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孟獲把一把土鏟在樹根上，用腳踩了踩。
“你的假期就干這活？”沈潔在一邊目光詭異的看著他，他們站在一個小山坡上，周圍是一些剛植好的樹苗——鬼知道為什麼大冬天的孟獲要在這里之樹，他能確保這些樹可以存活下去嗎？
孟獲撐起鏟子，回頭看向沈潔：“不然呢？我要做什麼？”
好幾年沒有度過假的他到了這個假期才發現自己的生活究竟有多無聊，無聊到他除了漫畫和工作之外不知道要做什麼，前幾天睡覺聊天已經讓他無聊死了，一時沒法才想到了植樹這個活。
至于冬季適不適合植樹，這點他可就不管了。
沈潔捂住了腦袋：“逛街啊、運動啊、看電影啊……這些不都可以嗎？為什麼要來植樹？”
“過年街上太多人，我希望安靜點，至于運動和電影……”孟獲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氣，草木的味道清晰可聞，他說道：“我想要感受這股自然的純粹味道，這才是休息。”
這點沈潔倒是能夠理解一些，工作忙碌的人對自然往往情有獨鍾，而且在這種郊區野外，人的心境也會跟著放松和寬敞起來——很多漫畫家都喜歡出去踏青尋找靈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然而想散心的話直接出來爬山也就好了，哪有人會像孟獲一樣栽樹，沈潔還是無法理解他心里對休息到底是什麼定義。不過這也不重要，雖然無法理解，但沈潔陪在他身邊就好了。
“怎麼今天有空跟著我？”植樹的間歇，孟獲向沈潔問道：“為什麼不跟愛麗絲和老太太聊天？”
沈潔給他遞了瓶水，搖頭道：“她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我有點接不上話題。”
“怎麼會。”孟獲喝著水，驚訝道：“我覺得你們在一起的時候聊的挺好啊！”
“那是你的感覺。”沈潔笑道：“我在場的時候她們會盡量照顧我，不過我覺得我不在場，她們能聊的更開心點——愛麗絲和老太太的話題總是比我多。”
有些東西是沒法改變的，沈潔和愛麗絲的出身畢竟不同，眼光也不同，愛麗絲和老太太的共同話題要超過她，沈潔敏感的察覺到了這點，在需要的時候會選擇避讓。
而且就和老太太的交往時間來說，她的優勢要比愛麗絲大多了，愛麗絲和老太太才剛剛認識幾天，正需要接觸和相互了解，沈潔並不介意把機會讓給她。
“說起來，老太太叫我們今天早點回去對吧？”孟獲問道。
“嗯，你再種幾棵樹，我們就得回去了。”沈潔笑道，孟獲喝了幾口水，再次站了起來，捋起袖子說道：“那就一鼓作氣把事情做完吧，明天不來了。”
轉眼間，假期已經渡過了三分之二，剩下的日子只有兩天，他們一行人准備跟李琴去拜佛，明後兩天都不會有空種樹。
孟獲一口做起把所有的樹都種完後，在山邊的小溪里洗了手，和沈潔一起回到了山下，那里停放著剛買的轎車——這里是孟家管理的山區，不過兩人身邊並沒有跟著其它人。
愛麗絲她們一點也不擔心，就算碰到猛虎野獸，以孟獲兩人的身手也不會出現危機。
“這輛車你打算放在哪里？”路上，孟獲詢問沈潔，他已經告訴沈潔要把這輛車送給她用了。沈潔沒有拒絕，以前她肯定不會收下，但現在她和孟獲已經不用在意這種事情了，男友給女友送禮物本來就不是什麼很奇怪的事。
“我覺得……還是把它開回甯海去吧！”沈潔想了想，然後說道：“有時候我回甯海可以用，愛麗絲的那輛紅色保時捷我可不敢用。”
愛麗絲並不介意把自己的車交給沈潔用，然而甯海的那輛紅色保時捷知名度太高，整個鳳凰公司都知道那是誰的，因此無論是沈潔還是孟獲都不方便拿來用。
不過愛麗絲在蘇華的銀色保時捷因為用的機會很少，沒幾個人知道，孟獲和沈潔平時也可以拿來用。考慮到這兩點，沈潔覺得把這輛夏亞閣開回甯海比較好，這樣在兩邊都有自己的交通工具了。
孟獲對此沒意見。兩人回到孟家，時間還很早，愛麗絲正和老太太聊天，而李琴則在廚房高高興興的忙著做菜——她成天都有事可做，孟獲還挺羨慕她的。
“我去幫幫琴姨。”沈潔對孟獲說了一聲，正想走去廚房的時候，老太太看到了他們兩人進來，轉頭說道：“沈潔，你去把李琴叫來，別忙著做飯，我要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沈潔一愣，但還是點了點頭，去廚房把李琴喊了過來。
“要去哪呢？”孟獲奇怪的問道，眼睛望了一眼愛麗絲——不過這位金發麗人同樣一臉疑惑，看起來事先並沒有從老太太嘴里得知這個消息。
“放心，就在這院子里，不用出門。”老太太看著孟獲，微笑道：“我就想讓你們看一個東西。”
東西，什麼東西需要大家一起看？
孟獲很快就得知了答案，他們跟著老太太來到了一個看起來很古老的房間，里面塞滿了各種古書和文獻、還有一些佛像，但清掃的非常乾淨，一塵不染。
“讓我找找……好像是在這里……”老太太從書櫃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本泛黃的書冊，非常厚，看起來很有曆史感：“這是孟家的族譜。”
老太太把書冊放在了桌上，孟獲等人愣愣發神，不知道她突然拿出族譜做什麼，不過被老太太一招，他們還是好奇的圍了過去。
“這里記載了所有孟家的人嗎？”
孟獲問道。
“嗯，這本族譜記錄了從漢朝到現在的孟家變遷，不過嚴格來說它不是總譜，只是一本分支譜。”老太太把書冊翻開一半，在里面找了找，說道：“就是這里，昭明公，這是我們這一支的祖先，距離現在有四百多年了。”
孟獲的眼睛看過去，果然從這個字“昭明”的祖先開始，這本族譜就記錄了他名下的後代，而昭明的兄弟以及其它人，應該放在了其它族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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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公是一個算命師傅。”老太太突然說道，嚇了孟獲一跳：“算命師傅？”
“對，很神奇吧。”老太太笑道，然後又歎息一聲：“昭明公從來沒有給自己的家人算過命，直到他死前，才留下了一句祖訓。那句祖訓的意思是不許子孫後代從士，他說只要不從士，我們這個家族就會興旺，一旦有人從士，短時間會給我們家族帶來榮耀，長期則會人丁減少。”
李琴等人面面相覷：“然後有人從士了？”
“對。”老太太歎道：“大約兩百年前，那時正處于國家開始現代化變革，人人都想為變革而獻出自己力量的時候，孟家的男人們忘記了老宗祖的交代，都以從士為榮。”
那是一個變化的分隔點，在此之前的兩百年間，由昭明公一個人發展而來的孟家男丁數量高達上百人，而之後的兩百年，這支孟家血脈開始銳減，直至今天年輕一代只剩下孟獲一人。
孟家也曾創造輝煌，先祖中出現了不少厲害的人物，也帶來了巨大的榮耀。這股榮耀傳承下來形成了現在的孟家，男丁數量的快速減少，他們的權力和財富都被集中在了現在的這一家里。
孟獲四人暗自吃驚，這真的就跟那位昭明公預言的一模一樣。
“我們這一支的族譜過去有幾十年沒有動過。”老太太翻開記錄的最後一頁，說道：“最新的登記是幾年前的，那時我剛發現孟獲，這是我親手寫上去的……”
她指著上面的最後兩個名字，上面毅然寫著李琴和孟獲的名字。孟獲雖然沒有說自己回來，但老太太已經把他記了下來。
“我的名字……”而李琴也是一陣感動，她發現記錄的時間還是沒有和老太太認識的時候，那時就已經把她記下來了，這就表示其實老太太在認識她之前就承認了她。
但是孟獲微微皺眉：“你就是想讓我們看這個？”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看的，其實這不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嗎？難不成老太太還會把他和李琴從上面逐名不可？
“當然不是，我今天主要是想讓愛麗絲和沈潔來看看。”老太太笑了起來，隨後把族譜的方向擺著面對愛麗絲和沈潔，說道：“你們看看最近一百年，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沒有？”
兩個女人疑惑的順著一百年的孟家人物史看了起來，族譜不止是人名和親屬關系的記錄這麼簡單，事實上上面還記載了每個祖先一生重要的事件，非常的詳細。
但是愛麗絲看了一遍也沒覺得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這一百年有什麼奇怪的嗎？”她奇怪的問道，老太太笑而不語，轉頭看向沈潔：“沈潔，你應該還記得高中的曆史吧？對近代史應該有很深的了解，現代婚姻法是什麼時候頒布的？”
“好像是一百五十年前……”沈潔說著，然後神色一愣，低頭看著族譜，驚訝道：“不對啊，這一百五十年里，為什麼有人的妻子有好幾個？”
她有點明白老太太拿出族譜的理由了，在華夏頒布婚姻法、制定一夫一妻制之後，孟家的族譜里還是有幾次記錄不止一個配偶的，最近的一個就是孟獲的曾爺爺。
“老太太，你的意思是……”
愛麗絲滿臉愕然的看向老太太，她的暗示太明顯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家並不看重那張證。”老太太點頭，說道：“只要你們願意，走進我家就都可以算是我家的媳婦——不用那張證明。”
“這……可是……這不合法……”沈潔有點動搖。
“沒什麼不合法，國家並沒有規定說不能三人在一起，它只是規定只能兩個人領證。”老太太笑道：“結婚證只是一個形式，它對我家不重要，我家按古習辦婚禮。以前的古人根本就不看這種東西，只要走到一起，拜了父母，那就是夫妻了。”
孟獲突然一抖，他明白了，這老太太是在幫他安撫沈潔她們啊！李琴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心想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這老太太說的一本正經，完全找不到反駁的借口。
愛麗絲和沈潔有點回不過神來。
“你們認識一個叫蔣天石的吧？”這時，老太太又爆出了一個料：“他就有兩個媽媽，那兩個人被稱為蔣氏集團的左膀右臂，這種事在金融界是公開的秘密。而且總比蔣先生出去花心，出現私生子的爭執要好。”
“不會吧！”孟獲嚇了一跳：“我可沒聽他說過。”
“他當然不會說了。”老太太瞪了孟獲一眼，這孩子怎麼一點也不配合：“這種事怎能外傳，也許你認識的一位未婚女子，其實就是蔣天石的母親、蔣家的夫人之一也說不定。”
孟獲傻眼了，他馬上在腦袋里找了起來，難不成他真的認識蔣天石的媽媽？
愛麗絲現在已經完全明白老太太說的那句“我家夠大”的含義了——孟家可以把她和沈潔平等對待，不分高低，而法律上的結婚證在孟家沒有什麼實質意義。
族譜上記載的女人，顯然就是被認可的孟家之人了。既然以前有先例，現在再出現也不奇怪，如果愛麗絲和沈潔未來都被記了進去，那後代會把她們視為一樣。
“你們還可以看看孟獲曾爺爺的記錄。”老太太又對愛麗絲兩人說道：“我想他的經曆一定能讓你們放心。”
女孩們再次看向族譜，這次李琴也很好奇的湊了過去。她很快發現了老太太說這句話的原因，孟獲的曾爺爺有兩位妻子，而且更不得了的是，孟獲這一支是他後入門的妻子傳下來的。
第一位妻子生下來的孩子在戰爭中死去，而繼承孟家的是第二位妻子的孩子，他把兩個媽媽都看作是自己的母親，一直很孝順。
如果按照婚姻法規定，孟家的血脈傳承其實早已中斷。老太太想要透過這件事告訴愛麗絲和沈潔，她們之間沒有爭執，生下的孩子會被一視同仁。
愛麗絲和沈潔對視一眼，兩人不知為什麼都有點高興。
這是她們在假期中得到的最好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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