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章 惡路王,以及南天弓星

1

「不過春賀同學,你准備得還挺周到的嘛。」

被坐在副駕駛座的織姬這麼一問,駕駛座上的阿春答道「什麼?」

載著兩人的車子穿過兩國橋的閘門奔馳在舊東京的靖國通上。阿春打了電話給見城,跟他借用這部個人持有的房車。

「明明還沒決定要去舊東京,你卻早就准備了通行證對吧?要取得這種東西不是很花時間嗎?」

「啊——……其實這也沒什麼啦。」

逃學到阿春家跟火之迦具土會面後。

兩人在因店長出差而暫停營業當中的『彌勒堂』准備好汽車及文件,隨後便直接來到了舊東京。

「剛才去過的《S.A.U.R.U.》支部里有認證章的複制品及許多器材,所以要偽造證件還滿容易的。會想要非法入侵租借地廢墟地帶的人很少,漏洞自然也就多了。」

「《S.A.U.R.U.》的人都游走在可疑的灰色地帶呢……」

聽織姬這麼嘀咕,阿春縮了縮脖子。

畢竟阿春是柊小姐口中所謂的『寶物獵人』。由于這個工作的關系,他結識了許多跟國際美術品竊盜集團有所牽扯的人,因此他也自覺自己身處在更靠近黑色的灰色地帶。

在兩人交談的期間,車子依然順暢地前進。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

「話說回來,火之迦具土——迦具土小姐她啊。」

織姬擅自給外表是小女孩的靈體取了個昵稱。

即便對象是非人類,她那迅速拉近距離的特技似乎仍舊健在。

「那個人為什麼要幫我跟春賀同學呢?」

「你直接問她就好啦。不過她八成不會給出什麼正經的答案就是了。」

(哎呀哎呀,汝不相信妾身是基于崇高的善意而出手幫忙嗎?)

火之迦具土的聲音突然插進了對話之中。

「畢竟你身上可疑的部分實在是太多了……如果不是面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我大概理都不想理你吧。」

阿春這麼嘟囔完,火之迦具土發出了嘲弄般的笑聲。

(呵呵呵呵,別這麼說嘛。好歹妾身也會暗中照看著汝,直到汝不曉得在哪里曝尸荒野為止。)

「比起只會照看的背後靈,我更想要防止自己曝尸荒野的守護靈啊……」

不久,車子來到了目的地附近。

幾天前阿春痛苦得滿地打滾的地方——東京車站。

阿春與織姬從丸之內出口進入車站。

那是上次蘇司跟火之迦具土的遺骸交戰的地方。

硬鋁合金制的圓頂狀天井十分高聳莊嚴,至今仍保留了與曾經的大型轉乘車站玄關口相稱的格式。

順帶一提,化為廢墟的車站內當然沒有電力。

雖然沒有任何照明,不過車站內還算明亮。

因為蘇司憑藉著龐大的身軀與強大的力量破壞了牆壁,外頭的光源才得以照進來。

「妾身的遺骸才剛散裂沒多久。如果是現在的話,即便只是收集妾身殘留此處的力量也能施展新生之術吧。」

實體化的火之迦具土以鄭重的語氣輕聲說。

在下一個瞬間,阿春背脊起了陣陣寒顫。因為他感覺到莫大的魔力從車站深處流向這里——流向自稱惡魔的少女周圍。

而且這股魔力還濃密得嚇人,甚至給人一種手觸碰得到的感覺。

「這、這種感覺是什麼……?」

織姬也感到困惑不已。果然是魔女候補者,對魔力相當敏感。

另一方面,火之迦具土懷念地環顧起魔力如瘴氣般滿溢的空間。

「當代人類制造出來的『仿造品』,妾身記得好像叫做利維坦是吧?采用那種術式令其複蘇固然是不錯,但卻有個缺陷。」

火之迦具土露出妖異的微笑後,便開始娓娓道來。

橙色的陽光照進車站里。太陽似乎已經開始西沉了。

「若是按照當代的做法,祭品的巫女與『蛇』之間連結並不強。一旦巫女墮落黑暗誤入邪道,那就發揮不了什麼力量了。只有這樣是不行的。此外,藉由巫女的神聖光輝讓魔性之『蛇』更接近神也是天地之理……」

跟神話時代及古代相比,現代人的魔術素養相當低落。

阿春想起了父親過去曾說過的話。

「這次妾身就指導汝等古代的做法吧——過來,彷徨的幼蛇禦靈啊,汝應當追隨的巫女就在此處。速速回應女王的呼喚。」

說到一半,火之迦具土的聲音變成了呼喊。緊接著——

車站內夕陽余暉照不到的地方盤踞著一團『影子』。

那是巨大野獸的剪影。輪廓近似四足哺乳類的形狀。整體看來相當纖細,背後好像背著巨大的某種東西。

「這是那天晚上愛莎小姐召喚出來的『蛇』之影嗎……?」

「居然這麼輕易就叫回來了……」

火之迦具土立刻對驚歎的織姬及阿春說:

「好,終于要開始進行最後階段了。小子,把神器拿著。姑娘也快點脫吧。」

「「…………」」

兩人同時沉默了。關于接下來要進行的『儀式』,他們已經趁著移動的時候在車內聽過解說了。雖然程序方面早已充分理解,不過是否做好心理准備又另當別論了……

織姬扭扭捏捏地猶豫了好一會兒,然後突然害羞地注視著阿春。

「那、那麼春賀同學,就像之前約好的,直到開始前都不能看喔。要不然我大概會恨你一輩子的。在我說好之前,你一定要一直面向那邊喔!」

「我、我知道了。」

阿春連忙從織姬身上撇開視線,把頭轉向旁邊。

過了一會兒,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還有輕盈的布料唰唰落地的聲音。她正在脫衣服。

為了以全身感受並接納『蛇』的靈氣,把多余的東西脫掉吧——

這就是火之迦具土所謂『必然的理由』。

「嗯。果然……就跟妾身預料的一樣。巫女啊,汝發育得真好呢。」

「迦、迦具土小姐,不要突然說這種奇侄的話啦!」

「汝為何生氣?妾身可是誠心誠意地稱贊汝喔。呵呵呵,若是得到了那對傲人乳房的授乳,想必汝的嬰孩一定能茁壯成長吧。腰身也是妾身偏愛的柳腰……卻又十分圓潤……這樣要生幾個孩子都沒問題呢。嗯。」

「等等,這是性騷擾吧!迦具土小姐,旁邊還有男生在聽耶!」

「呵呵。就算汝說什麼性騷擾,妾身也完全不懂那是什麼意思呢。」

明明自詡為努力家,甚至還知道西洋棋為何物,她卻隱藏智識只顧著戲譫他人。

盡管對織姬感到同情,阿春卻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搗住耳朵。老實說,他被激起了滿滿的好奇心,恨不得全身都變成耳朵聽個仔細。

「好,脫成這樣就行了。小子,把頭轉過來——」

「不不不行!我還沒做好心理准備。嗚嗚,裸露程度跟泳裝差不多,不要緊的,不要緊的……春賀同學,可、可以看這邊了……」

由于得到了許可,阿春緩緩地回過頭去。

橘紅色的夕陽照進廢墟之中。一位擁有曼妙軀體,讓人忍不住想稱為美之女神的少女正佇立在那里。不用說,她就是織姬。

就算隔著內衣也能清楚看出豐滿冶豔的體型。

這樣的織姬如今僅著片縷,羞怯地呆立不動。

肩上姑且還是罩著制服的襯衫。不過那只是像斗篷般披著,扣子連扣都沒扣。所以可說幾乎沒有降低裸露程度的效果,反倒成了醞釀出些許反常魅力的要因。

阿春差點忍不住猛然往前挺身。他連忙克制住自己。

不過織姬似乎已經看穿他心中的想法了。

「春賀同學……雖然你一臉正經八百的表情,不過眼睛是不是微妙地炯炯有神了點?」

「不,那個——畢竟我也是個健全的高中男生嘛。」

「這、這種時候就算說謊也該敷衍一下吧!?」

「唔,這幾片布或許還是很礙事也說不定……巫女啊,脫了——」

「我才不脫呢,迦具土小姐!我絕對不會脫的!」

經過一陣騷動後。

在火之迦具土的指示下,織姬勉為其難地乖乖聽話躺了下來。

結果擁有罕見好身材的同齡美少女就這樣仰躺在阿春正前方的位置。

織姬僅支起左腳窺探阿春的表情,同時雙頰因羞怯而泛著紽紅。

年紀輕輕才十五歲卻發育得很好的胸圍,即便呈仰躺姿態也依然堅挺地向上隆起,令人感受到一股嬌嫩欲滴的張力。

恐怕——不,肯定有F沒錯……

阿春的預測轉為確信。

「春、春賀同學!?你剛才非常認真地點頭,該不會是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十條地,我想你應該已經發現了。別看我這樣子,其實我可是個悶騷色——」

「我不想聽。我已經充分理解春賀同學也是個男生了,拜托不要再說會讓人害羞的話了~~!」

在跟織



姬斗嘴的同時,阿春也不忘按部就班地開始工作。

他左手拿著白銅鏡——蘇司也看上的擬似神體用咒具『陪葬品』。

做為新生利維坦的『心金』而准備的具有曆史淵源的神器。那是織姬帶來的。

一拿出這面鏡子,車站深處的『影子』頓時晃動起來。

為織姬而生的利維坦靈體——四足野獸的剪影找到了讓自己依附的神器而欣喜不已。

然後火之迦具土伸出纖纖玉手觸摸白銅鏡。

刹那間,阿春手上的鏡子開始燃燒,包圍在緋紅色的火焰之中。

見鏡子燒起來了,在正前方等候的織姬身體猛然抖了一下。她知道之後的程序是什麼,所以正感到害怕吧。

不過嘶地深深吸了口氣後,她帶著濕潤的眼眸仰望著阿春說:

「可、可以放進來啰,春賀同學……拜托你……」

那聲音微微顫抖著,可是卻蘊含堅定的決心。

阿春把燃燒的鏡子挪向織姬白皙的腹部。緊實的纖腰十分迷人。

他把鏡子連同左手——插進了肚子里。

「——籲」

織姬美麗的臉蛋扭曲起來,露出痛苦的表情。想必一定很痛吧。

阿春想起了自己在同一個地方體驗過的痛苦。刹那間他想要拉回左手、抽出鏡子。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動作,織姬反而伸手抓住了阿春的右手。

「別擔心。我不要緊,所以持續到最後吧……春賀同學。」

「十條地!」

織姬纖細的手以驚人的力道緊握著阿春的右手。

她大概拚死命地想要忍受痛苦吧。不知不覺間,織姬汗水淋漓、渾身濕透,在紅色夕陽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她哈、哈地急促喘氣,眼神也空洞失焦。

握著阿春右手的力道逐漸變弱,不過呼吸已經緩和下來了。看來似乎是習慣了痛

苦的樣子。

織姬帶著迷茫的眼神仰望阿春。

阿春對她點了點頭。雖然還是覺得痛苦,她卻堅強地露出微笑。

然後——

阿春插進織姬腹中的白銅鏡終于改變了型態。左手抓著的東西,觸感跟之前完全不同。

阿春立即抽出左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織姬大聲慘叫——不過這應該是最後一次挨痛了。

看到跟左手一起抽出來的東西,阿春點了點頭。白銅鏡已經完全變形,轉變成白色的金屬球體。

雖然尺寸只有手掌般大,卻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那在織姬體內改變形狀與性質,進而變化為利維坦的核心『心金』。

緊接著金屬球自行飄浮到半空中,並逐漸被吸入四足野獸的影子里。

在下一個瞬間,影子獲得了實體。

四足野獸擁有分不出是狼是狐的犬科風貌。身軀龐大,全身毛皮都是白色的。可是在光線的照射下,那身體卻又散發出紅蓮色的光輝。

而且還有九條尾巴。

身上長了九條又粗又長的尾巴。尾巴宛如擁有意志般各自蠢動,動作仿佛大蛇。

背負著如蛇般的九尾,狐狼型的利維坦。

那就是織姬的搭檔。

「你願意跟我一起並肩作戰嗎……?」

打扮不得體的織姬搖搖晃晃地起身。

才剛誕生的『蛇』嗚地叫了一聲。那是小狗對飼主撒嬌的聲音。

巨大狐狼的撒嬌行為讓織姬的嘴角自然綻放笑容。

「呵呵……得幫這家伙起個名字才行。巫女啊,汝有想法了嗎?」

不曉得是不是對結果感到滿意,火之迦具土露出微笑。

「那個,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不過還是帥氣點好吧。這孩子感覺像個冰山美人,這種名字好像比較適合她。」

「美人啊……倒也不是不能這麼說啦。」

阿春一邊點頭贊同織姬的說法,一邊抬頭仰望『蛇』的威容。

狐狼的外表俐落端正,看起來漂亮得很。的確,在這類野獸當中,她或許稱得上『美女』也說不定。

被締結盟約的少女如此大力稱贊,白色野獸高傲地昂首,肅穆的面孔亮了起來。

2

『前天凌晨,海上自衛隊于橫須賀近海掃蕩了一群拉普多爾。

但當時逃走的一只疑似北上東京灣,並潛伏于新木場附近的樣子。目前正對周邊地區發布避難宣導令——』

這是確認蘇司占據『館』後不久公開的情報。

基于龍族高等種之相關情報應極力隱瞞的『規則』,新都的行政部門編造出這樣的故事。

拜此所賜,新木場的再開發預定地變得空無一人。

太陽早已西沉,夜晚一片漆黑。

愛莎獨自駕駛軍用吉普車往『館』前進。

這一帶正蔓延著蘇司散布的詛咒。非魔女的普通人踏進來只會白白送死。

因此,愛莎迫不得已只好單獨行動。

眼下的情況令人焦急。原本應該要將日本國內的幾名魔女跟『蛇』全都召集起來,然後組隊跟蘇司進行對決才對。

跟有『黑之雷帝』隱居中歐的歐洲,以及近在『紅之漢尼拔』腳下的北美不同,日本的魔女相關人員對高等種的問題意識很低。

「如果時間再多一點的話,就能從國外把人找來了說……」

愛莎停下車子來到外頭。空氣冷得嚇人。

感覺好像連骨頭都快凍結了。這不是因為寒風的關系,而是置身在《死亡詛咒》之中所致。

「盧薩卡,拜托你了。」

愛莎輕聲說完,淡淡的藍光瞬間包覆了她的身體。

她請伙伴加強保護自己的力量。這樣就能完全阻斷詛咒,連空氣的冰冷也感受不到了。

大海就在附近。

愛莎走在以消波塊保護堤岸的海邊。

據說過去曾被當作垃圾掩埋場的海埔新生地一角有個小巨石碑。利維坦·水無月依舊纏繞其上。

不過原本透明無色的三角柱,如今卻變得宛如鮮血般豔紅——

而身穿斗篷的半人半龍正守候在小巨石碑旁。

相關人員將該型態暫名為『多拉可尼亞』。那恐怕就是蘇司的變身狀態吧。愛莎會知道蘇司守在這個地方是因為接獲了他的聯絡。

「突然把你叫來真是不好意思呢,該死種族的少女啊。」

多拉可尼亞說。果然是蘇司的聲音。

兩小時前,據說有個聲音透過魔術傳到了緊鄰《死亡詛咒》影響范圍外巡邏的警視廳都市救助隊那邊,並下達了通告。

『我想馬上跟各位的巫女見面。若是見不到面,我就會在拂曉同時降臨你們的都市,縱情享受玩火的樂趣。』

這就是為什麼愛莎不等幫手到就獨自前來跟蘇司對峙的理由。

「你不用客氣。托你的福,我才能親眼看到變身成這種姿態的你們。我還是第一次在最前線以外的地方見到高等種呢。」

「高等……你們是這麼稱呼我等吉茲嗎?」

由于對方長得一副爬蟲類的奇形怪狀,臉上是不是有在笑也不得而知。

不過沉穩的聲音里明顯多了幾分笑意。

「這也沒什麼。我只是事隔多時難得施展一下消遣無聊而學的魔術罷了。」

「老實說,我覺得再更像地上的——再更像人類的樣子一點會比較好呢。憑你們的魔術,要變得跟人類一模一樣應該也很輕松吧。」

「當然可以。不過這點還請你見諒。」

盡管蘇司說話時措辭十分客氣,態度卻相當高傲。

「龍族本應是以不會變化成猿形為傲的生物。雖然也有例外的雜種存住……但至少那不是我拉可·阿爾·蘇司的作風。」

「話說回來——可以請教一下找我來的理由嗎?」

愛莎露出大膽無畏的微笑說。

龍族高等種很強。蘇司的戰斗能力無疑也淒駕自己跟盧薩卡吧。即使如此,愛莎還是笑了。為了對自己施加『會贏』的暗示。

如果心里認輸了,就等于是戰斗還沒開打就結束了!

「基本上我是解釋成收到決斗書啦……」

「這也沒錯。不過讓我補充一下。」

然而蘇司卻悠然自得地回避了愛莎展現出來的斗志。

「比起跟你交手,我現在面臨了更有意義的挑戰。為此我才養精蓄銳。所以你召喚出來的『仿造品』也讓我借點血來用吧。」

「那個像巨石碑的東西——那也是你的『力量』嗎?」

「呵呵呵,你馬上就會明白了。不說這個,現在還是先享受戰斗的樂趣吧!」

蘇司披著的斗篷突然爆開。

一只異形現身了。雖然體型酷似人類,但全身卻覆蓋著青銅色的龍鱗,背上有對小翅膀,腰際長了條短短的尾巴。

多拉可尼亞型態的蘇司眨眼間化為龐然大物。

其雙翼變得碩大雄偉又不祥,尾巴也拉得長長的——不過短短的十幾秒,他就迅速變回了巨大的青銅之龍。

不過愛莎發現了。



覆蓋在蘇司全身的鱗片全都嚴重發黑,慘不忍睹。

仿佛被超高溫火焰烤焦而失去了光澤。

「雖說是『仿造品』,卻也近似我等種族的雌龍啊。有了你的血,我的石塔才能獲得充分的光輝。在此我向你致謝!」

蘇司把手伸向纏繞在鮮血色小巨石碑的水無月,粗魯地扯下失去意識的龍蛇型巨軀,然後就這樣隨手扔開。

接著蘇司朝血色的小巨石碑噴火。

「雌龍之血啊,成就我的複活吧!」

沐浴在龍焰之中的小巨石碑炸開,把蘇司龐大的身軀也卷了進去。

「嗚喔喔喔喔喔喔!」

蘇司被爆炸的火焰吞噬而發出了苦悶的咆哮聲。

不過黑斑眨眼間自遭到燒灼的龐大身軀消失,並逐漸恢複青銅色的金屬光輝。他的傷都好了!

「你就是為了這個魔術才禁錮利維坦嗎!?」

「嗯。我也將從你召喚出來的『仿造品』身上吸血,做為我的食糧!」

蘇司當著驚愕的愛莎的面大叫。

他的右手里忽然出現一支金屬制的長棒。龍族高等種並非只是區區的野獸,還能像人類一樣憑藉靈活的雙手使用道具。

據說他們尤其愛用有助于控制魔力的『魔導之杖』。

而且蘇司的手杖並不是普通的金屬棒。那是棒子前端附有劍身的長柄武器——也就是『矛』。

愛莎毅然決然地抬起頭來詠唱召喚之歌。


「我向清淨的古老禦印祈願!將須臾的蒼之龍派至地面!」

『蒼之盧薩卡』的實體頓時自夜空中顯現。

沒有相當于雙手的前肢,翼龍型的利維坦。

「盧薩卡,這或許是最後一次了……跟我並肩作戰吧!」

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盧薩卡以咆哮回應愛莎的號令。

為了迎擊,蘇司單手握著』矛『往盧薩卡飛去。

同時也對愛莎發出牽制的一擊。蘇司朝地面一瞥的視線中蘊含魔力。這是邪視(Evil eye),光靠看就能施展魔術的技法!

愛莎立刻跳向後方。

她剛才站著的地方隨即發生了小爆炸。

蘇司惡作劇似的予以牽制,不過愛莎卻以貓一般的動作跳開了好幾公尺。這都拜她迅速對自己施加《跳躍力強化》的魔術,藉此增進身體能力所賜。

既然晴臣跟織姬都不在,今晚就算不讓盧薩卡當擋箭牌也完全沒問題。

「我們也動手吧。使出全力,還有最高速度!」

愛莎明快地下令。自己沒有什麼牽制的余裕了。

這時候就竭盡全力展開短期決戰吧——背水一戰的覺悟令愛莎及盧薩卡鼓足了勁。這並非只是單純的精神至上主義。

因為在魔術的世界里,意志力與信念夠強才能催生強大的魔力!

「盧薩卡!把擬似神格集中在遠距離攻擊上,投射!」

翼龍大大展開雙翼翱翔于夜空之中。

其前方出現了一個魔法陣。圓內描繪著五芒星的圖案,藍光在夜空中畫出了古老的清淨之印。

過了一瞬間,大量的水宛如激流般自魔法陣中心噴發出來。

八道激流各自型塑成蛇的頭部及齜牙咧嘴的下顎。

在之前的對決中,盧薩卡以大量的水為素材創造出雙頭蛇,這回則是八頭的多頭蛇。八頭水蛇全都以驚人的速度飛翔。

然後各自劃出不同的軌跡,往蘇司咬了過去。

盧薩卡把自己持有的《水》之擬似神格化為最強威力的魔術射擊。

「魯魯克·松溫的秘文字啊!」

蘇司簡短地詠唱起來,瞬間展開防禦之力。

他的面前出現了幾個符文記號,其排序意味著《盾》。這是守護拉可·阿爾·蘇司的『魔法之盾』。

大水蛇接連撲向被秘文字之盾保護著的龍族高等種。

感覺就好像大瀑布一股腦地沖擊瀑潭一般。

每一條水蛇都夾帶著駭人的水量、水壓,以及超高速。

承受這股激流的《盾》之符文記號嚴重歪斜扭曲,險些輸給了水壓而被沖垮。

不過蘇司將手中的『矛』指向天空大叫:

「魔導之杖啊,解放我體內的野獸吧!」

圍繞著蘇司的魔力突然大幅膨脹。

同時守護著蘇司的符文記號也散發白色光輝,讓他一動也不動地挺住了,仿佛剛才差點屈服于水蛇壓力是騙人的一般。

「……果然。」

盧薩卡使盡全力的攻擊被擋住了。不過愛莎卻點了點頭。

既然敵人是高等種,這種情況是可以預料得到的,但她依然堅持硬碰硬。

為的是在力量比拚過後,以謀略與技巧狡猾地突擊敵人的破綻。

「盧薩卡,把擬似神格變更成《月》,消失到影子後方吧。」

愛莎壓抑高亢的斗志靜靜地低聲說。

——『擬似神格』是利維坦擁有的魔力屬性。有《風》的擬似神格就能使用大氣及風的相關法術,有《火》的擬似神格便得以行使火系魔術。至于盧薩卡的當然就是《水》屬性了。

不過與強大的魔女締結盟約時,『蛇』往往會萌生第二神格。

盧薩卡也是如此。她兼具《水》與《月》的擬似神格,是罕見的雙重屬性利維坦。

愛莎將神格變更為《月》,令盧薩卡行使新的術式。

該擬似神格的本質是稀微的月光、黑夜,以及迷惑。愛莎一命令,盧薩卡的身影便與黑夜同化消失了。

「唔!?」

見敵人消失,蘇司變了臉色。

同時八頭水蛇也終于失去後勁消滅了。而達成使命的防禦符文跟著逐漸消失,只剩下蘇司獨自被留住空中。

下個瞬間,盧薩卡突然出現在他背後。

源自月神格的奧秘抹消了身形與氣息,完成了從黑暗轉移到黑暗的瞬間移動——

蘇司似乎太專注于豪邁的力量比拚,以致于讓人有了可乘之機。他反應慢了一步,愛莎立即下達格斗職的許可。

「盧薩卡!咬斷蘇司的喉嚨!」

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蒼之翼龍咆哮著伸長頸子襲向蘇司。

蘇司這才回過頭來,「唔!」一聲地將『矛』橫掃出去試圖迎擊。可是盧薩卡巧妙地閃避著鑽進敵人懷中,終于咬上了龍族高等種的身體。但因為閃躲『矛』的關系,准頭也偏了。

盧薩卡利牙刺中的是蘇司的左肩。

不過這不打緊。只要把肩膀連同左胸左臂一同扯下就足以造成重創了。

「閃光吐息!」

在愛莎的指示下,盧薩卡口中冒出藍白色的光芒。

燒盡人類各個都市的『火焰吐息』,利維坦也能自口中噴出同樣種類的攻擊。只不過攻擊一次之後,大約十分鍾左右都不能再次發射。

所以愛莎想要毫不保留地把威力灌注在敵人身上。

看准伙伴咬住蘇司左肩的瞬間,她下令攻擊。

「喔喔喔喔!?」

零距離被藍白色的熱線擊中,蘇司慘叫起來。

盧薩卡立即松口,靈敏地飛離目標拉開距離。

蘇司的左肩到胸部被挖出了一個大大的『V』字,水銀色的鮮血從傷口噴射出來。

雖然不是致命傷,但也算是相當嚴重的打擊了——然而蘇司卻哼地嗤笑一聲。

「以負傷之身來說著實干得漂亮。看來我不需要手下留情了!」

如今蘇司左肩被挖開,左前肢勉勉強強還連在身上。

他僅以右前肢揮動一下『矛』。

「哈波聶斯的羽蜥啊,速遠前來成為我的劍、我的鋼鱗!」

他召喚了拉普多爾——龍族的小型種。

幾十道光宛如流星雨般白頭上的星空落下。

成群的拉普多爾將近三十只,都是熟悉的鋼色飛龍。拉普多爾個體的力量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若是要一邊跟蘇司交手,一邊應付這麼多數量的話——

而且還有兩只拉普多爾脫離群體,迅速朝盧薩卡的方向飛來!

這時,愛莎聽到曾經聽過的聲音下令。

「惡路王!把那些家伙全部解決掉!」

愛莎下意識地將視線投向那邊——果然是十條地織姬。她身穿跟晴臣同一間高中的制服,正朝這里沖了過來。

而出現在她背後的『∞』印記也化作實體,變成一頭四足野獸——

在愛莎眼前,白色毛皮的狐狼型利維坦完成了顯現。她背上背著宛如大蛇的九條尾巴。

白色的九尾狐狼回應召喚者的號令,高高跳到了空中。

她悠然地移動四肢,輕輕往地面一蹬,就這樣開始飛翔。

就算沒有翅膀,利維坦也能在空中飛行。

天行的狐狼已不再移動雙腿,而是如同翱翔天際的彗星般直線飛行。

其飛翔強而有力,且無比迅速。白色狐狼不到十秒鍾就來到盧薩卡身邊,阻擋在兩只飛來這里的拉普多爾面前。

下一個瞬間,狐狼背著的九條尾巴之中,有兩條突然動了起來





又長又粗的尾巴伸向拉普多爾。

接著尾巴前端像鞭子似的毆打小型種的臉部,將之掃開。

愛莎察覺到了。那九條尾巴是武器!

仔細一看,每條尾巴只有前端的毛是黑色的,而且尖端還有像是梵文的符文記號妖異地明滅閃爍。

這九條尾巴似乎全是白色狐狼的『角狀部位』。

被尾巴擊中,拉普多爾的頸子咖啦地折彎了。兩只都是。

它們似乎斷氣了,只見兩只羽蜥同時化為石頭往下墜落。

「喔——」

見意想不到的敵人出現,空中的蘇司嘀咕起來。

愛莎也一臉驚訝地看著織姬。要讓她的『蛇』新生應該還需要更多時間才對,可是……為什麼呢?

「好像勉強趕上了呢。幫手來啰,愛莎小姐!」

另一方面,十條地織姬發揮天生的爽朗性格這麼說道。

3

新木場的再開發預定地上空——

在蘇司的率領下如鳥群般聚集而來的拉普多爾有近三十只。

相較之下,愛莎她們的『蛇』只有兩只。

盧薩卡大大地展開雙翼,沒有翅膀的狐狼則是憑藉著奇異的飛行能力輕輕飄浮空中,就這樣鎮守住魔女們的頭上。

愛莎向來到身旁的後輩問道:

「惡路王……是那孩子的名字嗎?」

「嗯。大家一起想了好幾個候補的名字,然後從中選了感覺最帥氣的一個。」

織姬的聲音跟表情都很有活力,而且相當冷靜。

當然,她似乎也有點緊張,表情略顯僵硬。不過以第一次的戰斗來說,這可說是超乎標准的平常心。她的冷靜究竟從何而來呢?

「要戰斗……大概也沒問題。雖然我不太清楚該怎麼做才好,不過那孩子——惡路王會保護我,還說全都包在她身上呢。」

「可是那只『蛇』才剛誕生吧!?」

聽完後輩的報告,愛莎感到驚訝,同時也理解了。

『蛇』的加護某種程度上可以保護魔女免于動搖及恐懼,不過織姬應該還只有一天的經驗才對。要從『蛇』身上得到這麼多加護需要第三階段等級的力量——

愛莎呵地輕笑一聲,決定忘了這個疑問。

現在最重要的只有好像可以依賴的救援來了這點而已。

「事不宜遲,那就靠你了。可以嗎?」

「嗯。我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所以不知道能幫得上多少忙……不過無論什麼都請盡管吩咐吧。我會努力的!」

織姬坦率地說出不安,但也表現出積極的誠意與熱情。

聽了很像織姬作風的直率回答後,愛莎點了點頭,然後做出指示。

「如果可以的話,請讓『蛇』的擬似神格覺醒,把拉普多爾們掃蕩一空。若是沒辦法的語,就讓我的盧薩卡——」

「不,沒問題的。惡路王現在干勁十足呢!」

兩人瞪著上空成群的拉普多爾進行商討。

愛莎干脆爽快地大大點了點頭。織姬似乎已經順利地跟『蛇』同步,建立起深厚的伙伴情誼。

接著——

惡路王那宛如大蛇的九條尾巴前端突然開始燃燒。

每條尾巴尖端忽然出現火球。熊熊燃燒的紅色火焰——錯不了的。惡路王是擁有《火》之擬似神格的利維坦!

在下一個瞬間,九團火球倏地膨脹。

每一團都成長到跟惡路王差不多大小,朝數十只拉普多爾飛去。

其速度宛若流星。

仿佛火車撞死誤闖鐵軌的小羊一般,九團火球接連輾過前進方向上的拉普多爾們。

被輾過的拉普多爾一下子全身起火,被火焰所包圍。

然後就這樣燃燒著化為石頭,往地面墜落。

那些拉普多爾都死了。火球只是葬送一只拉普多爾還是完全滿足不了,又繼續飛翔著尋找下一個獵物。速度、威力,還有自動追蹤的性質,這個魔術攻擊完美得無可挑剔。

愛莎見狀緩緩地對自己的伙伴說:

「盧薩卡!我們的對手當然是——!」

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蒼之翼龍應愛莎的呼喚開始飛翔。

目標當然是拉可·阿爾·蘇司。青銅之龍張開爬蟲類的嘴詠唱咒文。

「魯魯克·松溫的秘文字啊,展示灼熱之列吧!」

于是蘇司頭上出現了表示《火》之符文的序列。

那是提升火焰威力的魔術。可是愛莎跟盧薩卡也早就有所准備了。

「盧薩卡,把擬似神格變更為《水》!」

這是今晚第三次讓伙伴使用魔術。

像是小灰塵的東西不斷從蒼之翼龍的身體嘩啦嘩啦落下。

肉體的崩壞依然持續當中。若是讓盧薩卡使用魔術的話,崩壞將會加速進行。即使如此,愛莎還是不得不做!

「把你自己也變成『聖水』吧!」

「『仿造品』啊,燒成殘渣吧!」

盧薩卡的龐大身軀透出淡淡的藍色。就在這藍色變得更淡,透明得宛如清水的瞬間,蘇司吐出了藍白色的火焰。

其火力跟之前那晚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若直接命中的話,即便是盧薩卡也無法捱得過去。

可是這次雖然正面蒙受這股劫火的攻擊,盧薩卡卻幾乎沒有受到損傷。頂多只是身體稍微氣化變成水蒸氣罷了。

「唔!?」

蘇司才嘀咕一聲,隨即又將『矛』刺了出去。

這一擊也命中了盧薩卡。矛頭深深貫穿了心髒一帶,不過盧薩卡依然毫發無傷。

這是因為剛才蘇司刺中盧薩卡時,其肉體已經化為了『聖水』。

由鱗、肉及骨頭構成的『蛇』之肉體透過《聖水的恩寵》變質成擁有盧薩卡輪廓的液狀團塊了。

那還不是普通的液體,而是能夠撲滅邪惡龍焰的『神聖之水』——

說穿了,剛才蘇司施加的攻擊只是將『矛』刺進水里罷了。

無論威力再怎麼強大,水還是不會就這樣被破壞。

一旦處于聖水化狀態,就算有拉普多爾介入跟蘇司的單挑,盧薩卡也不會受到任何損傷。只要視若無睹就好了。

而且變成水不代表沒有辦法攻擊。

「盧薩卡!」

盧薩卡遵照愛莎的指示一口氣加速起來。

然後維持聖水化的狀態撲向蘇司。這是利用身體進行沖撞攻擊。若是大量的水以超高速撞過去,其水壓將會帶來相當大的威力。

「嗚喔!?」

《盾》跟剛才一樣來不及展開,蘇司受到直擊,身體大大地往後仰。

不過這似乎造成不了太大的損傷。龍族若無其事地說:

「呵呵呵呵,瀕死之身還挺會打的嘛……」

蘇司狠狠地瞪著聖水化後變得透明的盧薩卡。

然後咻地輕輕揮動『矛』。他已經知道『矛』做為武器派不上用場了,可是原本的用途——做為魔導之杖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魯魯克·松溫的秘文字啊,將無形之手據為已有!」

蘇司頭上出現五個符文記號,並綻放藍色的光輝。

這段文字序列是《念動力》的魔術記號。緊接著蘇司手中的『矛』前端迸發念力的波動,如漣漪般湧向了盧薩卡!

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盧薩卡頓時感到驚愕。化為液體後就不會受物理攻擊的影響。

可是如今卻受到神秘引力的牽引,企圖將盧薩卡龐大的軀體拉到蘇司身邊!所以『蛇』才發出了啼叫聲。

「盧薩卡!」

愛莎瞬間下達指示,令伙伴加速飛翔——

于是蒼之翼龍在聖水化的狀態下開始朝其他方向飛翔。其速度是之前不能相提並論的。仿佛水自潰決的堤防流出般,盧薩卡飛了起來。

幸虧如此,愛莎的伙伴才逃離了念力的波動重獲自由之身。

可是,她究竟逃得了多久呢?

《念動力》的符文記號依然在蘇司頭上閃閃發光。

愛莎是第五階段的魔女,一天能夠下令行使擬似神格五次。這個使用次數直到明天夜晚來臨前都不會恢複。

今晚已經使用三次種格了。而且身為盟約者的愛莎有種預感。

恐怕在使用第四次還是第五次的瞬間,盧薩卡的肉體就會一口氣加速崩壞而突然斃命吧。

跟伙伴的性命等值的王牌——她絕不能用錯地方。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關鍵。愛莎深深吸了口氣。

另一方面,稍微將時間往前回溯一點——

阿春與織姬乘車從舊東京租借地移動到新木場附近。由于自己是《S.A.U.R.U.》的成員,交通管制的盤問都毫無問題地通過了。在遠處的天空,盧薩卡與蘇司終于開始戰斗了。

然後阿春目送著織姬往那邊趕去。

(那女孩有惡路王跟著。雖然由經手完成的妾身來說是有自賣自誇之嫌,不過那家伙很了不起喔,不會簡簡單單就讓巫女死掉的。)

「雖然你這麼說,但我可不這麼覺得…



…」

阿春這麼回答不見身影,僅是輕聲細語的火之迦具土。

順帶一提,『惡路王』這個命名是龍族亡靈提出的點子之一。

「話說回來,你這個不親切的背後靈還在這邊說風涼話沒關系嗎?如果有意幫忙的話,我倒是不介意讓你當個志工喔。」

(別說傻話了。比起照顧別人,妾身更愛自己。)

「真是簡單明了的好答案啊。接下來我會自己看著辦的。」

火之迦具土似乎只有在『交易』的時候才會變得勤快。

由于這種自私心態感覺反而比較像她的作風,阿春不禁點了點頭。

(不過小子啊……如果需要幫忙的話,汝不也可以趁著剛才分手前說服巫女當眷屬嗎?)

「說服……?」

(嗯。還是說汝還沒發現嗎?)

阿春皺起眉頭。這個自稱惡魔的家伙又說些故弄玄虛的話了……

(呵呵。汝可是見證了動用如此龐大的魔力生下蛇的瞬間。對汝來說,這應該會是不錯的刺激呢。)

「少啰嗦。如果你只想說廢話,那就給我閉嘴吧。」

阿春開始跑了起來。朝著跟織姬不同的方向。

聽說蘇司的目標是春賀晴臣。為此,蘇司以奇怪的魔術制造出小巨石碑,並抓住了織姬的表妹和她的『蛇』。

當然,因為這是火之迦具土說的話,是否全是事實也說不准。

即使如此,他確實有種遠比如鰻在喉還要不快的感覺。而且要是年紀比自己還要小的女孩子犧牲了的話——

「愛莎她們就在那麼近的地方戰斗喔。『館』那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波及破壞……」

阿春稍微將視線投向另一邊的天空,蘇司與盧薩卡的空中戰頓時映入眼簾。

盧薩卡甚至還用上了《月》的擬似種格。這是貨真價實的總體戰,阿春希望能夠在『館』有什麼不測之前救出里面的女孩子。

就算不能跟蘇司交戰,至少這點事情也要做到——

好不容易抵達了『館』的入口處後,阿春大大地吐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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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我能活下來啊……」

放心、斷念、驚歎。他的歎息中混雜了這些情緒。

在剛才的路上,大約從距離『館』大約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就感覺空氣異常冰冷,肌膚也像是針紮般陣陣刺痛。

明明是春天卻像隆冬的寒帶一樣冷,這是因為進入了《死亡詛咒》蔓延的勢力范圍內。而且不時還可以發現自衛隊及警察相關人員冰冷的尸體——

不過阿春好歹是平安抵達了『館』。

就在難以忍受嚴寒,確信自己也命中注定要就這樣變得冰冷橫尸路旁的瞬間,阿春咬緊牙關心想『我怎麼可以就這麼死了』。

然後他馬上就感受不到寒氣了。

看來自己超乎常理的強韌(?)似乎戰勝了龍族高等種的魔術。

話雖如此,在沒有明確保障的情況下闖入險地可是相當勞神的挑戰。

(欸,小子啊。有沒有人說過汝性格別扭,卻是個爛好人呢?也不能保證性命安全無虞,汝卻可以為了拯救素昧平生的女孩做到這個份上——)

「少啰嗦,給我閉嘴……」

(呵呵,妾身可是在稱贊汝喔。男人還是要有點蠢才可愛。)

自稱惡魔的少女呵呵笑著,同時故意誇大渲染。

阿春姑且有自覺到自己是容易倒楣的個性。他皺著眉頭進入了『館』。

走在館內的時候,他掏出懷表。

雖然不是父親的遺物,但這也是『發條裝置的魔術師(Clockwork·Magi)』。

阿春施展了《高溫感知》的魔術。館內充斥著死亡的魔力,溫度超出一定程度的物體有限。比方說像阿春這樣活生生的人類。

他抓著鎖鏈把懷表懸垂在手上,就這樣在館內前進。

一樓、二樓都沒有反應。到了三樓時,時鍾開始不住搖晃起來。

在某扇門前晃得更是特別激烈。這里似乎有什麼高溫的東西。

阿春把手伸向門把——門沒有鎖。他打開了門。

里面是間寢室,有床、有桌子,還有衣櫥。家具用品無一不是高級品,而且打掃得一塵不染,整理工作也做得無微不至。對阿春來說,這種房間待起來反而覺得不舒服。

恐怕這里就是掌管這座『館』的魔女私人的房間吧。

阿春從房間的高級品味做出這番推測。接著他下意識地往床上望去——然後嚇了一跳。

「真的是個像天使般的女孩子呢……」

可愛清純到幾乎讓人誤以為是天使的美少女。

織姬給阿春看過照片的魔女正躺在床上沉睡著。

4

少女正輕輕地發出鼻息。印象中名字好像是叫做白坂羽純。

她身上穿著胡月學園國中部的制服。就算阿春站在枕邊,她也沒有醒來的跡象。阿春試著用力搖晃她的肩膀,但還是毫無反應。

「睡著了……不,是被催眠了嗎?」

蘇司大概對她施加了睡眠魔術吧。

這麼推測的阿春往裝有『生財工具』的腰包內一陣摸索。他打算用一戴上就能獲得魔術視覺的單眼鏡片確認看看——

可是卻在拿出來之前停手了。

白坂羽純呈仰躺姿睡著了。她全身都被淡淡的白光所包圍。

這是魔力的光輝。明明之前都沒看到,現在卻突然看得見了。

「因為我想看,所以魔術視覺就顯現了嗎……?」

看來特異體質的秘密似乎還沒完呢。阿春感慨地呢喃著。

「不過要單靠臂力帶走『睡美人』實在有點吃力呢。要是哪里有擔架就好了。」

龍族高等種施加的睡眠魔術,憑阿春這種人是無法《解咒》的。

不過現在時間寶貴,連花在搜索屋內都嫌浪費。況且眼前的美少女身材嬌小,感覺好像很輕。就在阿春死了這條心,打算把她背出去的時候——

(為什麼汝會覺得叫不醒呢?)

耳邊突然響起火之迦具土的細語聲。

(只要汝呼喚,那就一定能夠傳到巫女——蛇之祭品的少女心中。)

「…………」

阿春想得出好幾個理由反駁這番立論薄弱的說法。

不過他也發現自己正一邊自問『是這樣嗎?』一邊開始想像。

聽火之迦具土這麼一說,阿春也感覺到了。的確,這好像不是什麼難事——

阿春凝視著少女纖細端正的臉龐。

她是與『龍』,或是其近似種共享生命的存在。既然如此,她一定能聽到自己的聲芷曰。

因為對龍族來說,自己——我們是天敵、是暴君、是憎惡的存在,也是其畏懼、忠誠及叛逆的對象。

既然少女名列龍族的系譜之中,那就絕對不會忽視自己的呼喚——

受到莫名其妙的確信驅使,阿春輕輕伸手撫摸少女的臉頰。同時也撫摸她的心。

「你……起得來嗎?」

出聲呼喚的瞬間,少女倏地張開眼睛。阿春連忙把手抽回來。

剛起床的魔女睡眼惺忪地發呆了好一會兒。接著她恍惚地望向床邊的陌生男子,就這樣停頓了十幾秒。

然後突然發出短促的慘叫。

「呀啊。」

「那個,我不是可疑人物啦。」

(都偷偷潛入少女的寢室偷看過人家邋遢的睡姿了,還說這什麼話……)

火之迦具土的輕聲細語這次是正確的。

不過,蠢到現在才察覺這點的阿春盡可能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產,不自量力地假裝『可靠的大哥哥』,對比自己年輕的魔女點頭示意。

幸好少女——白坂羽純似乎聽不到火之迦具土的聲音。

「是、是。對不起,我叫得太大聲了。話說回來,為什麼我會在這里呢……我記得自己去了中庭,然後……遇見了一只變身的龍。」

「嗯,你被那個叫蘇司的高等種抓住了。」

面對貌似想起了被催眠前發生過仟麼的羽純,阿春這麼說道。

「我跟你表姊十條地同學……認識。我姓春賀。」

「我有聽說過您的事情。」

阿春為了讓對方安心及博取信任而說出織姬的名字後,羽純便端正了坐姿。

她在床上正襟危坐,注視著表姊認識的人。蒙受如此率直的視線,阿春頓時有點畏縮。

她的眼神比照片更有力,感覺好像不自覺就會被吸進去一般。

「聽說您是《S.A.U.R.U.》的人,也是織姬姊新交到的朋友吧。」

對方說出了自己刻意回避的頭銜。

阿春——並沒有否認。總覺得找不到能夠否認的理由。

「十條地現在正在忙,所以我來看看情況。」

「原來是這樣啊……話說回來,春賀先生。我可以請教您一個問題嗎?」

白坂羽純似乎是好人家深閨不出的千金大小姐。

她的措辭十分客氣有禮。不過那落落大方的語氣卻又讓人覺得容易親近。



「這座館內部對普通人來說應該很危險才對,可是您為什麼會……?」

館內依然充滿了《死》的詛咒。

在阿春的魔術視覺中可以看到這股致死的魔力化作豔麗的銀色鱗粉在空中飛舞。身為魔女的羽純應該也能看到同樣的東西才是。

可是為什麼阿春卻安然無恙呢?面對這個理所當然的疑問,阿春回答:

「簡單來說,就是我有一些特殊體質啦。」

「特殊體質!?」

「不過我沒打算活用這種體質當個蒙面英雄暗中活動就是了。既然未來的打算還沒定下來,我想還是先保密吧。如果你願意幫忙,那就太好了。」

「喔……」

因為無意詳細解釋,而且也沒有時間,阿春決定敷衍過去。

羽純露出難以理解的表情歪著頭,但卻沒有開口發問。看來她跟表姊不同,屬于乖巧拘謹的個性。

阿春感到慶幸,准備結束這段尷尬的對話。

「這樣啊,原來還有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呢……」

可是羽純卻露出佩服的表情呢喃自語,並且目不轉睛地看著阿春的臉。

她的眼神果然很有力。或許是因為心中有愧的關系吧,阿春無法移開視線。而且羽純突然噗嗤一笑,令他為之心驚。

「怎、怎麼了?」

「啊,不。因為感覺事情好像很有趣,不介意的話,下次請仔細說給我聽。那樣我會很高興的……」

羽純帶著淡淡的微笑穩重地說。

雖然織姬也是個宛如『公主殿下』般的少女,但表妹也不相上下。

羽純那落落大方的直率與自成一格的步調確實很適合稱為『在深閨中成長的公主』。此外,那笑容更是兼具了可謂『純粹』的純潔與爽朗——

就在阿春忍不住看呆了的瞬間。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嗡嗡嗡嗡!

外頭及頭頂上傳來了爆裂聲。附近似乎發生了爆炸。

阿春跟羽純互看一眼,然後兩人一起來到陽台上。

「居然有這麼多龍!?而且還有兩只『蛇』……」

「是十條地跟愛莎——我朋友的利維坦!她們正在跟抓住你的高等種交手。不過感覺好像有點吃力啊……」

再開發預定地的夜空如今成了龍與蛇搏擊的戰場。

成群的拉普多爾大約有三十只。

驅逐著它們的是九尾的狐狼·惡路王。織姬的利維坦操控著九團巨大的火球,同時忽東忽西地縱情來回奔馳于夜空之中。

惡路王一追到拉普多爾身旁,便以角狀部位施加打擊。

她把九條尾巴當成鞭子痛毆拉普多爾們的臉及胸部。還用四肢的爪子撕裂對手,以狼一般的下顎啃咬肉體。

結果每當惡路王或九團火球其中之一移動時——

拉普多爾集團的數量就會確實地逐漸減少。戰況完全是一面倒。

不過問題在于盧薩卡,跟蘇司單挑的蒼之翼龍那邊。

如今『蛇』將肉體化為聖水,癱瘓了火焰及物理攻擊。

可是在手握著『矛』的蘇司頭上——

五個符文記號正放出燦爛的藍色光輝。這也是因為特異體質的關系嗎?阿春只看了一下就識破符文的性質了。

「是《念動力》的魔術記號!」

蘇司正釋出可謂無形之手的念力,企圖抓住盧薩卡。

他大慨是想先讓對手陷入無法回避的狀態,然後再將聖水化《解咒》吧。

「那、那是只有龍族高等種才能使用的魔法吧……?」

被羽純這麼一問,阿春點了點頭。

「啊啊。那是『魯魯克·松溫的秘文字』喔。雖然高等種們好像懂得很多魔術,但只有那個才對魔力耐受性強的利維坦管用。」

阿春發現對方在這方面的知識很生疏,于是開口說明。

這麼說起來,使用魔術的高等種在東亞的出現率較低。

所以這種知識自然就與她無緣了也說不定。

「魯魯克·松溫的秘文字跟『蛇』們的擬似神格在威力上是相等的——可是能夠使用的次數卻不同。愛莎是第五階段,最多可以使用五次神格,不過高等種那些家伙似乎還能使用更多次秘文字……」

阿春又發現了。

原本應該矗立在化為戰場的海埔新生地上的小巨石碑不知何時消失了!

「啊——水無月!?」

羽純大叫,于是阿春也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龍蛇型利維坦,水無月正橫躺在海埔新生地的一角。而且不曉得是不是受到火之迦具土說過的『吸血』魔術影響,她連動都不動。

「既然是實體,那她應該還沒死吧!?」

「是、是的,不過現在變得相當衰弱。得趕快解除實體化才行……!」

羽純擔心地這麼說完,便像是禱告似的在胸前交疊雙手。

然後闔上雙眼,以溫柔的聲音輕聲呢喃。

「你已經不用再受苦了……快點逃離這里吧!」

橫躺在數百公尺外的龍蛇回應了搭檔的祈禱。

她化為光粒子煙消霧散,從地面上消失了。羽純睜開眼睛確認水無月退場後,便放心地吐了口氣。

——只要魔女下令,利維坦就會馬上消失。

蘇司就是擔心這個才會讓羽純沉眠吧。

她之所以沒有被殺死,是因為盟約者一死利維坦也會跟著死去。而且蘇司也對魔女之輩的性命不感興趣——

「是因為那家伙想利用水無月的『血』嗎……」

那是阿春這麼輕聲低語時的事情。

蘇司的目標是化為聖水飛來飛去的盧薩卡。

不過此時仿佛突然對戰斗失去興趣一般,青銅色的龍族高等種背對著蒼之翼龍,朝這邊——朝『館』的方向飛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啊。阿春察覺到了。

讓『蛇』消失是搭檔的特權。那麼是誰解除了羽純的昏睡狀態呢——

水無月的消失肯定讓蘇司意會到『目標』來了,不出所料,龍族的老友降落在『館』的腹地後便定睛注視著這個陽台。

「龍、龍……!」

身旁的羽純倒抽了一口氣,害怕得縮起身體。

阿春往前踏出去,把她護在身後。不,他當然清楚身為魔女的羽純比自己要強上一百萬倍,可是這個柔弱的少女跟堅韌無比的青梅竹馬完全不同。

這種時候不可能躲在羽純的背後吧。

面對有些自暴自棄地下定決心的阿春,蘇司興奮地開口說:

「自我沉眠的棺木中喚醒巫女的——果然是您呢,僭主(Tyrnnos)啊。」

「不要擅自用奇怪的名稱稱呼別人啦……」

「盡管是暫時的,我還是想對獲得屠龍之弓者表達敬意。雖說我也有想過先征服『仿造品』們,把那些家伙的血都吸干再說——不過既然約定再戰的兩位都齊聚在這里了,為了消遺而拖延決戰也太不識趣了……」

蘇司呵呵地竊笑起來。

「浸浴在雌龍之血燃起的烈焰後,我的心金正極端激昂。如果是現在的話,即便要模仿屠龍之技也辦得到……呵呵,如今我的天命是成為屠龍者挑戰您!」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

白色狐狼咆哮著飛了過來。是惡路王。

仔細一看,遍布夜空的拉普多爾們已經全滅了。分布在這一帶預定重新開發的空地上,散落著小型龍石化的尸骸。

它們被惡路王打下後墜落到各個地方。

仿佛擊潰成群的小卒後終于要拿下主帥的頭顱一般——惡路王自背後猛然撲向蘇司。

她如野狼般動作敏捷地試圖咬住蘇司的喉嚨。

蘇司憑藉著野獸的反應速度將『矛』橫掃出去。尖銳的矛頭劈開了惡路王的側腹。

這一擊把惡路王龐大的身軀打飛,導致襲擊以失敗告終。

不過狐狼的毛皮似乎也有不輸給龍鱗的強韌,『矛』造成的傷口並不是太深。惡路王以感覺不出受傷的輕快動作再度開始飛行。

狼一般的銳利眼眸展現出再次襲擊的意志。

可是鎖定的攻擊目標卻不把她的雄姿視為威脅。

「『仿造品』啊,你太不識趣了。我正准備挑戰僭主(Tyrnnos)開始造反,此乃龍族最尊貴的聖戰,少來礙事!」

傲然吠吼的瞬間,蘇司全身開始燃燒起來。

身為青銅之龍的他被白色——被白金色的火焰包圍了巨大的身軀。

阿春曾看過這個火焰。幾天前火之迦具土在東京車站內救了阿春時——圍繞著其遺骸的就是同樣的火焰。

5

「愛莎小姐,那條龍是怎麼了!?」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種現象!」

為了追趕突然飛走的蘇司,愛莎跟織姬都跑了起來。

先走一步的惡路王在『館』旁邊襲擊龍族高等種後,拉可·阿爾·蘇司全身便開始燃起白金色的火焰。

他仿佛丟進熔爐燒的鋼鐵般變得白熱,就這樣浮上了空中。

而且手里的魔導之杖也



跟著燒起來了。

「在天上綻放光芒的魯魯克·松溫的聖靈啊,秘文字中的秘文字啊,授予我拉可·阿爾·蘇司屠龍之刃!」

蘇司詠唱起口訣——咒文。于是被白金火焰灼燒的魔導之杖轉換樣貌,變成了『巨大的劍』。

那是把劍身筆直寬闊,如柴刀般厚實的大劍,做工相當粗糙。

不過劍身上卻漂亮地刻著十來個魯魯克·松溫的符文記號,帶有一種異國文化工藝品般的氣息。

「屠、屠龍……?」

雖然蘇司使出令人費解的魔術震撼了愛莎她們,不過兩人還是來到了『館』附近。織姬立刻大叫:

「惡路王!剛才的魔法還可以再用一次嗎!?」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狐狼強而有力地咆哮著回應。

織姬似乎早已習慣『蛇』的操控了。如大蛇般的九條尾巴前端開始燃燒。《火》之擬似神格令每條尾巴釋放火球。

這些火球這回再度朝著蘇司飛去,可是——

「咦咦!?」

織姬吃了一驚。身經百戰的愛莎也一樣。

蘇司毫無防備地面對九團飛來的火球。明明平常面對擬似神格的攻擊時,他總會展開防禦符文周全地保護身體。

而且直接命中蘇司的九團火焰——居然沒能在白熱化的蘇司身上造成任何損傷。

在空中悠悠飛舞的青銅之龍身體連動都沒動過。對他來說,惡路王的魔術攻擊感覺只跟風差不多吧。

「我已經說過少來礙事了。」

蘇司舉起手中的『劍』,將刀鋒指向惡路王。

在那一瞬間,眼看就要撲過去的惡路王停止了動作。

「惡路王!?快動啊!不能攻擊也沒關系,至少得閃過那把劍!」

織姬擔心地呼喚,可是她的『蛇』並沒有回應。

蘇司啪吵地展開雙翼開始飛翔,一直線朝惡路王而去。

「呵呵呵。面對天敵屠龍者的威嚴,區區『仿造品』根本不可能抵抗得了。你就曝尸此地吧。」

白熱化的蘇司隨意把『劍』刺出去。

惡路王完全無意反抗。仿佛挑戰王者卻不幸戰敗,因而跪倒在昔日主人面前的謀反者一般。織姬大叫:

「惡路王!?」

此外,愛莎也察覺新的事實而驚愕不已。

剛才蘇司被盧薩卡挖開的左肩已經恢複原狀了!

這也是拜白熱化所賜嗎?無論如何,這樣下去的話,惡路王必死無疑!

「盧薩卡!」

愛莎命令聖水化的伙伴飛翔突進。

目標是惡路王。水壓的力量撞開了白色狐狼。這是讓她自蘇司的『劍』下閃開的緊急措施。相對地,盧薩卡被『劍』貫穿了。不過畢竟是物理攻擊,應該不會有問題才對——

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盧薩卡的咆哮像是臨死前的哀號。

被蘇司的劍貫穿的瞬間,蒼之翼龍輕易被解除聖水化而恢複實體,變成刺串的狀態,同時竭盡所有力氣慘叫著表達痛苦。

難道那把『劍』蘊含著甚至能夠斬斷聖水的神威嗎—

『劍』當著愕然的愛莎面前被拔了出來。


盧薩卡的巨大身軀立刻落向地面。她已經沒有飛翔的力氣了。

目睹伙伴的墜落,愛莎只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

「愛莎小——!」

「織姬小姐!惡路王還能再使用神格嗎!?」

愛莎打斷織姬因動搖及愧疚而變得慌亂的聲音,逕自發問。

「嗯、嗯。再用一次應該沒問題……」

「如我所料……不過這實在不像是新人的力量呢。」

織姬果然擁有第三階段等級的力量。愛莎大大地點了點頭。

「那麼最後的擬似神格,還是別用在直接攻擊上好了。」

「我、我明白了。那愛莎小姐的『蛇』呢……?」

「似乎——還沒死的樣子。只不過以人類來說,她好像神智不清了……就算我呼喚了也不肯回應。」

與盧薩卡之間的靈性結合還沒被切斷,這證明了伙伴海活著。

可是不管愛莎再怎麼發送意念,盧薩卡還是完全沒有回答。情況顯然相當急迫。

于是織姬繃緊了臉緩緩地說:

「既然如此,愛莎小姐。我會試著自己努力一會兒的。或許撐不了太久也說不定,不過你就趁著這時候去確認那孩子……確認盧薩卡的狀態吧!」

後輩的關心讓愛莎飛快地動起腦筋。她原本打算給予織姬指示,並退到後方支援戰斗。

不過若是能夠去盧薩卡的身邊,或許就能發揮她最後的力量,令其行使擬似神格了。

更重要的是——

「可以……拜托你嗎?」

「嗯。我有惡路王在,所以我們都是一樣的。既然盧薩卡快要死了,愛莎小姐一定得待在那孩子身邊才行!」

「謝謝你!」

十條地織姬是個本質堅韌的少女,不會說什麼一個人無法戰斗之類的話。

愛莎給予後輩這一面異常早熟的高評價,同時拔腿跑了起來——

多虧先前用《跳躍力強化》提升了身體的輕盈度,她的速度快得像是金牌等級的短跑選手。剛才她配合不會使用這個魔術的織姬很正常地奔跑,但現在卻是竭盡全力飆到全速。

愛莎跑向伙伴蒼之翼龍墜落的地方。

「盧薩卡!拜托你,回應我的聲音!」

在織姬身旁時,做為『前輩』的愛莎必須表現得很冷靜。

不過現在已經沒那個必要了。她拚命地呼喚瀕死的伙伴。

白金色的火焰突然包圍了蘇司。

其火星自天空中飄落,然後掉到陽台上開始燃燒。

阿春與羽純連忙前往『館』外。多虧蘇司將注意力轉向了惡路王,兩人平安無事地來到了一樓入口處。

「盧薩卡被干掉了嗎!?」

來到戶外後,阿春馬上大叫。

看到飛龍被蘇司的『劍』貫穿而墜落,阿春用力握緊了拳頭。那是青梅竹馬的『蛇』,也可以說是世界上最貼近自己的『蛇』。沒想到居然會以這種形式看著她咽下最後一口氣——

阿春想著盧薩卡的事情,怒氣頓時湧上心頭。緊接著——

「咦……?」

阿春忽然抬起頭來。他覺得好像聽到了呼喚聲。

那是受傷的野獸渴求著搭檔的聲音。可是那聲音非常虛弱,怎麼樣都不可能傳達給對方……

不,等等。為什麼春賀晴臣聽得到這種聲音?

不過阿春更加確信了某件事情。

——盧薩卡還活著。可是這樣下去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青梅竹馬的『蛇』需要更多力量。與逼近而來的死亡抗爭的力量,殲滅蘇司這個勁敵的力量,守護共享生命的搭檔的力量——

「那個,春賀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擔心一語不發的表姊朋友,羽純開口搭腔。

阿春安靜地抬起頭緩緩說道:

「不好意思,接下來你可以自己一個人走嗎?總之,只要往感覺有警察跟自衛隊的人在的方向走,總會有辦法的。」

大概是因為被迫睡了很久的關系吧,羽純的腰腿有點軟弱無力。

盡管還能自力行走,她的腳步卻顫顫巍巍,來到這里的路上阿春也曾攙扶過她好幾次。

雖然丟下這種狀態的她有點不負責任,可是沒辦法。

阿春果斷地作出決定。現在最需要自己的人不在這里。

阿春注視著羽純,心想要是弄哭她就麻煩了。年紀比自己小的女孩輕輕點了點頭。看了阿春認真的表情後,她似乎能夠諒解的樣子。

「我、我明白了。那麼春賀先生是要去哪里呢……!?」

「我有個地方要去。要去幫惡魔稍微助陣一下了!」

留下瞪大眼睛的羽純,阿春拔腿狂奔。

目的地是盧薩卡墜落後倒臥不起的空地——另一方面,空中的惡路王正在行使擬似神格。

這回不是火球,而是『海市唇樓』。

據說會出現在熾熱沙漠中的幻影。

有如在熱砂及熱風彼端搖曳的城市與綠洲一般——投射著惡路王的海市蜃樓出現了。還不是只有一、兩個而已。

塞滿夜空的惡路王幻影少說有兩、三百個。

而且如此大量的海市蟹樓仿佛全是真正的惡路王似的各自馳騁天際,以狼一般靈敏的動作在蘇司周圍飛來飛去。

『惡路王!不要讓他識破哪個才是本體,免得兩三下就被飽干掉!』

阿春感知到織姬在某個遠處做出的指示。

不是耳朵聽到的,而是隱約感覺到的。

為惡路王與織姬牽線的是阿春。當時自己跟她們之間好像多少也產生了一些靈性的因緣,所以才能聽得見吧。

不過——

「僭主(Tyrnnos)啊,看來您似乎也打算拔刀了呢。」

要應付的目標蘇司僅是無視大群的海市蜃樓,視線筆直地投向地面。

是阿春。如今蘇司無論對話



還是戰斗都只以阿春為對象,除此之外都毫不關心。

「那我也打造新的武器吧。呵呵,雖然我的『屠龍者』終究不過是模仿而來的……但可不能就這樣結束了!」

蘇司大叫著將手中的『劍』高高指向空中。

「須臾的秘儀啊,為我再度展現屠龍的王權吧!」

然後地上發生了異變。

剛才被惡路王以擬似神格掃蕩殆盡的拉普多爾們——它們已經全數斃命,並化為石骸掉落地面。受墜落時的沖擊影響,身體幾乎都粉碎了。

已經稱不上遺骸的尸體殘渣突然開始燃燒起來,跟白熱化的蘇司一樣被白金色的火焰所包圍!

大量尸骸燃起白金色的火焰飄浮起來,就這樣往空中——位于空中的蘇司身邊飛去。

緊接著燒成白金色的大量細砂瞬間改變形狀。

變成了七顆巨大的『龍頭蓋骨』——

頭以下的部分並不存在。只有頭部的龍骨標本,那甚至大到讓蘇司坐在頭上都沒問題。七顆這樣的『龍頭蓋骨』顯現在蘇司周圍。

簡直就像是護衛著王或將軍的近衛騎士及親衛隊!

七顆龍頭同時吐出火焰。

那是藍白色的火焰。突如其來的烈火將夜空全都抹成了藍色。被這火焰一燒,惡路王的幻影接連被刮走消滅了。

數百個塞滿天空的海市蜃樓,其數量正逐漸減少當中。

(將眷屬變成屠龍的軍力,自己再做為將領加以統帥是嗎?那家伙也真行,居然可以將屠龍大法模仿得唯妙唯肖。看來似乎很認真地鑽研邪道呢。)

火之迦具土佩服似的輕聲說。

不過另一方面,有一位少女絲毫未曾展露懼色。那就是織姬。

『惡路王,不可以光是挨打,你要動啊!讓那些贗品也動起來,竭盡全力四處逃竄!』

惡路王那還剩下將遠一百只的海市蜃樓開始迅速活動。

她們馳騁空中,到處飛來飛去。為了閃躲蘇司旗下『龍頭蓋骨』吐出的火焰而隨機移動。

在這段期間內,阿春終于抵達了目標的空地。

蒼之翼龍無力地伏倒在地上。

愛莎也在。她擔心地看著伙伴,偶爾還會抬起頭來觀望空中的戰況。

「晴臣……為什麼你會來這里呢?」

見阿春來到身邊,愛莎吃了一驚。

這也難怪。畢竟這里是普通人一進來就會沒命的『死亡地帶』。

「現在沒時間解釋了,就讓我省略吧。盧薩卡怎麼樣了?」

「好、好的。大概——已經不行了吧。」

愛莎的悲傷恐怕更甚驚訝吧。她老實回答了阿春的問題。

凝視著盧薩卡的雙眼稍微泛著水氣。雖說早已有所覺悟,但要跟搭檔則離似乎還是令她感傷。

不過愛莎不愧是愛莎,她馬上這麼說:

「現在我暫時加強了跟盧薩卡之間的連結。這孩子還剩下兩次神格,我要在她臨終之際一起用來狙擊蘇司……!」

愛莎用有點濕潤的眼眸仰望天空。

率領著七顆龍頭,完全沒把『蛇』放在眼里的高等種正在大鬧當中。可是蘇司現在確實強得不像話,愛怎麼胡作非為都行。

然後阿春理解了愛莎的意圖。

她打算同時使用擬似神格剩下的兩次魔術攻擊。神格雙重發動(Double cast)。雖然控制上困難無比,但聽說具有破格的威力。

如果是愛莎的話,似乎很有可能成功。

不過那要伙伴的身體處于萬全的狀態下就是了——阿春說:

「這樣不行。就算這麼做恐怕也無法打倒蘇司。」

「咦?」

「那家伙似乎比我們知道的所有龍都要強。搞不好甚至能夠跟凱薩——龍王級的家伙匹敵。」

凱薩·德拉古尼斯,也就是龍王。

像紅之漢尼拔、黑之雷帝等等也是高等種中公認的強者。據說那是憑單一個體就能掃蕩地球上所有人類的怪物。

把這句話說出口後,阿春覺得自己比較能認同了。

事實上蘇司也說過。龍王。自己的特異體質或許跟那些超生物霸者們關系匪淺也說不定。不過現在——

「愛莎,要不要跟我一起痛扁那家伙……痛扁蘇司那個渾球一頓啊?盧薩卡需要『力量』。而我也需要你們的力量!」

「晴、晴臣?」

「我無論如何都需要盧薩卡跟你……愛莎!」

雖然阿春說過要前來助陣,但他可無意進行『惡魔般的』交易。

所以阿春毫無忌憚、前文不接後語地坦承心中的想法,並朝愛莎伸出了手——不過勸說的效果卻出乎意料地戲劇性。

「你、你的意思是想要我……想要把我的一切都據為已有嗎?」

「不是全部,應該說我希望你能把最重要的東西托付給我。」

「晴、晴臣!請不要在這種緊要關頭亂開玩笑。這、這種告白應該要看時機跟場合才對。真是太沒常識了。你這個大笨蛋!」

愛莎突然逼近而來。

她握緊小小的拳頭,感覺好像就要往阿春的頭痛毆一頓了。這麼說起來,小時候吵架的時候,她總是動手比動口還要快。

不過青梅竹馬卻張開拳頭,緊緊抓住了阿春的手。

「如、如果能夠平安回來的話,我會好好考慮剛才的請求。現在就先暫時保留吧。我、我會珍而重之地藏在內心深處的……」

愛莎臉頰泛紅,同時撇開視線輕聲說。

她在言語上消極地拒絕。可是阿春可以確信,愛莎接受了。雖然原因不明,但她就是有那個意願。

跟『撫摸羽純的心』那時候一樣。

自己能夠與名列龍之系譜的人心意相通!

『——惡路王!?』

阿春聽到織姬不知在哪里大叫的聲音。

抬頭一看,只見上空全被蘇司一黨吐出的藍白色火焰所覆蓋。

大量火焰猖獗肆虐,導致黑暗的夜空與星輝幾乎都看不到了。白色狐狼從這片不祥的天空落向地面。

不過她並不是失速墜落。雖然和緩,但惡路王姑且還是有在飛行。

到達地上時,她僵硬地完成著陸,然後倒了下來。看來挨了剛才的火焰,她雖不死卻也受了重傷。

「如您所見!我什麼時候開始都無所謂!」

率領著七顆龍頭的蘇司從天上放話。

肅清礙事者後,他似乎打算就這麼趁勢進攻。阿春點了點頭。

「抱歉。因為沒有時間了,就讓我直接動手吧!」

「咦,晴臣!?——這股力量是!?」

阿春把愛莎抱進懷里。為了更深刻地感受跟她之間的連結。

宛如妖精般纖細的身軀觸感比想像中柔軟又溫暖。在阿春懷里的愛莎變了臉色。

「魔力!為什麼晴臣能夠——」

阿春發熱的右手湧現出龐大的魔力。

不用看也知道,那個秘文字應該正顯現在掌心才對。然後在互相擁抱的阿春及愛莎腳下,光線畫出了似曾相識的符文。

是魯魯克·松溫的魔術記號,《弓之秘文字》。

刹那間,愛莎繃緊了臉。腳下的秘文字跟她之間構築出『魔術之絆』,那跟魔女與利維坦之間是同樣的羈絆——

這個靈性結合讓愛莎理解了阿春的意圖。

把蘇司射下來。為此要將『力量』灌注到盧薩卡身上,然後獲勝!

「拜托你了,愛莎!」

「好、好的。再一次站起來吧,盧薩卡!」

盡管有些猶豫,愛莎還是發出指令。

緊接著,盧薩卡癱瘓無力的龐大身軀開始燃燒。是白金色的火焰。跟剛才蘇司操弄,以及阿春幾天前使用過的火焰一樣。

盧薩卡宛如丟進熔爐里燒的鋼鐵般變得白熱,同時撐起身子——

她緩緩張開蒼色的雙翼開始騰空飛翔,往蘇司率領七顆龍頭等著的高空而去。

盧薩卡起飛後,白金色的火焰馬上就從身上消失了。

不過她的飛行卻強而有力,感覺不出傷勢的影響。

「呵呵呵呵。我等得不耐煩了,僭主(Tyrnnos)。現在正是決戰之刻!」

蘇司與盧薩卡再度于空中交會。

可是高等種卻是對著地上的阿春發聲。而寄宿在盧薩卡身上、想要打倒龍族的意志則是發自阿春。

(沒錯。讓自己的眷屬成為『屠龍者』的屠龍之技……蘇司這種貨色的魔術終究只是模仿罷了。妾身交付給汝真正的力量,汝就親手確認看看吧!)

火之迦具土在耳邊慫恿著阿春。

(現在就對汝的秘文字『南天弓星』下令,擊發屠龍之弓吧!)

南天弓星。那似乎有個意外氣派的名字。

阿春左手抱著愛莎,同時將另一只手往前推。

這回阿春比上次更明確地理解使用方法。他將銘刻在右掌的《弓之秘文字》對准上空的蘇司,並且對做為依附體的盧薩卡默禱。

——用這個秘文字,施展『弓』的魔術吧。

刹那



間,在空中飛舞的盧薩卡面前也顯現出《弓之秘文字》。

而且尺寸幾乎跟利維坦的軀體等大。這是『屠龍之弓』這個咒性武裝將魔力賦予蒼之翼龍的身體與靈魂的證明。

「射擊!」

「盧薩卡!冰凍吐息!」

阿春下令的同時,愛莎也做出指示。

蒼之翼龍自口中吐出攻擊。

凍結一切的冷氣吐息——那就是這次『弓』射出的屠龍之箭。

「所以是讓服從主人的龍提升射擊能力的魔術啊……」

阿春在嘴里嘀咕著。

火之迦具土所謂的『弓』,畢竟只是個概念。

簡而言之,其真面目就是將魯魯克·松溫的頂級秘文字與龍族絕大的魔力或利維坦的擬似神格交合,藉此殲滅龍族的魔術射擊——

在終于理解這點的阿春頭上,寒冷的吐息破空而去。

加以迎擊的是七顆龍頭同時吐出的藍白色火焰。

「偽王啊,承受我造反的火焰吧!」

盧薩卡吐出的冷氣與蘇司一黨的火焰正面撞擊在一起。

兩者的攻擊不僅是要對方的命,范圍還擴展到把這一帶的天空全都卷了進去。

七顆龍頭吐出的藍色火焰化為奔流,把春天的夜空燒得焦熱。

盧薩卡釋放的冷氣交雜著無數冰片,宛如冰風暴般刮得凶猛,毫不留情地凍結了新木場上空,令永久凍土的天空再現。

勢不兩立的火焰熱氣及冰凍冷氣。

宛如白刃交鋒般,熱與冷氣互相沖撞。扶著阿春緊貼在身旁的愛莎像是要壓抑不安似的緊抓著他。

乍看之下——雙方的威力不相上下。

(這個叫做蘇司的小子的確很用心鑽研邪道。)

火之迦具土輕輕冷笑。

(但終究是不具燧石之身的依樣畫葫蘆。雖說這邊也是『仿造品』……不過居然以為這點程度的攻擊就能破壞『弓』,未免把『弓』想得太脆弱了!)

幾乎與女王大聲一喝同時,盧薩卡吐盡了冷氣吐息。

可是攻擊並沒有結束,反倒相反,被吐出的冷氣從這一瞬間起又變得更為強勁。那已經不是吐息這麼溫和的東西了——

在阿春他們抬頭仰望的天空中,猛烈刮起的是絕對零度等級的『風暴』。

其冷氣與風力甚至凌駕刮過永久凍土的大暴風雪。

屠龍風暴連蘊藏在龍族體內的熱及火焰都能吹熄。

「唔——!?」

強如蘇司也感到驚愕不已。因為突如其來的冰風暴一口氣抹消了自己及七顆龍頭吐出的火焰。

而且阿春的直覺告訴他,《弓之秘文字》的攻擊力還沒用盡。

話雖如此,以弓箭來說大概也只剩下一支的程度吧。

既然如此,最好的選擇就是——

「再來一發……瞄准射擊!」

回應指示,盧薩卡的角狀部位——長在額頭上的『角』開始放電。

從那里迸發而出的藍白電擊一直線飛過天空,企圖擊穿白熱化的蘇司胸口——也就是相當于人類心髒的部位!

那就好像天空之神仔細瞄准後,以閃電為矢射出的一箭。

「咕……!僭主《弓之秘文字》連杖都沒有,這『弓』又算得了什麼!」

蘇司將又長又大的劍舉到正前方,打算擊落雷電之箭。

接著又在自已面前展開數十個魯魯克·松溫的秘文字——具有守護功用的《盾》之符文,擺出完全防禦的陣勢。

然而雷電之箭卻貫通這個防禦,擊穿了龍族高等種龐大的身軀。

在那一瞬間,空中的拉可·阿爾·蘇司停止了動作。

當場死亡——阿春如此確信的同時,肆虐上空的冷氣風暴把蘇司眷屬的七顆頭蓋骨也吞噬掉了。龍族主仆的肉體被冷氣、暴風及雪片切碎,眨眼間就劈里啪啦地崩解潰散。

如今唯一留在空中的超生物就只有盧薩卡。

蒼之翼龍在『風暴』中心,誇耀勝利似的放聲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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