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蒙冤袁崇煥 第八章 哀哉忠魂4



“地啊,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啊,你錯勘賢愚枉為天!”

北京菜市口附近的街市。

袁崇煥的妻子阮氏從湖廣會館出來,剛過虎坊橋街門,就遇上刑場圍觀的市民,他們正陸續返回各自家中。

一市民邊走邊說:“痛快!國賊袁崇煥被剮得血肉皆無!”

另一市民誇耀地說:“聽說袁賊通敵是謝尚政捅出來的,要不還真險呢!”

又一市民歎了口氣:“真夠慘的!就剩了一付骨頭架子!”

阮氏聞言,一把抓住說話的市民:“誰?你們說的是誰?”

“袁崇煥啊!”

“哪個袁崇煥?”

“還有幾個袁崇煥,就是遼東那個督師袁崇煥!”

“他……他怎麼啦?”

“他通敵叛國,剛剛被凌遲處死啦!”

阮氏一聽,轟地一下,頓時昏倒!

人們擁過來,施以急救:“大嫂!”、“大嫂,你醒醒!”

阮氏在人們呼喚聲中,緩緩睜開眼皮。

“噢,醒過來了!”

人們剛想問些什麼,可卻見阮氏掹地一躍爬起,直朝菜市口刑場奔去! 虎坊橋距離菜市口刑場並不太遠,但當阮氏跌跌撞撞地趕到時,刑場已是空無一人。不久前還亂亂哄哄,熙熙攘攘的,如今已人去煙散,只有孤孤零零的木樁依舊矗立在那里。

阮氏走向木樁,尋找著丈夫蹤跡,低頭一看,只見地上一片血跡。

阮氏撲下身去,捧起一掬血,她目視累累血跡,如癡如呆:“崇煥,你在哪里?為妻怎麼看不到你?怎麼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她望著這血跡!斑斑血跡!流成小溪般地血跡!

阮氏再也控制不住,抱住木樁,她失聲痛哭:“崇煥,夫君啊!為什麼……你死得這麼慘啊!蒼天啊!為什麼……冤殺好人啊?”

阮氏披頭散發地急步返轉,來到謝尚政官邸門前。

阮氏欲哭無淚,滿腔悲哀化成極度憤怒,拚命地用身體撞擊著緊閉的朱漆大門!

大門被撞得咚咚作響……

阮氏用盡平生的力氣一邊撞擊,一邊厲聲斥罵:“謝尚政:你為什麼要騙我……騙我啊!你傷天害理……殺人不見血啊!……”

謝尚政緊張地站在天井里,聽著阮氏在門外的斥罵聲。

瀅兒走了過來,不悅道:“這個女人瘋了!罵上門來了!”

阮氏依舊一邊撞擊一邊痛罵:“謝尚政!袁崇煥有哪一點對不起你?你窮愁潦倒的時候,是他將你重新啟用;你老人去世,無力發送的時候,又是他替你披麻戴孝,養老送終……二十多年,他一直把你視如手足,勝過兄弟!可你竟然恩將仇報,賣友求榮,你……你白披了一張人皮!你投靠奸邪,出賣自己的弟兄,你還算個人嗎?謝尚政,你不得好死!……”

大門被撞得哐吱作響……

謝尚政龜縮在院內,茫然不知所措。!“你就這樣挺著讓她罵嗎?”瀅兒一臉凶氣地沖過去,吩咐家丁:“遝不趕快把這瘋婆子轟出去!扔到野外喂狗!”

家丁打開大門。

阮氏憤怒地沖了進來。

四名彪形大漢立即上前,扭住阮氏,捂著嘴巴,將她架出門外。

龍潭湖畔,一座新墳立在湖邊。一塊墓碑矗立在墳前,上書“督師袁崇煥之墓”。

碑前供奉著飯菜和一杯酒。

鉛云低垂,陰霾密布。香爐中青煙搦搦,仿佛是袁崇煥的冤魂渺渺升天。

茅元儀和楊宛素並跪在墓前,淚水徐徐,燒香焚紙,祭奠亡靈。

他們熱淚簌簌,叩首祭拜。

茅元儀端杯起身,將酒灑在墓前!

衣衫襤褸、幾近呆癡的阮氏緩緩走來。!阮氏目視墓碑,跪拜墓前,忍不住失聲啜泣,話語喃喃:“崇煥,夫君啊!想不到你沒有喪命敵手,反被昏君殘殺!你我夫妻竟如此訣別!讓妾身給你捧上一把土吧!”

阮氏雙手扒土捧著灑在新墳上。

阮氏祭奠完畢,站起身來,卻猛地發現殘破被毀的袁母祠堂竟近在咫尺。

這是茅元儀和楊宛素有意安排的,旨在讓袁氏母子厮守相伴。他們伴著阮氏來到被毀的袁母祠堂。

只見殘壁斷垣,雜草叢生,袁母塑像七零八落地碎裂在地。但崇禎親題的橫匾“岳母風范”四個大宇仍依稀可辨。

一陣清風吹來,枯葉蕭蕭飄零。

阮氏跪在破碎的“岳母風范”橫匾前,用帶著血痕的雙手,緩緩撫摸著袁母的塑像,熱淚滾滾:“母親大人,您老人家高風亮節,為使崇煥精忠報國,毅然縱火焚身,可怎麼會想到崇煥為大明江山耿耿忠心,出生入死,卻落得個千刀萬剮的下場!母親,您說天理何在?公理何在啊?您老人家也一定含冤九泉吧!母親,崇煥!袁氏名節,凜然浩天!妾身隨你們一起去吧!”

阮氏言畢,躍身一頭撞向石柱!

楊宛素哭著一聲驚叫:“嫂夫人!”

茅元儀連忙上前,抱著阮氏,阮氏已經氣絕身亡。他輕輕放下阮氏,淚水汩汩湧淌,仰天長嘯:“滿門忠烈!千古奇冤啊!”

揚宛素百感交集,心中陡地湧出《竇娥冤》中那悲嗆的唱段:“地啊,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啊,你錯勘賢愚枉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