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覺得自己快死的時候,子爵大人對我說,
【小丑少女喲,你願意協助我嗎?】
不行,我是博德大人的部下,絕對不會背叛的。
【你的忠義,是對他的生存方式,還是對他的存在本身呢?】
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我只是想看見博德大人的笑容。想再次一次,不,是再多次看看他的笑容。所以,希望博德大人能夠長生。
【那麼,小丑少女喲,成為我的部下,我會給他一些能長壽的意見,怎麼樣?】
……意見?你會幫助博德大人?幫他不受那個女人的傷害?
【屬下的意見,只要不是觸及我信念之言,我都是會接納的】
我暫時想了想。這樣下去死了可就幫不上博德大人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能夠信任,就算這個人騙了我,但我活著的話,也許就有機會幫博德大人了。
雖然沒力量弱小無比,但只要活著,就能做些什麼。
也許能看到博德大人的笑容。
于是我——背叛了博德大人。
從城堡有一條通往城市的緩坡車道。
雖然街燈明亮,但卻人影全無,寂靜的空氣包圍的周圍——
「別跟過來!小丑!如果跟過來,老子一輩子都無視你」
挑著閑音的博德突然大聲叫著停了下來。
——怎麼辦呀,果然生氣了。
原以為保持霧化狀態跟過來不會有問題,但看來已經完全被發現了。
小丑娘從霧中實體化,帶著不安的表情低著頭。
朝著這樣的少女——博德沒有回頭動嘴說道,
「聽懂了嗎?老子現在心情舒暢」
聽到不像是博德會說出來的話,小丑娘無言地歪著頭。
「我被你們背叛,輸得不能再輸。而且變成這樣也是自作自受,誰都不會同情我,這些我都明白」
小丑娘雖然想否定,但博德不給她打斷自己的機會。
「不過,小丑,從最底層爬上來的快感,我比誰都更清楚。啊,是的,我要再次從底層開始,踩著一層層的快感往上爬,然後把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全部推下去。這就是我的生存目的」
博德的語氣越來越強勢。隔著他的後背,似乎能看見他一如既往的卑鄙笑容。
「所以小丑!不要奪走我的快樂!這次的失敗,都是因為交給別人去干才會這樣。下次我要以我一個人的力量,再次,不,一次又一次爬上來!所以,小丑……我會搶回來的,無論是你,還是魔術師,變身混蛋,還有力量!所有一切!我都會自己搶回來!還有什麼比這更愉快的嗎?」
聽到這里,他停了停,回頭看著小丑娘。
「所以小丑,你就給我等著吧。不,光是等著是不行的。你去效忠伯爵,一切都聽他的。如果他讓你來殺我,你就盡管來殺!到那時……老子會全力把你搶回來的」
小人物惡黨,說著與之身份不相符的夢話。
不過,小丑娘相信——那些夢話絕對會實現。
「我會為了我自己,只為了我自己——總有一天,把所有東西都搶回來了」
他臉上浮現出的——正是小丑娘曾經見過的,那個笑容。
「——在那之前,你能等著嗎?小丑」
小丑只是,無言地——帶著滿臉的笑容點頭。
看到她的動作後,博德靜靜地走了起來。
「再見,小丑……代我向子爵那混蛋問好」
*
在博德開始襲擊的稍微之前——
在不斷變身的吸血鬼從子爵前面逃跑之後——邁克爾與菲瑞特回到森林,決定去尋找那個吸血鬼。
不過,沒等他們開始尋找——剛進入森林,巴爾就主動出現在他們前面。
「……你們,是來給我最後一擊的嗎?」
巴爾以少年的外表出現,但比剛才的樣子顯得軟弱的多,就像是隨時都會死掉似的。
菲瑞特對于巴爾的樣子感到驚訝——而邁克爾則一點也不害怕似的,將自己的手機扔給巴爾。
「啊,剛才的畫面,已經刪掉了,所以請放心吧」
接著少年以無法置信的眼神看著邁克爾。
「為什麼……」
「唉?你不是討厭被人發現真正的模樣嗎?沒事的,沒事的,我不會對其他人說的啦」
「你——是人類吧?不覺得害怕嗎?不覺得毛骨悚然嗎?我這種——」
聽到巴爾疑惑般的話語,邁克爾沒有任何猶豫點頭道,
「我呢,喜歡吸血鬼的女孩子。所以我,我不會因為你是吸血鬼而害怕的。要是害怕的話,不就無法吸血鬼女孩了吧」
「什麼……!」
聽到邁克爾那過于堂堂正正的發言,菲瑞特不禁啞口無言。
少年用仿佛看見什麼不可思議東西般的眼神看著邁克爾——不過開口道——
「謝謝——」
接著他立即變成菲瑞特的樣子,朝邁克爾的臉頰親了一下。
「什麼……!?」
接著邁克爾與菲瑞特同時張口結舌——
下個瞬間,菲瑞特轉過身去,嘀咕道,
「……我才不會嫉妒呢」
「那也就是說,在這個瞬間嫉妒了嗎,現在我確實感受到了您的思念哇啊啊啊啊」
被充滿力量的一記後擊拳打飛,邁克爾在幸福之中暈了過去。
之後,經過了一整天——
布里爾斯泰因城中,被靜靜的喧囂所包圍。
「……最後我還是不知道,那個巴爾到底長什麼模樣?」
「這是秘密秘密。比起那個,我更關心的是你這個大貨物到底是什——哇啊」
接過長度堪比自己身高的貨物,邁克爾好幾次差點摔倒。
事件後過了一個晚上,菲瑞特和雷利克他們總之先休息了。
太陽落山後,正好是兩人醒來的時刻——從港口方向,寄放在港灣事務所里的東西運到了。
同行的還有數十名城堡中的使魔們——
「那個,不用麻煩你的,魔術師。我自己來搬吧」
看到帶著眼鏡的魔術師搬著自己的行李,雷利克急忙阻止他。
「不用客氣!雷利克大人,這點小事請讓我來做吧!我這種吸血鬼只能在這點小事上盡微薄之力!就您把我當作使魔,蛇,貓頭鷹的同類來看待吧!」
「怎、怎麼可以這樣」
在力量解放後的那個夜晚——把他放在狼嘴里嚇唬了一下後,就一直是這幅模樣。他似乎是那種對強者絕對服從的類型,只要雷利克保持著強大,忠誠心也就相應的強大。
「我現在夢想著將來在您攻占組織之後,讓我成為干部的那一天!只要是我能幫忙的,請盡管吩咐——」
「……真是個真接的人呢」
魔術師突然停住腳——看著給希爾達和邁克爾幫助的使魔嘀咕道,
「這里——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島呢」
「嗯?」
「在日本的時候——從沒見過如此密集的吸血鬼、怪物的區域。而且,好像不斷有新的怪物從外面來到這個島上。這是里不是有什麼吸引怪物的東西」
「天知道……不過,我喜歡這個島。魔術師你也會喜歡上這里的」
面對一天前曾經對他說出那麼惡毒話語的『魔術師』,少年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與之交流。這大概就是這位少年的本色吧,魔術師靜靜閉上眼,回答道,
「我已經喜歡上,這個島了……那些使魔,似乎也是些好人」
少年用力點了點頭,看著回來的使魔們。
不過——
「……啊呀?怎麼數量增加了……」
雷利克朝身邊的女仆問是,然後女仆稍微有些為難般回答道,
「那個,他們在本土的港口那里邀請我們——發生了林林總總許多事,最後就跟著我們來了!」
稍微往旁邊看去,興致莫名高昂吸血鬼們「哈哈哈,今天肯定是我們的歡迎宴會!」「女·仆!女·仆!」「你知道嗎……日本有提供女仆出租服務喲?」「看見家政婦了?」「不對,這些都是真正日本式的女仆」「東洋鬼……嘿嘿嘿」「J·A·P!J·A·P!」一邊說著些離奇古怪的話,一邊利落地工作。
「恩……」
——嘛,城堡地下空間反正很受寬闊,就算再增加十個人也沒問題吧。
人狼、魔女、吸血鬼,混雜在穿著綠色制服的女仆之中,還有以卡爾吉拉為首的驅魔隊員也在里面工作。
「那些人……還沒解除支配嗎?」
「我的父母親已經恢複了呢,為什麼那些人還在這里?」
聽到希爾達與邁克爾的提問,小丑娘裝模作樣的露出笑容。
「啊哈哈哈!子爵大人告訴他們,如果這樣會去,說不定會被冤枉成吸血鬼被殺掉!也就是所謂的洗腦啦!」
小丑娘說到這里,停了下來,一臉認真地看著希爾達,小聲道,
「那個呢,在解開支配的時候我知道了喲——你的
父親母親,真的很為你擔心。比為他們自己更加擔心。雖然不知道你會不會原諒我支配他們的事,我只是想把這個告訴你」
「——恩,謝謝」
「原諒?還說這些干什麼啊」
與表情有些複雜地嘀咕著的希爾達呈對比的是,邁克爾爽快豪邁地說道,
「這種程度的妨礙早在我預料之中。喜歡上可愛的吸血鬼公主,彼此的不相稱地位我早就知道了喲。父親母親的阻礙,與被她本人甩掉的阻礙比起來,根本不值得一提!」
「啊哈哈!討厭你的公主一定沒有眼光喲!」
「格哈仔,一個人留守一年,不會覺得害怕嗎?」
彎著腰的老波波朝血塊慢吞吞地說到。
【哈哈哈,說什麼傻話!我又不是孩子,充滿驚險的每一天讓我覺得享受無比喲!】
「你那算什麼『驚險』,我們可是為格哈仔會不會在我們外出的這段時間內,變成干血漿而擔心個不停呢。在我們看來,你還只是個小孩而已」
「那個婆婆就是索布?」
「咦!可上次見面的時候……」
「變身成人狼,身高會增長。和本身的年齡似乎沒有什麼關系」
雷利克與希爾達平淡地交談著——突然希爾達插嘴道,
「昨天,那個叫閑音的人」
「嗯,怎麼了?」
昨天真正的雷利克悄悄潛藏在舞廳的屋頂背後,觀察著事情的經過。雖然對于希爾達的危險數次想動手幫忙,但因為是連一只蝙蝠也用不出來的疲勞狀態,如果不是子爵用巴爾為他巧施調包計,可就真危險了。
不過——他有一件擔心的事情——而希爾達正好擊中他的軟肋。
「那個叫閑音的小姐,說過被你邀請什麼的」
痛恨的一擊。
雖然吸血鬼大抵都不會出汗,但雷利克的心中已經冷汗狂冒。
「那是食鬼人特有的妄想喲。其,其實吸血鬼的血有幻覺作用」
「我已經全部向過菲瑞特了」
「對不起」
雷利克老實地道歉了。
內心中,心想這下完蛋了,當他開始對人生絕望的時候——
「下次,還要去旅行嗎?」
天真無垢的笑容沒有崩潰,希爾達小聲地問到。
「唉?嗯,是的。下次我想不帶仆人,自己一個人出去」
「那麼只要你把我給帶上,這次就饒了你」
聽到她提出了破例提議,雷利克如同孩子般眼睛熠熠生輝。
「啊……那、那當然好」
雷利克的心剛塗滿玫瑰色——希爾達在最後加了一個畫蛇添足的條件。
「在旅行的時候,你要決定——是把我變成吸血鬼,還是支配,或者依舊原樣,你來定吧」
行李搬運暫時告一段落,雷利克對養父問到,
「呢,養父大人,我該怎麼做才能變得像養父大人一樣?」
【嗯?首先把特殊細菌植入血液中——】
面對以教科書字體開始寫起文字的養父,雷利克慌張地搖著手。
「不是的,不是說身體——我想問的是,該怎麼樣,才能無論何時都保持冷靜」
【我覺得自己是相當熱血激昂的呢……嗯,如果想要冷靜的話——紳士,你只要堅決有一顆紳士的心。對自己的存在感到傲驕,同時也尊敬他人】
「有沒有更具體點的?」
就像在說那種紳士心太難達到般,雷利克追問。
【很簡單——將自己的心思放在桌子、椅子、茶具之上,只要這樣就行了史。如果這世上的人類都能成為紳士,8成以上的問題都會自行解決。不過,有些時候正是因為身為紳士,所以才不得不戰。這雖然是個難點,但真正的紳士是能夠笑著面對所有狀況的吧。你不這樣想嗎?雷利克】
「是嗎……恩,我會加油的」
雷利克剛朝著液體養父微笑——
「子爵大人!舞廳為什麼會搞成那幅模樣!」
一位綠色衣裝的女仆跑了過來,用如同鬼一般的眼睛瞪著身為主人的血塊。
子爵的液體身體微微不顫,以極快的速度寫出文字。
【因為『見上入道』鬼來我這里作客,所以我不知不覺就為他傾倒了。真是我人生的汙點】(C注:見上入道是日本的妖怪一種,常常在小巷中出現,因為長得高大,所以會讓看到的人不知不覺就因為抬頭過高而摔倒)
「請別說謊!」
【ZZZ……】
「別裝睡!」
【嘛,不要那麼斤斤計較呀☆】
「請不要用血文字來寫出星號!很惡心的!子爵大人盡是做一些危險事情!子爵大人可是這個城堡中最不會打架的人,所以請自重一點!上次受電影的影響,在網上申請什麼明明自己拿不起來的『赤手雙槍』之類莫名其妙的網絡講座!就因為您這個樣子,所以才讓博德那種不像樣的家伙當上了市長……………………」
一邊聽著綠衣女仆的說教,子爵一邊在兒子前面悄悄寫出一行文字。
【你似乎在為希爾達小姐的事而煩惱呢——雷利克,如果你愛的她的話,就帶著那份信念——繼續煩惱吧。信念是只能通過煩惱才能凝練的東西】
「唉……」
【在此基礎上,你只要對她給出的回答就行。即使你的欲求拒絕那條道路】
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作為吸血鬼的本能,血塊只是像是微笑般編織著文字。
【因為永遠不斷成長的信念————是絕不會輸給本能之流的】
說說我家人的故事吧。
最近,我的家人增加了。
除了妹妹和養父大人——多了希爾達與邁克爾。還有像是小丑似的女孩,能變身成人類以及吸血鬼的人,看上去有些壞人感覺的魔術師,還有其他許多——
而且,最近我覺得使魔比以前更像是自己的家人了。
這大概是因為,我在最近這些天里,擺脫了一些什麼東西吧。
不過,還是比不上養父。
對于養父來說,城里的人都像是自己的家人。就連住在森林深處像怪物似的吸血鬼,還有博德這樣的人也一樣。或許,他對自己遇上的所有人都認為是自己的家人吧。他的想法也許很傻,可是,正因為會去貫徹這麼傻的事情,我才一直尊敬我的養父。
所以,我覺得對養父來說,也許那個血塊模樣是最適合他的吧。
什麼樣的形狀都可以變成,充滿自由與熱情之色的那個模樣。
啊,我知道不能一直追趕著養父的背影。
總有一天,我要越過養父的背影。
不過——不知道哪一塊才是他的後背,似乎會很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