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師父聽了我的喊聲，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黑師父乘機後退了兩步。黑師父站穩之後，腦袋不斷地晃動，白色眼珠溜溜轉動，嘴巴張開了幾次。都沒有說出話來。
我擔心黑師父一根筋，連忙給了黑師父使了顏色。黑師父的腦袋與石頭撞擊，有些發暈，過了一會，才道：“白，你這麼厲害了。”
白師父冷笑一聲：“讓你失望了吧。”
我抱著小黑貓跑過去，站在白師父與黑師父中間，擋住了他們，道：“二位師父，你們就別打了，這麼長時間不見，好好聊聊天才是最好的。”
“我跟他能聊什麼天？”白師父冷嘲熱諷地說道。
黑師父眼下吃虧，話也硬氣不起來。我用力拽了拽黑師父黑袍。道：“你……怕白師父住在洞穴之中孤獨，怎麼到了跟前。又不願意說真話了呢？”
黑師父咧嘴笑了起來，道：“是啊，白。我是特意來看你的，聽蕭甯說你一個住在山洞里，我就留下了眼淚。”
我強忍著沒有笑出來，黑師父被打過一頓之後，態度也變好了不少。
白師父袖子一擺，紅眼珠子轉動，道：“你別在這里跟我演戲了，今天是看在蕭甯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計較。”
白師父忽然看到不遠處跟著的五毒怪，喝道：“五毒怪。你心中又生魔性了。跟著蕭甯干什麼。要殺死他嗎？”
五毒怪方才凶狠異常，在白師父的逼問下，低著腦袋不敢說話。
地面上金鼠唧唧地叫著。
黑師父道：“這個五毒怪，剛才對著蕭甯很不客氣，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白師父歎了一口氣，又看著我，道：“蕭甯，其實這事情怪你，是你沒有完成當初的承諾，所以它才對你不友好的。”
“怪我？”我一頭霧水。
白師父袖子一揮，道：“跟我進去吧。”
白師父走得飛快，我落在後頭跟黑師父一起往螢石洞穴走去。
黑師父小聲說道：“蕭甯，你就知道你昨天怪笑有問題，你是不是等著我被你白師父欺負的。”
我忙搖頭道：“沒有的事，你不要冤枉我。”
白師父進入螢石洞穴之後，又快速地里面走去，停在水晶棺木邊上。
黑師父進來後，嘖嘖稱歎，不料在毒蟲遍布的洞穴之中，竟然有這樣明亮發光的洞穴。
白師父停在水晶棺木邊上，道：“五毒怪之所以恨你，是因為麻小巫。”
水晶棺木里的麻小巫，經過數年之後，皮膚表層開始有些發皺，她的頭發也有些失去了光澤，最可怕的是，她的指甲有些地方開始變黑。
這是生命特征漸漸退去，身體慢慢尸變的特征，也就是說，麻小巫正在慢慢地死去，而且很有可能變成一只干尸。
五毒怪感覺到了這一點，在我回來的時候，便要狠狠地教訓我。
我想道這里，雙眼一紅，淚水濕潤了眼眶。五毒怪站在螢石洞穴的入口處，嘴里面哈著熱氣，並沒有走進來。
我道：“白師父，爺爺臨死前，我問過他關于七竅玲瓏心的事情，他告訴我，世上只有謝靈玉謝前輩知道七竅玲瓏心在哪里！”
白師父道：“謝前輩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玉尸，她的見識比我要多得多，她應該是知道七竅玲瓏心的。你問過她了嗎？是不是七竅玲瓏心，特別難以找到啊？”
我搖搖頭道：“七竅玲瓏心就在我身上，就是我這顆心。”
白師父驚訝地叫道：“你說什麼？”
白師父表情有些驚慌，手壓在了水晶棺木之上。
我點頭說道：“是的。我們苦苦追尋的七竅玲瓏心，就在我的身上，就是我身上長著的心。”
不知為何，我眼淚流了下來。
對于麻小巫，我總覺得虧欠。雖然在謝靈玉面前，我已經決定放心了，但此刻再提起的時候，還是會覺得難過的。
白師父道：“那你這次回來，是准備犧牲自己，喚醒麻小巫嗎？那謝前輩回來了沒有？”上土住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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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歎了一口氣，道：“謝前輩已經跟來了，但是她早就告訴我，我們已經錯過救治麻小巫的時機了。因為時間拖得太久，足足等了差不多三年的時間，只有頭半年就能救麻小巫的話，那就有回轉余地。”
白師父道：“自私一點講，對我來說，對你來說，都是一件幸事，唯獨對麻小巫來說，是一件悲傷的事情。這個世上，不會有人把自己的心挖出去，去救另外一個人。就算你答應，我也不答應的。”
黑師父聽了半天，這才明白過來。
水晶棺木里睡著的女孩子，她的心髒壞掉了，需要用我的心去救醒她。
白師父說得沒錯，晚些知道這件事情，心中的愧疚也會少一些，我的性命可以保全下來，卻害了麻小巫的一條性命。
黑師父嘴巴張開幾次，也沒有說出來，過了一會，才說道：“如果這事情真的與蕭甯有關，他要讓自己的靈魂安穩，就應該舍棄自己的性命，去救眼前這個女孩子的。”
白師父瞪了一眼黑師父，道：“算我自私好吧，你別在這里當什麼絕世大好人，蕭甯是我徒弟，我不會讓他受一點傷害的。”
黑師父揮動袍子，道：“這些都是師父教導的，你豈能少了理智。”
白師父瞪大眼珠子看著黑師父，問道：“怎麼樣？你又想打架了嗎？你言語一聲，我奉陪就是了。”
兩人言語上再次發生了沖突，轉眼又要打起來了。
我喊道：“別再吵了。我這一生怕是要對不起麻小巫麻小姐了，只希望她能夠安穩地離開人世。我不想……她變成僵尸活在人世……這幾天，咱們就生火，將她的尸首火化吧。”
白師父拍了拍我肩膀，道：“蕭甯，你能下這樣的決定，說明你長大了。這個世上，不管是天神，還是凡人，有些事情總歸是無能為力，只能看著它凋謝的。”
我淚水再次流了出來。
這時，小黑貓從我的手臂上溜了下來，很輕巧地跑上了水晶棺木，就睡在棺木之上，喵喵地叫著，一雙爪子在棺木蓋上劃動，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白師父的目光被小黑貓所吸引，盯著小黑貓看了很久很久，方才說道：“蕭甯，這貓好像早就很老了，怎麼還能活下來的，你從哪里得到的黑貓？”
我把黑貓的來曆告知了白師父，講我在蟲門里見到黑貓，講黑貓里的一半魂魄被取出來，講它一直跟著我。
白師父聽完之後，道：“找你這麼說，黑貓已經活將近四十多年了，早就不是活貓應該有的年紀。應該是它那靈蛇之心起了作用。”
我點頭道：“是的，就是靈蛇之心。如果沒有了靈蛇之心，我怕它早就活不下去了。”
白師父走過去，輕輕地撫摸著小黑貓的身子。小黑貓發出微弱的叫聲，氣力也沒有剛才那麼有力氣了。
過了兩分鍾，白師父才說道：“小黑貓的身體負荷已經快到了極限，唯有靈蛇之心驅動著它的身體，對它來說，是非常痛苦的。”
我訝異不已，搖頭說道：“小黑貓從蟲門出來不過一個多月，到底有什麼變化，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感覺它特別粘著我，不願意離開我。”
白師父道：“它終究是老了，沒有辦法躲過老去的命運，你是它生命種最後見到的人，它肯定會很依賴你的。”
小黑貓聽到這話，喵喵地叫了數聲，洞口里擠著的金鼠，慌亂地四處跑開了。
我問道：“白師父，你到底想說什麼？”
白師父道：“俗語有云，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大概說的就是我們今日的現狀！”
白師父說完這話，圍繞著水晶棺木轉動了幾圈，身上氣息也變得溫和起來，並沒有剛才那樣絕望了。
黑師父不耐煩地說道：“白，你能不能把話說完，再轉動啊。”
白師父道：“剛才我一直在想，蕭甯這幾年里，一直四處奔波，尋找七竅玲瓏心，可最後發現心在自己身上，又錯過救醒麻小巫的最佳時機，這便是有心栽花花不開。”
“那什麼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呢？”黑師父有了興致，連忙追問。
白師父道：“黑貓的心早已壞掉了，黑貓之所以可以活下去，與靈蛇之心有很大的關聯。可到了今日，黑貓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而這顆靈蛇之心，或許可以喚醒沉睡的麻小巫。黑貓是無心帶到湘西來的，又恰恰遇到了黑貓的生命大限，正好可以用于救醒麻小巫，這便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白師父說得很繞口，但也明白。
麻小巫還有救，不用成為僵尸，她的生命還可以再次激發活力。這一切，都因為我無心之間，把小黑貓帶到了湘西。
靈蛇之心，正好可以喚醒麻小巫。
我激動得跳起來，將白師父抱住，淚水忍不住地流下來，喊道：“好，好，那就太好了。我心中也不會有愧疚了，沈平安也可以有人相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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