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家伙?居然要去魔都,真是膽大包天,卻又對這場小戰爭不加理會,你們說他是膽大還是膽小?"
從山上下來,玄妤已經嘀咕了一整路.她怎麼都琢磨不透那個叫風映寒的男子.
弒天也越來越看不透那個謎一樣的男子,照理說,冥人心中的神絕不會膽小懦弱,可斬風的表現與"神"實在相差太遠.
他真是神嗎?神的表現會是如此軟弱嗎?還是……
弒天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頭朝山頂望了一眼,即便人頭湧動,但依然能捕捉到坐在斜壁上的身影,透著彷佛蒼穹般的氣息,浩瀚無邊,矗立在最高處,縱觀大地.
"不管他了,去戰場看看,那里需要的是我們的力量,不是口水."
◇◇◇◇
港口濃煙依舊,榔山上完全感受不到戰場的慘烈,只能看到魔人的三艘船都化成黑灰,飄散在海里,沒有退路的他們,像瘋子一樣不斷沖擊港灣.
斬風一直在山頭上坐著.
"你這家伙,真的一動不動啊?"
聽到聲音,斬風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淡淡地道:"辛苦了."
"人呢?"望著空蕩蕩的,只剩斬風一人的山頭,弒天三人都愣住了.
"覺得沒事,都回去了."
"真是一群卑鄙無恥的家伙,人類真是無恥."弒天咬著牙破口大罵,卻立即招來了玄妤和繼鏡夢的白眼.
"好像你不是人類似的!"玄妤道.
"慢著!"繼鏡夢盯著弒天看了半天,看得他毛骨悚然,寒毛倒豎,隨即又轉向斬風,道:"你們不是人類吧?"
弒天白了他一眼,"我又沒說過自己是人類,我是蒼冥人."
玄妤看著弒天,大張著嘴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呢?你也是蒼冥人?"繼鏡夢問著斬風.
"我是冥人."
"冥人?蒼冥人?不是同一個地方?"
"當,然,不,是!"
弒天一字一句地說,每個字都加了重音,認真的樣子讓玄妤只覺得一陣好笑,咯咯地笑了起來.
弒天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蒼冥界是原世界的五界之一,冥界是新世界的四界之一,根本就不一樣."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不笑了行不行?"雖說不笑,但玄妤還是咯咯地在笑,只是捂住了嘴而已,氣得弒天半天說不出話來.
繼鏡夢對弒天的性格已略有了解,知道他是個直率,豪放,勇敢,單純的武士,單論性格,是個非常可愛的家伙,但斬風卻不同,看上去簡單平淡,相處之後卻覺得深沉無比,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聽說冥人都是好勇斗狠的人,你身上怎麼一點也看不到這種個性."
"你是說他嗎?"斬風望向弒天.
"我是說你,冥人我雖然沒有見過,但略有耳聞,像你這樣的冥人似乎與傳聞中不大一樣."
"影門內有個叫扇幽兒的,你認識嗎?"
被突然岔開話題,繼鏡夢先是一愣,隨即露出驚訝之色,驚問:"你認識扇婆婆?她可是影門內最神秘的前輩,實力深不見底."
"扇婆婆?哦,是啊,都已經七十年過去了……"斬風罕見地露出一絲微笑,雖然一閃即逝,但三個人都看到了,"她還活著嗎?"
"前年去逝了."繼鏡夢眼圈一紅,悲痛之色非常明顯.
"前年啊!"斬風不禁唏噓地歎了口氣.
玄妤感覺到憂郁的氣息,轉頭問道:"扇婆婆是什麼人?他好像很悲傷的樣子?"
"影門的神秘高手,連門主都忌憚的老婆婆,聽說把影門力量發揮到不可思議的境界,就算是門主也動不了她一根頭發."
繼鏡夢也留意到斬風傷感的眼神,雖然很好奇影門前輩怎麼會與這個年輕的冥人有這麼深的關系,但也不好意思在這種時候再問下去.
"以他的身分,年紀,不像是會和一個老婆婆有密切關系的人,真是個奇怪的人."
弒天倒是理解這一點,以斬風在冥界的地位,年紀至少在百歲以上,只是看上去年輕而已.
"走吧."
"去哪?"
"廣昌府."
"還要追查屠村事件?"
"反正要往東,再去確認一次."
玄妤和繼鏡夢極不情願地走上了回廣昌府的道路,唯一吸引他們的,就是風映寒的性格,以及他要去魔都的打算.
進入廣昌府境內,他們卻遇上了那一支從章武府一路跟隨他們而來的五百騎兵.
"啊!怎麼是你們?"
"還沒回去啊?"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們怎麼可能回去?真是多虧了你們,我們才及時趕到."
四人都愣住了.
"噫,你們不知道嗎?廣昌府真的發生了屠村案."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指向斬風,都在驚歎他的分析能力,但他卻異常沉默.雖然猜中了,但他還是無法阻止案件發生.
"時間?"
"兩天前,廣昌府東北的小石村."
"走,去小石村."
◇◇◇◇
小石村,村如其名,附近有許多采石場,也因為這樣,村民不以耕種為生,都是專業的采石工,可惜這小小的山村遇此大難,整座村子變成了血海,腥紅的血漬還在采石場留下了許多印記.
負責調查的是廣昌府的衙役,由于知道章武府的事件,因此把事件歸類于魔人殘殺,斬風四人到來時,現場早已堪查完畢.
石頭上的血漬依然清晰可見,看到一塊塊被染紅的大理石,四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要進村子看看嗎?"
弒天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勸山鎮的恐怖畫面依然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播映著,好不容易平淡了一點,他可不想再遇上新的刺激.
玄妤和繼鏡夢倒是很好奇,尤其是看到弒天慘白的面孔,好奇心更重了,但當他們走到村口時,一種強烈的反胃感突然湧了上來.
"哇"的一聲,玄妤抱著路邊的石頭大吐起來,繼鏡夢雖然好一些,但臉色卻也是一片慘白.
斬風卻泰然自若地踏入村口,腳下一手機看小說訪問..步未停.
"你的膽子好大啊!"繼鏡夢快步追上,隨著腥氣越來越濃,不知不覺間吞了幾口唾沫.
"你也不小."
"你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去殺魔人?只是因為這是人類的事情嗎?"
"也許吧."
"也許?"
斬風沒再理他,徑自走到尸塊塔前,繼鏡夢卻停下了腳步,五丈已經是極限了,再往前,他知道自己的反應會和玄妤一樣.
"喂喂,這真是魔人干出來的嗎?太恐怖了!"
"在魔人眼中,我們和這堆肉沒有任何區別."斬風蹲在尸堆邊,淡淡地道.
繼鏡夢站在五丈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喂,那堆東西到底能查出什麼?都成……成碎肉了……"
"看有沒有咬過的痕跡,是魔人的話,大概不會放過到口的鮮肉."
"你真惡心!"
"魔人不覺得惡心,就跟你吃紅燒雞時的感覺一樣."
沒有人接話了,繼鏡夢突然"哇"的一聲撲到旁邊,大吐特吐起來,吐出來的正是他中午吃的紅燒雞.
這一刻,他對斬風的忍耐力和細心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個時辰後,斬風結束調查,拖著吐得連路都走不了的影門書生走出了村口.
"照顧他一下."斬風把人推到玄妤身邊,轉頭向弒天說道:"那家伙可能還在附近,你隨時准備."
"放心!"
斬風回頭望向小山村.他本就打算解決九界的混亂局面,卻沒想到竟是從這種小事開始,而且有了不少發現.
紫黑色,粉紅色和火紅色三種靈魂之府,三條有規律的破壞線路,或許就像是人們常說的——終點就在于起點.
聖天之力的影響無庸置疑,問題在于影響的力量似乎發生了變異,魔人的殘暴或許與這種異變有關.
忽然,村外傳來一陣吵雜聲.
一群穿著打扮各有不同的身影,一起出現在村外的石路上,男女老少都有,甚至還有穿著道袍的道士.
"就是這里!"人群完全沒有理會斬風四人,紛紛從他們身邊穿過,直往村口走去.
玄妤一邊扶著繼鏡夢,一邊看著人群,蒼白的臉上突然有了一絲血色,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喃喃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嚇暈呢?"
話音未落,村口突然爆發出驚人的慘叫聲,緊接著所有人四散而逃,後面的不斷擠上,卻又不斷朝村口兩側散逃,場面極度混亂.
很快地,村口四周到處充斥著嘔吐的穢物,空氣中除了血腥氣味,還多了濃烈的酸味.
"哼哼,這下吐得痛快了吧."
"別幸災樂禍,妳也沒少吐."弒天滿眼笑意地拍了拍玄妤的肩頭.
"討厭!"
人群再次聚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聚集地點也移到了離村三百丈的一片空地上,只是所有人的臉上都沒有多少血色,眼中滿是憤怒.
"殺光魔人!"突然有人大叫,隨即引起一片共鳴.
站在人群邊緣的斬風淡淡地看著近百人高呼殺魔.
"這才象話,看來人類還是有勇士的."弒天總算對人類有了點好感.
一名中年武士帶著三個人,走到斬風等人面前,沉聲問道:"四位,聽說你們早在章武府就阻止過魔人屠村?"
斬風知道章武府來的騎兵說了些什麼,不置可否,以沉默相對.
玄妤性子直率,搶著應道:"是啊!我們判斷出魔人行動的規律,所以先來到廣昌府,可惜魔人突然攻擊北面的越英港,所以我們就跑到那邊去了,沒想到……"
"預先判斷出魔人要出手?"四人將信將疑,聲音都很大,其他人聽到,都朝這邊望了過來.
"這不太可能吧?誰能預判出那種禽獸種族."
"是啊!那些殺人狂根本不可理喻."
"我們……"
玄妤畢竟年輕,被人否定了立即就想反駁,可她的聲音很快就被潮水般的雜音壓倒,最後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委屈地望向同伴求助.
"算了,跟這些家伙說不清楚."
玄妤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扯著嗓門大聲尖叫,刺耳的吼叫聲立時反壓過其余的聲音.
"他們兩個是冥界使者,對魔人有最獨到的研究."
"冥界使者"這四個字完全改變了現場的氣氛.就像無助中突然看到了希望,殺戮和血腥帶來的恐怖被突然湧出的信心壓抑了,笑容與希望再次在眾人臉上展現,當然,除了斬風之外.
"原來是冥使啊!難怪難怪,不知道那該死的魔人下一步會去哪里呢?請您指點迷津."
斬風一直在想,魔人已經在這里殺過人了,一定會往下一個點奔去,而且這里的事發生了兩天,魔人想必已經走了不少路.
打開地圖,他在小石村的方位加了一個紅點.
"越英港."
"啊?"弒天三人瞠目結舌,沒想到他們剛回來,又要去了.
"沒時間了,我們立即回去."
◇◇◇◇
又是榔山,又是那片碧海藍天.
榔山離越英港並不遠,也是紅點的涉及范圍,先上榔山也不能說不對,但三個人都覺得此行怪怪的.
他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就把身邊這個看上去最弱的男子當成了領導者,即便有異議,每次也都會乖乖地跟在他的後面,彷佛有種奇妙的魔力讓他們無法離開.
為此,三個人還聚在一起研究了一下.
"喂!你們說我們是不是瘋了?三個大活人,既不是親戚又不是朋友,犯不著陪著他到處亂竄吧?"
"就是啊!大家都往越英港去了,只有我們在這山頭上亂晃,不太象話了吧?"
"這些日子真是撞邪了,為什麼他到哪,我們就到哪?那家伙也沒什麼……"繼鏡夢本想說沒什麼本事,但想到斬風站在尸塊塔前的表現,下面的話又被吞了回去.
"也對,那家伙除了帥了點,酷了點,也沒什麼特別,那我們……"玄妤看著兩個翻白眼的男人,自己也翻了翻白眼.
"走吧."斬風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回來,正朝三人招手.
玄妤快步迎了上去,好奇地問道:"查到什麼了嗎?"
"查?"
"不是調查,我們上來干什麼?"玄妤越發好奇.
斬風淡淡地道:"一堆人擠去越英港,亂哄哄的一團太麻煩,那麼多人盯著,魔人大概也會回避一下,我們沒必要去湊熱鬧."
"那這里?"
"這里風景不錯,上來坐坐也好."斬風撣了撣身上的草,大步往山下走去.
"啊?啊!啊——"
無論三人眼睛瞪得如何大,叫聲如何驚愕絕倫,就像著了魔似的,他們最終還是乖乖地跟斬風走.
下山後,三人發現了一件更過分的事,斬風竟然沒有意願前往越英港.
在他們看來,那座北方港灣如今是英雄聚集的地方,四海英雄都在那里討論破魔之事,如果不去,無異于把自己排除在殺魔行列之外.
斬風選擇的是,位于越英港西南方的一座小鎮——榆木鎮.
以地理位置而論,如果沒有越英港,這里才應該是青龍通往玄武的重要交通要道,因此許多車隊都行經榆木鎮,大道上車水馬龍,極為熱鬧,足以和任何小城相比.
"喂喂,你這家伙解釋清楚行不行,這可是玩命的事啊!"
"就是嘛,整天騙得我們東跑西跳!"
望著平原上突然出現的榆樹林,斬風知道榆木鎮到了,他數十年前路經此處時,榆木鎮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魔軍突襲越英港,青龍國必然會請求力量強大的玄武國助守北線,此刻的越英港,應該會有很多頂級高手過去,因為那里是玄武國的門戶,放任不管,受害的將會是玄武國,只怕連皇族都會親臨戰陣."
"既然如此——"
"所以我們沒必要過去."斬風毫不客氣地截斷了玄妤的話.
"各處高手齊集,魔人不是瘋了就一定不會跑去送死,而且魔人從沒有回頭犯案的前例."
"為什麼?"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判斷魔人的行為,北路和中路都按部就班,行事很正常……"
"南路不正常是因為躍馬之戰."彷佛在報複,繼鏡夢也毫不客氣地截斷了斬風的話,卻投以請求諒解的微笑,"魔人原本從魔都沿著南路往西走,沒有理由看不到躍馬之戰的戰場,那片地方聚集了各路高手,換做是一般人一定會避開,因為風險實在太高了.
"但魔人沒有這麼做,他還是一直往西走,而且不斷制造出殺人案件.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是一批做事非常有計劃的人,無論越英港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會改變計劃."
弒天撇撇嘴道:"面對一百多萬被干掉的同伴還能這麼冷靜,魔人真是個可怕的種族."
"惡魔哪會有同情心?你們也真是的,像他們那種殺人如麻的家伙,就算兒子死了也不會流一滴淚吧."
玄妤想到小石村的慘狀,怒火就按捺不住,連眼珠都泛起了紅光.
三名男性對望了一眼,都驚歎于玄妤強烈的正義感.
"這座鎮有上萬人,他真敢動這里?"
斬風神色凝重地點點頭.
◇◇◇◇
萬人大鎮熱鬧非凡,越英港的戰爭剛剛結束,原本通過越英港的貨物和人流都改走榆木鎮,無非是擔心港口還有殘余的魔人,整個鎮里的客棧全都爆滿了.
"為什麼我要待在這種地方?我們又不是捕快,犯不著干這種事吧?"
玄妤無奈地躺倒,就連滿天繁星都無法消除她露宿屋頂的不爽,尤其下面還不時傳來把杯歡歌之聲,酒香,肉香透過屋頂,感覺更加折磨人.
"有個地方待就不錯了,沒看到滿大街都是找地方睡的旅客?"
"魔人怎麼可能來這種地方?這麼熱鬧怎麼下手?"
"我也不明白!"
繼鏡夢攤開兩手,眼睛卻在瞟著對街酒館里,那個孤寂淡漠的身影,"我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那個家伙可以不用睡屋頂?"
酒館內,一壺濁酒已經放涼了,酒杯也孤零零地待在桌面上動也不動,斬風坐了兩個時辰,一直都在閉眼養神,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似的,但店小二兩次來詢問,他都立即有所反應,彷佛閉著眼睛還能看清世界的靈貓.
"客官?您的酒涼了,要不要……"
"把這酒熱了,再弄三壺過來."
一壺沒喝完又要三壺,店小二聽懵了,看了客人兩眼,卻懾于對方的氣勢,一句話也不敢說,只好乖乖地去弄酒了.
轉眼間,三個身影出現在斬風身邊,把八仙桌的四個方位都占滿了.
"喂!你也太沒義氣了吧,一個人在這里喝酒,讓我們在屋頂喝西北風."
正說著,店小二端著四壺酒上來,看到原本孤寂的小桌熱鬧起來,頓時笑了起來,一邊放下酒壺,一邊道:"原來還有客人沒來,都兩個時辰了."
看到酒壺,三人都驚住了,為了避免被關注,他們刻意找了偏僻的角落下屋頂,然後從後門進店,熱酒卻恰好在這個時候送上桌,令人懷疑這家伙是不是背後長了眼睛.
斬風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閉上眼睛,彷佛在感受什麼.
三人看得目瞪口呆,誰也不敢打擾,都瞪大眼睛四處張望,隱隱猜測魔人就快到了.
斬風見過魔人的真面目,高等魔人並不像低級魔人那麼丑陋,雖然面貌和人類仍有明顯的差異,但形體差距並不大,並不難隱藏身分,然而任何方法都無法抹去靈魂之府的色彩,也只有他擁有隨時看穿魔人身分的能力.
夜色已深,然而街上卻是異常熱鬧.
因為越英港的緣故,南來北往的商旅實在太多了,以至于許多人直到深夜才抵達鎮上,又遇上無處落腳的尷尬局面,街上難免會吵雜一片.
各家店棧酒肆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招攬生意的好機會,斬風四人所在的酒店便一直開著,客似云流,根本沒有停歇的時候.
"喂!那家伙真的來了嗎?這麼吵的小鎮,他怎麼下手?"
玄妤用手肘輕輕頂了斬風一下,卻不料斬風突然拍案而起,指著左前方喝道:"穿黑袍者,殺!"
弒天反應極快,當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時,高大的身子已像輕云般飄了出去,由小臂至指間泛起淡淡青氣,照得流光異彩.
彷佛拉動了空氣中那根無形的弦,氣氛一下緊繃得讓人窒息,偏偏許多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殊不知殺身之禍已經來臨.
繼鏡夢和玄妤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卻遠比不上弒天,身影驟起時,弒天幾乎已撲到了黑袍人身前.
兩個人的臉都驚得煞白,如何也沒想到魔人竟與他們如此的靠近,而在這人來人往的街上,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黑袍人的反應像是慢了半拍,直到弒天沖至面前才倉皇出手.
雖然看不到臉,但弒天明顯能感覺到對方渾身散發出來的狂怒,不禁一陣豪爽的大笑,魔人的反應竟如此之慢,實在是大失所望.
然而,晃動的黑影下方突然伸出數十條黑色線條,像鞭子般圍著他的身子一陣狂掃.
可憐魔人周圍的十幾名酒客剛想離席,便看到黑色像死神鐮刀般狠狠地砍在身上!
"啊——"
十幾人同時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小小的酒店立時變成了人間煉獄,血肉四處橫飛.
素來處變不驚的斬風也不禁勃然變色.因為距離太遠,他只能壓制魔人的靈魂之府一會,等弒天撲到.沒想到,他才剛剛放松對靈魂之府的壓制,魔人便狂性大發,他的眼中不由得寒絲飛舞.
繼鏡夢,玄妤正騰身半空,突然被一陣不明來曆的血雨當頭噴得滿臉,不禁嚇出一身冷汗,連忙返身倒躍數丈,一口氣跳出酒店.
再回眸望去,只見偌大的酒店只剩一個身影矗立,血肉灑遍整間酒店,牆上,地上都沾滿了殘肢碎肉,根本就是血色煉獄,別說站在里面,就是看著都有種想逃的沖動.
"哇"的一聲,玄妤轉身就吐,胃里翻江倒海,連昨天吃的宵夜都吐了出來.
繼鏡夢面如死灰,這一幕,讓他彷佛看到了勸山鎮,小石村被屠戮時的血腥景象,對魔人的憤怒與仇恨也隨即升到了頂點,雪白的臉突然染成一片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