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謝靈玉用計

月夜離開了謝家村後,我們往南邊趕去。

一路上顛簸,天氣炎熱,再加上謝姑娘元氣受損太過厲害。

我們花了十多天的時間,才回到了故鄉小鎮。

這里依舊破敗不堪,依舊塵土漫天。偶爾看到兩個持著腳丫的小孩跑過,臉上全部是汗水,抱著一個黑色的輪胎,追趕著往河邊而去。

我們在鎮外的小屋逗留了一宿,便往白水村而去。謝姑娘知道要去白水村,精神頭一下子好了不少,不用阿九背著,也可以自己走路。

我們並沒有搭車走盤山公路上去,而是穿過山路走上去。正值炎熱的夏季,山路上都茅草。我們費力在里面鑽動,不過一會,就全身濕透了。

台階石板上的百足蟲聽到聲音。也懶得爬動,一路上見到了不少的蟲子。

到了中午時分,在天氣最炎熱的時候,我們到達了白水村。謝姑娘似乎對白水村分外熟悉,每個山頭都叫出了名字。

“物是人非事事休,這里早已變得沒樣子了……好熟悉的地方,好陌生的地方。”謝姑娘感歎了一句,又開始咳嗽起來。

謝姑娘的臉色更差了。

阿九打著黑傘,不敢大意,忙說道:“謝前輩,還是我來背你吧,你自己走路很累的。”

謝姑娘故地重游,不願意被人背著。穿過白水村的時候,零星看到房屋里,有幾個孤老的老人。他們可以說是被困在了山村里,永遠也走不出去的了,只能在這里死去。更多的年輕人。早已離開這里,在大城市里艱難地存活的。

這些老人的眼睛渾濁,皮膚枯黃。其中有個老頭子,靠在門邊,見到謝姑娘經過,不由地伸長了脖子,喃喃道:“這不是我小時候夢到的仙子嗎?”

謝姑娘感歎道:“大家都趕著離開這山村,又有誰能來收藏我們的山村呢?”

誰來收藏我們的山村呢?

穿過一條滿是雜草的小路,迎面傳來沁人心脾的梔子花香,一大片梔子花樹正在怒放。這里的梔子花,遠比謝家村要鮮豔。

謝姑娘看了一會。好似有些傷感,歎了一口氣道:“幾十年前,愛美的姑娘總是喜歡把梔子花紮在頭上,梔子花剛開,就被人偷偷摘取,沒想到現在確實如此地茂盛……哎……阿九,被我去蕭棋的木屋,看到這些話,我就想流淚了。”

阿九忙背起謝姑娘,穿過繁茂的梔子花,往白水村里面走去,走了一條上坡路,遠遠地就看到了爺爺住過的木樓。

木樓一共有兩層,立在風雨之中。已然有些風雨飄零之感,外層已經爬滿爬山虎,將整個屋子完全包圍在綠色之中。

我將石板下藏著鑰匙找了出來,有些銅綠,不過插進入之後,還是可以把院前的銅鎖打開。木門吱呀了一聲,便完全推來,里面傳來一股腐木的黴味,還有幾只老鼠飛快地跑走。

只過去了幾年時間,這里的一切都變了很大的模樣。窗戶上的紙脫落下來,蜘蛛網遍布。

謝姑娘讓阿九把她放下來,道:“當年龍游水把我帶到這里來,就是在這里,第一次遇到蕭棋的。這次又回來了。”

謝姑娘說出這句話,頗為傷感。

湘瑤笑道:“謝前輩一定是絕色美人,那蕭大人必定是大帥哥!你們的見面一定充滿了浪漫色彩吧!”


謝姑娘抿嘴一笑,道:“你弄錯了。我與蕭棋見面,是充滿驚悚色彩的。他被一只貓抓了,又被一只女鬼嚇住……嘿嘿……咳咳……”

謝姑娘說完這話,劇烈地咳嗽起來,單手扶在門框上,足足咳了幾分鍾才停止下來,臉色的氣色更差了。

謝姑娘舒緩之後,並沒有停住腳步,而是接著四處走動,一時之間,無語凝噎,到後面竟然哭了起來。

我們四人都感覺得出來,謝姑娘這次的哭泣,是動了感情的。

她是觸景傷情,腦海中響起了當年的情形。

謝姑娘道:“蕭甯,你去把爺爺留下的東西拿下來,快去吧,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愣了一下,心中清楚。上縱叉血。

謝姑娘說的東西,應該是爺爺留下來的鬼派風水師的衣缽。

我們上山的時候,在山下買了照明的蠟燭。

爺爺的東西放在閣樓上,房間爬滿了藤蘿,光線暗淡。

我點著蠟燭,與張玄薇一起,上了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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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上放了一些驅蟲的藥丸,所以蚊蟲倒少了一些。

推門之後,我們便看到了不少東西。

我身上帶著的小蠱蟲發出微弱的聲音,它也感覺到自己回到了這里。

我探了一口氣,說道:“我當時就是在這里,遇到了小蠱蟲。對了,這里面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張玄薇順著架子望了過去,有幾個玻璃罐子裝著不少液體,罐子上有些小字,像什麼陳年的泔水,什麼三十年的洗腳水,什麼十九年的童子尿。

凡是常人想不到的東西這里面都有。

張玄薇笑道:“我聽說鬼派風水的捕鬼術十分古靈精怪。其中有罵鬼,然後用特別古怪的東西對付惡鬼,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按照爺爺所說,鬼也怕惡人,人要凶惡一些,當然也能鎮住惡鬼的,所以罵鬼之法,當然可行。

至于用汙穢之物對付惡鬼,也是克制惡鬼的。很多時候鬼和人都是一樣,都是抵觸惡臭之物的,三十年的洗腳水,管你是人是鬼,被潑中,肯定不想活了。

我哈哈笑道:“玄薇,聽你這麼一說,想必我爺爺年輕的時候,一定很好玩!”

張玄薇道:“是的。不過後來蕭大人成為了大宗師,捕鬼鎮尸的手法純屬,這些怪東西也基本上用不上了。”

我將東西拿開,方才從櫃子下面,找到了一個黑色鐵匣子,鐵匣子上有一張淡淡的符紙,是爺爺常見的封印。


“應該就是這個東西,我們快點搬下去!”張玄薇說道。

我與張玄薇下來的時候。

謝姑娘已經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不斷地咳嗽,話也是斷斷續續地說道:“阿九,我之所以費力趕來這里。是因為我的生命走到了極限,有些事情不完成,我對不起蕭棋……”

湘瑤吹滅了火柴,納悶地說道:“謝仙子,為啥讓我點上七盞油燈呢……”

湘瑤已在木桌上點上了七盞燈,按照燈的形態來看,乃是北斗七星。此陣型我見爺爺擺過,乃是七星續命的燈火。

“這是續命之燈……”我看著謝姑娘的臉色,驚訝地說道,“難道謝前輩,你此刻……真的走到極限了嗎?”

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阿九也是惶恐地說道:“謝前輩,你修為過人,怎麼會有大限之日呢!你有什麼心願,但說無妨!”

謝姑娘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怕我從此……將會……”

張玄薇先哭了出來,湘瑤也跟著哭了出來。

我眼睛也紅了,稍稍遲疑地說道:“謝前輩,你還有什麼事情……”

謝姑娘道:“鬼派風水師馬上就要斷了。我怕對不起蕭棋啊!下了地府,怕是沒有臉面見他了……咳咳咳……”

我拍了拍木匣子,說道:“這是爺爺留下來的黑匣子,謝前輩,我該如何處置。”

謝姑娘伸著袖子遮住了眼睛,似乎在哭泣,道:“等我不行了,找桃木樹來,將我火化掉,把這些東西全部燒掉,也好給我陪葬了。”

我著急地看著阿九,道:“我本想接鬼派風水師的傳承,可惜我資質不夠,不夠格。阿九,謝前輩奄奄一息了。哎呀……那燈好像……”正說話的時候,那七盞燈隨風搖擺,一下子熄滅了六盞燈。

張玄薇道:“阿九,我是天師府的弟子,不能接這衣缽的。謝前輩的意思很明顯,是讓你接過蕭大人的衣缽……”

湘瑤道:“只剩下最後一盞燈了啊!”

阿九掃視我、張玄薇、湘瑤,表情有些猶疑不決,一時之間,沉默了許久。

“咳咳咳……阿九,你有的事情,我不勉強你……蕭甯,有什麼要我帶給你爺爺的嗎?”謝姑娘無力地說著,那最後一盞燈,幾乎就要熄滅。

阿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謝前輩,阿九何德何能,得你垂青。阿九願意接過鬼派風水師的衣缽!”隨即對著謝姑娘磕頭。

原本奄奄一息的謝姑娘,眼睛一亮,雙手拍動,叫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阿九,從即日起,你就是鬼派第十六代還是第十七代風水師,希望你把鬼派的衣缽傳承下去,好好地發揚鬼派的威名!”

謝姑娘從我手上接過了黑匣子,直接丟給了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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