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照亮夜晚的大火

步甲倒在瞬間,有人叫道:“老二中暑了。”

我將黑傘打開,穿過曾家人群,身後沒有人再追上。

我穿過巷道,拐了兩條巷子。很快就走到村口,身子才漸漸恢複溫度,皮膚的刺痛感,才漸漸恢複過來。剛才的紅色尸氣太過驚人。

蕭關正靠在樹上,緩緩睜開眼睛。他昨晚沒有休息好,乘著這空隙休息一會。池盡場號。

“曾家家主說了什麼?”蕭關問道。

我道:“他問我為什麼事情而來。我告訴他,為了所有事情而來。”我頓了一下,又問道:“我們既然要找曾家算賬,為何要提前下戰書?”

蕭關笑著說:“這事情背後沒有那麼簡單,我提前告訴他們,是讓他把他的幫手召集回來。這樣也省得我們四處奔波,而你是釣他們上鉤的誘餌!”說到誘餌二字,二叔蕭關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些不太明白二叔的話,問道:“我為什麼是誘餌?”

蕭關拍拍我肩膀,說:“他們這一年。為了抓你,花費了大力氣。今日我讓你進去送信,那曾家家主肯定會心動。只是我站在村口,他暫時不會動手。戰書已下,曾家家主豈有不召集幫手的道理。將我打敗了,便可以擒住你。”

二叔這幾句風輕云淡,已經把曾家人下一步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

我心中明白,以蟲王蕭關的身手,輕易不會被打敗的。

我們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藏在一旁到路邊。正如二叔所料想的那樣,有兩撥人馬快速地離開曾家人。行色匆匆,應該是去召集幫手,我心中不由地佩服蟲王。

二叔從路邊跳出,快速跑了起來,喊道:“蕭甯,用你最快的速度追我!”

我把黑傘別在身後,拼著力氣追了上去,驕陽似火,跑了一會,汗水就往外面直冒,胸口吹動著鼓風扇,憋悶得狠。

二叔的動作極快,在山中跳躍,單手撐在石頭,一躍就是幾米遠,之後立在陽光下,遠遠地看著我。

我好不容易追上去,撐著石頭喘氣,忽然覺得喉嚨堵住,忍不住咳嗽起來,吐出一口濃痰,濃痰下有幾只小蟲翻滾,在陽光的暴曬下,漸漸地喪失了生命。

這些小蠱蟲下在涼茶里的,經過長途奔襲,又被金蠶的逼迫,早已經沒有殺傷力。我眯眼一看,這蠱蟲爬動,布滿密密的小腳,乃是用蜈蚣養成的蠱蟲。

蕭關問道:“剛才跑動,除了逼出蜈蚣蠱之外,你體內的凶蟲有沒有反應?此刻正值盛夏,它應該不適應這種環境,沒有發作嗎?”

我搖搖頭道:“自從我在曾家吸了大量尸氣後,凶蟲就沒有蹤影,不再現身。”凶蟲實在冬天來到我身上的,屬于水性的蟲子。而現在正值盛夏,正是凶蟲抵觸的季節。

二叔引我奔跑,就是要看我體內凶蟲的反應,可是這回凶蟲卻安安穩穩,二叔一時之間,也有些難以下手,又將我的左手拿起來,感應了一會,歎道:“奇怪了,奇怪了。盛夏炎炎,凶蟲竟然如此安穩。”

我想了一會,說道:“會不會是因為金蠶在我體內。金蠶可以對付凶蟲,可能是金蠶壓住凶蟲……所以凶蟲才沒有發作。”我並沒說出是白師父將金蠶送入我體內。

二叔松開我左手,問道:“剛才你和曾家家主見面,他有什麼反應,是否感應到你體內的凶蟲嗎?”

二叔忽然問我這個問題,我還是有些不知所以然,道:“它了我十幾年,很狡猾,比世上任何一種蟲子還要狡猾。曾家家主怎麼會感應到我體內的凶蟲。如果他感知我體內的凶蟲,就不會再涼茶中下蜈蚣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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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這一番話,二叔陷入長久的沉默,說:“難道不是曾家人送入你體內的!我發現你阿媽被曾家帶走,就懷疑你體內的凶蟲可能與曾家有關。現在看來不是曾家人!奇怪,會是什麼人呢?”

我才明白,二叔以為我體內的凶蟲是曾家所為,但從目前的線索來看,這事情又和曾家沒有關系。

兩人有說了一些話,最終還是確定不了凶蟲是否和曾家有關。

過了中午,我們在附近村落采購一些食物、白酒,還有一壺火油和兩個大的木盒子,由我背著,兩人有順著山路往回走。

等我們回到茅屋前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間,大地還有些熱氣,不過溫度開始降低。

“長辮子大叔,把柴火都堆好!”蕭關大聲喊道。長辮子從山洞里跳出來,把早上看下來的樹干、樹枝搬到茅屋前的空地上。我上前幫忙,很快就搭好了一個木架子。蕭關又把帶回來的火油淋在樹枝上,一股油味飛快地散開。

黑師父與老古將棺木抬起來,放在搭好的木架子上。我們腳上汽油,二叔又把附近的茅草全部割感覺,避免火太大引起山火。

龍小蛇還陪在阿媽身邊,扶著阿媽站起來。

蕭關走到龍小蛇身邊,看了一眼龍小蛇,示意讓龍小蛇開口。龍小蛇道:“關哥,姐姐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說吧。這話也只能你來說。”

蕭關深吸一口氣,說道:“姐,我現在就生火了,你給棋叔敬一杯酒吧!”

玻璃瓶裝的劣質白酒倒在酒杯里,散發出一股奇怪的酒香味。

娘端著推開酒杯,握住酒瓶,說:“爸。我也沒有給你請道士超度,也沒有找和尚來給你念經。這酒我就不敬你了……我自己喝了……”話聲一落,單手將酒瓶舉起來,直接往嘴里面倒去。

龍小蛇眼疾手快,忙去搶奪酒瓶,酒瓶在爭搶中落到地上,酒水傾瀉而出,青草濕了很大一塊。

龍小蛇喊道:“霜姐,我知道你心里難過。我求你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不要自己難為自己。你坐了一天一夜,難道就不能哭一聲嗎?”

娘笑道:“哈哈,蕭棋,你就這樣走了,你就這樣走了。你天下最壞的壞蛋,最壞的壞人……”那笑聲過後,終于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

蕭關松了一口氣,將火把丟到柴火邊上,嘭地一聲,火油快速燃燒,一股刺骨的油味散開,緊接著是樹枝和樹干噼噼啪啪的聲音。火勢變大,不過一會,就映照半片山林,熱量逼近,我的汗水瞬間濕透了衣服。

這一夜的火光燒起,照亮了漆黑的夜晚,也照亮我對生命的渴望。爺爺離去是悲傷的事情,但我要在悲傷的路上繼續活下去,勇敢地活下去。

不過片刻,棺木就被火苗蓋住,黑漆漸漸被火苗燒掉,有一角變成紅碳,再過幾分鍾,火苗就會燒到棺木里面。

“蕭甯,把頭擰到一邊去。”黑師父從一旁走過來,伸手擋住我的眼睛。

我只能從黑師父枯瘦的手指中看到眼前一些火光。

我知道大火正在灼燒爺爺和黑狗的身體,我也知道爺爺和黑狗都不會感到痛苦,但我還是覺得難過,覺得烈火灼燒手臂,叫人無法容忍。覺得大火像是烤在我身上一樣。

“爸……我從來沒有責怪過你……我只是恨與您相處的時間太少!叫你爸爸的次數太少了。”娘大哭過後,聲音有些沙啞,“你是那樣傳奇的英雄人物,你肩上的擔子太重。爸,你知道嗎,我十五歲的時候,多麼希望你能摘一朵梔子花,放在我床頭,讓香氣彌漫那些多夢的晚上。冬季大雪紛飛,我多麼希望你捧著我的手哈一口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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