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扭曲的愛上龍的方法 再會

第二章:再會

雷牙王施放出的雷擊將正與多馬戰斗的藤京軍的主力破壞到崩潰狀態。而神聖統合軍這邊的兵力則幾乎毫發無傷。

但是,由于櫪城圈的倒戈,使得大軍的補給線被切斷,面臨著斷糧的危機。所以他們也只能先以與藤京軍初次會戰的捷報作為禮物,收兵返回作為根據地的福縞。

龍的出現而導致全軍覆沒,看來這對藤京軍是相當大的沖擊。因此雖然神聖統合軍原本認為藤京軍有可能派兵從背後追擊,但結果卻連敵軍的影子都沒看到半個,就順利地返回了本軍的勢力范圍。

既然不用擔心敵襲,就在河川的開闊地上做了個小小的休整。

從馬背上下來的多馬,把缰繩遞給部下後,立刻去找正在休息的亞肯傑爾。

青年並沒有撐起帳篷,就坐在草地上喝著紅茶。因為在剛才的偷襲中,近侍們為保護亞克而或死或傷,因此現在在旁隨侍著的是多馬不大認識的兩個年輕人。

辛苦了。到了這里,你也沒有殿後的必要了吧。

亞肯傑爾為了犒勞一直守護在軍隊尾部的將軍,遞出了自己用沸水泡好的紅茶的杯子。亞克從沒將總帥之類的頭銜掛在心上,所以他身邊的事情幾乎都是自己在打理。

雖然大漢並不認為跟以前一樣討厭他人接近的朋友的態度有多好,但周圍的人似乎都將他的這種表現善意地理解為不做作,所以也沒有特別去提醒他加以改正。

何況亞克泡的紅茶,比起其他任何人泡的都要來得美味好喝。

接過杯子的多馬在青年身邊彎腰坐下,苦著一張臉地喝茶。

哎呀呀,要不是龍王大人幫了一把,這次可就回不來了。看來回去以後必須要好好整頓一下諜報組織。他們居然完全沒有發現櫪城圈倒戈的跡象,就算再怎麼沒用也該有個限度吧。

脅迫緩沖地帶的櫪城圈打破與宮木圈的同盟,看來藤京王是開始認真地在考慮北進的事情了。雖然藤京軍已攻下了愛智並乘勢攻打歧普,但如果本國受到北方的威脅的話,那可就不太好玩了。

攻下歧普後,就進入逢坂的勢力范圍了。逢坂可是很強的哦,藤京王想必是打算留好緩沖地帶,稍事休整之後,再跟逢坂正面沖突吧?以逢坂為對手的話,就必須做好全力作戰的心理准備了。和那邊比起來的話,我們這邊根本就只是小菜了嗎?哼,可別小看!

亞克面對友人的抱怨,露出潔白的牙齒微微一笑。

的確,和逢坂比起來我們不就是小菜嗎?就算是我們自己,若不是藤京開始壓制四相神教團的話,也不願意現在去惹他吧。

也是,可是現在藤京軍開始向教團施壓,是覺得不趁現在收拾掉我們的話,將來就會變得很麻煩吧?

這種程度的自鳴得意,還是在被允許的范圍內的。

對玩笑般微笑回複的友人,多馬認真地回望著,提出了疑問,我說亞克,你也想早點見到烏蘭小子吧?反正到這里就算只有我們也沒關系了,可以讓雷牙王陛下回到那個世界,把烏蘭小子的身體還回來了吧,怎麼樣?

不用那麼著急也沒關系,反正克羅蒂亞也很喜歡他的,硬是要求解除憑依魔法的話,她估計會很生氣吧。

你在說什麼啊!那家伙可不是為了蒂亞才跑到陽界來的!跟雷牙王有什麼可顧慮的,反正是早就已經死了的人!

這並不是什麼顧慮的問題

大漢抓住帶著幾分為難笑容的青年的胳膊,將他拉近自己的身邊。

既然是想要的東西就說出想要來啊。要是你敢又變回以前那個裝模作樣的聖騎士的話,我就先狠狠揍你這張漂亮的臉蛋一頓。別的也就罷了,你不覺得這樣對烏蘭小子太過分了嗎?

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等待也是一種樂趣而已。

那算什麼意思!

亞克看到年輕的近侍們因為吃驚于將軍的險惡態度,而露出了不知道是否該插進來調解的煩惱表情後,用表示沒關系的笑容向他們點了點頭,讓他們安下心來。

憑依魔法的效力只有十天。那種很清楚只要再過十天就肯定能再見到烏蘭的快樂,是從突然的再會中無法品嘗到的。當然,我也想早點見到他。只是這種一天天逐漸接近他的幸福感也確實是再會喜悅的一部分啊。

什麼啊,我怎麼覺得好像被迫聽到了很不得了的情話哦。

偶爾這樣一下也沒什麼不好。你還不是老跟我提你那些風流韻事嗎?和每天都可以與蒂亞見面的你不一樣,我們可是睽違了兩年之久的再會呢。

話雖如此,不過你該不會是想讓我聽夠兩年份的情話吧?啊,對了,說到這個的話,克羅蒂亞那丫頭跑到哪里去了?

平時總是跟僧侶或者將軍們隨侍在亞克身邊的女孩現在卻不見蹤影。

他們都聚集到一塊兒去聽雷牙王講過去戰斗的故事了。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因為頭痛的關系,我只能提前離開了。

怎麼,你不喜歡和雷牙王相處嗎?

也不是,倒也說不上什麼不喜歡相處啦他跟烏蘭有著一樣的黑發和黑色的眼睛,相貌也非常相似,只要他對我笑起來,我就會心跳加速,心里不知道是幸福還是痛苦

紅著臉的亞克,一邊看著喝空的杯底一邊低聲地嘟囔著,幾乎接近于自言自語了。

多馬念咒般地在心中默念著兩年份兩年份,強忍著聽了下去。

話說回來,克羅蒂亞那個家伙也太粘著雷牙王了吧!無論到哪里都粘得死死的,就算那家伙是龍王也太過分了!

噢喲喲~未婚夫大人吃醋啦?

多馬完全不理會友人的調侃。

少說傻話了!那家伙根本沒把雷牙王當女人看吧?

蒂亞也是一樣啊。她並不是將他作為異性而愛慕著。蓋斯多半是無法理解這一點吧?所以直到現在還拼命跟著她當監視者哦。

哦喲,真是辛苦。該說是他頑固呢,還是太愛操心呢,和尚他還真是讓人搞不懂啊!

雷牙王那種讓她所著迷的父性般的包容力,不論在誰看來都是充滿魅力的。連那些最初覺得很可怕而想逃的家伙,現在也完全成了雷牙王的

擁躉呢。

擺出請亞克再往杯里倒紅茶的樣子,多馬皺起了眉頭。

喂喂,聖人殿下。怎麼能被客人搶走了部下的人氣呢?

所謂聖人之類的稱呼,原本只是大神官奧比塔魯大人隨口說說而已。就算後來得到了教團本部的承認,我也並沒有認同過這個稱呼,更加不打算要時刻注意著言行以便符合聖人的身份。我已經放棄去扮演他人強加給自己的角色了。我就是我,我的人生是屬于我自己的。而且無論我有什麼舉動,最終周圍的人看到的也只是他們想看的部分而已。

是啊!我和你兩個就是想要挑戰自身能力的極限,才會開始奪取天下的征途啊。雖然前面的路還很長,但就讓我們輕松愉快地走下去吧!

青年微笑著頷首表示同意,看著青年的笑容,多馬出神地說道:你啊這個笑的表情還真是好看呢!用你原本就很有本錢的臉,再加上這麼具有誘惑力的笑容,就算是教皇也會軟了腳吧?

喂,你可是得到四相神教團為後盾的軍隊的將軍,不許在這種不謹慎的玩笑中提到猊下(注:對教皇的尊稱)的禦名。

是,是,前聖騎士大人還真是嚴格啊!但是,對你來說的話,比起猊下的後盾來,還是那位板著一張臉直視著你的陛下更能讓你信心百倍吧?

一開始輕率地主動挑釁的壯漢,卻因為青年接下去的言語而深深後悔自己的多嘴了。

因為有他在,我才會擁有自信。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無論發生什麼事,都絕對會將我作為最重要的人來對待的對象。這種自信可是能夠讓我接近于無敵哦!

嗚!你想讓我一次性聽上兩年份嗎?太過分了,喂!

你就忍耐一下吧。你也不想想平常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吵吵好好地不知道有多少次啊?每次都是我被遷怒,被迫聽你們發牢騷,被拜托從中調解。這種角色啊,真想換你來試試我們可是連吵架都辦不到呢。

青年最後的低語,讓聽到的多馬也有些心酸了起來。

龍王為了將亞肯傑爾從生命危險中救出而現身的這個事實,同時也意味著若非如此緊迫的事情,龍王根本就不能來陽界。

生存在陰界的幻獸,如果吸取了過多的陽界之氣就會有發狂的危險。當深愛的龍王發狂後,誓約者們將不得不親手奪去龍王的性命。這樣的悲劇,只要有可能的話當然沒有人願意讓它再度重演。

但是,每到大亂就必須犧牲龍,這個世界的殘酷也意味著今後悲劇還會繼續產生吧?因為不這樣的話,世界會再次合二為一,而讓所有生物全部滅絕的大災厄也會隨之發生

是啊。雖然能這樣跑來救人,但是也不能永遠呆在身邊。話說回來,你問過他在陰界發生的事情了嗎?會讓烏蘭小子連憑依魔法都使出來應付的混亂,不可能只是小事一樁吧?

似乎是王位之爭。本來應該在這邊死掉的烏蘭波克卻回來了幻獸界,跟他


爭奪王位的龍主張應該取消他的王位,也出現了不少表示贊同的龍,所以龍們分成了兩派,一直爭斗了兩年。就連最終決定以一對一決出勝負,也都是到這兒來的前一刻才發生的事情。

你說什麼?也就是說,反正是為了死在陽界而產生的王,活著回去的話就不能當王了?烏蘭只不過是十四五的小鬼吧?將這種小孩本著送死的目的送過來,然後因為他活著回來打亂了自己稱王的計劃,就不能放過他嗎?真是差勁到家的渣子!就算只有一半的龍支持他的說法,龍族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了!

亞肯傑爾反而不得不去安慰因為聽到的事實而火冒三丈的多馬。

現在你在這里生氣也無濟于事。龍族的理念或者跟我們並不相同吧。無論如何,反正烏蘭波克已經在一對一的對決中勝利了,所以現在誰也沒有理由再反對他登上王位。

烏蘭差點為了那種家伙們而死掉不是嗎?那之中也包括那個想爭奪王位的混蛋吧!難道你就不生氣嗎,亞克!

聽到友人怒火萬丈的反駁後,青年非常符合聖人這個稱呼的纖細美貌上浮現出了清雅的微笑。

是啊。如果那條龍變身成人類站在我面前的話,我會想要把他的全身切成碎塊後再把腦袋當球踢著玩哦。

那沉穩的語氣和內容的殘酷,讓多馬原本被熱血沖昏了的腦子迅速冷卻了下來。

我說你啊,這可不是該用那麼漂亮的臉孔微笑著說出地台詞吧?

問我怎麼想的人是你,我只是老實地回答了你的問題而已。

唉呀呀,你還真不愧是向世界展開報複的魔道王丹達里昂的孫子啊。平常那麼冷靜,怎麼一下子就這麼過激呢?

這個身為前聖騎士的朋友一旦大怒起來,就會立刻變成出鞘的利劍般冰冷而危險的狀態。

只要對那付美貌抱著不正當感情的男人們敢有什麼不慎之舉,亞肯傑爾絕對會毫不留情地斷然拒絕。甚至發生過揮劍砍掉對方一條手臂的事。

對于他那種彬彬有禮的日常態度和過激行動之間的落差,多馬曾經解釋為性格中的潔癖使然。但在這兩年,因為一直跟他一起行動的關系,多馬注意到朋友的性格與自己想的很是不同。

亞克雖然外表不易與他人親熱,態度十分冷漠,但在他的體內反而隱藏著令人吃驚的深厚的感情。正因為這種深情,他才會由冷酷變為熱情,從一個極端跑到另一個極端。

而解放了被相當于自我否定的過去束縛著的他的,是烏蘭波克獻身般的愛情。正因為如此,當發現想要危害烏蘭波克的家伙時,他所會產生的怒氣,當然是激烈到了多馬根本無法與之相提並論的程度。

可不只你,我也很想早點見烏蘭呢。見了他我想跟他說你干得真棒!那個家伙雖然還是小鬼,卻已經守護了世界,確保了王者的自豪。既然薄情的龍們沒有誇獎他,那麼我們作為友人就更加要說了啊!

是啊。雖然他不是為了被誰稱贊才行動的,但得到認可還是很高興吧。特別是像你這種朋友的贊許。

打住,你誇獎我又有什麼用?

多馬半是害羞地苦笑著,這時外面有人在叫多馬的名字。他們抬起頭,正好看到克羅蒂亞從對面跑過來。

辛苦了。抱歉,沒想到能這麼快就會合了,所以遲了些才注意到。

喘著氣的女孩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就在多馬身邊坐下搶了他手里的紅茶杯子。把剩下的紅茶一飲而盡,長長地呼著氣。

啊~

好喝。吶,這是亞克泡的茶吧?喝進口就知道不一樣麼。怎麼才能泡出這麼美味的茶來啊?下次好好地教我吧。

只要和你一起就吵死人。照你這種嘮叨的樣子,雷牙王都一定想躲你遠遠的了。

抱歉我就是這麼吵!你還跟雷牙王陛下吃醋,臉皮也太厚了吧。

誰會對個死人吃醋啊,笨蛋!

啊,你居然敢這麼說雷牙王陛下?

在兩個人的拌嘴演變成真正的吵架之前,亞克插了進來。

到此為止吧。你們好到能吵架這是很好,可是就別讓雷牙王看笑話了好不好?

站在稍遠處的龍之王,卻並沒有為多馬的失言而不快,只是大度地笑看著兩個年輕人的情侶吵架,但他周圍的前傭兵們和蓋斯卻都笑不出來,只是表情複雜地盯著這邊看。

因為那兩人由于尷尬陷入了沉默,所以只好由亞克開口來打破僵局。

雷牙王,我新泡了一壺茶,如果方便的話,一起坐一會兒好嗎?

多謝。但是這之前我想對誓約者的你說幾句話。現在看來已經可以到達安全的地帶了,如果我不在也不要緊了的話,那就將這個身體還給他的主人

雷牙王的建議還沒有說完,克羅蒂亞就站起身大叫了出來:不要!我們說不定以後再也不能見面了啊請不要這麼急著回去!

她說得沒錯。能請您在時間允許的期限內和我們同行嗎?士兵們也會覺得獲得強援而高興的。

雖然亞克別無他意,但無視他而圍著雷牙王的家伙們都漲紅了面孔。

實際上,雷牙王的存在感確實非常大。他那種在電光火石間就使敵軍全軍覆沒的魔力,確實能給人帶來絕對的安心感,還出現了希望可以一直得到他的幫助的人。

那並非可喜之事。我只是因為偶然的原因而出現在現世的過客,有如幻影的亡靈如果在陽界停留過長,就可能造成世界平衡的崩潰。我只要能確認卡爾平安地成為統一王國的王,幸福地度過了一生,就已經滿足了。

剛到陽界的雷牙王阿爾法多,與十歲時即成為亡國王子、和寥寥無幾的侍從一同進行著苦難之旅的卡萊爾相遇,就像雙親一樣盡心盡力地將王子撫養長大。

不難想象,僅僅十五歲就建立起第二次統一王國的光王卡萊爾,是如何依賴著這個與自己立下誓約的龍王的。

幸福?

亞克那反問的聲音中充滿了出乎意料的質疑,多馬也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他。

但是雷牙王並未注意到對方的語氣,只是把滿含著深深慈愛的目光轉向克羅蒂亞。

那就是曾經投注在年幼的卡萊爾身上的目光吧?是憐愛著柔弱者,為了保護他不惜戰斗,直到迎來終結的慈父的眼神。

聖王後裔的公主啊,感謝你在短暫的時間中給予我的安穩。請你向當代的龍王轉達我的問候吧再會。

女孩想要喚住他的聲音,因為突然卷起的狂風而消失。

龍王的身體上迸發出了閃光,所有人都因為這耀眼的光芒而閉上了雙眼。雖然意識存在著,身體卻無法動彈。這種好像時間延緩的異樣感,是在憑依魔法發動和解除之時會出現的現象。

突然間,異樣感消失了,仿佛要將人刮倒的強風也消散無蹤。睜開眼睛後的亞肯傑爾,看到了在雷牙王曾站立過的地方出現的黑衣少年的身影。

少年因為急速的魔力消耗而失去意識,仰面向後倒去,好在被慌忙沖過去的蓋斯及時接住。在腦子做出反應之前,亞克的身體已經跑了過去。單膝著地的四相神教團僧侶將抱著的少年朝向亞克,非常愉快地開了口,當代的幻獸王陛下自那之後似乎成長了一些呢。

在兩年前消滅發狂的幻獸的旅程時,烏蘭的外貌還是十四五歲的孩子。但是現在在蓋斯的臂彎中睡著的少年已經長高了,容貌也成熟了一些,感覺上已經有十六七歲了。

亞克的心中湧上難以言表的熾熱感情。雖然對人類來說是理所當然的變化,但對于到成人為止要經過百年的龍而言,人類兩年的成長幾乎等于他們的十年。烏蘭波克很明顯是自己加快了成長的速度。

那是因為逼著他跟自己以同樣速度增加年歲的亞克,讓少年立下的誓約。繼承了能夠轉移時空的古代龍的濃厚血統,可以使用憑依魔法的烏蘭波克,讓自己的未來提前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吧于是,少年遵循了戀人那只能說是任性的願望,遵守了誓約。

亞肯傑爾伸出手,把失去意識的少年的身體抱到胸前。發誓終生相愛。發誓絕不會傷害對方。發誓讓他不被一切要傷害他的事物所傷。烏蘭波克不會違約。龍是絕對會遵守誓約的生物。

克羅蒂亞掀開夜營地中總帥帳篷的門簾進去的時候,躺著的少年身邊已經有了兩位先客了。

啊呀,大家都覺得差不多快到時間了啊?

嗯,都快等不及樂。蓋斯點頭說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笑容。

這只有烏蘭波克能使用的憑依魔法會消耗大量的魔力和體力,解咒後在陽界需要三天才能回複。這期間內都沒有意識的他根本毫無防備,因此必須要確保安全場所讓他休息。

直接坐在昂貴的絨緞上,和僧侶一起喝著蘋果酒的多馬,用手指搔著剛硬的下顎,吼叫了出來。

不要再吊人胃口了,馬上就是晚上了!都已經整整三天了不是嗎?公主殿下可是伸長了脖子在等著呢!

啊,你還在吃醋啊?

白癡。公主殿下又不是在說你。我說的當然是烏蘭小子最重要最美麗的亞肯傑爾公主殿下了。再說了,你不是因為不希望雷牙王回去,一

直纏到他最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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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馬的口氣雖然和平常差不多,但還是聽得出有一絲責備的意思。

將長長的栗色頭發高盤在腦後的少女在僧侶旁邊坐下,抱起了膝蓋。

她那寂寞的側臉讓大漢慌了手腳。

喂,我不是在責備你啊!

我知道。不是這個問題,我只是想到了那個人悲傷的眼神。仿佛永遠都在用悲傷的目光看著遠方。雖然長相和烏蘭相似,又和烏蘭是相同的黑色眼睛,但卻完全不同

那個人,啊,不對,因為是龍所以不是人吧你說阿爾法多王嗎?

認為雷牙王是完美體現出王者風范的男人的多馬,對此感到很意外。

雖然是那個人以生命守護的世界,但他最重要的人已經死了,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啊。對那個人來說,雖然光王和命運的戀人還有些微妙的不同,但卻是非常重要的人。只有在說著小卡萊爾的事的時候,他才會有幸福的感覺,連聽著的我都會覺得快樂。

女孩仰起臉,向僧侶詢問。

告訴我,蓋斯。幻獸和人類的常世之國是同一個國家嗎?那個人如果能在常世之國與卡萊爾再會的話,就不會再有那樣悲傷的目光了吧。在世界一分為二的時候,常世之國是不是也分成兩半了呢?

據說死去的人的靈魂會成為四相神大人龐大意識中的一部分,跟其他很多靈魂一同處于半覺醒的睡眠狀態。本來最早的時候世界只有一個,幻獸的靈魂和人類的靈魂都會彙集到四相神大人的禦魂融合為一,進入安甯的長眠。自己和他人都無法區別,不是也就無法有著再會的意識了嗎?

僧侶簡單易懂的說明剛剛讓少女接受,就立刻又被多馬的一句話全部打消了。

那個只是人類的道理罷了吧?和尚!我以前聽烏蘭說過,幻獸是不相信四相神的。在陽界死掉的話肉體就會回歸成土和水,靈魂則會前往常世之國。因為認為這是命中注定的,所以他也不會像人類一樣變成亡靈。想知道現在是否也是這樣,那就直接問問雷牙王本人有沒有在常世之國遇到光王不就好了嗎?

那麼失禮的事情怎麼可能問得出口!

是不是失禮姑且不論,你認為常世之國那種地方是活著的人能了解的嗎?就因為不知道死後會變成什麼,所以在活著的時候,大家才會拼命地努力讓自己幸福。我可不想都指望著死後可以怎麼樣。

作為僧侶的蓋斯無法將多馬的話置若罔聞。

我想誰都是那樣的。但是,過著無法如願以償的一生的人會把希望寄托在常世之國,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著用這樣的想法來安慰自己才能活到現在的人也是存在的。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能夠稱心如意地擁有生存的力量啊。

面對彼此都因為牽涉到信念而絕不讓步的兩個男人,克羅蒂亞反而慌張起來了。

討厭啦!不要激動啊。你們兩個人真是的!我只是因為感傷才這麼問問,早知道不會有什麼結果的。我只是因為世界沒有對阿爾法多王懷有任何感謝之心而覺得很難受罷了這麼說起來,這種關鍵時候亞克跑到哪里去了?

冰山的老太婆派來了急使,得了回應後要回去了,亞克剛去送他。亞克也是的,連對個使者什麼的都這麼小心謹慎,所以那個老太婆才會得意忘形!

你可是將軍吧?對于已故加奈川王的第二王妃瑪麗亞貝拉殿下說出這種話來,你覺得合適嗎?按照亞克的說法,說得嚴重一點的話,對方可是我們神聖統合軍的為數不多的後盾之一,至關重要的存在呢!

哼,不過是頂著個亡國之妃的名頭而已,這在戰場上能有什麼幫助嗎?我願意接受那老太婆,只是因為她是高級魔法師,而且可以將加奈川騎士團的剩余戰力收編進來而已!但是那個老太婆卻因為什麼太危險了就從戰場上溜走!還順便把騎士團的大半部分拉去作自己的護衛!可惡啊!現在想起來也還是氣死人哪!!

好了好了。你生氣也是當然的,在這件事上我也和你有同感,但亞克應該有亞克的想法吧。

所以我也沒說什麼把那老太婆轟出去這種話麼。因為亞克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以不信任人類的眼光看著他人,所以能看出別人肚子里打的是什麼主意吧。他也是認為那個老太婆還有用處,才會照顧她的。和各國的王家周旋交涉的話,祭出那個號稱名門的教都王家出身的老太婆的名字當然比較方便。就算是我也不可能連這些都不知道啦。

蓋斯帶著安慰的意思連連點頭,往最後已是自言自語的壯漢喝空的杯子里倒進了蘋果酒。

在全*自己的能力才活下來的傭兵出身的多馬看來,寄生于他人還要擺架子的瑪麗亞貝拉是無法原諒的人類吧。但是,曾是聖騎士的亞肯傑爾,從十歲左右開始就生活在對權勢的欲望膨脹到丑惡程度的四相神教團總本部。

寄托著人們的信仰心的捐款,超過一國之王的權力以及莫大的財富和知識,但是得到了這些的集團內部,絕不可能是跟表面上一樣沒有私心的神之信仰者的集合。

人類是希望得到救贖的存在,因此需要有超越人類的神作為救贖者而存在。完全純潔無垢的聖人什麼的,對于如同欲望結晶的人們而言並不具備任何影響力。他們只會為能夠理解自己的欲望,並且能夠滿足他們欲望的人效命。

有著原宮木王家禁衛兵和武道家這種特殊經曆的僧侶蓋斯,對亞克和多馬兩人所進行的奪取天下的戰斗給與了很高的評價。亞克了解權力者們的狡猾和虛榮心,多馬則深知一般人強烈的私心和偶爾會超越其上的熱情。而且,兩人都具備目的、能力和魅力。因為克羅蒂亞公主的介紹而與神聖統合軍結盟的宮木圈名宰相魯萬卡,也對僅僅兩年就將勢力發展至此成長驚人的兩個人不敢小視,並產生了警戒。

喂,蒂亞!你想對睡著的烏蘭搞什麼惡作劇?

你怎麼說的這麼難聽,人家才不會做什麼惡作劇呢!我只是在仔細地看烏蘭的睡臉罷了!

趴在少年身邊好像在陪他一起睡的女孩,*得極近地凝視著那張臉。

果然跟我兩年前說過的一樣。

你說了什麼?

我不是說過只要再過個兩、三年,烏蘭就會英俊到任何女人都會被迷住的程度嗎?雖然我很希望生成燦爛的金發如同陽光的光王那樣,但像烏蘭和雷牙王那樣具有神秘氣質的黑發也很不錯啊!哇,烏蘭的睫毛好

~長呢,明明原本是龍,為什麼臉蛋會長得這麼端整漂亮啊呀!!

在幾乎可以感覺到呼吸的近距離盯著烏蘭猛看的克羅蒂亞突然對上了那雙好像寒冬的夜空般的漆黑眼睛,滿臉通紅地迅速跳開。

好、好像他醒了!

什麼?喲,小鬼!你終于醒了啊,好久不見啦!

身體怎麼樣了?

少年掀開毛毯坐起身,用手整理著劉海,將懷念的目光投向多馬。

才不過兩年就變得這麼充滿了威嚴啊,朋友。

哦喲,你說什麼啊,我現在可是將軍大人啦!

壯漢露出白色的牙齒笑了出來。

如果是你的話,相信會有不少樂于追隨的部下們吧?

還好啦。雖然你也許是睡糊塗了才會這麼說,不過這些話聽著還是很順耳。亞克也快回來了喲。

啊,看到你也這麼精神就比什麼都好。到最後你也一直都還在充當公主殿下的保護人嗎?

龍是不會直呼人類的名字的。擁有強大魔力的他們,能夠束縛住被呼喚名字的對手的意志,進而隨心所欲地加以操縱。雖然王族或大貴族,會通過以別名將真名隱藏起來的手段來避開名字的束縛,但無論面對誰都不輕易呼叫名字的做法,對于龍們而言好像算是一種重要的禮節。

聽到話題轉到自己身上的僧侶,滿面笑容地作出周到的回應。

真高興龍王陛下還惦記著我。對于這次大家在危險的時候得到您的救助,我衷心表示萬分的感謝。我向宰相魯萬卡和教團雙方提出了申請,所以現在與神聖統合軍一起行動。

注視著他的睡顏信口亂說的克羅蒂亞現在還在不好意思。

原本就完全沒有跟外表相符的孩子氣,在外貌愈加成熟後氣質更為精悍的少年,對她報以讓他聯想到雷牙王的溫柔笑容。

你變漂亮了呢。

唉?我嗎?

是啊。我雖然聽說過女人會隨年齡的增長而改變,但沒想到真是完全像變了個人一樣呢。你那些性格糟糕的姐姐們也不能再說你是丑八怪了吧?是你贏了哦。

這決不是誇張。顯眼的雀斑已經淡了下去,細瘦的身體上也適當地多了些肉,變出了有著女人味的曲線。再加上從內心深處放出的光彩,應該早已沒有人會像以前那樣認為她只是貌不出眾的女孩了吧。

因為有了戀人而在精神上也成熟起來的克羅蒂亞,也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拘泥于容貌了。雖然如此,因為受到平時冷漠的少年出乎意料的贊美,她還是感動得險些流下了淚水。為了掩飾,少女故作開朗地叫了起來。

烏蘭,討厭啦!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哦~

我啊,已經在父王的許可

下與多馬訂下了婚約了呢。

這樣啊,太好了。如果邂逅的順序相反的話,我或許就不是向亞肯傑爾,而是向你誓約了吧。

又變得無表情的少年若無其事地說出了沖擊性的告白。


啊啊,四相神大人啊!僧侶慘叫了起來。

為什麼連烏蘭也這樣!為什麼男性的龍王大人們全都是

喂喂,冷靜一點,蓋斯。事到如今已經不可能改變契約啦。而且從烏蘭的角度來說,他也沒有想要修改的意思吧。對吧?

讓克羅蒂亞多少有些不甘心的是,多馬並沒有在意少年的告白。

而在多馬看來,從在必須決定是否要殺掉發狂的烏蘭波克的鬼門關之際表現出的亞肯傑爾的愛情,以及對之作出回應的烏蘭的樣子,就已經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早就不是這種程度的告白所能動搖的了。

少年點了點頭。

換言之,我是想說你的未婚妻是有資格成為龍王的誓約對象的最好的伴侶。

是是,我會從心底珍惜她的。順序沒有反過來真好。如果剩下的那個是亞克的話,再怎麼想也不可能會成為我的最好伴侶吧。

你說我怎麼了?

正好在此時進了帳篷的亞肯傑爾,剛巧聽到了多馬的荒唐話。淡水色的眼睛因回頭看著自己的少年而睜得大大的。

烏蘭波克敏捷地站起來,向著美麗的心上人跑了過去,伸展開雙臂將他緊緊抱住如果只是到這里的話也還好,然而烏蘭卻用單手繞住了亞克的脖子將他拉過來,沒有給他拒絕的時間,就將嘴唇深深地重疊了上去。

呀!!

噢喲。

哦呀,算了。

每個人的嘴里各自發出了不同的感歎聲。

雖然亞克因為意識到同伴們的視線而頗為狼狽,但他也沒有強硬地拒絕的意思。兩年前,兩人的身高差是一個半頭。如今這個差距已經縮短到了只有半個頭了。現在擁抱著他的那個少年的身體,跟分別而相擁時已經完全不同。肩膀變寬了,手臂和手指粗壯了,全身上下都長大了,而且變得更加結實。

他的心,以誰都能看到的樣子呈現在這雙手臂之中。

烏蘭波克!

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會。自己想著他的時候,他或許在想著別的,而他思念著自己的時候,自己也許又在思考著其他的什麼吧?

兩人所在的世界不同,因為這是沒有辦法可以縮短的遙遠距離,所以只能想著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而死心。而且無論他發生了什麼,亞肯傑爾也沒有辦法趕到他身邊去。

這兩年里,面對著波濤一般反複湧上的不安,他甚至會產生這樣的後悔,與其抱有如此寂寞的心情的話,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相遇的好。但是,現在,足以消除一切的喜悅,所有疑問的答案就在這雙手臂中。其余的事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哎呀呀?

本以為潔癖性格的友人鐵定會推開少年的多馬,搔著頭轉開了視線。

算我服了你們,簡直讓人不知道該把眼睛放到哪里去了啊。

對亞克就是這~樣~

啊。反正就算對我說到那種程度,其實也還是什麼都不算吧?真是的,完全沒有意思嘛。哼!

克羅蒂亞裝出鬧別扭的樣子,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蓋斯則是愉快地談起了心得,讓我想起了跟妻子邂逅時的事情呢。

什麼!蓋斯你有妻子?

是的,我也有過女兒,但她們兩人都因傳染病,早早地前往常世之國了。我的女兒如果活到現在的話,應該是跟公主殿下同樣年紀。

原來是這樣啊。因為這樣你才會那麼疼愛我的嗎?

面對沉默下來的少女,蓋斯開朗地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的。我從沒想過將公主殿下作為女兒的替身,是您多心了。活力十足又不擺架子的公主殿下是真的受到侍奉您的人們的喜愛的哦。

雖說如此,這個男人舍棄禁衛兵這種優越的地位而成為僧侶的契機,果然還是因為妻女的死亡吧。聽著兩人對話的多馬不禁如此想到。雖然不能在克羅蒂亞面前說出來,但和真心愛慕的女人因為死亡而分別有多麼地痛哭,多馬是深深地了解的。那種好像身體活生生地被撕裂般的痛苦,仿佛墜入無底深淵般的失落感,他絕對不想再度品嘗了。

能從那些絕望的日子中重新站立起來,並且在這里做著這些事情,他自己都覺得相當不可思議。甚至于對不得不親手殺死深愛的女龍王的魔道王丹達里昂那種想要詛咒世界,想要對此複仇的心情,多馬也能完全明白。

而他的外孫亞肯傑爾也與龍王牽扯至此

可惡!看在你們很久不見的份上我們才保持沉默的,不過你不要得寸進尺哦。你到底要跟亞克吸在一起到什麼時候啊,早熟的小鬼!

再也忍耐不住的多馬叫嚷了起來,對此克羅蒂亞紅著臉提出了抗議。

討厭!為什麼多馬的說話方式這麼下流啊!

就在兩人又吵起來的時候,少年放開了亞克回頭為自己辯解。

可是,誰讓那個家伙先碰了亞克!

碰了?那個家伙是說誰啊?

就是同樣是黑發,身為我的祖先的那家伙。

喂,怎麼說也是你的祖先大人吧,怎麼能用那家伙來稱呼呢。反正他本人也不可能在這里,就算叫名字也沒關系吧。

討厭,烏蘭,在你看來碰一碰和接吻是一個水准的啊?

克羅蒂亞笑了出來。

亞肯傑爾以複雜的表情陷入了沉默。雖然的確是被雷牙王碰過了,但只是輕輕地碰觸臉頰而已。但在實際年齡七十四歲的烏蘭波克身上,是否還存在著會把接吻和碰觸混為一談的天真,實在是一個很大的疑問。

用不著因為被碰一下這種程度就生氣吧,真是小鬼。你這樣亞克也會很頭疼的。

換作是你的話,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戀人被別的男人碰了嗎?

只要信任對方,怎麼也沒有關系吧?我可不是心胸狹窄的男人,才不會做出為一點點小事就大吵大鬧那種丟人的舉動來。

少年表情嚴肅地轉向克羅蒂亞,指著多馬說道:你根本沒有被愛著。不要再理會這種家伙,現在就立刻解除婚約,去找別的男人吧。

啊~果然連烏蘭也這樣想嗎~?

你這個小鬼!擋別人的情路會被馬踢的!

和開著玩笑回答的少女不同,多馬臉色大變。雖然想以年長者的從容風度笑笑就過去,但這個發言實在令人無法置若罔聞。

看到多馬站起來揪住烏蘭波克的衣領,亞克連忙護住了自己的情人。

我可不覺得對于追求自己戀人的男人還能報以寬大態度是什麼讓人感動的行為。按照一般的想法來說,會認為這是為了自己外遇的時候也能得到寬大的對待吧!

說什麼胡話!那怎麼可能!別看我這個樣子我也是

雖然是在蒂亞的面前,但你可別忘了對于你的部分女性豔史我可是相當清楚哦。

什麼意思!!因為是多馬,所以我也知道就算你有兩三個喜歡過的人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豔史算什麼意思!豔史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回答我,多馬!少女吊起眼梢,搖晃著未婚夫的身體。

可、可惡!你們倆是專門來搗亂的嗎喂,蓋斯,別光是笑啊,這種時候你總該來幫幫我的吧!

不是的,只是想起了過去而已。我以前也經常被妻子這麼撓癢癢呢!

僧侶坐在那里並沒有介入仲裁,只是以恍惚的眼光懷念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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