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話 奪回青春Trial

Q 「Trial是什麼意思?」

平凡的男高中生「挑戰?」

喜歡運動的女高中生「預算的意思吧?」

成績優秀的女國中生「伯努利試驗的意思?A與B只有一項會成立——」

莫名博學的女高中生「藥物的臨床實驗。」

隱性腐女「唔!暗喻阿爾×愛德×上校的混戰……?」

「輪迴,你這是什麼德行?輪迴,給我起來。」

我孤單佇立在一片死寂的校舍。

現在是日落時分,從走廊窗戶看得見晚霞籠罩的街景。平常這是棒球、足球或網球社練習的時段,但現在空無一人。

響起轟轟的耳鳴,如同剛從惡夢清醒。思緒完全無法運作,自己的存在似乎變得極為稀薄模糊。

眼前的世界沒有真實戚,像是隔著螢幕觀看。

我對這種感覺有印象……啊,我想到了。

是夢。和夢中的那種感覺很像。

不曉得是在哪里怎麼行走,我忽然來到化學實習室。

明明不記得開過門,我卻進入了實習室。

「——啊,有理!」

我看到表妹暨繼妹的身影,一股作氣清醒。

有理低著頭背對我。

「有理?怎麼了?」

我呼喚了,她也沒反應。

「……咦?不理我?」

我猛然冒出冷汗。我說了什麼害她生氣嗎?

有理肩膀微微顫抖,背影極為嬌小脆弱。她的雙手握拳放在大腿,似乎在承受某種情緒。

她又哭了,真是個愛哭鬼。我朝繼妹的背伸出手——

我的手,無聲無息穿透。

我愕然看著自己的手。

我的手沒碰到有理,直接穿透了!

簡直是幻影。怎麼回事?我在作夢?

還是……我才是幻影?

對自己的存在戚到疑問的瞬間,我的世界瓦解了。

轟轟的耳鳴變得強烈,某種強大的力量——類似真相不明的水流將我沖走。

風景在我眼前變化,學校與市區急速遠離。

跟不上地球的自轉!

難道會被甩到太空——這種戰栗竄過我的背脊。

「真難看。」

此時,某處傳來如同鈴響的清脆聲音。

是女生的聲音。腦髓如同燒焦般疼痛。

這個聲音,我曾經在某處聽過……的樣子。

「令人無奈的人類,看來思緒沒有在運作。平常只會像只豬仔噗噗叫,才會無法應付突發事態。」

「不需要講到這種程度吧——話說你是誰?我怎麼了?」

「我不會說第二次。給我回想起自己『想要身處』的地點。」

老實說我不明就里,但我想要身處的地點,是剛才的化學實習室!

我強烈思考的這一刹那,神秘的洪流停止了。

不知何時,我回到熟悉的實習室。

有理和剛才一樣在哭泣三十種學姐不知何時坐在有理身旁緊抱她。

學姐眼中也泛著淚光。就在我忍不住想跑過去的時候,一道翠玉般的光輝輕盈地擋住我的去路。

一名女孩飛舞降落在我面前。

我身邊的女生們各自具有魅力,但她屬于完全不同的次元。

完美諧和的淡紫色雙眸;輪廓高雅細致,眼、鼻、口、眉如同經過審慎計算,位于應該在的位置。肌膚光滑得絲綢也相形失色,表面看起來朦朧發亮,或許是她的神秘性質使然。

美得亂七八糟,不像人類。她是超乎人類的某種存在……?

女孩浮在空中,修長的雙腳交疊,如同坐在空中俯視我。

身上是黑色基底的禮服,肩膀大幅裸露,看得見有如玻璃工藝的鎖骨。三重荷葉邊的裙子、看似喪服的頭紗,骨盆位置掛著如同兩個十字架並排的神奇腰帶。

最吸引目光的,莫過于像火焰般搖曳的翡翠色頭發。

發稍似乎透明沒有實體,看得見後方的景色。

無論怎麼看,都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存在。

我被她暴力般的美貌傾倒,同時有種莫名懷念的感覺。

我在至今的人生當中,當然沒遇過如此美麗的女孩。然而——對,仿佛在夢中見過……的感覺。

「該說歡迎光臨嗎?」

她將手放在不甚豐滿的胸口,以裝模作樣的語氣對我說話。

「我正是高元界的引導者——艾朵拉。」

……高元界?那是什麼?

我一副無法理解的樣子,她明顯露出侮蔑的神色。

「你缺乏理解能力,是個類似豬仔的人類——錯了,是類似人類的豬仔。」

「你沒說錯吧?更正之後反而更難聽!」

我不禁以一如往常的模式吐槽。

她毫不在意,朝千種學姐與有理示意,露出暗藏玄機的笑容。

「她們哭泣的原因,要我告訴你嗎?」

「……告訴我。」

「你稱為繭的那個孩子死了。」

「——!」

「你依稀記得吧?你抱過那孩子的尸體。」

……我記得,觸感還留在手中。

急速失溫的,繭的重量……

「若是中斷實驗、改變藥物配方,或是稍微冷靜讓思緒正常運作,或許她就不用死。」

她露出壞心眼的笑容。我很生氣,卻無力抱怨。

「……這樣啊,原來繭死了。」

我總算理解一切。既然繭死了,理所當然——

「我也死了?」

她沒否定,只以完美打造的臉蛋展現完美的微笑。

我抱著無法釋懷的心情,有如反諷般強行回以笑容。

「那你是誰?死神?」

「或許吧。只有你這種『死去的人』能認知到艾朵拉。」

我還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我只知道,我與繭都不在世上了。

另一側的桌旁,千種學姐正在安慰有理。

明明學姐是最難過的人……

我因為無力感而落淚。兩人那麼悲傷,我卻連打氣都做不到。

學姐……我沒能拯救繭……抱歉……

有理……我擅自走了,對不起……

我在死去的現在就明白了,我是人生的贏家。我每天都在有滿滿美少女的那個社團過得笑嘻嘻的。

「居然以……這種形式……失去一切……!」

「對,你也死了,遭殃一起死了。真難看。」

「別說難看!這是出人命的事啊!」

「當然可以說難看。人類終究像豬仔吧?何況這種事沒什麼大不了,因為還有救。」

「——!」

看似死神的女孩淺淺一笑,仿佛在享受我的反應。

「換個說法,就是可以挽回一切。」

「可以挽回——真的?」

「不……不准用髒臉靠近我!會沾到堆肥的臭味!」

「別把我當成豬仔!而且豬仔又不是全身沾滿堆肥!」

她將靠近詢問的我踢開,就這麼用長靴踩著我。我明明已經死了,堅硬的鞋底陷入我的臉還是好痛!

她一邊踩著我,一邊說出類似福音的話語。

「不曉得是幸或不幸,你漂流到高元界。換句話說,你得到了新工具。不曉得是好是壞,你成為可以改變世界的人。」

「改變……世界……?」

我用力抬頭往上看,女孩連忙遮住春光離開我。原來類似死神的她也羞于走光。

「麻煩說清楚,改變世界是怎麼回事?」

「這里是認知與想法融合為一的地平面『高元界』——比人類居住世界更高階的領域。從這里可以俯瞰世界的『曆史』。」

「唔……換句話說就是死後的世界……對吧?」

「就某方面來說堪稱如此,但嚴格來說不是。」

這番話有如猜謎。她的話語和千種學姐相比,是不同層面的難懂。

「能夠進入這個平面的只有推離者,也就是『被推動出來』的人,自然死亡的人無法淮入。所以這里不是你想像的『死後世界』,頂多是『死後世界的前一步』?」

「慢著慢著,『被推動出來』是什麼意思?我死了吧?」

「真是欠缺理解能力的豬仔。」

「別把我當成豬仔!你只講這些要我怎麼懂?」

「你成為超次元的存在——大致來說就是『四次元人』。」

……咦?話題方向完全不同了?

「明明在講宗教話題,總覺得忽然變成科幻風格……?」

「我特地講得淺顯易懂,豬仔總是糟蹋別人的善意。」

「我還沒糟蹋吧!四次元人是什麼?」

「正如字面所遖,是次元更高一階的人。所以原本世界的人們——三次元人們感受不到,就如同二次元無法認知三次元。」

我連忙轉身面向千種學姐與有理。

確實……我看得見兩人,兩人卻看不見我們。

我在腦中硬碟搜尋,回想起一知半解的數學理論。

一次元是「線」的移動,只有長度。

二次元是「平面」的移動,是長度加上寬度的世界。

三次元是「立體」的移動,在二次元加上深度——

「既然是『四次元人』,難道我現在可以在『時間軸』移動……?」

「哎呀,看來豬仔也有草履蟲程度的智慧。」

「豬仔其實智商很高吧!比微生物聰明多了!」

「對,你可以進行四次元的空間移動,就像這樣。」

女孩一說完就用力拉我的耳朵。

「慢著,很痛啦!你做什麼——」

我還沒說完,我的世界就再度毀壞。

剛才感受到的水流再度來襲。猛烈的耳鳴與重力加速度,風景高速卷動遠離,我不由得閉上眼睛,然後——

回神一看,世界恢複平靜。

我所站的位置還是實習室,但是和剛才有個決定性的差異。

不是傍晚。窗外黑漆漆的,天花板的日光燈開著。

沒看到有理與學姐的身影,相對的,眼前是倒地的繭與趴著的我。

「這是……我與繭死掉的時候?」

「對,是你淒慘斷氣的時刻,距離你所處時間約二十小時前。」

「……好厲害!」

真的好厲害!這個女生可以回溯時間!


擁有這種能力,或許就能挽回。挽回我們的日常生活!

我沒有掩飾激動情緒,接連迅速提問。

「你能回到過去吧?可以改變過去嗎?能夠回溯到多久以前?代價呢?也能回到很久以前,或前往遙遠的未來嗎——」

女孩的頭發忽然劇烈晃動,眼睛深處散發類似火花的東西,隨即激起一陣猛烈的閃光與強烈的風壓將我震飛。

我像是身處太空,頻頻旋轉。

她大概是在攻擊我,但我完全不懂個中機制。

「真是一只噗噗叫的煩人豬仔啊。我就依序說明吧,讓你這個只有豬仔智力的滾糞蟲也聽得懂。」

「終于把我當成豬仔以下的生物了……?」

「首先,能改變的不是過去,是現在與未來。因為過去在過去只是現在。懂這道理嗎?」

「……似懂非懂。」

「這種說法對豬仔太高尚了?算了,聽不懂也無妨。」

「無妨?我平白被罵?」

「再來,無法前往西元前或是二十三世紀——應該吧。」

「這是為什麼?」

「你生前是三次元人,在三次元的移動很簡單嗎?」

「——」

「移動到地球另一邊或是平流層高度很費力吧?同理可證,前往遙遠的時代很困難,最重要的是沒有意義。改寫古代曆史對你的人生有意義嗎?」

……沒有。何況也有時光悖論的危險。曆史的齒輪一個出錯,我就不會誕生在世間。

「前往未來則是更沒意義。你看見的是『自己死後的世界』,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她不悅地扔下這番話,有如紫水晶的雙眼透露厭惡感。

「……何況你即將改變世界,也會導致未來改變。觀看改變前的未來,只不過是一種觀光。你分心玩樂時,正逐漸消耗你自己的時間。」

消耗時間——這句話令我毛骨悚然。我無法理解她的每字每句,唯一聽懂的就是這句形容的意圖。

換句話說,現在如此交談時,我也和活著的時候一樣,逐漸接近「死亡」吧?

我臉色蒼白,女孩見狀愉快地微笑。

「哎呀,明明是豬仔卻挺敏銳的。對,你的時間至今依然在你體內流逝。你在這個世界過一天,就會在一天後回到原本的世界—在這里過一百年,就會在一百年後回到原本的世界。」

「等一下!也就是說,我果然回得去?」

「我說過,你『可以挽回一切』。」

我感覺耀眼光芒劃破低垂的烏云射入。

全身充滿喜悅,滿溢希望,全身變得火熱。

另一方面,我聽到自我警戒的聲音。

真的做得到這種事嗎?有這麼順心如意的事?

話說——這是現實嗎?

或許我只是看見莫名其妙的幻覺,被身分不明的女孩唆使……不,即使這是惡魔的誘惑,我也想拯救繭,想收複我的日常生活,並且再度和大家歡笑度日!

所以,我求助于這份希望。

「請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很簡單。得到新工具的人,可以任意推動他人——也就是在後面推那個人一把,改變原本的『選擇』。」

「聽起來完全不簡單……你所說的新工具是什麼?你說要在後面推人一把,但我想碰也碰不到吧?此外,『選擇』是指——」

我嘴里這麼說,腦中的回路「喀嘰」一聲串連起來。

「記得你剛才說過吧?若是中斷實驗、改變藥物配方,或是稍微冷靜下來讓思緒正常運作,繭就不會死。換句話說,只要我輔助繭選擇『正確的選項』……?」

「哎呀,最近的豬仔不只會噗噗叫呢。」

「為什麼不肯率直地稱贊我?不過,謝謝你!」

我用雙手包住她的手——就叫她艾吧。

「我很慶幸能認識你!要是沒有你,我就不曉得該怎麼做。但我現在找到該做的事了!」

艾的太陽穴隨著啪嘰的聲音冒出青筋。

極致美麗的艾,連血管都好美麗。我出神注視她陶瓷般的肌膚隱約浮現有如藍寶石的青筋時,一道閃光震飛我。

仿佛全身骨頭都打散的沖擊。天旋地轉,好難受。

艾就像撥除穢物般用力甩手。

「不准趁亂摸我!變態豬仔!噗噗亂叫好熱好難受!」

「我沒有噗噗亂叫吧?我是在道謝吧?」

「不准接近我三公尺以內!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真恐怖!」

「這麼嚴重?那你何必出現在我面前!」

艾賭氣撇頭,看來相當火大。

我不想再挨那種沖擊波,而且要是壞了她的心情得不到建言會很麻煩。我判斷這時候應該放低姿態,因此低頭道歉。

「抱歉剛才未經許可就碰你。那個……我這種豬仔小子居然觸碰艾大人,惶恐之至。」

「……居然卑躬屈膝到這種程度。」

艾一副無奈的樣子歎氣,怒氣似乎因為無奈過頭而無影無蹤。總之堪稱我的作戰獲勝。討好個性難以親近的女孩——這是我兒時培養出來的少數專長之一。

艾恢複心情,所以我盡可能露出清新笑容宣示。

「我要拯救繭,順便拯救我自己。」

艾露出壞心眼的笑容,投以試探般的秋波。

「……會這麼順心如意嗎?總之,先見識你的能耐吧。」

就這樣,我的非日常揭幕了。

我要以非日常取回日常。

2

「知識與力量融合為一——這項真理只在這個地平面具備此等力量。」

艾以莊嚴的語氣這麼說。

很遺憾,如此高尚的話語,無法滲入我貧瘠的大腦。

「換句話說是什麼意思?」

「在這個高元界,『知識就是力量』,知道架構就是強者。要是你不知道架構,就只是極近于無的豬仔。」

「講極近于無的『存在』就行吧?沒必要刻意講豬仔吧?」

「即使你是只會噗噗叫的無能豬仔,既然知悉『新工具』,也就擁有改變命運的力量。」

「你剛才也提到這個詞。『新工具』是什麼?」

「統治這個高元界,至高無上的唯一物理法則。」

物理法則。如同重力或光的性質那樣?

……原來如此。無論是回到過去或是改變世界,都不是奇幻。

這個高元界,是科學。

艾在實習室踏出腳步,走起來比模特兒更加無聲優雅。她穿過我與繭的尸體,踩響腳跟轉過身來。

「首先,你可以聚焦某人,將這個人的時間『回溯』。」

「聚焦某人?不是單純倒轉時間?」

「豬仔長毛的笨蛋,難道就是形容你這種家伙?」

「就算是豬仔也有稍微長毛吧!」

艾輕聳纖細的肩,歎出一口透明的氣。

「每個人的時間流速並非平等——『世界時間』不存在,時間只擁有相對性。」

「啊……記得是……愛因斯坦的相對論?」

「而且,高元界是『認知』與『想法』的層積,簡單來說,就是人類精神的聚合體。所以用特定人類為軸心比較容易操控。」

……雖然聽不太懂,但我大致明白聚焦特定人物比較好,而且似乎可以省下在過去世界尋找繭的工夫。

「所以,具體來說要怎麼做?」

「剛才不就示范過了?就是去想、去感覺。」

「……就這樣?」

「對。」

完全沒交代清楚。我想問很多事,卻更想盡早實踐。我希望能夠立刻讓繭複活,拯救千種學姐。

我依照她的說法,想像繭的身影。

昨晚的繭浮上心頭。穿泳裝的繭、獨自留在實習室的繭、臨死之前的繭——

忽然間,我感覺到成功的征兆。

在掌握的感覺消失之前,我下定決心一跳。

有種躍入水面的感覺,睜開眼睛一看,我和剛才一樣位于實習室。

看起來和剛才沒有兩樣,卻明顯不同。

因為,繭活著!

繭在講桌排列瓶子,正要進行某種詭異的實驗。

我看到會動的繭,差點掉下眼淚。

「慢吞吞的豬仔。別發呆了,快去『推動』看看吧?」

後方傳來艾的冰冷聲音,她似乎跟來了。她好像決定作壁上觀,但依然使我增加信心。

「你說的『推動』要怎麼做?」

「在她的耳際低語。只要確實投入情感,話語就會在她心中『重播』,成為她的想法。」

原來如此。只要繭依照我的細語行動,避免那場意外,繭的死就會變成「沒發生過」。

我朝繭踏出腳步——又停步。

「……那個,要是我像這樣改變過去,原本的世界會怎樣?成為分歧的平行世界……?」

即使只有我的世界變得幸福,不幸的世界依然沒能得救,這等同于扔下哭泣的千種學姐。

「……實際上,沒有方法可以確認。」

艾意外露出「不曉得」的表情。

明明講得像是熟知一切,卻也有她不知道的事。

「除非位于更高的次元,否則應該無法俯瞰整個平行世界。」

「……比方說第五次元?」

「如果采用超弦理論,就是第十一或十二次元。無論如何,你只能介入你的世界。不過,那是你要回去的世界。對你來說,改變你的世界沒有意義嗎?」

我無從回答。

如果那是我能回去,我該居住的世界,那我拯救繭的行徑,以及不讓千種學姐悲傷的行徑,絕對不是毫無意義。

換句話說,這就是我想做的事。

我下定決心走向繭。

經過講桌時,我發現鹽酸瓶,但這只是開端。繭手上的無色液體,標簽是「NaON」——

氰化鈉!俗稱的山奈鈉!

光是外流少許就會成為大問題。她是從什麼管道……慢著,這間實習室擁有大學等級的設備,隔壁的准備室是很壯觀的儲藏庫,她是從那里擅自拿出來的嗎……

氰化鈉與鹽酸反應的成品,當然是那個。

古典推理小說為人所知的杏仁味劇毒氣體——氰化氫!

我猛然冒出冷汗,膝蓋無力、胃部痙攣、心髒暴動。

繭,你在做什麼!你肯定知道吧!那是貨真價實的劇毒!

我腦中CPU全速運轉,思考如何拯救繭。

依照艾的說法,有好幾種方法可避免繭死亡。

冷靜下來,不會有事,讓其中一種方法成功就好。

「……對了,窗戶!開窗戶就好!」

即使產生毒氣,繭別吸入就不成問題。

「喂,繭!做實驗之前先開窗戶——」

「啊,對了對了,我忘記說一件事。」

艾像是抓准時機插話。

「要是修正過去,改變成你『沒死』的世界,你將會立刻複活,失去新工具。」

「……什麼意思?」

「務必小心,避免『只有你活下來』。」

愉悅的笑容。艾以暴虐成性的眼神俯視我,輕聲一笑。

我則是佇立在原地啞口無言。

如果只有我活下來,我將會被趕出高元界。

會失去拯救繭的手段。

居然在這時候講這麼重要的事……

但是迷惘也沒用,只能放手一搏。

「繭,開窗戶!開窗啊!」


我在繭的耳際大喊。放聲大喊。

要是所謂的「言靈」真的存在,請附身于現在的聲音吧。

或許是我的想法傳達了,繭緩緩抬頭。

「嗯……或許通風比較好,不然千種又要罵我。」

傳達了!我開心地再度大喊。

「快點!繭,快去開窗!」

繭拿著氰化鈉的瓶子,以不太穩健的腳步走向窗邊。

實習室的窗戶是上開型,頗為沉重,沒鎖住就會關上。這種設計對沒體力的繭很吃力,但繭還是打開窗戶了。

這一瞬間,戶外的冰冷空氣吹入,卷起繭的白袍。

也順便卷起底下的裙子。

不曉得是因為剛才玩水,還是平常都是如此。

繭身上沒有一般少女當然會穿的東西。

我無暇仔細確認。一道閃光烙印在我的網膜,神秘的沖擊波襲擊而來。我被震飛到實習室角落反複旋轉。

「凝視什麼啦,變態!變態豬仔變態豬仔變態豬仔——變豬!」

艾接連喊著變態豬仔,像是忘記變態與豬仔以外的詞,完全以看變態的眼神瞪著我,憤怒發狂。

我開口想抗議的時候,響起物體碎裂的聲音。

似乎是講桌的鹽酸瓶被窗外的強風吹落。

繭連忙放開窗戶,氰化鈉瓶脫手落下——

我甚至來不及驚覺。

窗戶關上,瓶子描繪出拋物線落地摔破,兩種液體混合在一起。

後來繭無力倒下,裙子掀起來露出肌膚。

「繭?剛才像是玻璃破掉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我毫無警覺打開門進入室內。

三次元的我嚇一跳跑向繭,聞到濃烈的杏仁味,看到繭的臀部而暈眩,就這麼吸毒升天。

3

我與艾有一段時間說不出話。

戰栗的渣滓還遺留在我背上。

我不只害死繭,還差點造成「只有我活下來」的下場。

(冷靜……我要冷靜……!)

我失敗了,做錯了,害死繭了。不過,這樣並非結束。

幸好我得以殺掉我自己。我還是四次元人,還有機會。

是這樣沒錯吧?我轉身看向艾確認。

艾抱著自己的身體,和我保持距離。

「……受不了你這個變態豬仔,應該說豬仔變態。」

「哪里不一樣?」

「你是為了看她的屁股才叫她開窗吧?」

「那是意外吧!誰預料得到這種結果!」

「你要凝視多久啊,豬仔!」

她大喊的瞬間,閃光與沖擊再度襲向我。

「慢著,別這樣!啊啊真是的,回溯回溯!開始回溯時間!」

我一邊逃一邊集中意識,將繭的時間往回卷。

空間扭曲變形,化為洪流拉扯我;

回過神來,我再度站在那個時間的那個場所。

不對,比上次往前一點。繭還沒開始做實驗,而是難得哼著歌,從准備室拿藥瓶過來。

「住手!喂,繭!別做那麼危險的實驗!」

我跑到繭身旁,在她的耳際大喊,投入情戚訴說。

但繭沒有停止動作,以熟練的手法俐落地准備。

「這是怎樣!完全不行吧!」

我朝艾宣泄不滿情緒,艾坐在空中,面不改色回應:

「這個嘛,換句話說,這是『潘朵拉』的狀況。」

「——潘朵拉?那是什麼?什麼意思?」

「適當,也就是『符合世界之理』的意思。我想想,若要解釋成讓想看屁股的猥褻豬仔也聽得懂……」

「猥褻程度和理解能力無關!而且我不猥褻!」

「對于在那里這麼做的女生而言,這個行動是必然的。毫無猶豫或選擇的余地,是確定會進行的行動。」

「……講得拐彎抹角的。也就是說,這番行動無從改變?」

「若以變態也聽得懂的說法,就是這樣沒錯。」

「不准斷定變態就是笨蛋!而且不准斷定我是變態!」

「高元界始終只能引導世界朝『可能』的方向進展。不可能的事情不會發生,這種未來不會到訪。」

原來如此……能做的事情並不是毫無限制……

我再度轉身看向繭。繭躍躍欲試,大概是想到某個點子要嘗試,看起來很想玩氰化物。

繭基本上不會自制,千種學姐或羅唆的我也不在場,完全找不到讓繭中斷實驗的要素。

我早早就陷入瓶頸而苦惱,艾見狀開心一笑。

「呵呵……這下子傷腦筋羅,豬仔?該怎麼做啊,豬仔?放棄也無妨喔,豬仔?」

「那是什麼語尾!老實說,你這種個性令我火大!」

即使出言要繭收手,也無法讓她放棄做實驗。既然這樣——

「繭!傳簡訊給千種學姐!」

繭的手忽然停止。

「像是剛才泳池的事,還有巧克力的事!你有很多話想對學姐說吧?在做實驗忙到手沒空之前,至少先寄一封簡訊吧!」

繭在沉思。我的話語傳達了嗎?

我焦急等待數秒之後,繭把瓶子放在講桌上,從制服口袋取出手機,以雙手拇指按按鍵。

我不由得握拳振臂。成功了!這麼一

來——

正如期待,短短十幾秒後響起收件鈐聲。

「看吧,千種學姐傳簡訊來了!」

千種學姐是繭至上主義,每次繭傳簡訊都會立刻回複。

繭也立刻回複給學姐。

兩人開始互傳簡訊。艾茫然來回看著我與繭。

「什麼?怎麼回事?」

「繭不擅言詞,所以喜歡寫簡訊,甚至在實驗時也會寫。昨天還因而釀成小火災。」

兩人互傳簡訊數分鍾以上,正如我的計算,爭取到這段時間之後,我回來拿忘記拿的手機。拖延戰術成功!

「唔哇,繭?你又在做奇怪的實驗?」

三次元的我,當然試圖阻止這種詭異的實驗。

「呃,這是氰化鈉?不可以拿這個來玩吧!」

兩人開始爭論,總之實驗中斷了。

艾佩服地歎了口氣。

「喔……真是創新的豬仔,我稍微對你刮目相看了。」

「我就當成稱贊收下了。啊,別愛上我。」

「真可憐的豬仔……連這種遺憾的部分也很創新……」

「別同情到這種程度!我連小玩笑都不能開?」

「輪迴,還我!」

這個怒罵聲介入對話,我與艾同時轉頭。

不想停止實驗的繭一氣之下,對三次元的我動粗。看來我從繭手中搶走氰化鈉的瓶子。

繭出乎意料強烈抵抗,似乎無論如何都要用到氰化鈉。

她使盡力氣蹬地撲向我。

這是毫不留情的類型。我沒能完全承受力道,兩人一起失足倒地。

幸好瓶子還在我手中,沒有掉到地上。我干得真好!

不過——基于另一種含義,現狀很淒慘。

繭推倒我,騎在我的身上。她跨坐在我的腰間,而且她……沒穿那個。

這是什麼戀愛喜劇的進展!

連旁觀的我都幾近發狂,被壓住的我應該處于驚天動地的狀況。極近距離所見的繭真的好漂亮,還沒干透的頭發飄出甜美芳香,她的體重與體溫也直接傳來。

繭漆黑的眼睛,猜不透在想什麼的雙眼,筆直注視我。

下一瞬間,繭忽然往前趴,吻了三次元的我。

「我真的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四次元的我受到震撼,抱頭大喊。

接吻的感覺甚至傳到這里的我,使我大腦沸騰。

「你們在……做什麼……?」

蘊含怒氣的平靜聲音,使三次元與四次元的我同時嚇到。

有理站在實習室門口。她身上冒出巨大光暈,如同精通一子相傳之暗殺拳的高手。她不知為何火冒三丈!

「什麼嘛什麼嘛,原來你們是這種關系?」

「不對!這是意外!戀愛喜劇風格的意外!」

「那種借口都是表面話!我要刻意強調,老實說這樣很惡心!」

「就說不是了!我與繭不是這種關系!」

「什麼嘛……我明明也有送巧克力……嗚哇~~!」

有理哭著抓起講桌上的瓶子。

我驚覺不妙,但是想做出何種應對都來不及。

「這算什麼啦~~!」

有理抓起瓶子就扔過來。

不知道是哪種藥品起了反應,現場冒出白煙,充滿異臭。

藥品也濺到我們的制服上。化學纖維變成純白色一塊塊碎裂,有理與繭嚇得連忙脫制服。

腦袋莫名變得朦朧。這種感覺不是來自我,是來自三次元的我。當我察覺這一點的時候,我、繭與有理都無力倒下。

而且,我們就這樣永不清醒。

4

我再也站不住,當場蹲下。

我在搞什麼……

別說拯救繭,甚至還殺了有理!

有理,對不起,我是最差勁的哥哥。居然……害你這樣死掉……

艾看著上空的有理與全裸的繭,深深歎了口氣。

「你真………………的真的是變態豬仔生命體。」

「聲音不要拖這麼長!這怎麼看都是意外吧!」

「讓兩個女生脫衣服……而且犧牲者還增加了。」

這番話深深刺入我胸口。

「我們……為什麼會死……?」

氰化鈉瓶在我手中,沒有和鹽酸起反應。

「天曉得。或許破掉的瓶子里裝著劇毒藥物?」

「融化化學纖維的那個?確實很危險……啊啊真是的,繭那個家伙,放著不管就會玩氰化鈉,而且平常就在制作怪東西……!」

「好啦,接下來怎麼做?要放棄了?」

「誰要放棄!」

我站了起來。剛才甚至害死有理,當然不能在這時候放棄。

「真是不死心。話說回來,豬仔,你覺得可以重來幾次?」

「————!」

我想我現在的表情就像死人。

艾的嘴唇描繪出美麗的弧形。


「這表情不錯。我開玩笑的,只要『時間允許』,你可以反複無限次。」

……我的心悸沒有平息。確實,我的時間正逐漸消耗,不過真的只有這樣?是否要付出其他嚴重的代價?

我很想詢問,但艾只是露出壞心眼的笑容,看起來不想回答……算了。無論會奪魂還是折壽,我完全不在意。只要能拯救繭與有理,我願意獻上這條命。

我第三次閉上雙眼,將時間往回卷。

經過照例的倒轉感之後,這次在走廊著地。

這里是實習室門前。我與千種學姐站在沒有他人的走廊交談。

我看到學姐的笑容果然差點掉淚,但我千鈞一發之際忍了下來。

艾追著我前來,睜大美麗的雙眼。

「哎呀,你改變聚焦對象了。這是在打什麼主意?」

「既然推動繭會失敗,我想試著推動我自己。」

我走向三次元的我身邊,正要低語的瞬間,艾再度開口。

「既然要推動你,我有個好方法可以推動你筆直返回。這麼一來,你就能活下來。」

「——你在說什麼?」

「你喜歡這個叫做千種的女生吧?」

她那有如鋼琴家的纖細手指指向學姐。

「而且,千種喜歡剛才叫作繭的女生。只要你活下去而且繭死掉,你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千種——」

「胡扯!」

她為什麼知道學姐的事?我在這個念頭浮現之前就放聲大喊。

「艾,不准看扁我!或許我在你眼中是變態豬仔,但是不准把我當成這種人渣!要我對繭見死不救,借以得到學姐?要我做這種無恥的行徑,我甯願——」

我忽然心魔盡去,語氣一下子變得柔和。

「呃,那個……艾小姐?您為什麼雙眼含淚?」

「用……用不著這麼大聲吧……!」

她將雙手放在胸前,一副惶恐的樣子,看來是被我的氣勢嚇到。有如光暈的秀發晃動,不知為何變得黯淡。

我放松情緒忘記怒氣,向她投以笑容。

「總之,你想想,難得有這種改變世界的方便力量,尋求更幸福的結果也無妨吧?」

「……哼,隨便你吧!」

「我會的,這次我一定要拯救繭!」

我重新下定決心,走向三次元的我。

「那麼,輪迴學弟,該回家了。」

學姐剛好說出這句話。

三次元的我點頭回應到一半,轉身看向實習室。

「好的——啊,繭呢?」

「她今天好像要留下來做實驗。」

「現在是放學時間吧?」

「有得到奶奶的許可,所以沒問題。保全公司那邊已經說好了,也知會過值日老師。」

——就是這里。

「給我拒絕!」

四次元的我竭力大喊。

「今天要和大家一起回去!我肯定是想這麼做!」

三次元的我明顯出現變化,停下腳步低下頭。

「學姐,我想……」

「對!繭也要一起回去!這就是青春!青春萬歲!」

「還是和大家一起回去吧?」

三次元的我害羞地拿起自己的書包。

「今天大家一起送我巧克力,在這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一起回家——不是比較青春嗎?」

「青春——對喔!感覺會成為很美好的回憶!至少今天,繭也要以社團向心力為優先!」

學姐眼中燃起熱情之火,拔腿沖向實習室。

數分鍾後,她拖著有所不滿的繭過來。繭的求知欲對上火箭點燃狀態的學姐也不是敵手。

「來,輪迴學弟,你忘了手機,真是個冒失鬼!」

「是學姐搶走的吧!是你硬搶的吧!」

「喂!笨輪迴,你要我等多久啊!」

我們與氣沖沖的有理會合。依照這個進展,有理也不會死!

四人到齊,一起走向校舍門口。

我們在零星雪花飛舞的街道上閑聊,快樂踏上歸途。

5

四次元的我,目送自己與眾人的背影之後無

力。

成功了……繭、有理與我都沒死,千種學姐也不會因此傷心,我可以再度回到那個幸福的日常——

此時,我察覺到異狀。

「……艾?」

艾皺起鼻翼變成「不高興的表情」,美麗得令人驚豔。

「為什麼從剛才就這樣叫我?我的名字是艾朵拉……啊,對不起。要求豬仔記住名字也很殘酷。」

「我記得啦!這是昵稱!」

「昵……昵稱——?」

艾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輕盈晃動,俏麗無比。

艾紫色的眼睛一下子往右一下子往左,慢吞吞的猶豫之後開口:

「既……既然你用昵稱叫我,我也可以用昵稱叫你吧?」

「可以啊,我的綽號是輪迴——」

「所以豬仔?豬仔剛才想說什麼?」

「這不是昵稱吧!陽才的無謂傲嬌橋段是怎樣!」

我用力搔抓腦袋。但現在無暇計較這種事。

「你剛才說過吧?若是演變成我不用死的狀況,我就會複活。」

「對,我說過。而且『改寫的世界』將化為現實。」

「剛才我與繭都沒死吧?那我為什麼還是維持現狀?」

「看來繭與有理沒死。」

——繭與有理沒死?那我呢?

艾從懷里取出銀色懷表確認時間。

「不過,你從『現在』算起——在放學後二十二小時之內會死。」

「會死?為什麼?」

「你說呢?自己確認不就好了?」

我閉上眼睛,在腦中想著自己。風景立刻變化,追上放學回家的我們,接著不斷快轉,讓時間逐漸前進。

三次元的我和千種學姐、繭在車站道別,與有理一起返家。

家里很安靜。繼父單獨外派到京都,母親不會再回來。我和有理一起做咖哩,圍著餐桌享用,然後各自回房。

我洗完澡稍微上網,今天到此為止。我回憶著巧克力事件,帶著幸福的心情入睡——至此沒有任何問題。

隔天五點半,手機收到簡訊的通知聲叫醒我。

我揉著睡眼看向手機,寄件人是繭,真難得,

「我有東西要給輪迴,今天,早點來學校。七點半,社辦見。」

繭不可能這麼早起,應該是熬夜。我注意避免吵醒有理,小心翼翼換裝,比平常早一個多小時到學校。

化學實習室沒鎖,繭已經在里面了。

她看起來很累,但她一看見我,漆黑的雙眼就閃閃發亮。她第一次在看見我時如此開心。

「輪迴!」

「繭,早安,要給我什麼東西?」

「嗯,這個。」

她輕輕用雙手遞出小盒子,包裝和昨天的巧克力一模一樣。

我接過來解開緞帶,打開盒子一看,里面果然是巧克力。

「咦?巧克力?我昨天收過了吧?而且是兩次。」

不過第一次的巧克力聽說有毒,好像扔掉了。

繭滿臉通紅忸忸怩怩,感覺像是戀愛中的少女……?

「那個,我,大概……不對,不是大概。」

繭的緊張傳達過來,連我都緊張了。

她抬起頭筆直注視我,下定決心開口。

「我絕對,喜歡輪迴!」

語氣堅定,無法從平常的繭想像到。

「我昨天明白了。當我想到輪迴或許會送我巧克力……這樣不曉得該有多好。」

不擅言詞的繭拼命表達心意,光是如此就令我胸口發熱,繭還緊抓著我的手放到她胸前。

出乎意料的柔軟觸感使我不知所措。我一直以為繭是洗衣板,但她的胸部依然是女孩子的胸部。

「我的這里,撲通撲通,壓抑不住……後來,我就想制作……」

「制……制作什麼?」

「毒。」

「居然是毒!話說,你終于承認有毒了!」

三次元的我如此吐槽,卻也害羞至極。

這也在所難免。女孩認真向我示愛,使我喜上心頭。

然而,四次元的我已經不再臉紅心跳。

只感受到戰栗。

難道——

「輪迴,我喜歡你。」

繭以火熱的眼神注視我,接著閉上雙眼,將嘴唇湊過來。

三次元的我終于慌張過頭——不由得緊閉雙眼。

我在做什麼啊!我對千種學姐的心意怎麼了!

我想如此大喊,但是很可惜,繭比較快。

繭從我手上的小盒子取出一顆巧克力——

迅速塞進三次元的我嘴里。

我嚇了一跳,尷尬般露出笑容。或許是為了掩飾害羞,我大口嚼著巧克力。刹那間,我感受到強烈的苦味而再度戚到驚訝。

我差點吐出來,卻以沒用的男子漢氣魄吞下去。

繭滿足地點頭說聲謝謝。

「輪迴,我和一般人,有點不同。」

「咳,咳……我知道。」

「我自己也覺得不對勁。我……怪怪的。」

「應該吧。」

「對我來說,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

「兩種?啊……喜歡的人與討厭的人?」

「不是。一種是有如路邊石頭,完全、絲毫不感興趣的人。另一種是——」

繭一臉陶醉,用滿足的聲音說下去。

「想殺的人。」

「唔……!」

三次元的我,搔抓喉嚨痛苦掙紮。

四次元的我也無法保持平靜。不曉得是基于何種道理,這份痛苦傳達過來。我的呼吸紊亂、靜止,體內痛得像是炸彈爆發。

我的食道迅速腐蝕——講得深奧一點就是「潰爛」,奪走了我的性命。

我終于得知自己沒活下來的理由。

因為我被殺了。

凶手是名為繭的殺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