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揚的信件在冥都皇宮引起軒然大波.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異界覬覦冥界之地,即便是四界之戰戰敗之日,仙鬼人三界對于勢弱的冥界也沒有侵吞之心,沒想到妖人竟有這份野心.
斷戈聞知消息,氣得大吼而起,不但中斷了修煉,還召集眾臣于皇宮殿堂之中商議對策.面對冥界重臣一張張焦慮的臉,他又忍不住一聲大吼:「各位!現在真的到了冥界存亡之際,生死在此一搏,存亡在此一戰,蒼冥人在看著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妖人得逞!」
「妖人幾番來襲,被我們殺得大敗而回,此番再來,也定然讓他們有來無回!」紫級冥帥肅武曾與妖人交鋒,多少有些認知,又知道斬風和布揚已經在妖境,妖軍固然勢大,但要過他們那關也不容易.
肅武的自信鼓舞了眾人,疑心盡去,都露出強烈的戰意.冥界數百年來無戰事,這或許是他們此生唯一參加戰爭的機會,想到這一點都興奮了.
「沒錯,我們大可封鎖冥鬼通道,在那片狹窄的通道里,縱使有千萬大軍也無濟于事.」
看到部下群情洶湧,戰意高昂,斷戈相當滿意,這才是他心目中的士氣旺盛的冥界,只有這樣的冥界,才有機會恢複冥界最輝煌的時代.
他罕有地朝眾臣笑了笑,道:「蒼冥人正看著我們,期盼我們的失敗,然後一舉吞並冥界,我們就讓他們看看,冥界不可欺,冥人不可欺!」
剛才還一愁莫展的大殿,此時已經云開月明,仿佛一切不祥盡去,然而大殿之中唯有一人默然不語,正是冥相元蘇.
他深知斬風與布揚的性格,若是等閑的妖軍,他們二人便想辦法處理了,特意遣使歸來,分明是妖軍勢大,連他們都要避其鋒芒,冥界萬萬不可大意,何況身後還有蒼冥界虎視眈眈.
斷戈很快察覺到元蘇的異常,憂心忡忡的臉色與其他人截然不同,開口問道:「冥相有何想法?」
眾臣都閉上嘴巴,等待元蘇的意見.在這座宮殿之內,所有人都有一個共識,冥皇固然是最強者,但謀略,策應,政論都數元蘇第一.這數十年沒有元蘇力挽狂瀾,冥界早已不知道衰落成什麼樣子了.
元蘇知道自己的影響力,正了正心神,坦言敘道:「妖人來犯本就是預料中的事,前番肅武擊潰之妖軍不過是試探.若無野心,也用不著試探,因此妖人之心早已可度.冥界如今的問題不在于要不要守,而是在于如何守,其中的變化差異之大,恐非諸君所能明了.」
平平淡淡的一番話,說得眾人都沉默了,妖軍來侵的確沒有什麼好說了,兵來將擋,但現在蒼冥界一直在背後盯著,如何作戰,又如何應對蒼冥界,這才是重中之重.
「蒼冥使團一直都在城中吧?這事要不要讓他們知道?」斷戈皺著眉頭問道.
元蘇一直在思索這事,只是事情突然,一時也沒有完善的思路,見冥皇詢問,沉吟片刻應道:「我們與妖人素無往來,也不了解,布揚信中也沒有說太多消息,一切恐怕都要等他回來.我們能做的就是全力封鎖冥鬼通道,防止妖人潛入冥界.」
◇◇◇◇
布揚很清楚自己的一封信,會給冥界帶去怎樣的混亂,卻無暇多想,單是一個黑水沼澤已經弄得他焦頭爛額,差一點全軍覆沒了.
鬼界這池深水恐怕不易涉,偏偏他最依賴的斬風有意無意間避開商議軍務,整日都與妖人們混在一起談天說地,他也無可奈何.
冥武士們可不認識斬風,雖然對他的手段頗為敬服,但對于他對妖人的舉動卻不敢苟同,常常暗自嘀咕,有些話甚至傳到了布揚的耳中.布揚聽了既可氣又可笑,卻又無可奈何.
終于,他在停留了七日後找上了斬風.
「老弟,我們是不是該有所行動了?」
斬風坐在群妖之中,正學著妖語,聽到布揚的質問後,只是靜靜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口里輕輕的吐出一字——等.
「等?等什麼?」
想到冥界現在危機重重,想到元蘇和斷戈每天承受的壓力,想到咄咄逼人的蒼冥界,布揚的聲音一下便扯高了.他咆哮的聲音打斷正在說話的妖人,一個個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斬風這才緩緩轉身.他並不是有意怠慢,只是不想把整個冥界的存亡背在自己肩上,那會與任務發生沖擊.而且,布揚也需要自己的判斷力,不能全依靠他.
「二十八支妖族,我們現在已經絡上十五族,他們都願意主動避開冥妖之間的戰爭.」斬風淡淡地開口道.
聞言,布揚有些目瞪口呆地道:「十,十五?我怎麼不知道?」
流千雪抿嘴一笑,「在你跳著腳訓練部下的時候,三位族長已經派人去辦了.」
「這麼說,你在等剩下的十三族?」布揚道.
「不.」
斬風斬釘截鐵地回應,讓布揚為之愕然,瞪著斬風看了半天,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平白無故縮在這毒水深處,不為了化解麻煩難道在等麻煩?
斬風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這才淡淡地道:「我在等鬼人.」
「鬼人?」布揚傻眼,雖然他聽說鬼人伏擊隊的事情,但那樣的小股鬼人根本沒多少作用,否則鬼界也不會被逼到如此境地.
即便鬼人到來也無法改變眼下的局面,至少北面的那二十幾萬妖軍不會在乎一,兩支鬼軍.
斬風知道他不懂,也知道他本就不是個喜歡用腦子的人.這位心胸寬廣,作風豪爽的摯友是游蕩天下,任俠除暴的料子,現在讓他坐在統帥的位置上為千萬人思考出路,實在有些難為他了.
于是,斬風朝璃歡使了個眼色.
璃歡心領神會,含笑應道:「那批鬼人實力不俗,領軍者必是一位能人,他們游走于黑水沼澤,絕不是只為了擊殺幾個妖人,否則這里的妖族早就風聲鶴唳,也就意味著那支鬼軍另有任務.」
「說清楚一點,他們有什麼任務?」
「我們.」璃歡微微一笑.
「我,我們?這是什麼意思?」布揚越聽越胡塗,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璃歡.
「鬼人勢危,若無外力,恐怕難以起死回生.這支鬼軍徘徊在黑水沼澤附近,目的大概只有一個,就是監視冥鬼通道的動靜.之前妖人用巨牆封死出口,如今出口已開,大人您又帶著部下過來,他們必然不會再等.」璃歡解釋道.
布揚不解地問道:「那他們為什麼不出來與我們相會?都這麼多天了,我們是來干什麼的,他們應該也很清楚才是啊.」
璃歡淡然一笑,朝妖人一方努了努嘴.
布揚也不是蠢人,目光掃及妖人,豁然開朗,卻有新的疑問產生:「既然鬼人礙于妖人不肯出現,我們為何還要在此等候?」
斬風也道:「老哥,鬼人是什麼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作事素來謹慎小心,沒有把握之前絕不肯露底.」
「難道你是想?」
「數日以來,這些妖人溫和守禮,純樸老實,本不該陷入戰亂,鬼人必須明白這一點.」斬風道.
布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既然自己沒有任何辦法,也只能聽斬風的.
不過沒等他轉身,一個黑影已經悄然無息地出現在枝頭,冷冰冰地道:「有見識.」
斬風似乎早就知道鬼人潛伏在側,揚眉掃了一眼,也不多言,這種場面交給布揚去說會更加得體.
布揚迎著鬼人走去,抱了抱拳,正色道:「我是冥界統帥布揚,閣下是?」
「我是魆冰魂.」鬼人全身包裹在黑衣中,只露著一雙眼睛,看不清樣貌,不過貼身黑衣把她的身材完全顯露出來,竟是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讓眾人有些意外.
流千雪抿嘴一笑,伏在斬風耳邊道:「這一定是一位美人.」
斬風不置可否.他只關心流千雪,其他人是男是女都一樣,也沒放在心上,全神貫注地聽著布揚與鬼女的對話.
「你們還要向北嗎?」魆冰魂的單刀直入讓爽直的布揚很舒服,正色點了點頭,道:「我們此行就是制造聲勢,讓妖軍明白冥界已經插手,給他們一些壓力.」
「就你們這麼一點人?」魆冰魂冷冷地掃視冥武士聚集處,不屑之色盡在話里.
布揚有些不悅,沉著臉道:「人是不多,.xs.\С\om 1|6|k官方招牌猛男四菜一躺上傳
但只要敢戰就夠了,總比不戰而敗要強.」
魆冰魂何嘗聽不出他的諷刺之意.鬼人見妖便退,幾乎已經成了習慣,雖然是事實,卻也是眾多鬼人心中之痛.她冰冷如劍的目光狠狠地瞪了布揚一下.
冥鬼兩方本是同盟,見面卻是唇槍舌劍,連斬風也被弄得措手不及.不過,從鬼女的反應來看,鬼人似乎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那一步,否則以鬼人重利的性格,此時對任何援兵都會善以待之.
流千雪也是感到茫然,經曆了好幾場大戰,鬼界的確節節敗退,不可能是幾十萬鬼人同時在作戲.
布揚,魆冰魂就像一對歡喜冤家,瞪著對方就是不肯退縮,氣氛也被兩人弄僵了,倒是妖人們興致勃勃地看熱鬧.
事到最後,斬風不得不出面打圓場,淡淡地勸道:「北面有二十萬妖軍等著你們.」
布揚見他出面才怏怏退卻,但臉上的憤然之色沒有絲毫減退,冷冷地瞥著魆冰魂,大有「我們好心來助,你們卻不大抬舉」的意思.
魆冰魂也不甘示弱,用眼神回應:「你們目中無人,我們鬼人才不稀罕冥界的援兵.」
斬風對兩人依然耿耿于懷的反應感到無言,不過既然鬼人出面,說明他們已經按捺不住,且聯絡二十八支妖族的事情也快完成了,現在是考慮該如何擊破北面二十余萬妖軍的時候了.
不管魆冰魂和布揚的劍拔弩張,斬風直接問道:「魆冰魂,你們來了多少人?」
「三百余人,怎樣?」魆冰魂對斬風照樣不客氣,橫眉冷目,像是欠了她一輩子錢似的.
斬風見了不少鬼人,卻沒見過脾性如此火爆的鬼女,不禁搖了搖頭.
魆冰魂看在眼里,又冷冷道:「本帥就是這脾性,看不慣可以不看.」
斬風暗自感慨,當年的硯冰雖然強悍,內在卻極盡溫柔,魆冰魂的個性可以算是另類了.他淡淡地道:「冥帥准備以五百之眾突襲妖軍,鬼人可願配合?」
「就憑這些人?」
「是啊,就這些人,冥人做事,素來無懼生死.」布揚傲然揚首,用俯視的目光瞅著鬼女,明顯在說「我們沒你們那麼怕死」.
魆冰魂卻意外地平靜,目光盯著斬風片刻後,移向流千雪,「仙子也認為可行?」
「世上之事,唯有盡力二字,結果如何,但憑天意.」流千雪道.
魆冰魂若有所思地托起了腮幫子,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輝,半晌又問:「那邊的妖人堅不可破,刀斧都沒什麼用,你們有什麼辦法可以擊敗他們?」
星華二子一直閑飛于側,見斬風突然投來目光,知道該自己出場了,同時落在魆冰魂對面的枝椏上.
「石妖並不可懼,他們形體壯碩,股膚如石,的確不易擊破.」
「這是天下共知之事,鬼術以靈巧迅捷見長,然而那些妖人被刺上幾十刀都不倒,你們又能如何?」魆冰魂說完,自己也神色一黯,無力感允斥了整個眼眸.
「那是鬼人擊不得法.」琉流道.
「不得法?妖人全身上下我們都刺過了,甚至抓了石妖試驗,就連眼睛都堅硬如石.」
璃歡輕聲一笑,忽又覺得過于輕佻,連忙端了端神色,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妳看後方的這批妖人,斷其根便亡其身,你們對付黑云花妖時便是用此手法.」
「那又如何?」魆冰魂認出璃歡二子便是當時與妖人大戰之人,實力非凡,輕視之心盡去,言語中多了一點尊敬.
璃歡答道:「各系妖族各有特色,況且青妖族有上千支妖族,豈可一概而論?」
魆冰魂見他侃侃而談,似乎有些真材實料,態度更加溫和,不再打岔,靜心聆聽.
璃歡對妖人也是一知半解,不過鏈石妖族是青妖界的名門,他知道的更多些,此時娓娓道出,片刻就把在場諸人震住了.
斬風早前聽過一次,但如此詳盡的描述卻也是頭一回聽.當他聽到鏈石妖族的力量盡藏在腰間的石鏈之上時,心中不禁一動,環狀的石鏈倒是與蒼冥人的環府有異曲同工之妙.
「閣下知道妖軍覬覦冥界之事嗎?」
魆冰魂先回以尖銳的冷笑,還伴隨著一種女性獨有的森冷目光:「青妖界覬覦諸界,仙鬼人冥哪個不是他們的目標?我率隊游走此處,為的就是監視妖軍入侵冥界的動向,你們的反應太遲鈍了.」
就連布揚也不能否認冥界的反應遲鈍,因為蒼冥界的事情,冥界做事一直猶豫不決,若不是斬風出現,這支先遣軍恐怕未必能夠成行.
「遲也罷,早也罷,事已至此,還是先商量如何擊破眼前那二十萬妖軍.」璃歡之言多少緩和了些氣氛,也把布揚從尷尬中解救出來,這位冥界統帥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沒什麼可商量的,你們敢打,我們就敢上.」魆冰魂冰目一瞥,雖是女子,但英雄氣概卻壓倒了在場的眾多男子.
布揚,璃歡等人都為之汗顏,只有斬風依然淡淡地看著黑色身影.
凝望著那雙晶眸,他心中不禁一動,鬼界英傑能人眾多,絕不在諸界之下,而且鬼人陰險擅謀,謀略之士比比皆是,斷沒有讓妖人壓著打的道理,其中多少有些耐人尋味之意.
斬風突然開口道:「閣下是哪部鬼軍?」
魆冰魂一愣,目視斬風久久不語.
旁人都覺得奇怪,既是鬼軍自有統屬,魆冰魂如此反應實在有些意外.
「有必要告訴你嗎?」
「問一句而已,何必在意?」斬風淡淡地頂了一句,似弱實硬,把魆冰魂逼得無路可退,若是不答便是心中有愧.
魆冰魂緊咬牙關,沒想到這個人竟比冥帥更難應付.她哪里知道斬風有百年經曆,閱曆之豐豈是她能比擬,雖然憤恨,卻也無奈,只得冷冷應道:「冥門衛軍.」
斬風對鬼界了解頗深,冥鬼通道一帶原本是鬼界防禦的重點,設置重兵,因為人界素來柔弱,任人宰割,仙域也難以攀登,唯有冥界是鬼界大敵,而冥術又專克鬼術.
見斬風不再說話,魆冰魂也愣住了,她實在看不懂這個男人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氣氛因此突然沉寂下來,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敵就在北面,冥人要上卻又不敢安心,鬼人則在說「你們上,我們就上」,不願卷入任何戰亂的妖人則站在一旁看熱鬧,已經卷入卻又不想主事的流千雪和星華二子為斬風馬首是瞻,弄得誰也不開口,場面僵在那里.
打破死寂的不是任何一人,而是三部妖族突然引發的騷動.騷動之源是黑水沼澤一次輕輕的漣漪,片刻間,甯靜的妖人跑得花枝亂搖,枝葉紛飛,一時間倒把小小的樹林點綴得花團錦簇.
「璃歡,怎麼回事?」看到抱頭鼠竄的妖人,斬風騰地站了起來.
璃歡也是納悶,妖人只是慌亂跑動,既無目的也無方向,就像一群無頭蒼蠅,彼此也沒有任何交談,因此無從探知事情真相.無奈之下,他只能上前抓住一名花妖.
根部離地,花族小妖整個人頓時呆若木雞,不過臉上的慌亂倒是看不見,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璃歡.
「喂!出什麼事了?」
「水……水妖!」
璃歡心頭一緊,目光立時投向泛著微波的黑水,雖然監視極密,卻只想著花妖,樹妖和石妖,萬萬沒想到水中還有妖物.
「璃歡,怎麼回事?」
「大人,剛才有水妖襲擾,故而擾動.」
眾人勃然變色,連斬風也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為毒水之故,所以他們對于水中並沒有在意,即便想到魆冰魂的水下突襲,也沒有料到妖人也會如法炮制.
「看來我們才是瞎子,敵人近在咫尺,卻無人知道.」
魆冰魂最為尷尬,鬼人最擅長潛伏之術,偏偏被妖人用潛伏術騙過,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偏偏她是女子,性情又是刁鑽古怪,越發不憤,最後竟氣得閃身走了.
「不要緊吧?」布揚問道.
璃歡道:「只怕北面大軍早已知曉此處的變故,未曾潛軍來襲必然是因為毒水之故.目前雖然暫時無憂,不過進襲之事已是刻不容緩,否則妖軍從兩翼南下,包圍整個黑水沼澤,我們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斬風也開口道:「最可怕的,還不是二十萬大軍.」
「那是?」布揚見斬風忽把目光投向那群依然慌亂的花妖,不禁一愣,「他們?」
斬風神色凝重地點點頭,道:「花妖的身體雖小,但他們並無弱者,我不擔心外面那二十萬大軍,只擔心情勢之下他們會被逼參戰.」
「這些妖人雖然有些古怪,但——」
斬風見他不服,擺擺手道:「這些小妖專攻心神,若心神有失,即便再強大也無濟于事.若某日妖族入侵,冥妖大戰,這種奇技在敵我交鋒中施放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布揚想到千萬冥人心神受擾,無力為戰的場面,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斬風不禁感慨,這片由神樹引領的世界神妙絕倫,強弱轉換只在眨眼之間,即便一株小草也有置人于死地之時.青妖界可以說是世界的縮影,絕不能用單純的仇敵二字一概而論.
「你說的極是,不過有使者回去,斷戈必然會封鎖冥界入口,冥界的安危暫時不用太擔心,現在我們又該如何?」布揚道.
「妖人敢對冥界下手,是因為鬼人已經無法形成威脅,只要給他們迎頭痛擊,一個鬼界就足以鎖住他們的腳步.」
布揚霍然明了,妖軍一旦感覺到鬼人勢力複起,攻擊冥界的計劃必然擱下.這的確是釜底抽薪的好辦法,但要讓妖軍感覺到威脅,這個「迎頭痛擊」只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老弟,我對鬼界和妖軍都沒有多少了解,事情要靠你了.二十萬大軍,你有把握嗎?」布揚除了干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老哥,冥界勢弱,不拼死一戰,恐怕守是守不住的.」
布揚在冥界也以剛勇著稱,只是統帥的職位束縛了膽量,見斬風如此斬釘截鐵的要戰,心里也翻起了戰斗的火焰,「好吧!我聽你的,找機會狠狠咬上一口!」
「妖人分為七等,由強至弱層次分明,我大致能分辨出來.」璃歡進言道:「我們數目太少,不能與主力相碰,先找弱軍給予痛擊.」
「不.」
斬風英眉怒挑,森冷地道:「要打就要找最狠,最強的打,如果五百人能擊潰他們最強的一族,其他低等妖族才會望而生畏.」
璃歡愣住了,這番話豪氣沖天,心中莫名地感動,但現實的難度也在提醒著他,要想完成斬風所說之事,五百勇士要凝成一把利刃,狠狠刺向敵人的心髒,那不是單一作戰就能解決的問題.
入侵冥界,代表著妖人全力擴張期的到來,這個受到邪惡力量控制的種族一旦進入冥界,斬風所期待的兩界後援力量便蕩然無存,所以這一戰非打不可.
如何處理二十八支分布黑水沼澤的妖族,成為當務之急,可是布揚和斬風都有些束手無策.若是強殺,短時間內固然有一定效果,但剩下各族必然拼死反抗,惑心術之類的妖術多少能牽制冥軍的行動.
◇◇◇◇
黑水沼澤之北,雖然沒有了黑水,但大地依然是黑色的.二十萬妖軍就在此枕戈待旦,隨時准備出擊.
這是一支完全由石妖系妖族組成的石軍團,每一個士兵都擁有堅石一樣龐大而笨重的身體,走一步連大地都在晃動.石軍團受到行動速度的影響,進展極慢,其他族早就殺到邊緣,他們才打到黑水沼澤.
妖族的入侵大軍名義上是統一指揮,但由于部族眾多,因此大都以部族為小軍團,幾個部族聯軍為大軍團,分頭出擊作戰.石兵團一路慢行,憑借著龐大的身軀和堅不可摧的防禦力,瓦解了鬼人一次又一次的突襲,全面擊潰勢力范圍內的鬼族殘兵後,最後屯兵于此.
「橫掃九界,唯妖獨尊!」
黑水之側,陰郁之所,猖狂地向天地吼出這一句的,便是石軍團的領袖——烈雷王.
烈雷王身高五丈,是一只巨型石妖,來自石系妖族之一的鏈石妖族.鏈石妖族的特性在于腰間有一圈天然環鏈,似金似金,似石非石.鏈石妖的力量都儲藏在這條環鏈之中,而這條奇特的環鏈又被稱之為「天鏈」.
面對黑水之毒,強大而眾多的石妖都無能為力,只能望水興歎.然而,烈雷王進入鬼界以來戰無不勝,掃蕩過無數鬼軍,養成了心高氣傲的脾性,隨時隨地都露出指點江山的狂野氣魄,因此狡詐而凶狠的他想出了讓二十八支妖族替他們清理道路的辦法.
「讓二十八族的廢物給我快一點,我要把這一帶變成石妖族群的強大基地.鬼界像這樣的水旺之地可不多,絕不能被別的族搶了.」
烈雷王的話,投射出眾多妖人領袖的心態.這不是一場侵略戰爭,而是一次打獵游戲,獵物便是廣闊的鬼界大地,誰搶到的地盤越多,日後的勢力便越大,在妖族中的說話權也越大.
事實上,在黑水邊緣,一項龐大的建城工作早已展開多時了.烈雷王野心極大,目光長遠,當大部分妖族還在為爭奪鬼界的土地拼命沖鋒時,他已經把目光移向了另一片天地——冥界.
黑水沼澤是通往冥界前的最大水域,即便是像他們這樣的石系妖族也需要一定的水源,所以他打算控制黑水沼澤,建成軍事基地,因而千里迢迢的遷來大批樹系妖族轉化毒水.
與此同時,興建他的雷石王城的計劃,也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黑水沼澤以北,已經建好了一堵長達百里的城基,左右兩側與黑水沼澤的邊界相連,數以萬計的石妖士兵整天忙碌地穿梭在建築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