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姑娘休息一會之後，神智恢複了不少，說道：“世事難以捉摸，最恨無常之力。如果一切都可以控制，那麼人世間不知道少了多少悲歡離合。”
白師父搖頭道：“如果一切都可以控制，我相信時間會更更多的悲歡離合。”
謝姑娘疑道：“又怎麼會增多悲歡離合呢？”
白師父道：“人人皆可以控制自己的生活。就會引起更多的沖突。”
謝姑娘思索了一會道：“我們恨無常之力，又因為它而活在世上。人世間真是奇怪……”
我看著地上的肉球，回味這謝姑娘與白師父的話，啞然失笑，竟然放聲大笑起來，抬頭看著蒼穹。
蒼白的雪花從漆黑的天空之上紛紛落下。
孟錚道：“如果真是蠱王蟲，我或許會畏懼幾分。可惜是一個肉球。蕭甯，等你見到黑白無常之後，再去感歎人生的無常吧。”
孟錚笑過之後，大步跳起，速度再一次提了起來。一拳重擊在我的胸口位置。我這一次沒有及時躲過，胸口受到重創，直接飛了出去。
我整個人撞在牆面上，快速滑落在地上，張開嘴巴。吐出一大口的鮮血隨即劇烈咳嗽起來。
我體中的凶蟲大聲叫道：“蕭甯，我來不及幫你。他的拳頭太快，太快了。”
我將嘴角的鮮血擦掉，一躍而起。再次沖了上前。白師父不忍心再看下去，腦袋扭到一邊。黑師父吼吼地叫：“孟錚，你有本事沖著我……該死……該死……”
我提前拳頭砸向孟錚那張丑陋的臉，拳頭還沒有落下，就感到肋骨受到了重創，似乎有一根斷了。
凶蟲的聲音再次喊了出來：”蕭甯。我的寒氣太弱，擋不住他的拳頭，你不要怪我！”
“啊！”我慘叫一聲，再一次飛了出去，再一次撞擊在牆面之上。滑落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鮮血迸濺而出，染紅了蒼白的雪地。
黑影踉蹌地掙紮起來，將所有的毒針都射向孟錚。密如雨點的毒針齊齊射向孟錚。
“我跟你拼了……”黑影不顧一切地叫道。
孟錚並沒有躲閃，袖子一抖，一股強大的寒氣從腹部蔓延出來，最終集聚在手上。
黑影射來的毒針忽然停頓，停在漆黑的夜晚，停在大雪紛飛的夜晚里。
“孟小影，你跟錯了人，你若跟著我。我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可你三番四次對我動手，我很生氣……”孟錚說道。
那停頓在空中的毒針，忽然又開始動起來。不過不是往前面飛去，那方向微微調整。徑直朝著我而來。
孟錚太過狠毒，他知道將毒針折返回去對付黑影。黑影肯定會躲避。
他為了殺黑影，將黑影發出的毒針移到我這個方向。
毒針來得又快又急，穿過空中飛動的雪花。
“不……黑影，你不要過來。”我劇烈地咳嗽，鮮血從嘴巴溢出來。
孟錚一拳可以把謝姑娘震飛。
我挨了兩拳之後，反應速度自然變慢，密如雨點的毒針朝我飛來。
我幾乎沒有辦法躲開。
黑影清楚這一點，他不顧一切撲了過來。
他跳起的那一瞬間，四肢張開，讓身子徹底舒展開來。
這樣就可以最大面積地擋住飛來的毒針。
“不……不要……”我大聲地叫喊。
“啊……啊……”黑影痛苦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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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瞬間，數不清的毒針完全刺入黑影的體內。黑影落到地上，一縷黑色的頭發落在地上，嘴角流出黑色的鮮血。
我掙紮地站起來，將黑影一把抱住，叫道：“黑影大人，你這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黑影霧蒙蒙臉上還是那樣迷糊，可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淚水在轉動。
黑影道：“我與弟弟進入孟家後，在他們眼中……我們只是個下人。可少爺不一樣，他把我當成好朋友，是那種平等的好朋友……就像早上一起上學，放學後結伴回家的那種好朋友……咳咳……就像你與阿九那樣的友誼……”
孟錚叫道：“你們去地府好好告別吧。”話聲一落，孟錚又要動手。
孟晉林跟著跪了下來，喊道：“主事人，人世間最為悲痛的事情莫過死別。黑影對孟家也算忠心耿耿，求你讓他們好好作別。”
孟晉林跪下之後，身後跟著孟家人也齊齊跪了下來，齊聲喊道：“求主事人給他們五分鍾，莫把事情做得太絕。”
孟家人腦袋貼在地面上，完全挨著白雪。寒風吹來，白雪落下，蓋在眾人的背上。
孟錚袖子一甩，叫道：“好，好。我最喜歡看這種死別。看到你們痛不欲生，我心中就歡快不已。”
我右手觸摸著黑影的後背，發現毒針幾乎刺中黑影所有大穴。
這些穴位，刺中一個就會危及生命。
十幾處穴位同時被刺中，就算古如風來了，也不能救醒。
就算變身僵尸，也有些難度。
我淚水翻滾落下，大聲叫道：“黑影，我不允許你死，你要好好活下來。我要你好好活下來……我是小少爺，你要聽我話，不許你死，不許你死……”
黑影道：“小少爺，我不能答應你。我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讓……孟竹他害了你與夫人。咳咳……我也沒能救下少爺，怪我……”
黑影思緒亂了不少。
我是小少爺，當年的少爺孟定方早就是老爺了。
黑影身上的力氣越來越弱，幾乎站不住，就要倒下去。以亞何技。
“黑影，你是我父親的好朋友，長我一輩，你不是什麼下人！你是我心中的大英雄，是我的授業恩師……”我語無倫次，“黑影……我從未喊過人父親，您既然是我父親的好朋友，你坐好，我給你磕頭，認您做我的義父。”
黑影出現的龍虎山，教會我用毒，教我躲過孟竹的暗殺，教我如何應對危急。那一幕幕飛快地浮現在我眼前。
我控制住的淚水，再一次傾瀉而出。
我扶著黑影坐下，用一根木棍架住黑影的胸膛。
“小少爺。那少爺雖然把我當朋友，可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你千萬不能這樣，否則我下了黃泉路，見到少爺……咳咳……”黑影要伸手拉著我。
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腦袋重重磕在雪地上，喊道：“義父在上，請受蕭甯一拜。等到這事情完了之後，我就給您好好養傷……您千萬不能睡過去。”
黑影眼眶中的淚水奪眶而出，自己也跟著哭了起來，喃喃道：“小少爺……不，甯兒，聽到你叫我一聲義父，我好像又回到少年時代，回到那個真誠美好的少年時代……”
黑影眼神看著遠方，看著漆黑虛無的天空，好像回到了少年時代，飛快奔跑的山坡上，開滿了無名的小花，黑影從花叢中抓了一條劇毒的竹葉青，問道：“少爺，你怕不怕毒蛇，要不要給你玩玩！”孟定方道：“不要叫我少爺，叫我大哥。我以前是怕毒蛇的。可毒蛇跟你是好朋友，我跟你是好朋友，那麼毒蛇也是我的好朋友。從今以後，我孟定方就再也不怕毒蛇了。我來摸摸它……”
馥郁芳香、春意盎然的山坡上，傳來一串又一串笑聲。
黑影笑了一聲，腦袋一斜，徹底睡了過去。古如風說過，黑影如果睡過去，那麼永遠就睡過去，再也不會醒過來。
“義父……不要睡了，快點醒過來……我不允許你睡過去……啊啊……”我大聲地叫道，一股鑽心之痛無法忍受。
風從遠山傳來，嘔心之血飛濺而出。
後來，我常想，那個晚上，我的人生應該會結束。
如果那一口嘔心之血沒有濺到那個貪吃的肉球之上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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