴的魔女團寄封信興許就能聯系上她了哦。”

“不!!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想見到那個大惡魔了!!”

少年一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

他一路走來的每一步,都給了他回應。

他是這麼想。

正在此時。

“——什!?”

某人倒吸了一口氣。

緩緩吹拂而來的風仿佛奪走了一切,“某物”。不安、恐怖、危機感。那種無形的“某物”,比起人類的忍,妖怪們似乎對其更敏感。狸貓☆BAYASHI的五名成員仰面躺著裝死,而唐傘和提燈開開合合著它們身上的油紙。

這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是從走廊盡頭的玄關傳來的。

陣內忍吞了口口水,猶豫地看向那邊,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個大約十歲,穿著紫色和服,梳著妹妹頭發型的少女。

“祝……?”

“請原諒我的突然拜訪,不過想必你也知道,我等百鬼夜行不可能注意不到這麼大的動靜。”

古椿 (大)和推磨童子依偎到了少年身邊。

對還不怎麼了解情況的她們來說,百鬼夜行也許看起來像是個奉行“被殺還是順從”,對不歸順之民



進行處理的大和朝廷時代的組織。

忍呼出一口氣,撓著自己的頭發,拍了拍貼在腰上的白發推磨童子的頭。

“這次,我是真的不想勞您大駕。”

“嗯,我理解你的顧慮。如果我們的預測准確,你們是想構築某種干涉血染的座敷童子的‘靈封’。你是擔心要是讓現百鬼夜行知道你的目的,可能會在其中埋藏你所不知的後門。比起擔心世界的命運,你更優先排除戀人被第三者干涉呢。”

雪女也遲了一些跑到玄關。

她雖然用和服的袖子掩住嘴巴,眼中卻滿溢凶光。

“……在這個微妙的節骨眼上你們還敢摻和,膽子不小啊。我們這邊也抱著各種各樣的複雜的理由去救座敷童子啊。你們要是想糟蹋這份決意的話,就休怪我……”

“搞什麼啊這個小個子?”

“喵呀!?”

不明所以的祝用食指往上戳著雪女的小鼻子。

“陣內忍,如果你真的想帶這個臨時拼湊的團隊就必須先考慮好一件事。先定下不可違背的方針再統率全局。因為即使你本人不那麼想,你的組織成員的個人行為也會被視作是組織全體的意志。”

雪女掙紮著胡亂擺動雙臂,穿著紫衣的祝摁著她的鼻子快十秒鍾才放手。祝耳朵和頭發上的小珠子互相碰撞,發出悅耳的響聲。而雪女則癱軟在地上,嚇得旁邊的土蜘蛛和塗壁直發抖。

“喂、喂,那家伙應該是致命誘發體的代表吧?就相當于夜巷的街斗王。輕描淡寫放倒她的百鬼夜行到底有多可怕啊!簡直就像晚上巡查小巷清理不良少年的體育教師一樣!!”

“我是塗壁,小忍啊那孩子誰啊!雖然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不過她應該不會咬人的吧!?”

忍掃了一眼躲在他背後瑟瑟發抖的妖怪們,而祝則是牛氣哄哄。

她好像已經習慣這種事了。

可是,在她看向陣內忍……不,是在場全員的眼神中,包含著一絲羨慕。

“我有一個提議。”

對著若有所思的忍,祝伸出一根手指著他。

“我這邊想知道三九式,不,血染的座敷童子的動向。所以我不會告訴現百鬼夜行你打算如何制作控制她的‘靈封’。……因此,我現在不是作為現百鬼夜行的領袖,而是作為我,祝個人來幫助你。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而且不會把這里看到的所有東西告訴百鬼夜行。你覺得如何?”

“……”

“你不相信小姑娘的口頭承諾嗎?”

“不,我相信你。說起來,你要是真想殺了她或是關到哪去做實驗,那我們在離開墓石山之前就會遭遇神隱了。我那時候就欠了你個人情,不,應該是這件事讓我能把你當自己人信任。”

雖然是祝自己提出的,她看起來卻還是有點驚訝。

不過忍沒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

“先不說這個,真的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嗎?我明白你的心意,可你身邊那些人會同意你的決定嗎?”

“你以為我是誰?”

“咒的女兒,現百鬼夜行的領袖。正因如此我才這麼說。”

“那我原話奉還你。正因為如此,我堂堂百鬼夜行首領,連一個護衛都不帶就獨自現身在這里這件事本身,你難道不覺得已經非常不合理了嗎?”

穿著合身的紫色和服的少女笑了起來,手指把玩著耳朵上的小珠子。

“我可是百鬼夜行當主和座敷童子的血脈,所以也些微能夠操縱命運的力量。但也足夠在百鬼夜行的一百武將和‘五手指’間鑽空子了。組織的束縛,現在可以無視了。出于某些原因,組織現在沒法做出反應哦。”

不過,

“獨自現身?帶著家長來我家的小姑娘在說什麼呢。你們連發飾都一樣,關系真好啊。”

“呃、哈、誒誒!?母親!!”

祝一開始有點不明所以,可她慌慌張張一回頭就發現了。沒錯,才剛剛開始就有個像幽靈一樣缺乏存在感的穿著白浴衣的女妖怪站在她背後。

迷。

她看著忍的雙眼,輕輕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輕柔地摸了摸女兒的頭。

一方面,祝已經完全沒法保持冷靜了。

“到底、是、什麼情況?你不是被關進現百鬼夜行的守衛最森嚴的監牢了嗎!?”

“不是,尋常的邏輯對座敷童子們管用嗎?他們可是能直接改變世界的命運啊。說到底不就是想住就住想走就走的種族嗎。”

“就、就算如此!”

“再說了,我家的緣好像在一百年前就從百鬼夜行逃出去過了。記得那時候還是最盛期吧?比現在還糟的環境,不是已經有前例了麼。”

“這不是重點!!母親,你為什麼要從牢房跑出來還跟到這里。還是說你就是想和陣內忍接觸!?依據回答,作為女兒我可能會盡全力來阻止你!!”

噶哦,祝朝著她媽媽齜牙咧嘴,不過迷只是多摸了幾下她的頭。

然而,

“……你們,是普通地進入納骨村的吧?”

“對、對啊。”

“明明緣沒主動叫你們過來,卻還能強行進入。這種事、做得到嗎……”

這事真的能成嗎,忍思忖道。

自己有可能太自戀了。這麼輕輕松松地就把妖怪們齊聚一堂,中間像開玩笑似的沒有受到任何阻礙,連操縱破滅命運的血染的座敷童子都沒能奈何,肯定不是靠他自己的力量。祝,還有迷。咒那家伙分析過的,瞬間爆發量可以超越四〇式的緣的力量,她們卻能從那之下逃脫哪怕一瞬間。

忍沒有看穿命運的能力。

命運具體是怎麼聯系起來的他完全不明白。

但是。

說不定。

“你打算做什麼?”

不知何時走到他的腳邊的貓又,問出了那個問題。

忍刻意地歎了口氣。

“是啊……”

一邊嘟囔著,他再次面對自己的內心。

他不能忘了他說過的那句話。

他輕聲念誦。

不論是怎樣的妖怪都要友好相處。你已經決定好了啊,陣內忍。

所以。

“好的,我明白了。現在的你不是百鬼夜行的領袖。你只是以個人身份,成為‘我們’的一員。這樣可以嗎?”

再一次,總算是。

掌握了必要“力量”的陣內忍微笑著環視眾人。

此情此景,就像他兒時的那幅塗鴉一樣。

不知不覺大家都聚在了玄關。

與是人類還是妖怪無關,他們微笑著團結在一起。

一開始,陣內忍想讓大家像青春劇一樣,圍成圈把手疊在一起,不過大家人數實在太多,場地盛不開。

所以就……

“那就拜托各位了,陣內忍式百鬼夜行!我們不需要征服世界,也不需要不老不死!!我只有一個請求,為了幫助我喜歡的女孩,在她變成大反派之前,大家的力量請借我一用!!”

僅此一小段時間,少年成為了一百只妖怪的領袖。

世界什麼的無關緊要。

既有陽光照耀的業界,也有藏在暗影中的業界。然而這對他們來說,無關緊要。


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

在這個不講道理的世界中,守護住那個少年心愛的女孩。

4(陣內忍)

要用的東西很簡單。

只要在購物網站上輕輕一點,半天就能送到。

紅色鋼筆,圓規,化妝鏡,塑料尺子,玻切割器,硬紙筒,紅色薄紙,折紙套裝,鑽頭,剪刀,裁紙刀,膠水,膠帶,最後再用絲綢紙做下裝飾就好了。

“萬花筒?”

先用尺子量好化妝鏡做上記號,在拿起玻璃切割器。這玩意就像比薩切割器的縮小版。

“連有線和無線功能都沒有,真的能當‘靈封’的核心嗎?”

“只要能有記號性,用什麼沒關系。”

用冷酷聲音回答的是祝。

然後,青行燈也點了點頭。

“反過來問,至今為止你接觸過的‘靈封’核心都有什麼?那種明顯稀奇的玩意反而算少的吧。”

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

確實,仔細一想都是些像療養院的使用條款或玩具左輪手槍之類的東西。不一定要用到什麼高精尖科技,也不是說非得用神秘兮兮的東西才行。

被三等分的鏡片,組成了三角柱的樣子。鏡面朝里,縫隙用膠水填好,在干之前先用遮蓋帶從外面固定住。

“我記得有那種USB接口的風扇。用風吹吹很快就干了吧?”

“不行,比起因為不自然的干涉而制造出‘不純’,還是用自然干燥的方法更為實在。就先放在那里別管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祝只是眯起眼睛看著我作業,雖然會在有錯時指點我兩句,但基本只是做出指示並旁觀。也就是說她認為“不作為現百鬼夜行的領袖,而是以個人身份來幫助”的限度。

“這次‘靈封’的重點是顏色欺詐。紅色認成白色,白色認成紅色,不管



是怎樣的歪理,只要能逆轉認知就是我們的勝利。懂了嗎?”

“嘛,畢竟是我這邊提案的。”

用圓規在厚紙板上畫圓,然後再用裁紙刀沿著邊緣切開。必須得在中間開個洞……就算不用鑽頭也行。我直接用圓規的針戳破了。

按青行燈所說的,我又在上面貼上了紅色的薄紙。

“萬花筒有兩個洞。一個從中間窺視的洞,一個采光的洞。在這個采光孔上貼上紅色的薄紙,萬花筒就只有紅一個顏色了。”

“嗯嗯。”

這回則是從折紙套裝中取出了紅色的東西。

剩下的都是耐心作業,我直接用了剪刀。基本都是幾毫米的圓形和方形。具體來說,一共有108個。

“在這里放入白紙的話就會被染成紅色。看著白色卻當成紅色。這是第一階段。”

確認速干的膠水已經干了後,撕下了三角柱外面的膠帶。

祝歎了口氣。

“看上去沒問題了呢。”

“是啊。”

把鏡子部分裝到硬紙筒里,果然里面也要用膠水固定才行啊。下面再用做成圓形的紅色薄紙蓋上。

再把剪好的紙片倒進去。

“不過,知道構造的人就會這麼想。盡管現在看到的是紅色,但這只是因為在采光上動了手腳,實際上是白色。”

青行燈說著把剩下的折紙套裝翻了一面。

雖然表面是鮮豔的顏色,背面卻是純白。

也就是說。

“但是實際上,這些紙片一面是紅色一面是白色。也就是說現在萬花筒中的紙片有幾種顏色,誰都不清楚。實際上是白色,就算你這麼想,也有是紅色的可能性。就像箱中之貓一樣。這樣就完成第二階段了。在這萬花筒中,紅色是白色,白色是紅色,兩者已經混淆在了一起。”

接下來就剩鞏固細節了。

從紙筒裁下一大塊圓形當窺視孔。其實應該再塞一塊玻璃才對,不過要讓新手來用玻璃切割機留下小碎片就很可怕了。反正只要用透明的東西就行了。那就用折紙套裝的透明包裝袋好了。再把剩下的上端也蓋起來。最後再用座敷童子喜歡的印花紙裝點一下紙筒外部就好了。

明明是事關生死的大工程,卻感覺蠻粗糙的。

但反過來說這樣也好。

“大家都是好朋友”的那張塗鴉就是那樣。也有會被那張塗鴉拯救的人在,我很明白這一點。

青行燈伸出手指摸了摸外包裝,

“這下核心就完成了。”

“不過啊,怎麼才能把這個萬花筒和座敷童子聯系起來啊。讓她隨身帶著就行了?”

“這種複雜的計算交給魔女那邊就行了。說到底‘靈封’就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作業。”

“嗯,由我和母親迷來監督。如果東洋式與西洋式間出現什麼不兼容的地方,我和母親會調整。”

是這樣嗎,我一邊看一邊納悶。

妖怪們在茅草屋頂的房子里四處走動。

“嘿呀,嘿呀!”

“好嘞。意想不到的重體力活……”

“這里那里都得改造啊,要在天黑前搞定一切!就算有外出許可,也決不能讓我主擔心!!”

看著嘴巴開開合合的唐傘和提燈,我把目光轉向青行燈。

“他們在干什麼?話說這不是在擅自改建嗎!?”

“所以說細節部分的計算交給我們你就別操心了。”

“再說座敷童子是與居住地和房屋關聯很深的妖怪。對建築物直接改造是干涉她的最好方法。雖說對你來說不是開心的回憶,不過你應該記得智慧村風化村的事件。那時候為了讓座敷童子干涉,還利用了房屋的構造圖。”

“當然,為了讓你們人類改建時別搞砸,我們選的都是些不會被動的部分。”

天花板那邊傳來叮叮當當的動靜。

不過這和令人感動的改建作戰無關。

“啊啊搞什麼啊!!屋頂隔間不是我的地盤嗎!有沒有其他地方可住?鬼知道!你自己取樹上地下去住吧!!”

在動真格吵架之前,我向他們搭話。

“魅魔,現在這兒有快一百只妖怪在你就通融一下吧。大家各退一步。”

“啊,好過分!!主人大人這麼說我不就沒立場了嗎,明明他們的刹車都失靈了!!”

嘩啦嘩啦嘩啦!一群毛絨玩具似的妖怪沖上了樓梯,似乎是因為食物爭奪戰。

“我直截了當問了,要搞多久啊。雖說我家歡迎妖怪,不過快一百只妖怪堆在家里,老爸肯定會懷疑的。”

“要不了太長時間。不過垢舐和七人法師能不能瞞著人類進行作業是關鍵。”

青行燈一邊說著一邊在茶幾上展開了地圖似的東西。祝那家伙一邊檢查一邊用粉色熒光筆做著標記。似乎是在標記我家改建作業完成的部分。現在大約有三分之一。在這里那里畫著電線似的東西,我也搞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忍。”

穿著紅色浴衣的座敷童子穿過忙里忙外的妖怪們朝我這里走來。可能她對現在發生著什麼完全“不明白”吧。說不定,她對自己的存在會對世界造成什麼影響都“不明白”吧。認識,正被悄悄地改變。她疑惑地打量著四周,然後定睛看向我。

“到底怎麼了。且不說一幫沒見過的妖怪擠在這里。而且這里不是我的地盤嗎,我怎麼感覺有其他座敷童子混進來了。”

“怎麼啦緣。看到有這麼多妖怪在這里燃起嫉妒心了嗎?要說起來濕女啊絡新婦啊小袖之手啊總之美人系的意外的多呢。”

“……”

“誒,不會吧?你不會因為這個就急了痛痛痛痛痛痛!!別抓我!你是生完小貓就亂發脾氣的家貓嗎!?”

看著我們倆這麼打鬧,旁邊的祝和青行燈卻眯細了眼睛。

啊啊,是啊。

現在這種情況下不會出現任何無意義的事情,這邊可是正在組裝控制三九式“破滅之力”的“靈封”呢。她可是能將世界的命運全部扭曲的存在,這種級別的動靜肯定輕輕松松就能察覺到。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不管怎樣,命運都會朝著我們的努力全部白費的方向運轉。她可以在誰都注意不到的情況下無縫切換軌道,把我們放逐到迷途森林。我們甚至不能選擇戰斗與否,就偏離了命運的正軌。

這說不定和座敷童子本人的意志沒有關系。

她本人說不定也在被“破滅之力”所操控。

如果油取和青行燈說得沒錯的話,現在納骨村的附近已經變得如同迷宮一般。不論是否想傷害座敷童子……三九式都無法靠近。但即便如此,我的百鬼夜行,一百只妖怪也聚集于此。

除了我被妖怪所喜愛的體質,祝和“白色”座敷童子迷扭曲命運、引來幸福的力量也幫了不少吧。

但是,如果這樣就能勝過完美的三九式的話,就沒必要組裝這種誇張的“靈封”了,咒也沒必要充當大罪人引發喪尸狂潮了。

也就是說,這不過是細枝末節。

各種禍福的根源,果然還在于血染的座敷童子。

即便三九式在妨害,她還是作為座敷童子招來了我的客人。

座敷童子之中,有什麼在偏離。

我不能對那股力量放著不管。

放任這種偏離繼續,會發生什麼都無法預料。座敷童子說不定會變成三九式的人偶,她的身體說不定真的會一分為二。

“沒事的。”

把心底的不安全部壓下。

就這樣抱住戀人,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我回答道。

“不是你所擔心的事哦。我發誓,你是我最珍視的人,我不會讓任何事物傷害你。”

即便現在。

這些話傳不到被三九式所束縛的她的耳朵里。

5(內幕隼)

被美島警視長以急事為由,叫到了東京副中心的大規模港口地帶。

“……明天說不定就會有導彈‘誤射’過來,真虧你敢來啊,推理狂。”

“刑警先生才是。我覺得國家都不發工資了還繼續工作的公務員不算多哦?”

一個是穿著廉價西裝的遲鈍男,一個是穿著生奶油一樣的白色上衣和巧克力般的茶色迷你裙的華麗少女。

兩人看著彼此的臉,不禁傻笑起來。

世界終結了。

是接下來將要終結,還是早已終結了,我們誰都沒注意到,不過根據金融和投資專家的話來說,似乎早就錯過“真正的最後機會”了。

事態的核心就是座敷童子,和唯一能阻止她的我的侄子忍。

雖然像是開玩笑,但不論是用電話還是郵件都不知為何無法和他取得聯系。電車和飛機也因故無法到達。雖然我也考慮過租車開過去,不過這樣應該只會遭遇車禍所以就作罷了,“偶然”就像絕壁一般擋在中間。

沒有任何能做的事情了。

除了等待忍和座敷童子的結果外別無他法。

……雖然這些我都懂,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躲在自己房間里用被子蒙著頭。因為我是警察,現在也到處發生



著大大小小的麻煩。

我們並不在中心。

但忍他們也無法向外圍出手。

這就是適材適所。要說沒有不甘心也是騙人的,但比起這些現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才更有意義。

我們要盡可能阻止無意義的損害。

“走吧。”

“嗯。”

說起都市副中心的港灣,可是離阿刀前輩工作的八號電視台很近的好地段,但我們要去的不是海濱辦公樓或豪華公寓。

而是停泊在港灣的豪華客船。

“ YAKATA-II,從賭場特區金礦島那事後就沒見過了呢,刑警先生。結果那次到最後也沒上船。”

“哎……?可是那艘豪華客船,我記得在事件的最後……”

總之,先和推理狂一起上了船。幸好,沒有一上船就變成滿是禮服的上流社會。

美島先生在船上吃著三星級餐廳的和牛鐵板燒。與其說是餐廳,感覺跟像是派對會場的小攤。

“呀呀內幕君。這里這里。”

“你在干什麼啊不是說有急事麼。”

“雖說一開始打算在酒店里,不過忍不住出來吃鐵板燒了。就像那種看到床就會有想躺上去的沖動一樣。”

……比我還要油膩啊,這個穿著高級西裝的單身貴族。已經不是那個年紀了吧。明明全世界的漢堡店都因為喪尸狂潮而生意冷淡,還這麼愛吃肉……。

“你剛剛在想很失禮的事情吧?”

“哪有。話說這豪華客船是怎麼回事兒。”

“嗯。隼君可能不是當事人所以不清楚吧,不過這船的船底被開了個洞。CIA還是‘菱神之女’……不知道是他們哪邊干的就是了。”

“……”

“你用不著嚇一跳。被搞壞的只有壓載艙而已,檢修艙門關著所以沒有進水。話雖如此,把一千七百條人命押在上面還是不太靠譜。”

事情才沒有這麼簡單。

他們故意隱瞞了。因為比起安全還是賺錢更重要。

不愧是拜金主義。

“很麻煩對吧。但是監管部門一家家都處于閉門休業狀態。我雖然在吃和牛鐵板燒,但其實最喜歡的是鮑魚牛排。不過我懷疑這是不是真的是他們聲稱的智慧村產的肉。”

“利用「專屬網絡」的國債魔術正在產生各種道德風險嗎……”

“關于這件事,我有話要說。雖說細節方面應該交給小手蜜小姐說明,不過……嗯,我該怎麼說呢,她們姐妹吵得還挺歡的。完全不是能享受左擁右抱的狀況。”

“啊啊,你把惑歌和聖歌放到同一個交易室肯定會變成這樣啦。怎麼說呢,就像把養眼鏡蛇和貓鼬放在一起養一樣。”

穿著生奶油一樣的紅絲帶裝飾的白色上衣、巧克力般的茶色迷你裙、薄餅絲帶領帶,頭上戴著一頂小禮帽的豔美無語地說道。

砰!門隨著一聲不得了的聲音被打開了。往那邊看去,只見厚厚的牆上留著個以前似乎有門的方形洞口,兩名女性走了出來。

是小手蜜本家的女大學生聖歌小姐,和忍的同班同學小惑歌,吧?

“我不敢相信你會在那里轉賣!!為什麼自主投資程序能找到最優舉措時你還手動瞎改,除了用自己的手獲得成功這種無聊的自尊心以外完全沒有任何利益可言啊!!”

“我覺得你太依賴機器于機器的判斷了。投資本來就是解讀人們的內心。即便是披著用戶帳戶的皮的程序肆虐運行的如今,也必然會受到構建算法的人們內心的影響。一點都不懂小手蜜流啊錯誤因子。”

“用網絡術語瞎比喻讓老娘火大啊!現在流行這個?之前不是還用象棋術語來比喻家族的制度嗎變得夠快啊!!”

“不符合文件格式的噪音我聽不見。要是你真想和我對話,那就先去學下小手蜜流格式。”

“話說你為什麼穿著那套花里胡哨的軍樂服,大齡飛機場!!”

“嘖!!美島那貨騙我,說有化裝舞會!”

美島先生沒有回答,只是揮了揮手。

“想想辦法吧。能若無其事和女中學生去唱卡拉OK的內幕君的感性是我最後的希望了。”

“別用那種惹人誤會的說法!!我那時只是想要間隔音的房間——”

“沒錯,刑警先生把楚楚可憐的我拖進了一間沒人能看到也聽不到尖叫的房間。”

“那是為了開作戰會議你這白癡!!因為案子和大使館有關,所以只好放棄正攻法啊,那時候!!”

看到別人的不良行為似乎有助于讓人們糾正自己。吵得不可開交的小手蜜姐妹在看見我們這邊的動靜時反而冷靜下來了。

吃著用大貝殼做盤子,上面塗著黃油和鮑魚內髒制成的特殊醬汁的鮑魚牛排,美島先生感歎到。

“厲害啊內幕君。你手段這麼漂亮,之前浪費了三小時我都覺得我傻。專人有專長,果然年輕女孩的事情都交給你處理比較好。”

“是誰啊!暗中操縱我命運軌道的大白癡!?”

無視害怕看不見的線纏在身上而大叫的我,單身貴族用餐巾擦了擦嘴,遞給服務員一張黑卡。他禮貌地謝絕了甜點,付完錢,拿起高級外套,把我帶到了之前的暗室。

“YAKATA-II是為富人建造的豪華客船,船里有通過衛星連接賭場和交易室的卡片公司服務器。作為我們的據點剛剛好。”

“但是為什麼要用這麼危險的船呢?交易室的話海邊有很多不錯的大樓……”

這是理所當然的問題,聖歌小姐回答了我。

“那些地方都塞滿暴發戶了,幾年都不會有空缺的。從小學生到家庭主婦,甚至是有大把空閑時間和養老金的老年人。你知道現在最流行什麼嗎?排第一的就是投資。”

“……”

啊。

對至今還把投資看作賭博的另一種說法的我來說,這個時代簡直瘋了。一想到那些在電腦課上連電腦和打印機都不知道怎麼連的人們跳進了萬分之一秒能扔一億日元的世界,我就不寒而栗……還是說只是我太固執己見了。

不,維持這種感覺現在很重要。

暗室有兩間教室那麼大。中央是兩把背靠背的椅子。房間三百六十度沒有所謂的牆壁,天花板和地板,而是顯示屏。

無數的數字和圖形在屏幕上瘋狂地跳動。

從戰爭和災難,合並和收購,到天氣預報,甚至漢堡價格在不同國家的數據。窗口上顯示每一條可能對股市或外彙市場產生哪怕一星半點影響的在線新聞。

這,怎麼說呢,感覺被壓倒了一樣。

一只螞蟻很容易認出來。但如果是成千上萬只,看起來就會像一個蠕動的團塊,給人怪物般的威圧感。

“我該把注意力集中在哪里呢……”

“我認為訣竅是不聚焦地掃一眼全部內容。”

穿著水手服的小惑歌隨口回答我。恐怕這對她來說像呼吸一樣理所當然吧,她自己估計也不是很明白她的說明。

“那麼,問題在?”

“這里。”

美島先生把一個顯示器轉到我的方向。

“之前說的原生態便利店要在全國開店,勉勉強強被控制住了。還好這位聖歌小姐和小惑歌聲稱他們使用的一種新型冷鏈服務侵犯了另一家公司的專利,不過也只是爭取了些時間。但是道德風險本身仍在繼續以情報形式傳播,過不了多久,這種事情就會被認為是正常的,畢竟民眾已經漸漸喪失理性了。你看。”

“……”

“那些靠「專屬網絡」的國債魔術賺了一大筆錢的人,正開始轉向其他地方。畢竟原生態便利店吹了,他們很閑。”

“額,這是什麼?他們在月球和火星上買地?”

推理狂訝異地說道,小惑歌聳了聳肩。

“只要能貼個高價賣出去,賣什麼都無所謂。你知道為什麼純金和白金那麼值錢嗎?因為有很多人覺得這很方便。正好,月球和火星上的土地不在地球上,不能因為鐵路開發路線而價值暴漲,不會因為建高樓而陷入日照權之爭,不會發生抗議者靜坐示威這種事。與純金和鑽石不同不會被強盜搶奪。只要標個價,就沒有比其更穩定的儲蓄箱了。”

“另外,其他星球的土地不受的國際法或各國法律的約束。拋開它的有效性不談,作為數據買賣這塊土地是沒有問題的。現在是可以在虛擬空間中用虛擬人物開設商店,銷售數字產品以換取數字貨幣的時代。即便摸不著,東西也還在那兒。”

這樣下去,他們會把一大筆錢投入到不存在的夢之國的點心中吧,這幫家伙。

我半分認真半分呆然地這麼想著,美島先生又給我看了一個屏幕。

“但一旦月球和火星上的所有土地都被賣掉,那些貪婪的人就會轉移到另一個市場。現在越來越火了。也和宇宙開發有關。”

“衛星碎片業務……?”

“刑警先生,如果把國籍不明的也算進去,目前運行的衛星有一到兩千顆。但它們的平均使用年數,也就是壽命在五到十年之間。到了大限後,你覺得衛星會怎麼



樣?”

“在那之前,不是會沖入大氣層燒掉嗎?”

“如果是可控的衛星,確實是那樣。”

聖歌慢慢地歎了口氣。

“但是由于故障而失去控制的就非如此了。環繞地球運行的‘空殼’估計有七八千個。要是再算上分離出來的零件、油漆片和小碎片,據說有四千萬到三千萬。”

范圍一下擴大了不少。

也就是說,誰也無法准確把握數量。

“所以,他們往環繞地球運行的垃圾上貼上價格標簽,讓它們變得像鑽石或鉑金那樣值錢?”

“一開始是這樣。不過情況有變。”

美島先生給我看了最後一塊屏幕。

上面寫著。

『不要讓財富聚集!!請大家幫助我們宣傳合理分配!!

我們成立這個組織是為了結束利用無形的經濟活動不公平地操縱金錢價值的衛星碎片業務。借由民間的協力,我們已經開始研發一種特殊的小型衛星。它們搭載炸藥,會對在軌道上漂浮的高額碎片附近引爆,將碎片送入大氣層。

衛星破壞衛星,殺手衛星是被條約禁止的?

那只不過是國與國之間的條約,對我們民間非盈利性質的團體並不適用。

大家不覺得莫名其妙嗎。

難道賺錢的不應該是留著汗水辛勞工作的人們嗎。

國家做不了的事就由我等民間人士代勞。

我們不是在向各位要求金錢支持。留言板,博客,SNS,哪里都好,請向大家宣傳,我們所做的是正確的事情。輿論的支持不容小覷。各位的支持將是我們最大的助力。

菱神綜合商社集團』

“……這是、什麼?”

我忍不住呻吟起來。

菱神,看到這兩個字,我不由得看向我身邊的推理狂。

雙尾女孩靜靜地咬著嘴唇。

“……所以才說,這幫‘菱神之男’。滿嘴常識常識喊個不停,一旦國家或世界的常識被扭曲他們就簡單地舉白旗……”

“這可能嗎,是不是有人假扮他們!?菱神集團可是擁有20多萬員工的國際企業!黃金時段可基本都是他們的廣告啊!!”

“只要常識扭曲了,那幫男人什麼都做得出來。戰爭時代誰先往戰場上投放坦克和戰斗機的,你看了曆史教科書還不懂嗎?”

“就算那樣……”

往民用衛星上安炸藥?送上宇宙然後引爆?國家間的條約對個人和民間都沒用???這種胡說八道能行得通嗎。作為兵器運用的火箭,定義上就是導彈。如果個人和平民在沒有軍方管理的情況下使用,肯定會被反擊。這雖然是寫在菱神集團的官網上,但他們的總部在哪里?如果是在日本,不就是在向國際社會宣布“這個島國是連導彈都管不住隨意發射的危險國家”嗎!?

“道德風險的極致,不是嗎?“

美島先生聽起來也很不爽。

“這事恐怖在兩個方面。首先,警察已經閉店休業,即使在這種胡說八道的情況下也無法采取行動。第二,聽了這話的人中贊成者為數不少。”

“……”

“……”

我臉上是副什麼表情呢。一定和身旁的推理狂一樣吧。

SNS上的評論。

『弗拉普:

這不是挺好的嗎。我倒不是仇富,但流動是很重要的。防止經濟停滯會讓大家都好起來的,所以我們需要像這樣給經濟打一劑強心針。』

『輪:

續報!看來菱神他們有調整墜毀角度。廢棄衛星可以幾乎完整地在重返大氣層後到達地面。咱們可以去撿稀土啦,呀吼!』

『二十日鼠21:

這才是是財富的再分配啊。真好啊繼續繼續。說到底,小部分人用虛高的價格標簽賺這麼多錢本身就很異常啊。馬上就要迎來寶石滿天掉的美好時代啦。』

……

……

……

……不管我們怎麼往下劃,新消息還是不見底。

而且,意見還是統一的。在成百上千的評論中,沒有一個像反駁的反駁。

簡直像是恐怖獨裁政權下的居民。

“厲害了,這甚至不是匿名留言板。雖說匿名板的匿名也就圖一樂。不過他們甚至沒用虛假代理來隱藏自己的身份,他們能用自己的網名發布這種東西我還挺欣慰的。”

小惑歌的話中甚至包含了些許欽佩。

平常寫這種帖子都會尷尬到自殺,但現如今沒人在意。甚至沒有炎上。道德風險。已經徹底影響了到世界的正常運轉。

但這並不是問題的核心。

“但是刑警先生,這不是很糟糕嗎?讓衛星保留原型掉下來這塊,人造衛星都是被設計成要在返回大氣層時燃燒殆盡的,因為它們內部裝了不少相當危險的玩意。核電池,還有那種一接觸就會灼傷皮膚的有害火箭燃料!”

“這種東西會在全日本……不,全世界墜落嗎……?”

智慧村的品牌會在一瞬間崩潰。

不,整個地球都會被汙染!?

“導致這個新時代到來的原生態便利店一定很恐慌吧,如果超高價值的品牌保不住他們開店也就沒了意義。現在去一個個阻止也為時已晚。而且也不能保證這就是唯一的道德風險。以這個勢頭下去,它們肯定會像雨後的竹筍一樣不斷冒出來。

美島先生看著畫面。

“所以開始吧。讓我們用這連接世界的網絡來發動道德戰爭吧。要買賣什麼,要公布什麼,要用什麼樣的網絡新聞來切斷這最惡的流向。我希望大家來想想。”

6(第三人稱)

在組裝“靈封”的空檔。

走出院子的雪女從倉庫里搬出梯子,架在了房子的牆邊,就在這時。

“呵呵呵。”

耳旁響起女性妖豔的笑聲,雪女背上竄過一股寒意。

騙人的吧,不會吧,騙人的吧。

流著冷汗,矮小的少女畏畏縮縮地回過了頭,眼前果然是她不想看到的景象。

“霙、霙,還有斑!?”

不知何時出現,穿著雪女似的衣服的兩人鎖定了她。她們是和雪女住在同一座山上的老朋友,但是陣內家的雪女瑟瑟發抖的原因並非如此。

戴著螺旋眼鏡和兩條辮子的霙猶豫地說。

“小、小雹,你在盛夏突然離開山時我們可擔心了……?自從你說要找一個人類老公後就渺無音訊,我們還以為你已經變得和掉在瀝青路上的冰棍一樣了。”

“……唔咕……!?”

“總算換季了我們就來找你了。你還精神就好。所以呢,小雹。有沒有遇見出色的人啊……?”

100%善意的話像連珠炮般刺入了雪女的胸膛。

就好比去參加同學聚會,發現只有你一個人沒有任何進步一樣。

(咕、咕呼……!為什麼非要這個時候出現……啊啊,這就是陣內忍所說的血染的座敷童子的妨害,讓命運偏離正軌的力量嗎?我現在真有點想殺了她……)

她因為壓力而開始冒出旭旭蒸汽,這時,名為斑的雪女開口了。她是一位將淡藍色頭發梳起來,身材姣好的女性。

“呵呵呵。我就說了她沒事。是吧?畢竟她是在雪女中也與眾不同的,明明連雪都造不了,卻能在夏天以外下冰塊的怪人呢。呼呼。毫無白銀世界的風情呢。”

“……咕,你這家伙……!!”

“所以,結果怎麼樣呢?都來下界放浪半年了,作為美人妖怪代表的雪女不·會·連一個男人都沒泡到吧?雹?”

斑的自信全部來自她懷抱的東西。

沒錯,斑是有小寶寶的雪女。

不知是產女的衍生,還是偶發性的怪談。雖然是一般被認為是處女的象征的雪女,也會有抱著孩子的類型。讓旅人幫忙抱著他們的孩子,如果旅人同意,嬰兒就會變得越來越重把人壓死的致命誘發體。背人這點都是共通的,典型的“抱著糟糕的東西會自我毀滅”的日本怪談。

當然,一個人不能自己生孩子。

對于單身的結婚妖怪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更大的壓力了。

“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給小雹看看了呢。她叫霜哦,可愛吧?”

“你、你閉嘴!我一點也不寂寞!!而且明明是小碎冰不是冰塊……”

“小雹,這麼評價全力阻止你的我們真的好嗎?”

雖說霙是個帶著土氣眼鏡的飛機場,但這家伙是踏進露天溫泉時就會不行的體質。本人以泡澡就會暈乎乎的,無害、美人、天然呆,是滑雪者最想見到的妖怪名單中名列前茅的現充妖怪。以前的電視劇里那種“沒殺掉遇到的人,失敗的雪女”的原型基本就是她。

承受著各種各樣的壓力。

雪女雹,盡其所能開始抵抗。

“……呵、呵呵呵你在說什麼呢我當然很受歡迎啦因為選擇太多變成後宮狀態不知道該選誰所以沒來得及和你們說……”

“啊哈哈!也是呢,雪女再怎麼說也能在冬天抓一個老公了,不會真有半年都抓不到人的雪女吧不會



吧!!順便說一句,我丈夫經營一家IT投資公司,擁有六本木公寓樓的整個頂層,他可是最近流行的「專屬網絡」國債交易的超級富豪!!但是我,你看,是妖怪對吧?所以我不太喜歡城市的感覺,所以只能拒絕豪華公寓選擇在輕井澤的山莊安頓下來了。啊啊,我這種無聊的故事無所謂啦。你的男人是什麼樣的人?年薪多少?我·想·聽·聽你那幸福奢華的生活呢。嘻嘻嘻。”

“你、你你你聽了絕對會嚇一跳的。怎麼說呢,那個,對了!不能太刺激小寶寶,所以我才不說這也是為了不讓你們輸得太慘……。”

誒誒,小雹好厲害,這樣援護射擊的天真眼睛娘在此時顯得有些過分了,拜她所賜雪女得在世界完蛋前全力偽裝下去了。

噗滋噗滋噗滋,她的腦袋上又開始冒蒸汽,

“……對,他可大膽了……”

“嗯嗯。”

“……是在夏日派對時特意為我准備了地下冰庫的溫柔的人……”

“嘿誒?”

“我、我已經無法想象沒有他的生活了……我去這也太羞恥了!要融化了,身體要融化了……!!”

看樣子終于到了極限。

嬌小的雪女身上冒出了像是忍者煙霧彈一樣的白色煙霧!!白色的蒸汽席卷現場。霙咳嗽了幾聲,摘下圓滾滾的眼鏡擦拭鏡片。

然後她一手遮住嘴。

“嗯?小雹去哪了?”

“庫庫庫,哦呵呵呵呵!!受不了就跑路了呢小丫頭!就算你再怎麼虛張聲勢,那股單身狗的氣息也是掩蓋不住的!!”

斑抱著象征著幸福生活的嬰兒高聲大笑,而霙則還是不明所以。她藏到哪去了?她們四處張望,然後向倉庫敞開的門瞥了一眼。

用不著進去,先從外面看一眼,

“她不在這啊,小斑。”

“真是的,所以說不要扯這種站不住的謊……”

斑還沒說完,突然停住了。

……雹那家伙說了。在下界遇到的男人在夏日派對上把她帶到了地下室的冰庫里。

“嗯、嗯嗯?等等,也就是說暈乎乎被帶走的雹,被帶到沒人看得見的私密地下室度蜜月了、嗎?”

“小斑怎麼坐立不安的?”

不、不會吧!?斑使勁地搖頭。

不過還是很在意。是不是在倉庫地板的某處有一個入口,有沒有可能藏著通往地下的樓梯?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吸引,然後她發現了。

倉庫里放著綁東西用的繩子。

“等等!!”

“嚇!?”

“不不不,那種東西說明不了、說明不了什麼。繩子的使用方法那麼多,放在倉庫里也沒什麼奇怪的。絕不是那個矮冬瓜踏入了我所不知的領域——”

說到一半的話,突然頓住。

還有什麼在。

倉庫深處有一個奇怪的輪廓。

對。

似乎是由幾塊木材組合而成的某物。它有像桌子一樣的四條腿,但頂部不是平面。怎麼說呢,就像狗屋的屋頂一樣。整體來看,就像公園里的那種游樂設施,某種動物的簡化版。

啊。

木頭做的。

頂部是尖三角形。

模仿一種動物……模仿了馬的器具該怎麼叫呢。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這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別、別這樣小斑!突然這麼大聲把寶寶都嚇哭了!!”

聽到雪女兩人引起的騷動,忍的祖母帶著困惑的神情出來查看。然而,噪聲源已經不在了。

“?”

然後她走向了開著門的倉庫。

正打算關上門,卻看到了懷念的東西。

“……啊啊,有一陣子沒用曬魚架了。要是太陽好就再拿出來用吧。”

7(陣內忍)

嗯?

剛剛庭院那邊是不是有人在大叫???

雖然很在意那邊,不過還是先著眼現在走廊上的事情吧。

沒錯。

大小古椿正在吵架。

“我對陣內忍更有用。身高高才能夠到高處的東西。”

“你丫……!你不就高了兩毫米嗎!!”

“沒品位和胸部的家伙閉嘴。”

“我要把你這混蛋斬草除根!!”

扭打起來了兩人衣服這里那里都卷了起來,只能先攔住她們。

啊,這次多半也是命運作祟吧……

“裁判!陣內忍當裁判 !!看看誰更擅長‘變化’!?”

“唔,怎麼決勝負?”

“既然是比誰更像人類,那就比比柔軟度吧!看我讓陣內忍噗呢噗呢!!”

“行了我明白了,就是渾身上下都不放過吧。”

“嗚哇你們這幫白癡快住手,緣的眼神越來越恐怖了!!糟了她朝這邊來了!!”

……明明這肯定又是三九式察覺到“靈封”,為了讓我們偏離軌道而進行妨礙,那麼為什麼座敷童子還在這吃醋啊,頭上都氣到要長角了!?明擺著是自己也被操縱了嘛!

我像捅了蜂窩的笨蛋一樣逃離了座敷童子的拳頭,發現穿著紫色和服的小不點祝坐在門廊上。

旁邊站著的是差不多打扮的油取。

他們遠遠看著大小古椿二人組,但是並不打算干涉的樣子。

“你不怕我嗎?”

“不巧,我可自稱孩子們的守護神啊。”

表情隱藏在畫著獨眼的斗笠下面,老頭這麼說道。

“這是周圍的妖怪對您,或者說對百鬼夜行這個單詞怎麼看待的問題,但我但知道咒這個男人,還有那個時代。不如說被畏懼的百鬼夜行才讓我感覺奇怪。”

“……”

祝沉默了一會兒,

“……那個人密謀篡奪百鬼夜行,為了分裂組織引發了全國規模的喪尸狂潮。”

“那是為了對抗血染的座敷童子,保護您所在的世界,吧。”

“那是,不,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人心容易被惡所吸引,但也容易被善所束縛。只要稍微變得扭曲,就會欣然接受自己和他人的死亡。這一點我很清楚。我在十年前看到了咒這個男人的本質。都說三歲見老。但我覺得人很容易變的。也許他的行為必須受到嚴正的裁判,但不能隨意評判他的理由。連天上的神也不行。”

這番話,對祝來說意味著什麼呢?

祝也有祝的理由。站在人類的角度多少能理解祝的立場。但是能認同咒的理由的人,世界上又有多少呢?就算有祝和迷,也不過是同一個家庭的親人罷了。而百鬼夜行的成員是祝的部下,他們的“認同”也只是安慰被留下的祝。但是,油取這個外人,認同了咒。且不說他招致的罪孽,他認同了作為人的這一部分。

這是,我的腳邊走過了什麼東西。

是狐狸、狸貓、狗獾三笨蛋。

“嘛嘛,你在這兒啊。到喝茶的時間了。”

“?你們,對我……”

“雖然其他人是怕你啦,不過仔細一想我們還在金礦島共同行動過,你不會害我們這點還是懂的。”

狐狸伸出前爪說道,祝想了一會兒,也伸出一只手。

她搖了搖那只小小的爪子。

兩只小小的手,握在了一起。

旁邊的狸貓和狗獾也點著頭。

“而且仔細一看你長得很像我們主人的孫女。我們聽說你是以個人身份而不是以百鬼夜行的身份提供幫助,所以沒必要擔心嘛。”

“唔呼呼。一切都交給本奶媽吧!這是加熱的大麥茶,所以不含咖啡因。小孩子也能安心喝哦。”

“我、我已經不是要奶媽照顧的歲數了!”


雖然祝臉紅地提高了嗓門,但狸貓只是“阿啦阿啦”地笑著。而“咔咔”叫著亂入進來的推磨童子也自顧自地吃起了點心。也許是這家伙在金礦島產生的“習慣”吧。祝則因為把燙的麥茶直接喝而被教育了一下。

我還看到來自金礦島旅館的三童子聚在一起。

“嗚哇。亞種待在本家的座敷童子的領域里好讓人緊張……”

“一紅一白都是百鬼夜行制吧。還有人妖混血的小孩。”

“而且那個咔咔叫小丫頭也是推磨童子,搞得我都沒存在感了。”

嘟嘟囔囔的三人組被熱心的大百足推著。加入了其中。

即便情緒有點激動也沒那麼可怕,明白這一點後,躲在暗處的唐傘和提燈也探出頭來。

“確實,這麼一看她和我們的主人差不多嘛。”

“你說啥,尋大人更可愛!”

小小的石子掀起巨浪。能帶來好運的白毛球朝著祝飄了過去,大小古椿也一點點縮短了距離。

看來那邊沒問題了。

正想著這些是,我聽到頭頂上的蓋板被挪開的聲音。

抬頭一看,發現天花板開了個四方形,澳大利亞的魔女瑪格麗特探出頭。



“陣內忍,能把那邊的膠帶遞給我嗎?我有用。”

“歐美人對撬棍和膠帶的依賴程度和刀叉差不多啊。”

我從被爐里拿出膠帶,瑪格麗特探出身子接住。不,怎麼說呢,她只用腳抓住出口的邊緣,全身倒掛在天花板上。

……但是。

“什麼情況瑪格麗特!怎麼你有角有翅膀有尾巴了!”

“哦你說這個?”

“而且這微型比基尼好屌!不愧是歐美人!!”

“你最關心的果然是這個啊。”

不知什麼原因,即使倒掛著魔女帽也沒有掉下來。因為是惡魔的一部分嗎,藍色的手套和過膝襪在蠢蠢欲動。

一臉不在乎的魔女用食指勾了勾微型比基尼的肩帶,

“為了讓儀式更順利,我暫時和魅魔合體了。”

【呀吼,主人!你要是想我了叫一聲就行。你的夢幻伴侶就在這里!】

“嘛,雖然她的契約是和你簽的,但我們加了個分支來欺騙合同。惡魔原本就沒有肉體,但魅魔是例外,他們有單獨構建肉體的能力,所以通過藏在子宮里……“

“嗚呼,不知道是不是重力的原因,倒立的時候胸部的存在感更強了!除了這樣和那樣應該沒有其他辦法能有這種效果……”

“你在好好聽人說話嗎?”

“對來曆不明的惡魔契約動了手腳?魅魔,你該不會是在我靈魂上開了個洞什麼的吧!?”

【沒有啊,只是和主人共享了感覺。還有你的壽命。】

“什麼鬼,壽命已經定好了嗎!?”

【極少數情況下會劇烈波動,不過基本都是暴跌。】

“好可怕!!”

得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剛剛是不是說了感覺什麼的?

“嗯。”

我試著摸了摸我的右耳,不知什麼原因,倒掛的微型比基尼女顫了一下。她的右肩和臉好像試著夾住什麼東西,就像有人朝右耳吹了口氣一樣……。

“嚯?”

“你稍微冷靜點陣內忍。”

“嚯嚯嚯!?就是說、就是說怎麼著?我要是現在摸自己的胸瑪格麗特會怎麼樣?反正我沒胸就說明沒問題吧,畢竟我沒胸啊!!”

“……!!!???”

渾身發抖的瑪格麗特臉紅了起來,但她緊閉嘴唇不出聲。

……那麼現在有個問題。

冷靜一下。我真的和金發魔女瑪格麗特共享感覺了嗎?還是說現在只是有個男人一邊搓自己胸一邊大喘氣?真相是哪個!?

一半一半,不對比那還可疑……?畢竟情報源可是把說謊當工作的西洋惡魔。這可不是什麼善意的謊言,事後他們只會無情地嘲笑你。

【你想多了,瑪格麗特現在只是忍著不呻吟而已。】

“所以說你的話我才不信。膠帶給你。”

“嘖。”

魔女中也有喜歡蠱惑人心的演技派,因為瑪格麗特從我手里搶過膠帶時肩膀不自然地發抖,喘息也莫名撩人。

“哈,呼。雖然在混合東洋式時已經有所准備,但是押韻……這麼說雖然也行,應該說存在著雙關語的超自然規則。”

“嗯?雙關語?”

“四是死,九是苦,所以成年人忌諱這些數字。鬼穿著虎紋腰帶,是因為鬼門在丑寅的方向。雖說小孩都能理解的印象更容易喚出力量,但是很容易產生設計者都沒想到的新的聯系使力量逃脫,所以必須小心謹慎。得到水很容易,維持純水就很難了。”

“意外的就是如此。不老不死的傳說大抵都是這種雙關語。比如新年吃蕎麥就能長生的說法背後就無宗教可言。”

“……那你知道保佑考試通過的咒語嗎?”

“抱頭?沒事美食,日本人自己都覺得奇怪。這就和每年冬季的祭典一樣,算是特色。”

閑聊(?)之際,我聽到客廳里一陣騷動。

瑪格麗特揮了揮手回到閣樓,而我去處理騷動。

客廳里,一紅一白的座敷童子在門口歪著頭。

我隨她們的視線望去。

“……到底怎麼變成這情況的……?”

“啊,爸爸。”

“我是風獅爺。雪女那家伙好像遇到大危機了。”

青行燈和風獅爺看見我後說道。

至于雪女。

“額、額嗚嗚嗚嗚嗚嗚……”

為什麼她被仰面卡在地板和50英寸平板電視架之間的縫隙里……?

繞到不怎麼打掃所以滿是灰塵的反面看了看,果然是雪女。眼睛在轉圈圈。

“改建大作戰還包括了電視機後面那塊,但這家伙嫌搬電視麻煩,所以就直接鑽電視架底下了。”

“然後就被卡住了?”

她自己應該努力掙紮過了,因為和服下半部分敞得很開。雖然和服看上去防禦力很高,但只要隨便一動動就會卷起來。

“不對啊你怎麼變大了,雪女!?尺碼完全不合適!”

“唔、唔唔……那邊那個懶蟲妖怪扭曲了命運,害我撞到了老朋友……。命運齒輪轉動的結果就是現在這幅身體。這種多年後的同學會上受到的傷害,陣內忍這種小孩子是不會懂的。”

感覺她比平時色氣了一點。

會被卡住,可能是因為她還不習慣自己身體的大小吧?

“怎麼辦爸爸?”

“這個嘛,和服亂成這樣,看來你們已經試著拉過她了。”

“我是風獅爺。肚子和腰被卡住完全拉不動。”

“……是胸和屁股……!!殺了你哦常夏妖怪!!”

唔嗯,雖然只要把電視架抬走就能把她救出來……但我也知道雪女為什麼要鑽架子,因為這方法實在太麻煩了。要把電視機的天線線、電源線、光纜,以及DVR和游戲系統的所有配線都拔掉,不然沒法抬起來。

所以。

“把重新布置房間作為最後的手段,先想想其他辦法吧。用洗衣液什麼的把她弄濕就應該能拉出來了。”

“……呼、唔呼呼。用陣內忍的手,把我弄濕……!?不錯,非常不錯!雖然這顯然又是血染的座敷童子試圖讓我們偏離正軌,雖然我清楚得很但是就這麼順勢而為也不錯……!!”

就在這時濕女恰好出現了。工作疲憊的她在用客廳旁邊廚房的水龍頭淋濕自己。

在我解釋現狀後,頭發濕漉漉(還有衣服)的女人只是一副困擾的表情指著電視架。

我回頭看去。

“唔呼呼。唔呼呼呼呼。如果你願意,你可以用色拉油或“分類·惡作劇商品”的某種用途不明的粘液哦呵呵呵呵……”

“啊……爸爸,電視架好像開始結冰了。這下空隙都被冰填起來了。要是把她弄濕恐怕更拉不出來。”

“那該怎麼辦嘛……”

當我抱怨時,我感覺有人在扯我的袖子。

不知何時接近到我身邊的是白浴衣的座敷童子·迷。

然後她遞給了我某物。

可能是從防災袋里取出來的,一根蠟燭。

“誒誒!?雖然我明白要用火屬性對付冰屬性,但用蠟燭也太難了吧!?”

“(我嚇!?)你說、蠟燭……!?(瑟瑟發抖)”

不明狀況的雪女開始奮力掙紮,畢竟這家伙現在是任人宰割的狀態。

同為蠟燭屬性(?)的青行燈歪著頭,前額的角發出藍白色的磷光。

“嗯?爸爸不喜歡嗎?我還以為你會趁著機會對雪女上下其手呢。”

“不是,就算我確實想和女人亂搞,但是女孩要是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強求啊。會軟的。不過反過來說要是對方真想做我絕不拒絕!!”

因為說的太直白挨了緣一拳。

這家伙,真用拳頭打我啊!既然是女孩子就應該用巴掌打啊!?

“我是風獅爺。結果雪女該怎麼辦?這樣放著太可憐了。”

“……”

“嗯?怎麼了陣內忍?把我抱起來做什麼?”

難、難道說……。被電視台仰面卡著的雪女開始瑟瑟發抖。

對。

“比起用蠟燭,直接用常夏妖怪摩擦她來得更快吧?”

“……等、給我等等陣內忍!!這可是等同于把冰棒扔在大熱天的瀝青上一樣的致命組合啊!?”

“誒,風獅爺覺得不行?”

“……對、對。這個。這個真的……”

“那瑪格麗特。”

“嗯?”

“做點什麼吧。反正魔女屬性很多吧,用個火魔法咯。”

“……那有毛用!?再說用蠟燭不行直接用火你就覺得行了……!!”

“誒,既然是魔法不應該力度剛好嗎?”

“你要這麼覺得就先烤烤你自己吧……!!”

從天花板探出頭的微型比基尼女稍微想了想,拿出一把頂端有磁石的紅色塑料傘。

“雖然是老生常談,但召喚一只沙拉曼達應該就行了。我會限制收集元素集約量,讓它保持變色龍那麼大。”

“咿咿咿!!什麼東西在舔我的小腿!?不像是



狗或貓,爬蟲類的摩挲感……!”

“所以說是沙拉曼達啊。”

“就、就、就沒有好點的辦法加熱我的溫度嗎!?對了,比如說用那種聖誕燈把我捆得緊緊的……”

“你人被卡在那怎麼捆啊?”

“提、提示。在冬天的山間小屋里年輕男女取暖的緊急手段是……?”

“不干,抱著零下五十度的東西我會凍死的。等你再虛弱點再說了。”

“……不要再動我都腳趾了,這混賬家伙。為什麼舔腳趾就舔得這麼起勁啊!?”

啊,好像真有用。

看來用不著把青行燈的腦袋當蠟燭用就能把雪女救出來了。畢竟我不覺得磷火能有多熱。

“啊,啊,啊啊啊啊啊……陣內忍在用混賬家伙折磨我的恐懼感。雖說是混賬家伙在折磨我,不過這其中也包含了陣內忍的意志……。我、我該怎麼處理這種感情啊……真是的,不想了!!”

不知是蜥蜴還是變色龍的散發著橘光的家伙在雪女的小腿和腳趾折騰一番後,被冰凍的電視架變得潮濕起來,雪女也縮小了。

她一恢複原來的身材,就鑽了出來。

總算救出來了。

“唉……蠢到家了,在這種危機時刻還會被這種蠢事困住足以看出異常,三九式的詛咒恐怖如斯……。”

“總感覺只要有點壞事都要讓她背鍋啊。”

“比起這些爸爸,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

青行燈的問題讓我歪了歪頭,發育過好的女兒補充了一句。

“就是說改建大作戰。不搞定電視機後面就沒法繼續了。”

“……”

全員的視線都轉向濕漉漉的雪女。

現在的她尺寸剛剛好,而且渾身滑溜溜的。

“……等、等等等等給我等等,大家別推我啊!剛剛我不是就進不去嗎……!啊、啊啊!!這種全力偏離正軌的展開絕對是血染的座敷童子的妨害啊……!?”

8(菱神舞)

“不過話說回來。”

“怎麼了?”

都市某處。穿著坦克背心和熱褲,雖然披著夾克但還是有點冷。熱愛大自然的脛擦看上去有點暈車,于是我開始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

“脛擦為什麼還在百鬼夜行工作?你不是已經找到阿初安頓好儀助了嗎,現在還留在那沒什麼意義了吧。”

“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

抱在我懷里的脛擦回答說。

“可是我收拾好行李,就不想走了。明明該做的都做了,已經沒有需要我負責的事了,可是我還是猶豫了。那時我才意識到。阿初和儀助確實很重要,但是,並不只有他們。”

“嘿,就是說你地下業界混的時候找到了新的目標咯?”

“我也不清楚。時代不斷改變,百鬼夜行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危難,所以盡可能地需要戰力。我啊,就是不忍心拋下祝大人和其他人獨自離去。我的家庭很重要,平靜的生活也是必要的,但是,這些並不是全部。我不是家庭的附屬品。”

“危險的發言呢。”

“我知道。如果阿初聽到了說不定真的會咬我。但是我,果然還是不能拋下一起戰斗過的大家獨自回到和平的世界。還沒有報答在家族齊聚一堂前的恩情,我還想繼續做他們的同伴,還想繼續作為百鬼夜行的一分子。這是我的真心話。”

毛絨玩具般的妖怪換了個話題。

“那麼舞小姐你呢?”

“我?我這邊完全就是生意哦。大小姐和四〇式想去納骨村開個風穴,事前付了我不少錢。給多少錢辦多少事。”

“明明日元已經要變得和紙屑一樣沒用了?”

“……”

喵來如此。

這不變得挺能說了嘛,脛擦。

我抱著我的搭檔到一輛停在都市某處路邊的帶著有色玻璃窗的觀光巴士前,敲了敲門。

曾經豪言壯語說只要有這台特殊機器即便小行星撞上地球引發冰河時代,也能靠它幸存下來的籌備專家,現在正在大的出奇的車內的角落中縮成一團。

“舞小姐,我搞砸了。要是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就不會整天糾結如何在地球求生了。應該組裝些能夠離開地球的玩意啊。”

“那你把全身改造成章魚外星人不是更快嗎?你看,改造全身的小舞就在這兒哦。”

“舞小姐!!”

“咿咿不要滿臉眼淚鼻涕地抱著我味道很惡心誒!玩笑!我就是開個玩笑!!”

嘛,原本就整天擔心人類滅絕危機的籌備專家被嚇成這樣也不難理解。

雖然血染的座敷童子問題是核心,但衍生的道德風險也不容忽視。電視新聞、報紙和網絡新聞中的騷動只是冰山一角。我們這些從事地下工作的人也受到了影響。

對。

地下業界也要賺錢。

雖然(存在本身)鮮為人知,但黑錢的總流通量也發生了變化。也就是說地下業界也出現了泡沫。就像土地和古典汽車的價值也無視實體經濟暴漲一樣。

“你那邊怎麼樣?”

“肯定和舞小姐一樣。光是看眼委托內容都讓我厭惡人生了……。”

“唉果然啊。我這邊也是,不用中間人直接找我的自殺志願者多了不少呢。”

誒?誒?”感覺只有腳邊的脛擦跟不上話題了。

就讓對可愛的妖怪特別溫柔的小舞來解說一下吧。

“多了很多哦,殺人的委托。而且價位還在不斷上升。嘛,盜竊啊殺人啊這些地下工作原本就沒個固定價位。大家都是講時價的。不過現在已經是用鈔票山買漢堡的混亂時代了。唉,就不該讓這幫白癡有這麼多錢!!”

“再、再怎麼說你也是百鬼夜行的非官方特工啊!?就連舞小姐也被當漢堡包買賣嗎……!?”

“讓煩人的老媽閉嘴吧,想成為社團的正式選手所以去襲擊其他候補吧,總之各種各樣。價格卻在飛漲內容卻在暴跌的感覺。不過就算我不去也會有其他暗殺者去的。畢竟這種工作遠比在調查守備森嚴的VIP的移送路線和安保情況後襲擊容易得多。而且賺得還多。雖然現在還有人擔心是陷阱而小心謹慎,但只要拋棄自尊心誰都可以賺大錢。”

“過高的委托金”在這一邊反而充當了刹車。

人類會對適當的價格保持警覺。比如說兩百日元的鑽石有人會信嗎?且不論是真是假,他們首先會被可疑的價格蒙蔽雙眼。過高的委托金也是一樣。這其中暗藏了什麼玄機,去了現場會遭遇什麼?會這麼考慮是理所當然。

但不管怎樣。

一旦道德風險把這種理所當然燒盡,就再也無法阻止了。

還有,不知道這些像天真的國王一樣隨意委托的新客戶注意到沒有?既然是這種沒有實力的家伙當客戶,那與其去做危險的工作還不如直接襲擊他們把財產獨占來的更快。我覺得這會兒應該已經有人開始列“清單”了吧。

“……但這不是最糟糕的。”

“啥,還、還有嗎?”

聽到籌備專家沉重的聲音,脛擦顫抖起來。

“最糟糕的是,增加最多的,不是那種輕飄飄的殺人的委托。啊,啊啊,這真是,真的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工作了。社會的黑暗面如何把人心拖到這種境地,我還以為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是挺多的。”

我漫不經心地解釋道。

“把被癔病折磨的我殺了的委托。都是些政治家或大公司的會長。雖然現在這慶典空前絕後,但那些真正的有實力者卻看得通透。這可是那些握著世界的方向盤的家伙們都放棄治療,把他們的個人財富花在自殺上的時代哦?聽起來很慘吧。”

“……”

脛擦似乎連問題都問不出來了。

或者,他害怕聽到更多回答了。

想著這些時……衛星電話有來電了,真是不受教訓。

反正無話可說,我直接掛了。

“沒、沒關系嗎,舞小姐?”

“沒事沒事,別關系的。”

我不屑地揮了揮手。

“就是菱神集團的某位VIP要我殺了他。我沒工夫處理他那可憐的抱怨。”

嚇!脛擦顫抖起來。

不過籌備專家卻不意外。

“啊啊,‘表’側果然也這樣啊。”

“你這意思,‘里’側也這樣了?”

“十人十色,明鏡止水,神出鬼沒……嘛,都是那些大佬級的長老們發出的委托。雖說他們還要面子,所以用假名層層外包了幾層委托吧。”

我們來此的理由就是為了這個。

不過,脛擦好像還沒明白的樣子。

“這麼說。”

“嗯。”

籌備專家點了點頭。

“……雖說用了些正規渠道看不見的手段,但其中也包含百鬼夜行的幾人。他們在另一種意義上還挺信任舞小姐的,所以希望由你來讓他們沉眠。這種事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唔姆。

既然這種級別的人都棄療了,那估



計要持續到世界毀滅。吧?

9(陣內忍)

實際上,這工作至少要花上兩三天時間。

我還擔心不耐煩的老爸和爺爺會把這幫白吃白喝的家伙趕走(嚴格來說是擔心三九式會不會這樣操縱命運來妨礙我們),不過還好他們克制住了。

不僅因為我盡力說服他們,還有喜歡妖怪的老媽和奶奶在一旁幫襯。但是,這也肯定是,操縱命運的力量所致。

也就是說,不是三九式的手筆。

而是座敷童子·緣的。

看來她們還在相互競爭。雖然看起來像是滑稽的妖怪們惹上麻煩,爭論讓他們留下來還是把他們踢出去,以及拯救我戀人的小小戰斗,但天平擺著的實際上是控制著失控的信用評級機構,國債體系的空轉、崩潰,以及覆蓋整個地球七十億人的全球恐慌。三九式就是有如此力量。

我不能被可愛的外表所欺騙。

不能因為這些令人筋疲力盡的事件放松警惕。

最恐怖的不是猛獸那能咬碎鋼鐵的巨顎也不是天才犯罪者那噩夢般的頭腦。而是連戰場都站不上去。明明盡力准備卻沒有站到同一個舞台上。一個人在森林中迷路仿徨,被逼迫到放棄。

直到最後的最後都要維持住自我。

要從那毀滅世界的三九式之力中,從被血染紅的性質中,救出我的戀人緣……

絕對不能從那條軌道偏離。不管怎樣。

所以。

“陣內忍!”

說不定,比起身為人類的我,妖怪那邊更能理解這種感覺也說不定。

“靈封”完成的瞬間。

身旁傳來了青行燈的喊聲。

然後是祝,不知是因為作為百鬼夜行的經驗,還是因為那一半的嗅覺。注意到事態不對的她立刻大聲警告道。

“快點行動!!這動靜太不對勁了!這樣下去的話那機會就只有一次——!!”

仔細一看被丟過來的東西,那是在空中飛舞的萬華鏡。

青行燈和祝的話,中途被打斷了。

不,是我對時間的感覺消失了。鏗!!響起了銳利的聲音。不知何時,白衣的座敷童子·迷以前所未有的強力眼神朝這里瞪了過來。發生了什麼。她用了四〇式。但是,為了什麼。我知道這家伙不是敵人。那麼,就是“為了從某物手中保護我”而使用了四〇式。

即便理解了這些,在禁止的時間中我連回頭都做不到。

萬華鏡以極慢的速度飛舞在空中,這時,我聽到了另一個腳步聲。

從茶室里走出來的紅色身影。

那個我最愛的人。

緣。

但是不對勁。那妖怪就站在十米外。微微垂首的座敷童子身穿赤紅的浴衣。但不知何時,衣服上的花的花紋已經被別的所替代了。那是人的手印。不是大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小孩子手印,不斷地浮現出來。

變的不只有浴衣的花紋。手印沿著我女朋友那豔麗的身體曲線,在浴衣上游走著。就像用LED屏播放影像的大樓牆壁一樣。

“什、麼?“”

“紅”是血染的座敷童子的象征,這麼說這也是三九式的暴走表現之一。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空中旋轉的萬華鏡的存在感越來越強。這是封殺住三九式破滅之力的最初也是最後的拼圖。抓住它,也就意味著將命運全部否定。所以才發生了這種超自然現象,座敷童子發生了變質。隨著萬華鏡離我的手一厘米一厘米地接近,一定會像二次曲線那樣使她加速偏離現實。

座敷童子的浴衣已經變成了手印的海洋。她那齊踝的黑發開始飄動。如同打磨過的黑檀一般烏黑亮麗的頭發中,有什麼在躍動著。是白骨。人類的頭骨。這些看起來也是小孩子的尺寸。就像夜晚湖面上的月亮一樣,它在黑發的海中自由游動著。有時是蓋住劉海的骷髏,有時繞到那長長黑發的後面,有時則是摩擦臉頰似的緊貼在她頭的側面。

我想起來了。

座敷童子是因為饑荒而被殺死的孩子們的集合體。

雖然現在是一副性感美女的樣子,但如果像舊百鬼夜行的咒那樣將妖怪分解為原初的現象,將會有無數的死亡盤繞在她身上。

這些並不是附在座敷童子身上。而是從她體內滲出來的。

所以我們才組裝了這個“靈封”。

我要抓住這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機會。

在她黑發中游動的頭骨,用低沉的聲音,發出了簡單但絕對的命令。

聲音似乎來自她脖子上一直戴著的耳機。

【——死吧。】

毫無余地的惡意。

這句近乎孩子氣的簡單話語,天真得令人恐懼。果然是因為饑荒被殺的孩子們的精神在主導。

然後,扭曲的體感時間也結束了。

我的手指,終于碰到了萬華鏡。

一把抓住。

“緣——”

我喊了她的名字。但我也知道應該不會有回應。

她,又發生了變化。

超過了某種限度。

血染的座敷童子。她注定要把死亡帶到這個世界上。

所以我繼續說了下去。

“一定會帶你回來的,我來拯救你。”

全身的感覺恢複了。

這是之後發生的事情。

然後,一切都消失了。

除了我和座敷童子,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延伸到地平線之外榻榻米。

這已經不是屏幕投影的級別了。我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像蛇一樣卷曲的黑色長發,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小珠子似的發飾像扭曲的眼球一樣瞪著我。她那妖豔的肉體所穿的浴衣上,無數的手印在游動。當它們像水滴一樣從浴衣的下擺滴落到地面上時,整個世界都染色了。

“嘖!!!???”

地板被染成鮮血般的紅蓮。

天空被染成邪惡般的漆黑。

閃爍著的只有以相等間隔衍伸到地平線的燭台。搖曳的火焰是唯一的光源。蠟燭,民間認為其是壽命的象征。啊啊,說起來座敷童子是會在一族衰退期間預言火災的妖怪,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傳說。

極彩色的幻覺。將“現實感”全部抹除的世界。

但是,不知為何。

我明白。即使沒有任何根據。正因為我一直一直和座敷童子在一起,所以我明白。

座敷童子可以操縱命運。

但她並非命運“本身”。不過只是控制器或終端罷了。換句話說,還有更深層次的東西。該怎麼叫呢。服務器。那種東西潛伏其中,畢竟我們已經被從我們平常通常生活的世界中被拉扯到了更“高”一階的舞台。

換句話說,就是世界的里側。

也可以說是潛藏在瀏覽器表面下的源代碼。

……實際上,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我的五感也許無法正確地把握。說不定根本不是“這里”。就像古希臘人在想象怪物時會用數個動物組合起來一樣。畢竟這實在是太過迷幻,我無法否認這一切只是我大腦拼湊出來的蒙太奇的可能性。

大概,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思維所能理解的范圍。

在一直與其為伴的座敷童子看來,這是一幅怎樣的景象呢?

但至少在“我的眼睛”看來,正體不明的某物隨著不規則搖曳的燭火,沿著燭台表面脈動移動到了赤紅的榻榻米上。我卻不知為何明白了,這流動著的某物會在我們熟知的世界引發“什麼”。

如果任由“這家伙”肆意玩弄,那些日複一日努力生活的人們的喜怒哀樂將被盡數摧毀,就是這種地方。

座敷童子所操弄的,或者是她之上的某物所操弄的“命運”究竟是什麼。已經用不著確認了。

盛者必衰。

即使再成功的人,也必然會衰落。

這種思想往少了說也至少影響我們日本人一千多年了。壇浦之戰,本能寺之變,關原之戰。即使是那些影響了一個時代的傑出人物,也必須要說著“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沒辦法了”這種台詞,接受帶來自身毀滅的,強固而沉重的“命運”的利爪。

不過,它出現在這里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畢竟,座敷童子不就是這種存在嘛。她們的到來給家族帶來繁榮,她們離去後滅亡也緊隨其後。可以說是盛極必衰的“使者”。這是在談到座敷童子時無法避開,無法分離的概念。

開始後,是結束。

創造後,是毀滅。

生後,是死。

不可逆轉。只有“何時到來”的時間長短的區別。無論速度如何,齒輪只能朝一個方向轉動,座敷童子的本質如此。對著想用萬華鏡強行逆轉齒輪的我,三九式說了什麼。

已經得到摯愛的成功者啊,你必將因此迎來破滅。

真是糟糕。

我的成功越成功,隨之而來的絕對失敗的密度也就越大。

小孩子們口中那毫無根據的說法,“人的運氣的量是一定的,有好事肯定就會有壞事”,這就是其極端的原型。

盛者必衰,最為可怕的“命運論”。只要是日本人那必然



明白,這是無法動搖的惡意的團塊。再怎麼強運也不會永遠持續下去,想看到成功者落難的一天。槍打出頭鳥,大家一起失敗吧。就是這種邪惡思想的潛意識聚集。時至今日也沒有被舍棄的負之遺產。

可能是平氏和源氏。

可能是織田、豐臣、德川。

不管是征服了天下還是什麼,也會強行將他們拽下曆史的舞台,把一個時代的終結強加給他們將“時代的終結”作為閉幕的最強且孤獨的“理”。在某種程度上,這是日本人閉上眼睛就能想象到的“命運的流向”。

但是。

即便如此。

這也和我,毫無關系。

我不在乎那是什麼。我所知道的很簡單,沒有比這更嚴重的危機了。那之前一直通過自然地扭曲命運這種溫吞方式來妨害我們的三九式,但它最終決定采取這樣的嚴厲措施是必要的終于判斷再這樣下去不行了。不管是手印還是頭發上的白骨,它總算露出了狐狸尾巴,讓我看到了世界的里側。對我來說再糟糕不過了,但對她來說也是一樣。這條死胡同也是我扭轉局面的最好機會。

我會逆轉的,三九式。

我不在乎什麼盛者必衰。但我不會讓你隨心所欲地把成功轉為毀滅。我要把這場毀滅轉為成功。擅自定居下來後再離去,賦予繁榮後再將之奪走,我會給除此以外別無他選的你一條新的道路。

話雖如此。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用這個萬華鏡。

但當我本能地朝著座敷童子邁出一步時,異變來襲。

“嘖?”

咔撻咔撻!白骨們通過她的耳機發出空虛的嚎叫。

“死吧”“死吧!”“失敗吧”“啊哈哈!!”“反正都會失敗”“你笨蛋嗎?”“咿哈哈哈!!”“做什麼都沒用”“死吧!”“放棄吧”“大家都去死吧!!”“住手”“煩死了”“礙眼”“吵死了!”“你真的很煩人”“砸砸砸”“砸砸砸砸砸!!”

洪水般的噪音已經失去了意義,化作一聲咆哮。

它在移動。在座敷童子長至腳邊的黑發中,一個光點在移動。

當那道光落到赤紅榻榻米上的一瞬間。一道無限延伸的波紋立刻從四面八方湧向地平線。

然後,發生了。

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吧撻!!

被關閉了。擋在我和緣中間,閃耀紅光的半透明的隔扇似的某物,從左右兩側狠狠地關閉了。表面似乎描繪著什麼圖案,但重疊的實在太多了,根本看不出來。只能透過赤紅看到座敷童子站在那里。

她距離我看起來不到十米,但無限的超薄隔扇,成為了擋在我們之間的絕對之壁。

紅色。

血染。

好像說著不允許任何人動搖她的存在、色彩、本質。

“開什麼玩笑……”

這些隔扇象征什麼意義,本體是什麼。

這些東西,我為什麼要費心去想呢?

“開什麼玩笑,混賬!!”

我一個助跑,准備直接踢穿它們。

這是之後發生的事情。

嗶撻!!

再一次,時間的感覺消失了。在這第二次,我終于想起來了。這種感覺很像是馬路上的油罐車朝你沖過來的一瞬間。就像走馬燈一樣。在身體被這種奇妙的感覺,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所覆蓋時,我總算想明白了。

這個,紅色的,半透明隔扇。

每一個都是和疾馳的油罐車一樣的“死”。將這種死無限地重疊,無論有多少條命都無法突破,就是眼前的防禦牆的本質。

10(內幕隼)

總而言之先開干了。

利用豪華客船YAKATA- II號的交易室,我們與為了妨害衛星碎片業務……也就是要讓帶著核電池和有害火箭燃料的無數衛星碎片墜落到地面的“菱神”開戰了。聖歌小姐和小惑歌買下了他們幫他們發射火箭的中間商,而我們在留言板和業內人士的論壇上發不斷發帖。菱神綜合商社集團注定要失敗,與他們合作無異于蹚渾水。

這年頭,有很多方法可以把東西送上太空。

除了國家管理的火箭和航天飛機外,通過高空飛機或能到達平流層的巨型氣球發射單級火箭……能夠做到這種事的民間企業或大學團體像雨後春筍一樣冒了出來。

也就是說,光靠一家一家收購是沒有用的。

有限的收購能力比不過無限的可能性。我們讓世界知道與“菱神”合作不會有任何收獲,以此切斷那龐大的選項。那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明明是這樣,

『警告:

明明是為了幫助大家才這麼做的,搞不懂你為什麼要在這煽動危機感。來找存在感的?還是友商水軍?』

『暴風雪:

對了,要是衛星殺手引爆碎片,爆炸的衛星殺手不就能制造新的碎片嗎?簡直是永動機!無限產出的寶藏啊!!』

『貓貓獅子:

你既然反對的話八成是那些靠衛星碎片發財的人之一吧?好好無視無視,辛苦你了!』

·

·

·

“媽的沒用啊!明明說的是實話還要被當成壞人。他們干嘛要對這種汙染世界全境的民間計劃歡呼雀躍啊!?就那麼想看到毀滅嗎!?”

“意外啊,你說不定猜對了。”

豔美咕噥著說。

“背後沒有什麼大黑幕,雖然‘菱神’某種意義上成為了象征,但他們並沒有直接操縱情報。這是民意哦。網絡民意閉著眼睛地沖向懸崖。他們不是很享受破滅的美學嗎?就像娛樂至死的古希臘帝國,在腐敗和墮落中走向衰退……”

“我才不信。”

我想都沒想就說了出來。

雖然現在日本或許真的沉浸在祭典似的騷動中。『專屬網絡』和國債魔術讓他們賺了大錢,他們想買什麼就買什麼,錢多到沒處花,所以才往這種扯淡的事情上花大錢。

但是,並不只是這樣。

有那麼多創造了智慧村的結晶似的蔬菜的農民。還有堪稱人類國寶的工匠。有都市的機密機械都再現不出的金屬加工手藝的工匠,還有延續了能和歌舞伎的傳統的演員。

不,其實根本不需要什麼特別的資格,也不需要名聲廣為人知。

他們可以是那些在便利店或加油站辛勤工作的人。也可以是每天送報紙或給腿腳不靈便的老人跑腿的人。他們沒有參與這場混亂的狂歡,而是努力保持著社會的運轉!

難道他們也希望溺死在欲望之中?


胡說八道。

厭不厭世是每個人的自由,但這幫錢多到沒事干的少數人把多數人卷入其中的思想我絕不認同!

雖然這可能並不是問題的核心。對處于事件中心的忍和座敷童子來說是些無關緊要的事也說不定。但不管離中心有多遠,有人在受苦這件事也不會變。那我怎麼能坐視不管,絕對要阻止這一切!

或許很中意我的回答速度,身旁的豔美笑了起來。

然後她說道。

“那,就讓我們把無謂的反抗進行到底吧。”

推理狂剛說完,水手服的小惑歌突然發出訝異的聲音。

“收到了請求。我看看,發出者是……電子蕾因和姐村楓???”

“總算來了。”

雙馬尾小惡魔啪的打了個響指。

“一個是新歌發表24小時內PV瀏覽量就能達到3000萬次的網絡偶像,一個是國民團體‘塔羅女孩22’的正式成員。有她們站在我們這邊就能改變流向!就可以摧毀這股壓抑的厭世氛圍了!!”

11(菱神舞)

咣轟!籌備專家的改造觀光巴士受到了強烈的沖擊。整輛車都搖晃起來。我的注意力不由得集中到藏在靴子後跟的手槍上。這輛巴士本身重達十幾噸左右,普通的車子是沒法把它撞偏道路的。

也就是說,撞過來的也是大家伙。

被擠到一旁的籌備專家瞪著眼睛大喊到。

“舞小姐!有輛二十噸的卡車撞過來了!你心里有數嗎!?”

“啊啊真是的……”

正當我從有色玻璃往外看去時,我的衛星電話來信了。

明明我一直在拒接啊……!

“嗨,舞。是你哥哥哦。因為實在等不下去我就來找你直接談判了。你能摧毀我們構築的菱神集團嗎!?”

“恭哥哥,那個最愛常識星人死哪去了?就連地下業界都沒有你這種像好萊塢一樣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直接開車撞過來的人啊!”

“哈哈哈,我不是說過嗎,我們只遵從常識。你看看這街道,這種事已經越來越正常了。現在已經要變成危險駕駛理所當然的世界了。”

嘰呀嘰呀嘎嘎嘎!!輪胎發出了悲鳴。

但是並不是我們的巴士



或菱神恭的卡車。在十字路口,幾輛意大利高級車擦著我們跟前飛馳了過去。坐在上面的看起來像是大學生,甚至更小一點。從引擎的轟鳴聲來看,這些車顯然被改造到了職業賽車的標准。不是該開在公共道路上的車。

要是他們在這個速度下失控的話,步行道就會變成一片血海,然而看見這一幕的群眾們不僅沒有尖叫反而在喝彩。他們興奮地把手機鏡頭朝向那邊,似乎想要直播。

蠢到極致。

“常識變得越來越令人作嘔了。”

像是詛咒似的話語。

“你知道‘公司’現在在做什麼嗎?我們被這混賬的道德風險牽著鼻子走!!”

兩個大鐵塊橫沖直撞,四處撞倒電線杆和路燈,但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其他地方。

卡車的載貨箱頂部。

穿著利用認知學的“令人注意力分散的花紋”的披風,名為“夜櫻”的制服的,是被稱為贅和蒐的兩位心腹,可惡!

“不好,她們要過來了籌備專家!!”

“所以說舞你給我想想辦法!這種角色不是你們負責的嗎!?”

與這句話同時。

紅的贅,青的蒐,黃的爛輕快地跳到兩輛車中間,踢爆強化玻璃進入車內。

使用“妖怪藥”,被植入人工“菱神之女”的怪物們。

無視碎玻璃的風暴,我深吸一口氣擺好架勢,贅把披風扔到一旁,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協助我們,原型。”

“閉嘴。和你們這些人造物不同,我沒義務奉陪有錢人胡鬧。”

“那沒關系。”

意外的回答。

贅用下巴朝卡車那邊示意了一下。

“為恭大人獻身是我等最大的快樂。與內幕隼的會面,本應使他內心往好的方向萌芽。我們不能讓這棵嫩芽被踐踏,哪怕是被恭大人自己踐踏。”

“……”

沉默了一會兒。

一陣狂風從破碎的窗戶吹進來,脛擦被吹得左搖右晃。

“你要我怎麼辦?”

“那輛卡車不是用來撞毀目標的。它是用來運送某物的大型特殊車輛。”

“喂給我等下,你是說!?”

“塵。”

贅說出了一個名字。

這個名字的含義是“屠殺”。

“對人專精。以菱神豔美為原型的不良品。如果在這里被啟動的話,這座三千萬人口的城市將被摧毀。現在恭大人還勉強保持著理性,但是如果折磨他的常識變得越來越扭曲,就再也阻止不了了。在那之前,請你把載貨箱從車上分離下來。”

12(陣內忍)

“……,——”

對隔扇的真身,仍然知之甚少。

不過多半是操縱命運的座敷童子,三九式做了什麼。

為了妨礙我,遠離萬華鏡,保護自己,保護系統。

為了用盛者必衰之“理”,奪走我的成功。

“你看嘛”“失敗了”“你失敗了”“已經成功無望了”“你去死吧”“失敗吧”“失去一切吧”“認清現實吧。”“自欺欺人”“你當羞愧”“失去眼前的一切”“就算伸出手”“也抓不住任何東西”“死吧。”“死吧!”“死吧!!”“砸砸砸砸砸!!”

咔撻咔撻咔撻咔撻!!映在座敷童子黑發上的頭蓋骨通過耳機哄笑起來。他們在笑我走到了自滅的軌道吧。孩子們的笑聲充滿了邪惡。

不過啊。

“哈哈。”

這幫小鬼頭。

以為這種東西就能擋在我和我的戀人中間嗎?

你已經把答案說出來了啊。

做到這個份上都不讓我靠近,說明有決不能讓我靠近的理由。

我,並不知道萬華鏡的使用方法。

“靈封”這種神秘的東西更不必說。

如果什麼都不知道,我一定會暈頭轉向,在森林中迷失到時間結束為止。

不過它特地為我指明了方向。

最艱辛的道路。

感謝你告訴我“接近座敷童子就行”,三九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打破被死亡的恐懼所停止的時間的勢頭,我再次使出渾身的力量撞去。

噼咔噼咔,空間似乎產生了龜裂。

然而緊接著眼前就被赤紅的光所覆蓋。

——然後,從恐怖深處。其真正含義的“那個”襲來了。

在炫目的閃光過後,出現的是和無限延展的榻榻米不同的場所。

所視之處都是灰色的粉塵。被各種各樣的汙染物質所覆蓋的田園風景。只是呼一次吸,只是眨一下眼,就讓人感到渾身毛孔都在噴火一樣的劇痛的恐怖的終結之地。

“嘎卟嚕!!啊噶嘔!!咕嚕噶!!!!!!”

不知為何,懂了。

百鬼夜行試制三九式座敷童子。

現在是不僅能操縱命運,還是能預備出全新的軸的存在。

那防護壁。

一扇扇隔扇,是地獄繪圖。僧侶們為了告訴被開除教籍的人會有什麼下場,而在隔扇和屏風上畫上這些易于理解的圖畫。在厚度近似零的光之隔扇上,失敗的命運,沒救的世界,地獄的畫面,滿滿都是這種東西。

所以這是,本不存在的其他平行世界,自己選擇出錯後的模型。就比如在賭場特區金礦島向CIA屈服,啟動了“國家自殺”靈封,日本列島就會變成這樣。

那些痛苦,一口氣湧現出來。

吐出血來,渾身的血管不規則地蠕動,咬緊牙關。

即便如此,仍然前進。

背負著世界的其中一個痛楚,繼續前進。

——“那個”才不止一個。

舊百鬼夜行首領,咒的計劃之下列島被喪尸狂潮所淹沒“後”的世界。被活著的死者們抓住手腳,被用散發著腐臭的牙齒啃食全身的血肉,直到四分五裂。體內的東西嘩啦啦漏出來的,那種恐怖。

被吃掉。

手腳被扯掉也罷,內髒漏出來也無所謂。

總之繼續向前。

向前。

在咬緊牙關前進的方向上,想必是站著的是我的敵人吧。絕不是座敷童子。說不定也不是三九式。浴衣上滲出的無數手印,游動在豔麗黑發中的頭蓋骨。有時繞到長長黑發的後面,有時候化作骷髏面罩蓋住劉海,有時直接蓋住整張臉。或許因為安全裝置已經無法控制了吧。盛者必衰。世界的里側聚集在此。過去,壇浦之戰,本能寺之變,關原之戰,因為選錯選項而導致毀滅的if結局,各種時代碎片的集合體。整個世界被不得了的某物吞下,嚼成碎片,而這里就是殘骸堆積而成的碎片山墓場。因為三九式無意中觸碰到了,才將這最惡的“某物”引到了這里嗎?

所以這場戰斗,已經與善惡無關。

它只是給雪崩般湧入的破滅之力蓋上蓋子呢。還是給沒有善也沒有惡的世界關閉水閘呢。

我要上。

我明白了。正因為我現在明白了。

與對手是誰無關。

只為了走到我最愛的那個人,緣的身邊!!

——稱得上是無限的“那個”重疊在一起。

在我沒能阻止差點就能成為七宗罪象征的大惡魔,潔莉卡·馮·阿爾法·切里迪亞·魯米迪莉耶的世界里,我被將視野染得赤紅的甜蜜所吞沒,身體所有的洞都噴出鮮血痙攣著。

“嘎、哈啊!!啊!?嘔!!”

在青行燈計劃成功的世界里,我在日本人的一切都沒剩下的空曠田園風景中漫步,不斷累積著疲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最惡的致命誘發體,油取控制了時間,空間和命運的世界里,我因為目所能及之處的所有樹枝上都掛著這一極彩色的景象而發瘋了。

“唔嘔!!唔嘔嘔嘔!?”

在全滅村創造青行燈的老婆婆,川端愛的所有計劃成功的世界里,我被無法回避和防禦的“草薙”刻上了刻骨銘心的劇痛和恐懼。

“哦,嘖……!哈、噶啊!!”

在澳大利亞魔女,瑪格麗特·史坦荷斯得到了魅魔的世界里我被直接使靈魂腐爛的西洋魔法折磨著。

“啊,啊啊……”

在惡鬼羅刹的特工,西條成功將唐傘妖怪和提燈妖怪改造的世界里,我被控制了所有妖怪的她,施以了身體被吞噬殆盡的絕望。

“……”

在百鬼夜行政變成功的世界里,我被壓制了風化村旅館的病魔使役者,用活生生將渾身蛋白質煮熟的熱量折磨著









——不管走到哪里,“那個”都沒結束。

選擇錯誤的世界一個個向我襲來。

所有的痛苦一口氣湧上



來,我像是要咬斷舌頭般不斷顫抖著。

我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感覺就算過了一百年甚至一千年也不足為奇。

但真正的絕望,並非來自痛苦或恐懼本身。

我發現了。

即便如此,我的身體才向前移動了僅僅幾厘米。

“…



f



還剩,多遠的路。

還有多遠才能到座敷童子身邊?說到底,有誰保證過走完這段路就能見到座敷童子呢?只要座敷童子一時興起……不,只要她被盛者必衰的命運所操控,向後退一步的話,這無限的地獄就會延長。

“他放棄了”“他放棄了!“他在他的女人面前放棄了”“把他扔出去”“我們把他扔出去”“他會崩潰的”“趕緊崩潰吧!!“噶哈哈!!“是啊”“你什麼都抓不住”“夠不著的”“你只會死”“死吧!“放棄吧”“趕緊崩潰吧!”“吧”“吧!“吧!!”

咔撻咔撻咔撻咔撻,在她豔麗的黑發中游動的白色頭骨看著這邊,通過耳機嘲笑著我。在描繪著豐滿身體曲線的浴衣上,無數的手印在上面爬來爬去。蛇一樣亂蓬蓬的頭發,遮住了她的臉,發飾的珠子像扭曲的眼球一樣閃閃發光。它不憎恨任何人,不糾結于任何人。盛者必衰,只是單純的奪走,單純的毀滅罷了。它將其本身當做某種高雅的嗜好一般。

這種東西,到底該怎麼對付?

我能戰勝它嗎?

我咬著嘴唇,任憑嘴里散發出血味,直視著前方。

離我只有十米遠的座敷童子看起來卻遙不可及,也沒有朝我靠近的打算。

我能撐得到那邊嗎?

在那之前,我會不會變得像松松垮垮的瀝青一樣呢?

會崩潰。會崩壞。

一旦放手一切都會毀滅。我明白盛者必衰這種世界的命運也好溢出的死靈也好的不明所以的某物只會給我刹那的昏暗的喜悅,即便我清楚得很,可是心里的那種想法卻停不下來。

就好比你知道離下一站還有很遠時肚子就會越來越痛。好比走出桑拿浴室看到自動售貨機的那一刻,就會立刻湧現出口渴的感覺。我的極限之牆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之前克服的十分鍾和我必須克服的下一分鍾相比簡直微不足道。現在忍受一分鍾所需的力量可能在下一秒就耗盡了。衰竭速度以二次曲線增長。時間本身就在磨滅我脆弱的靈魂。

“自我”動搖了。

即便依靠“他人”,視野中也只有延伸到地平線的赤紅色亞空間。在這異次元之中站在我面前的座敷童子是死亡與破滅的象征,將我囚禁在盛者必衰中。

沒希望了嗎?

明明我所尋找的東西就在我面前,明明我手上拿著能顛覆一切的萬華鏡,但我仍然缺乏“某物”去跨越這十米。可是在這一望無際的孤獨世界中絕對找不到了!!

正當我。

這麼認為時。

“原來如此。”

聲音。

在誰都不在的世界,我確實聽到了聲音。

“然後呢?你該不會愚鈍到加上一句‘所以就沒辦法’吧?”

呼!!

就像是為了驅散我腦中那惡心的熱氣一樣,如一陣風般到來。站在僅僅移動幾厘米就把腦袋燒短路的我的身邊的,是誰?

我?

身材比我結實,西裝外穿一件實驗服,戴著一副不太適合他的眼鏡。更重要的是,他那令人聯想到沼澤的眼神,他身邊站著的是……惑歌,魅魔,還有灰色的小惡魔。我去,不是吧,他把那個潔莉卡塞到機器里馴服了嗎!?

不過,即便狀況如此異常,我還是明白了原因。

那就是我。

陣內忍。

我沒想到這個定義可以如此寬泛。

“現在還有什麼好驚訝的。這里是命運之線交彙的特異點,各種平行世界交錯的犯規之地。那麼本不會相見的人在這里遇見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我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時,又有了別的動靜。

在他的另一邊,果然又出現了新的身影。站在那的是我,陣內忍。不過他只有我一半高,看上去才五六歲。

當我注意到他也是另一個我時,就感受到他背後數不清的氣息。

雖然我沒有回頭看的余裕,但我或多或少知道那里有什麼。

一定。

那些地方一定全是陣內忍。他們或許在哪里失敗了,或許在哪里成功了。每個人都是在過去或未來,走上不同道路的我。我們走到一起,去面對那幾乎無限的地獄平行世界。

“每個破滅,每個死亡。都是以你這個個體為基准。既然堆疊起來的陣內忍的失敗是對個人的最強防禦壁的話,由我們去對付那些失敗就行了。換句話說,每個世界最多只能殺一個人罷了。”

“……啊啊。”

“很簡單的事對吧。和咬牙看著最愛的人被從眼前奪走比起來,簡單得不得了!”

“啊啊!這我清楚得很!!能站在這里的‘陣內忍’,能走到這一步的‘陣內忍’,每個人都是好樣的!!”

不需要什麼信號。

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

“所以,不管是多麼殘酷的選擇,所有人助我一臂之力吧,‘陣內忍’!!讓你們看看能叫那家伙緣的‘陣內忍’的,溫柔的抉擇啊!!!!!!”

13(內幕隼)

『電子蕾因:

冷靜下來想想這不是很奇怪嘛。禁止碎片投機的團體把碎片擊落下來讓人撿,結果,這不還是承認了碎片的價值嗎?他們越這麼做,越是給投機活動漲熱度吧?』

『姐村楓@女帝

那個,說到底擊落衛星真的不會有安全性上的問題嗎?砸到腦袋上會很痛吧,雖然都說運氣不好才會被雷擊中,但這也代表每年肯定都會出現受害者吧。有誰知道更詳盡的信息,可以告訴我嗎?』

短短的發言,改變了一切。

死水開始流動起來。

“但想解決問題沒這麼簡單呢。”

水手服的小惑歌這麼說道。

“‘菱神’那幫人做個了募捐網站,打算從支持者那里籌錢確保發射費用!即便其他公司不願意,他們也能用錢強行買下通行證!”

“只要他們籌到足夠的錢就玩完了,就算再怎麼反對,只要他們繼續下去就攔不住。”

“怎麼能讓他們得手。”

“那你打算怎麼出招呢?”

對美島先生的問題,我簡短地回複道。

“在無國界的互聯網上籌款實際上是一個灰色地帶。如果我們懷疑他們涉嫌非法轉移資金,他們就無話可說。我們只需要懷疑他們就行了,一旦人們覺得募捐會讓自己背鍋自然就會停手。即使警察已經關店休業,法律守護者這個名號應該還能發揮作用!”

“刑警先生,別告訴我你打算在這個自由擴張的互聯網社會里實名發帖。就算風向改變了,我們還是被反感的那一邊,隨便出手的話會被人肉搜索的!!”

“我們可是已經讓民間的女中學生這麼干了啊。”

我微微一笑。

看著即便在這種時候也支持著我們的兩人的帖子。

“現在可不是大人們害怕的時候。核電池也好有害火箭燃料也好,先要阻止打算把這些扔到全世界的那幫人!!”

14(菱神舞)

變成麻煩事了啊。

大型巴士和卡車仍撞在一起。而卡車背後的載貨箱里,睡著最少能虐殺三千萬人的不良品“塵”。我得把那個載貨箱弄下來以防她覺醒的可能,不過問題不在于時速八十公里的汽車追逐戰,而是地處人多眼雜的東京都。

作為地下工作來說相當棘手。

所以,

“贅、蒐、爛。你們三個中誰最沒用?”

“““……”””

“別在那干瞪眼,也別立刻就打成一團啊!那這樣吧,是解析人腦程序後利用認知學制作欺騙人腦的迷彩披風吧,借我一件。之後的事情我不管。你們扯著頭發大戰一場也無妨。輸掉搶椅子的最弱小姐就留在這吧!!”

“等等啊舞小姐,女人間的戰斗可是比小行星墜落還可怕的修羅場啊!!”

弱雞男的叫喊無關緊要。

我從頭套上披風,抱著脛擦從破窗戶跳到卡車上。

“那、那、那個!為什麼你把我也帶出來了!?”

“別鬧了搭檔,你不會以為光躲著不出場就能把工作推給別人吧?☆”

我們所在的位置是卡車本體和後面載貨箱的連接位置。除了金屬制的看起來挺沉的連接器外,還有一堆用于控制後輪刹車的刹車線。不對,這也太多了。八成是和“塵”的儲存槽相連的。

不管怎樣,我要做的只有拆下安全鎖,然後拉操縱杆,但是……

“完全報廢了啊這個!?還有用過燃燒器的痕跡!!”

“他愛個鬼常識,完全就是瘋了嘛……”

塵一旦醒來三千萬人就會死亡。這一點是肯定的。也不知道擴散范圍有多大。這樣一來駕駛座



上的自己肯定是第一個死吧。不管怎樣。

“那怎麼辦啊?對了,我記得舞小姐的靴子後面藏著把手槍吧?”

“那把小口徑手槍射不斷這麼厚的金屬連接器。而且麻煩死了,還不如我直接徒手弄開。”

“嗚哇!一如往常的怪物發言!!”

本來我是專門對妖怪的,所以我不建議用這種自毀的方法使用身體。

然後衛星電話里傳來惱火的聲音。

“舞,你做好覺悟了嗎?可以的話我不想用作為交涉材料的‘塵’!!”

“吵死了大哥!!由我來當吐槽角色是哪個時空的展開啊!?我想看到的是你假笑著說不打算利用她啊,你個沒常識的!!”

“啊,啊。舞居然還有這種溫柔的常識啊。真羨慕啊,我很羨慕啊。”

沒救了這貨,完全陷入自我陶醉模式了。

沒理由浪費精力和他扯淡。

我用用雙手抓住金屬連接器,嘎吱嘎吱嘎吱嘎吱。響起了異樣的聲音。因為我在使勁兒拔。不過糟糕糟糕,肩膀和後背也在吱吱作響。這之後不得不把全身的動脈和肌肉換一套了,搞不好還要檢查一下全身的骨骼!對于一個正常人普通人來說,這就好比換掉了除大腦和心髒以外的所有部分!!

但是成果並不為零。

像是機械制造的恐龍脊椎一樣的金屬連接器確實開始變形。

就差一點、點——

“菱神舞!!”

在隔壁的巴士上和同類大打出手的贅向我喊到。

緊接著,我的背上竄過一股寒意。

“嘖!?”

就在我把頭閃到一旁的同時,集裝箱的厚壁就從內側被打破了。一只半透明的、像是液體一樣腫脹的濕手貫穿了我的臉剛剛所在的地方。既不是拳頭也不是手刀,就好像是想要溫柔地捧住天空一樣。形狀就像小孩子的小手。

但是我明白,這股刺痛感。

是死亡。屠殺,塵。如果挨了那一下就結束了。這和武藝和經驗都沒關系。說到底都不用學習殺人的方法與效率。這是靈魂、核心、本質層面上的死亡。

肥大的手臂慢悠悠地縮了回去。

破洞的深處,一雙閃著詭異光芒的眼睛從黑暗中貫穿我。

既然手縮了回去,那麼就還有下一擊。

就好比拉弓一樣,箭馬上就會射出來。

對原型,菱神豔美的再現度有幾成?兩成?三成?即便用了“妖怪藥”,我也不覺得能達到一半。可是卻有如此程度。妹啊,你到底有多天才啊!?

我全身噴出汗水,但是現在不能停下手。

一旦鋼鐵之卵被破開,她就會獲得自由。

反過來說,現在還有余地。

所以。

“哦,哦哦。”

不過老實說,小舞我沒義務奉陪到這個地步。

三千萬人會死?那又怎麼樣。

日本會毀滅?關我什麼事?

反正只要離開東京,逃離日本,跑到地球的另一邊拿出沙灘椅和陽傘享受最後的樂園就行了。我們“菱神之女”就是可以這麼為所欲為。

但是,即便如此。

這和“菱神之女”無關。和地下工作的規矩也無關。我想起了脛擦的話。雖然妻子阿初和兒子儀助很重要,但是這些並不是全部。自己不是家族的附屬品,要用自己的意志站在百鬼夜行。

沒錯。這一定是。

我自己想要干的事。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15(陣內忍)

咚——!!!!!!所有“陣內忍”同時動了起來。向著比薄紙還薄,給人以與破滅的世界相同的劇痛、恐怖、絕望的“那個”,我們沖了出去。

犧牲一個陣內忍破壞一層薄紙,我們繼續向前。

一層層突破平行世界的防禦壁,我們不斷前進。

接受每一個失敗,認識到每個選項上的錯誤。

不。

這麼說不太對。

誠然,很多“陣內忍”並沒有走到這一步。

他們各自迎來自己的結局。

——有時候,是為了戰勝日本被變賣這一最惡的劇本,與大惡魔潔莉卡契約,與全世界為敵,在被汙染的列島上與座敷童子再會的男人。

——有時候,是和惑歌一起超脫出日本這個小小世界,成天與七大罪惡魔般的投資家們進行金融大戰的男人。

——有時候,是將雪女作為直接戰斗力,降伏並無害化酒吞童子和九尾這些強大的致命誘發體,使役式神的男人。

——有時候,是拼盡全力讓因為愛犬之死而瘋狂的渚恢複理智,用人類的力量與惡鬼羅刹構築的日本全國妖怪控制器戰斗的男人。

——有時候,是與魔女瑪格麗特和魅魔聯手,拯救了在她子宮里避難的某人的男人。

——有時候,是在全滅村告知了青行燈何為溫柔,阻止她的暴走,手持草薙的複制品與“女兒”一起展開三種神器的爭奪戰的男人。

——有時候,是為了百鬼夜行完全被咒奪走的祝,利用自己被妖怪喜歡的體質,誓言不再讓任何人傷害哭泣的她,建立全新的百鬼夜行的男人。

——有時候,是利用以恢複神智的油取為軸創造的時間旅行“靈封”,將百鬼夜行的政變防范于未然,保護了一個家庭的男人。

——有時候,是直奔未亡人路線,不是讓三九式的緣而是讓四〇式的迷為之傾倒,使用“給予拯救裝置”再度取回她的心的男人。

——有時候,是成功追到不老的迷和長大的祝,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母女——在這之前被從地獄回來的魂靈·咒暴打的男人。

——有時候,有時候,有時候,有時候。

這些可能都是“錯的”。但並不是“失敗”。自己做出的選擇被擅自當做障礙物用,還被當成地獄印在上面。他們都停了下來。自己的世界由自己繼續,就是要出這口惡氣。

所以我也,只需要看看自己的世界。

朝著深處。

座敷童子的身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里拿著萬華鏡,我再次奔跑起來。

“不對”“不該是這樣”“崩潰啊”“為什麼還站著!”!?“不”“不對”“別過來”“別朝這邊來!”!“粉碎你們”“全部粉碎”“我要粉碎一切可能性!”“我們不需要那些耀眼的東西。”“我不想看”“因為”“因為我們”“明明那時候的我,就沒有被拯救啊……!!”

咔撻咔撻咔撻咔撻!!映在座敷童子黑發上的孩子們的頭蓋骨,借用耳機發出威嚇的聲音。曾經富有余裕的手印也在浴衣上焦躁地蠕動著。在遮住臉的頭發之海中,扭曲的眼球似的發飾珠子搖搖晃晃。焦躁、不安、激昂。但盛者必衰所釋放出來的敵意已經告訴了我我需要知道的一切。終局將近。我、我們、陣內忍,在正確的道路上前進!

陣內忍們超過我沖到前面。即便被數不清的破滅的世界,被在我看來選擇錯誤的世界的業火所焚燒著,他們還是笑著。

所以,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我反倒是湧起了対抗心。

即便我們都是陣內忍,即便我們都想拯救座敷童子。

那個女人,是我的。

其他的陣內忍不准碰他!!拯救所愛之人的位置怎能拱手相讓!即便各自的結局不分貴賤優劣,選擇了“這個”走到“這里”的是我!事到如今我怎麼能讓他們占了上風?那家伙、那個懶蟲、那個大姐姐,能抱著她叫她緣的只有我!!稍微矜持點啊笨蛋們!!

我咬緊牙關。

拼命向前沖去,伸出手來。

突破了所有隔扇,被染紅的地獄繪圖。

突破了重重戰場。

在最後的一瞬間,有人在背後推了我一下。我雖然沒有時間回頭看,但我知道,一定有誰在背後微笑著。做出了不同選擇,沒有到達這里的其他陣內忍。他們,托付給了我什麼。

讓你的夢想成真吧。

不要再讓她哭泣,讓她露出最棒的笑容。

然後,那似乎無窮無盡的距離縮短為零。

我緊緊地抱著穿著紅色浴衣的座敷童子。

像人偶一樣毫無抵抗的身體。

嘰嘰嘰咋咋咋咋咋咋咋咋咋咋!!表面蠢動著詭異的頭骨和手印。

沒有人告訴我怎麼使用萬華鏡。

我不知道妖怪的結構,也不知道“靈封”的詳細理論,也不知道支撐著它的術法或道具。

但是。

拒絕被拯救的“命運”,通過頭發上的頭骨和手印,還有蛇形頭發上的眼球般的珠飾具現化的盛者必衰,那家伙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我接近它



。為了阻止我,它在道路上設置了各種各樣的障礙。就好比把頭腦清晰的名偵探丟到炮彈橫飛的戰場,把百戰磨煉的武斗派扔到插科打諢的喜劇時空里,或者把一個老練的武術家扔到一個插科打諢的地方,不讓人在自己的主場戰斗。它張開了這種屏障。

那個無限平行世界就是如此。

只不過是為了讓我喪失目的,脫離原本的軌道。

那樣的話。

我只要集中注意力便好,看著座敷童子,一心追求自己一開始想要做的事情。不管是場所不對還是氣氛不對,不管是不是令人害臊,都無需在意。這種奇怪的自我克制不過是盛者必衰對命運的干涉罷了。當我試著像平常一樣繼續前進時,會像磁力或引力一樣全力使我偏離正軌。

才不會被它影響。才不會順著它來。我要貫徹自己。

不管多不像樣,不管多雞毛蒜皮。

這一定是。

在這個充斥這比星星還多選項的世界里,唯一的准確答案。我要相信選擇了各種選項來到了這里的自己!!我雖然沒有拯救世界的力量,但我選出了一百萬個陣內忍都沒能選出的唯一選項。我為我的選擇感到驕傲!能夠為之自豪就夠了!!!!!!

我更用力地抱緊了座敷童子。

感受著她的心跳。

無數的手印無關緊要,白色的頭骨也安靜了下來。

我看著搖搖晃晃抬起頭看著我的座敷童子的臉。

我和座敷童子,不是互相仇視的敵人。

這家伙也不是應該被打倒的威脅。

別忘了啊。

緣可是我的戀人。

所以戀人相依時,最該做什麼事情,老老實實做就行了。

想到這里足矣。

我和她的嘴唇相碰。

然後,就像打開了某種開關一樣。

啪噶——!!!!!!響起了淒厲的聲音,延伸至地平線的赤紅榻榻米的一瞬間,以此為中心一瞬間飛散了。

浴衣上的手印,頭發中游動的頭蓋骨,蛇一般頭發上的眼珠發飾,盛者必衰,一切都消散了。

發出不快聲音的耳機,也變得寂靜無聲。

16(內幕隼)

在豪華客船的交易室內,我看著畫面咽了口唾沫。我與推理狂等人瞪著剛剛的騷動好似謊言一般沉寂的留言板。

“這架勢,暫時是……”

17(菱神舞)

都內某處,工業園區的禁止進入的鐵絲網圍欄被撞破的方向。目送著滾動著的載貨箱,我擦去額頭上的汗水,緊緊抓住卡車的本體。那個怪物畢竟還在休眠狀態,我覺得這點程度應該是死不了的,不過,

“……這就,結束了嗎?”

18(陣內忍)

我吻了座敷童子。

這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可能萬華鏡“靈封”的制作者和目標的座敷童子進行肉體接觸是必要的一環。

不過答案是什麼無所謂。結果成功了就夠了。

于是。

座敷童子全身的體重靠在我身上。

回過神來,我們身處茅草屋頂下的熟悉茶室里。周圍被唐傘、提燈、狸貓、狐狸和各種各樣的妖怪圍著,被這麼多人圍著看的座敷童子似乎是害羞離了。我感覺她在我懷里扭來扭去。

我們回來了。

盛者必衰,迷宮一樣展開的無數if,各種各樣被摧毀的時代殘骸之上,世界的墓場一樣的里側。

從命運的交叉點那里,回到了理所當然的日常中。

“忍,有點尷尬。”

“哈哈。抱歉抱歉。”

“我說怎麼有股鐵鏽味。你,嘴唇破了啊。”

摸。

她用手指摸了下我的嘴唇,看著上面的東西說道。

“你看,這不都是白色的血嘛。”

“……”

聽到這句話。

我再次抱住座敷童子,她的臉貼著我的胸口。

“抱歉……”

她的大腦,被我搞亂了。

接受這個事實時,我露出了怎樣的表情,我不想讓她看到。

“怎麼了嗎,忍?”

她天真無邪的安慰著我。

但我無法回答她,只是把她緊緊地抱在懷里。

然後我再次咬緊嘴唇,只在心里說道。

即便弄髒我的手。

我也絕不會接受沒有你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