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大破天門 第十二章 檀淵之盟

“你不是跟楚王勾勾搭搭麼?怎麼又說他會進取關中了?”楊排風很奇怪地問道。

“這當然是用來騙他的。”我撇了撇嘴回答道。

“連皇帝也騙,還有誰沒有被你騙過?”小丫頭非常懷疑地問道。

我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後,非常慎重地回答道,“這個麼,嚴格地來講,除你之外的所有人,都被我給騙了。”

楊排風聽了以後有些不解,低著頭苦思冥想了半天後,終于明白我話中的意思,看著我的眼神也變得比較古怪。

四郎跟五郎騎在馬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扯著,聽到了我的回答,也覺得非常奇怪,卻以為是我故作玄虛地來騙小姑娘的,卻不知道我的話中確有所指。

所有的人當中,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楊延昭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小丫頭楊排風。

但是這個事情的真相已經沒有人去關心了,甚至把真相說出去都會有人嘲笑,一個已經憑著自己的文治武功混到了雄霸一方,進位王爵的年輕人,居然會去冒充別人的身份?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雖然欺騙真宗有些不太仗義,可是對于楚王,我確實也不是很放心,整天想著如何奪位當皇帝的人,你不能指望他對你講什麼仁義,那都是用來騙人的,翻遍中國曆史,每一個階段都寫著兩個大字——騙人!倒過來看地話。就是三個大字被人騙!

當初鴻門宴上,劉邦騙了楚霸王,所以才有了後來的大漢王朝。而項羽在鴻門宴上被漢高祖欺騙,所以才有了霸王別姬十面埋伏。

騙人和被人騙,永遠都是一對孿生兄弟。

楚王這家伙雖然受過我的恩惠。但是我也從他地身上得到了豐厚的回報。可以說兩個人是利益的結合。各取所需,求仁得仁,誰也沒有義務再為對方付出什麼,誰也沒有權力再向對方索取什麼,大家用一句通俗易懂地話來說就是兩訖了!

因此當我聽說楚王地大軍已經攻占了洛陽,心里面就有些猶豫了。這家伙連親兄弟都敢黑,更何況我一個沒見過幾面地前盟友?

自洛陽北上,一渡過黃河就可以進入山西境內,攫取解州之鹽利。坐擁三關之雄險,東進河北,則中原可定,到時候我西北三面受敵,情況豈不是非常之糟糕?所以這種情況是我絕對不能容許出現的,現在我的第一想法,就是要經山西收入我的囊中,到時候秦晉在手,豈不是天下我有?山西境內的煤鐵鹽我早就垂涎已久了,如今楚王造反,倒給了我這個師出有名的機會了!

才到了晉州地時候,就發現這里的居民們已經在准備躲避戰亂了,住在城中的居民們將日常所用的各種東西,慢慢地向附近地山區轉移,一旦戰爭打響,他們就要在山中居住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了。

楊排風看了這些為生存在四處忙碌著的樸實鄉民們,心中有些感慨,忍不住說了一句,“不知道到了什麼時候,天下才會太平啊!”

很平常很普通的一句話,卻在我的心里面掀起了漣漪。


是啊,什麼時候才能過上太平的日子?我的心里面也沒有個譜兒。

宋朝建國之初,也自是雄心勃勃,橫掃東南,平定北漢,卻終于因為契丹人沒有能夠一統天下,西南也在大理的手中,西方的吐蕃人雖然不是什麼太大的勢力,卻也經常入寇蜀中。再加上各地的農民起義,天下沒有幾天是太平的。

自從我來到這個時代以後,就一直在戰火之中徘徊著,雖然我的運氣比較好,一步一步地登上了這個世界的高點,卻始終沒有跳出這個時代的牢籠,戰爭的陰云依然時刻在威脅著我的生活,即使是同家人一起去江南游玩的念頭,現在看起來也是非常奢侈而遙遠的。

怎麼樣才能解決這個問題?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一統江山!

想到這里,我不由得苦笑了起來,人家打江山總是有什麼堂而皇之的口號的!比如什麼驅逐韃虜恢複中華,或者什麼反清複明,恢複漢家江山,再或者是什麼中興漢室,替天行道等等!一個個聽起來令人精神煥發,大義凜然!可我是為了什麼?難道就是為了自己能夠同老婆一起去蘇杭二州游玩的時候不用經過敵占區?呵呵!

三萬大軍在晉州休整了一下後,留下兩萬人交代給四郎和五郎駐守,我帶了一萬人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山西南邊的風陵渡,大軍駐紮在此,封鎖了黃河渡口,以拒叛軍。

楚王的軍隊正在汜水關下與朝廷的大軍混戰,在擊敗了原守軍之後,呂端緊急在京師之中征集新兵,又向各地發出了勤王令,很多沒有投靠楚王的勳貴子弟,為了家族的利益,都加入了對抗楚王的隊伍,其中我的那兩位把兄弟,許久都沒有消息的鄭途與石胖子,也從江南帶著人馬趕到了汜水關前,與楚王相持。輟哭是否真心地對抗楚王我不知道,但是石胖子卻是一心想要教嘩嚏王為祖父報仇的,石守信在洛陽之戰中與城共亡,已經被朝廷追認為忠烈王,此時的石胖子經過在江南的一番曆練以後,早已經不是當年之吳下阿蒙,與鄭途一起帶著官軍,硬是將楚王的大軍阻擋在汜水關前,再難東進一步!

楚王的大軍向東受阻之後,就有一支人馬北渡黃河,企圖進入山西境內,結果被我的人馬給堵了回去,中間起了些沖突,那帶兵的將領對我不敬,被我的手下給拿了下來,直接梟首示眾,然後又盛在木匣當中原封送了回去。說是以儆效尤。

楚王地部將見狀大怒,紛紛自請帶兵入晉,結果卻被軍士陰明雨給攔了下來。

不到兩日後。楚王的使節就來到了風陵渡口,求見于我。

“陰先生,怎麼又是你啊?”我很意外地發現來者居然是楚王的頭號軍師陰明雨。不覺有些意外。

在我看來。他似乎應該留在楚王身邊,起到地用處要更大一些,突然來到這里作使節確實有些浪費了。

陰明雨苦笑了一下後說道,“王爺在這里大發神威,在下豈敢不來?”

“此話就有些見外了,我們之間何須如此客套——”我笑著將陰明雨迎進了內室。

陰明雨尚未坐定。就搶著說道,“今次王爺的手下,殺了我軍的大將,楚王手下眾將群情激奮。我家主公唯恐按捺不住他們地情緒,影響了兩家地交情,特意命我前來朝拜王爺,順便說些事情。”

我搖了搖頭,毫不掩飾地說道,“你們想干什麼我很清楚,但是有一點我必須告訴你們,黃河以南隨便你家王爺怎麼搞,可是這山西地地盤兒,我是早就預定下來了!”

“王爺還真霸道!”陰明雨苦笑著說道,“這些事情楚王都不計較,只是楚王有個問題,想要王爺親口回答,不知可否?”


“說來聽聽倒也無妨!”我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陰明雨認真地說道,“如今我家楚王已經得到了大理與吐蕃的支持,以蜀中為基地,占據湖廣,兼並江浙,中原以南,盡入我手!一旦攻下汜水關,則京師就是囊中之物!到時候三皇子的大軍勢必會不顧一切地南下,一場大戰在所難免!我家王爺想要問一下,平西王您是願意支持我家王爺入住京師,還是希望三皇子繼續糟蹋先帝的基業?”

“呵呵——”我笑著搖了搖頭,好家伙,原來是逼著我表態來了,難怪對手下被殺的事情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我想了想後故作嚴肅地反問道,“那本王就作壁上觀如何?呵呵——”

“王爺又在說笑。”陰明雨很不樂意地對我說道,“我家王爺以誠相待,奈何平西王爺您為什麼不能說句心里話呢?難道讓您在我家王爺與三皇子之間做一個決定就如此令您為難不成?”

“山西!”我將頭抬了起來,非常認真地說道,“我只要山西!”

“一言為定!我代楚王答應王爺,山西永遠是平西王爺的屬地!”陰明雨將牙一咬,一口答應下來。

陰明雨在得到了我地保證之後,很快就趕回去了,他得到一個我不支持真宗的承諾,而我則得到了整個山西的控制權,雖然現在這個控制權還沒有完全掌握在我的手里。

蕭綽與真宗地談判也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

王欽若雖然是個見風使舵的家伙,卻也頗有些能耐,與契丹人唇槍舌劍地爭執了幾天之後,又得到了真宗的許諾,除了不可以出賣領土,別的什麼都可以談,只要契丹人撤出河北,一年之內不許插手中原事務,大宋就答應每年送給契丹人歲幣三十萬。

蕭綽在狠狠地壓榨了真宗一筆後,終于答應了宋真宗提出的媾和要求,雙方的代表在檀州城外的大澤上正式簽署了一份備忘錄,因為這個盟書是在檀州大澤上簽署的,因此後人也將這個大事件稱之為“檀淵之盟”。

盟書中規定,大宋與遼國正式結為兄弟之邦!遼帝耶律隆緒稱宋真宗為兄,宋帝尊遼太後為叔母,宋每年送歲幣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給遼國,雙方罷戰撤兵,仍以白溝河為界,派使者定期互訪。

在商量賠償問題的時候,大宋的眾臣們堅決不同意賠款,這使得談判幾乎弄僵,後來王欽若沒有辦法,只好想出這麼一個歲幣的名目來,聲明這不是賠款,而是大宋皇帝送給遼太後作為梳妝錢的,這樣才勉強地通過了。

在數目上的變化也很大,起初蕭太後要求銀一百萬,寇准聽了堅決不同意,真宗也擔心歲幣給太多了,自己沒有錢去平叛,便要求王欽若壓價,王欽若只得軟硬兼施的給遼國的使者談了三天,終于將數目敲定在總數三十萬上。算是給了真宗與眾大臣們一個交待。

盡管如此,王欽若地名聲也臭了,誰讓他將自己置身事中?這簽署停戰協定的賠款方代表,命中注定是要作為替罪羊被國人唾罵一萬年的,王欽若算是趕上了!

就在聯盟地議定書就將簽署的時候,宋遼之間又發生了一件險些影響到雙邊關系的大事!

遼軍地統帥蕭撻覽。在雙方停戰期間獨自騎馬去宋營控制區查看地形。結果被守衛地士兵給發現了。一陣亂箭射了過去,蕭挺覽避之不及,身中數支流矢,返回軍中不到半日就一命嗚呼,成為這次宋遼大會戰中唯一橫死地高級將領。

事情發生之後,遼軍震怒。蕭挺覽在遼軍之中威信極高,三軍將士對其非常愛戴,如今蕭撻覽居然死在了宋人的箭下,遼軍幾乎傾巢出動。欲為統帥報仇雪恨,幸虧太後蕭綽與楚王韓德讓極力阻止,才沒有釀成大亂!真宗聞聽此事,雖然心中暗自慶幸遼軍又失去了一位天才將領,卻也擔心此事會影響到即將簽署的宋遼互不侵犯協定,因此在關于賠償的語氣上就軟了一些,多給了遼國一些財帛,用來消災。


經過了一番周折之後,宋遼雙方終于簽署了這份意義深遠的檀淵之盟軍事與政治雙邊協定,從此大宋的國際地位降低下來,成為向契丹人每年納貢地弱國。

而消除了北方威脅的宋真宗,此時也開始了奪取河洛的准備工作,十二月初八,真宗親自率領大軍二十萬,在樞密使曹彬的陪同下,帶著寇准、王欽若等大臣,由檀州出發,一路向京師行來。

天門大陣中沒有被攻破地其余七門,也由于蕭太後的撤離失去了作用,多年以後,當我故地重游的時候,依然可以看到當時布陣時留下的痕跡。

此時的楚王,已經擁兵四十萬,戰將無數,更兼並了江南水師,洛水之上,到處可以見到楚王的水師在活動,儼然已經有了同真宗分庭抗禮的實力。

而我借著防備楚王北上的名義,已經將山西南部的控制權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在風陵渡停留的這段時間里,我又見到了兩個分別很久的人,鄭途與石胖子。

“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我非常驚奇地望著這兩個最近名聲鵲起的世家子弟,有些拿不准他們的來意。

按道理說,他們兩個人在汜水關保衛戰中風頭很盛,將楚王的大軍硬生生地拖在關前,不得前進一步,知道朝廷的大軍返回,這可是非常顯赫的功勳,再加上他們的家世都不錯,自己又都在江南有過地方官的精力,承上輩的恩蔭,更容易混出個名堂來。

原來按照我的想法,這次真宗回來,起碼也得給他們兩個安排個按察使或者觀察使之類的官銜兒,加以重用,又怎麼會輕易地放任他們離開前線呢?

“一言難盡啊——”石胖子的臉上滿是滄桑,鄭途的表情也是非常地苦澀。

我連忙追問究竟,過了很久才搞清楚了狀況,原來這兩位不得重用,確實跟我這個把兄弟大有關系的。

真宗回到京師以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往汜水關增兵,並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李繼隆、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高瓊並領諸軍節度,在汜水關前拉開陣勢,決心要與楚王以較高下。

李繼隆等人乃是真宗在開封府衙時重用過的人手,此時水漲船高,成了一方大員,自然是心高氣傲不可一世,聞聽汜水關前有兩個世家子弟聯手抗住了楚王叛軍的數度攻擊,便有些不太服氣,用心以察之下,便知道了這兩個人與我的關系,並將此事上報給真宗知曉。

真宗此時卻對我進占山西南部非常不痛快,再加上先前的河北戰場上的不告而別,更是怨氣紛紛,因此一聽到鄭途與石胖子二人都是我的把兄弟的時候,心里面就有些不太舒服,鑒于兩人的功績,倒也不敢做的太過分了,便尋了一個由頭兒,將兩個人給趕回了老家,賞了一個閑散的官職,掛了起來。

這兩個人原本從軍就是為了出將入相的,此時既然得不到真宗的重用,自然心中滿是怨言,聞得我近在咫尺,便悄悄地跑了出來,想要到我這個春風得意的年輕王爺這里來,發一發牢騷,倒一倒苦水。

聽了這些事情的經過後,我呵呵一笑道,“我當時什麼事情,不過是受了點委屈罷了!想當初我在江南做官,事事辦的如意,不也是被先帝給招回了京師,做了一段兒時間的冷板凳麼?你們兩個壞就壞在跟我走的太近了,如今皇帝對我心存芥蒂,又怎麼敢放心用你們?若是你們老老實實地呆在家里面,閉門不出,說不定皇帝還會考慮重新啟用你們,可是你們現在居然跑到我這里來訴苦?天啊!我看你們是沒有出頭之日了!”

“啊?不會吧——”兩個人互相看了看,同時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