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二章 兩位王子



我在『工房』複制了好幾台福雷姆基亞訓練機,請其他人有空時去訓練。

訓練機共複制了八台,整排擺在游戲室牆邊。這下完全變成游藝場了嘛。算啦,反正也差不多。

由美娜和琳賽出乎意料地表現出優異的適應性,是擅長魔法的人比較容易熟練嗎?話雖這麼說,其實她們也只是比較快習慣,習慣後的機體動作果然還是八重及艾爾賽表現得更犀利。

我使用【程式】讓外部也能看見福雷姆裝置顯示的影像。洛賽塔把兩台裝置傳出的情報統合成第三者的視點,我再用【程式】把影像投影到半空中。福雷姆基亞如果也能用【程式】驅動就很輕松了呢。

若有大量魔力與數量驚人的輸入條件或許有可能做到,可是翎的玩具熊波拉達到那種水准就花了兩百年,這誰辦得到啊。

「嗚哇——我輸了——!」

右端的裝置敞開,我們家的副團長·狼獸人諾侖從里面跳出。而同為副團長的狐狸獸人·尼可拉也從旁邊的裝置出來。

「這跟自己的身體不一樣,應該要連這一點都考慮進去再行動。只靠感覺閃躲,若有一點偏移就會成為致命傷。」

「哼哼——我才沒那麼胖呢。」

我從外部螢幕看來,諾侖的側腹被尼可拉的斧槍打中。她本來在千鈞一發之際想要躲開,但本人體格及機體間的差異決定了勝負。

游戲室在一星期內會有特定幾天,從傍晚到晚上開放給訓練後的所有騎士團成員使用。因為我認為偶爾休息是必要的,而且若抱有期待,訓練時或許也能更加努力。總之,就是一個獎勵啦。

現在福雷姆裝置也加入了這間游戲室的行列,大家轉眼間迷上這個從未見過的游戲道具,游戲時也會和同事彼此競爭。

我自然沒跟他們提起福雷姆基亞的事,大家應該都把它當作游戲道具來玩。倘若得知這其實是軍事訓練,不曉得他們會露出什麼表情。不過,我覺得現在這樣就可以了。從游玩開始逐漸習慣最適合。

當我想著這些事情時,團長雷英走進游戲室。感覺她最近終于對團長這項職務逐漸上手。

「啊,雷英!來對戰吧,對戰!」

「喂,就要你叫她團長了。」

諾侖朝進門的雷英用力揮手。看到此景,尼卡拉皺起眉頭。兩人的對比十分有趣。

雷英對這兩人露出苦笑,往我這里走來。

「陛下,貿易商人歐魯巴先生想與陛下會面。」

「哦,他來啦。」

他是帶我拜托的鋼材來嗎?這樣就可以量產福雷姆基亞了。話雖如此,按量產的步調,一天也只能做出一、兩台。光要做齊我們騎士團的量,就要花上幾個月,最好還是能趕快著手。

我一抵達接待室,本來坐著的歐魯巴先生便站起身想跟我問好,我阻止了他,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我帶來跟您約好的鋼材了,這是明細。我先送來五輛馬車的量,之後還會繼續交貨。」

我看了看歐魯巴先生遞出的紙,上頭記載了鋼、銀、銅還有少量的金、秘銀、奧里哈魯根及日緋色金等金屬的數量。這數量還真不少。

「您拿了這麼多來啊?看起來數量不少呢。」

「陛下告訴我的每樣東西都非常受歡迎,不管拿到哪個國家都是暢銷品,我感激不盡,因此稍微多加了一點,作為給您的謝禮。」

賣得這麼好啊。貿易商人的生意管道太可怕了,那些東西會借著商人之間的交易瞬間擴散出去吧。

「不過,也有商人仿造出相同的商品販售,但這種東西都是先賣先贏。」

是這樣嗎?算了,呼拉圈和劍玉之類的東西,感覺誰都仿制得出來,先賣的人就能賺錢吧。

「話說,這些數量驚人的鋼材,您打算用于何處?是想建造鋼鐵之城嗎?」

「嗯——這個就讓我保密吧。啊,對了對了,服裝商人薩那珂先生好像有話要跟歐魯巴先生說。他想大規模販售棒球比賽時穿的服裝……也就是制服和棒球帽。」

「哦哦,真有意思。棒球相關的物品目前絕不可能滯銷。」

我和打算去跟薩那珂先生商量買賣事宜的歐魯巴先生,一同前往置放鋼材的訓練場。

為了不妨礙大家訓練,商隊的人都在角落等待。我簽下名字表示確定收件後,再把堆在馬車上的鋼材全都傳送到『工房』。

量產型福雷姆基亞也已經送到『工房』,接下來洛賽塔就會開始量產吧。

可是,『量產型福雷姆基亞』這個稱呼好難念啊。我跟洛賽塔詢問正式名稱時——

「是FG─09的說。」

她這麼回答我。算了,畢竟它在正式實用化前就失去價值,這大概也是沒辦法的事。話是這麼說沒錯,但這個名稱的確很難念,得給它取個名字。

嗯——既然是灰色機體,那就叫※『小灰』……聽起來好像外星人……(譯注:暗指一般廣為人知的外星人「小灰人」。)

就叫做『修巴利耶』吧,意思是『騎士』。

總之,量產交給洛賽塔,燃料交給芙蘿菈,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我和歐魯巴先生等人告別後,終于松了口氣,來到中庭緩解僵硬的肩膀。想不到這時,背後傳來一陣有人直沖而來的急促腳步聲。

「冬夜——————!!」

「咕噗!?」

我正要轉身時,一個猛烈的擒抱便襲向側腹。好痛!

襲擊者直接跨到躺倒在地的我身上,捉住我的胸口用力拉向自己。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蘇啊。她什麼時候跑來布倫希爾德的?

金發的歐爾托林德公爵千金橫眉豎目地筆直凝視我。

「冬夜!讓哀家做你的妻子!跟哀家結婚唄!」

「什麼!?」

這孩子突然說這什麼話!?我本以為蘇在開玩笑,但她的目光很認真。這女孩比由美娜更有行動力,為了醫治母親的雙眼,甚至經曆過一趟前往遠方的長途旅行。

「冬夜喜歡年紀小的人唄!?那個叫西絲卡的女仆已經告訴哀家了!而哀家年紀最小!沒有問題!」

「那個笨蛋女仆,她都灌輸你什麼啊!?」

跟我訂婚的所有人確實都比我小啦!可是八重只小我一歲,艾爾賽和琳賽小我兩歲,年紀最輕的由美娜跟露也才小我四歲啊!

插圖P047

「大小姐,到此為止吧,公王陛下都不知所措了。」

不知從何處出現的雷姆先生拉開了蘇。

雷姆先生也來啦。嗯,也對,再怎麼樣,蘇都不可能獨自從貝爾法斯特的王都過來。

「到底怎麼啦?我聽不懂蘇在說什麼。」

「其實是有門婚事找上了蘇西大小姐。」

「哀家不會跟冬夜以外的人結婚!哀家拒絕!」

婚事,也太突然了。不對,以蘇的立場來看,這也不是不可能吧?我記得蘇已經十一歲,王家的人好像要在十五歲前決定訂婚對象?由美娜目前十二歲,姑且算是跟我訂下婚約了。

「那對象是?」

「是里聶王國的大王子,沙布殿下。」

里聶?記得是位于利夫利斯皇國以北……在海洋另一邊的國家吧。

里聶王國位在西方最大的島·帕盧聶島南方,和北方的帕盧夫王國將此島一分為二,聽說兩國常發生小沖突。不光是利夫利斯,連貝爾法斯特和雷古路斯都和這個國家有貿易往來。

「光是這樣聽起來,我覺得這門婚事好像不壞啊。」

「哪里唄!哀家可不想嫁給那種不明不白的男人!」

「公爵有所表示嗎?」

「殿下尚未回複。因為考慮到國家,這也不算是件壞事。」

也是啦,畢竟對方是一國王子。倘若想要令貝爾法斯特及里聶的關系更加緊密,這門婚事當然有可能成真,只是會變成政治聯姻就是了。

「不過,真虧雷姆先生能把蘇帶到這里。公爵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只不過鄙人是留信通知殿下的。畢竟大小姐直接跑出來……而且以個人的立場來說,鄙人也反對這門婚事。」

「反對?為什麼?」

既是大王子,就是將來的國王。嫁給對方不但能成為未來的王妃,歐爾托林德公爵家也能跟里聶王室成為姻親。我是覺得沒有理由反對。

「因為沙布王子的名聲不是很好,特別是在女性關系方面。根據貝爾法斯特的情報部隊『艾司匹恩』搜集的情報,他似乎侵犯了數名里聶的貴族千金及城內女仆。坊間盛傳,他至今年過三十卻仍未繼承王位的原因便在于此。」

「等等等、給我等一下!年過三十!?差這麼多嗎!?」



這樣很糟吧?再怎麼說,年紀都差太多了。不對,我在另一個世界時,也在綜藝節目看過「父女戀!對象竟比自己小了三十歲!」的內容,記得男方是五十幾歲,女方二十幾歲。

想要娶十一歲新娘的三十歲男性又如何?還是說這個世界也有這樣的例子!?

「還是說現在只是先訂婚,等蘇長大了再嫁過去……?」

「並非如此,對方要求立刻結婚。聽說是在利夫利斯皇國的親善宴會上對蘇西大小姐一見鍾情。」

「哀家拒絕!」

嗚哇,我或許沒立場說這種話,但我真的對這種人有點敬而遠之。那王子是蘿莉控嗎?

不對,既然他也對其他女性出手,就不是蘿莉控。話雖這麼說,聽起來也不是個受人贊揚的人物。

「所以冬夜,拜托你,你就娶哀家吧。哀家不要求跟由美娜姐姐一樣的待遇,只要讓哀家待在你身旁就好唄。不行嗎,冬夜?」

我無法拉開緊揪著自己不放的蘇,只能呆站在原處。最起碼根據剛剛聽到的情報,我實在不認為蘇嫁過去能幸福。但考慮到貝爾法斯特,我又覺得這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問題。

「總之先商量看看吧……」

跟公爵、國王陛下還有我的新娘候補們。

◇ ◇ ◇

「沒關系啊,又不是現在才知道。」

「我也覺得沒什麼、問題。」

「在下隱約覺得這一天遲早會到來是也。」

「同伴能增加真是件令人開心的事。」

「你看,冬夜先生,就跟我說的一樣吧。」

咦?為什麼大家會是這種反應!?

我本想跟由美娜等人商量蘇的婚事,但聽到蘇要嫁過來的宣言,大家都一臉豁達地坦然接受。

「總、總之,這件事就先暫且放在一邊。」

這時候可不能連我都坦然接受,更何況問題根本就不在這里。

「我是想談談該怎麼拒絕那個里聶王國沙布王子的提親。」

「以哀家要嫁給冬夜為由拒絕就好了唄。」

「只是對貝爾法斯特王國來說,事情或許會變得有些棘手。聽說沙布王子的個性頗為固執。最壞的情況,就是他即位之際有可能會表明要與我國斷絕邦交,這對國家而言可是一大打擊。」

雷姆先生皺著眉頭發言。我是不覺得對方會只因為被甩想出氣而做到這一步啦。

可是蘇還真是被一個不得了的家伙盯上了。我自己也反對蘇嫁給那種笨蛋王子,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其實只要讓對方不想要蘇嫁過去就可以了吧。

「總而言之,前提就是拒絕吧。但考慮到國家,也不曉得身為局外者的我們多嘴合不合適……」

嗯——該怎麼做呢?我環起手歎了口氣,這時旁邊的西絲卡微微舉起手。

「只要把那個王子干掉,一切就都解決了。」

「你好危險啊!」

這個機器女仆在說什麼啊!這樣或許可以解決這件事,卻會造成更麻煩的問題耶!

「這麼大歲數還只會耍任性的笨蛋王子,留在世上百害而無一利。像這種玩弄女人的麻煩變態蘿莉控三十歲公豬,直接殺了就好。」

「別說傻話了……你是想怎麼殺啊。」

聽到這種令人傻眼的發言,我眯眼看向西絲卡,而旁邊的其他機器子也一個接一個開口發表意見。

「制作狙擊步槍的說。」

「用氰化鉀一下子就能干掉他了唷。」

「用水管鉗只要一擊就夠啦!」

射殺、毒殺跟打死嗎!她們感覺好像真的會去做,真可怕……

好了,先別管那些笨女孩們。

「總之,先去跟公爵商量吧。表明蘇的心情後,再請公爵想想看有沒有辦法。或許會有我們也能效勞的地方。」

「……嗯。」

蘇安靜地點頭。既然決定了就打鐵趁熱,我立刻打開通往貝爾法斯特王都·歐爾托林德宅邸的【傳送門】。

「關于這個問題,我也很頭痛。」

公爵歎了口氣,深深靠在沙發的椅背上。公爵宅邸的接待室目前只有我和公爵。雖然我姑且也是國王,卻表示不需使用敬語。畢竟這時候才改也很奇怪,如果是公開場合就另當別論。

「倘若想要蘇幸福,這種婚事簡直是鬼扯。厚臉皮也要有個限度。要是那個笨蛋王子就在眼前,我肯定會痛打他一頓。」

這麼做可能會引發國際問題,公爵說得再狠,我也不覺得他會真的實行,但我能感受到他很有可能行動的怒氣。嗯,假使真人就在我眼前,我也會揍他。

「話說回來,若考慮到國家彼此間的關系,這不是件壞事。不僅如此,這個提議還會使我國獲得龐大利益。貴族的婚事本就包含政治聯姻,與這次的情況完全相符。」

「由美娜已經訂婚的消息還未告知他國吧?一般來說,這類婚事尋找的對象不該是由美娜嗎?」

「因為那孩子目前是第一順位的王位繼承人,對方也認為她不可能嫁到他國吧。其實她早就等同于嫁出去了。」

的確是這樣沒錯。目前第一順位的王位繼承人是由美娜,第二順位是歐爾托林德公爵,而第三順位則是蘇。可是這個順位還會根據之後出生的寶寶性別變動。若是男孩,由美娜就會是第二順位;若是女孩,由美娜依舊是第一順位的王位繼承人,寶寶則是第二順位。

要是對方的目的完全在于政治聯姻,應該會等到寶寶出生後再提出。如果寶寶是男孩,他就有可能娶到由美娜。

這樣的話,感覺那個傳聞或許是真的……

「聽說對方是在利夫利斯的宴會上對蘇一見鍾情……」

「真可恨,我不該讓她出席什麼宴會。」

公爵殿下一副憤怒無處發泄的模樣環起手、皺起眉頭。嗯,我懂他的心情。在父母眼中,會喜歡上女童的三十歲男性真的很麻煩。

「即便是而立之年的男性,倘若對方品行端正,還有討論的空間。但我愈調查,愈發現這位王子是個無可救藥的問題兒童,實在不是個可以讓蘇幸福的人。」

把一個超過三十歲的大叔稱為問題「兒童」,總覺得有點不太對,但果然如此啊。

看來這個王子似乎非常任性。不但會玩弄自己注意到的貴族小姐和女仆,還會找什麼理由將勸諫的騎士貶到鄉下。除了硬跟商家要錢,也會在店內隨心所欲玩樂,不但作風奢侈浪費,最後還會賴賬。要是反抗,就讓那間店做不下去。另外,聽說他也對有夫之婦出過手,讓那位丈夫因為過于失意在隔日自殺,甚至也不確定是否真是自殺……

「這樣的王子,虧得他還沒被廢。」

「這都仰賴里聶宰相·瓦爾達克的力量。據說里聶的權力幾乎都被這個男的掌握,國王不過是個裝飾。」

瓦爾達克,聽起來感覺就是詭計多端的名字。

「這位瓦爾達克和沙布王子的母親·妲契雅王妃為表兄妹,他就是以這層關系作為後盾為所欲為。妲契雅王妃很溺愛沙布王子,會給予他所有想要的東西,結果寵出一個笨蛋王子。」

原來如此。一個家族一旦擁有力量,就不會有什麼好事。國王面對王妃也抬不起頭嗎……我得小心不要讓自己家變成這樣。

「那麼,這門婚事您打算怎麼辦?」

「……你覺得該怎麼做?」

不要用問題回應我的問題啦。這個嘛,我個人絕對反對,怎麼能把蘇嫁給那種家伙。

「……要干掉他嗎?」

「……我想這應該是個玩笑,但我的確開始想這麼做了。」

「我想也是。」

嗯,是玩笑沒錯。我也被西絲卡她們影響了。

可是等那個笨蛋王子成為國王,里聶王國不就慘了嗎?啊,反正掌握權力的是宰相,國王是誰都無所謂吧,選笨蛋王子當傀儡也比較好控制。

「若冬夜大人願意娶蘇為妻,倒還有辦法。」

「要是演變成這樣,會發生什麼事?」

「笨蛋王子被甩的恨意會完全轉到布倫希爾德。」

「好惡質啊!」

我們跟里聶王國的確沒有任何交流,應該不太會有損失,但這樣有點太強迫中獎了吧。

「不行嗎?」

「與其說是不行……蘇就像是我的妹妹,我對她還沒有那種感情。何況我現在也有五個未婚妻了。」

「還沒有,表示將來有那個可能吧?而且一國之主有數位妻子,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喔,只要你有出息,養得起她們就行了。密蘇密多的獸王陛下和利夫利斯的皇國陛下也有妾室,南方的桑德拉王國國王甚至有二十六位妻子呢。」



真的假的!?還真的是後宮耶。不過德川幕府也有大奧這種地方,里頭住著許多妾室。

「反過來說,要是沒有任何妾室或側室,就會像我國一樣為繼承人所苦。」

嗯——或許是這樣沒錯啦……但太多感覺反而會讓下一代因王位繼承的問題起爭執。

「要破壞婚事的話……接下來……這個嘛……」

公爵沉思了一陣子,接著嚴肅地開口:

「雖說如此是直接干涉他國的內部事務……但還有將二王子推上王位這個方法。」

「二王子?除了笨蛋王子外,還有其他王子嗎?」

「不過是妾生的庶子就是了。王室似乎覺得他很丟人,把人趕到王宮的離宮居住,但據說是個不錯的人才。話說回來,跟那個笨蛋王子一比,不管多平庸的王子看起來都會很出色。」

原來是異母兄弟啊。也就是說,二王子並未繼承瓦爾達克宰相這一族的血脈啰。

雖然這麼說有點不厚道,但真虧他能活下來。既然他是這麼優秀的王子,感覺好像會有人表示要廢掉大王子,推二王子即位。如此一來,對大王子來說,二王子就是妨礙到自己、欲除之而後快的存在吧?

「事實上,的確有貴族曾提出這項提議,可是宰相完全置之不理。二王子的母親目前似乎因病遭到隔離,因此他也沒有後盾。這樣的王子根本什麼都不能做,幾乎處于會被豢養到死的狀態。」

還真是悲慘。他都二十二歲了,卻好像還沒結婚。包含笨蛋王子在內,這兩人的狀態在這個世界的王家似乎很少見。畢竟這里過了二十歲結婚,就會被說是晚婚。

「那麼,您的意思是要使那位大王子被廢,推二王子即位啰?」

「嗯,我的確有這種想法。」

這確實很不妙,完全就是陰謀嘛。也不曉得能不能插手他國之人的事,更何況我姑且也算是一國的國王。

可是,想讓自己國家處于有利的地位,或許也得考慮到這類事情,不過當然不是說來者不拒啦。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拋下蘇不管。

「國王陛下是否有所表示?」

「王兄要我立刻拒絕,還很干脆地說自己不需要倚靠那種國家,也會提升國家的利益。」

公爵露出苦笑,驕傲地說起兄長的事。真不愧是貝爾法斯特的國王陛下,就是要這樣才對嘛。就算是斷絕邦交,也不曉得對方會不會實行;即便會,也要等笨蛋王子即位再說。

對方應該也有在與貝爾法斯特的貿易中獲取利益,只要宰相不笨,也就到此為止了。

「那您打算拒絕啰?」

「嗯,果然還是這麼做吧。或許會有其他貴族過來逼迫我,那就叫他們把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好了。」

說得對。這樣蘇也能放心了。正當我這麼想時,執事雷姆先生敲門進來。

「老爺,來自里聶的使者前來拜訪了。」

「是等得不耐煩了嗎?來得正好,我就正式拒絕他。讓他進來。」

「鄙人明白了。」

我本來以為自己待在這里會妨礙談話,想要退席,卻被公爵出言挽留。

過了不久,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來到接待室。他身材高挑,栗色長發在身後綁成一束,彎下腰行了一禮。

「歐爾托林德公爵殿下,請原諒我的失禮,我是來詢問您對于這椿婚事的回應。」

「勞你特地前來,實在不敢當。先進來吧。」

兩人面對面坐在不同的沙發上,離我所坐的沙發有些距離。從我的位置看去,右手邊是公爵,左手邊是里聶的使者,總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足球比賽開始前的裁判。

里聶的使者瞥了我一眼,在想詢問我是誰前,公爵搶先一步進入主題。

「這次的婚事令我備感光榮,但還請容我回絕。」

「……能否請您說明理由?」

哎呀?我覺得青年使者剛剛淺笑了一下,感覺不是嘲笑,而是苦笑,仿佛早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其實我女兒已經決定結婚對象了。」

噗!?這個人在說什麼啊!?難不成……

「……能請問對方是誰嗎?」

「就是這邊這位布倫希爾德公國公王,望月冬夜陛下。」

嗚哇,果然來了——!居然利用我當擋箭牌!身處這種狀況,要是我出口否認,就代表婚約是假的,所以只能認同了啊!被陰了!

「這位是布倫希爾德公國的公王陛下……!?」

驚訝到雙眼圓睜的青年使者站起身,隨即下跪在地。啊,那個,不需要做這種事啦。是說這個人還開始磕頭了啊!

「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公王陛下……我要感謝精靈的引導!」

不不不,這也太誇張了!我覺得有點可怕。到底怎麼了!?

「我在很多地方都聽說過公王陛下的活躍。請容我僭越,公王陛下會使用傳送魔法的傳聞是否為真?」

「咦?啊、嗯,我會用啊。」

「哦哦……那麼、那麼請您一定要救救我母親!」

咦、咦?等、等一下,我不懂你的意思。母親?是說,為什麼我能使用傳送魔法的事會傳出去?

由于我最近也不再隱瞞,或許是在帝國的軍事政變或我去進貨的時候泄漏的吧。

「抱歉,能請你從頭開始說明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我名為克勞德·澤夫·里聶,是里聶王國的二王子。」

「「咦!?」」

公爵發出的聲音和我重疊在一起。二王子?那個傳聞中被冷落的庶子?為什麼那樣的人會擔任使者……是被冷落的關系嗎?

「既然你是那個母親重病被隔離的二王子……是想請我治好她的病嗎?」

「母親不是因為生病而被隔離,她是被幽禁了,而且是宰相瓦爾達克下的手!」

自稱二王子的克勞德先生抬起臉,眼里迸發出憤怒的情感。

哎呀?總覺得事情很可疑唷。

◇ ◇ ◇

里聶王國二王子克勞德·澤夫·里聶過著幾近被埋沒的人生。

父親自出生時起就已不在身邊,他與母親二人在離城堡有段距離的小宅邸生活。等到他終于明白自己是王子後,總是故意纏著他做些討厭之舉的兄長也開始在各方面阻撓他,甚至會因當天的心情踢打或侮辱他。

自己遭受侮辱也就算了,但他無法容忍母親受辱。可是,就算他想上前揍人,也會被護衛騎士或兄長的貴族子弟跟班壓制。

克勞德王子的母親雖出身貴族,原本卻是商人之女,之後才被膝下無子的地方男爵夫妻收為養女。基于這層因素,兄長視他為出身卑賤的王子,以此為由鄙夷他。

「老實說,我有好幾次都想離開有那種兄長所在的國家,可是我無法扔下母親不管。兄長大概是看出了這一點,讓人假裝診斷出母親罹病,借此將她隔離,並說可能會傳染,不許任何人靠近。」

母親被當作人質,使他無法離開國家,只能過著遭兄長任意使喚的日子。等他驚覺時,母親已經完全被幽禁,兩人再也無法見面。

「她還活著吧?」

「是的。幽禁的地方有個負責照顧母親的女孩,她的主人是很關照我的貴族,總會暗中告訴我母親的事。」

是說,對方居然做到這種地步。說出來感覺不太厚道,但在我看來,他就是在嫉妒優秀的弟弟嘛。

「兄長十分喜歡凌辱弱者。會不想放我走,也是想把我淒慘的模樣炫耀給他人看吧。這次會指名我成為談判聯姻的使者,也是想表明『弟弟只是替哥哥跑腿的小弟』。」

這人心靈很扭曲耶。雖然我尚未見過那家伙,可是這些話就足以讓我討厭他。


「竟然嚴重到如此地步……里聶國王沒說什麼嗎?」

「父親無法違逆身為宰相的瓦爾達克。也許是怕做出可疑的反抗,可能會被殺死。擁護父親的貴族也一個接一個被趕出城,現在他也正處于幾乎沒有同伴的狀態。」

回答公爵的問題時,王子的手都在顫抖。這樣的確很危險。而且以宰相的立場來看,他肯定是想要趕快把王位上的人,換成繼承自己一族之血的大王子。咦?等等哦?

「難不成這次的婚事……」

「應該是想趁著發表婚事的同時,宣布繼承王位之事吧。」

哈哈,原來是這樣啊。說不定,結婚對象是誰都無妨。不對,相反地,他也有可能是為了找個絕對無法違逆自己的弱者才選上蘇。雖說是夫妻,但這種個性的家伙必定不會允許妻子的立場和自己對等。要是蘇嫁過去,不只會被虐待,最後還可能被當作病死。

「被任命為這樁婚事的使



者之時,我反而認為這是個機會。聽說歐爾托林德公爵與布倫希爾德公王陛下關系良好,便想設法請求面見公王陛下。沒想到願望會這麼快就成真……」

「那麼,你是希望我能幫忙拯救你的母親,是吧?」

「是!請您務必幫忙!」

克勞德王子又開始磕頭。嗯——該怎麼辦呢?若使用【傳送門】,的確可以毫無困難地辦到。想救母親倒還無所謂,但之後會不會引起更多麻煩?

「啟稟布倫希爾德公王陛下。」

公爵突然開口。怎麼啦?干嘛突然用這麼鄭重的口吻?或許是因為有第三者在,不能用那麼隨意的語氣吧。

「此時應該先召集西方同盟進行緊急會議。我認為要處理這件事,不能只聽貝爾法斯特的意見,還要考慮到雷古路斯、密蘇密多及利夫利斯的意見會較為妥當。」

咦!?要把事情鬧得那麼大嗎!?雖說我的確很想聽聽他人的意見啦!

「我認為若克勞德王子下定決心,他國介入也無妨。我們應當廢除愚鈍的大王子,幫助克勞德王子即位。」

咦!?見公爵面露不懷好意的笑容,我及當事者·克勞德王子都只能驚訝地瞪大雙眼。

「……事情就是這樣。」

西方同盟的各國首腦在布倫希爾德城堡的會議室內齊聚一堂。貝爾法斯特王國、密蘇密多王國、利夫利斯皇國再加上雷古路斯帝國,還有從此次開始加入同盟的拉米修教國。

我大致說明事情經過,想跟各國商量該怎麼應付這個國家。

「嗯,我國得到的情報確實也差不多。在里聶,宰相的權力似乎有凌駕國王的趨勢。」

雷古路斯皇帝陛下如此低語。

「朕的國家跟里聶沒什麼交流,因此不予置評。」

密蘇密多的獸王陛下用手抵著下顎說。里聶跟貝爾法斯特、利夫利斯及雷古路斯的確有頻繁的交流,不過這件事可說和密蘇密多跟拉米修沒什麼關系。這部分我國也是一樣。

「但站在個人的立場,朕也對那個宰相及大王子的所作所為十分不滿。明明哭泣的都是他們的國民啊。」

「您說得對。根據我聽到的消息,為了做好和北方的帕盧夫王國打仗的准備,里聶這幾年都對人民課以重稅。真是愚蠢。」

拉米修教國的教皇猊下輕輕搖頭歎息。

「讓克勞德王子即位是無妨,可是他能統理好整個國家嗎?倘若最後參與政務之人都是宰相身旁的人,寡人不認為會有人聽王子的話。」

我也理解利夫利斯皇王話里的意思。只是更換領導人不行吧,必須從根本之處改變。

「這部分的情況是怎麼樣?」

我一出聲叫他,一臉茫然的克勞德王子倏地回神,慌慌張張地說了起來。由美娜的魔眼已經看穿克勞德王子的本質並不是壞人,而且就算他在這里說謊,也瞞不過教皇猊下。

「是、是的。我想請遭到宰相疏遠、被排除在國政之外的人們協助我。這十幾年來,有許多貴族對自己遭遇冷淡對待之事相當不滿;另有些有能之士盡管有實力,卻仍舊無法觸及政事。總之,若不先賄賂宰相,就幾乎沒辦法擔任官職。」

聽到王子這番略帶自嘲的發言,獸王陛下咂了聲舌。

「爛得很徹底啊……抱歉,朕失言了。朕不是想說你國家的壞話。」

「不會,畢竟這是事實。」

克勞德王子露出苦笑,哀傷地垂下目光。聽起來簡直沒什麼正經的人。

「有沒有會站在你這一邊的有力貴族呢?」

「有的,就是前任宰相·庫普侯爵。這位大人深受其他地方貴族信賴,也在各方面暗中支持我。」

面對貝爾法斯特國王的提問,克勞德王子立刻回答。也就是說國內不全是敵人吧。只要整合好對宰相有所反彈的貴族及豪門,吸收他們成為同伴,等克勞德王子即位,國家也能正常運作。

「在這之前,克勞德王子想怎麼做?假使你只想救出母親,也可以直接逃往國外。」

「……不,我至今看過許多被宰相及兄長折磨的人,無力的我卻無法伸出援手。盡管已經太遲,但倘若有我能做的事,我想試著完成。」

「那即是要對現今的里聶發動叛變喔。即使掌握實權的是宰相,可是說起來也等于反叛身為父親的國王,你做得到嗎?」

「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說得好干脆啊。雖說針對的對象不是國王,但這跟軍事政變也差不了多少。嗯,我是盡可能不想使用武力制壓啦。

「那其他人是怎麼想的?對里聶、不是,是對克勞德王子的提議。」

我環顧坐在圓桌上的國家元首們問道。

「我國支持克勞德王子,因為里聶的腐敗也有可能危及到我們。」

「寡人也是。」

貝爾法斯特國王最先舉手,利夫利斯皇王也接著表示贊同。

「這看起來也不是帝國能視而不見的問題。帝國也會盡可能給予協助,只是不會到積極的程度。」

皇帝陛下也開口說道。畢竟帝國才剛發生過軍事政變,國力目前尚未完全回複,實在無法勉強給予支援吧。

「雖說這問題跟我國沒什麼關系,但朕不反對。作為同盟國之一,朕表示贊成。朕可不喜歡現在的里聶。」

「關于這點,教國也是同樣的立場。就讓我們助克勞德王子一臂之力吧。」

密蘇密多的獸王陛下和拉米修的教皇猊下也贊成啊。如此一來,西方同盟的所有國家都成為擁立克勞德王子當上里聶國王的後盾了。接下來,就是要如何使宰相等人垮台的問題。

倘若可以,我希望避免戰爭或武力鎮壓。當我和大家商談這部分的事時——

「「「「「這部分嘛,就由冬夜大人(先生)(閣下)想辦法吧。」」」」」

喂!竟然全都扔給我嗎!嗯,雖然我的確打算要自己去救克勞德王子的母親啦!

「抱歉給您添了麻煩!還請多多指教!」

「嗯、這個,唉,是無所謂啦……」

我對著低下頭、仿佛又要磕起頭的克勞德王子露出僵硬的笑容。可惡,總覺得在這種地方根本贏不過這些人。這表示他們也不是白白擔任這麼多年的國家元首吧,一群老狐狸!

「好!那麼結論就是,西方同盟會支持克勞德王子。接下來就來『增進關系』吧。」

「這提議不錯。」

「就是在等這一刻啊!」

「嗯。」

聽到貝爾法斯特國王的發言,各國國王三三兩兩走出會議室。結果他們口中的「增進關系」,根本就是「玩」啊。這些人肯定是要去游戲室。

留下的只有我、克勞德王子以及不知道游戲室的教皇猊下。

「真是的……教皇猊下也過去吧。我請人准備了美味的茶及點心,『那位大人』也非常中意那些點心喔。」

「哎呀,我真想嘗嘗看。」

我說的『那位大人』,指的當然就是神明。自那之後,我偶爾會帶著做好的點心當作伴手禮過去。連不知從何處刺探到消息的戀愛神也跑來,吃了一半以上。

一走進游戲室,我就看到大家正在搭乘福雷姆裝置游玩,不曉得這群人是不是一進門就眼尖地發現了這些裝置。玩法是從整備的洛賽塔及莫妮卡口中問出來的吧。

是說,已經可以同時四人游玩啦。顯示在外部螢幕上的四台機體分別以紅、藍、黃和紫等顏色區分,卻根本看不出誰是誰。大家一開始不是朝預測失准的方向攻擊,就是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公王陛下,這是……」

「這個嘛……」

第一次見到的各種物品似乎讓克勞德王子和教皇猊下很驚訝。嗯,想想也是。

「這里是游戲室,也就是……游玩的房間吧。每個月一、兩次的西方同盟會議結束後,大家都會在這里玩過才回去。」

只是最近可疑的點在于,大家到底是為了會議集合,還是為了游玩才開會?不過至少這次算是場有意義的會議。

話說回來,即便不能確定弗雷茲是否會來襲,但最好還是要培育他國的操縱者以防萬一。

要是數量驚人的弗雷茲打破世界結界出現,只有布倫希爾德的話,說不定無法應付。也許該出借福雷姆裝置,好做這方面的准備。能乘坐的只有那國的國王感覺也很不妙。

我想著這些事,請西絲卡和拉琵絲小姐替教皇猊下與克勞德王子准備輕食。要做的事情很多,總覺得在這當中最忙的國王肯定就是我。

◇ ◇ ◇

為了開啟通往里聶王國的【傳送門】,我使用【召回】取得克勞德王子的記憶。老實說,我很不想對男性用這個魔法。



為何我得哀傷地和男人握手,互貼額頭呢。

前去救出克勞德王子之母·伊麗雅王妃的成員有克勞德王子、我、艾爾賽、八重及琥珀。看起來很像戰斗部隊,但其實我選擇了機動性較高的成員。剩下的成員就留守國內,這種潛入作戰還是少數人行動比較好。

我打開【傳送門】,一口氣轉移至里聶的王都·尼姆維。克勞德王子初次體驗傳送,整個人目瞪口呆。

「好厲害……真的一瞬間就到里聶了……」

我們自街道的小巷走出,避開他人的耳目,看來也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接下來先去城堡一趟,讓克勞德王子報告提親的結果。

何況我們也還沒見過那位大王子和宰相,必須用這雙眼睛好好看清他們究竟是什麼樣的貨色。除了克勞德王子,我、艾爾賽、八重和琥珀都借著【隱身】的魔法消去身影。

「好厲害的魔法……完全看不出大家在哪里。」

「我們只是變得看不見,一碰就會被發現。那就麻煩你帶路啰。」

克勞德王子靜靜地點頭,用比平常更為緩慢的腳步往城堡走去。

我們走過人煙稀少的大道盡頭,進入王城。衛兵只瞥了克勞德王子一眼,什麼也沒說。該怎麼說呢?感覺就像無視這個人。明明他也是這個國家的王子,看來遭受冷落的傳聞為真。

一進入城內的大廳,看到從對面走來的人物,克勞德王子瞬間僵住,直接深深地彎下腰。

「……我回來了,王兄。」

「是克勞德啊。回來得真早,對愚蠢的你來說實在少見,明天會不會下雨啊?」

一個比克勞德王子稍矮、身材消瘦、又留著一顆蘑菇頭的男子揚起嘴角,嘲諷地笑道。這家伙就是大王子沙布嗎?他身穿一套渾身織滿金銀絲線的衣物,配上看起來很高級的領巾,腳上是金光閃閃的靴子。

「品味好差……」

我聽到艾爾賽小聲這麼說,幸好沙布王子似乎沒有聽見。聲音還是聽得到,所以不要講話!

他後方有名低垂著臉的女性,還有同樣露出低級笑容、看著克勞德王子的兩名男性。男性是沙布王子的跟班嗎?女性……是奴隸,她的頸部有『隸屬化項圈』。我記得這個國家沒有奴隸制度啊?

「那對方的回應如何?你勢必有取得好消息吧?」

「不……很遺憾,由于歐爾托林德公爵千金已有未婚夫,拒絕我國的提親。」

「……啊?不好意思,我沒聽見。你說什麼?」

「我說,對方已經拒絕婚事……」

克勞德還沒說到最後,就被沙布啪地打了一巴掌。

「你還真沒用!你就不會稍微思考一下嗎?像是把公爵千金直接搶來啊!只要把人帶來套上『隸屬化項圈』,她就會變成我的奴隸了!」

這個白癡在說什麼啊?要把蘇變成奴隸?他是這麼想的嗎?

「那個小鬼在利夫利斯的宴會上看到我竟然笑了。明明只是公爵的女兒。本該由我來好好管教,讓她一輩子都不敢反抗我——!」

就因為這樣……若他是穿著這套服裝去參加那場宴會,就算蘇不笑,還是會有人笑吧。不,其他的大人可能不會笑啦。可是蘇還是小孩,就不能原諒她這點小錯嗎?

「嘖,想不到你這麼沒用,有個派不上用場的弟弟還是辛苦。然後呢?公爵千金的未婚夫是誰?」

「……是布倫希爾德公國公王,望月冬夜陛下。」

「布倫希爾德……?哦,是那個最近才建國的暴發戶小國啊。嫁到那種窮酸小國,根本沒有任何益處嘛。」

是個窮酸小國真是對不起啊。我自己這樣非議就算了,被他人這麼說感覺好不爽。

沙布王子一臉無趣地咂了下嘴,瞪著克勞德王子,像是想到什麼般揚起卑鄙的笑容。

「喂,克勞德,你再去一次貝爾法斯特,給我散布謠言。」

「謠言?」

「就說布倫希爾德公王性好漁色,至今惹不少女性為他哭泣,要是把公爵千金嫁過去,顯然只會過得不幸。這樣一來,他們或許就會取消婚約了。這主意不錯吧?」

我可以痛扁這家伙吧。可以痛扁他一頓吧?可惡,給我等著瞧。

「……只要我散布這些謠言,您就會讓我見母妃嗎?」

「啊?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母親生病了,生、病、了。要是你被傳染怎麼辦?這可是兄長難~得的關心。不過,我也懂你想見她的心情,畢竟不曉得她什麼時候會死嘛。」

克勞德握緊拳頭,回瞪正嘻嘻淺笑的沙布。而注意到這一點的沙布神情驟變。

「你那個目光是怎樣!」

突然激動起來的沙布,狠狠踢向克勞德的腹部,毫不留情地繼續踹蹲下的克勞德兩、三下。

「區區出身卑賤的垃圾,就該清楚自己的立場!你只要默默聽我的命令就好!光是讓你活下來,你就該謝天謝地了!懂了嗎,啊啊!?」

在我覺得應該要阻止笨蛋王子攻擊的時候,又有其他人物出現。

「沙布?你在做什麼?」

「啊,母後。沒有啦,我只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弟弟。」

一個身穿華麗紅色禮服、臉上化了一層厚妝的酒桶……不對,是女性,帶著數名侍女走過鋪上紅地毯的階梯下樓。這家伙就是這個笨蛋的母親妲契雅王妃啊?體型雖然完全不像,那對混濁的雙眼及嘴邊的卑鄙笑容倒是很像。

「克勞德,你也差不多該認清自己的身份了。沙布跟你不同,他總有一天要背負這個國家,不許你拿一些無聊的事情打擾他。這也是你母親血脈低劣的緣故嗎?」

女子用仿佛在看流浪狗的輕視目光冷冰冰地瞥了克勞德一眼後,露出滿面笑容對著沙布,表情的變化明顯到讓人覺得惡心。

「婚事談得如何,沙布?」

「因為克勞德的關系,對方拒絕了。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哎呀,真可憐。畢竟貝爾法斯特是個愚蠢的國家,這也沒辦法。要是它能滅亡就好了。」

這番對話實在太低智商,讓我心中傻眼的情緒比怒氣更甚。也有這種事啊。

「等我成為國王,就給他們好看。已經夠了吧,母後。就算沒有訂婚,我也可以繼承王位。」

「也對,我跟瓦爾達克商量看看。」

「就是要這樣才對嘛!」

兩人宛如對克勞德失去興趣,帶著那些跟班陸續離去。

呃,這對母子在各種層面上都沒救了,扭曲得有夠嚴重。根本搞不清楚這里的國王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跟那個酒桶女結婚。是政治聯姻,還是被人捏住什麼弱點?

「【光來也,安穩的療愈,治愈之術】。」

我對克勞德王子施加完回複魔法,他慢慢站了起來,重重地歎氣。

「你沒事吧?」

「是的……謝謝您,我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

盡管身體的痛消失,心里的痛卻不會跟著消失。他握緊的拳頭還在顫抖。他是從懂事時開始就被那樣對待嗎?這位二王子的精神沒有扭曲已近乎奇跡。

「真是個讓人受不了的笨蛋王子。」

「在下有好幾次都快要拔刀砍過去是也。」

艾爾賽及八重的聲音傳入耳中,兩人的聲音都帶著明顯的怒氣。其實我也很想打他,因此很能理解她們的心情。

「但那個『隸屬化項圈』是……」

「是兄長向桑德拉王國的商人購買的,可是我國早就明文規定禁止奴隸了。」

要是走錯一步,蘇或許就會變成奴隸。那個混賬,光是簡單地打垮他,無法平息我的怒氣,在那之前——

我們移動到柱子的陰影處,解除【隱身】,然後鎖定位于遠處、剛才的那位女性奴隸,在她腳下發動【傳送門】。

「啊……咦?」

本以為會落入地面,沒想到突然被傳送而來,搞不清楚狀況的她陷入恐慌中。我無視她的反應,直接使用【瞬間移物】取走項圈。

看到出現在我手里的項圈,她抬手摸向自己的頸部,一確定沒有項圈,便簌簌流淚。

「拿掉了……項圈拿掉了……」

我們對已經是自由之身的她表明身份後,打開【傳送門】暫且把人送到布倫希爾德。我簡單地跟由美娜說明經過,麻煩她照顧這個女性。

過了一會兒,笨蛋王子一行人慌張地回來,于是我再次使用【隱身】消去身影。

「喂!我的奴隸有沒有來這里!?」

「不,我不清楚。」

聽到克勞德王子的回答,沙布咂了下嘴,和兩名跟班一起沿城堡的樓梯往上爬。當我考慮起要不要用【滑動】讓他們從最高



的那層樓摔下來時,笨蛋王子停下了腳步。

「怎麼啦,沙布王子?」

「瓦爾達克!我的奴隸不見了!她突然消失了!」

沙布站在樓梯上,向一位身穿黑長袍、年約五十幾歲的男性訴說。瓦爾達克?

「那就是宰相·瓦爾達克。」

克勞德王子用只有我們聽得見的音量輕聲低語。他的臉與其說是※瓦爾達克,更像是斗牛犬。嗯,總之就是張感覺詭計多端的臉。(譯注:瓦爾達克的名字與游戲《精靈寶可夢圓形競技場》中會出現的敵人相同。後者表面上是善良的市長,背地里卻是企圖征服世界的邪惡組織首領。)

「試過命令她回來了嗎?」

「我試過了!可是她沒有回來!」

「那就殺了她。你不需要這樣的奴隸吧?等找到尸體,臣會負責處理。」

宰相擺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態度催促笨蛋王子。怎麼會有這種人,他真的是負責支撐國家的宰相嗎?

「嘖!我還沒有真正玩過那個奴隸呢!早知道就折斷她的腳骨!」

沙布說完,我手中的項圈同時縮小了一圈。要是這個還戴在人的脖子上,確實會使人窒息而死。

這些家伙一連串仿佛不把他人生命放在心上的舉止,令我怒火中燒。這些家伙從未想象過,他人會反過來對自己做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吧。想像力的欠缺成了對他人的冷酷,並表現在態度上。

「哎呀,克勞德王子。你什麼時候從貝爾法斯特回來的?婚事有談成吧?」

階梯上的瓦爾達克宰相注意到這里,出聲叫住克勞德王子。他面對的好歹也是自己君主的兒子,卻根本沒行半個禮,態度明顯瞧不起克勞德王子。

「不,很遺憾……」

「嗯,好吧,無所謂。你回來得正好,不久後或許又會有事需要派你到北邊的帕盧夫王國。」

「去帕盧夫?究竟是為了什麼……」

瓦爾達克宰相沒有回答克勞德王子的問題,只是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帶著心情不好的沙布王子離開我們的視線。

我從召喚陣召喚出一只鼷鼠,替它加上【隱身】後,讓它跟在宰相後頭。從那個笑容來看,他肯定有什麼企圖。直覺告訴我,最好查探看看。

不久,沙布及瓦爾達克的聲音透過追上兩人的老鼠傳來。

『瓦爾達克,你這次要讓克勞德出使帕盧夫王國?那個國家有我喜歡的公主或貴族小姐嗎?』

『不,此次前往並非為了婚事。』

『不是嗎?』

『臣是要讓克勞德王子對帕盧夫王國發出宣戰布告。』

看吧,他果然是在想什麼不好的事情。

◇ ◇ ◇

西方最大的島嶼·帕盧聶島被兩個國家一分為二,北邊是帕盧夫王國,南方則是里聶王國。

兩個國家不知為何總會發生零星小沖突,不過爭執往往沒有發展到大戰的程度,就一直持續小沖突、停戰、小沖突、再停戰的循環。

兩國國力幾乎相等,沒有走上戰爭這一步,是因為他們都明白即使贏得戰爭,對自己國家的損害也會十分龐大吧。

話雖如此,這個平衡卻在近年被打破。統治帕盧夫王國的國王駕崩,可說是國王臂膀的宰相也隨即亡故。更倒楣的是,由于嚴重寒害,歉收的危機襲向帕盧夫。寒害也造成里聶損失,卻沒有帕盧夫那麼嚴重,因此里聶宰相認為現在就是一統帕盧聶島的好時機,立即展開行動。

從以前就開始逐步進行准備的瓦爾達克,打算對帕盧夫發布宣戰布告,給他們一記重擊。

「可是,一般來說會讓二王子去發布宣戰布告嗎?」

「表面上遞交的是親筆信件,內容卻是宣戰布告。他會不會是計劃以此激怒對方,借機殺死身為使者的二王子是也?」

「這也有可能。盡管那應該不是真正的目的,但即便我被斬殺,瓦爾達克顯然也會佯裝不知地疾呼『不能原諒對二王子出手的可恨帕盧夫』吧。」

想到瓦爾達克的陰謀詭計,克勞德王子自嘲地笑了起來,表示那些人認為自己只有這樣的用途。

「總之,開始行動吧。克勞德王子,我現在再說一次,之後的所有行動會使你完全和宰相等人決裂。你懂嗎?」

「我知道。我要救出母親,和宰相戰斗。」

朝我看來的視線蘊含不可動搖的決意之光。

我們首先前往應當會助我們一臂之力的前任宰相·庫普侯爵那里。若是侯爵,或許就能說服其他貴族,統合二王子派。更重要的是,我們想知道被囚禁起來的克勞德之母的狀況。

接下來得采取迅速的行動才行。

「您終于下定決心了,克勞德王子。您甚至獲得西方諸國的協助,如今臣等便沒有後顧之憂了。」

庫普侯爵在克勞德王子的面前跪下,深深地低頭。我第一次看到這個人被當作王子殿下對待。在這個遠離王都的地方區域,似乎就不用在意笨蛋王子的態度。在散發出濃厚鄉下宅邸風情的庫普侯爵府中,我們商量起接下來的事。

「說是協助,我們也盡可能不想給這個國家帶來損害。我想盡量避免武力鎮壓這條路。」

「既然這樣,關鍵果然還是在限制宰相,以及剝奪沙布王子的王位繼承權上吧。」

庫普侯爵站起身,轉而看向我。是說,這個人真的超過六十歲嗎?肌肉超發達的。光禿禿的頭及白色胡子看起來倒是很符合年紀,但那具結實的淺黑色身體實在不像老人會有的。

「想限制住宰相,我想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真要說的話,麻煩還是在于剝奪沙布王子的王位繼承權這方面吧。」

「能否以他至今的所作所為決定廢嫡是也?」

八重陳述的意見合情合理,庫普侯爵卻無力地搖頭。

「因為一切都被宰相抹消,我們沒有明確的證據。受害者也害怕宰相及沙布王子報複,不會出來作證。既然如此,就只剩下由國王陛下親自下達廢黜沙布王子的命令一途……」

但是那位國王又無法反抗沙布王子的母親妲契雅王妃。這是為什麼呢?他果然被握住了什麼把柄嗎?

「最壞的情況,就是威脅國王陛下,逼他將王位讓給克勞德王子……呃,這樣我們不就跟惡黨一樣了。」

「……若有必要,我也不排斥這麼做,就算會遭後世唾罵是從父親手中奪走王位的王子也在所不惜。」

我盡可能不想讓情況變成這樣啦。但若不想個辦法,這個國家就要跟北方的帕盧夫王國開戰了。嗯——結果只能像西絲卡她們說的那樣,直接干掉沙布王子,一切就能解決了吧。

「首先,先救出克勞德王子的母妃再說吧。」

「伊麗雅王妃被軟禁在瓦爾達克宰相領地內的加里亞城塞。我的手下潛入其中,發現伊麗雅王妃不如宰相所言患有疾病。但那邊的環境不是很好,過段時間或許真的會使人生病。」

倘若庫普侯爵所說為真,我們動作就得加快。立刻准備前往那個加里亞城塞。

嗯,這次又得用【召回】從侯爵那里獲取記憶。為什麼我得和肌肉發達的老爺爺手牽手,額頭貼額頭啊?

獲得記憶後,想要女孩子養分的我不禁緊抱住艾爾賽。啊,被治愈了……

然後我就被打了。

加里亞城塞雖說頗具規模,卻仍比布倫希爾德的城堡還小。它就建在山頂的道路上,完全散發出山城的感覺。

城塞一角建有一座高塔,據說克勞德王子的母親伊麗雅王妃就被關在最上層。

靠著庫普侯爵的記憶,我們得以略過嚴密的警備,平安傳送至城塞中庭。克勞德王子從中庭的陰影處仰望塔的最上層開口:

「從這里開始的警備應該都非常森嚴。不過只要使用陛下的魔法,應當就能順利潛入。等救出母妃,一口氣轉移至國外,就可以放心了……」

「鎖定目標,城塞的士兵,發動【麻痹】。」

『目標鎖定完畢,發動【麻痹】。』

在塔前警戒的士兵一個個發出「咕哇!」或「啊嗚!」的短促叫聲,無力地倒下。這樣應該就幾乎奪去他們的力量了。或許會有幾個【麻痹】無法起效、魔法防禦力高的家伙,也可能會有人拿著護身符,但最多也只會有兩到三個吧。


「那我們走吧。」

「………………」

我呼喚目瞪口呆的克勞德王子,跨出步伐。八重輕拍克勞德王子的肩膀,用「在意只會沒完沒了是也」這種不明所以的話安慰他。那是什麼意思啊?

我們只瞥了倒下的士兵一眼,便一個個走進塔中。是說這警備也太嚴密了,感覺比王宮還滴水不漏耶?

我一進入里面就看出,城塞中



還有不少能動的人,像是馬夫及廚師等等。因為我的目標是指定「士兵」嘛。這下失敗了。

不過他們都已陷入恐慌當中,注意力根本不在我們身上,口中還叫著「是傳染病!」嗯,看起來的確挺像的。

我們無視他們,走進塔里,從幾名倒在樓下大房間里的士兵手中搶來鑰匙,打開門爬上長長的螺旋石梯。

在位于樓梯途中的房間前,我們和一位身穿女仆裝、年約二十歲的黑發女性撞個正著。啊,【麻痹】也對這個人無效啊,畢竟她怎麼看都不像是「士兵」。

「你們是誰!?我要叫士兵了喔!」

「我名叫克勞德,是這個國家的二王子。此行是來迎接居于此的母親,能不能讓我們過去?」

「克勞德王子!?」

黑長發女仆當場跪下,抬起臉。哎呀,難道這個人是……

「失禮了。我是負責照顧伊麗雅王妃殿下的安琪,奉庫普侯爵之令保護王妃殿下的安全。」

「這樣啊,你就是安琪嗎,我聽庫普侯爵提過。謝謝你時常告訴我母親的事,我發自內心感謝你。」

「怎麼會,不敢當……」

果然如此,被庫普侯爵派出來潛入城塞的就是這個人啊。

「王妃殿下就在這上頭。來,快走吧……」

「你們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從上方樓層下來的一位士兵看到我們,握緊配劍准備應戰。嘖,還有能動的士兵啊。

為了封住士兵的動作,我拔起腰間已裝填實彈的布倫希爾德,想打穿他的腳,但是安琪小姐早了我一步。她瞬間沖到士兵面前,壓低身體用仿佛要把人打上天的力氣狠狠踢了對方的下顎一腳。嗚哦哦,好強!

「安琪小姐是武斗士吧,實力似乎還很驚人。」

艾爾賽小聲說道。原來是武斗女仆嗎!沒有這種程度的實力,或許確實沒辦法潛入這里。

「來,走吧。」

安琪小姐從倒地不起的男子那里搶來鑰匙串,走上階梯。我們也跟著爬樓梯,以免落後。

過了一段時間,抵達設有一扇小門的樓層。已經沒有再往上的樓梯,這邊就是最上層吧。

安琪小姐一打開門,克勞德王子就沖進房內,里頭有位正坐在椅上編織東西、年約四十多歲的女性。啊,這肯定就是克勞德王子的母親,兩人的眼睛一模一樣。

「母妃!」

「克勞德……?是克勞德嗎?克勞德……!」

久違再會的母子流著淚擁抱。身後傳來吸鼻子的聲音,我于是轉過頭,看到八重也眼泛淚光。竟然跟著哭了。我也能理解這種心情啦,畢竟八重是個溫柔的女孩嘛。

我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帕遞給八重,她用手帕擦過眼淚後,還很豪爽地用力擤了一下鼻涕。你!居然做出這種蠢事!

「克勞德,你長這麼大了……我過去的日子沒有白活。」

「母妃,我們馬上離開這里吧。陛下,麻煩您了!」

「了解——」

「陛下?」

我在一臉訝異看著我的伊麗雅王妃面前打開【傳送門】。本來想直接前往布倫希爾德,但我還是選擇先連接上庫普侯爵的宅邸。

克勞德王子拉起驚訝的母親的手,穿過【傳送門】。我們帶著同樣驚訝的安琪小姐,跟著傳送至庫普侯爵府。

拯救行動結束,束縛克勞德王子的枷鎖已經解除,可以放心對大王子派舉起反旗了。

好了,該怎麼料理他呢?我完全不打算饒過那個想把蘇變成奴隸的家伙喔,呵呵呵。

「冬夜一臉壞心的表情呢。」

「應該又在打什麼殘忍的主意是也……」

是又怎樣啦。

◇ ◇ ◇

好啦,因為我們已經沒有後顧之憂,克勞德王子便從王宮消失無蹤。

母子兩人寄居在庫普侯爵那里,追兵似乎尚未兵臨城下。嗯,就算他們過來,我們不是出手殲滅對方,就是用【傳送門】遠遁。

二王子突然失蹤的事好像在王宮內掀起一陣騷動。而那里的情況,目前的我再清楚不過。

『伊麗雅王妃從加里亞城塞消失了!?是被克勞德王子帶走的嗎!?城塞里的士兵都在做什麼!』

『是、是的,根據傳信鴿傳來的消息,他們所有人都被封住行動,束手無策……』

聽到傳令兵這麼說,瓦爾達克宰相焦躁地用拳頭捶了下桌子。傳令兵大概是對他的行為感到害怕,行了個禮後走出宰相的房間。

『所以我才說,沙布,你之前就該趕快把那種人除掉啊。』

『克勞德那家伙!竟敢反抗飼主,可別以為我會就這麼算了!』

妲契雅王妃的聲音尖銳,聽起來很歇斯底里。笨蛋王子則是咂了聲嘴,一臉無趣的樣子。

有名小小監視者就躲在窗邊的窗簾陰影中,偷偷覷著那三人慌張的模樣,它就是我召喚的鼷鼠。

我目前讓視覺和聽覺都與自己同步的鼷鼠窺探對方的態度。

『要是克勞德王子和庫普侯爵聯手,拉攏地方貴族就麻煩了……我們立刻去請求國王陛下把王位讓給沙布王子吧。還要把克勞德王子捉回來,罪狀就視狀況再定。』

『跟帕盧夫的戰爭怎麼辦,瓦爾達克?』

『很遺憾,只能延後了。得先摘除萌芽的反叛種子。』

『嘖,難得有機會可以得到帕盧夫公主。算了,既然終于可以成為國王,那也無妨。』

或許是為自己即將當上國王感到喜悅,沙布王子一臉欣喜地離開房間。

嗯——該怎麼做呢?比起從現任國王手中奪走王位,等笨蛋王子即位後再奪位感覺比較不會受良心苛責。

不對,時間拖得愈長,被害者愈有可能增加。這時果然還是……

『……伊麗雅王妃被奪走對我們很不利。消息或許哪天就會傳進國王耳里,得在那之前讓國王把王位讓給沙布……』

哎呀?瓦爾達克的口氣變了,還一臉仿佛吞了黃蓮的表情,對國王跟沙布王子舍去敬稱,是露出本性了嗎?

可是妲契雅王妃還在啊。他在表妹妲契雅王妃面前,就會表現出原本的自己嗎?

『既然事情變成這樣,就該讓沙布趕快即位吧。雖說要壓制庫普侯爵那些人,需要國王的權力……可惡!幸好國王應該還不曉得伊麗雅王妃被奪走的事。我們得強迫他同意。用伊麗雅王妃的命來威脅他,肯定能夠成功。』

喂喂,怎麼回事?把伊麗雅王妃抓去當人質,不是為了壓制克勞德王子嗎?難道國王也是因為伊麗雅王妃被捉,才會任宰相擺布嗎……

這也許能夠當作決定性的證據,來抓個現行吧。我使用【傳送門】悄悄把智慧型手機送到鼷鼠那邊。很好很好,要好好把影像錄下來喔~

『要是讓伊麗雅王妃和克勞德跑到國王那里去就糟了。得完全封鎖王宮,在這段時間威脅國王,要他在王都貴族前把王位讓給沙布。』

『把王位讓給沙布後,要怎麼處置國王?』

『讓他消失。雖然現在就讓他死也無妨,不過也許之後會有推舉克勞德即位的麻煩家伙出現,所以還是得讓他確實把王位讓給沙布才行。』

哦哦,暗殺國王的證據,我就收下啦~是說這樣的話,妲契雅王妃也是同罪耶。有了這個,克勞德王子應該就不會被扣上叛賊的汙名。

『不管怎麼樣,為了沒有後顧之憂,都得設法讓克勞德死,不能留下任何一名王家的血脈。』

嗯?這家伙在說什麼?即使殺了國王跟克勞德王子,不是還有沙布……嗎……

…………喂喂,等一下。該不會……會是那樣嗎?倘若真是如此,我就能理解他們對待克勞德王子的態度了。

『這個國家終于要落入我們一族掌中,我不會讓任何人妨礙我們。』

『我跟你的兒子很快就要成為本國國王了。』

『嗯,新的王家即將在此誕生。』

兩人說完,揚起嘴角,露出扭曲的笑容。

『這個國家終于要落入我們一族掌中,我不會讓任何人妨礙我們。』

『我跟你的兒子很快就要成為本國國王了。』

『嗯,新的王家即將在此誕生。』

錄下來的影像播放完畢。我環顧周遭,所有人似乎都驚訝到發不出聲音。

「怎麼會……沙布王子竟是瓦爾達克及妲契雅王妃的兒子!?那……那這種行為不就是侵占王室地位嗎!」

庫普侯爵從椅子上站起,握緊拳頭大叫。這也難怪,就如侯爵所說,這是侵占王室地位的行為,怎麼可能冷靜。瓦爾達克已經隱瞞沙布的出身三十多年,十年前成了宰相後更是脅迫國王,在政治層



面上掌握住這個國家。

庫普侯爵被調離宰相職位,恐怕也是瓦爾達克計劃好的。

「真令人吃驚……不過這樣人家就能理解了。」

「說得對……克勞德先生及那位笨蛋王子長得也不太像。既不是同父異母,甚至是完全無關的他人,那也是常理是也。」

艾爾賽及八重說得沒錯。與其說我們終于理解,倒不如說是覺得「怪不得」而信服了。盡管體型上不像,那對混濁的雙眼卻一模一樣。

某些動物有種叫做『巢寄生』的習性,像是在大杜鵑這種鳥身上就能夠看到。它們會在跟自己完全不同的鳥類巢中產卵,厚顏無恥地讓對方養育自己的孩子。我腦中突然閃過這一項知識。

我看向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動也不動的克勞德王子。他彎腰將手肘置于膝上,手指交叉,目不轉睛地盯著腳邊,平靜地開口:

「兄長……不對,沙布跟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這下我也沒有任何需要猶豫的理由。為了國家、父親與母親,我要和打算侵占國家的叛國賊一戰。」

「說得好,克勞德王子!您才是正統的王位繼承人!可不能把這個國家交給那樣的家伙!」

正如庫魯侯爵所說,這下大義的名分就在我們這邊了。既然被當作人質脅迫國王陛下的伊麗雅王妃也被救出來,對方已經沒招了。接下來就只要一口氣發動攻勢,但在那之前,還有件事需要徹底調查一番。

我悄悄使用【隱身】,從瓦爾達克跟沙布那里各借了點帶著發根的頭發,拿到『煉金棟』的芙蘿菈那邊。芙蘿菈靠頭發解析出來的結果——這兩人肯定是父子。也就是說,沙布沒有繼承國王的血脈,彼此是完全無關的外人。

嗯,我這也是怕有什麼萬一,這樣我就稍微放心了。

「呵呵呵,等吾主的孩子生下來時,我也會幫您檢查唷。」

「喂,那是什麼意思?」

要是在意那種事情,世界上所有父親都得心懷疑惑養育小孩啦。

不過,基于這次的事情,我很能理解為何江戶時代的將軍要禁止男子進入大奧。

「博士說過,吾主有很多妻子,因此也有很多孩子唷。」

「博士是指……巴比倫博士嗎?她連我孩子的事都知道?」

是用可以窺視未來的魔道具看到的嗎?那麼,她是看見比現在更遙遠的未來啰。有孩子就代表是我十八歲以後……應該是吧,只要我沒輸給欲望。

大概還有一年半,不對,要是連孕期一起算進去,這樣的未來最快也要兩年以上才會到來吧?

但這世界的一年並非三百六十五天,天數比地球還長。那麼,這或許是更久之後的事情。

「九位妻子好像各自都有生孩子,您是個多子的國王唷。」

嗚哇!?九人都有孩子啊,應付起來似乎很累人……

…………………………………………嗯?九位妻子、各自都有生?

「九位!?這也太誇張了!?我沒聽說啊!?」

「我沒說過嗎?」

咦!?是怎樣,意思是我的妻子會增加到九人嗎!?那是什麼樣的未來啊!

等、等、等等喔,目前的新娘人選是由美娜、艾爾賽、琳賽、八重和露這五人吧?把暫定的蘇算進去,也只有六人。也就是說,還要再增加三個人嗎!?到底是出什麼事才會變成那樣!

「……你有跟別人提過這件事嗎?」

「沒有唷。」

「不准跟其他人提起,這或許會引發多余的災難。」

特別是針對我的災難。話說回來,未來的我究竟在干嘛啊……

「也就是說,您會把我算進剩下的新娘候補中嗎?」

「為什麼會變成那樣!而且你們不都說自己生不出孩子嗎!」

「只要結合『煉金棟』及『研究所』的技術,就可以制造出吾主的複制人小孩唷。」

「絕對不准這麼做!」

插圖P097

我才不要自己的百分百複制人當兒子。警告芙蘿菈別把這多余的事說溜嘴後,我回到庫普侯爵府。

我把鑒定的結果告訴艾爾賽等人。沙布確實不是王族,這下我們真的沒必要對那一方有所顧忌。

「好了,那就來進行最後的步驟吧。」

「要去哪里是也?」

八重問我。說什麼呢,當然就是那里嘛。

「去最大受害者那里告訴他真相。」

我一面說,一面再次打開【傳送門】。

◇ ◇ ◇

兩天後,住在王都的所有貴族都被召集至里聶的王宮中。表面上是國王下令召集,實際上命令是由宰相瓦爾達克所發。

我們一行人、克勞德王子和庫普侯爵也潛入王宮里,照例用【隱身】消去身影,在有點距離的地方,觀察于謁見大廳列隊的貴族們。

瓦爾達克占據排列于此的貴族前方,露出無畏的笑容。

沙布王子坐在比王座低一層的位置,用喜悅的目光向坐在王座旁的妲契雅王妃說話。

喇叭聲突然響徹吵雜的謁見大廳。

「國王陛下駕到。」

因為傳令兵的通知,原本吵鬧的貴族立刻安靜下來,大家當場行臣子之禮。出現的里聶國王看起來已經超過五十歲,高挑的身材和克勞德王子相仿,給人一種不太可靠的印象。

國王身穿鮮紅披風及白衣,頭上戴著金色王冠,散發出他的確就是「國王陛下」的感覺。他一手拿著黃金錫杖,坐到王座上。

「在百忙之中召集各位前來,不為別的,只為我認為自己差不多該讓出王位、就此退位之事。」

里聶國王突如其來的發言令貴族再次騷動,表面上沒有動搖的只有三人。不用我說,當然就是宰相瓦爾達克、妲契雅王妃與沙布王子。三人露出相同的笑容看著國王。

「我打算在這里和大家宣布下一任國王。我將把一切公務讓給這個兒子,並直接退位。下任王位繼承者是里聶王國的大王子……」

貴族們的目光都集中在沙布王子身上。處在帶有各種想法的注視中,枯瘦的香菇頭王子揚起冷笑。但是——

「我將把王位讓給大王子,克勞德·澤夫·里聶。」

「「「什麼!?」」」

三個比貴族們更詫異的驚愕叫聲在謁見大廳中回響。

趁著這個好機會,我推了推已解開【隱身】的克勞德王子後背。

庫普侯爵如同護衛般,跟在筆直走向王座前的克勞德身後。我們畢竟只是局外人,暫時維持隱形的狀態在這里觀望發展吧。

「呃、克勞德!你……!」

看到突然現身的克勞德王子,沙布不明所以而顯得手足無措。克勞德王子無視沙布,恭敬地跪在國王面前。

「兒臣領命,父皇。之後兒臣也會以國王的身份更加努力。」

「嗯,拜托你了。」

「等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沙布王子大叫。面對突如其來的發展,周遭的貴族們也驚慌失措,身為宰相的瓦爾達克自一群貴族中上前。

「陛下!恕臣直言,根據國家先例,由大王子繼承王位才是正理。就算是國王陛下,也不能扭曲這個……」

「原來如此,你說得沒錯。所以我才會讓位給克勞德。我不是說了嗎?『我將把王位讓給大王子,克勞德·澤夫·里聶』。」

「呃!您在說什麼傻話!沙布才是大王子!由沙布即位才合理吧!?」

旁邊的妲契雅王妃忍不住厲聲說道。聽到這些發言的國王陛下,像是覺得滑稽般笑了起來,音量不久就大到足以響徹謁見大廳。看到國王的異常表現,妲契雅王妃和他拉開了距離。

「你說那才合理嗎?妲契雅,你還真有膽說。」

里聶國王·修拉夫自王座起身,用銳利的目光瞪向王妃。站在那里的國王眼里蘊含熊熊燃燒的怒火,再也沒有不可靠的感覺。

「大家都知道甫在貝爾法斯特及雷古路斯間建國的公國·布倫希爾德吧。公王不僅是銀等冒險者,還是殲滅出現在密蘇密多的邪惡黑龍,並鎮壓住雷古路斯帝國叛亂、拯救帝國的人物,而如今他也拯救了我國。」

「公王陛下,請到這里來!」

聽到克勞德王子的呼喚,我們也解除【隱身】出現在眾人面前。八重及艾爾賽跟在我左右,回複為白虎姿態的琥珀像是要引導我般走在前頭。

「布倫希爾德公王,能否請你把那晚給我看過的『那個』,在此展示給眾人觀看?」

「……這樣好嗎?」

「沒關系。即使大家會認為我是被騙三十年的愚蠢男人,他們也應該要知道這個事實。」



里聶國王露出帶著自嘲的笑容。

「我知道了。」

我取出智慧型手機,把影像投影在半空中。畫面的大小就跟電影螢幕差不多,謁見大廳里的所有人都能看得見。

『把王位讓給沙布後,要怎麼處置國王?』

『讓他消失。雖然現在就讓他死也無妨……』

「這、這是!?」

看到自己突然出現在螢幕上,瓦爾達克及妲契雅王妃驚慌不已。這也難怪,畢竟當時的兩人正在商量要暗殺國王的事嘛。

『我跟你的兒子很快就要成為本國國王了。』

『嗯,新的王家即將在此誕生。』

「住手!馬上消除這東西!」

瓦爾達克本想朝我這里沖過來,卻被琥珀的瞪視壓制。揭開的真相使聚集在此的貴族吵嚷起來。

「這是我的無屬性魔法,可以記錄當時發生的事,並再次顯示出來回顧。我的使魔確實目賭你們兩人的對話。」

「怎麼可能!陛下,這必定是哪里搞錯了……!」

瓦爾達克拼命想找理由。若這是出自忠臣的辯解,國王或許不會相信這個影像。可是對方是脅迫了自己的奸臣,他又怎麼可能不相信呢。

「搞錯嗎?我在三十年前就該察覺。在你們眼中,我看起來應該很滑稽吧。不曉得那是你們的兒子,把他當作大王子對待,並為他的所作所為苦惱——我如此掙紮的模樣有取悅到你們嗎?」

面對國王的質問,瓦爾達克只是維持緘默。不過從他留著油汗、視線到處游移的樣子來看,顯然已經失去冷靜。

結果,這家伙的權力全是源自國王這個木偶。因為伊麗雅王妃這條控制線被切斷,這次他大概打算操縱沙布這位新木偶。然而,這個念頭也遭到我們瓦解,會變成這樣也是當然的。

「如今伊麗雅已被救出,我也不需要顧慮你。瓦爾達克,我在此剝奪你宰相的地位。在這十年間,我身為應把國民視為優先的國王,卻為了伊麗雅的安全對你這家伙唯命是從……這令我無論如何悔恨都覺得不夠。我沒有當國王的資格,但你也沒有成為宰相的資格。」

「父皇……」

克勞德王子用難以言喻的神情望著懊悔地低著頭的國王。國王身旁的妲契雅王妃無力地癱坐在地,一臉茫然。

追根究底,這原本就是這位王妃不貞導致的事件,盡管我不會覺得她活該,不過也認為這是她自作自受。明明背叛了丈夫,卻一點都感受不到良心的苛責,還想殺掉對方——我實在同情不了這種女人。

在我想著這些事時,那家伙的笨兒子大叫道:

「你們全是信口開河!我是大王子!我才是下任國王!怎能讓克勞德即位!計劃暗殺的只有瓦爾達克跟母後!我可沒有!跟我無關!」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

我傻眼到極點,只能歎氣。這個兒子不斷叫著母親的罪行和自己無關,我在他身上只感受到這人腦里僅裝著自己的任性幼稚,實在是笨到極致。

「你說我是笨蛋!像你這種窮酸小國的國王沒資格這麼說我!只是把貝爾法斯特的公爵千金從我手中搶走,別自以為了不起!」

「【重力】。」

「嗚咕————!?」

我用重力魔法將笨蛋王子——哎呀,他已經不是王子了——將笨蛋壓倒在地。他就像是被車子輾過的癩蛤蟆,緊緊黏在地上。

再繼續聽下去,感覺腦袋也會跟著變奇怪。這家伙大概完全沒有理解狀況。克勞德王子對發出歎息的我說:

「陛下,能請您解開魔法嗎?」

「咦,可是——」

「拜托您。」

我按照克勞德王子的要求,解除【重力】。沙布立即用力地站起,朝克勞德露出滿面的笑容。

「干得好,克勞德!你也知道由我即位是最好的吧!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所以把王位——」

「閉嘴。」

渾身顫抖、靜靜散發怒氣的克勞德王子站到沙布面前。本來還嘿嘿傻笑的沙布,笑容倏地僵住,頰上躺下一滴汗。克勞德緩緩舉起右手握成拳。

「……喂,你那只手想干嘛,是想打我嗎!?你怎麼有資格毆打身為兄長的我!」

「我從來沒把你看作兄長。」

笨蛋的臉龐遭到全力揮舞的右拳直擊,整個人伴隨巨大聲響摔了個倒栽蔥,倒在地上。嗚哦,這下大勢底定了。

「沙布!」

妲契雅王妃沖到倒在地上流著鼻血的兒子身旁。里聶國王用冰冷的目光望著此景。

「像你這樣的女人也會愛惜自己的兒子啊。我懂,因為我也很珍惜自己的兒子。你們用狠毒的態度對待與自己毫無關系的克勞德,或許也無可奈何。所以就算沙布被打,我也沒有任何感覺。」

據說沙布的教育全是由瓦爾達克和妲契雅王妃一手把持,國王完全無法參與。

一年只見幾次面,聽到的盡是兒子又干了什麼不檢點的行為,想要開口斥責也會遭到瓦爾達克阻擋,使里聶國王幾乎沒有感受過與沙布之間的父子之情。

要是里聶國王接觸沙布的機會變多,能抱著愛情養育沙布,即使知道他是別人的孩子,或許也不會用如此冷漠的眼光看他了吧。

「咕!」

瓦爾達克轉過身,想逃出謁見大廳。哎呀,怎能讓你逃掉呢。

「【重力】。」

「嗚咕————!?」

斗牛犬直接匍匐在地面上。是說,他的反應和沙布一樣耶,該說真不愧是父子嗎?

「我們也調查過你的宅邸了。你似乎做了不少壞事,收受賄賂、盜用公款到走私貿易,簡直一項接一項。啊,作為證據的物品都已經交給國王陛下了。」

「而且我們也查清追隨你的人,別以為事到如今還可以抵賴。」

庫普侯爵瞪著吵雜的貴族們,有好幾個人明顯地轉開目光、視線游移。

「……實在可恥,所有責任都在我。因為我讓你們任意妄為到這種地步,自己卻毫無作為。比起我,讓克勞德成為國王才是對國民最好的選擇吧。只是很不好意思,把一切都交給你善後……」

「您說這什麼話呢,父皇。我一定也有很多缺點,到時候請您不要客氣,盡管斥責我。」

「克勞德……抱歉……」

國王拉起獨子的手低下頭,眼眶泛淚。太好了,這樣過去一直遭到埋沒的克勞德王子,也能過著幸福的日子了吧。

「別開玩笑了!這個國家是屬于我的!你們都給我去死!喂,衛兵!殺掉那些人!我會給你們獎賞!」

流著鼻血的沙布站起身大聲叫道。『那些人』當中也包含國王嗎?想當然耳,沒有任何人服從這個命令,只有他的聲音空虛地回蕩在大廳內。

「事情變成這樣,總覺得他好悲哀是也……」

「說得對,人家親身體會到育兒必須認真確實的道理了。」


的確,一想到如果這是我的兒子……嗚嗚,我感覺到一股惡寒。

「太難看了。既然你已不是我兒子,當然也不是王子,誰會服從這樣的人。比起這個,你還是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吧。」

聽到國王的最終警告,沙布氣得滿臉通紅,牙關咬得死緊。在調查瓦爾達克所做的壞事時,我們也得知這個笨蛋至今所有的惡行惡狀。

那些被他侵犯的女性、半是好玩而慘遭殺害的城內居民,以及硬是被擄來當作奴隸的受害者,加總起來的人數十分驚人。他還曾毆打求饒的雙親,在他們面前侮辱人家的女兒。

他完全沒有自己做了壞事的想法。沒有反省,自然也不會後悔。不管對他說什麼,他都覺得自己是正確的,對方是錯的吧。

這只是個愛撒嬌的混蛋,這種家伙還有體恤的必要嗎?

「里聶國王陛下,您打算怎麼處置這三人?」

「從犯行來看,全都該判死刑。掩飾也無用吧。即便要將恥辱暴露在他國面前,我也願意忍受。」

遭到王妃欺騙劈腿,結果還將對方的孩子當作王子對待,令宰相掌握國家的實權。的確是很棒的笑柄。不過既然對方說願意忍受,我也不會置喙。

「為什麼我要被判死刑!別開玩笑了!」

沙布仍在大吵大鬧。我已經不想再看到他這個樣子。你也差不多該閉嘴了吧。

「是誰在開玩笑,這次該輪到你為至今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你已經不是王子,而是罪犯。不會有人來保護你,你也是時候該承認了。」

「啰嗦啰嗦啰嗦!!你這家伙!我一定要殺了你!給我記住!我會把你的國家和女人都搞爛!」

「…………啊?」

我緩緩拔出布



倫希爾德,射穿沙布的右腳背。遭到實彈貫穿的右腳尖不停流出鮮血。你剛剛說了什麼啊?

「嘎啊啊啊啊啊啊——————————!?」

沙布壓著被打穿的右腳,跌倒在地。好吵,別發出刺耳的噪音啦。

「你、你干嘛……!」

「你不是想弄爛我重要的事物嗎?你以為我會讓這種家伙活著?」

我這次朝他左大腿再開一槍。

「嗚嘎啊啊啊啊!住、住手!好痛、好痛————!別、別殺我……!我不想死——!」

「你就是笑著殺掉這樣求你的無罪居民吧,你以為自己能得到原諒嗎?」

我用腳踩著沙布因恐懼而抽筋的右手,朝那只手的掌心射出第三發子彈。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因為痛楚,還是對死亡的恐懼,沙布直接失去了意識。

我使用回複魔法治好這個笨蛋的傷。我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殺他,只是氣到開槍嚇他,就只是這樣。懲罰這家伙不是我的職責。

這家伙肯定會下地獄吧,可是這麼簡單就判死刑,被這個笨蛋擾亂人生的人們應該不會接受。算了,這部分就交給克勞德王子、不對,是新里聶國王吧。

「……對不起,我做了多余的事。」

我轉過身,對前任里聶國王低頭致歉。

「沒關系,沙布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贖罪。我的確說該判死刑,但還是交給克勞德來決定該怎麼做吧,畢竟我已經不是國王了。」

「衛兵!把這三人關進地牢!」

聽到新國王的命令,衛兵們像是跳起來似地跑過來拘束三人。明明直到前一陣子還再三無視克勞德。

「冬夜,你沒事吧?」

「……抱歉,我有些失態。」

聽到那個笨蛋說要把公國和艾爾賽等人弄爛,我就忍不住怒發沖冠。那家伙分明沒有那種力量。

被貝爾法斯特的年輕騎士們纏住時也是,比起自己遭受議論,周遭的人被說了什麼更容易讓我理智斷線。我不打算表現得這麼急躁啊。必須更努力使自己保持平常心才行。

看著被拘束著帶往地牢的三人,我在心中思考這些事。

◇ ◇ ◇

繼承王位後的幾個禮拜間,克勞德王子、不,是新任里聶國王展開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行動。

首先是讓庫普侯爵複職、擔任宰相,並掌握王國禦用商人和瓦爾達克掛勾進行賄賂、盜用公款的證據,逮捕所有人。

同樣獲得不少好處的瓦爾達克派貴族們也被肅清。

國民們的稅金好像也下調了。瓦爾達克累積的財產金額十分驚人,克勞德毫不吝惜地把這些錢都用來提升國民的生活品質。

我們在沙布擁有的宅邸地牢中發現許多奴隸,我拿掉所有人的『隸屬化項圈』解放他們。

在這十年間,瓦爾達克利用宰相的地位為所欲為,並把國力全投注在軍事,准備作戰。

瓦爾達克會如此急切,是因為他想要成為打倒帕盧夫王國、初次完成統一帕盧聶島之偉業的英雄,好名留青史。

為了這個目的,他完全忽略國民的生活及國內的整備。在這種狀態下,萬一真的開戰也不曉得能不能贏。

就結果來說,里聶的國力應當衰退了不少。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可以回避和帕盧夫王國之間的戰爭。不過,對方也因歉收等因素沒有開戰的余裕,彼此的關系得以一如既往地持續下去。

「即便如此,我也認為這樣可以跟帕盧夫王國建立比以往更友好的關系。雖然會有很多麻煩之處,做起來也很有成就感。」

「前任國王過得怎麼樣?」

「父皇一直跟母妃在一起。他們以無法阻擋瓦爾達克專橫的暴行為由,自行閉門不出。」

在布倫希爾德的會議室中,新任里聶國王·克勞德如此說道。

之後,我也觀察過街上的樣子。前任國王在傳聞中變成被惡劣的妲契雅王妃蒙騙,認定沙布這個假王子是自己孩子的『可憐國王』。盡管被貼上無能廢王的標簽,但憎惡及仇恨全都轉嫁在沙布、妲契雅王妃和瓦爾達克的身上。

沙布的蠻橫在城下町也十分有名,有許多人認為若這樣的人當上國王,國家就完了。然而,一得知那個笨蛋王子不僅被廢去身份,被證明是假王子,還因至今的罪行遭受懲罰,街上的人們都歡喜鼓舞。大家真的都很厭惡他呢。

「那三人的處置呢?果然還是判死刑了?」

「沒有,我判處他們更重的刑罰。不然,被那三人奪去性命之人是不會安息的。」

「更重的刑罰是……」

「我讓他們戴上沙布持有的『隸屬化項圈』,賣給桑德拉的奴隸商人。」

這還真是……嚴酷啊……

據說這三人賣給管理桑德拉挖掘場的商人。在那里工作的奴隸大部分都是罪犯,從早到晚幾乎都得強制勞動,就跟不大可能脫逃的監獄沒兩樣。

「對從未勞動過的沙布來說,應該如同地獄吧。可是,就是得這樣才行。倘若他不能親自體會自己犯下的罪孽之重,死者也不會認同的。」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可說是項非常殘酷的刑罰,卻也可說輕微。是活生生的地獄,還是只要能活著就謝天謝地,全都在本人的一念之間。

以罪犯奴隸的身份結束一生……他犯下的罪孽就是如此沉重,我無法興起同情他的念頭。

「冬夜先生,差不多了吧?」

「啊,不好意思,聊得太忘我了。」

貝爾法斯特國王假咳一聲,從椅子上站起,環顧在場的各國首腦,針對今日的議題展開表決。

「不贊成里聶王國加入西方同盟者請舉手。」

貝爾法斯特、利夫利斯、密蘇密多、雷古路斯和拉米修等所有國家代表都沒有舉手,我當然也沒有異議。

「那就讓我們迎接里聶王國成為西方同盟的同盟國吧。」

在大家的掌聲中,新任里聶王國國王克勞德深深低頭鞠躬。這麼一來,各國都會給予里聶某種程度上的援助,不過限定在各國還能負擔的程度就是了。

「那麼,既然今日的議題都結束了——」

「就來『增進關系』吧。」

「很好,朕今天可不會輸!」

又來了嗎!這種會議一般是一個月一次,這回是因為里聶的騷動才會召開第二次,大家或許是為了能夠再玩一次而感到開心吧。

貝爾法斯特國王和密蘇密多國王准備一同離開會議室。

「冬夜先生,隊員都在球場上了嗎?」

「……我已經把人傳送過去了。是說,這種事麻煩請提前告訴我啦……」

我用不悅的目光盯著兩人,微微歎息。

「今天密蘇密多與貝爾法斯特預定要進行比賽,里聶國王也來觀戰吧。」

「比賽?是觀賞劍術比賽嗎?」

「是棒球啦,棒球!你不知道嗎?那寡人來教你規則,馬上走吧!」

克勞德被雷古路斯皇帝及利夫利斯皇王帶走。拉米修教皇不知是對棒球產生興趣,還是擔心那位年輕國王,緊跟在三人之後離去。

話說,那場比賽是什麼時候決定的啊?剛剛他們突然以「會議結束後要舉辦比賽,麻煩把兩國的隊員傳送到球場」為由拜托我。我是接送巴士的替代品嗎?唉,是無所謂啦。

何況把這件事告訴我家的騎士團時,大家也都非常期待。沒有排到警備或其他工作的人,大概都到球場了吧。

不過,觀賞棒球啊。那就來做個爆米花吧,做有加焦糖的那種。使用魔法的話,應該可以大量制作。只吃爆米花會口渴,也順便弄個桶裝啤酒好了。哎呀,這些都可以拿來賣吧?

當我正想著這些走向城堡廚房時,身後傳來一陣有人直沖而來的急促腳步聲。這個橋段是……!

「冬夜——————!!」

「咕噗!?」

我正要轉過身時,一個猛烈的擒抱便襲向側腹。比之前還痛啊!

「哀家聽父親大人說了!你為哀家狠狠揍了笨蛋王子一頓吧!冬夜果然是最棒的!是哀家最棒的丈夫唄!」

蘇緊緊摟著被壓倒的我的頸部。不,痛打他的不是我,是克勞德。

「話說,我的確不想把蘇交給笨蛋王子,但丈夫就……」

「父親大人說冬夜已經承認了喔?還是說你不想娶哀家……?」

呃、嗚,她一露出那種泫然欲泣的表情……巴比倫博士說的九位新娘中果然也包含了蘇吧……

都已經有五位新娘,我也覺得事到如今再多一位也沒差。反正大家也說不介意。唉……我



這樣只是隨波逐流啊。

蘇很可愛,很有朝氣,頭腦也不壞。雖然有些任性的地方,卻還在容許范圍內。等她長大成人,一定會成為絕世美女。

雖說我目前只把蘇當成妹妹,可是總覺得再過不久,自己就會用和看其他人同樣的目光看她。不,是一定會吧。就跟面對由美娜時一樣。

「嗚……」

糟糕!我一陷入沉默,蘇就真的快哭出來了!

「……我在滿十八歲前不會結婚,不管是你們當中的誰都一樣,這樣也沒關系嗎?」

「嗚、當然沒問題!謝謝你,冬夜!」

蘇再次撲過來,用小小的手抱住我的頸部……我得讓她幸福才行。

我直接抱起蘇,和她一起前往廚房制作爆米花。

結果爆米花及啤酒都十分暢銷。我准備的爆米花口味有兩種,焦糖和純鹽味,一開始購買鹽味的人比較多,但不久後,購買焦糖甜爆米花的人變多了。這個世界其實也有爆米花,可是焦糖似乎很少見。奇怪,明明這個世界也有砂糖啊。

我也替啤酒准備了木制酒杯,但要是客人自己有准備啤酒杯,就可以打七折。雖然也能使用紙杯,可是這樣或許會產生垃圾,我就放棄了。木制酒杯可以直接帶回去使用,不會浪費,還能續杯。

見事情變成這樣,就會想賣個熱狗跟漢堡呢……

當我一想到這些時,抱著爆米花的歐魯巴先生站在我眼前,笑嘻嘻地揮舞手跟尾巴。這個人在做生意方面的嗅覺真的異常靈敏……

算了,人家好歹是個認真做生意的商人,也沒在做黑心買賣,是可以信賴的對象。他也不是密蘇密多專聘的商人,處于自由的立場。

我表示等等再跟歐魯巴先生商談,現在就先觀賞比賽吧。我前往設置在擋球網後方高處、宛如透明箱的VIP席,就看到利夫利斯皇王、雷古路斯皇帝、里聶國王及拉米修教皇邊吃爆米花邊觀戰。

每個國家的騎士團長級人物都在周遭警備。雷古路斯帝國的騎士團長·獨眼的加斯帕先生拿著在之前宴會賓果大會上抽中的「火焰槍」,不過這個VIP席周圍都有做過魔法無效化的處理,所以它目前只是一把長槍。

「怎麼樣,覺得棒球如何?」

「啊,公王陛下!哎呀,真是有趣!等哪天我國有了余裕,我也想讓國民們看看這樣的比賽!」

克勞德王子……克勞德王表現得很興奮,雙眼激動得閃閃發光。

「那目前是哪一方領先?」

「第七局下半,密蘇密多以3比2領先。畢竟獸人的身體能力相當卓越,普通的三壘安打都會被彼等打成全壘打。」

「不過貝爾法斯特也不遑多讓。那個投手很擅長變化球。只要那家伙出場,密蘇密多就很難再繼續得分。」

皇帝及皇王解釋起賽況。目前正是貝爾法斯特方想再得一分的時刻。在沉迷于比賽的三個男人旁邊,拉米修教皇喀滋喀滋地吃著焦糖爆米花。

「那個,冬夜大人——」

「就說了不用叫我大人……」

「不不不,您是『那位大人』的使者,我怎能舍棄敬稱。話說,我國是否也能做得出這個名為焦糖的食物?」

「可以啊,這很簡單。我等等會把做法寫在紙上交給您,請把它交給城內的廚師。啊,我這邊有剛才在廚房做的糖果,要不要嘗一個呢?」

我使用【儲藏】取出幾顆用紙卷好的牛奶糖遞給教皇。教皇猊下將一顆糖放入口中後,露出驚訝的神情,嘴還不停地動著。

「真好吃……!小孩子會喜歡這種味道。真想發給孤兒院的孩子們嘗嘗。」

「啊,這提議不錯,那我把這個的做法也寫到紙上。能讓孩子們開心比什麼都……」

就在這時,我感受到有三人正從教皇猊下身後目不轉睛地望著我們。也不用露出那麼渴望的表情吧。

我也把牛奶糖分給雷古路斯皇帝等人,他們立刻把糖放進嘴里,笑著咀嚼。我想說干脆順便分給站在包廂外進行警備的所有人一人一顆。我知道你們都在偷看里面啦。

比賽維持3比2的分數進入第九局下半,目前輪到貝爾法斯特進攻,一人出局,一壘有跑者。只要能擊出一支安打,就有可能逆轉局勢獲勝。

這個時候,有人急急忙忙來到VIP席,負責警備的所有人瞬間繃緊神經,一看到對方是我的管家執事萊姆先生,便馬上解除警戒。是說,好難得啊,我第一次看到萊姆先生用這麼快的腳步跑來。

「出了什麼事嗎?」

「剛才、貝爾法斯特、透過傳送鏡、送來了這個。」

萊姆先生氣喘籲籲,看來是真的很急。我打開萊姆先生遞出的紙片,閱讀內容。咦!?

「這下……糟糕了!」

我使用【傳送門】,想要一口氣跳到貝爾法斯特方的選手席,卻忘記這里是魔法無效化的空間。我急忙離開座位,來到魔法無效化的范圍外,才重新使用【傳送門】轉移到貝爾法斯特選手席。

國王陛下宛如棒球教練般瞪著賽場,而他弟弟歐爾托林德公爵就隨侍在側。見我突然出現,國王陛下嚇了一跳。

「嗚哦,是冬夜先生啊。怎麼啦,是來為我國隊伍加油的嗎?」

「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要生了!」

「咦?要生了?生什麼?」

也太遲鈍了吧!比起不明所以、一臉茫然的國王,旁邊的公爵殿下率先「啊!」的大叫了一聲。

「我是說,國王陛下的孩子要出生了!貝爾法斯特剛剛傳來聯絡,說已經開始陣痛啦!」

「哦……什、什麼————————!?」

太慢了!

我也在想說孩子差不多快出生了,沒想到居然在這個時間點陣痛。

我先打開【傳送門】,把驚慌失措的國王陛下送到貝爾法斯特城堡,比賽則交給公爵負責。嗯,雖然再來個兩人出局或比數逆轉,比賽就會結束,但我們等不下去了。

王妃已在王城的某個房間內分娩,我們無法進去。我不能進去倒還情有可原,禁制令卻徹底到連身為丈夫的國王也不能進去。據說禁止男子進入是王家的慣例,好像是可以消災還什麼的。算了,即使我們能進去,也根本幫不上忙。

總之,我們先在與產房隔了一個房間——也就是隔壁的隔壁房等待。這應當是為了不要讓我們聽見聲音才做的措施,不過仍偶爾會隱約聽見王妃痛苦的聲音……

我不去管在房中來回踱步的國王陛下,打開【傳送門】把由美娜等人叫過來。畢竟這對由美娜來說,也是弟弟或妹妹即將誕生的時刻。

由美娜立刻前往王妃身邊,其他人也都前去幫忙,結果又只有我和國王陛下留下來。

我覺得自己在這里無所事事也不是辦法,便把琥珀留在這里以備有什麼事時可以聯絡,自己暫且回到布倫希爾德。

比賽維持3比2的比數,由密蘇密多獲勝。我把兩隊的選手各自送回國,也把各國的國王送回去。他們都非常在意貝爾法斯特國王的孩子出世,我跟大家約好等孩子平安生下來就用傳送鏡送信通知,才把人送走。

我帶著歐爾托林德公爵和蘇回到貝爾法斯特城堡,孩子似乎還沒出生,國王陛下仍坐立難安。

「還真久啊……」

「生由美娜時倒是很快,現在感覺好像有點慢……」

實際上根本還沒經過一小時,我卻覺得很漫長。王妃痛苦的聲音偶爾會傳過來,每次都讓人嚇到。在這種時候,男人真的非常無力啊……

是說,如果現在生的是我的小孩,而發出那種叫聲的是我太太,我就沒有自信忍得住……不對,等等,倘若巴比倫博士說得沒錯,我之後最少也要經曆九次孩子誕生的場合嗎!?

「實在無法想象……」

幾年後,我也會像從剛才就在房內來回踱步的國王陛下一樣,做出那種舉動嗎……我用呆滯的目光追著國王陛下。

生孩子到底要花多少時間啊?當我想用智慧型手機上網調查這個問題時,隱約聽見很有精神的嬰兒哭聲。

國王陛下立刻沖出房間,我們也急忙跟上,跑到王妃的產房前。

不過國王陛下依舊無法進去,只能等著有人從房間出來,這時琳賽打開門露出臉。

「孩子生下來了,是個很有精神的男孩。母子都很平安。」

「是嗎!是嗎!!是男孩啊!!」

國王陛下開心地走進產房。因為覺得自己進去看剛生完孩子的王妃很失禮,我便和公爵一起在走廊等待。

「男孩子……是王子呢。這樣冬夜大人就不可能成為這個國家的國王了,總覺得有些可惜啊。」

「在這種值得慶祝的日子,就別再提了吧。





我很清楚公爵說這番話只是在開玩笑,不過老實說,我真的松了一口氣,這樣一切就都能圓滿解決了。

不久後,門再次打開,國王陛下抱著渾身被白布包裹的嬰兒現身。

「看啊!是我國的繼承人!」

「恭喜您,兄長。」

「恭喜恭喜。」

剛出生的小寶寶看起來皺皺的,老實說很像猴子。不過,好小啊,好像一抱就會壞掉。等我跟由美娜結婚,這孩子就是我的小舅子。

「所以啦,冬夜先生,我希望冬夜先生能為這孩子命名,你有沒有什麼好名字?」

「咦!?我來取嗎!?」

就算您這麼說……呃,姐姐是叫由美娜嘛。嗯……啊!

「亞瑪多……這個名字如何?」

「亞瑪多……亞瑪多啊,亞瑪多·艾爾涅斯·貝爾法斯特……嗯,不錯,還不壞。好,這孩子就叫做亞瑪多了!亞瑪多王子!」

我只是按照※五十音的順序把由美娜的名字各往前一個字。不過若取「大和」之意,這名字聽起來就很強,我想應該不壞。雖然名字源自于戰艦,感覺不太吉利,但這里是不同世界,不需要在意。(譯注:亞瑪多的原文為ヤマト,是按由美娜的名字原文ユミナ在五十音表上的順序各往前一個所取,寫成漢字等于「大和」,與日本過去的有名戰艦「大和號戰艦」同名。)

國王陛下高高舉起亞瑪多王子,表現出自己的喜悅。

「嗚噎噎噎……哦哇啊啊啊……」

「嗚哇哇哇哇哇!」

大概是被高舉嚇到,王子再次哭了起來,還哭得更大聲。抱著他的國王陛下慌張地回到產房。太歡鬧了吧。孩子一出生,父母就是這種感覺啊。孩子真是太可怕了。

自那之後,王室立刻發布王子誕生的消息。

在傍晚發表的這項情報轉眼間傳遍城下町,到了晚上,慶祝這個好消息的人們在街上比肩接踵,我也放了幾發煙火作為祝賀。(實際上是從巴比倫扔下來的。)

由美娜公主訂婚的消息也同時發表,對象是新興國家的公王,也就是我。這件事似乎也造成不小的話題。

說起來,冒險者出身的人成為國王、娶了公主宛如一種成功故事,因此工會方舉行了盛大的發表會,據說氣氛相當熱烈。

而且不光是由美娜,我與雷古路斯三公主·露西雅公主訂婚的事也隨即發表,帝國那邊大概也發布了吧。

國民們應該可以借此感覺到,貝爾法斯特及雷古路斯結下了深刻的同盟關系。

除了這兩人以外的其他未婚妻並未發表,她們看起來也不在意。不對,只有蘇有些不悅地嘟著嘴。

雖然我也承認蘇是我的未婚妻,卻還沒有帶她回布倫希爾德的意思,何況公爵跟愛蓮夫人會寂寞的。

因此我打算改日在布倫希爾德替蘇新准備一個房間,再用【傳送門】聯結那里跟蘇在歐爾托林德公爵宅邸的房間,只有蘇本人跟我們允許的人可以自由來往。意思就是,她可以隨時來玩。

「呼……能平安生下來真是太好了——」

「在下覺得,有些感動是也……」

見證亞瑪多王子出世的大家處在分配到的客房中,癱坐在長椅上。盡管由美娜和蘇並不在場,艾爾賽、琳賽、八重及露等人好像也都處于安心及喜悅的情緒中。

「我們到時候、也會生孩子吧。」

琳賽輕聲吐露出的低語,使大家都滿臉通紅地把視線投往不同的方向。這個氣氛是怎麼回事?連我都開始臉紅啦。

總之,當天街上舉辦起盛大的慶典。王宮也提供許多酒水,大家都為王子的誕生感到高興。

各國都借由傳送鏡發來恭喜王子誕生的賀文,國王陛下也一直笑咪咪的。我在心中暗暗發誓,到時要稍微注意,別讓自己變成這樣。

插圖P127

好了,里聶王國的問題得到解決,貝爾法斯特也迎來亞瑪多王子的誕生,我本來以為諸事都已告個段落——

「我名叫芙樂,還未對公王陛下致謝……」

「啊……沒關系啦,不用在意也無妨。」

一位留著明亮茶色妹妹頭的女性站在我眼前,年紀大概二十歲左右?她就是我從那個沙布手中救出的女奴隸。老實說我都忘了……

因為有陣子都手忙腳亂的嘛。芙樂自那之後就一直滯留在我們的城堡中,今天我終于和她碰到面。是說,我想起來啦。

「沙布已經被送到桑德拉的礦山去成為罪犯奴隸,這樣你就自由了。如果你想回到故鄉,我可以送你回去……」

「不,請讓我也留在這個國家工作吧。我的故鄉遭到盜賊襲擊,已不存在,而且我也不想回到里聶。」

嗯,畢竟她在那個國家是以奴隸的身份被人帶著到處走……即使換了個國王,或許還是會想到不好的回憶。

「這個嘛……我有個熟人在城下町經營旅社,你要不要在那邊工作看看?」

「是!麻煩您了!」

因此,我向『銀月』的美夏小姐說明事情原委,請她雇用芙樂小姐。美夏小姐二話不說便立刻同意,真是幫了我大忙。

雖然算不上謝禮,不過我還是送上幾個『煉金棟』特制的藥水。之後也許會碰上有人受傷、需要這種東西的時候。

「來客數怎麼樣?有賺錢嗎?」

「這個嘛,要說賺當然是有賺,因為幾乎沒有空房。這里又位于貝爾法斯特及雷古路斯的貿易要道上,旅人也多。啊,這麼說來,我有聽到一個奇怪的消息。」

「奇怪的消息?」

實際上,這間『銀月』布倫希爾德分店既是旅社,也是收集情報的據點;職員幾乎都是武田忍者,也負責監視可疑人物或搜集世界情報等職務。

「在羅德梅雅聯邦南邊的某個村子,好像出現了身體宛如水晶的魔獸。據說身形比熊還龐大,外型就像是螳螂。」

「……!」

是弗雷茲。從大小看來,應該是低階弗雷茲……跟我們第一次遇到的蟋蟀型是同一型吧。

「然後呢,那只魔獸怎麼了?」

「聽說遭到工會派出的討伐隊殲滅了。可是村子全毀,討伐隊的損失也很慘重。」

打倒了啊。既然是低階弗雷茲,只要想方設法,也不至于打不倒。

不過弗雷茲慢慢出現在這個世界,世界的結界是不是也逐漸支撐不住了?

恩德似乎沒有現身,可能是完全無視低階弗雷茲吧。

「在各方面都得加快腳步才行。」

我把芙樂小姐托付給美夏小姐後,打開通往巴比倫的【傳送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