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撕破天穹 第十七~八章 你是我征服的山峰

雷震的眉毛在跳!在這個時候,當真是天在搖,在地動。在這個時候,在雷震面前,就是千軍萬軍的集團沖鋒,就是死神大爺揮舞著手中鐮刀瘋狂劈砍的舞姿,就是一扇徹底對他張開的地獄之門!任何一個人面對這一幕,都會心髒在瞬間狠狠一抽,再玩命的那麼用力一跳,而雙眼的瞳孔,更會縮成最危險的針芒狀。如果是女人,在這個時候,百分之九十五都會嚇得兩腳發軟,直接摔倒在地上;就算是男人,大概也會口干舌燥,大腦產生十幾秒鍾的絕對空白!原因很簡單,雷震面對的是一場雪崩,一場超級大雪崩!只要看看那數以千萬噸計,不知道在屬于青藏高原的山峰上堆積了幾百年,終于歡呼著,***著,翻滾而下的積雪與冰塊,無論是誰都會全身冰冷。

“兒子,”在這個時候,雷震猛然發出了一聲狂吼:“快跑!”雷震的兒子是一條狼,一條從小就和自己的兄弟姐妹自相殘殺,啃食著它們的尸體,堅持到最後的狼中之王!在它的生命中,早已經烙上了為了生存就可以不擇手段的烙印,只要它願意,只要它拼盡全力,激發出生命中最可怕的速度,它還可以在冰雪洪流沖激到這里之前,跑出足夠遠的距離,逃出一個生天。但是它卻沒有動,它只是靜靜的,用悲傷的眼神,望著它的父親雷震。真的不需要語言,只需要一個眼神,他們就可以彼此讀懂對方的心靈。雷震真的呆住了,雷震知道兒子為什麼不跑,面對這種狂卷而至,封鎖了一切生機的冰雪洪流,憑借人的雙腿。

根本不可能逃過死亡覆蓋,他跑不掉了!就是知道他跑不掉了,在面對這種千軍萬馬集團沖鋒地可怕冰雪洪流,兒子明明全身都在微微發顫,明明全身的毛都倒豎而起,卻咬著冰冷的牙齒,死死把身體釘在了地上,等待著死神的光臨!“砰!”雷震突然飛起一腳。將兒子踢得在地上連翻了幾個跟頭。

雷震指著遠方代表安全與生機的一道山坡,瞪圓了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拼盡全力吼道:“滾!”看到在這個時候,兒子竟然還傻愣愣的站在那里,雷震真的急了,他猛的拔出了身上地刺刀。“嗥唔!”在淒厲的慘叫聲中,幾朵豔麗的血花猛然在一片潔白的雪地上綻放,它呆呆的望著雷震手中那把沾著它的鮮血的刺刀,看到雷震竟然再次揚起了那把刺刀。毫不留情的對它狠狠刺過來。雷震的兒子真的受傷了。“滾!滾!滾!沒有你老子會活得更好!!!”雷震握著刺刀地手臂突然狠狠凝滯在了半空中,因為面對他的致命攻擊,他實在太聰明。太通人性的兒子,竟然不閃、不避、不動!它竟然選擇了不動!它只是用一種倔強的眼神,盯著雷震和他手中地那把刺刀!它就是明白,雷震為什麼會踢它,為什麼會用刺刀刺它!“哈哈哈……”雷震呆呆的望著自己的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熾熱的眼淚已經從他的雙眶中止不住的流出來,但是他卻突然放聲大笑,在這個時候雷震當真是又哭又笑。

面對那狂卷而至,很可能要讓他們兩父子一起成為青藏高原一片純潔下的兩縷冤魂,面對到了這個時候。仍然和他生死與共不離不棄的兒子,雷震不能不哭,更不能不笑!“不行,我們不能死!”雷震的笑聲突然嘎然而止,他伸手狠狠甩掉眼角的淚水,嘶聲道:“塔克拉瑪干沙漠我們走過來了,地形複雜多變地山地上,那個足足一百二十米高的絕壁我爬上去了,原始森林我們穿過來了。我們又憑什麼,又有什麼資格,在最後一個訓練場,面對這樣一場雪崩就一起完蛋?!”

在這個時候,回頭看著那冰雪形成,也許幾十秒鍾後會就把他們徹底淹沒的洪流,雷震終于明白了什麼叫“臨泰山倒而不變色”。到了這個時候,尖叫有什麼用?放聲痛哭有什麼用?發瘋似的亂吼亂叫又有什麼用?面對這種絕境,面對這種生與死的徘徊,只有放棄一切驚慌,讓自己絕對的冷靜,也許才能搏出他娘的一個一線生機!雷震突然彎腰抱住了兒子,在這種絕不可能的情況下,他竟然反身迎著冰雪形成的洪流對沖過去。在這片冰與雪交織成地平原上,有一塊突兀而起的巨大石塊,雷震的目標就是它!在這種時刻,雷震的速度當真是被激發到了極限,看著那塊在自己面前不斷放大的石塊,雷震只能勉強身體,用自己的後背,和這塊巨大的石頭進行了一次毫無花巧的親密接觸,並及時把自己的身體埋進了這塊巨大石塊凹陷的位置里。伸手死死抱住兒子和那一個放著食物和糖塊,可以讓他們在青藏高原上保持必須體力和熱量的背包,聆聽著已經沖到身邊的巨大轟鳴,感受著就連大地都要不停顫動的瘋狂沖擊,雷震嘶聲狂叫道:“兒子,我們生死與共!”被雷震死死抱在懷里的兒子,勉強露出頭,對著雷震發出了一聲應和的低鳴:“嗥……”“轟!!!”

兒子的低鳴瞬間就被徹底淹沒在冰雪狂卷而至的洪流當中。感受著身後那塊不知道在這片冰雪平原上豎立了幾千年的巨大石頭,面對如此可怕的沖擊,發出的痛苦呻吟,雷震拼命讓自己保持必要的冷靜,在這個時候他拼命讓自己的大腦高速運轉,尋找一切可以利用的生存知識。但是馬蘭並沒有告訴雷震,在面對雪崩又來及逃跑的情況下,應該如何保護自己。大概在正常人的眼睛里,面對這樣的大雪崩,只要沒有踢掉,被埋了,那就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定要完蛋了吧?!背後的那塊石頭,雖然為雷震擋住了正面的冰雪洪流沖擊,但是大片大片的冰雪仍然劈頭蓋臉的砸下來,那種可怕的沖擊力,絕對不亞于用一根巨大的木棍,對著雷震的腦袋進行猛擊。最可怕的還是那種不間歇,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的沖擊力,讓雷震只覺得肺葉被什麼死死頂住似的根本無法呼吸,在這個時候,就算雷震努力吸氣,沖進他的鼻子他的嘴里,帶來一陣陣冰涼刺骨的,也不是空氣,而是那大把、大把的雪花。在這個時候,雷震只覺得肺部發緊喉嚨發癢,但是他卻只能死命咬牙忍著,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咳嗽,他就會被倒吸進喉嚨里的積雪給活活憋死!而雷震的兩只耳朵,他現在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因為那狂沖而至的積雪,狠狠撞到他的臉上,在“嗡”的一聲巨響後,在雷震的世界里,已經只剩下一片“嗡嗡”的顫音。

而在雷震緊閉的雙眼前,更是泛起一片血紅,在這一層豔麗的顏色當中,還有幾縷白色的光梭,在那里不斷的跳動,扭曲成各種千奇百怪的形態。雷震無法呼吸,更無法放聲吼叫,肺葉里原有的氧氣在迅速消耗,雷震幾乎可以感受到生命力正在自己的身體里不斷流逝。在這個時候雷震真是恨不得讓雪崩的洪流直接把他撞暈,那樣的話就是該死叼朝上,能活就活,不行就完蛋,至少不用受這樣的罪!但是雷震痛苦的發現,馬蘭對他的訓練,長達兩年的游曆和自我磨礪,讓他擁有了太堅韌的神經,明明已經憋得太陽穴都要爆炸,明明因為漸漸缺氧心肺幾乎要從胸膛里跳出來,他竟然還能保持相當的清楚,還能有心情數著心跳,計算自己還能在這個世界上活多久!

天知道這道冰雪組成的洪流究竟又向沖擊了多久,當一切終于恢複平靜的時候,雷震竟然還保持著清醒!也就是因為他保持著必要的清醒,他才會讓自己的頭微微揚起,為自己保留了一塊狹小的空間,為他提供了緩解肺部壓力的氧氣。而雷震的兒子……它被雷震死死抱在懷里,幾乎沒有受到冰雪的沖擊,但是它卻沒有了任何聲音。“兒子,兒子,你怎麼樣?”雷震真的慌了,他不知道自己的頭頂有多少積雪,反正他現在是被活埋了,眼前是一片漆黑,現在就連自己相依為命的兒子,也失去了聲息,無論他如何堅強,面對這種絕境,說心里沒有虛,沒有手腳發軟,那一定是騙人的!“唔唔……”在黑暗中傳來了一近低低的呻吟,雷震的耳朵仍然嗡嗡作響,什麼也聽不到,但是當一條溫溫熱熱的舌頭舔到他的右手上時,雷震幾乎跳出喉嚨的心髒,總算又放回了原來的位置,緊繃成弓弦似的身體更是一輕。雷震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就是被他太過有力,面對死亡壓迫幾乎失去自控能力的雙臂勒了個半死。估計要是這場雪崩持續的時間再長上那麼一點,他們這一對父子,就會一個被積雪憋死,一個被自己不是親生,卻比親生還親的老爹給活活勒死。

沒有光線,除了自己和兒子急促的呼吸,和怦怦有力的心跳,四周就是一片絕對的黑暗與寂靜。這是一種可以讓人發瘋的黑暗與寂靜,這更是封鎖了一切生機與希望的絕地,相信面對這種絕境卻大難不死的人,絕大部分在正式死亡之前,精神都會徹底崩潰!雷震必須承認,他遇到了自己生命中最大的一次危險。他根本不知道,有多少積雪壓在自己的頭頂,他更不知道,在他的面前,還有多長的路,被積雪覆蓋。他和兒子就是被活埋進了一個冰與雪交融的墓穴里面,等到太陽升起,這些積雪的表層被融化成水滲入雪層後,到了當天的晚上,又被凍成堅冰,如此周而複始,直至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冰道。到了那個時候,他和兒子的尸體,會在這樣一個絕對封閉,一年四季被冰雪覆蓋的極地世界里,靜靜的躺著,再不會有人打擾,更不會腐爛和變形。

在黑暗中雷震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兒子的身體正在不停的輕顫,而那低低的嗚咽聲,更在告訴雷震,它在害怕,非常害怕!雷震一邊伸手輕輕撫摸著兒子光滑的皮毛,試圖用溫柔的撫摸來安撫兒子,一邊摸索著打開了那一只面臨雪崩,他也沒有放棄的背包,從里面翻出了一支手電筒。這是雷震在離開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直屬特務營山地訓練基地時,從他們補給庫里借用的道具,當手電筒射出的光芒,在這片狹小而封閉的環境中,揚起一片刺眼的明亮,讓人重新找到空間與時間的雙重感覺,重新找到了自我後,雷震懷里一直有些燥動不安的兒子,總算恢複了平靜。雷震借著手電筒散發出來的光芒。低頭檢查著他那只行軍背包。雖然在雪崩時,這只背包被尖銳的冰塊劃破,但是萬幸地並沒有損失什麼物資。在這只背包里,放滿了雷震在進入青藏高原後,從一個藏民部落里購買到的食品,就算是在這種常年冰雪覆蓋,必須有充足營養攝入的極地,這些食物也足夠雷震和兒子兩周消耗。在這些食物里面。

更有一小包鹽巴和十幾塊能夠提供相當熱量,幫他對抗高原反應的方糖。在這個背包里,還有兩本用塑料布小心包裹,做了防水處理的書籍。其中一本,是馬蘭親手編寫,指導雷震如何在雪山中生存和作戰的雪原指導手冊,還有一本是謝晉元老師送給雷震,描寫日本第一劍客宮本武藏傳奇一生的《五輪傳》。當年謝晉元老師把這樣一本書送給雷震,就是希望雷震能夠讀懂這一本書,並能從里面真正明白。信奉武士道的日本軍人。支撐他們信念與道德的力量所在。雷震用他厚實的大手,輕輕撫摸著馬蘭親手為他寫的雪原指導手冊,手指上的老繭和粗糙而厚實的紙張磨擦在一起。發出了沙沙的聲響,最後他還是把這本書,輕輕放到了自己身邊的那塊岩石下面。每完成一個訓練營的訓練,雷震就會把一本馬蘭親手寫的指導手冊,埋進他曾經訓練過的地方。雷震再次看了一眼手中那本他已經翻閱了上百次,幾乎可以背出里面任何一段文字的《五輪傳》,最後雷震用恭敬的態度,把這本書並排放到了雪原指導手冊的旁邊。

“宮本武藏,如果你真的在天有靈,還能用你的雙眼。俯視著我們這個芸芸眾生,用你的耳朵聽到人間百態的話,那麼請你睜大自己的眼睛,側起自己的耳朵,給我看好了,聽好了。”雷震輕聲道:“我知道你是日本所有軍人心目中的戰神,我也尊敬你在自己領域內創造的偉大成就,雖然我仇視日本人,更仇視信奉武士道的日本軍人。但是我必須承認,你是一個人物!我一直帶著這本書,我就是在用你提醒自己,用你鞭策自己。每一次我快要倒下,全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在哭,都在求我放棄的時候,是你,給了我絕不放棄的理由和力量。”“今天,我把你和二師父的書一起留到了這里,就是想請你看著我,如何征服這生命中的另外一座山峰。”在這個時候,雷震的雙眼中,突然爆起了一縷狂熱到極限的光芒,他一字一頓的道:“在我們中國有一句古話,一個民族將要興盛,必將英雄輩出!我不敢自稱為英雄,但是我就是要讓你看清楚,為了戰勝侵略者,戰勝那些信奉你,把你當成神的徒子徒孫,我能讓自己比你……更強!”說到這里,雷震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些什麼,他從背包上摘下了那柄便攜式單兵鏟。那一塊巨大的岩石,讓雷震在被狂卷而至的冰雪沖擊中,沒有失去最重要的方向感。而那一只手電筒,雖然不可能一直提供亮光,但是雷震會每隔一段時間,就打開手電筒,照一照他征服地道路,用光束來校正自己的方向,使他能夠抓出一條筆直的通道!至于要挖出多長的一條通道,雷震不知道。

能不能堅持到最後,活著看到外面的太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雷震不知道。通過拍打身體周圍的積雪,從這些雪粉中擠壓里里面的空氣,來保障自己和兒子生存必須的氧氣,能支撐多久,雷震更不知道!雷震只知道,在這種孤立無援,更不可能等到奇跡的情況下,唯一的奇跡,就是用自己的雙手,打他媽一條通向生存的通道,讓那個在日本被譽為“武神”的宮本武藏看一看,什麼是比他更強的中國男人!在黑暗當中,雷震努力揮動著手中的鏟子,一邊挖掘通道,一邊把四周的積雪拍實,防止挖出來的通道崩塌。就是在他悠長而有力的呼吸當中,就是在鏟子和冰雪搏斗時發出的沙沙聲響中,一條一米多高,六十公分寬的通道,正在艱難卻頑強的在這片被冰雪徹底覆蓋的生命絕地中,一點點向前挺進。每向前挖十米,雷震就會打開手電筒,重新校正自己前進的方向。直到他借助手電光,一回頭就能看到那塊岩石,能看到那兩本被他端正正放在那里,注視著他,鼓勵著他的書。

每次雷震必須停下休息,摘掉手套努力讓自己被凍僵,反而變得發燙發癢地雙手恢複正常時,雷震的兒子總會乖巧的跑過來。用它溫熱的舌頭,在雷震的雙手上不停的輕舔,直到雷震的手指變得靈活有力,可以再次握起鐵鏟。那本《五輪傳》保持了沉默。就算宮本武藏真的在天有靈,面對這樣的雷震,面對這樣一個意志堅定的無懈可擊的中國人,他也無話可說!在這個世界上,奇跡只會青睞那些有准備的人。像雷震這樣在黑暗的絕境中,仍然可以爆發出自信光芒,能為人所不能為的人。奇跡又有什麼理由拒絕他?!當雷震手中的鐵鏟再一次狠狠揮出的時候。一股清涼的晚風,夾雜著青藏高原上特有的刺骨寒冷,猛然闖進了雷震整整挖掘了將近十個小時。一點點推進了四百多米,空氣已經開始變得混濁不堪地生命通道,更直接沖進了雷震因為過度缺氧,已經開始出現輕微抽搐地肺葉!說不出來的輕松與舒適感,在一瞬間就填滿了雷震的整個身心。

在這個時候雷震真想放聲吼,真想用力叫,但是他卻什麼也不敢做,因為這樣做無異于在刻意制造第二次雪崩。無論雷震如何自信,以他過度透支地體力,也絕對不可能第二次從冰天雪地下面。挖出這樣一條生命通道!雷震只能靜靜的坐在地上,把自己的腦袋歎出了雪洞。在這個時候,外面已經是一片漆黑。在這樣一個擁有世界最高峰,幾乎沒有受到人類文明汙染,到處都是純潔的冰與雪的極地高原上,那滿天的星斗看起來是那樣的近,又是那樣的明亮,明亮得讓雷震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小時候,娘一口口喂他吃荷包蛋時。那溫柔而慈祥的眼睛。雷震的兒子,也把腦袋探出了雪洞,它和雷震一樣,深深呼吸著平時根本不會在意的新鮮空氣,靜靜品嘗著一種叫做“自由”的東西。在這個時候,坐在一片白雪之上,滿天星斗之下的雷震和兒子,突然間都癡了。

感受著這種久違的甯靜與舒適,在雷震的心里突然揚起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也許更無法實現的希望:“願這個美麗的世界,再也沒有戰爭!”換成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片差一點把自己淹沒覆蓋,天知道會不會有第二次雪崩余地地山谷。但是雷震沒有。在地下用一把鏟子和積雪奮戰了將近十個小時,已經消耗了雷震所有的體力,汗水更是一次次浸透了他的衣衫,在這種情況下,雷震絕對不可能在零下三十度的環境中支撐多久,也許還沒有找到一個適合紮營的地點,他的衣服就會像石塊一樣硬,就會被活活凍死,更不要說他還必須拖著如此疲勞的身體,去制作抵擋寒冷必須的半封閉雪窩。雷震想辦法把雪洞的出口進行了加固,使它不會輕易崩塌,然後又返身在五米遠的位置上,把通道挖開,擴充成一個可以讓他平攤開整個身體的雪屋。然後在兒子興奮的嚯嚯有聲中,雷震從背包里取出了從藏民手里買到的食物,挑出一塊最大的烤牛肉,放到了兒子的面前。

雪屋里傳來了一陣咀嚼的聲音,幾分鍾後,在這個小小的雪屋里,一團只有兵乓球大小的火焰開始升騰,將熱量源源不斷的傳送到坐在它旁邊,攤開雙手取暖的雷震身上。而一只架在火焰上的軍用飯盒里,融解的冰塊和雷震丟進的碎肉末正在輕輕翻滾,在時間的推移中,漸漸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味。雷震用的燃料,是一把塑料勺子和裝方糖的塑料盒。一把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塑料勺,通過技巧的操作,就可以整整燃燒十分鍾時間,再加上那只足足頂得上四五把塑料勺的盒子,已經有足夠的熱量,讓雷震做上一罐頭盒熱氣騰騰的肉湯。沒有在這種冰雪極地生存過的人很難想象,有時候,只要多上一口熱湯,就能讓人戰勝寒冷重新活下去。第二天當雷震在兒子舌頭的輕舔中,重新睜開雙眼里,太陽已經重新出現在天空中,大大驅散了高原夜間,那無論如何把自己層層包裹,仍然會狠狠刺入骨髓的嚴寒。雷震終于爬出了這條他在黑暗的絕望中,一點點挖掘出來的通道,在太陽的照耀下,盡力舒展自己的身體。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這條通道,雷震在心里輕聲道:“別了,宮本武藏!”到了這個時候,雷震已經不再需要《五輪傳》這本書,因為在他的心里,宮本武藏這個和他並不是同一個時代的英雄人物,已經是他征服過的一座山峰!至于還沒有真正開始的雪山訓練……當雷震做出了這一切,終于創造出奇跡,戰勝了大自然最可怕的力量時,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敢說雷震不算合格,沒有畢業?!一種說不出來的空虛感,突然襲上了雷震的心頭。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他已經獨自在外面訓練了兩年時間,這是與世隔絕的兩年!雷震突然發現,他開始想馬蘭,想楊惠敏,楊謝晉元。雷震真的不知道,兩年時間過去了,這些人究竟怎麼樣了。“師父,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成功的離開了孤軍營,帶領所有人回到了軍隊,回到了戰場?如果你還在孤軍營里默默的固守,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的防備日本人情報機關的侵擾,都要面對那些趾高氣昂的白俄士兵的話,這樣的結果,就未免讓人太失望了。”雷震望著臥在自己腳邊的兒子,道:“兒子,我們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