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只有弱者才顧全大局

1908年(光緒三十四年)5月10日,清廷發出通電,宣布了慈禧和光緒的死訊。並宣布舉行國喪,命令全國依循舊例縞素三月,並三月內民間禁止婚娶等等。

當然,革命黨統治的地區是不會買賬的,他們不但沒有任何哀悼的行為,反而鞭炮煙花放個不停,就跟過年似的。

湖南是個例外,因為現在統治湖南的是譚延闿,這個家伙可是立憲派的大佬,他可不像革命黨那樣仇視清廷,相反對清廷還很有感情。在接到慈禧和光緒的死訊後,他雖然沒完全遵照清廷的意思辦,但也立即宣布全省進行哀悼活動。

雖然他手下一些傾向革命的人都反對這種行為,但他仍然堅持命令各地照辦。在他看來這個舉動不算什麼,黃興那幫人已經被逼到郴州、桂陽一帶去了,剩下的人也被壓得死死的,翻不起什麼浪。

外省的革命黨就算看不慣,最多也就是嘴炮幾句而已,能有什麼了不起?在清廷這個大敵沒有消滅之前,難道還能跑湖南來咬我老譚?

無可否認,老譚的想法是沒錯,至少在大多數人看來都沒有錯,現在那些反對這種做法的人,也只能嘴炮抗議一番,包括哪些對此不滿的革命黨。

革命黨們認為,現在確實應該以大局為重。在清廷這個共同大敵還沒有消滅的前提下,革命黨和立憲派還是算一個戰壕的,就算雙方再有矛盾,也要顧全大局。這也是種政治上的規則嘛。

但是老譚千算萬算就偏偏算漏了隔壁的科社黨。嚴格的說,也不是算漏了,而是算錯了。他完全是按照現在的主流想法去推算科社黨的反應,如果科社黨是一家傳統性質的組織,老譚的推算也不能說錯。

可惜的是,科社黨從根子上就不是一家傳統性質的組織,這是一個全新的政黨,他們擁有地球上獨一無二的思維方式。科社黨和其他組織在思維方式上有著三百多年的差異,或者叫“代溝”。相鄰兩代人都會有“代溝”,現在是差了十七八代,那還用說嗎?

最重要的是,科社黨有著開掛的實力,這種差異就更大了,所以譚延闿同學完全算錯了科社黨的反應,于是他就悲劇了。

譚延闿等人認為的“大局”,並不是科社黨的大局。因為所謂“大局”就是強者自身的利益,強者自己就是“大局”,所以也只有弱者才“顧全大局”。在科社黨高層看來,既然自己國內最強的勢力,那麼科社黨的利益就是“大局”本身,要“顧全大局”也是該其他組織來做。

至于譚延闿和湖南立憲派,哪是什麼東西?憑什麼要我們去顧全你們的大局?上次沒有順便把你們一並拿下,那是因為我們人手不足,算你們命大。現在你既然要跳出來往刀口上碰,那就讓我們教你怎麼重新做人!

科社黨上上下下基本上都是這種想法。


共同社在去年“丁未革命”前,就順手在湖南占了一些地盤,主要是澧州的石門、慈利、永定三縣,永順府的龍山、桑植、永順(大庸)三縣,還有岳州府的華容縣。這些地方除了縣城,城外大半地盤都被共同社控制了。

“丁未革命”後,湖南軍政府為了這事,和共同社及以後的科社黨一直扯皮,要求歸還。科社黨及其前身共同社對此從來都是一個態度,既然老子占了那就是老子的,不服你來打我啊!

因為這事,湖南軍政府和科社黨的關系一直都不好,無論是黃興掌權還是譚延闿掌權。

湖南的地理位置很重要,東臨江西,西接四川、貴州,南毗廣東、廣西,北與湖北相連。自然資源和人力資源也很豐富。要不是當時人手不足,科社黨才不會只占了幾個縣就收手,早就對這里全部拿下了,哪里還輪得到譚延闿這些人出來現世?

經過幾個月的休整和擴充,科社黨人手不足的窘境已經得到緩解,現在譚延闿既然跳出來呼應清廷,那就是送上門的借口。

于是,5月14日,湖南都督譚延闿宣布全省進行哀悼活動之後的第三天上午,科社黨通電全國,稱:湖南咨議局以及都督譚延闿阿附清廷,已經叛變革命,科社黨絕不放過任何一個革命的叛徒,必將對其堅決打擊!我們鄭重勸告湖南咨議局以及譚延闿認清現實,懸崖勒馬,立即向工農革命軍投降,爭取寬大處理。否則必定嚴懲不貸,勿謂言之不預也!

譚延闿和湖南咨議局的那幫立憲派頓時傻眼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個結果。這科社黨也太不講理了,完全就是不按規矩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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咨議局的議員們頓時亂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這可腫麼辦啊?那幫兀匪可是從來不開玩笑的,他們一向說打就打。他們的憤怒可不像另外幾家只是打打嘴炮,兀匪的憤怒從來都只用行動表示。

14日下午1點半,通告發出3小時後,湖北的工農革命軍就開始發起進攻了。這次科社黨一共出動了8個團,4個炮兵營,7個獨立營以及十余個地方連,總兵力38600多人。

主力由5個團、3個炮兵營、2個獨立營組成,他們走的是水路。其中一個團一個獨立營,在科社黨長江艦隊(原湖北新軍艦隊)的炮火掩護下,在城陵磯登陸,直奔岳州府。

剩下的部隊由艦隊護送繼續前進,直插洞庭湖,然後轉入湘江。這個時候湖南立憲派也反應過來了,他們立即組織一支船隊開進湘江航道,在靖港附近鑿沉了當障礙物。

這招還是挺有效的,至少科社黨長江艦隊就進不去了。不過這對工農革命軍來說,並不算什麼,軍艦進不去就進不去,咱們直接從陸地上推過去就是。

于是大部分部隊在湘陰登陸,湘陰守軍的抵抗在炮火面前冰消瓦解。2小時後,湘陰解放。長江艦隊則帶著一個獨立營向沅江駛去。


其他的部隊也沒閑著,在主力部隊登陸城陵磯時,他們也同時在幾個方向發起進攻。一個團負責解決永順府,另一個團負責解決澧州,還有一個團負責進攻常德。每個團都配了幾個獨立營、地方連,炮兵營配給了進攻常德那一路。

……

科社黨從來就是說干就干,幾個方向一起動手,湖南北部頓時處處烽火,並迅速燒到中部和南部。各地的告急電報是一封接一封,譚大都督頓時嚇尿了。科社黨的戰斗力他是知道的,湖北新軍那麼牛叉,都被人家砍瓜切菜一般的車飛了,就憑湖南這幾條槍,還不夠人家一口吃的。

別看這位譚大都督沙發過短,砍起政敵從來不手軟,但他只是個政治斗爭家,對于軍事斗爭那就只能抓瞎了。他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把黃興、宋教仁那幫人趕走了,要不現在也有個上去頂雷的。像那黃興號稱“百戰百勝黃克強”(請反過來理解),一向都是屢敗屢戰,意志力絕對是杠杠的,也敢到一線沖殺,勇氣方面也很給力。雖然說這位名副其實的“黃師傅”在指揮方面手藝潮了點兒,但再怎麼也比老譚這個書生強啊。

可現在後悔也晚了,華興會那幫人被他攆到郴州、桂陽一帶,已經和他徹底翻臉了。現在看到他挨打,黃興他們不知有多高興呢。現在還想找他們幫忙,那就是做夢了。他馬上就給羅西發電報,請求談判停火,羅西的回答就一句:不投降就去死!

現在湖南咨議局控制的武力當中,巡防營和民團就別指望了,那幫家伙對付土匪都難。也就只有第二十五混成協稍微像個樣子,譚延闿也只能指望他們人品爆發了,能頂住幾天科社黨的進攻。但是第二十五混成協也就還剩下一半的樣子,另外一半跟著黃興他們跑了,能不能頂住那就只有天曉得了。

另一方面,同時還給其他省份的革命黨領袖發電,許下了無數好處,希望他們來調解“誤會”。這其中就有孫文。

孫文此時正在越南避風頭。在去年的鎮南關起義失敗後,他被殘酷的戰場嚇得不輕,所以又恢複成了遠程革命家。接著,他遙控指揮的欽廉起義再次撲街,狼狽逃回越南。看到全國的革命黨紛紛起事,大多數都成功了,現在都成了都督、大帥什麼的。

那麼多的革命組織都已經割據一方,結果革命“領袖”孫文卻還在到處折騰,到處碰壁,屢戰屢敗。孫文心里那個急啊,要是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以後就算推翻了滿清,建立了共和,也輪不到他孫文什麼事了。

同盟會現在只是個松散的聯盟,孫文不過只是名義上的“領袖”,現在幾個主要加盟組織都已經起義成功,占據一方,大家手里有錢有兵有地盤,又都是自己血戰得來的,憑什麼要聽你孫文的?現在就連湖南的黃興、江蘇的趙聲都不怎麼買他賬了。這也很正常,腦殘粉畢竟是極少數,凡是在一線拼死拼活的,有幾個會服氣這種無能無勇無錢,只會嘴炮的“三無領袖”。

孫文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如果再不拿下塊地盤,那以後也就只是一個“革命先驅”的身份,政治權力啥的就甭想了。所以在接到譚延闿的電報後,他就覺得是個機會,如果能說服科社黨那邊收手,從老譚手里扣幾個府出來當酬謝,也

不是不可能。甚至還可以借著科社黨的威勢,逼老譚下野走人,自己也可以撈個都督來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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