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斷手與手印

聞聲出來的,還有我爸和我媽。

敲門的是村里的郝大叔,身上披著蓑衣,腦袋上戴著個草帽,但即便如此,雨水依然將他的臉濕得一塌糊塗。見到我爸,他著急的大喊,完全不顧嘴一張開,滿天的雨水進嘴:“老毛啊,趕快把你家十三叫上,一起到村口幫忙,這雨太大,河水破堤,莊稼被沖了不少。”

“河水犯堤?”

“沒錯,趕緊去吧,村長叫每家的年輕人都上呢。你和你家十三快點,我還得去通知下家。”說完,郝大叔便急忙離開。

河水犯堤絕非小事,牛家村由于四面環山,坐落盆地,地勢相對偏低,如果河水落入,那後果不勘設想,尤其是如今田里盡是砍下的油菜。

我苦苦一笑:“難不成二嬸一直來,就是想告訴我們,防止災洪?”

不過,玩笑歸玩笑,我稍微一收拾和父親趕了出去。

出事的道口在迷山腳下河口子,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今日一早,雨勢太大,不知道怎麼回事,竟讓迷山一處出現松動,直接導致山洪入河,河水泛濫之後,河道的一口被沖出一個巨大的缺口,河水像是被關押的野獸一般,從缺口狂奔而出,直襲大片農田。

我們到的時候,河邊已經熱鬧不已,村中大小青年幾乎全部出動,人數大約五十余人。

我回眼周圍,不少油菜已經被泡在水面,危在旦夕。

我們的應對措施不多,用麻袋裝下泥土,自成沙包,然後用沙包墊底堵住缺口,這之後,在沙包之上用淤泥覆蓋,一來讓沙包之間縫隙減少,二來淤泥有粘性,可讓沙包之間不易沖垮。

我們用沙包堵住口子,穩住水勢之後,便直接就在缺口處的河道里摸索淤泥,甩在沙包之上進行穩固。

河水很深很濁,我用手在地下摸索著淤泥,可突然之間,我感覺奇怪的很,像是碰到了誰的手似的,可我抬頭起來,離我最近的也在一米開外,我奇怪的搖搖頭,伸手再一摸索,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我也懶得管那麼多,抱起一團淤泥從水里扯出,直接扔在沙包上。

可淤泥剛一上沙包,旁邊便有人大聲喊了起來。

因為,淤泥的中央,竟然有一只已經泡得發漲的斷手。

我當時差點惡心到吐出來,這只斷手已經發白發脹,根本看不清楚原來的模樣。它的整個斷口已然血肉炸開,就連其中骨頭,也是骨刺參差,跟破開的竹子似的,極像是被惡意折斷。

斷手一起,頓時人群炸開了鍋。水里撈出手,誰還有心情干活啊?無奈之下,村長只得讓人將斷手打包好,接著帶著村民們回了村。

為了不引起恐慌,村長遣散大部分村民各自回家,只留得我和老爺子在現場。

我們三個圍著斷手看了半天,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村長皺皺眉頭:“毛老哥,剛才已經派人打聽了,咱村里沒有丟失的人口,您說,這斷手從哪來啊?”

聞言,我和老爺子皆是大驚,咱牛家村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這四周除了荒蕪的大山外,便沒有其他村落的存在。尤其是河道的上游,那是一旦路過牛家村便鑽進大山叢中的節奏啊。那種地方,不要說找個受害人,恐怕就連凶手也絕對沒有在那里生存的能力啊。

可事到如今,殘肢就擺在眼前,而且看腐爛程度,絕對是這段時間所發生的。

“咱村里也沒有外來人口啊,這事兒你們說……。”村長苦惱的望著老爺子。


“這事會不會和二嬸有關?”我突然意識到,二嬸將我和胖子分別引向河中,向小小托夢也說到河,難道,她是要告訴我們,河里還有其他人的殘肢?那這是誰的呢?

“咱村里。”老爺子半天不坑聲,此時終于皺眉輕語:“倒是有一個失蹤的。”

“王二叔!”

“王老二!”

老爺子還沒說完,我和村長幾乎同時反映道。沒錯,王二叔在二嬸出事的當天也是失蹤,如今依然未有蹤跡,如果說斷手來曆不明,那麼二叔的嫌疑恐怕最大。

沒錯,二嬸想要說的,一定就是這個了。

當務之急,看來將小小請來認尸恐怕是最妥當的處理方法。

想到就做,我即刻便去請小小,她聽到她爸爸的消息也著實著急,風風火火的跟著我趕了過來,壓根沒管外面究竟下了多大的雨。

但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對著一只斷手,小小的答案是,無法分辨。

一線已斷,那只能另外尋找出發點。在這個過程里,小小無意提及一個地方,讓我們希望陡增。

迷山!

大雨引發山洪,這只斷手會不會就是被人埋在山體之間,隨大雨山洪被沖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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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小小的認為,不過,我此刻卻突然想起,那夜她說二嬸托夢給她的話。

河、山!

但,我的執著被老爺子直接否定。

迷山屬尸家之地,以我最近的情況,還是不去為妙。

事情就這麼被擱置了,村長說咱一不是警察,二不是什麼能人異士,農村人講究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既然斷手並未造成任何後果或者持續發酵的事兒,那也就不過分追究。

第二天一早,老爺子合著村長便將這只斷手埋了,大伙心里想著,終歸是哪家的墳被山洪沖了,尸體在泥流中被硬物割開了,正巧落在了河里。

他們說得有道理,因為即便沒有道理,那也是只能如此,這事,暫時就算這麼定下了。

但誰也沒有想到,就在當天夜里,怪事又發生了。

當時雨已經連綿了整整一天,小小坐在窗腳,往著窗外的雨滴一直心緒不穩,我知道她這是擔憂王二叔了,其實我又何嘗不是?王二叔已經失蹤數日,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實在惹人擔憂。

胖子的婆娘在入夜時跑到我家,說胖子在家里要死人了。我和老爺子一聽,連琢磨都跟不上,操著家伙就趕了過去。

等我們趕到的時候,胖子那兩百多斤的體重就那麼橫在床上,嘴里哦吼連天,沒完沒了,看樣子是痛苦極了。

我們一進去便聞到一股難聞異常的味道,可還沒來得及捂鼻,只見老爺子幾步走到床邊蹲下身來,神色凝重:“這,這是什麼東西?”


我疾步趕過去,卻瞬間忍不住胃中的翻滾。

胖子吐的一圈嘔吐物,雖然爛菜腐飯什麼的一大堆,可真正讓人覺得惡心的,是在里面不停蠕動的類似蛆一樣的玩意。

但那又分明不是蛆,因為它是紅色的,就像是吸了人血的蚊子腹部一樣。

它們不停的在嘔吐物里慢慢蠕動,將本就惡心的嘔吐物頂得是七爛八亂。

“這是吃什麼了?”老爺子著急的問胖子老婆。

“不知道啊,晚上吃的面條,可誰知道胖子他吃完就說肚子疼,然後就吐了一地。”

我捏著鼻子,尖聲尖氣:“爺爺,胖子這是撞邪了?”可二嬸那邊的事情不是早已經解決了嗎?怎麼現在胖子又這樣了。“我就說吧,二嬸一定是要我們去山上看看,咱們這不去,二嬸生氣,拿胖子開刀了。”

老爺子瞪了我一眼,沒說什麼,在屋子里當場起了法事。三碗白米擺在床邊,胖子的額頭、胸口以及腳後貼三道黃符,其後,桃木指路,黃符為引,取天地無根水灑胖子面部。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凶穢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一聲法令,老爺子猛然間桃木劍直指床邊三碗白米,可另人意外的事發生了,桃木所指,米碗居然毫無反映!

若是正常的話,碗中米應該不停跳躍才是,可現在怎麼毫無反映?

我心里難免不由升出一絲擔憂,胖子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我自然不希望他出什麼事。老爺子連試幾次也毫無反映,回過頭滿頭大汗的望著我,一時間也無能為力。

“爺爺,怎麼辦?胖子他會不會?”

老爺子眉頭緊皺,琢磨了半天,望了眼我:“你小子還是處男不?”

我當時臉色緋紅,看著胖子媳婦還在旁邊看著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行了別墨跡了,你現在去找村長,讓他幫忙准備三個夜里出生的童子尿。”

童子尿治鬼,但其實它並非什麼純陽之物,在道家看來,童子尿不僅不是什麼純陽水,相反,它還是個陰物。所謂古來有之,說小孩乃是純陽之體,其尿陽性頗大,是鬼魂最懼之物。

實則,不然。

童子尿又名回魂湯,是鬼魂投胎于孩童之體藏匿于其身的孟婆湯,一人一鬼,一魂一湯,一來告誡其他幽魂野鬼,此身已有鬼投不可勿擾,二來,孟婆湯可保護新生嬰兒,也可以說新投胎的鬼魂在未發育成熟前,起碼有一件可以抵禦惡鬼之器。

所以,孟婆湯跟童子尿,實際上彼此有千絲萬屢的聯系,然所不同的是,兩者雖是陰陽兩物,但歸跟到地,均是一地而出,其鬼所怕,其陰所懼。

老爺子讓我趕緊去找,我從胖子家出來,雖然走的匆忙,但我仍然發現,當我出門的那一刹那,一個黑影,也突然從側房的

矮牆處突然跑開。只是在矮牆的位置,因為下雨關系,我愕然發現,矮牆上有兩個手印。

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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