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相信確實存在的東西。」
修女:「上帝!」
鋼彈迷:「人類的革新!太空飛行員內部差不多該……」
理化愛好者:「恐龍。幸存于某處的洞窟。」
腐食獸:「相愛的兩人……這間學校肯定也有!」
女友:「給我招出劈腿對象的名字。」
男友:「沒有!連嫌疑都沒有!」
獵人:「這些人之中肯定有——成為起源點的人。」
1
「對不起,最近連打掃的力氣都沒有……」
耀子伯母害羞一笑,帶我進入屋內。
屋內陰暗潮濕,有種受潮灰塵的味道。明明剛才還是落地窗加鏡子的時尚店面。
我忽然覺得耀子伯母好像妖怪,因此微微發抖。
「那……那個,我是……愛的……那個……」
「是……朋友吧?」
「啊,是的!我是輪迴的表妹,叫做須唐座有理。」
「哎呀,回小弟的親人?」
耀子伯母音調變高,以濕潤的雙眼看向我。
「回小弟過得好嗎?最近怎麼樣?」
「過得很好。那個……他最近開始男扮女裝。」
「天啊!呵呵……」
耀子伯母開心地笑了。一瞬間,她的身影和剛才在店里看見的耀子小姐重疊。
「但是,果然不一樣。她和剛才的耀子小姐比起來,年紀相差有如母女。
耀子伯母踩著吱嘎作響的階梯,帶我到二樓。
「這是愛的房間。」
楊楊米上鋪著地毯,看來硬是把日式房間當成西式房間使用。
里面有一張看似二手的破舊書桌、一個缺角的櫃子,和愛華麗的形象相距甚遠。不過,掛在牆上的外套很時尚,整理得井然有序的化妝品以及乾淨的穿衣鏡很有愛的風格。
不過,很明顯好幾年沒使用了。桌上與床上都積了一層灰,書櫃的課本也是小學課本。
有如時光在五年前靜止的房間。
「謝謝你特地帶花過來。」
耀子伯母將康乃馨插在花瓶里,擺在小桌上。那是鋪著白色桌巾的木桌,上面是——
「愛,朋友來看你啰。」
是愛的照片。她板著臉,一臉不滿的表情。
「我沒信教……所以只擺了照片。不介意的話,為她點個蠟燭吧。」
「好……好的……」
我顫抖著接過蠟燭點燃。
我雙手合十,偷看相片。相片里的愛是五年前的樣子,維持當時的樣子毫無改變。托福我終于理解了。
這位耀子伯母的愛,在五年前過世了。
——我不太記得之後的狀況。
回過神來,我正沿著夜幕將臨的坡道走向車站。
腦子里亂七八糟。那究竟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世界被改變了?」
和閃亮的耀子小姐道別之後,某人改變了過去嗎?光頻頻注視的手表,是某種測量用的道具——嗯,這樣就可以解釋了!
但是,現在要放心還太早。既然世界改變,這個世界的輪迴變得如何?又因為愛的過世受到打擊而墮落?
我取出手機,檢視來電記錄。
「————?」
我懷疑自己的眼睛。愛上次打來、昨天晚餐時間的通話記錄還在!
咦?即使在這個世界,愛也確實成為高中生了嗎?
「好奇怪!因為……」
我再度仰望坡道上方,那間老舊民宅還在。
莫名其妙。我感覺一直相信至今的世界毀壞,立足點崩垮。
「理解狀況了嗎?」
不知何時,光站在佇立不動的我身後。
我無法自制,抓著光的肩膀搖晃。
「你對我做了什麼?是你干的好事嗎?回答我啊!」
「請冷靜。我們避開他人目光聊一聊吧。」
光輕盈搖晃銀色長發,朝她身後的黑色禮車示意。
她開啟對開的車門,邀我上車。
「請上車。里頭很舒服喔。」
這女生真的……好神秘。
2
禮車平緩起步,朝學校方向行駛。
駕駛是頭發花白的酷帥中年男性,修整得宜的胡子充滿紳士氣息,體格看起來很強悍。即使是自負力氣比輪迴大三倍的我,也完全不覺得自己打得過他。
光與我在像沙發的座位上相對而坐。
「你是什麼人?我一直覺得你不是普通人,但現在完全覺得你不對勁。」
「那麼,請老實說出你在十和田家的體驗。」
我心想她居然沒把我的話聽進去,卻還是吞回抗議的話語。
神秘的家伙帶我坐上黑色的大型豪華轎車同行。我現在才發現這是相當不妙的構圖。
「……我們剛才一起吃了蛋糕套餐吧?」
「是的。吃了蛋糕、喝了咖啡歐蕾。」
「不過,那間店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間老舊住家。」
「十和田耀子女士住在那里?」
「對!雖然是這樣……卻完全不一樣。耀子女士看起來很蒼老……很疲憊,不是那位閃閃發亮的耀子小姐。而且愛的房間里……」
「夠了。你是新工具原種吧?」
光冷不防說出這句話,我嚇了一跳。
「……那是什麼?新工具……你在說什麼?」
「無須裝傻。你的體驗就是確切的證據。」
「我聽不懂!這是在說什麼?」
光露出「從一開始就知道一切」的表情說下去:
「你知道『重力全像原理』嗎?」
「……不知道。但如果是『全像圖』就知道。是那種看起來立體的東西吧?」
「是的,是可以將平面圖認知為立體物件的系統。三次元發生的一切,都可以用二次元的熒幕記述——這就是全像原理。依照這個道理,你覺得三次元的熒幕能記迤什麼?」
「……四次元?」
「賓果,猜對了。名為『三次元世界』的熒幕可以記迤四次元,所以看得見過去或未來。並非記憶錯誤的既視感就源自這里。那麼,假設四次元成為熒幕,將能記迤什麼東西?」
「既然是比四次元高階……比方說……平行世界?」
「是的。發現十和田耀子女士驟變、咖啡廳消失的時候,你肯定質疑自己是否迷失進入不同的世界。」
我確實如此質疑,推測某人可能改變了世界。
「但是實際上,我們的世界沒有變化。」
光給我看她的手表,指針顯示時間是零點二十分。
「你位于這個世界,卻觀測到距離較近的平行世界。雖說是觀測,卻只是等同于既視感的輕微觀測。愛小姐與耀子女士她們母女的存在原本就不穩定,所以你可以如此輕易體驗。」
「不穩定……這是什麼意思?」
「愛小姐同時處于『存在』與『不存在』兩種狀況。愛的真實性隨時變動,如同忽漲忽退的潮汐。」
愛「存在」,卻「不存在」。
兩種都是真相——這就是愛。愛沒真實存在是基于這個原因……
「你應該知道愛小姐的存在為何不穩定吧?」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什麼新工具之類的東西!」
「不,你毋庸置疑是新工具原種。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耀子女士的不穩定現象超越四次
元,極為平凡的三次元人無法觀測。除非是曾經成為四次元人,覺醒得到新工具的人,否則根本無法認知到『四次元熒幕』。因為這里是三次元的世界。」
「你剛才……是在測試我?」
我完全聽不懂道理,卻很清楚光做了什麼。她的目的是查出我的真面目!
「你是誰?」
「你應該已經察覺了吧?」
「……獵人。」
「一點都沒錯。我是阻止時空罪犯——新工具原種改變世界,保護因果秩序的使者。新工具原種有理小姐,可以請你協助搜查嗎?」
我沒回應,光隨即露出壞心眼的表情。
「看來拜托輪迴先生比較好。」
「等一下!你要是查出輪迴是新工具原種……會怎麼做?」
「先請他協助搜查。」
「意思是你會站在輪迴這邊?」
「意思是我要偵訊。若他只是單純的『推離者』,他反倒堪稱受害者,所以我不會做任何事。但如果他『推動』別人,惡意改變世界——如果他是抱持惡意的新工具原種……」
光掀起裙子,撫摸大腿般翻手。
這是眨眼之間的動作。下一瞬間,槍口抵著我。
「我會這麼做。因為我是『獵人』。」
光的眼中沒有緊張或恐懼的情緒,始終沉著冷靜。我直覺理解她輕易就能扣下扳機。
當我猶豫該如何回應時,窗外忽然響起尖銳聲響。
鋼鐵相互摩擦的討厭聲音響遍四周——是電車緊急煞車?
光的手表發光,噴
出青白色的靜電火花,指針不斷轉動,走到約兩點四十五分靜止。
「什麼?怎麼回事?」
「……重力全像出現變化,愛小姐似乎死了。」
我還沒進一步詢問,光就踹開車門。
她毫不猶豫跳下疾駛的禮車。
「慢著……咦咦咦咦咦咦!」
車子明明在跑啊!時速明明超過四十公里啊!
跳下疾駛車輛的光在人行道上翻了幾圈之後迅速起身,在下一秒往前跑。這個女生是好萊塢動作片演員嗎?
我開始慌了,頻頻拍打駕駛座。
「大叔,停車!求求您!」
輪迴就在光前往的方向……我有這種感覺。不能讓光遇見輪迴。我含淚拼命盯著光。
我等不及車子停好就沖到人行道。
光已經位于遙遠的另一邊,正要沖上車站前方的陸橋。
「光!等一下!」
天啊——她跑好快!我明明也是飛毛腿,卻追不上她!
我隔了好久才抵達陸橋。在那里等待我的是殘酷的光景。
輪迴眉心開了一個洞,臉部被燒得焦黑。
「輪……回……?」
在我認定他中槍的瞬間,內心某種東西斷裂了。
「你這……啊啊啊啊啊啊!」
我完全氣壞了,不顧一切撲過去,無視于對方手上有槍!
就要掐住光脖子的時候,她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她躲開了。我踩穩失衡的身體之前天地倒轉。
插圖
我被摔出去而岔氣,好一陣子動彈不得。
光制住我,帶著無奈的表情低語:
「請冷靜,這樣連話都不能說。」
「你!你居然將輪迴——!」
「冷靜下來。你知道吧?世界可以改變啊?」
此時,我終于恢複冷靜。
現在在這里和光起爭執也于事無補。即使光是我們的敵人還槍殺輪迴,也可以將這個事實改為沒發生過。
光看到我安分之後就放開我。我起身故作鎮靜,拍掉制服上的塵土。
此時,某人氣喘籲籲地走上階梯。
「小理!」
「咦……千種學姊?」
「我跟著輪迴學弟跑過來!剛才是什麼聲音?輪迴學弟他——」
學姊表情凍結。我連忙想遮住她的視線卻來不及。
千種學姊看見輪迴的尸體,差點放聲慘叫。
但她沒叫出聲,用雙手捧著蒼白的臉。
「咦……?我……咦?感覺這好像不是第一次……看見輪迴學弟死掉……之前也發生過這種事……」
千種學姊瞳孔收縮,微微顫抖。光瞬間架住學姊,以小小的金屬物體抵在學姊頸部。
學姊立刻抽搐,有如喝醉般無力倒下。
「光!那是——」
「是鎮靜劑,不用擔心。」
「我很擔心!真的不要緊吧?」
「如果發生狀況,我會幫忙。不提這個,如今波及到她了,怎麼辦?」
光朝我身後這麼說。那位中年司機不知何時站在那里。大叔以銳利目光看著千種學姊,以嚴厲聲音回應:
「她剛才說『也發生過』,可能是新工具原種。帶走吧。」
「明白了。」
「等一下!要帶學姊去哪里——還有,輪迴呢?」
「請有理小姐也一起來。話說在前頭,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這……這我知道,不過等一下!」
我鼓起所有勇氣,擋在大叔與光面前。
「我願意說出一切協助你們!我們是受害者!」
「你『們』?」
我瞬間有所猶豫。這是危險的賭注,但是——我只能放手一搏。
與其遭到質疑還不如說出來。如果他們願意協助,將成為對抗空絽老師的可靠援軍!
「我們社團的成員全去過高元界!」
我全身噴汗。一個不小心,我們所有人都會被逮捕(?)。
光困惑地看向大叔,大叔將手機抵在耳際。
「是我。逮捕大洞繭與丸瀨市雛子兩人,帶到辦事處。」
他結束通話之後告知光:
「走吧,責任由我扛。」
「……明白了。有理小姐,請上車,由我們帶路。」
「要……要去哪里?」
「曾經稱為族群,有時稱為教團或公會,如今稱為社群的某處。不過在世間的名義是『辦事處』。」
「總歸來說,那里是——」
「獵人的根據地。若你下定決心,請上車吧。」
大叔已經抱著千種學姊走下階梯。我轉身看著遺留下來的輪迴尸體,揮淚走向禮車。
我抱著任憑宰割的心情坐上車。
「……膽子真大。或許再也無法回到那種日常耶?」
「這是險橋。不過,這正是我們的日常!」
我展現笑容。光隱約——真的只有隱約揚起兩邊嘴角。
3
我被帶往位于我們學校附近的一棟有點老舊的八層樓華廈。三樓是獵人的辦事處。明明使用禮車這種顯眼的車子,根據地卻令人覺得相當平民化。
「居然這麼近……」
我無言以對卻莫名能接受。設置在這里應該是為了搜查愛。
我和依然處于恍惚狀態的千種學姊、光以及大叔一起搭電梯到三樓。門極為平凡,里面卻是有點異常的空間。
首先,牆壁很奇怪。扁平的金屬板像壁紙貼在牆上,似乎有通電,肌膚靠近就感應得到電流。不知名的管線盤踞地面,各處吊著熒幕,彈藥箱隨意放在地上。
要形容成企業辦公室也過于異常。老實說,作業員風格的大叔或辦事員風格的大姊在這種空間工作,是一種奇特的光景。
光帶我們進入深處的西式房間。繭與雛妹已經在里面等待。兩人沒能理解狀況,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
全員到齊之後,光發名片給我們。
「那麼,重新自我介紹。我們是四次元人稱為『獵人』而畏懼的組織——超高次元公序維護機構,全名Hyper Agent Legalize Organization。縮寫為『HALO』。各位也可以依照通例稱呼我們為『新工具反編譯者』。」
……抱歉,我劈頭就跟不上話題。
「我們在日本國內的活動都由外務省管轄,在國內的身份是國家公務員——依照國家公務員法第二條第三項暨第三十八條的秘密規定,職責是阻止來自高元界的干涉。雖然不是來自未來,不過請想像成類似時光巡邏員。」
繭一如往常面無表情,雛妹與千種學姊露出困惑的表情,大家都盯著名片看。我代表大家詢問最重要的事:
「所以說,你們站在我們這邊吧?」
「我們是新工具原種的敵人。」
視線擦出火花。有人在互瞪的我們旁邊啜泣。
轉頭一看,千種學姊淚如雨下
「小愛與……輪迴學弟……」
光露出困惑的表情。我點點頭回應,握住千種學姊的手。
「放心。輪迴會得救,愛也會回來。」
「可是,他們已經——」
「我這番話聽起來或許莫名其妙,但現在請別擔心任何事。我知道這個世界的構造,輪迴一定會回來。」
我毫不猶豫地斷言。這不是說謊或瞎掰。千種學姊似乎也確實接收到我的意念,拭去淚水破涕而笑。
「真是不可思議……小愛也對我說過相同的話……咦?是什麼時候的事……?」
「源,說下去吧。」
剛才的大叔進入房間。他穿著不適合高大身軀的圍裙,端來放有咖啡杯的托盤,將咖啡分給大家。
大叔環視我們,溫柔地撚著胡子。
「『喪女會』的成員這樣就到齊了吧?」
『請不要說喪女!』
我們只在這種時候異口同聲。
接下來約十分鍾,我說出自己知道的一切。
愛改變世界,將繭打造成殺人魔;空絽老師將我們所有人帶到高元界,打造出如同惡夢的雪夜。
千種學姊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繭卻像是茅塞頓開。
「我……記得。我作過恐怖的夢,殺掉好多人的夢。千種很難過,我也難過……輪迴說,這全都是惡夢……但我不這麼認為,感覺好像真實發生過……」
繭停頓之後,改由雛妹舉手。
「那個,小光……連我這種人也有發言權嗎?」
「雛子,那當然。想說什麼請盡管說,我會射殺礙事的人。」
為什麼只對雛妹這麼好?
「我也有這種記憶。不曉得是夢還是現實的記憶……被大雪困住,在學校過夜……剛開始好快樂,不只可以和繭學姊在一起,還看到害怕的繭學姊,我萌到在地上打滾。後來趁大家熟睡時,我們悄悄在旁邊的被窩里相愛——」
「雛妹,等一下!你的記憶有一部分扭曲!」
「可是,有理學姊,那個……」
「我明白
。我死掉了,對吧?」
「是的……但我從中途就搞不懂了。我好像也死掉……卻也覺得自己活著亂跑……?」
啊啊……是變成喪尸的那一段吧。我也是忙著被殺又複活,記憶很模糊。基于這層意義,簡直是惡夢。
我環視眾人,再度強調:
「那個地方叫做高元界。在那里,『意念』具備很強的力量——甚至等同物理現象。那座被大雪封閉的學校,是空絽老師以『意念』創造出來的,我們真的去過那里。」
千種學姊明顯感到慌張,害羞地揚起視線。
「那……那麼,試膽大會也是?我抱住輪迴學弟也是?」
「對,不是夢。那邊的世界可以自由改變這邊的世界……繭被改造成殺人魔也是如此。雖然對各位難以啟齒——不過,各位現在喜歡輪迴的心意也一樣,都是愛干的好事。」
「——這是有理小姐的主張。」
光于此時插話。這種帶刺的說法令我不悅。
「真的啦!我說謊也沒用吧!」
「所以,假設都是十和田愛小姐的所作所為——那要怎麼做?各位因為愛小姐而受到精神上的折磨,人格也被蹂躪。她應該受到譴責,接受應有的制裁吧?」
室內鴉雀無聲。光與大叔都以獵人般的眼神謹慎地觀察我們。
最後,千種學姊以手背拭淚之後開口:
「我逐漸……回想起來了。我可以相信小愛在五年前就過世了。我心中的輪迴學弟是孤零零蹲在角落的男生,這應該是因為……小愛死了。」
學姊看向我確認,我點頭回應。
「小光也知道嗎?我不擅長應付男生。男生一接近,我就會僵住又慌張,帥氣的男生尤其不行。這樣的我,之所以能正常面對輪迴學弟——」
「是因為輪迴先生很像女生?」
「不,是因為輪迴學弟是軟弱的孩子。你想想,我們面對軟弱或極度沒用的人,不是就能從容交談嗎?男生也是,比起面對漂亮姊姊,面對不受歡迎的女生更容易開口吧?簡單來說,瞧不起對方就不會緊張。」
「原來是瞧不起?千種學姊,你太卑劣了!」
「這……這是我用詞不當啦!不提這個,輪迴學弟真的曾經很軟弱!」
千種學姊這番話充滿打馬虎眼的感覺,卻具備說服力。
「現在的輪迴學弟不會抱著雙腿縮在角落吧?而且相反,他願意為小愛不斷往前沖——他是具備男子氣概的這種男生。」
千種學姊最初見到的輪迴和現在的輪迴有著決定性的差別。
「所以,千種小姐想如何處置愛小姐?」
「對我來說,輪迴學弟、小愛、小理、小雛、繭——與小光,都是我的寶貝社員。所以,我想保護他們。不是制裁,是想救回小愛。因為要是沒有羅密歐,戲就演不成了吧?」
千種學姊甜美地微笑,是一如往常的我們心目中的溫柔學姊。
「我也……贊成。」
繼學姊之後,繭緩慢沉重地開口。
「愛是超優秀的女星……而且和我家庭狀況很像。我最難受時,千種陪在我身邊……所以,愛需要輪迴。」
邏輯有點奇怪,但我能理解繭的心情。
我們的視線移向雛妹。雛妹即使畏縮,依然清楚表態:
「凡人皆有過,唯種能寬恕。即使愛學姊曾經犯罪,現在的學姊也是很出色的人,我不要學姊就這樣死掉!」
……雛妹,你也很溫柔。好喜歡你。
光無奈地歎口氣。
「明明自己的生活被玩弄得亂七八糟,你們真是一群怪胎。」
「你剛才不就說了?世界可以改變。愛的所作所為是心理創傷,卻不是無法補救。何況我明白愛的心情。愛曾經被輪迴忘記一次,我明白她當時的心情……」
被輪迴遺忘,也無法對輪迴說話。
愛是以何種心情看著我們的日常?
我也體驗過,所以我懂。在那個世界,一切都事不關己。只有自己被隔離在外,只能透過熒幕觀看、操作世界。
「所以,我也想救出愛。我贊成大家的意見。」
我們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在光身上。
長官大叔微微一笑,輕拍光的肩膀。
「源,看來得出結論了。」
「……似乎是這樣。」
光卷起制服衣袖,從書包取出針筒。我看到反光的銀色針頭,不禁繃緊身體。
「慢著……光?你想做什麼?」
「接下來要前往高元界。」
「——去輪迴那里?」
「對。愛小姐恐怕也在附近。輪迴先生再怎麼軟弱無能,追著愛小姐跑的工夫卻是一流,而且我剛才是當場射殺,所以時間肯定充足。我想進入高元界,親眼確認輪迴先生是不是抱持惡意的新工具原種。」
「等一下!既然要去那里,我也要去!我的力氣是輪迴的三倍大,也知道那邊的狀況。而且我也有自信不會輸給愛!」
光朝我一瞥,像是瞧不起我般笑了兩聲。
「明明只經曆過一次實戰,請不要好管閑事。你或許把自己當成紅色彗星,但你會成為丹甯上士那樣的角色喔,甚至是金恩。」
「唔唔……慢著,咦!你也是鋼彈迷——?」
「我們肩負著維持世界秩序的職責,身為民眾的你們請乖乖接受我們保護。那麼長官,之俊麻煩您了。」
大叔點頭之後,將針頭插入光的靜脈。
「告辭,喪女的各位——啊,我忘記講『會』這個字了。」
絕對是故意的!
我們才剛抗議,光的頭就無力垂下。
4
我死了——本應如此。
被女高中生用加裝消音器的槍射殺,真是稀奇的體驗……
我思考著這種一點都不重要的事,迷失在黑暗之中,有如溶化在水中飄蕩的感覺。我當然對這種感覺有印象。
「這里是……高元界吧?」
意識越是鮮明,原本模糊的世界越是逐漸成形。
這里是黃昏時分的化學實習室。看得見白板、擺放實驗器材的櫃子、許多椅子與桌子。明明是我熟悉的教室,卻有點缺乏真實感。
喜悅湧上心頭。在這里就能和老師協商,不只協商,也可能超越他、打倒他。我這次一定要取回愛!
「對了,愛!愛在哪里——」
「真令我驚訝,居然這麼快就來到這里。」
響起有如天上樂聲的聲音,這就是我正在尋求的聲音。
擁有暴力美貌的少女浮現在我面前的虛空。
黑色基底的禮服、有如喪服的頭紗、十字交叉的腰帶,這些我都有印象。翡翠色頭發就像流體搖曳,旺盛地燃燒。
艾朵拉。身披異界之美,我的愛。
「……你全部回想起來了吧?」
愛的嘴唇變成弦月形嘲笑著我。
「我當然全記得。我真的只在最初的最初失憶而已。輪迴,你沒察覺我的變化,真滑稽,而且真可憐——你的心意只有這種程度。」
「謝謝。」
「什麼——笨男生!為什麼這時候是道謝?」
「這代表你明明回想起一切,卻願意當我的女友吧?」
愛啞口無言,臉頰染成玫瑰色。
我由衷疼愛這樣的她。
「這次做了什麼事?你對大家做了某些事吧?讓她們喜歡上我的事。」
「嗯,沒錯,那是我做的。」
「不過,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吧?究竟是怎麼——」
「當然是利用『我』。」
另一個聲音介入對話。我帶著咬牙切齒的心情轉身向後。
——雖然早有覺悟,卻沒想到這麼早就遇見。
「空絽老師……」
「哎呀,你還願意叫我老師?」
老師一如往常露出美麗的笑容。
他給人的感覺很像愛。不對,是愛像他。金黃色的頭發就像光環,十字腰帶纏在身上。明明洋溢女性氣息,外表也很清新,卻是激發我恐懼情緒的神秘男性。
他右手握著銀色懷表,和愛擁有的懷表很像。
「……所以又是你干的好事?」
「別誤會。計劃是她想的,我只是提供助力。」
他看向愛。親密相交的視線使我心如刀割。
——啊啊,原來如此,就是這樣。
愛,你在台場感受到的心情,我現在稍微能理解了。
「提供助力?不是你唆使愛這麼做的?」
「這是不當的認知。我只是依照愛的吩咐幫她改變過去。」
空絽老師很難和愛聯絡,反過來卻很簡單。高元界看得見三次元世界,愛可以口頭傳達,也可以寫信。只要寫下指示怎麼做,老師應該就會照她的想法行動。
「你費了這麼大的工夫為我打造後宮?」
「很快樂吧?」
「是的,托你的福……」
「愛,看來他果然很快樂。」
「不敢相信……差勁透頂的豬仔小子!」
「這是諷刺
吧!」
如果真的快樂,我就不會男扮女裝!我還被男生襲擊耶!
「所以老師,你要怎麼做?現在立刻在這里打一場?」
「這就免了。我比誰都熟悉你這個人。不能大意,你已經比愛更熟悉『新工具』。」
「……我肯定是你的眼中釘吧。你沒辦法消滅我。」
「哎呀,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要是做得到,你上次就會這麼做。你在害怕。」
「——害怕?我害怕?害怕什麼?」
那還用說,當然是害怕激怒愛。
「愛,你創造那種世界想做什麼?」
「……我將那段萬人迷的快樂時光,代替餞別送你。」
「我怎麼可能快樂!那個世界已經沒有你了啊!」
愛冷漠的側臉產生變化。她的臉就像凍土冰層軟化,出現熱度——這一瞬間,空絽老師立刻插嘴:
「他好像也想把你納入後宮。」
「什麼……這豬仔小子差勁透頂到什麼地步……?」
「慢著……為什麼要從負面方向解釋啊!愛也別相信!」
明明就快打動愛的心了啊!
……不,不對。他正因如此才會阻撓。
看來他不想歸還愛。我小小的腦內CPU全速運作試著擠出對策時,愛冷淡開口:
「輪迴,要不要和我打個賭?如果你真要選我,就證明給我看。」
「好。」
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愛有些怯懦地說出打賭內容:
「你可以在一天之內改變這個錯誤的世界嗎?」
「可以。我做給你看。」
或許是難題,或許暗藏陷阱。
即使如此,高元界是認知與思想融合為一的地平面。在這里,知識就是力量,思想就是決定之力。我在這里就不是無力的高中生,甚至可以成為怪物。
「輪迴同學,你真豪爽。難道你以為自己做得到?」
空絽老師對趾高氣揚的我投以冰冷的聲音。
「就知道會這樣。你當然會阻撓我吧?」
「不,我不會阻撓——因為看來沒這個余力。」
他朝我身後投以銳利的目光。刹那間,空間扭曲,某人一躍而出。
「啊,愛小姐,哈啰~~」
「小光!」
小光任憑美麗的銀發飄揚,在虛空中著地。
空絽老師露出苦笑。
「我終于難以阻撓了。不提我,愛也有被獵殺的危險。我和輪迴同學不一樣,非得將保護愛的任務放在第一優先。」
「我也——」
插圖
「這種事一點都無所謂!無論光是什麼人、想做什麼,無論空絽會不會妨礙,這都是只屬于你我兩人的賭!」
愛的視線仿佛打在我身上。翡翠色的頭發熊熊燃燒,朝周圍發散粒子。
我也在腹肌使力,不服輸地瞪回去。
「愛,我絕對會帶你回去!」
「是否做得到,你就試試看吧!」
高元界反應我們的氣魄,強風肆虐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