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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輕揚一面沉浸于即將為人父的歡喜之中,一面又提心吊膽,害怕穆輕輕會熬不過去.
她已經日漸虛弱了,尤其是懷了身孕,孩子也要吸收大量的營養,可她多吃一點就會吐,有時候服用的湯藥也會反複吐反複喝,看著就讓人揪心.
段景旭常常因為不忍心看穆輕輕受折磨,而偷偷躲起來抹眼淚,心疼女兒受的這份罪.
穆輕輕卻表現的異常堅強,哪怕身體越來越虛弱,吃的藥越來越苦,卻依然不肯放棄.
"要不……你還是放棄這個孩子吧,保住性命比什麼都重要!"鳳輕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是萬般心痛,可他甯可不要孩子,也不能失去穆輕輕.
沒想到穆輕輕生氣了,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像是看著仇人一樣看著他,問:"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是我們的孩子,你竟然要我放棄他?他是一條活生生的命,他在我肚子里頑強地生長著,他都沒有放棄,你為什麼要放棄?"
鳳輕揚被打了也不生氣,只覺得心疼,沙啞著聲音道:"輕輕,我知道我說這句話你會很生氣,可我依然希望你慎重考慮,大夫和葵婆婆都認為你現在無法一邊抵抗毒藥的藥性一邊用身體供養這個孩子,孩子是在吸食你的精血啊,健康的人尚且會因為孕育孩子而諸多痛苦,更何況你現在是這樣的情況,輕輕……你一定要理智一點,孩子還會有的."
"你閉嘴!"穆輕輕是真的生氣了,"不管你們說什麼,我都不會放棄這個孩子的,他是我的孩子,是我好不容易盼來的寶貝,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如果你要奪走我的孩子,我發誓,我絕不原諒你!"
穆輕輕說的萬分嚴重,因為她太怕了,她怕鳳輕揚會因為舍不得她而逼著她放棄孩子,她沒有辦法舍棄這個孩子,因為她是母親,她能感覺到孩子在她的身體里努力生長,母子連心,她比誰都清楚那種孕育生命的美好和喜悅,因為這個孩子,她才能一次次咬牙挺過來.
每當她覺得痛苦不堪的時候,就好像有個聲音在喊她,告訴她,一定要撐過去.
鳳輕揚看到穆輕輕因為激動而顫抖的身體終于不忍心再說什麼了,只能抱著她,道:"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你別激動,你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激動,我們就快到唐門了."
"輕揚,你答應我,不管什麼樣的情況,都不要逼我放棄這個孩子,除非他自己放棄了生命,離開我,不然我不能放棄他."穆輕輕抓著鳳輕揚的手,希望他能夠給自己承諾.
鳳輕揚也感到非常痛苦,道:"輕輕,這也是我的孩子,難道我會舍得失去他嗎?可相比于孩子,我更希望你能平安無事,如果你們都能好好的,那最好不過,如果你都面臨生命危險,這個孩子還能活下去嗎?你必須要冷靜,他還不滿五個月,如果你活不成了,他也同樣活不成."
"我知道,我知道……可現在我覺得我還可以撐下去,雖然很辛苦,但是我能夠堅持住,如果我真的不行了,我會告訴你的."穆輕輕怎麼能不清楚其中的道理呢?可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她一定還是要堅持保住孩子的.
鳳輕揚就是太明白穆輕輕的心思了,才會勸她早點放棄,因為哪怕她再痛苦,她也不舍得殺掉自己的孩子.
葵婆婆和段景旭都在外面聽見了他們的談話,段景旭揉了揉眼睛,這段日子一來,他無數次感到自己的無力和無能,這樣的感覺,讓他疲憊不已.
"別這樣,輕輕還沒有放棄,就尊重她的意思吧!"葵婆婆勸道.
段景旭道:"她太倔強了,幾個大夫都說她的身體已經無法再負荷一個孩子,我害怕她會被這個孩子給拖累至死."
葵婆婆道:"可也是這個孩子給了她活下去的力量,人有時候需要一個信念支撐,生命是玄妙而變幻莫測的,你不知道奇跡會不會發生,可你依然需要相信奇跡."
段景旭看著葵婆婆,葵婆婆被他的眼神看得略感不自在.
"你看著我做什麼?"葵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邊躲了躲.
段景旭也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太激動,因為剛剛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被眼前這個女人打動了,好像有什麼東西猛然撞進了他的心坎上.
很多年了,他未曾對女人有過這樣的感覺,有點陌生,又有點不安.
"沒……沒什麼,謝謝你."段景旭也慌忙移開目光,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想什麼女人不女人的問題,他的女兒正在飽受折磨,他哪兒還有別的心思呢?
到最後鳳輕揚也沒有辦法說服穆輕輕,最後也只好放棄了,他想,如果這是注定的劫難,那他願意陪穆輕輕走到最後,大不了就是共赴黃泉,他不會讓穆輕輕孤獨地離開.
又過了幾日,穆輕輕陷入了昏迷,藥沒辦法在服用了,她也越來越瘦.
鳳輕揚的情緒一天一天地低落下去,整個人消沉極了.
好在終于抵達了唐門.
如今的唐門是葵婆婆的師兄唐中陽當家做主.
葵婆婆出走已經十年了,再回來也頗有物是人非的感慨.
唐中陽帶著夫人和子女來迎接葵婆婆,師兄妹相見,卻是相顧無言.
"師妹,你終于回來了."唐中陽的印象里,唐小葵一直都是受盡萬千寵愛的大小姐,可師父出事之後,古靈精怪,活潑熱情的小師妹就消失了.
唐小葵看了一眼唐中陽和他身旁站著的女子,也恭敬地行了禮,道:"掌門師兄,凌顏師姐."
她後來聽說的,師兄娶了同處一門的師姐凌顏.
凌顏和唐小葵從前並不和睦,因為凌顏不算是入室弟子,而是外門弟子,在唐門地位並不高.當年唐小葵是掌門的獨生女,自然是受盡萬千寵愛,被眾星拱月一般的存在.
凌顏在外門弟子中也是佼佼者,因為生的美貌,對毒和暗器十分有天賦,可因為不是自小拜師,所以一直都不受師門重視,自然看不上因為出身而受到各種禮遇的唐小葵.
如今時移世易,凌顏成了掌門夫人,而唐小葵卻早已不是當年受盡萬千寵愛的小師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