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插劇 襲擊者的存在



「喝啊————!」

八重發出充滿氣勢的叫聲揮下木刀,她的刀避開索德雷克子爵的木刀,抵住他的頸部。這一切宛如閃電般只發生在一瞬間。被劍抵住的子爵微微笑了起來。

「……嗯,剛剛那招很漂亮。」

「非常謝謝您!」

八重向子爵低頭致謝。盡管贏了,她臉上仍然沒什麼勝利的喜悅。這也很正常,剛才那已經是第七回合。在第七回合才獲勝,還是使出舍身的一擊才贏。

按照八重的個性,她大概是在責備自己尚未成熟。子爵的劍術在貝爾法斯特排得上第一、二名,我是覺得不需要沮喪成這樣啦。

索德雷克子爵的道場里只有八重、子爵與陪同的我和由美娜。太陽正逐漸西下,烏鴉在外頭鳴叫。

「你的劍銳利到跟以前判若兩人,是掌握什麼了嗎?」

「在下也不曉得是否如此。可是子爵大人所說『在劍上追求什麼』這句話,在下認為自己似乎隱約能夠看到答案是也。」

「原來如此,你開始找到自己的劍道了啊。」

聽到八重這麼說,子爵輕聲笑了出來,接著往在道場角落觀賞的我們走來,當場跪在木頭地板上低下頭。

「無法好好招待您,真是非常抱歉,公主殿下。」

「不會,是我們拜托您讓我們觀看,請別放在心上。」

由美娜微笑著回答低頭的子爵。聽聞她的回應,子爵將視線轉向我。

「沒想到當時的少年會拯救國王陛下的性命,變成公主殿下的未婚夫,我吃了一驚呢。而且居然還殺了龍……」

「啊,我跟由美娜的婚約還是暫且麻煩您保密,畢竟反對的貴族似乎很多。」

「我知道。腦袋僵化、被欲望驅使的貴族在貝爾法斯特還是很多的。」

盡管我已經決定要娶由美娜為妻,這個消息仍未正式發布。

只要和由美娜結婚,公主配偶的身份可以在貝爾法斯特取得極大權力,盯著這個地位的家伙當然也很多。

對認定自己(或是自己的兒子)適合此地位的家伙而言,我只是個礙眼的存在。

不過,要是他們抱著這種邪惡的心態接近由美娜,也會被她的魔眼看穿。

「可是知道了魔眼,想著壞事的家伙們不就不會靠近由美娜小姐是也?」

在離開子爵家的歸途上,八重對由美娜提出問題。

盡管天色全黑,但索德雷克子爵的家離西區很近,我們想說偶爾走回去也不錯,才會像這樣漫步在夜路上。這帶非常安靜,街上也沒有半個行人,只有馬車偶爾經過。

路燈燈光昏暗,也無月光的照耀。這個世界的夜路就是這麼回事。

由美娜稍微思考了一下,才開口回答八重:

「這個嘛……就算對方抱有邪惡的心思,只要不付諸行動,我也不會置喙。畢竟身為人類,自然會有一定程度的欲望。也有人把我的沉默當作『沒被看穿』接近我,但這還算是比較好的……」

由美娜苦笑著說。即使只是表面,要對那種人表現出友好的態度還是很痛苦吧。

「還有別的模式嗎?」

「是的,比較惡劣的就是認定『自己的所作所為才正確』的人。他們不會為此感到慚愧,所以被我看穿也不覺得難為,反而想讓我看看抱有『正直之心』的自己。這種人才麻煩。」

啊,總覺得能夠理解。那是真的抱持「為了貝爾法斯特跟由美娜公主結婚,引導這個國家才是最正確的做法!這種做法對由美娜公主肯定也最幸福!」想法的人,那些家伙大概完全不會覺得自己正在給別人添麻煩吧,因為他們從一開始就沒顧慮過由美娜的心情。

這該算是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善意,還是自以為是的想法呢?

「那種人無法用魔眼看穿是也?」

「不,我的魔眼是『看穿的魔眼』,能夠看穿人類靈魂的汙穢。這種人都會有這特質,所以能看得很清楚。自以為是的人本來就不會考慮其他人。」

認為自己就是正義的自以為是之人,容易攻擊不合的對象,加以排除對方。要是他們組成團體,這種作為也會愈來愈偏激。

難怪大家都說「就是因為正義的伙伴眾多,戰爭才不會結束」。

八重與我停下腳步。

「怎、怎麼啦?」

我拉起慌張的由美娜的手,小聲地對她說:

「雖然不曉得是誰……但我們被包圍了。」

「咦!?」

由美娜驚訝地東張西望。不平穩的氣息在這附近激烈湧動。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出來。我知道你們在。」

「嘿,真是個直覺敏銳的家伙。」

男子們接二連三自小巷中現身,每個人都是宛若盜賊的小混混。

他們手里拿著像是劍或棍棒的危險物品,絕對不是什麼正經的家伙。

「有什麼事?」

「我們要找的只有你,跟你後面的女人無關。」

咦?這些家伙的目標是我嗎?只有我?

「冬夜先生……你做了什麼是也?」

「不,我覺得自己應該沒做什麼……」

老實說,我沒有自信,畢竟我曾招惹過大大小小的怨恨。這麼說來,我記得最近打爆過在冒險者工會糾纏不清的家伙。這些人是他的同伴嗎?

「雖說跟你無怨無仇……但可別怪我們啊!」

「不,怎麼可能不會啊。」

我用布倫希爾德毫不留情地往舉劍想砍向我的小混混擊去,里頭裝的當然是賦予【麻痹】的麻痹彈哦。

被擊中的小混混痛得倒在地上。雖說是麻痹彈,可橡膠彈還是能夠造成傷害。

「你居然敢!」

「當然敢啰。」

我一一解決同樣往我這里襲來的小混混。他們或許都做好了覺悟,就算看到同伴倒下,也沒有逃走。在這種狀況下,他們這樣反而很麻煩。

「安全模式。」

布倫希爾德縮起刀刃,變形為長劍狀態的僵化模式。我躲開對方揮下的劍,用布倫希爾德掃過他的身體。


只要對方沒有護身符,一碰到就會遭到麻痹,所以不需要太過用力,只要輕輕碰到就可以了。

幾分鍾後,所有襲擊者全倒在路上。

「呼,真會給人添麻煩。」

「該怎麼處置這些家伙是也?」

「嗯……其實放著也無所謂,但怕他們還會再來。還是先跑一趟騎士團的值班處……」

「你們在那邊做什麼!」

這個念頭才剛冒出,就有幾名騎士從街道另一邊跑了過來,看來是聽到了騷動才趕來的。

我亮出工會卡表明身份,並對騎士們說明情況。由于工會卡無法偽造,在這種場合中也能作為身份證明。

「他們突然襲擊我們,結果反被我們打倒。」

「原來如此。里面有幾個是通緝榜上的人物,恐怕是想搶劫才鎖定你們吧。」

啊,意思是我從頭到腳看起來都只是個弱小的年輕人吧。我之前也曾因為這樣被糾纏襲擊好幾次,早習慣了。

是說,他們怎麼會認為我這種年輕人有錢呢?呃,雖然我的確是很有錢啦。

「這些家伙就由我們來處理,我們也會跟工會聯系。」

「了解,就麻煩各位了。」

對騎士們低頭道謝後,我們樂得立刻離開現場。一是想趕快回家,二是覺得由美娜的事要是曝光會十分麻煩。若因綁架公主引起騷動,可不是開玩笑的。

對方看來是較為低階的騎士,並不認得由美娜的長相。

「看樣子王都也不算安定是也。」

「人愈多,犯罪數也會跟著增加。父皇一定也正為此感到頭痛吧。」

國王還真辛苦。我們邊聊天邊踏上歸途。

◇ ◇ ◇

「……你說什麼?」

「我說,昨天王都出現了無差別砍人的凶嫌。經過搜查,發現冬夜大人的嫌疑很大。」

一大早就前來拜訪的里恩先生說道,讓睡眼惺忪的我瞬間驚呆。

無差別砍人?犯人是我?我完全不曉得你在說什麼!?

「現場是西區的佛賽里特大道,有幾名男子在此遭到砍殺,所有人都當場死亡,這東西就掉落在現場。」

坐在里恩先生身旁的騎士團副團長尼爾先生,把圓筒狀的硬質橡膠立到桌上。這是……!

「……是我的東西。這是賦予【麻痹】的橡膠彈頭。」

「附近的居民也說聽見冬夜大人武器……的擊發聲。是叫布倫希爾德嗎?你承認自己當時就在現場嗎?」



「請、請等一下!我昨天的確在現場,可是沒有殺人啊!昨天的騎士沒有報告你們嗎!?」

「……昨天的騎士?您在說什麼?」

這是怎樣?根本雞同鴨講。我詳細地向里恩先生與尼爾先生說明昨天發生的事。

「奇怪,我沒有接到這樣的報告。這是怎麼回事?」

「奔赴現場的騎士都是怎麼樣的人?」

「怎麼樣的人……呃,有一個是上勾眼,另一個的鼻子是……啊,這麼做會比較快吧。」

我使用【海市蜃樓】魔法,把昨天見到的騎士們投影在房內。盡管不記得所有人,但我清楚地看到其中兩人的長相,並記住了他們的聲音。

里恩先生及尼爾先生看到投影出來的影像大吃一驚,但沒一會兒就開始仔細環顧那些人。

「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他們。里恩認識嗎?」

「我也沒見過。最起碼這些人不是隸屬第一騎士團的騎士,我們那沒有這種家伙。」

喂喂,怎麼可能?意思是這些都是假騎士嗎?

讓小混混跟我戰斗,再殺光他們,把罪行嫁禍給我。他們這麼做,我的確很難證明自己的清白。

就算我說是對方突然襲來,被我反過來打倒,也不確定里恩先生及尼爾先生會不會相信。

「……按這種情況,即使我說自己『受假騎士蒙騙』,聽起來也像隨口胡謅的借口吧。」

「嗯,差不多。可是你還有由美娜公主這個證人,應該不會被立即逮捕。」

「犯人的目的是什麼?是想設計冬夜大人成為罪犯,讓我們逮捕您嗎?」

還真是……看來對方非常恨我。

「基本上,西區會出現那種小混混本身就很奇怪。即便不是貴族區,有那種家伙橫行霸道,騎士團應該馬上就會收到通報啊。」

說得對。若不是有人引路,根本不可能。

「好了,你打算怎麼做?」

「要洗清我的嫌疑,捉到真正的犯人最快吧。」

「嗯,沒錯。你對要追捕的目標心中有數嗎?」

「哪需要心中有數,不就在這里嗎?」

我指了指【海市蜃樓】顯示的假騎士。

「搜尋,昨天見到的假騎士,范圍定為王都內。」

『進行搜尋……搜尋結束,即將顯示。』

兩人被突然傳出的西絲卡聲音嚇了一跳,看到幾個大頭針落在半空中的地圖上後神情驟變。

這里是……王都內區的貴族區吧,而且林立在這里的宅邸都屬于爵位高的貴族。附帶一提,蘇家的歐爾托林德邸也位于此。

大頭針在貴族區的大道上移動,于某棟宅邸的大門前停止,然後突然消失。

「咦?」

『目標進入妨礙感應的結界內,無法掌握位置。』

居然設有結界,真不愧是貴族區。


「這棟宅邸是?」

「……蘭傑爾侯爵的宅邸。原來如此,我懂了。」

「是啊。」

蘭傑爾侯爵?雖然沒聽過,但既然是侯爵,就是相當有地位的貴族吧。

「冬夜大人,您還記得巴羅子爵家嗎?」

「……不,完全不記得。那是誰家啊?」

兩人苦笑著聳聳肩。呃,我真的不知道啦!

「就是前陣子被冬夜大人痛打一頓的年輕騎士的家族。他們之後襲擊這座宅邸,結果被收回財產及地位。」

「啊啊!是那個愚蠢的貴族少爺們嗎!」

我當然不可能記得,而且我對那些家伙的老家是什麼樣的地方也沒興趣。

我明白失去財富地位的巴羅子爵家為何會對我懷恨在心,可是為什麼又有別的家族冒出來?

「巴羅子爵家曾嫁過女兒到蘭傑爾侯爵家,所以他們算是親戚,也有培養提攜的關系。另外,蘭傑爾侯爵家追溯到久遠以前,還曾跟王家有過血緣關系。蘭傑爾侯爵自很早以前就逼迫陛下,讓由美娜公主嫁給自己的兒子,理由是兩家的血統最為相配。國王陛下當然拒絕了他。畢竟世間對他兒子的評價都只有家世能看的蠢蛋。」

所以?那個叫做蘭傑爾的貴族不知從何處得知由美娜與我訂下婚約,企圖除掉我,想達到目的並報巴羅子爵一家之仇嗎?

我被小混混殺掉最好,沒被殺掉的話就捏造毫無根據的罪名……

「就算沒被定罪,他們仍會散布對冬夜大人不利的傳聞吧。到時,對方就會以『這種人不配成為由美娜公主的對象』之類的理由,逼迫陛下選擇自己的兒子做公主殿下的未婚夫。我也聽說,蘭傑爾侯爵十分執著讓自己家出個國王。」

咦,怎麼搞的?我覺得火冒三丈。比起自己差點被殺,由美娜被他們當作道具更讓我不快。

「……如果,我說如果是這個侯爵暗中策劃一切,想殺掉我,他會被問罪嗎?」

「真要說的話,會吧。國王陛下不可能包庇蘭傑爾侯爵。畢竟他一有機會便毫無緣由地反對陛下的政策,和巴爾賽伯爵是並稱討厭鬼雙雄的存在。」

他跟那個蟾蜍同等級嗎……意思就是他根本無能至極吧?

我一問,便得知蘭傑爾侯爵的性格和我的預想相去不遠,還有傳聞說他做了不少惡事。他也是反對與密蘇密多貿易、締結同盟的其中一人,對獸人抱持顯而易見的歧視。

和里恩先生交往的歐莉嘉小姐也是獸人,因此他話中更透露出明顯的不悅。

「所以就算去質問侯爵,他顯然只會裝作不知情。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去雇用那些可以避免自己遭到懷疑的家伙。而且若沒有冬夜大人的搜尋魔法,我們連侯爵都查不出來。」

他說得對。就算證明欺騙我的假騎士真的存在,也不曉得對方會不會招出一切都是侯爵的指示。最壞的結果,應該就是迎來像是蜥蜴斷尾求生般的結尾。

「倘若沒有明確的證據,陛下也無法輕舉妄動。您想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沒有證據的話,做出來就好啦。」

我對兩人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 ◇ ◇

「那家伙如何啦?」

「早上副團長及第一騎士團的隊長前往其宅邸,並被帶回騎士團總部,恐怕是要展開盤問。」

「哈哈哈哈!很好很好。區區一介冒險者盡做些多余的行為,會遭此橫禍也在情理中。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太好了,父親!他活該!嘻嘻嘻嘻,要跟公主結婚的人可是我啊!」

在面向庭園的陽台前,一名男子正愉悅地大笑。他年約五十多歲,體格結實的身上穿著質地高級的服裝,臉上留著一小搓胡子。他就是這個家的家主,蘭傑爾侯爵。

在侯爵身旁咧嘴賊笑、使臉上肥肉不斷顫動的則是他兒子。他的體型臃腫肥胖,明明才二十歲,發際線卻已開始後退,額頭還淌著油汗。

夜晚的庭園中,一群人在侯爵父子面前恭敬地待命。他們就是昨晚被侯爵命令冒充騎士,揮舞凶劍的男子,也就是侯爵的私兵團。

「好,接下來就在他的宅邸藏入贓物。只要騎士團的人入內搜索,必會罪加一等。」

「贓物……嗎?要從哪里……」

「你在說什麼?你們上個月襲擊貿易商得來的東西不是還有嗎?就用那個吧。公主的未婚夫是強盜團的一員,可是史無前例的丑聞呢。」

「原來如此……」

這個男子也曾命部下干過強盜的勾當。聽到他表里不一的發言,侯爵也很傻眼。

「最後一步就是向世間宣揚那個冒險者殘暴的一面。等這個傳聞傳開,老夫就去逼迫國王解除他與公主的婚約。殺人加上強盜罪,貝爾法斯特的公主當然不能嫁給會在暗地里做出這些事的人。得讓所有人都知曉國王沒有看人的眼光,老夫都能看見他羞恥不堪的模樣了。」

侯爵露出心懷不軌的微笑,陽台的玻璃窗上映照出他確信勝利的得意神情。

「……然後侯爵閣下的公子便能成為由美娜公主的未婚夫啰?」

「嘻嘻嘻嘻!真讓人期待!跟由美娜公主結了婚,我可能會稍微欺負她一下!誰教那女孩總是用冷漠的目光看我。身為丈夫,必須給她一點教訓。」

「這倒無妨,但可別做得太過火。讓公主早點懷孕生子才是你的任務。要是讓她無法產子,就得不償失了。」

「嘻嘻嘻嘻!我知道啦!我會確實讓那女孩懷上孩子,令父親成為下一任國王的爺爺!」

侯爵的兒子勾起不雅的笑容說道,侯爵也暗笑出聲。父子倆下流的笑容重疊在一起,乘著晚風在周遭回響。

「夠了。冬夜先生,已經可以了。這簡直是汙染朕的耳朵。」

「啊—



—也對,我也受不了了。」

「什、什麼!?」

聽到突然站起身的其中一位私兵發出熟悉的聲音,侯爵驚詫不已。

我按照那個聲音所說的,解除【海市蜃樓】。

在侯爵面前恭敬待命的私兵們一一變回原本的姿態。

「怎、怎麼會!?國、國王陛下!?」

看到被我以【海市蜃樓】變成士兵的國王陛下,侯爵嚇到軟腳。而陛下的左右分別站著負責護衛的里恩先生及騎士團副團長尼爾先生。

「這、這是怎麼回事!?」

「你的私兵團隊長被我們使了點手段綁走,本人現在就在騎士團的牢房里。他說了很多事情,雖然光是那些就足夠證明我的清白,但我想還是要讓國王陛下聽到決定性的證據,就來啦。」

「……朕或許真的沒有看人的眼光,居然讓這樣的惡人肆無忌憚至今。」

國王陛下用低沉的聲音對侯爵說,聲音清楚地透露出憤怒。

「怎麼可能……!這座宅邸包含庭院都設有結界,魔法不可能有用……!」

「一般的結界最多只有『不讓目標成為施法對象』的效果,所以轉移魔法及搜尋魔法確實無效,可是對像【海市蜃樓】一樣,以我們為施法對象的魔法來說,沒有半點意義。與其動腦打這些壞主意,不如稍微用功點如何?」


「你、你這家伙!區區一介冒險者,竟對身為侯爵的老夫如此無禮!」

侯爵似乎對我的發言感到不快,顯得很激動。這家伙懂不懂自己如今的處境啊?

「會很無禮嗎?把罪名嫁禍給無辜的人,背叛自己侍奉的國王,還暗地為強盜團引路——叫我對這種最差勁的垃圾侯爵閣下拿出恭敬的禮儀,我很為難。那邊的肥豬兄,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肥、肥豬!?你剛剛叫我肥豬!敢這樣對我說話,可別以為會就這麼算了!像你這種家伙……!」

侯爵兒子的話還沒說到最後,我便瞬間移動到那家伙面前,一把捉住他的前襟,提起那具癡肥的身體。

「……我最氣的就是你。你剛剛說要讓由美娜懷孕嘛。你敢再說一次看看,小心我砍掉你那丑陋的東西,塞到你嘴里縫起來。敢犯的話,我就讓你無法再次開口。懂了嗎?混賬!」

「咿、咿咿!?」

我放出最高級別的殺氣,肥豬公子便尿濕褲子、直接昏倒。

因為很髒,我就隨意地把他砸向宅邸的牆壁。

「亞、亞曆山大!」

侯爵看到兒子被扔出去,連忙叫道。這家伙叫亞曆山大嗎?還真不適合他。

「有人在嗎!是入侵者!快上快上!」

侯爵大叫,私兵團的士兵們立刻從房間跑了過來。

看起來都是些沒見過國王陛下外貌、最底層的局外人。他們拔出劍,把劍尖對准我們。

「蘭傑爾侯爵,你明白這種行為代表什麼嗎?」

「啰嗦!既然這樣,只能奮力一搏!喂,你們!把這些家伙全砍了,不要留下活口!」

侯爵不去傾聽國王陛下的話,反而回以怒吼。啊,不行,他的理智完全斷線了。

「這下他們就是徹頭徹尾的反叛者。」

「愚蠢的家伙。」

里恩先生及尼爾先生歎著氣說道。

這明明是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的道理。再怎麼樣,一般人都不會認為國王陛下會在沒有任何准備的情況下潛進來吧。

看到來自國王陛下的目光暗示,我拔出腰間的布倫希爾德,朝夜空鳴槍。

巨大槍聲響徹夜空,以此為信號,王國騎士們一口氣沖入侯爵家的庭園。

「什、什、什麼……!」

被這麼多騎士包圍,就算是私兵團的士兵也只能扔下武器。侯爵臉色慘白地盯著一個個拋下武器投降的士兵。

「蘭傑爾侯爵,朕在此剝奪你的爵位。你暗殺國王、反叛國家及其他種種罪名都已昭然若揭。乖乖束手就擒吧。」

聽到國王陛下的話,侯爵無力地跪倒在地,被尼爾先生用手里的繩子捆綁起來。

◇ ◇ ◇

「是朕的無德導致這番情形發生。抱歉,冬夜先生。」

「不會不會。能夠排除害群之馬不是很好嗎?既然結果好,過程也不重要了。」

我對低頭道歉的國王陛下說道。

在那出逮捕戲碼上演的隔日,為了聽取事件的來龍去脈,我和由美娜來到貝爾法斯特的王城。那一票人果然都會被判相當重的刑罰。

「可是,之後的事不是會很麻煩嗎?侯爵姑且也算是大貴族吧?」

「沒有任何問題。由美娜原本就不喜歡他,所以朕未讓那家伙負責重要的政務,收回的領地會作為獎勵交給其他貴族,反而值得欣慰。」

原來國王陛下以前就借由由美娜的魔眼看穿那家伙不值得信任嗎?結果也的確是如此啦。

「我看到他們父子的靈魂顏色都很混濁。雖然知道他們內心都想著壞事,但我沒料到他們居然還付諸實行……我以為那兩人頂多偏重權力斗爭,是我的洞察力不夠敏銳。」

由美娜的魔眼無法看透對方做的壞事。我忍不住撫摸沮喪的由美娜的頭。別太在意。

蘭傑爾侯爵家的地位、財富遭到收回。只要是做出不法之事的人,即使是流有王家血脈的家族也不放過——這樣的結果足以給國內的貴族一個警惕。

蘭傑爾侯爵被判死罪,他的兒子亞曆山大則被送往礦山做苦工。

該說是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嗎?那個肥豬公子也是個無法無天的惡徒,他會命令家里的私兵團自城里擄來中意的女性。他的父親當然數度替他掩蓋罪行。而那個巴羅子爵家據說也曾參與其中。

「一想到那種人流有我們王室的血,即使只有一點也令朕感到惡心。」

「那已經是據今一千多年前的事了吧?雙方早就毫無關聯。」

因為這還牽涉到由美娜,因此我姑且出言幫襯。只要回頭追溯,人類彼此間必定會在某個時間點成為親戚。啊,我自然是例外。

「至少經過這件事,不會有人想在明面上對冬夜先生出手,畢竟沒人想重蹈侯爵的覆轍。」

「總覺得聽起來就像是我讓侯爵毀滅的……」

「差不多吧?」

我覺得根本是那家伙自取滅亡啊。我只是帶著國王過去。

因為我認為最有力的證據,就是設法引誘本人自己闡述惡行,讓國王聽見。

雖然錄下聲音跟影像就足夠,但我沒想到國王陛下會表示要直接潛入敵營,讓我十分焦急,想說事態究竟會如何發展。真是的,有夠亂來。

「不過,看到冬夜先生痛罵那個蠢公子,朕覺得很痛快。想不到你會為了由美娜那麼生氣,由美娜真幸福。」

「是這樣嗎?」

「呃,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吧……」

好丟臉。當時我真的很生氣……由美娜問我到底說了什麼,可是我不想讓她聽到那些下流的話。我拒絕。

「嗯————————」

用那種目光看我也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既然冬夜先生如此重視由美娜,果然還是該早點生孩子,先造成既定事實……」

「等一下,也跳過太多步驟了!」

「父皇!」

雙頰漲紅的由美娜發出響徹貝爾法斯特王城的怒吼。

我的臉應該也很紅,但怎樣都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