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謀中華(6)

“令祖父可是蒙驁將軍?”

“正是。”

“原來是少將軍。”老者微微欠了欠身子。“在下曾在令祖麾下為將,長平一戰,斷了左臂,這才回鄉。”

王敖、蒙恬趕緊單腿跪地:“前輩在上,晚輩有禮了。”

老者扶起他們:“已經是野人啦,三十年來寸功未有,真是慚愧啊。”

此時武天陵又叫了起來:“劉老兒,王大人在選拔機能之士,纓子調教飛禽是一絕,沒准也能入選呢。”

纓子和老者同時望向王敖,王敖卻狠狠拍了下腦門。早就聽說韓王安酷愛斗雞,纓子既然能調教雄鷹,擺弄起斗雞來豈不易如反掌。于是趕緊施禮道:“纓子姑娘除了會調教雄鷹,還會什麼?”

“帶翅膀的都喜歡我。”纓子驕傲地撅起了小嘴。

“魚呢?魚也有翅膀。”王敖故意逗她。

“魚會飛嗎?你只要能讓魚飛起來,我就能馴服它。”

王敖拍了下手,這姑娘太聰明了。于是走到老者前道:“劉老前輩,晚輩的確是在遴選技能之士,纓子有此絕技當為國效力啊。”

“會調教飛禽也能立功?”老者不解地望了武天陵和蒙恬一眼,那二人趕緊點頭。

“不僅能立功,沒准還能立大功呢。”王敖肯定地說。

老者點了點頭:“我能看出來,王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好!”說著他走到纓子面前,伸手撣去纓子肩膀上的雪花。“纓子,你父親戰死在大梁,爺爺一直難過,為什麼你不是個男孩,當了男孩就能建立功勳了。現在王大人提供了這個機會,你願不願意去?”

纓子瞟了王敖一眼,小聲道:“我早就說女孩也能立功,爺爺就是不信。”

老者大笑著道:“好,爺爺等你立功回來。”說著又轉向王敖:“王先生,在下的孫女一天到晚與禽鳥打交道,說話沒規矩,你要好好調教啊。”

“一技之能必可服人,前輩就放心吧。”王敖道。

老者一揮大手:“纓子,跟王大人上車。”

王敖趕緊擺手阻攔,茫然地問:“難道,難道纓子姑娘就不回家收拾收拾嗎?”

“將士出征,富貴自有天數,收拾什麼?”老者威嚴得如一尊雕像,似乎面前有萬馬千軍。

纓子伸手在大鷹背上輕輕拍打了幾下,那大鷹竟盤旋起來,翅膀微微抖動,似乎在向纓子告別。

王敖望著空中的大鷹,內心如陰冷的天空一般。天哪!秦人!都說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而這秦人卻慷慨悲歌都懶得做,在他們眼里,兒女遠征是天大的榮幸!與之相比,燕趙人就太兒女情長了。


回咸陽的路上,武天陵對王敖說:“王大人,我有一個好友叫單云定,他在咸陽營造府,劍法出眾,百人不可近身。可他的戶籍是奴隸,一直盼著立功為父母贖身呢,能不能把他也叫上?”

“奴隸從軍立功,就會免除隸籍啊。”蒙恬奇怪地問。

“少將軍有所不知,出生在秦國的奴產子才能投軍立功呢。單云定幼時隨父母被賣到秦國,居住的時間不夠十五年,不夠從軍的資格。”武天陵解釋道。實際上秦國的這一規定是為了保持軍隊的純潔性,他們擔心外邦奴隸造反。但在親末農民起義中,冥頑不靈的秦人依然死抱著這條法律,致使兵源嚴重不足。

“好吧,既然是武兄之友就將他帶上,進城後,我來駕車,你叫上他去上林苑報到吧。”王敖道。

“需要大人的令牌,否則營造府的官員是不會放人的。”

王敖將令牌給他。此時已到城門,武天陵下車走了,王敖駕車去上林苑。纓子頭一回來咸陽,一路上問這問那,非常高興。

回到上林苑,王敖發現夫子正在等自己,趕緊叩首。

繚子眉頭進鎖:“大王同意了你的計劃,下令五日後出發。第一站是邯鄲,六國之中,趙人的戰力最強,要先拿他們開刀。”

王敖頗是驚異:“夫子,人員培訓還沒完成呢。”

“人員可以分批走,其實為師也不想讓你這麼快走,寒冬臘月的。但最近六國大有合縱之勢,時間緊迫啊!你一定要記得,絕不能讓三晉聯手。另外,關外墨家的事也要留心。”

“墨家?他們跟合縱有什麼關系?”王敖不解。

“墨家營黨結私,好武成性,而且勢力頗大,墨壇矩子一呼,往往應者上萬,列國有那麼多城邦,墨壇實力不可小瞧。當年長平戰後,秦軍攻打邯鄲,趙國墨者竟組織了幾萬人的守城隊伍,要不是他們趙國根本等不到信陵君的援助。”繚子在屋里轉了幾圈,饒有深意地望著王敖道:“要避免他們與諸侯聯手,否則後患無窮。你學諸家之學,不要被墨家的學說蠱惑,那是理想社會,根本實現不了的。咱們計策已訂,為秦國間謀天下,為師指揮兵馬,你從背後插一刀。”

“是。”王敖並沒往深處想,反正不讓他們與諸侯聯手就是了。

且過最近的日子很是舒坦,幾個月來公子一直躲在密室里揣摩如意功法,如此便沒人管他了。且過湊夠了應數的狐狸後依然天天上山捕獵,一來打些獵物貼補花姑娘家,二來且母的咳嗽病越來越厲害,得用錢。

這一日,且過去花姑娘家送獵物,花姑娘正在整理築琴,看到且過非常高興。“且過,你不想聽我唱歌嗎?”山陽邑的人都說花娟有副金嗓子,但她只喜歡唱給且過聽。

“想,可天晚了,怕娘等得著急。”且過老老實實地說。

花母歎息一聲:“且過真是個好孩子,咱們窮人家的孩子命苦啊。”

“且過有本事,早晚會出息的。”花姑娘手扶築琴,很有信心地說。她是花家的獨女,家里不舍得讓她干活,自小生得嬌嫩,特別是那雙小手,芊芊玉手,如十指白里透青的蔥白。“對了,公子沒給你記功嗎?”

“自從齊國回來後,公子一直在閉關,我不敢問他。”

“為他們賣命實在不值得。”花姑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