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毀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不瞞你說，若不是老天開眼，光靠我的技藝，是不能救活她的！”孟毀說這話的時候，頗有意味地看了一眼阿九。
阿九聞言，起初愣了一下，方才明白過來，大聲說道：“多謝醫生，多謝醫生。如果古葵出事了，我將抱愧終生的。”
孟毀道：“不要感謝我，感謝老天吧。”孟毀打了哈欠，穿過走廊，回去休息了。
張玄薇正色道：“阿九，這次古葵差點丟了性命！我不管是誰做的，我都要你給古葵出這口惡氣，你要是沒辦法動手，就由我出手得了。”
張玄薇是故意拿話激阿九，阿九沉思了片刻，道：“不用張小姐提醒，我阿九若不能替古葵出了這口惡氣……就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張玄薇道：“你進去看看古葵吧，以後一定要對她好……你若敢傷害古葵。我張玄薇就戳瞎你的眼睛，讓你這個有眼無珠的……”我連忙拉了一把張玄薇，低聲說道：“這不能怪阿九……”
張玄薇說完之後，眼睛通紅，淚水忍不住地流了下來。阿九看了一眼張玄薇，快速地跑入房間里。
張玄薇並不是醫務人員，只是在一旁幫忙治傷。經過一晚上漫長的勞作，也有些疲憊不堪，站立不住，我連忙扶住張玄薇。阿九進了房間之後，張玄薇控制不住地哭了起來。
我忙將她抱住，輕輕地拍打張玄薇的肩膀，安慰地說道：“玄薇。不要再哭了，這不是好好的嘛。我現在還活著，古葵也度過了難關，古爺爺也在恢複之中……”
張玄薇搖動腦袋，淚水如同茶花峒前溪流一樣，潺潺地落下，道：“我不是因為這個哭泣。我是為古葵哭泣……她跟著阿九漂洋過海，吃了那麼多苦，到底值不值……”
我想起張玄薇剛才那番話，心中狐疑，問道：“你有什麼隱情瞞著我嗎？是不是和古葵有關系……”
張玄薇淚水忍不住地落下來，道：“你知道嗎……你知道嗎……”張玄薇的拳頭打在我肩膀上，不由地叫了出來。
我知道張玄薇心里難過。任由她的拳頭落下來。我扶著她離開了古葵休息的房間，拐到院子角落。陽光緩緩地落下來，照在我們身上。
我道：“現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玄薇抽泣著：“蕭甯……你知道嗎……剛才孟醫生跟我說，古葵就算完全好過來，也沒有辦法再要孩子了……她會留下後遺症，再也無法生孩子……”
我半天都說不出話來，陽光落下來也覺得異常地寒冷。過了許久，我才明白過來，古葵腹部受傷，那刀口十分鋒利，想必對古葵造成可怕的傷害，就算活下來，也沒有辦法懷上孩子。
我一拳打在了樹上，花瓣紛紛落下。我強忍著沒有叫出來，不想因為我的叫喊，而引起阿九的注意力。我全身好像火燒一樣，整個人都要爆炸了，我心中狂叫，又忍不住地覺得難過。
我道：“沒事沒事的！只要人活著就好了，就好了！”
張玄薇道：“孟醫生在出來的時候提前告訴我，這世上有很多男子都想著老婆能給他生個兒子的……他不清楚阿九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不會告訴阿九古葵的真實情況，他也希望我可以隱瞞這個隱秘，就當這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我又有很長時間沒說出話來，孟毀的擔憂是正常，這世上的有多少薄情寡義的男子，他們知道老婆無法生育後，會用盡一切辦法，這些辦法會傷害到自己的老婆，就算如此，他們也不會停止的。
這世上很少有人會像我二叔一樣，那樣愛著小蛇嬸子，他們因為愛情才想著要個孩子，而二叔就算知道小蛇嬸子懷孕了。也希望是個女兒，並沒有想太多的東西。
張玄薇接著說道：“孟醫生還告訴我，這個世界終究是男人的世界，而這個男人的世界中，惡心的男人占據了大多數。他不清楚阿九的人品，但他清楚這個世界的構成。他說他很難過，怕毀掉了古葵的一生……我在天師府看過無數的女香客。她們來天師府燒香，不是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只是求送子娘娘給她們一個兒子……有一次，有人抬著難產的老婆，竟然求我阿爸救下他腹中的孩子……”
自古佛門道觀之中，常有心酸的故事，張玄薇見過太多，古葵的事情嚴重刺激了張玄薇。
我忽然明白，張玄薇剛才的哭泣，不僅僅是為了古葵，還為了那些因為生殖繁衍一事苦苦掙紮的華夏女性們。千百年來，有多少女子因為生不出孩子一事，飽受痛苦的折磨。
我拍了拍張玄薇的肩膀，道：“玄薇，阿九不是這樣的人，他是個用情很深的人，他一旦愛上一個人，就不會因為別的緣故而終止對那個人的。阿九如此緊張古葵，想必心中已經愛上了古葵。阿九是個可憐的孩子，古葵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
張玄薇淚水忍不住地流下，搗蒜般地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阿九哥哥不會對不起古葵的。只是孟醫生的那些話，讓我想了很多，總覺得心口難受……”
我道：“時代會往前進的！那些惡毒流俗的觀念總會慢慢改變的。”我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不會繞過那個賀茂小姐的……”
張玄薇點點頭，靠在我的肩膀慢慢地睡了過去，她站了大半夜，加上情感透支厲害，身子疲乏，春風吹來，很快就睡了過去。我抱起她，把她送到房間，悄悄地蓋上被子，將她的頭發撥到一旁，輕輕挪動腳步。最後悄然地關上了門。
我從房間里出來，在院子的陽光下，發現了孟毀。他坐在椅子上，一邊抽煙，一邊曬著太陽，甚為悠閑。燕尾服坐在不遠處陰涼處，也點著香煙。
我停在孟毀的身邊，擋住了他的陽光，問道：“那賀茂家要了阿九的身上的鮮血，到底有什麼用處？”
孟毀緩緩睜開眼睛，說道：“那就要看那個阿九，有沒有什麼獨特的能力沒有……他們得了鮮血，就會研究這鮮血中的神奇之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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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索了一會，道：“阿九異于常人的地方。乃是他超強的自愈能力。他受了重傷之後，會在幾天的時間內痊愈。”
孟毀道：“我想，他們得了阿九的鮮血，就是研究這種超強的自愈能力。那個阿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是真男人還是偽道君？”
我知道孟毀是在說古葵的事情，道：“阿九是我見過最有擔當的男子漢！”
孟毀點點頭，道：“那就好！那就好！”
燕尾服從陰涼處跳過來，罵道：“孟毀，你少在這里陰陽怪氣的了。依我看，你現在該滾去好好休息了。最近事情太多，對頭太多，你是醫生，要好好休息的。”燕尾服站在陽光下後，身上的膚色又發生了變化。
孟毀瞪了一眼燕尾服。罵道：“你個不死的老妖物，老子懶得跟你說話。我先去睡覺了，下次要搬家早些通知我。”孟毀施施然地離開院子。
院子很快安靜了下來。
燕尾服道：“蕭甯，黑影教給你的招式，你耍一遍給我看看……我看能不能指點一二……”
連番受挫，我心情頗為低沉，胸中本有郁氣，聽了燕尾服的話，找出黑傘當即練習起來，燕尾服折了根樹枝，開始猛地攻擊上來。燕尾服樹枝在手，攻守兼備，比之義父黑影大人，還要厲害數倍。
經由燕尾服的指點，我的格斗水平又有了些進步，出了些汗水之後，心情好了不少，燕尾服道：“你這個水平還有待提高，以後有機會，我再好好訓訓你……總要讓你的水平超過孟少錕的……”
我笑道：“燕先生，咱們我們這次可以說是吃了大虧。除了燒死一些僵尸之外，好像什麼收獲都沒有，倒是我們自己這邊，數人受了重傷。眼下也是惴惴不安，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找上門來。”
燕尾服道：“你放心，短時間之內，他們是不會來這里找麻煩的。你們都好好養傷。再說了，最近猿飛家族與賀茂家族最近在鬧糾紛，暫時無暇顧忌我們的。”
我點點頭道：“依我看，咱們還是小心一些為好，不要托大！”
燕尾服說道：“孟家在東京附近留下了一只隱秘的力量，正是為了監督賀茂家族的。這次來東京，我也准備啟動這次隱秘的力量，時機差不多成熟了。我這就依計行事……”
我道：“你不用事事向我稟告，回不回歸孟家，我還要問我母親大人，畢竟是她一手把我拉扯大的……”
燕尾服笑道：“我並不是事事稟告，而是和你商量罷了。你們且先休息，我去安排。一個星期之內，咱們不會出事的。”燕尾服說完後便離開了小鎮。不過經他安排，這一個星期之內，的確沒有人來這里騷擾我們。
此處靠近富士山，隨著春暖花開，氣溫回升，游人漸漸多了起來。小鎮的貓咪倒有些不耐煩，甯靜安詳的時光無端被打破。自然是討厭這春天。
阿九細心照料著古葵，孟毀見阿九如此細心，倒也寬慰不少。經過一個星期的休息，古葵的傷口緩緩地愈合，蒼白的臉色開始有了紅潤。不過古葵難以生育這件事情，古葵與阿九是不知情的。
古葵得到阿九細心照顧，滿心歡喜，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心中根本就沒有擔憂。我與張玄薇約定好，會一直隱瞞這個秘密。
與此同時古秀連的傷口也在慢慢地愈合之中，大腿上的刀口好得很慢，不過可以下地走路。
古秀連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後，整個人快速地衰老，徹夜徹夜地咳嗽，頭發幾乎全白了，雙眼較之以前，渾濁了不少，原本標槍一樣的腰板也彎了不少。
古秀連行動多有不便，一直是阮小虎照顧的。阮小虎任勞任怨，古秀連道：“我這一輩子混到頭都沒有收個徒弟，你這娃娃本性不錯，要不就當我徒弟吧。”
阮小虎愣了一下，忙說道：“我照顧古先生，是因為古先生救過我，並不是要拜您為師。俗話說，一心不能二用，我一門心思養蛇，再分心思去修行道術。怕是養蛇也養不好，修行道術也修不好……”
古秀連沒想到阮小虎拒絕了自己，罵道：“你這狗東西，養蛇能養出個什麼鳥東西出來，學了我的本領，保你揚名玄門……”
阮小虎道：“古先生你罵我我不會生氣的。但人各有志，我就喜歡這里面門道。不喜歡修行道術，也不想修得長生……”
古秀連歎氣，好像老得更快了，搖搖頭說道：“時代果然是變了，似我這等英俊之人，也找不到徒弟了。”
眾人皆是大笑起來。
張玄薇道：“古爺爺，等回三清山，你讓古驚風給你挑個帥氣的小道童當你的徒弟……”
古秀連歎道：“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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