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深淵
夜半忽然響起銅鈴鐺，讓我從迷糊的邊緣清醒了不少。左手上的黑蟲纏繞得很緊，我將銅鈴鐺拿了起來。麻老姑一縷幽魂又重新收了進去，只是時不時銅片就會響起來。
我警覺地在房間坐了起來。根據我的推測，金蠶蠱或許就出現在附近。我用冷水洗了洗自己的腦袋，一旁的小僵尸一直看著我的左手，腦袋晃動了兩下。我問道：“難不成你有辦法？”小僵尸走了過來，伸手放在飛蟲上面。
這是一只很大的瓢蟲，殼十分堅硬，被郭毒放在眼中，應該是致命的暗器。它之所以沒有將我毒死，也沒有燒死我，一來是因為我體內有先天蟲，二來是因為白玉蜈蚣的作用。
小僵尸把手放在上面，那黑色的飛蟲顏色慢慢地變淡，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只白色的蟲子。等它顏色轉淡之後，它自己也掉了下來。
我眼前一亮，有些驚訝地看著小僵尸，心想難道是毒童子回來了，就寄生小僵尸體內，所以才能將飛蟲弄下來。很快，我否定了這個念頭，毒童子要是回來，也不能直接就進入小僵尸體內。
我一拍腦袋，心想自己是燒糊塗了，倒把事情想複雜了。這只可以飛動的黑蟲，它顏色變白，是因為它體內的尸氣丟失了，而這一切都是小僵尸和尸蟲蠱的功勞。
這只飛蟲帶著尸氣，它咬著我，和尸蟲咬我一樣，就是利用尸氣將我放倒。只是飛蟲遠遠沒有尸蟲厲害。飛蟲落地之後，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小僵尸的左腳邁出，直接猛地踩了下去，最後變成蟲餅。
不過，還有一個疑問，尸氣一般會令人覺得寒冷，可這飛蟲，它的尸氣能會讓我的手灼燒起來呢？飛蟲被踩成了蟲餅，也看不出了所以然。
我說道：“小僵尸，還真是虧了你了。不然的話，這飛蟲就一直跟著我，燒得我腦袋糊塗，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我冷靜下來，心思轉動，覺得有件事情十分可疑。郭寬和陳青雪忽然轉變，郭寬隱隱約約有自己的目的，但是這個轉變十分突然，郭寬為什麼要背叛左手大人。
我從房間出來，對面就是麻金和麻銀的房間，此刻已經是半夜。落腳休息的酒店，也是靜悄悄的。小僵尸跟在我身邊，暫時當做我的保鏢。我在門上扣了三下，沒有人答應。我又扣動了三下，依舊是沒有響聲。
我往旁邊移開了半步，小僵尸側身將門哐當一聲撞開，屋子沒有光線。我開了燈之後，發現被單凌亂，但房間里面根本就沒有打斗的痕跡。他們兩個斷然不會拋開我自行離開的，目前最好的解釋，就是他們被人劫走了。悄無聲息，很有可能和金蠶蠱有關。他們二人被金蠶蠱威脅，悄無聲息地離開，而就在那一瞬間，銅鈴鐺響了起來。
窗戶還是開著，順著窗戶開過去。竟然垂著一根繩索，是從這里出去的，麻金和麻銀被人帶走了！我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從麻金和麻銀房間出來，再去敲郭寬和陳青雪的門。他們兩個也不在了，推門打開之後，桌子上干乾淨淨，在房間最明顯的地方，放了一張白紙，上面只寫了四個字：“你被騙了！”我一拳打在椅子上面，心中恨得牙癢癢的，這兩個死騙子，我怎麼會相信他們。
該死的飛蟲，影響了我的判斷。下榻的酒店再也不能逗留了。
我帶著小僵尸很快就從酒店里面溜了出來，剛出酒店。走出十多米，就看到了幾輛車靠近，車上下來的人，就是郭毒那一幫人。
我壓低腦袋，在黑暗之中走得飛快。走了大道，最後停在了一個巷子里面，因為越走就覺得越來越不對勁。飛蟲被小僵尸弄出來後，原本燒灼的左手已經是不再火燙。可完成方才的一系列動作之後，左手又重新燒了起來，比剛才還要滾燙，來勢洶洶，更加猛烈，幾乎就要把我的身子給點燃了。
我一連咽下去幾次口水，還是口干舌燥。將左手的袖子轉開，發現左手紅得跟烙鐵一樣。我搖晃了兩下，不可思議地往旁邊一摔，身子無力，腦袋直接撞在了牆壁上，已經顧不上疼痛，磕在牆壁上，身子一歪，完全摔倒在地上，四腳朝天，看著天上的星辰，無力再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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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短短的幾分鍾，生命中所有力氣都好像被燒干了，眼珠子轉動，只看到小僵尸蹲在我的旁邊，有些不知所措。我喊道：“小僵尸……你不要這樣……過來，帶我離開這里。我不想死在這里，等天一亮，被所有的人看在眼里面。”
小僵尸看我的眼神，已經沒有那麼紅通通了。可我的說的話，它不懂。
我心中有些悲傷，也有些懊悔。我這短短十幾年時間里，自從師父離開後，我就從來沒有真正地過上一天快樂的時光。如今左手無緣無故地灼燒起來，如果把我燒死了，或許是一種解脫。
那些騙我的人也好，恨我的人也好，我再也不用成為他們的靶子了。
我開始咳嗽，躺在地上，因為咳嗽，雙手無力伸起來，根本就無法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聲音傳得很遠，胸膛也在起伏。忽然，咳嗽得很猛，一團血液被吐了出來。血液吐出來後，又落回來，就落在我的衣服上面。我似乎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我慢慢地變成了一種凶殘的蟲子。
我的左手，我的右手，以及雙腳，慢慢地不再是人的四肢。而是變成了一只怪蟲的樣子，就跟那麻二一樣，成為了四不像。
在我倒地思路還保持昏迷之際，我腦袋反而變得異常清醒。能讓我左手灼燒的，根本就不是郭毒這種角兒的飛蟲，而是先天之蟲。毒童子一直都是我和先天之蟲之間的一個平衡點。
可是在開始養尸蟲蠱的第一天，毒童子就消失了。
我和先天之蟲的那個平衡點，就暫時打破了。
而在風陵渡，當我發怒將郭寬的脖子掐進，那一次，我利用了先天之蟲的威懾力。先天之蟲已經動彈了。
但先天之蟲有白玉蜈蚣的克制，暫時還不能發作。這原本是一個雙保險。可就在這個時候，陰差陽錯，又發生了一件事情。郭毒的飛蟲是靠尸氣傷人，尸氣侵吞的時候，白玉蜈蚣必定會分力對抗尸氣。
就這樣第二道保險也被打破了。在兩道保險被打破的時候，先天之蟲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因為從來就沒有發生過毒童子和先天蜈蚣雙雙告急的情況）。先天之蟲目的就是侵占它的主人，也就是我的身體，完完全全將我控制。
我很有可能可能瞬間就會變成先天之蟲的傀儡，這是最為可怕的事情。而且現在，舉目所看，根本就沒有人可以依靠。
先天之蟲灼燒的熱氣，越來越烈。它是霸道之蟲，屈服在一個小孩的體內。原本就不甘心，眼下是最好的時機。
我躺在地上，正好著天空。烏云挪動，將那一輪明月完全徹底地蓋住了。嗒嗒地雨滴落了下來，我張開嘴巴，雨水落在我的嘴巴里面，絲毫緩解不了我的灼傷感。
原本守在我身邊的小僵尸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嘴里面咧開嘴巴叫著。威脅來人。我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看到兩道藍光，小僵尸就被什麼東西給打飛了。最後沒有勇氣上前，就站在我的一邊。
雨中一個腳步聲，慢慢地走了過來，敲擊著地面，嗒嗒地響了起來。我想看清楚到底是什麼人，一塊黑布罩了過來，將我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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