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十四

新的一年,帝紀一三四八年。

隨著新學期的開始,模擬空戰也迎來了最終階段,排名在前面的學生之間開始了互相厮殺。由于在士官學校的成績與將來在軍隊內的出世競爭直接相關,因此四年級學生全員都想著提高哪怕一點點自己的排名而眼睛都變了顏色,都在用挑戰真正的空戰的心情在飛行著。

而且今年,不可否認地還有更加煽動著飛行科學生們的事。

在跑道旁邊在待機的十幾名報紙雜志記者以及那照相機群。在今年模擬空戰競賽即將結束之際,關心的對象已經早就遠遠不只在學園內了。

偶然間同在“埃利亞多爾之七人”中,繼承了過去“空之王”的血脈的二人——伊莉雅·克萊施密特和坂上清顯。關于兩人對決的走向,聖·沃爾特帝國以及秋津聯邦兩國的國民都寄予了不少的關心。

這事情的起因是秋津日報記者歌國常盤的記事。

在二十年前的多島海戰爭,關于卡斯滕·克萊施密特和坂上正治的一對一單挑對決,根據各自的陣營記錄也有所不同。在烏拉諾斯侵略Mesusu島之際,正治那悲劇性的結末。清顯與伊莉雅現在的成績以及二人的心境。還有——關于卡斯滕·克萊施密特的現在。

清顯也看了那個記事。並沒有書寫任何假話,但目的很明顯是為了煽動兩人的對決,來聚集眾目。特別是有關現在卡斯滕的記述更加充滿了惡意。該記事曰,失去了右臂的卡斯滕將對抗坂上親生孩子的心理灌輸給了伊莉雅,拜托自己的獨生女給自己雪恨的事。

記事引起了反響,在聖·沃爾特主要是以流言軼事為中心,很多後面追加的記事垂涎三尺。在聖·沃爾特國內充滿了期望伊莉雅在模擬空戰中勝利的聲音,還有針對二十年前那次一對一單挑,再次想要彈劾當時秋津軍非人道行為的聲音再次有所漲高。而同樣,在秋津聯邦國內則為清顯應援,支配性的論調都在指責卡斯滕讓伊莉雅進行過為嚴苛的訓練。

隔著多島海而相望的這兩大國的國民,都在注目著這偏僻的小島上進行的空戰競賽的結果。Haiderabad戰役現在正處于大作戰計劃前的冷戰期,沒有其他什麼大的話題的記者也增加人員來促進此事。

——那種事情,怎麼都無所謂。

清顯雖然有點感到為難,但還是這麼想著。父親的瓜葛也好國家的體面也好,與現在他們自己沒有關系。他只是盡自己的全力張開兩翼擊潰對手。如果在自己的機翼上也隨意承載著臉都沒有見過的人的期待、看法以及不平,那他會非常困擾。

現在,清顯排名都上升到全體成員第六了。第一是伊莉雅,第二是巴爾塔紮爾,而第三是神樂。不愧是“埃利亞多爾之七人”,竟然聚集了這麼多成績優秀的人,競賽將最終在包含清顯在內的四人之中來爭奪。

——與父輩的瓜葛毫無關系。只是不想輸給伊莉雅而已。

清顯所有的只是那一個念頭,正是因為贊賞而且尊敬著伊莉雅的實力,也想讓伊莉雅承認自己的實力。

——就照著這種勢頭一直到勝利直到最後。

將打算逃跑的敵機刻印上紅色的彈著,清顯翻轉著機翼。揚聲器中傳來教官的聲音。

“坂上,這樣就上升到第五名了。從此開始是關鍵時刻,不要大意啊!”

“是!我會做到盡善盡美。”

清顯目送著擋風周圍,確認著飛機場進入下降回旋。接近地上的時候,注意到了對著這邊的一排照相機。他吸引來了大眾的關心來士官學校,甚至連軍方上層大概也有想要招募志願者的考慮吧。在這時候Air Hunt島不僅僅是媒體,連觀光客都大量湧來,一副想要過模擬空戰慶典的架勢,異常熱鬧。

降落在地上,向教官報告完畢後,比起同年級的同學更早地被記者包圍了,在那里面也有歌國的面孔。控制著怨恨的言語,始終用著模板性質的應答,即使問道一定會來到的與伊莉雅的對決,也只用“我會盡全力的”這一句話來終結。

他想盡可能地與這采訪的陣容保持距離。一方面歌國那件事也感到不快,而且還有很多非常過分的記者。在四天前就有一個根本不可能如此的關于伊莉雅過去的捏造記事用四開小報紙記載張貼了出來,Air Hunt校長還去雜志社進行了抗議。清顯也稍稍看了下那個記事,存在著不當貶低伊莉雅家人的內容,義憤填膺。雖然已經相當多地察覺出伊莉雅背負的心靈上的傷痕,但在這次記事後,伊莉雅也沒有看出什麼奇怪的樣子,只是像平常一樣平淡地過著每一天。

清顯努力甩開采訪陣,結束下午的訓練後,在大食堂吃過晚飯後,想要自習,于是向七人專用的士官室走去。

由于歌國的記事發表,在周圍異常喧鬧,完全不去在意,但話說回來自從收了寒假以後就沒有好好跟美緒說過話了。想著也進行一番新年的寒暄,打開了門。

“小清,晚上好。今天其他人都不在哦!”

長長地躺在沙發上的只有塞西爾一個人。

“啊,這樣啊,還真是少年呢。美緒不在嗎?”

這麼詢問著,一直以來性格開朗的塞西爾的表情陰沉了下來。

“美緒姐,在自己家發生了什麼嗎?”

“誒?”

“回來以後一直,樣子都非常奇怪……”

“……誒?”

“……小清,莫非你還不知道?在女生之間足足地傳了很多謠言呢……”

“什、什麼呀那是,是什麼事情?”

塞西爾便開始敘述。

一周前收寒假,隔了很久在女子宿舍的屋子里聚齊了伊莉雅、神樂、塞西爾和美緒。雖然塞西爾一直很有氣勢地說著假期里面的各種話題,不管說道如何高興的話題,美緒總是心不在焉的,然後從談話的圈子中出去,一個人不知去哪了。雖然那個時候還以為是身體不舒服,但過了好幾天,美緒說的話不斷減少,現在的話已經與誰都不交流,一個人呆在自習室、在食堂的角落吃飯了。

“什、什麼呀那是。為什麼美緒會變成那樣啊?”

“不知道啊。而且最近在童話甜甜圈的慶典都沒有看見她……”

“啊,這麼說來……”

三天前,又一次童話甜甜圈在學生管出現了。那一次以以前沒有過的規模大量出現,所要配額的學生成群聚集,最終分隊監事都出面來敦促擠到旁邊的學生排隊,將出現的所有甜甜圈都切開平均分配,引起了大片騷動。

“雖然那小熊有點奇怪的感覺,但味道真是棒啊。果然是名不虛傳啊。可是的確啊,美緒,好像不在現場……”

“因為我們同寢室,雖然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能打照面,但美緒姐,不管怎麼跟她搭話她都不應答……神樂姐說,大概在自己家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吧,先暫時不要打擾她吧,等過一段時間再試著問問她緣由吧……”

聽到這番話,確實美緒的樣子非常奇怪。美緒她一直活潑開朗,而且那麼珍惜著七人的羈絆。她無論何時顧忌著夜間著水時將同伴的性命搭上,為此她明明比誰都有獻身精神。

“因為我想著小清跟她接觸時間最長,應該最明白美緒姐,應該能做些什麼的……”

“我也是讓模擬空戰的事情塞滿了腦袋,完全沒有察覺到……明天有海軍史的授課會跟美緒在一節課,會跟她打招呼的。我都見過美緒所有家人的樣子,在家里究竟發生了什麼到那時再問問看。”

“嗯……謝謝你。真想讓她早點恢複精神啊。雖然還不明白理由,總覺得,看到現在的美緒姐會感到莫名的悲傷……”

他默不作聲地安慰著塞西爾,清顯進入了自習室。進行著明天功課的預習的同時,自己胸中那莫名的不安卻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第二天,進入第二節課海軍史的教室,發現美緒一個人在最後一排的角落坐著,正看著窗外。

清顯帶著笑容接近,在旁邊的座位坐下,打招呼道:

“美緒,好久不見。今年也請多關照,一切還好嗎?”

嘎吱一下,美緒伸了伸背。

那毫無光彩的眼睛朝向了清顯。

“啊、啊啊,你啊。”

只說了這些,美緒馬上將臉轉到了窗戶那邊。然後什麼都不說了。

“外面,有什麼嗎?”

這麼問道,清顯也朝窗外看了看,操場上一個人都沒有。美緒看都不看清顯一眼,只是盯著無人的操場。

果然她的狀況的確非常奇怪。

“寒假,很高興喲。一直在這里跟萊納一起玩。他教給我騎摩托車的方法了,我都想著要不要去拿個駕照了。”

“這樣啊。”

美緒仍然看著窗外,就這麼搭了一句話。


然後就是沉默。

簡直就像跟伊莉雅說話一樣,會話的終結者(譯者注:原文「會話の斷絶」)。

“美緒你們家,怎麼了?”

雖然這麼問道,但美緒根本沒想著朝這邊看一眼。他漸漸地不安了起來。

“那個,美緒,你究竟怎麼了?很沒有

精神啊……生病了?”

一直提問著,美緒頭也不轉地回答道。

“好煩啊你,別管我。”

清顯不知所措了。盡管從十二歲就在一起了,至今為止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美緒。

“啊……那個……嗯。正在想事情?這樣的話就不打擾……”

他話語止住了,在旁邊坐著聽課。雖然上課時,美緒一直記著板書,但視線從來沒有向清顯這邊送來。

講課結束了,對著將筆記收拾到包里去的美緒,再次搭話道。

“一起去吃午飯吧?我也想聽聽叔叔和阿姨的狀況。弟弟還好嗎?”

雖然想著提出美緒養父母的事情,但視線依舊沒有轉過來,

“我不餓。”

依然毫無精神地說著,美緒匆匆忙忙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美緒,等一下,為什麼……”

雖然從背後叫道,但她毫不回頭地從教室出去了。

“……”

清顯發著愣,只是盯著面前的一片虛空。他懷疑著自己究竟對美緒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了,但好像沒做什麼能讓她生氣的事。

突然間美緒的性格就變了。

在寒假去見養父母在克洛斯諾達爾島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呢。原因只能想到這一點。可是讓至今為止的美緒發生驟變的事情究竟是……

“是生理期吧。”

下午,一邊看著上空模擬空戰,萊納回答道。

清顯用曖昧的笑容回應:

“雖然我感覺好像有更深刻的原因。”

“那就是深刻的生理期。哎呀我都笑出來了,不去管她就好。”

在五百米的高度螺旋槳低吟著,四架灰狐在打斗著。由于只有排名靠前的人在進行激戰,因此比以往的比賽要值得看得多。在跑道一旁的飛行科學生全員都吞下了嘴里含著的吐沫一邊注視著,兩架藍色機體“Lance”遠遠勝過了兩架白銀色的機體“Arrow”。

“神樂姐和伊莉雅兩人組隊呀。實在是犯規啊。切!”

Lance兩機正是伊莉雅/神樂一組。僅僅考慮到這是第一名和第三名在組隊,與她們交戰的對手就丟盔棄甲了。眨眼間Arrow兩機就染上了紅色的塗料,宣告敗北。

“這是得分王伊莉雅在保護神樂姐呀。被那種戰法抓住弱點根本就不可能贏嘛。”

比起美緒的事情來說,萊納似乎更熱衷于模擬空戰,並不跟他搭腔。在隔離著跑道與外界的圍欄對面有低年級的幾個女孩子們聚成一堆,向神樂和伊莉雅那華麗的活躍獻出帶著尖叫的歡聲。

“竟然受歡迎到那種程度啊!為什麼我就沒有粉絲呢。”

他明白自己找錯談話對象了,伴隨著歎息聲,清顯抬頭看著藍天。神樂和伊莉雅一同飛回飛機場的身影實在是太勇猛了。

“兩機組隊的空戰越來越多了呢,這是近來的趨勢嗎。王牌之間的一對一單挑已經過時了嗎?”

正像萊納所說,模擬空戰比賽進入後半程以後,一對一少了,二對二的編隊戰增加了。聽說在多島海的戰場中還推崇著三機編隊的空戰。與伊莉雅的對決,也很可能不是以單挑而是二對二的形式。

“雖然擔心別人也很好,但也考慮一下自己的成績呀。在這里的結果可決定了將來呢。如果想成為飛行員的話必須在這里戰勝伊莉雅呀!”

“……嗯,我明白了……”

從此以後就會是實力不相上下的前位之間的對決了。這並不是一個讓人安穩度過的狀態。正如萊納所言,現在正值左右今後前程的實際操作試驗之中。姑且像塞西爾說的那樣,稍放一段時間再試著跟美緒說話吧。

可是——

“美緒她怎麼了。這段時間好像都沒有來這里了呀。”

這異常情況已經持續了有一星期了,終于成為連巴爾塔紮爾都開始掛念的事態了。

那是晚上十點半。聚集在七人專用士官室里的其他五人都陰霾著臉大眼瞪著小眼。

“事先說好,我可不是擔心美緒。只是如果因為有不知哪里來的蠢貨那輕薄的言語讓美緒生氣了的話,就是你的錯,就需要即刻謝罪。”

巴爾塔紮爾直直地盯著萊納這麼說道。

“為什麼看著我說呀,我什麼都沒有做呀。我們也不知道原因正困擾著呢呀。”

“沒有不斷吐著什麼沒品的話嗎你?通常對于一般女性來說,你的話都是跟性方面相關的非常討厭的話。好好回想回想自己的行為。”

“你究竟在斷言著什麼呀,不是我啦,機長你才是,不是隨便將美緒當成女仆一樣的隨便使喚嗎?”

“才不是隨便使喚,只是下了命令。士官候補生向屬下下命令哪點不對?”

“那就是隨便使喚啊,在一般社會的話。”

“打住吧。看樣子恐怕原因不在你們兩個身上呢,而是根深蒂固的什麼原因。”

神樂打住了那兩個人,士官室馬上又陷入了安靜。塞西爾歎著氣,道:

“連小清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吧?看樣子確實相當根深蒂固呢。美緒姐,明明一直那麼活潑開朗,現在完全變了個人……”

“……原因不是我們喲。在她家里發生了什麼。因為這件事,她不肯接近我們,或者說,不能接近……莫非是這樣的緣由吧?”

塞西爾側耳傾聽著神樂的推斷。

“話說關于她的家庭……她是外交官的?說來美緒她家,兄弟姐妹多達八人,而且全部都是養子女吧?聽說包括美緒在內的所有人都非常優秀呢……”

巴爾塔紮爾將身體深深地陷在沙發里,仰頭看著天花板。

“作為外交官,竟然收養了八名養子女?究竟為了什麼呢?”

塞西爾用困惑的表情對著清顯。清顯代答道:

“好像是受熟人拜托,于是他自己請願,將因為家庭原因而無法讀書的優秀的孩子收養了。那可是非常富裕而熱鬧的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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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子女的國籍呢?膚色是一樣的嗎?”

“……關于國籍,有秋津人,有Haiderabad人,也有從Westeland大陸的小國來的……膚色也好、出身處也好都是各異。”

“美緒為什麼會在那個家里呢?”

“好像是雙親在戰爭中死去,就被人撿到了……具體的事情我還沒有問過。總感覺有點不好……”

這麼交換著話語,巴爾塔紮爾稍稍思考了一下,突然拋出了奇怪的疑問。

“菲歐是他家養的嗎?”(譯者注:巴爾塔紮爾的這個問題加了著重記號。)

不明白這提問的意圖,全員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雖然它最喜歡美緒,但確實是全家在飼養。飼料什麼的,都是由使用人或者是雙親、她的兄弟姐妹們來喂。”

“在她家沒有養與菲歐同一種類的多只鳥嗎?”

巴爾塔紮爾不知為什麼連續問著奇怪的問題。清顯將記憶回溯到在Mesusu島與美緒家人在一起的時候,道:

“……有的。雖然沒有數過但大概五六只吧……說不定還有更多。那些都更親近她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們。”

“菲歐它有配偶嗎?”

“是的。雌的那只,現在在美緒家中。”

皺著眉頭推理著,巴爾塔紮爾靜靜地仰視著虛空。清顯不知怎的感覺有點恐怖,問了回去。

“……怎麼了,機長。明明是在說著美緒,為什麼突然在意起菲歐來了呢?”

巴爾塔紮爾沒有回答。陷入長長的一段思考後,終于開了口。

“……我腦中將拼圖的碎片已經組合起來了。可是……那顯現出來的圖案卻怎麼都像是在演話劇一樣啊。那並不是能認認真真用口頭傳達的一類東西。只是有一點,如果我的推理是正確的話,可以這樣斷言——”

停頓了有重要意義的一段時間,巴爾塔紮爾與清顯視線相合。

“美緒她大概會把與我們之間的交流,永遠斷絕吧。”

清顯的心髒咯噔一跳。

“……誒?”

“再也不會在這士官室出現了,畢業以後的話大概會完全與我們一刀兩斷。因為作為這‘埃利亞多爾之七人’中的一員與大家一起歡笑,對于美緒來說只能是個沉重的負擔。”

聽到好像看破一切的巴爾塔紮爾的措辭,清顯情緒激動了起來。

“什、什麼呀那都是些!究、究竟是根據什麼才說出那些的呀?!”

“我的,推理。”

“就那樣的,可是,說美緒會一刀兩斷什麼的……!!”

“如果我猜錯了還好啊,我也希望不是那樣。好不容易混熟的做咖啡的卻突然沒有了真是很麻煩。”

“什、做、做咖啡的……這究竟指誰呀……!”

由于看到馬上就要跑題了,神樂制止道:

“巴爾塔,那根據,不會是……”

“你也明白吧,紫。所謂外交官這種職業的真身。還有將世界各地聚集起來的,優秀的膚色各異的多達八人的養子女。再加上菲歐這種鳥的特殊性。根據這諸多因

素演繹,就能推斷出美緒發生驟變的原因了。”

用于推斷的基點這麼羅列出來,神樂的眼睛大大地睜著。很少將感情表露出來的神樂,無法消除自己的驚愕,道:

“那……可是,怎麼可能……”

“等一下,那都是些什麼呀機長,我完全不明白什麼意思呀……”

塞西爾她身體前傾這麼問道,但巴爾塔紮爾露出很麻煩的表情從沙發上起了身,

“只是個推理游戲,要在這個時候證明是不可能的。美緒現在處于精神上安定欠缺的狀態,但到了將來什麼時候複原也不是不可能,以上。不要總是一直在玩了,我還要預習呢。塞西爾,去泡咖啡,濃濃的黑咖啡。”

“不要。請告訴我答案。”

“你這家伙,想違背我的命令嗎?”

“機長你才不是我的上官,沒有命令我的權限!”

塞西爾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閉著眼睛,泰然地坐著一動不動。巴爾塔紮爾恨恨地看著塞西爾,道:

“果然代用品還是不行啊,比起熟悉的那個差了好幾個等級。”

“我才不是什麼代用品。”

“坂上,你來泡!”

“……請收回你剛剛說美緒是做咖啡的這句話。”

“紫,你來泡一下。”

“如果巴爾塔你想烤薄煎餅的話,那我非常樂意。”

“伊莉雅,你知道泡咖啡的方法嗎?”

“……”

“算了,我自己來泡吧。”

巴爾塔紮爾放棄了走進了廚房,自己開始燒水。他認認真真地將濾紙折彎以後,好好地安置在瀝干杯中。

“巴爾塔,順便連我的份也做了吧。”(譯者注:說話者神樂)

“我的也拜托了”(譯者注:說話者塞西爾)

“閉嘴。”

萊納插嘴道:

“機長,為什麼沒有拜托我呀?”

“我才不想喝你泡的咖啡。”

“過分,明明是絕妙的東西……”

垂頭喪氣的萊納旁邊,從大家說話開始一句話都沒有說的伊莉雅,緩緩地丟下了一句:

“我……昨天晚上,美緒向我道歉了。”


大家的視線,都向伊莉雅集中了。伊莉雅一字一頓地說著:

“在宿舍的房間里,在我下鋪的就是美緒……我聽見了她在深夜中發出痛苦的呼吸聲,想著是不是身體不好,下床窺視了一下美緒的情況。那個時候……”

伊莉雅頓了一下,考慮了一會兒,繼續說著。

“美緒,她在哭……我想是吧。察覺到我下來了,閉住了嗚咽聲。我問她是不是不舒服,沒有回應。由于好像不太想跟我說話的樣子,我便又回到了上鋪……但過了一會兒,只聽下面傳來一聲‘對不起’。”

伊莉雅她笨拙地編織著語言,閉上了眼睛。清顯詢問道:

“美緒,她哭了?一個人?”

“啊。雖然很暗看不見,但恐怕是的。”

“……怎麼回事啊?莫名其妙的。如果有悲傷的事情的話,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呢?”

神樂補充道:

“……是有不能說的原因吧。雖然那究竟是什麼還不知道,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不是盤問美緒。像平常一樣和她相處,等待著美緒她再次打開心扉的時候,我們能做的只有這些吧。”

士官室內充滿了沉重的空氣。在這陣子之前,這以美緒為中心的快活的七人,現在卻像沒有暖爐的山間小屋一樣淒冷。

——美緒,為什麼……

那煩悶的感覺一直呆在清顯的心中,焦急萬分。

二月——

美緒依然封閉著內心,另一方面,模擬空戰的比賽終于迎來了最終戰。可以看出下個月就要畢業的四年級學生們的追逐戰已經進入了白熱化,清顯他也終于超過了神樂和巴爾塔紮爾,排名上升到第二位。第一名伊莉雅、第三名巴爾塔紮爾,然後第四名是神樂。在最後一戰中,教官們考慮到這世人們的狂熱,決定舉行清顯和伊莉雅的一對一單挑——雖然如此預定,但此時海空軍橫插了一杠子。

曾說過,海空軍已經很早就不推崇一對一的空戰了,而是推崇著三機編隊的編隊空戰。因此在最終戰中將進行三對三的編隊空戰,要向世間和軍方極力宣傳新時代的空戰之所在,如此云云。

關于清顯和伊莉雅的對決,早已經不限于在學園內,而是不脛而走,使得秋津聯邦和聖·沃爾特帝國的市民們以好奇的眼光看待,也同樣對于軍方成為了鼓舞士氣以及使得志願者增加希望能有效利用的內容。為了不至于違背士官學校的領導者們的意向,最終戰將在以伊莉雅為編隊長的Arrow組,和以清顯為編隊長的Lance組之間進行,這次的勝者將成為模擬空戰比賽的優勝者,會得到相應的獎分。

關于那分組。

“喲清顯,真是一場災難啊。你這次贏不了了,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我在里面。”

與清顯在同一編隊的第六名萊納,聳著肩露出了笑臉。

“會贏的,清顯君。現在來開三人作戰會議,絕對不能輸!”

在同一編隊的神樂卻氣勢洶洶地,起誓著最終戰的勝利。

Lance組的分配情況是清顯、萊納和神樂,而相對的伊莉雅率領的Arrow組則是——

“伊莉雅和巴爾塔紮爾以及奧班德——真是不好對付啊。”

看到在航空管制塔前的公告欄里編隊組成,神樂沉吟道。

奧班德·艾斯莫是雖然理論課不怎麼擅長,但非常擅長于空戰的四年級生。現在的排在第五。雖然清顯在與之交手總算是拼盡全力獲勝了,那明白他確實有著相當的才能。雖然在地上光明磊落,很有豪傑的派頭,但在休息日卻好像總是帶著很多後輩去俱樂部,是個喜歡喧鬧的笨蛋。

“這樣子絕對,機長會考慮作戰的事情吧……我想他一定會研究我們這邊的弱點,細致地制定戰術。我們這邊也必須好好考慮了。”

清顯向神樂商量道,但從對面奧班德迅速走了近來。那超過一百九十公分的巨大軀體,以及支棱立起來的金發,略微曬黑的皮膚,以及自信滿滿的笑臉,徑直站在神樂面前。

“紫,跟我結婚吧!”

“突然怎麼了呀,奧班德。”

“這是如果這場決勝是我們Arrow組勝利我提出的條件。怎麼樣?”

“如果我帶著刀的話,會把你當場斬殺的。”

“就這個樣子畢業的話我們會各奔東西的,你不會感到寂寞嗎?”

“特別是與你告別,完全感覺不到寂寞。”

“可我很寂寞呀,紫。所以這場比賽如果是我們Arrow組贏了的話,我們結婚吧。”

“這不能成為交換條件。那麼Lance組勝利的好處呢?”

“我會成為你的奴隸。我,隨你處置。”

“不要。”

“這家伙,還有這家伙,也成為你的奴隸如何?”

奧班德浮現出粗獷的笑臉,兩手搭在清顯和萊納的肩上。

“我現在理解了,連接你神經元的是肌肉纖維,奧班德。我非常期待決戰哦,首先就把你那從腦干就開始磨平的腦殼打個洞。”

神樂用滿面伶俐的笑容告知,奧班德露出更加燦爛的笑容。

“哦,不把我放在眼里嗎。絕對哦,如果我贏了的話就結婚。絕對要讓你穿上透亮透亮的婚紗。”

他振了下手臂,奧班德跑回了同伴身邊。遠遠的那一圈人中歡聲蔓延著,那圓的中心就是一邊喜極而泣一邊大聲報告著什麼的奧班德,後輩們則讓哭泣著的前輩沐浴在“結婚!結婚!”的口號聲中。

“……神樂姐,你是什麼時候接受的?”

在什麼的背後,萊納詢問道。

“……啊不,我不記得我接受過……”

帶著一副茫然的表情,神樂將頭轉了回來。

“那透亮透亮的婚紗,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哎呀,不是說那個的時候吧……剛剛那究竟是什麼呀。”

“雖然不是很明白,看來輸了的話神樂姐就會和那個肌肉男結婚了。”

“所以啊,我才沒有接受。”

“那種肌肉腦子,大概無法理解人類的話吧。真是了不得的事情啊。安啦安啦,如果輸了的話我會陪你隱居的。”

“啊不不,所以說啊,我根本沒有接受……那究竟是什麼呀!”

清顯用非常認真的表情對著遠望著提起軀干的奧班德而窮途末路的神樂。

“讓我們贏下來吧,神樂姐。奧班德前輩別看那樣子,空戰還是很強的,不知怎的,我突然感覺責任重大起來……”

“嗯贏下來吧,但是……哎呀不對,即使萬一輸了的話也不用和那個東西結婚喲?我從來沒有做過那樣的約定”

在難得看見的那樣狼狽的神樂另一邊,以奧班德為中心的圓圈所制造的歡喜不斷蔓延著。連終于注意到熱鬧的新聞記者,都不知所謂地走近了奧班德。本來就不能輸的這場與伊莉雅的決勝,好像又增加了

一個絕對不能輸的理由的樣子,清顯只能在一邊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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