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提克 (15)



"過來!"他說,"看在你主神的面上,扇自己幾個嘴巴給我解解悶!"

老人受到此番侮辱,不由得大聲哭泣,他的淚眼中流露出惡毒的詛咒,這時哈里發轉過身去,聽身邊為其撐傘的巴巴拉婁克低聲說:"陛下對這些來曆不明的人群應該小心為上,他有必要向陛下展示這些下三濫的景觀嗎?如果我是你,我會吩咐燃起一把火,馬上淨化一下埃米爾的土地、宮闈和他的動物園。"

"呸!蠢貨!"瓦提克答道,"知道嗎?這一切讓我如此著迷,在我造訪完這些虔誠的乞丐前,我不會離開草坪。"

無論哈里發走到何處,總是有一群可憐人云集在他身邊:盲人、半盲人、沒有鼻子的智者、失去耳朵的秀女,每個人都在稱頌菲克瑞汀的慷慨無私,他就像白胡子使者一樣,把石膏和糊劑免費贈給需要的人。中午,一大隊瘸子出現了,很快殘疾人以前所未見的陣勢在空地上排列成行。盲人和盲人在一起摸索,瘸子和瘸子跛在一起,手臂傷殘者用殘存的手臂彼此比畫著手勢,聾子擠靠在一掛大瀑布的旁邊,他們當中有些人來自勃固,耳朵不尋常的漂亮和肥大,但是他們一樣聽不到任何聲音;另外,那里也不乏大量的駝背、歪脖等形形色色的人。埃米爾為了突出宴會歡迎貴賓的隆重氣氛,吩咐平地上鋪滿桌席,上面是成排的穆斯林肉飯和其他盛餐。看到這些食物,王子不由得開始想吃東西了。因此,盡管宦官總管一再勸阻,他仍然決定就地進餐。好客的埃米爾立刻吩咐在柳樹陰下安排一桌酒席。第一道菜是魚,是用從高山腳下金沙河里捕來的魚做的;魚很快就烤好了,和醋、西奈山的草藥一起送上酒席。埃米爾所做的一切都完美無缺。

當山間的琵琶聲在群山間回蕩時,甜點還沒有上來。哈里發帶著愉悅和驚愕,剛一抬頭,一捧鮮花就迎面撲來。隨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幾個年輕姑娘靚麗的身影從灌木叢中嬉戲著依閃而出,蹦蹦跳跳像歡快的小雌鹿。她們秀發中散發的芬芳激起了瓦提克的情欲,他著迷地推掉了宴席,對巴巴拉婁克說:

"是天女下凡嗎?你快看,尤其是她,身材是如此嬌媚,正縱情地在懸崖邊奔跑。"哈里發回頭看到她那隨風飄逸的長袍,不由得想:"難道就是她擲茉莉花給我?"


"對!就是她!您也被她從岩石上投花擲中了。"巴巴拉婁克答道,"她就是我的好朋友奴茹辛花,正是她好心地把秋千借給我用,我親愛的主人。" 巴巴拉婁克邊用手撥開柳樹的一條垂下的枝條邊補充道,"讓我來教導她改掉缺乏修養的毛病吧。埃米爾沒有理由不樂意,他居然在山上養了這麼一批女兒,料峭的山風賜予了她們放浪不羈的血脈,實在是罪過。"

"安靜,褻瀆者!"哈里發說,"別這麼說埃米爾,她帶著我的心滿山飛舞。我真想讓我的眼睛長在她的身上,這樣我就可以呼吸到她追逐蝴蝶奔跑喘息的氣息了!"說著,瓦提克就向青山展開雙臂,焦灼地用眼睛搜尋那從前不為其所知的身影,努力將那魂牽夢繞的目標鎖定在視野里。但是她的行蹤飄忽不定,難以琢磨,就像那美麗的藍蝴蝶,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哈里發不滿足于看,他希望能夠聽到奴茹辛花的聲音,他熱切地側身傾聽。終于,他聽到了姑娘在拋茉莉花的灌木叢中和同伴的竊竊私語:"一個哈里發,他一定是我的同胞,長得很帥,但是我的戈欽尤茲更可愛。他的一縷發絲對我而言,比最華麗的印度刺繡還珍貴,我甯願他淘氣的牙齒咬我的手指也不願意要皇家珍寶中最華貴的戒指。你把他丟在哪兒了?蘇塔臘嬤嬤?他為什麼不在這兒?"

激動的哈里發還想聽下去,但是她很快就和同伴一起退下去了。多情的王子目送她消失在視線外,之後焦躁不安得像一個迷茫的旅客,烏云遮住了指引方向的星辰,夜幕降臨,萬物黯然失色,雨水在他的心中灌滿了沮喪和失望,淚水順著奴茹辛花的茉莉花涓涓而下,落在他烈焰升騰的胸口。他抓起一個閃閃發光的鵝卵石,好讓自己記住第一次感受到愛的暖流的情景。兩個小時過去了,夜晚來臨了,他還沒有拿定主意離開。他多次試圖離開,但終究是徒勞。柔柔的倦意讓他的頭腦有些混亂,他伸展四肢,躺在溪流邊,張開雙眼,望著幽藍的山頂,他忍不住喊道:"你背後隱藏著什麼?你的孤獨意味著什麼?她到哪里去了?真主呀!或許她正和她快樂的戈欽尤茲漫步在山間洞穴!"

這時,潮氣開始降臨,為哈里發的健康著想,埃米爾安排鑾駕過來侍候。瓦提克忘情于幻想,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被抬回到前天晚上接待自己的大廳。

咱們先放下哈里發,讓他在激情中回味。我們來看看奴茹辛花,此刻,她正在岩石後面和心愛的戈欽尤茲約會。這個戈欽尤茲是阿里·哈桑--埃米爾的兄弟的兒子,世界上最標致可愛的青年。阿里·哈桑在十年前的一次遠航中失蹤了,臨別時把這個孩子托付給兄弟照看。戈欽尤茲能用不同的文字傳情達意,能在牛皮紙上畫出想像力所能及的最好的蔓藤花紋;他甜美的聲音和著琵琶讓人如癡如醉,當他歌唱麥戈農和雷勒的愛情,或一些古代的悲劇情人時,他的聽眾總是禁不住熱淚盈眶;他譜寫的詩篇(像麥戈農一樣,他也是一個詩人)經常令女人們為之癡迷陶醉;女人們都愛他,所以,盡管他已經13歲了,她們仍然把他留在後宮中。他的舞蹈輕盈得就像薄紗在春風中徐徐拂動,但是他的臂膀,盡管在歌舞中能和年輕姑娘們配合,舞動得柔情若水,卻既無法在追逐中投擲標槍,也無法勒住叔叔馬廄中的戰馬。但是,他箭法極好,在比賽中曾勝過對手,否則他也不會得到奴茹辛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