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的連門也沒有鎖,徑直的跑向遠處的正房。
正房人多,可大部分人根本不熟,我想找爺爺,卻看見在正廳的他正忙著做法事超度,根本沒功夫理我。
沒辦法,我只能在人群中央找個位置坐下來,可即便周圍人聲鼎沸,但我內心卻孤獨的像黑夜中的冷月一般。我的腦里一直回想著老屋內,女紙童的笑容和眨眼間的調皮。
我沒敢跟任何人說這種見鬼的怪事,因為我怕我真的是花了眼,到時候惹來別人的笑話。畢竟,怎麼說我也是鼎鼎有名的毛道長孫子,要是鬧這樣的笑話,估計爺爺一輩子臉上無光。
臨近晚間的時候,爺爺從正屋里出來,滿滿皺紋的額頭上全是汗水。他吩咐孝子准備一籮筐石灰,在鄉里相親每家門前用石灰劃圈,之後又安排我拿著香去村後的竹林里,給那里的孤墳每座墳上柱香。
我連連搖頭,那破地方我可不敢去。里面竹林茂密,即便大白天的里面也黑得不見五指,更何況那是亂葬崗,繁亢的竹葉堆下面,沒准就是誰家的墳……
打死我也不去。
“速去速回。”爺爺冷臉一喝,轉身又進了正廳。
我……我沒有辦法,誰叫我是他孫子呢?更何況,我還屬于道場的員工,指望著老爺子每場道事給我分那三百塊錢的禮錢呢,那這老板吩咐職員干點活,好像也是天經地義,在這種公私兩全之下,我特麼竟無言以對。
沒辦法,硬著頭皮,去唄。
好巧不巧,那會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孝子是跟我一道出去的,不過很快就分開了,他去各家各戶,幫人家門口撒石灰。
大個子本該今天送魂,但因棺材落地,尸體無法在三日之內下葬,那麼他的魂自然也送不走了。
這俗話說的好,活人回家,陰人回鄉。
所謂陰人回鄉,即是人死後,在送魂前夕,也是他以某種形式存在人間的最後一段時間,因此他會在臨行前去看看生前的熟人熟物。
這熟人,不僅單指親屬,也有可能是鄰里鄰外,所以,石灰撒門前,是為了防止夜間鬼魂串門。
而我的任務,則是為了賄賂其他鬼魂,意指新魂還在,還得給“鬼鄰居”添點麻煩,上柱香請大家擔待一點。
不過,這大半夜的,加之白天陰雨天氣,到了晚上,涼意襲人。來到後山亂葬崗時,便更感刺骨。
前方黑壓壓的一片,除了個大概的輪廓以外,什麼都看不清楚。我從懷里掏出火柴,半蹲在地,准備點根蠟燭點香。
我帶了足足三把香出來,主要是因為這里有多少個墳頭沒人知道,怕萬一虧待了哪家,那就完了蛋了。
“擦,擦,擦……”
暗夜里,只有我擦火柴的聲音和時起時落的微弱火光,在巨大的竹林輪廓前顯得別外怪異。
我試著點了幾次火柴,一根都沒著。也不知道是因為我害怕而手抖的厲害,還是晚上有風……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抬頭四周掃視著,生怕有什麼不該出現的東西突然出現。
涼風一吹,不遠處的竹林傳出一陣又一陣沙沙的聲音,不知是動物掠過還是什麼東西,接著,竹林地面又傳來一陣陣竹葉踩踐之聲,在這安靜的夜晚里,顯得格外醒耳。
“呼……”
一陣涼風刮過,略過竹林的草間,吹起地下的落葉,飄得我滿頭都是,頭上更是掛住一個東西。
我伸手一摸,靠……真他娘晦氣,居然是張紙錢。
我身體有點僵硬,甚至發冷,說實話,這地方陰氣太重,別說今兒個一整天不正常,即便平常,這也是生人勿進的地方。
我想趕緊弄完趕緊走人,可偏偏他娘的火柴不管事,弄了十幾根,一根沒著……
“摩擦摩擦,在光滑的地上,摩擦……”我哼著歌,以圖給自己壯壯膽子,卻驚訝的發現,自己哼的歌都是顫抖的。
“嗤……”
終于,在僅剩最後一根火柴的時候,不知道是否感動上天,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