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一刹永恒,法則在望

當酆橫天一死,談未然渾身一癱就軟綿綿躺下在河面,呈現奄奄一息之狀,幾是連站立起來收拾戰利品都做不到。

唯有吃力的拂袖一卷,將酆橫天尸體拽過來,將其身上的寂空界石和儲物環給收取了。

至于里面有什麼寶物,都這情形了,哪有精神查看。

談未然面上毫無一絲血色,反是又青又白,這一躺下激發傷勢,當場就嘔出一口鮮血。無力到任由鮮血從口中湧到面上,險些倒灌回喉嚨:“……終于死了,你要再不死,就得我死了。”

取來最好的傷藥往嘴里一塞,飛快催化藥效。同時,仰躺著瞥了正漂流下來的一男一女,一滴精血在金府里飛旋起來,若二人無事也罷,若想對他做什麼,則隨時可以催化。

至于這一男一女嘛,這驚天動地的一番生死大戰,早把兩人看得完全傻眼,心想:“都這必死情形了,還在斗得你死我活,這兩人究竟多麼仇深似海啊……”

酆橫天死了,兩人也看呆了,渾然沒想到趁你病要你命,順便奪寶之類。結果,顯然是談未然多心,但人在江湖,小心一點總不是壞事。

傷藥是最好的,藥效出色,談未然真氣催化加快治療速度,一邊暗暗震駭與苦笑:“傷得真重……八成拳魄啊,臨戰突破呀!要不是我之前用流光瞬息術回轉金身,怕是早就粉身碎骨了。”

這話說得一點不錯,也一點不誇張。仔細回味且審視此戰,談未然覺得自己勝得不無僥幸,極是心有余悸。

遠戰,酆橫天稍遜他一籌。

然則,近戰之中,他就真不是酆橫天對手。

酆橫天年齡同樣不大,不但煉體有成,修煉的又是不遜于“六大”的高深技藝,練出七成拳魄。白虎主殺,化在拳魄之中,毫不誇張的說,幾乎無人能是其敵手,一個酆橫天將大荒域界的所有同齡人打爆都不在話下。

便是裴東來,倘若被酆橫天近身,也決計不是對手。

若是甘青棣等人,興許可以憑裝備多撐一陣子,但只要是近戰,最後必然不是對手——誰讓酆橫天的裝備也不遜色呢。

這樣的酆橫天已經是當之無愧的絕世天才,屹立同齡人之巔,極難抗衡了,居然還臨戰突破!

必須承認,此人堪稱驚才絕豔,悟性驚人。其揮出的八成拳魄,更是驚世駭俗。坦白說,錯非有十重金身消弭掉大部分威能,這一拳足以將談未然轟殺成渣。

談未然接不下酆橫天這一拳,就如酆橫天接不下他霸世一劍。

一刹永恒!

微微閉眼,回味先前一劍,禁不住感歎一聲真美。盡管是談未然自己擊出的一劍,愈是回味愈有感觸與心得。

霸世劍,終于凝練六成精魄。

要感謝酆橫天,不是他的臨陣突破給談未然帶來前所未有的壓力,也不容易在生死之際得以凝練突破。

這門劍法,果然適合通過戰斗來突破。

但談未然清清楚楚,那一劍是霸世劍,也不全是,至少有一絲絲是屬于別的,是光明。當他心中領悟光明,揮出具有突破性的那一劍,隱隱感到霸世劍另一條不一樣的未來道路。

不單單是可以令劍法中蘊藏光明法則!


他可以感覺得到,當他成功把霸世劍修煉到那條道路,就意味著真正將霸世劍融入,不,是完全融會貫通,將從中脫胎而出屬于自己的“一刹永恒”!

雖然現在還不行,但這顆種子已播下,並破土而出了。

這次要不是十重金身推上七階,早被打爆了。

金身又在最後關頭救他一命,自行走天下以來,十重金身屢屢成為保命王牌。不能不說,與眾不同地早早全心修煉金身,實乃談未然最有先見之明的決定之一。

還有“流光瞬息術”,逆轉時光之效,神奇莫測。最難得的是,逆轉之效可用于他人,亦可用于自身。

沿著河水滔滔不絕地漂流向遠方,談未然漸漸傷勢不再惡化,有所好轉。

當恢複一定活動力,談未然立刻站立而起,環顧四面:“這下麻煩了,怎麼離開這條天河?”

稍一沉吟,向飄來的一男一女打了個招呼,問道:“不知二位可知如何離開此河?”

那兩人連連搖頭苦笑,滿是慘然之色:“好教這位大師知曉,我等本有一共六人一道探索某個空間墓地,本想尋寶。不料,卻在荒山野嶺之上被這神秘天河所突兀卷走……不到七八個時辰,便一個個先後老去死去,余下我等夫婦二人。”

兩人言下之意,就是說若他們知曉,又怎會一直逗留天河,怎會一直老成這般發絲灰白的模樣。談未然聽明白,登時鎖眉,那又如何是好?

從天空俯瞰,黑白天河滾滾如潮,又猶如一條寬達數百里的玉帶布帛,一路懸空蜿蜒向前奔騰。與此同時,卷走不計其數的生靈與植物,一並在河流中掙紮,沉浮于其間。

浮沉之際,種種生靈悄然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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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去”不是驟然發生,乃是一點一滴的潛移默化發生著。只不過,生靈在河中漂流不定,所以,除非一直盯著某個生靈,不然真不易發現這一點。

被卷來的花花草草仿佛也得到了河水中的某種神秘力量的助力,在河水中浮沉的同時,以可見的速度成長,綻放,以及凋謝。

然而,黑白星河席卷生靈與草木之余,亦有少數生靈在像一粒粒芝麻從星河之中或主動或被動地剝離出來,甩得沿途一路零零落落。只不過,與席卷之生靈相比,至多不過千存一二……

談未然與這一男一女身在其間,反而察覺不到。

“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有辦法離開。”談未然沉吟,再望波浪洶湧的河水,不斷奔湧向前,向一個個未知之地而去……等等,向前?

“黑白天河一直向前,這是不是說,往後,也許有生路?”談未然眼睛一亮:“對了,我記得天河好像是浮空流走,這一來,似乎下面是空的,也許還可以試一試往下?!既然如此,還等什麼,干了!”

往下或向後!

如果黑白天河損耗壽元,多逗留一會,都是在浪費生命。

“二位,我打算向後和向下尋覓生路,二位可願跟我來?”臨走前,談未然問了這兩人一句。

“大師您宅心仁厚,我等感激不盡!”兩人頓時大喜過望,他們又不傻,有了希望,誰會錯過。別看兩人年紀大過談未然,其實修為又不如談未然,既然機會送到眼前,兩人自然知道要抓牢。

宅心仁厚?我?談未然啞然,心想想不到自己還有做好人的天賦?摸索出一根繩索,一頭綁住自己打個了活結,把其中一段丟給二人:“綁住,跟著我。”

一念之後,整個人猶如秤砣般往河流之底沉下去。談未然仔細微觀河水,猶如置身在無數玄奧字符或蒼穹星河之間,感覺十分奇妙。


一開始十分順利,當沉到二三百丈以下,便漸漸隱約感到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如果非要一種形容,就仿佛生命本能在告訴他,再往下會非常危險……

“大師,我們之前也曾下沉到這里,覺得不對。”這一男一女面容流露忐忑不安之色,對談未然道:“當時我們之中一名同伴,便是他單獨再往下一二百余丈,片刻之後就元氣盡喪,老朽死去。”

“我們懷疑,愈往下,就愈耗壽元!”兩人臉色難看。

聽到這,談未然頜首:“不下,難道又回到河面等死?你們那同伴年齡多大?”

“不清楚,看面相與氣息,至少四百余歲。”二人中的女子姜悅又猶豫道:“大師,不如去河流之後試一試,興許會有活路?”

“也許?”談未然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此天河有數百里之寬,可它究竟有多長?往河流之尾端,需多少時間,你們能撐得了多久!”

二人聞言微微色變,看著彼此灰白的發絲,哪里還有時間。男子蘇霖毅然道:“大師說的有道理,您決定,我等必無二話,縱死無悔!”

談未然沒再說,他順手幫一把而已,是走是留,是對方的事。緩緩吐出一口氣,眼里浮出一縷堅毅,此天河有多長,是沒人知,可是,有多深,同樣沒人知。

他也不知,這一沉下去,是不是會再也回不來了。

可事到如今,除了拼,還能做什麼呢。

深深下沉到第四百丈,不適感愈發強烈,沉到第五百丈之時,談未然便清晰感到一種東西正在飛快流逝。那是生命!

如果說蘇霖與姜悅之前頭發還殘留少許灰黑,此時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全灰轉變。

從蘇霖二人的描述,死在此地的那人大約被耗掉多則一百二三十歲,少六七十的壽命。

談未然認為可以賭一賭!

他成就神照之後,理論上壽元達一千二百歲,

輸得起。蘇霖二人才輸不起,若是錯了,便連後悔都來不及。

持續下沉到六百丈,七百丈……壽元流逝的速度加快不少。

蘇霖二人余下不多的壽元,顯然正在下沉過程里飽經摧殘,不但連頭發都正在向著全銀白轉變,還有一條條淺淺皺紋浮現,乃至漸向深刻變化……

下到第八百丈之後,蘇霖與姜悅開始兩眼昏花,談未然開始擔心是不是弄錯了,這往下還有多深,究竟能不能找到生路之時,來到了第九百丈……

猶如從風平浪靜的深海之底,一下子來到一個颶風席卷天下的所在,大有一步兩重天的感覺。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流瞬間就卷走了三人,漂流著來到天河之尾,猶如一個史前巨獸在噴吐垃圾一樣將三人給甩離天河,回到大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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